《专业剪红线[快穿]》作者:狐阳   文案:   虐恋情深,不是我杀你全家,就是你杀我全家,轻时伤心伤肺,重时毁天灭地,而一切源于牵错了的红线。   沈醇是一位专业剪红线的任务者,简单的说就是拆掉那些不合适的姻缘,顺便谈谈自己的恋爱【画重点】。   食色性也【重中之重】。   沈醇: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人长的风流就觉得他必然不是一心之人呢。   钟离白:说的……也有道理。   系统:那您喜欢他什么呢?   沈醇:长的好看。   系统:……   醇言醇语:“会长叫起来多煽情啊。”   “原是梦中人,难怪生的如此合人心意。”   作者有话说:   1,5月4号开文,开文后每天早上十点更新,入v后日万。   2,主角攻受感情线开始后,不会有任何法律上的亲缘关系。   3,1V1,受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双洁,个人爱好写身心都属于对方的双洁,PS:对其他作者的非双洁并没有任何意见。   4,作者爱好苏文,热爱美受,狗血,想写甜苏文。   5,清水文,自行车螺丝钉都莫得。   6,拒绝白嫖KY党。   内容标签:爱情 战争 穿越时空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醇,钟离白┃配角:待定┃其它:美受,万人迷,攻宠受,甜文。   一句话简介:拆CP很快乐。   立意:恋爱是与合适的人谈。   vip强推奖章   沈醇是本源世界的任务者,本职工作做的很好,却有一天机缘巧合调到了断缘组,看似是剪红线,破除虐恋与孽缘的任务,其中却布着层层迷影,脱离本源世界的掌控,一世又一世追逐的人,从漫不经心到泥足深陷,玩火者终自焚。任务者沈醇突然调至断缘组,由此开展了一段奇妙的缘分,本文从攻的视角出发,延续一段本可能断掉的缘分,作者以细腻的笔触展现主角的感情变化,从看轻爱情到沉沦其中,从责任感的驱使到不自觉的付出,一点一滴的陪伴和温暖,都值得读者细细品读和回味。 第1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   【06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滋滋……载入失败,世界拒绝进入……】   【0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拒绝载入……】   【07系统提示,世界……系统受到攻击,警戒……】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载入成功,记忆传输中……】   金秋九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可头顶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仿佛还处在那个地上打个鸡蛋都能够煎熟的灼灼夏日,热的人汗流浃背,偶尔接触到一点儿阳光都恨不得往树荫下面钻。   这样的日子是很少有人愿意出门的,可这个遍布着绿荫的校园却是熙熙攘攘,来往人群有老有少,从校门口进来的大多拎着行李箱,轮子骨碌的声音愈发给这份炎热增添了几分焦灼。   “您好,我想问一下工商学院在哪里?”   “这是地图,在这个位置,拿好了。”   “谢谢。”   “你行李很多,我帮你拿吧……”   “中文系在这边,同学你跑错了……”   A大的新生开学,说一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经历了六月的高考,又经历了等待成绩的过程,拿到录取通知书,再踏进这所全国排在前列的高校,一切好像才尘埃落定。   “这也太热了。”迎新的一个男生说道。   “注意形象,学长,别给刚来的学妹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旁边站着的穿着同款短袖的女生用地图纸扇着风说道,“到时候真是大学四年都脱单无望了。”   同款的短袖,上面印着的却是A大的校名,让新生一眼就能够看到。   男生咳了一声,忍住了用地图扇风的举动,在一个新生试探凑过来的时候压住了女生的举动道:“注意形象,学妹,别真的大学四年脱单无望了。”   女生手上的动作压根没停:“我无所谓,只要长不成谢柏远那样的,学妹我都不在乎。”   “行了,基本确定你要孤独终老了,会长那样的得多少人里面才能够出一个,这一届估计很难……”男生给新生递了地图,说明了地点,正小声的打趣两句缓解着内心因为炎热带来的烦躁,目光扭转的时候却是停滞在了那个拉着箱子刚刚踏进校园的人身上。   艳阳高照,人的身上难免沾着汗水,穿着浅色的衣服还好,颜色稍深一些,被汗水沾在了身上,湿漉漉的色泽好像都带着些汗水的味道,让人根本不想靠近。   能够考上A大的新生在过往的学习生涯中大多都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没怎么将心思放在打扮上的,再加上青涩新奇的神情,一眼就能够跟已经在这里待了不止一年的学长学姐们区分开来。   但汗水的湿漉漉却好像沾染不上那个刚刚踏进校园就引了不少人悄悄打量的青年身上。   纯白的球鞋,浅色的长裤,轻薄的白色休闲外套敞着,露出了里面浅色的短T,他的身高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然而这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引人注目的是那墨黑的眉眼,眉毛虽然浓黑,却没有一丝一毫粗重的感觉,反而像是被墨笔细细勾勒,每一处都长的十分的合人心意,唇红齿白,却又是那种浓墨重彩式的好看,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好像没有沾染一丝的汗水,看起来清爽至极,却又让偷偷打量的人又多了几分热意。   “别怪我没提醒你,注意形象。”招新的男生诧异了一瞬,在想到鹤立鸡群那个词时收回了思绪,低头带着几分恶趣味的对旁边正在扇风的女生说道。   “热都热死了,注意个屁,再这么下去妆都要花了……”女生烦躁的抱怨在一声低醇的问话中戛然而止了。   “学长你好,可以给我一张地图么?”沈醇看着穿着很明显招新服装的男生问道。   “你是哪个系的?”男生余光瞟了一眼旁边跟经历慢放一样的女生一眼,憋着笑看向了拉着行李箱站在面前的男生,心里感慨了一句这人的好样貌。   远看觉得清凉帅气,五官毫无瑕疵,近看才发现没有眼拙,不说其他,只说那双仿佛天生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就知道这一届的学妹没可能考虑学长了,说不定连学姐都不考虑学长了。   真是作孽啊,有一个谢柏远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学弟,真是不让他们这些学长们活了。   周围有无数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沈醇只当没看到,开口道:“工商管理系的。”   “你也是工商管理系的?!”旁边的女生终于停止了动作慢放,惊讶的问道。   沈醇看向了她,笑道:“学姐也是?”   “啊,我不是,我是英语系的……”女生将扇风弄皱的地图老老实实的藏在了那一沓的下面,语气中带着几分热切道,“不过我知道地方在哪里,可以带你过去。”   万千人中终于又出了一个好苗子,这么青涩,稚嫩,欣欣向荣,那就别怪学姐伸出魔爪了。   “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沈醇说道。   新生入学,有人带着会比自己处理要方便很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麻烦不麻烦。”女生将手里的地图全部放在了旁边男生的手里笑道,“跟我来。”   “谢谢。”沈醇客气了一声跟了上去。   “用不用我帮你拿箱子啊?”女生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沈醇笑道。   他虽然图方便,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两人一前一后笑着离开,迎新的男生看着自己手里另外一沓地图抽了抽嘴角:“有异性没人性啊。”   帅气的学弟已经来了,漂亮的学妹应该不远了吧。   校园里仍然人山人海,吵吵嚷嚷,只是沈醇过去的地方总是会莫名沉默一瞬,然后有不少的目光去打量观看。   “那个男生也是A大的新生么?长的好帅啊。”   “长的那么帅的一般都有女朋友了吧。”   “饱饱眼福也好啊,感谢当初的努力,让我能够考上这所大学。”   “你说我要是上去要个联系方式他会不会给啊。”   “一般都拒绝的吧。”   “也不知道哪个系的。”   “长的这么帅,以后贴吧里肯定会有消息的。”   【宿主,您好受欢迎啊。】521聆听着那些话语说道。   【这种事情看脸。】沈醇笑道。   人喜欢好看的东西这是天性,而他只是恰好拥有这项优势而已。   工商管理系离这个大门并不远,不过是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了迎新的地方。   树荫遮挡,给那一片地方落下了一地的阴凉,只是随着树影的摇曳,仍然会有星星点点逃脱的日光会洒落在地面上,给坐在那里正写着什么的青年身上带去几分剔透的感觉。   同样的白色短T,只是胸口多了几个工商管理的字,但穿在那个坐在那里腰背仍然挺的笔直的人身上,却好像夏日雨后的清风一样,让人觉得凉爽。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眉眼微微低垂,脸上没带什么笑意,却仍然让他的面前排起了长龙。   “旁边也能够处理。”男生放下了笔,看着队伍后面排着的人时开口道,“不用都排在这里。”   有一部分明显是冲着他去的,也有一部分只是随着大流在那里排队,听到他的话的时候分出了一部分,倒是让那里的队伍少了一截。   “学长,我能不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啊。”一个拿过了自己票据的女生羞涩的问道。   “这里。”男生用笔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牌子,上面有着电话号码。   “谢谢学长。”女生用手机拍了,红着脸起身离开了,转身的时候眸中带着兴奋和雀跃。   “现在的新生真的胆大。”带沈醇前来的女生感慨道。   沈醇轻笑了一声,那女生抬头问他:“你笑什么?”   “没事,到地方了,谢谢学姐。”沈醇笑道。   长的不错的人被要联系方式很正常,但给的那一个却未必是常用的,不拒绝也不会被打扰到,两全其美。   主角攻谢柏远,踏进A大,他终于见到另外一个任务对象了。   “不客气,那个,学弟,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学姐笑道。   “好,谢谢学姐。”沈醇掏出了手机加了联系方式。   女生拿了联系方式离开,沈醇则是选了一个短一点儿的队伍,顶着一些人看过来的目光排在了后面,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了谢柏远的身上。   谢柏远,工商管理学院大三的学生,兼任校学生会的会长,学习好,运动好,长的好,在A大的校园中说是校草绝对不为过。   他与主角受许泽也正好是在这次迎新的时候认识的,初见时谢柏远对许泽没有什么印象,许泽却对谢柏远一见钟情。   略显普通的学弟喜欢上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暗恋,偷看,然后是追求,即使被拒绝了也没有泄气,最终谢柏远答应了跟他在一起。   如果故事在这里结束,那真的是一段相当不错的缘分。   但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很多人所想,谢柏远太优秀了,他总是被很多人注视着,仰望着,追逐着,即使他在恋爱时拒绝了一切的暧昧,但是这一切都让许泽觉得不安。   能够跨入A大的人曾经或多或少都会被周围的人夸一句聪明,夸一句天之骄子,但是当最拔尖的人都汇聚在一起时,曾经的拔尖似乎也沦为了平庸。   查手机,查行踪成了家常便饭,许泽甚至警戒着每一个靠近谢柏远的人,恋爱的状态似乎变了味道,压垮许泽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谢柏远提出的分手,一时冲动,鲜血淋漓,最终害了两个人。   这样的缘分归于本源世界的断缘组,而沈醇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斩断这条红线。   【第一次做这种任务,有没有前辈的经验可以提供?】沈醇落座在谢柏远斜对面的时候问道。   【正在为您搜索。】521尽职尽责的说道,【检索到了一位评分很高的宿主,用钱成为其中一位的恩人,用钱把人送到国外,用钱……】   【谢谢,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沈醇笑道。 第2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   沈醇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借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原身车祸身亡,本源世界与其交易,给予补偿,让沈醇得以合法使用这具身体,但即便使用了恢复药剂,那样重的伤也让沈醇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了两个月。   钱这东西他并不短缺,原身出身也算富贵,家里的资产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排得上号,即使原身的父亲总是忙于事业,金钱上却从来没有短缺过。   没钱有时候真的是寸步难行,作为任务者,赚钱算是基本的生存能力,沈醇自然也是这样,除了家里给的,他自己也有投资收入,但钱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没有累积到一个足以产生冲击的数额时,有些事情注定无法用钱做到。   毕竟不是谁都有本源世界的那个变态的赚钱能力。   而这个世界的高考是一件相当公平的事情,只看分数,并不是凭借金钱能够改变的,许泽注定会来这里,命运的齿轮即使能错开一次,也会有重新严丝合缝的可能。让红线再也连不起来,这才是任务者需要做到的。   “学长好。”沈醇很自然的跟面前坐着的青年打了声招呼,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沈醇。”对面的男生拿过了证件,抬头又看了沈醇两眼道,“你就是沈醇啊。”   本来周围就有若有似无的目光注视着这里,一个发光体已经很要命了,两个发光体侧对面坐着,那并不简单的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   “那就是沈醇啊。”   “听说是咱们工商管理系的第一名。”   “感觉跟谢学长比也差不多了。”   “成绩好又长的帅,到时候又是下一个谢学长。”   “谢学长可是保送进来的,还是有点儿差别吧。”   人群瞬间的哄闹让谢柏远抬起了视线,而这一眼就足以让他确定人群哄闹的原因,正是坐在侧对面的青年。   无他,样貌太出众了些,在这人群之中,只是一眼看过去,第一个注意到的一定是他。   谢柏远长的也好,但面前的青年却跟他不太一样,浓墨重彩听起来似乎总是过艳,可用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却是无一丝一毫的艳气,只让人觉得人怎么能生成这样。   “会长,这就是沈醇。”一旁的男生见谢柏远抬头,侧过身体说道。   谢柏远低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却是刚好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眼睛。   桃花眼最是多情,谢柏远自认看人不单看样貌,可对上那仿佛满池春水一样的眼睛时,心头还是微动了一下。   “会长好。”沈醇笑道。   “嗯。”谢柏远应了一声,心头那一抹微微的涟漪散去,他开口道,“这一次的新生安排跟我们是安排在一起的,两人一间,你那边排的刚好多出来了,跟我是一间,后续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再申请调宿舍。”   “不用了,跟会长一间挺好的。”沈醇说道。   原本跟谢柏远一间的是许泽,他被原本的宿舍排挤,搬去跟谢柏远一间,本来新生宿舍是刚好的,而现在却是多出了沈醇这一个。   A大的录取人数一般是有数的,许泽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是擦线进来的,沈醇本以为自己的加入会将许泽挤下去,却没有想到A大这一次的录取分数却比原来低了一分,许泽仍然拿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红线仍在,冥冥之中,谢柏远和许泽注定会相遇。   感情这种事,与其一直提心吊胆的去规避见面,不如从根上解决。   “嗯。”谢柏远看向了旁边的男生道,“杜新,你先安排人带他过去。”   招新的人不少,往往安顿也都有人带着,宿舍在三楼,两张床带一个卫生间,条件比起租房当然差一些,但是在国内的校园住宿中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沈醇谢过了带他来的学长,自行将床铺整理好,一应东西都整理进了衣柜和书桌上,这才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谢柏远的地盘。   床铺收拾的干净整洁,床单铺的很是平整,书桌上并没有什么杂物,仅放出的几本书都放的整整齐齐,连笔都安安静静的躺在文具盒里,没有脏衣服乱扔,空气中也没有任何的异味,甚至连地板都是干净整洁的,仅有的痕迹还是沈醇刚才的行李箱带出来的。   洁癖。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许泽跟谢柏远最初住在一间时发生的几次摩擦就是因为谢柏远的洁癖。   其实在一般人来看不是什么大问题,许泽也只是将饭菜带回宿舍里吃而已,也并不是螺蛳粉那一类味道极重的东西,但仍然触到了谢柏远的霉头。   这一点洁癖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方便,对于沈醇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因为沈醇同样不喜欢在住的地方留下食物的味道,如果不是跟谢柏远一间,他可能会选择住在学校外面。   现在这样,一方面让自己没有那么折腾,另外一方面倒是防止了许泽搬过来跟谢柏远一起住的可能性。   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把楼台占了,想要得月总比原来要费工夫很多。   沈醇打量过后,拿过了拖把拖去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痕迹,洗过了澡,然后坐在宿舍里……吹空调。   【宿主,您不去防着他们两个人见面么?】521问道。   新上任的系统加上新调来断缘组的宿主,现在怎么都感觉宿主有点儿过于悠闲了。   【一见钟情大致都是见色起意,许泽吃那种样子,我不可能次次阻止。】沈醇打开了手提电脑,在上面查阅着数据说道。   这种大热天出去,基本就是活受罪。   521公布的任务有二,一是作为原身活下去,二则是剪断谢柏远和许泽之间的缘分。   断缘组任务能够捕捉和发布,源于其中一人或两人的后悔遇见彼此。   这项任务对于沈醇而言并不算太难,无非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想要在一起很难,但分开却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他目前在意的是任务一,这跟他以前做过的任务截然不同,以往做任务的时候,往往用的是自己的分身,一旦任务完成,当即死遁收回,现在却是要作为另外一个人活下去,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别人的身体和生命确实要珍惜,但这也意味着这副身体会老会死,现在看起来倒是青年年少,帅气逼人,一旦跃过了五十大关,即使再帅,也只能称之为老头了。   【真的不能永驻青春么?】沈醇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问道。   【不能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的,宿主。】521看着商店里的各种驻颜丹说道。   【下个世界能不能换个规则允许的?】沈醇拿过了一旁的镜子看着跟自己本身有三分相像的脸道,【这么帅气的脸,你们怎么忍心看着它变老的?】   521:【不忍心的,可是我的权限不够,世界只能随机,对不起呀宿主。】   宿主是长的很好看,如果老了满脸皱纹,那就跟它的1萎缩弯腰成了7一样让系统无法接受,宿主真的好可怜。   系统的机械音往往都是千篇一律的,沈醇却是从其中听到了难以忽略的愧疚之情,跟他的老伙计的厚脸皮截然不同。   果然还是新系统可爱,沈醇唇角下弯,语气中有着忧伤:【我一想想我会变老就十分的难受,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那怎么才能让宿主您高兴起来呢?】521表示它要时刻关注宿主的身心健康。   【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么?】沈醇语气仍然低迷。   【是的,只要能让您高兴。】521认真说道。   虽然培训它们的高级系统说过不要轻易相信宿主们的鬼话,尤其是这种做任务多的基本上都成了精,爱好就是戏弄系统,但一定不是所有宿主都爱戏弄系统的,就比如……   【把你的源代码变个柯基屁股给我看看,要爱心型的。】沈醇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或许能够高兴。】   那一瞬间,521突然明白了高级系统授课说到此处时的沉默。   【拜托了。】沈醇放低了语气。   【好,好的。】521忙不迭的展露自己的源代码,并变成了一个生动可爱的柯基屁股的样子,上面的爱心就是点睛之笔。   真好骗,沈醇内里憋着笑。   虽然经常死遁,但任务时间可长可短,他也曾经为消灭一个任务的根源,在一个世界待了数千年之久,见过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   有系统和本源世界在,宿主受的苦无非只有老和死两个。   他虽然不喜欢看自己老去的模样,但是不代表不能接受。   开门的声音传来,沈醇看了过去,刚好对上了谢柏远看过来的视线。   “学长回来了。”沈醇笑道。   学生宿舍最乱的两个阶段,一是开学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是离校要搬走的时候。   谢柏远本以为进宿舍的时候会看到难以忍受的凌乱,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窗明几净,整洁如新。   提起的心微微放下,谢柏远在门口换了拖鞋进来道:“嗯,那边换了人。”   其实是因为有外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怕有些东西被弄乱,所以提前回来了。   让他的心情很好的是,这位新的舍友看起来是一个爱干净的,可以接受。   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谈,谢柏远处理着自己的事情,沈醇则是在忙完自己的事情后接收着各种新生规则和课表,了解着这个校园。   键盘的声音轻微的响起,却并没有什么尴尬的情绪蔓延,只有一室的专注。   这里清爽安静,而在午后愈发闷热的太阳中,一个长的清秀的少年拖着一个略显老旧的行李箱踏进了A大的校门。   “许泽,你的宿舍在303,证件拿好,我让人带你去。”迎新的学长笑道。   “谢谢。”许泽小声说道,笑容中带着些许羞涩和谨慎。 第3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3)   夜幕降临,到处亮起了路灯的校园仍然热闹,却比白天安静了几分,楼道里偶尔有人路过追逐打闹,沈醇合上了电脑,揉了一下脖子站了起来,看着腰背挺直坐在旁边书桌的谢柏远道:“会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用。”谢柏远抬头,语气中有着冷淡,不像白天迎新时还带着几分客气。   “那我先走了。”沈醇拿起了钥匙,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转身开门出去了。   门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其他男生那种随意带上门时咚的一声巨响,也让谢柏远抬头看了那门一眼。   正想着什么,突然门被咚咚敲响了,没等谢柏远开口,门已经开了一条缝,杜新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笑道:“柏远,一起去吃饭啊,西食堂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饭。”   “嗯。”谢柏远起身,顺手合上了电脑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还没有应声就进来的行为,但是如果处处纠正指责,别人未必受得了。   杜新没有留意他的情绪,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吹了个口哨道:“不错啊,这小学弟收拾的挺干净,人呢?一起去吃呗。”   “出去了,你跟他很熟?”谢柏远穿着鞋问道。   “不熟啊,反正跟你住一起,来往着也就熟了。”杜新笑道,“有帅哥走在身边,也能多吸引学妹们的注意力啊。”   谢柏远:“……”   “你不知道就一个下午多少人打听咱们这位新来的学弟,长的帅就是有好处啊。”杜新的手下意识想要搭上谢柏远的肩膀,在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时讪笑了一下,顺手插进了裤兜里。   “说实话。”谢柏远带上了门说道。   “沈醇成绩不错,以后十有八九得进学生会,那样子要是加入我们文艺部多好啊,不能让外联部那群孙子给抢了。”杜新说道,“提前搞好关系,让他加入他也不好拒绝不是。”   “嗯,你自己搞。”谢柏远迈开长腿离开。   杜新连忙追上:“会长你不帮我啊?”   “你叫我什么。”谢柏远说道。   杜新下意识道:“会长啊。”   “嗯,外联部也在我的管理范围内。”谢柏远凉凉的说道。   “行吧。”杜新默了一下,“我自己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即使是夜幕降临,刚来学校的也不少,两人偶尔需要避让,谢柏远个子高,避让一个背着巨大蛇皮袋的人时,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从旁边试图钻过来的人。   “抱歉。”谢柏远下意识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一个踉跄,却是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仍然在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楼道里人来人往,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水迹,更是显得遍布的鞋印乌黑泥泞,谢柏远躲过了背蛇皮袋那个人,朝着坐在地上的人伸手道:“先起来,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事。”许泽看着落在面前的那只手,手搭上去的时候抬头看了谢柏远一眼,只是一眼,就足以让他的瞳孔放大,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谢柏远用力将他拉了起来,松手的时候感觉到手上仍然紧握的力道,微微蹙了一下眉的时候却见对方有几分惊慌失措松开手的动作时按捺下了刚才的不适:“摔到哪里了?我带你去校医室看一下。”   “没事,真没事。”许泽收紧了手指,抬头时目光悄悄打量着谢柏远,本来白皙的耳朵微微泛了红,“没摔到。”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谢柏远不再留意,携同等在一旁的杜新一起离开。   而站在原地的许泽微微挪动步子,轻嘶了一声看着谢柏远的背影,手贴在了胸口的位置。   心脏总是跳动不休的,只是今天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跳动的格外厉害,声音大到耳边都听的一清二楚。   许泽喜欢男人,这样的不同常人的性向曾经让他受到很多人的排挤,但是性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不是他强迫自己喜欢女生就能够改变,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考上大学离开原来的地方,本来以为换了个地方,全都是陌生人,他一定能将这种事好好隐藏起来,却不想才来学校的第一天,他就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一见钟情了。   【宿主,谢柏远跟许泽碰面了,许泽心跳指数有急速升高的迹象。】521尽职尽责的汇报道。   【嗯,果然一见钟情了。】沈醇拿着刚刚打印好的文件笑道。   【您不着急么?万一他们在一起可就麻烦了。】521忧心忡忡。   沈醇看了看自己的演讲稿笑道:【目前不用着急,放宽心。】   爱情这种东西最妙的地方就在于不能够一厢情愿,原世界线中许泽的暗恋追逐可是持续了一年之久,而能够感动谢柏远,是因为他的努力。   想要解决这两个人的问题,关键并不在许泽的身上,而在谢柏远的身上,如果谢柏远不答应,那么许泽跟无数追求者没有任何的区别,得不到,反而不容易偏激。   原本的结局是因为得到了,得到了却又怕守不住,怕别人夺走,得到了又失去,才会冲动。   【好。】521乖乖应道。   作为系统,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宿主,这是系统的优良传统美德。   开学的时间一共五天,这五天有着充足的时间让新生们熟悉着校园,而这开学的最后一天是学院的迎新典礼。   宽敞的礼堂,连排的暗红座椅,悠扬舒缓的钢琴声都让初来乍到的学生们好奇和兴奋。   迎新的典礼是各个学院分开举办的,由学生会组织,领导,学生会长以及新生代表都要上台致词。   学长学姐们穿上了整齐的西装,这样的服饰好像代表着成熟和迈向社会,也让新生们眸中有着仰慕的情绪。   如果说院长的诙谐幽默让这里的氛围变得很轻松愉快,也让新生们对于未来充满着期待的话,那么谢柏远的上场就是引爆了整个礼堂的氛围。   “那就是谢柏远啊。”   “终于见到真人了,感觉比网上传的照片还帅啊。”   “我感觉比被老师单独约谈还紧张。”   “羡慕坐在第一排的人,能够离学长那么近。”   “各位安静。”谢柏远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出去,带着属于他这个人独有的冷意,也让整个礼堂安静了下来,“首先,很欢迎大家来到A大的校园,能够来到这里的你们都是天之骄子……”   他的语调冷淡,话语却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沈醇站在后台整理着衬衫的扣子,看着站在台上被聚光灯打的好像带着几分剔透的人笑了一下。   聚光灯明亮,好像连空气中弥漫的细小的灰尘都能够照射出来,宛如从天而降的光芒一样,让那站在中心的人乍一眼看过去好像被星光包围一样,十分的璀璨夺目。   能够被许泽一见钟情,谢柏远的确有着为人称道的资本。   “扣子紧么?”一旁的学姐小声问道。   “刚刚好。”沈醇笑道,“谢谢学姐帮忙借了衣服,要不然今天可就要出糗了。”   “小事,你刚来,这几天也顾不上衣服这事,跟学姐不用客气。”一旁的学姐笑道。   “还是谢谢您。”沈醇说道。   台上的讲话并不冗长,不像是以往的校园会议那样,演讲稿长的只恨不得将所有同学催眠过去,谢柏远尾音落下,轰鸣般的鼓掌声已经响起,而在一众新生中,许泽一边努力的鼓着掌,一边眼睛发亮的看着那个在台上好像能够发光的人离开。   谢柏远,原来他叫谢柏远,不仅是当年的保送生,还是学生会的会长。   喜欢的人优秀是一件让人开心又苦恼的事,开心的是他的优秀有目共睹,苦恼的是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么会看上这么平凡的他。   许泽的心思谢柏远不知道,他走下台的时候本是下意识打算叫一下下一位打算上台的人,新生代表演讲也是这次迎新典礼中很重要的一环。   然而目光所及,却是略微顿住了,后台有些漆黑,只有台上的光透过帷幕照射进了那里,恰恰好落在了站在那里的青年身上。   谢柏远跟沈醇已经共处了几天,彼此没有什么摩擦,但关系也算不上亲密,只是谢柏远隐隐的觉得跟这个人相处的很舒服,没有必须相处的人际关系,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和不干净的卫生习惯,这样的舍友是最让人觉得舒心的。   谢柏远一直知道沈醇长的好,但是当青年笑着转眸,那道光落在他的脸上唇角,笑意微深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沈醇的长的好意味着什么。   光芒略微隐藏中的青年缓缓靠近,高大的身影在面前驻足,略比他高些的身形带着些许压迫的感觉,他轻轻叫了一声:“会长。”   那一刻,谢柏远的心跳漏了一拍。   “轮到你了,不要紧张。”谢柏远经历过不少大场面,心里再波澜壮阔,也很少有人能够从他的面上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好,谢谢会长提醒。”沈醇屈指掸了一下演讲稿,然后掀开帷幕走了出去。   礼堂中的呼声比之之前谢柏远的只强不弱,甚至隐隐有尖叫声传来。   西装修身,能够隐藏身体一部分缺点,可是想要将西装穿的极其好看,却需要极为好的身材。   台上的青年高挑而挺拔,宽阔的肩膀将西装撑的极其好看,一看就是很适合穿那种笔挺制服的身材。   “大家好,我是沈醇,很高兴能够作为这次的新生代表跟大家进行这一次的交流……”沈醇的声音低醇而温柔,带着青年些许的青涩,却足以蛊惑人心。   “学弟真的很香啊。”站在谢柏远旁边的女生叹了一声说道。   谢柏远转头看着观众席一个个发亮的眼睛,又看了看面带笑意丝毫不知道收敛的沈醇,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家伙好像有点儿太招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小白不算爱过除沈醇外的任何人,至于为什么不算,以后慢慢就会知道。 第4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4)   沈醇的演讲很成功,至少下台的时候鼓掌的声音连绵不绝。   “演讲的真好。”站在一边的学姐眼睛发亮的看着沈醇道。   “其实还是有点儿紧张的,幸亏没出错。”沈醇将演讲稿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   “还真没看出来。”学姐笑了笑道,“天气也怪热的,赶紧到后面把衣服换了吧。”   “好。”沈醇应声道。   谢柏远已经换成了平时的衣服站在一旁,沈醇的演讲他并没有看完全部,但是从他淡定自若的状态可以看出这个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杜新的感觉没错,沈醇这样的人真的很适合台面上的工作,至少这样貌就足以提供极大的宣传力度。   “一会儿散场,会长要一起回去么?”沈醇手搭在西装扣子上,解到一半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道。   谢柏远确实没有什么事,要不然也不会等在这里了,他跟沈醇的关系一直不近,但如果真如杜新所说的那样,沈醇一定会加入学生会,那么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只多不少,建立良好的关系也是势在必行的:“嗯。”   “行,等我五分钟,马上出来。”沈醇快步离开。   谢柏远下意识看了一下表,他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预计多长时间完成,基本上都会达成,有时间框定,有些事情就好像处于了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谢柏远坐在后台等着,礼堂那边最后的致词说完已经在散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四分多钟的时候,换衣服的小房间从里面打开了门,那一瞬间谢柏远感觉到了愉悦和舒适。   “会长等急了么?”沈醇顺手带上门时笑道。   “没有。”谢柏远起身,语气也不像以往一样冷淡,“走吧。”   迎新结束之后本来是军训,但是由于一些原因直接推到了大二的时候。   大三的课程已经相对减少,大一的课程虽然称不上满满当当,但是也不少,只不过对于有过高三恨不得从早到晚都在上课的经历的新生而言,这种连晚自习都没有的课程表反而带着点儿轻松的意味。   班级有些大课是并在一起的,学生与学生之间不像高中时那样班级分明,成为朋友更多凭借的是三观相合。   沈醇虽然样貌出众,但他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比起跟女生扎堆,更喜欢跟男生凑在一起,又约着打过几次球,关系倒是相当的不错。   “你这旁边真是风水宝地啊,时不时就有妹子观看。”王卓正襟危坐,打量着四处的目光笑道,“现在你旁边的位置还没有人敢坐,过段时间我要是还坐在你身边,非得被你的爱慕者生吞活剥了不可。”   “那我是不是该收费?”沈醇打开了课本,目光却落在了坐在第三排的许泽身上。   青年长的清秀,身体略显消瘦,皮肤也有些长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在一众新生中并不扎眼,也不突兀,只是跟身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的环境比起来,他就显得格外的孤独。   “你还别说,还真有收费标准,就谢柏远你知道吧,每次上课前后左右的座位都有严格的收费标准,并且随着课程的减少逐步上升。”王卓跟沈醇小声说道,“你说都是男人,别人都是妹子花着钱去接近,而我们……不包括你,想要找个对象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啊。”   王卓长的并不差,身量也高,浓眉大眼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硬伤,虽然不像沈醇这样一眼惊艳,但是想找个对象也不难,这种形容无非是夸张的说法。   沈醇笑了一声问道:“那得到的钱是谁的?”   “占座的人呗。”王卓说道。   沈醇笑道:“那你可得跟我搞好关系,以后无本创收有望啊。”   王卓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拍了拍沈醇的肩膀道:“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去你的。”沈醇失笑。   大学的课程对于沈醇而言并不算难,他倒不觉得自己天生聪明,只是活的时间久了,做任务做的多了,该学的不该学的也都学了个通透,唯有这样,真要用的时候才不会惊慌失措,换作别人活的跟他一样久,其实也差不多的。   除去新生的课程,最热闹的就是社团招新了,书法社,围棋社还有各种动漫社应有尽有。   沈醇新生演讲的视频在当日就登上学校论坛和贴吧的首页,因为格外出色的样貌,还没有怎么样,就已经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鉴定,沈醇入学时穿的那双球鞋至少四位数,拖的行李箱也是限量版的,目测是富二代。”   “踏进校园的那张图真是绝了,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   “听说沈醇是没有女朋友的,初恋都还在,这种看似海王其实纯情的少年已经绝种了好么,姐妹们冲啊!”   “我觉得我可以。”   “兄弟,你真没有谈过恋爱?!”跟沈醇一起打篮球的李锦扣住了他的脖子,那神情真跟看到国宝没有什么区别。   “真没有。”沈醇甩开了他的手道,“大热天的别勾肩搭背的,你不嫌热?”   “我不嫌,我要让妹子们嫉妒。”李锦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道,“长成这样没谈过恋爱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啊。”   沈醇勾唇一笑,将手中的球朝他砸了过去:“哥这叫纯情。”   沈醇的确没有谈过恋爱,活了这么久按理来说是应该有过一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但是很不幸,就是没有。   一是他对于那方面很淡泊,在本源世界见识过那些老怪物们以后,任务世界很多人并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二则是他从前任务的不确定性,做完任务就死遁。   死遁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像是万年的王八一样能留很久,有时候却又像蜉蝣一样朝生暮死。   他虽没有谈过恋爱,但见识的实在不少,爱别离有时候会要了另外一个人的命。   虽然也有看上过样貌的,但是没必要为了那一点点的兴趣让另外一个人痛不欲生。   至于两个人一起互相玩玩那种事沈醇更没有兴趣,以至于活了这么久,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行行行,纯情,现在的妹子就吃纯情人设。”李锦接过了球道,“你真不加入篮球社啊。”   “平时打打就行了,老是弄一身汗不舒服。”沈醇朝他招了招手道。   妹子吃不吃的其实跟他关系不大,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以往有那么一点儿兴趣的都是男性。   “纯情少年的确不能老是一身臭汗。”李锦调侃道。   沈醇没应他的调侃,而是用实力说话,在球场上以大比分的优势让某个嘴贱的人严严实实的闭上了那张嘴。   篮球场热火朝天,图书馆里却是一室的清凉和安静,秋老虎的劲头还没有过去,中央空调的存在让这里十分的舒适,即使有动静,也只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偶尔轻轻敲击键盘的声音。   谢柏远低头看着书,大学除了听课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自习,想要拿到好的名次,想要学到课本以外的知识,很多都是靠自学,他也不例外。   谢柏远坐的位置是固定的,很少有人会跟他抢,靠窗的位置偶尔眺望远方,也经常会看到篮球场上不少人顶着烈日在那里打球,动态的画面偶尔缓解一直静坐的烦躁,只是今天看的时候,他的目光却是顿住了。   场地离图书馆有段距离,人脸是看不清的,但是看着场地上那个正在投篮的人时,谢柏远莫名的确定那个人是沈醇。   这个新来的学弟就像是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着所有看过他的人,这是一种难言的人格魅力,谢柏远自认优秀,却也承认自己很难像沈醇那样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能够跟周围的人都处好关系。   谢柏远发现的晚,篮球场上的运动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群青年就勾肩搭背的抱着球离开了,而直到那群身影离去,谢柏远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看了十几分钟。   今天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谢柏远收拾东西起身,他的离开让不少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众所周知,这位谢会长就跟恋爱绝缘体一样,拒绝着所有跟他告白的女性男性,是的,包括男性。   毕竟那种身高腿长,长的一副冰山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帅哥还真是相当招小零稀罕的,甚至有人说谢会长其实是个弯的。   但当时一有人说,反驳之声直接轰炸了整个帖子,那么帅那么优秀那么冷酷无情的谢会长必须是直男,你瞧瞧他那对女生毫不留情,丝毫不解风情的行事作风,那能是弯的么?那简直是宇宙第一直了!   谢柏远一走,坐在他旁边周围刚才还一副特别用功努力的学生们几乎是齐齐松下了肩膀,能进入A大这个高等学府,他们当然也是有实力的,也知道认真努力才能不辜负当时自己的理想,但是再努力也得劳逸结合不是,真要死读书也不符合他们大多数人的理念,但为了给学长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拼了。   气氛略微松散,却没有人离开,许泽坐在谢柏远隔三排位置的地方,抬头看着那空下来的位置有些出神,喜欢那个人的人真的很多啊。   男生宿舍中沈醇洗去了一身的汗水,想着宿舍没人,窗帘也是拉上的状态,只是随意穿了个短裤,擦着头发打开了门,奈何刚刚出来,寝室的门却被钥匙从外面打开。   两厢对视,一时空气都有些凝滞,直到谢柏远下意识拔出的钥匙落在了地上,那种微妙的气氛才被打破。   “怎么不穿衣服?”谢柏远语气略有干涩。   沈醇随意擦了擦头发,拿起一件短T套上,目光饶有兴味的从谢柏远微红的耳尖上扫过。   啧,这事有意思了。 第5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5)   “没想到会长现在会回来,抱歉,下次不会了。”沈醇的目光从谢柏远微微游移的眸上扫过。   能被掰弯的,绝对不是纯粹的直男,性向天生,或许有些人在幼时受到了某些观念的影响,也会有着跟普通大众不太一样的性取向,但是真直的掰不弯。   不管原世界线中谢柏远是因为感动还是其他原因接受了许泽,都足以证明他是个弯的。   如果原本的论断不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充分证明了。   直男之间别说是只穿大裤衩满楼道乱跑了,有时候打球打热了脱了上衣的都不少,彼此勾肩搭背,从来不会有不好意思的情绪在,会因为对方袒露胸膛而不好意思的,那真是比曲别针还弯了。   原世界线中谢柏远即使跟许泽在一起,也过着仿佛苦行僧一样的日子,仅有的亲密动作似乎只到牵手,他生性高冷,许泽并不敢轻易冒犯。   或许这也是曾经造成许泽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原因,但观现在的情形。   食色性也,连谢会长都没有躲过这一属性。   只是意外的纯情。   沈醇倒不会就此认为谢柏远喜欢他,目前的情形大概就跟直男看到美女一样的反应,虽有意动,但终究也只是看两眼。   谢柏远余光能够察觉他的举动,在沈醇穿上短T时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不用。”   他弯腰捡起了钥匙,带上门的时候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背对着沈醇,腰背仍然下意识挺的笔直。   电脑被打开,需要看的方案和预备开的会议都在上面,以往谢柏远都会很快处理,现在手搭在键盘上,思绪却飞到了别的地方。   沈醇长的很好看这是众所周知的,谢柏远知道却不以为意。   他见过长相不错的男生不少,虽然比不上沈醇,但是凡是遇上的,几乎都是喜欢女性的。   在这个相对开放的社会,同性相恋虽然在不断的被支持和肯定着,新一代的年轻人更加响应社会文化的进步和发展,给予了更多的理解,但是真正喜欢同性的仍然在少数。   而谢柏远本人就属于这个少数,他喜欢男人。   曾经也有男性向他告白过,他拒绝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害怕暴露,而是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够勉强,不是说喜欢男性,就随意一个男性都可以的。   对沈醇的不以为意并不是不欣赏他,沈醇的外型超过了谢柏远对于未来伴侣的预期,他生的太好了,说一句无可挑剔也不为过,但他应该是喜欢女性的。   在这个圈子里,掰弯一个直男是不道德的。   即使有一句话说是真直的掰不弯,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双向皆可但并没有自己喜欢同性的意识,如果没有诱导,一辈子都不会察觉,他们本来可以过上有儿有女的生活,却强行将其引入这个有可能受人非议的圈子,对于谢柏远而言也是不道德的。   外型符合审美,但是却是直男,这也是谢柏远选择跟沈醇相处冷淡的原因。   但他真的低估了沈醇这个人对他的吸引力,即使目光定格在电脑桌面上,谢柏远的脑海中仍然隐隐浮现那一眼的惊艳,从漆黑发丝滴落的水滴落在那十分好看的锁骨上,在那低凹的地方流淌蜿蜒,顺着……   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大,连喉咙都有些微微的发干。   他原本还在满意有一个称心如意的室友,现在又开始不称心了。   谢柏远的手指无意识的按动着,思绪有些略微的混乱,直到身后略带着暖意和水汽的身体笼罩下来,他的思绪好像在那一瞬间转为了空白,心脏则变得滚烫起来。   “会长,你这文件是不要了么?”沈醇倾身,手撑在谢柏远旁边的桌子上低头去看他电脑上的文件时问道。   谢柏远回神,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无意识删除的字迹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这是组织部提交上来的方案,还是最后定版,当然是要用的,里面各项开支都准备的十分详尽,而他却是删除了好几行,庆幸的是没有保存还能恢复。   耳旁温热的呼吸似乎随着水汽轻轻拂动了耳朵上的绒毛,谢柏远耳尖微动,握紧了鼠标道:“嗯,这是要修改的方案,怎么了?”   “没,看会长一直在删除,过来看看。”沈醇的目光从他的耳尖上扫过,起身随手撩起毛巾继续去擦头发了。   只留下谢柏远对着屏幕抿了一下唇,伸手抹去刚才掉落在肩膀上的微凉时莫名带了几分的心虚。   “对了会长……”沈醇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道。   这一声让谢柏远下意识放松了轻捻的手指,正襟危坐道:“什么事?”   “就是想问一下学生会面试都需要注意点儿什么?”沈醇将毛巾搭了回去,随手梳理着半干的头发道,“第一次加入这种社团,我还有点儿紧张,想要请教一下经验。”   他这状态谢柏远是没有看出他一点儿紧张出来,倒是自己……静心,沈醇这样的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不说性向,其他方面他们也不合适。   “就按你当时新生演讲的状态就行,不用紧张。”谢柏远冷声说道。   “新生演讲那是提前能写稿子,面试可是临场发挥,会长,我们有缘住在了一个宿舍,能不能提前给押一下题?”沈醇带着笑意说道。   他年龄比谢柏远要小上两岁,说话的时候却是自带三分笑意,温声说话时更是好像带了几分撒娇之意,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提前押也不是不行,每年的那些问题其实无非也就是那么两样,主要看的是个人能力和临场的发挥,沈醇新生演讲那一次就已经被文艺部和外联部盯上,就等着他提交申请将人拉进去了,结果可以说一句毫无悬念。   “你想进入哪个部门?”谢柏远问道。   “组织部。”沈醇说道。   许泽进入的就是组织部,不过他加入组织部倒不是为了盯梢,而是组织策划这种事相对而言比较轻松。   谢柏远:“……怎么想加入这个部门?”   “我比较喜欢安静做事。”沈醇笑道。   文艺部和外联部的确是看起来不太安静,这人的性子倒是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谢柏远心里闪过思虑,语气却是愈发冷了:“好好准备就行,我这边要是押题,对其他人不公平。”   听起来十分的冷血无情,一点儿情分都不顾。   沈醇却没有被拒绝的尴尬:“也是,会长也有会长的顾虑,那我只能好好准备了。”   “嗯。”谢柏远没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生气不满的情绪,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内疚,“真的不考虑文艺部么?”   “会长想让我进文艺部?”沈醇问道。   “没有。”谢柏远否定道。   事实如同谢柏远所想的那样,沈醇加入学生会没有费任何的力气,他的临场应变能力和组织能力是让面试的几个学长学姐当场通过的。   “欢迎你加入组织部。”组织部部长笑着朝他伸出了手道。   “谢谢部长。”沈醇同样站起身来跟他握手。   面试结果确定,沈醇从面试室中出来,旁边的学姐还在叫号:“75号进来面试……”   沈醇从人群通道中走过,在迎上对面刚刚站起来走过来的人时很自然的侧过身体让路。   “谢谢。”许泽略微弯腰表示感谢,抬头的时候在看清是谁时愣了一下。   沈醇,新生中风云人物,即使是许泽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总是能在各个地方听说沈醇的大名。   新生代表,长的好,家世好,谈吐得体,又与人为善。   在很多人的称赞中,这位新生几乎可以跟谢柏远比肩。   新生演讲的时候许泽坐在后排见过沈醇,男生高大的身影和俊美的样貌真的很适合站在聚光灯下,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比起谢柏远的样貌一点儿都不逊色。   后来他也见到过,班级合并上大课的时候,沈醇的身边总是围满了人,爱慕的,交好的,他好像天生就高高在上。   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许泽以为自己是没有跟这种人说话的机会的,即使同处A大,第一名进来的还是跟擦线进来的有着天壤之别,面对沈醇,他有一种难言的自卑感。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人会在狭路相逢的时候给他让路,想象中的看不起并不存在。   “谢谢。”许泽再次小声道。   “不客气,赶紧进去吧。”沈醇示意了一下道。   许泽点了一下头,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跟叫号的学姐打过招呼后踏进了面试室。   沈醇的视线从许泽的身上收了回来,然后带着笑容离开了那栋楼。   大学已经是个小社会,只是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而已,许泽进入校园的成绩并不算优秀,但是即使面对的是校内的招新,他穿的也是得体的衬衫西裤,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正式,但是面试官会喜欢这份正式。   正式说明上心,说明重视,而且正式的服装会让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沈醇也想过许泽那样的性格和成绩是怎么加入学生会的,现在才算是明白,比起其他学生的便装,他看起来真的很重视这一次的面试。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一点儿也不错。   就是这种大热天,长袖的衬衫穿起来还是有些热。   沈醇松了松领口,将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随手透了透风,却是听到了旁边快门的声音。   沈醇看了过去,正在偷拍的女生手忙脚乱,面红耳赤的收着手机道:“对不起……”   “手机拿来。”沈醇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紧张的女生道。   “对不起,我们不是……”女生窘迫的将手机递了过来道,“我们现在就删。”   偷拍忘了关快门什么的真是太尴尬了,她怎么没把闪光灯一并打开呢。   沈醇拿过手机翻了两下上面的照片,因为是背对着,连侧脸都照的十分的模糊,只大概能够从背影看出来是他。   “删了干什么?想拍的话直接告诉我不是更好。”沈醇略蹲下身,站在了女生的前面按下了拍照键,画面定格,他将手机还了回去,“拿好了,手机下次不要别人要就随便给。” 第6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6)   照片上以绿荫为背景,男生的好样貌被清晰的记录在了里面,即使他在前面做了大头的那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出色的外貌。   “哦,哦。”那个女生有些愣愣的接过了自己的手机,脸上的红晕弥漫的更广了,“谢谢。”   “走了。”沈醇摆了摆手,顺着树荫离开了。   “他这也太帅了吧!”女生跟一起的朋友低声尖叫着。   “我看看我有没有入镜,这可是前置摄像头,这还拍的这么好看!!!”另外一个女生激动道,“发我一份,发我一份,我要印出来贴床头。”   “真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好。”女生端详着照片道,“我都舍不得发到论坛了。”   “我也……”另外一个女生道。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做下了决定,果断的将之前偷拍的照片删除了,将新拍的加了备份又加密收藏。   只是虽然她们选择了隐藏,洗出来的照片还是被拍照传上了论坛,让沈醇的名气又上升了一截。   “会长,他怎么就加入组织部了呢……”杜新占据着谢柏远的椅子有气无力的趴在上面道,“这么好的底子,加入组织部不是白瞎了么!”   “他组织的能力也很强,陆涛当面录取的。”谢柏远坐在床上说道。   “陆涛倒是得意了,可是我还是心痛,这要是加入文艺部,得省多少宣传的预算啊。”杜新痛心疾首道。   “宣传不一定只看样子。”谢柏远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你知道这一届新生有多少是冲着你考这所学校的么?”杜新叹气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对于自己的样貌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呢!”   “我可以配合你宣传。”谢柏远平静的说道。   “会长,虽然你也很受欢迎,但是……”杜新对上谢柏远看过来的视线讪笑了一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沈醇的人气已经超过你了,咳,你想啊,两个男神一起宣传,那效果绝对大于二啊。”   谢柏远没应声,他知道沈醇人缘很好,来宿舍找自己的人大多只是为了工作,可找沈醇的却不一样,他是真的人脉广,但超过自己,未免有些太快了。   “我没诓你,沈醇的帖子现在还在论坛顶上挂着呢。”杜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论坛给谢柏远看置顶的帖子。   帖子很醒目,镇楼的就是沈醇高清无码的正脸照,只是旁边的两个能看清衣服是女生的却被抠了脸,化为一片空白。   而帖子的下面则在此基础上给那两个空白的地方P上了各种脸。   “好羡慕那天能跟沈醇一起拍照的女生啊,这是怎样的幸福。”   “离沈醇近的那个是我,谢谢。”   “到底是什么威逼利诱让我们可爱的学弟拍了这么一张艳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艳照?”谢柏远看到此处时疑惑问道。   “就是沈醇解开了领扣,你也知道小学弟身材好的很,露出点儿肉腥味就够馋人了,但按我估计,他就是觉得热。”杜新说道,“网友的脑补能力是无限的,会长你不要在意那个啊。”   “嗯。”谢柏远的视线落在了那解开的领口处,莫名想到了那天回来时看到的场景,随手拿过一旁的空调遥控调低了两度。   杜新被冷风吹过,搓了搓手臂道:“会长,怪冷的。”   “我热。”谢柏远说道。   杜新:“……”   帖子往下看,论调大致是一样的,上千楼的顶帖,也未必都是A大校园里的人,且有不少想要来这里看沈醇的人,想要考上这里的言论也不少。   谢柏远看的却不是那些,而是楼下一处放出的原图,图上的两个女生长的并不丑,但是样子也只是清秀,她们的脸上带着茫然和羞涩,目光几乎都定格沈醇的身上。   “他为什么要跟这两个女生拍照?”谢柏远问道。   “据说是那两个女生偷拍,然后他直接过去说偷拍有什么意思,直接一起拍不是更快乐。”杜新说道。   谢柏远看向了他,杜新耸了耸肩道:“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原话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他现在人气飙升,会长,你说他怎么就加入组织部了呢,这么好的苗子……”   谢柏远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眸光定格在了沈醇浅笑的唇上,思绪微转。   这人果然是个招摇的,而且很明显喜欢女性。   “会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会长,会长,谢柏远……”杜新喊道。   “嗯,你想抢人自己去找陆涛抢,我帮不了你这个忙。”谢柏远将手机还给了他道。   “我的意思是你跟沈醇商量商量嘛。”杜新讨好笑道。   “我跟他不熟。”谢柏远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也恰在此时,宿舍门从外面打开了,沈醇拿着文件笑道:“打扰了,没想到会长你现在在宿舍,那你们有事先谈……”   “没事没事,都是小事,就是过来转转门。”杜新连忙阻止道,“快进来吧,外面多热啊。”   “好。”沈醇自顾自的换鞋,然后将文件放在了自己的桌上装订。   谢柏远提起心神,不知道沈醇到底听到了刚才那句话没有,不好开口说话。   杜新却有些自来熟,看着沈醇坐下来时问道:“沈醇,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组织部那边的一个策划。”沈醇说道。   “已经做好了?”杜新问道。   “嗯,差不多了。”沈醇说道。   杜新眼珠转了转,别有深意的说道:“提交给你们部长了么,你刚好跟会长一间,可以让他给你看看,免得得三四遍的修改。”   谢柏远瞪向了杜新以示警告,奈何能够跟谢柏远成为好友的杜新早已对这份冷气有了免疫力,眼睛一转就给无视了。   “可以么,会长?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沈醇看向了谢柏远问道。   “不会。”谢柏远说道。   沈醇的方案递给了谢柏远,装订好的纸被慢慢翻着,杜新也探头过去看了两眼,啧了一声轻声道:“写的真不错。”   他抬头看向了一旁的沈醇道:“你以前有过策划组织的经验?”   “算是有吧。”沈醇谦虚道。   策划组织星际战争应该也算是一种组织。   “没什么需要改的,原样提交上去就行,陆涛会满意的。”谢柏远将文件递了回去。   谢柏远看过沈醇写策划书,这个学弟跟刚刚从高中解放出来的新生有着很大的差别,大多数人还处于迷茫和无所适从时,他已经快速的适应了新环境,除了上课,各项其他的考试都在准备着,谢柏远只偶尔瞟过一眼他的电脑,看到了上面打开的无数的窗口上各项的资料,一眼看过去的有些眼花,但最终组织成了这份连他都挑不出毛病的策划。   沈醇这个人,真的很优秀。   杜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真没有理由把你拉到文艺部了。”   人家是有脸,但不仅仅只有脸,能力也很出众,陆涛好容易得了个好苗子,可不得卯着劲的把人留下来。   “杜学长,都是学生会的,文艺部那边要是真缺人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沈醇说道。   “真的?!”杜新眼睛亮了,刚才的有气无力转为了眉开眼笑,“这话我可记下了,到时候找你不准跑啊。”   “不会。”沈醇说道。   大学的各项竞技和职位是可以给自己的履历上增加光环的,人情而已,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欣赏沈醇你这样的人,我今天高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杜新搭着沈醇的肩膀道,“我请客。”   “好啊,那谢谢学长了。”沈醇笑道。   “别客气,自己人。”杜新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谢柏远道,“柏远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谢柏远说道。   “会长一起去吧,刚好也能熟悉熟悉。”沈醇笑道。   谢柏远:“……”   他果然听到了。   背后说这种话属实不太好,谢柏远终究还是答应了一起去吃饭,杜新又叫上了其他熟悉的人,一群男生颇为有存在感的出发了。   杜新热情,一路跟其他人介绍着沈醇,沈醇也能接得住腔,他话不算太多,但却让几个一起出来的人觉得很舒服,只是一瞬间就好像打成了一团。   “会长,我段位还没有上去,回来一起打几把?”骆灿说道。   “可以。”谢柏远说道。   “哎,加我一个,加我一个。”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打游戏这事不能厚此薄彼,你们这抱住会长大腿不下来了怎么滴。”杜新嚷嚷道,“必须加我一个,沈学弟要不要也一起来?”   “可以么?”沈醇问道。   “当然可以了。”骆灿笑道,“菜也没关系,我们会长一拖四没问题。”   “那辛苦会长了。”沈醇笑道。   谢柏远嗯了一声:“没事。”   一群人热闹的出行,不说谢柏远和沈醇,只杜新几个人就足以吸引别人注意了,许泽开门的时候看着几个人从旁边隔几个的宿舍开门路过,下意识的往室内退了一步。   “不是,你这出不出去啊,不出去把门关上,凉气都放光了。”许泽的室友说道。   “马上。”许泽端着盆,看着谢柏远从自己的面前走过,手指紧了紧,又在几个人中看到了沈醇的身影。   杜新,文艺部部长,骆灿,宣传部部长,还有其他几个小组长许泽都在学生会那边听说过并远远见过。   他不好意思开口认识的人,沈醇已经跟他们这么熟了么?   同样是新生,他们真的是天壤之别。   “说了让你把门关上,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身后的同学不满的嘀咕着,“三句话打不出来一个屁来,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这所学校。”   许泽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关上了门。 第7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7)   聚餐这种事,一选火锅,二选烧烤,对于学生而言,无外乎就这几种。   夏末的夜市十分热闹,孜然的味道随着微热的热风吹拂过来,引的人十分有食欲。   杜新直奔其中一家,门口的两张桌子拼到一块就成了一桌。   “这家的烧烤那是真不错,沈醇也尝尝,觉得好吃以后可以常来吃。”杜新介绍道,“你们点菜吧。”   “老杜,这还没有吃上呢,你这广告先打出来了,老板可得给你广告费。”一个男生笑着打趣道。   店主是夫妻,老板娘穿着围裙看起来跟杜新很熟,态度也十分的热情:“是应该给,等会儿多给你们加两串腰子。”   “那可是大补之物,是得给我们老杜补补身体,免得虚了。”骆灿开玩笑道。   一群人哄笑起来,沈醇也是难掩笑意,倒是那边点着菜,老板娘扫了一圈笑道:“会长也来了,这位同学新过来的?之前也没见过。”   “不用这么客气。”谢柏远开口道。   “这是我们新来的学弟,叫沈醇,帅吧。”杜新搭着沈醇的肩膀道。   “长的真排场,帅的很呢,以后常来,我给你优惠。”老板娘笑道。   “还有这福利呢。”   “老板娘,我第一次来你都没发现,我们小学弟一眼就发现了,这怎么吃烧烤还看脸呢。”   “不行,我心灵也受创了。”   “这待遇跟我们会长一样啊。”   “给你也优惠,行了吧。”老板娘确定着单子笑道,“辣椒都要吧。”   “都有什么忌口没?”杜新转头问道。   “没有。”   “没有,啥都吃。”   其他人两两三三的说着,只有谢柏远没开口,沈醇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吃辣重,麻烦老板娘四分之一多加点儿辣椒。”   “行,记下了。”老板娘笑着离开了。   杜新啧了一声道:“沈醇你是南方人啊,吃辣重?”   “我是本市人,口味重而已。”沈醇笑道。   “口味重还不长痘,羡慕了。”对面的男生羡慕道,“你看我这一脸痘印子,都是吃辣害了我。”   “那你别吃了,一会儿都是我的。”他旁边的男生说道。   “那不行,事实已经存在,怎么能委屈了自己的嘴。”那男生笑道。   不管学历光环如何,混熟了以后他们跟一般的男生群体其实区别不大。   只有谢柏远若有所思的看了沈醇一眼,他讨厌住的地方留下食物的味道,沈醇就一次没有将饭菜带回宿舍过,只是偶尔在食堂看到过他,盘子里满满当当的红烧排骨,食堂阿姨的手看起来不仅一点儿没抖,还可能想给他连盆倒,再加上三两样素菜,倒是也完全符合男生的食量。   只是三四道菜里面连一点儿辣椒都没有看到,真喜欢吃辣,食堂里川菜样的也不少。   而喜欢吃辣的是谢柏远本人,这边的菜对他而言普遍辣味不够,只是很少有人能够摸清他的口味,他也不想因为这一点儿爱好多说什么。   烧烤一盘盘的端上来,滋滋的冒着油和热气,让人看起来食指大动,啤酒也上了一打,这东西虽然含酒精,但是对于男生而言,一人一瓶根本醉不了,纯粹当饮料喝了。   有了啤酒,气氛更加热闹,肉串份量本就不大,一人一两串也就清空的差不多了。   沈醇在这种场合也不会太过于讲究,生菜包着五花肉,也就是一两口的事。   味道虽然不算太精,但是也如杜新所说还算不错。   边吃边聊,话匣子更打开了,骆灿取过一个新上桌的羊肉串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来来来,你要的超辣羊肉串。”   羊肉倒是闻起来很香,只是上面覆盖的辣椒都快把肉给淹没了,沈醇倒是能吃点儿辣,但是对于过于辛辣的真的敬谢不敏。   自作孽啊……   一旁的谢柏远看着沈醇略有些视死如归却勉强笑着的神色心中有些好笑,原来这人也不是面对什么都淡定的。   谢柏远拿过了那串羊肉串道:“给我吧。”   他说的小声,动作也做的自然,只是他本身属于众人中心所在,骆灿愣了一下问道:“会长也爱吃辣?”   “嗯。”谢柏远说道。   “这盘子里还有,柏远你怎么还抢学弟的,这就过分了啊。”杜新打趣道。   谢柏远动作顿了一下,他是为了给沈醇解围,但是这种举动在别人看来就是在故意欺负新来的人了,捏着棍子的手一时放下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   沈醇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在谢柏远看来十分的欠揍,只是不等谢柏远动作,沈醇笑道:“老板娘也太舍得下料了,这么辣我也入不了口啊,谢谢会长了,会长厉害。”   他这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人,但谢柏远怎么都觉得不对味。   尴尬的氛围解了,一个男生笑道:“我还以为我们学弟是那种一碗面半碗辣椒的,原来还是咱们北方人的辣度嘛。”   “是。”沈醇无奈道。   “我记得会长好像是南方人吧,他们那块儿好像是特别能吃辣的。”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谢柏远的手上戴着手套,签子这东西串东西方便,但吃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沾到嘴边,他虽然有洁癖,但还不至于把肉全捋下来一个一个夹着吃,自然也难免沾到了嘴边。   沈醇端着杯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啤酒,目光却是定在了谢柏远的身上。   相比于其他男生,谢柏远的动作属实斯文很多,即使是在吃羊肉串,那样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带着一种极其认真的意味,红艳艳的辣椒沾上唇角,他也只是微蹙一下眉头随手用纸巾擦去,只是痕迹没了,那双唇却是被辣椒灼的极红,透着些许平时难以看到的艳色。   谢柏远若有所感,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沈醇正在跟其他人碰杯喝酒,并没有在看自己。   错觉吧。   一顿饭宾主尽欢,回去的时候其他人难免打着嗝,连谢柏远都觉得有点儿饱,唯有沈醇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一群人呼呼喝喝的回去,各自分散回去,沈醇率先打开了宿舍门,就听谢柏远在身后问道:“那地方不合口味么?”   上的菜很多,但沈醇吃的很少,只是人多,少有人注意他吃的多少,只有谢柏远看到他只是偶尔动,看起来在吃,但并没有动多少。   “没有,很合口味。”沈醇让开了位置让他先进,“只是我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这副身体迟早会老,样貌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但能让人一眼看着舒服,就得从年轻的时候保持良好的习惯,要不然他自己都会嫌弃自己的。   谢柏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能够锻炼出那么好的身材,的确是需要自制力的,而能够拥有自制力,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你点的多辣应该不是给自己点的吧。”谢柏远换上了鞋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吃辣重?”   或许是因为当时沈醇的体贴,又或许是一顿饭真的能够让人熟悉起来,他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那会长又是怎么知道我不吃辣的?”沈醇看着他笑着问道。   门被从背后关上,隔绝了楼道上有些喧闹的声音,只留下一室的安静,谢柏远的目光对上了沈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辣多烧心的缘故,心脏在那一瞬间火热的不可思议:“我……”   即使告诉自己不要招惹直男,但是那种在意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如果不是在意,又怎么会去在意一个刚进校门的学弟爱吃什么口味。   甚至现在想想,他连沈醇的很多习惯都知道,他很少去碰饮料那一类的,多是喝清水,最多是沾过酒,谢柏远在他的抽屉旁见过烟,但却几乎没有从他的身上闻到过烟味,那一整包虽然被拆封,这一段时间里面也就少了一根就再也没有动过。   即使没有早课,他也习惯早睡早起,晨起的时候动作很轻,往往谢柏远睡醒的时候那边床铺已经没有了人,只是偶尔他自己睡的浅,水声略大些,他迷迷糊糊的探头去看,会得到一声轻声的抱歉。   衣服鞋子从不乱丢,即使是用过的资料也是整理的很好,身上也从来不会有什么异味,让人跟他处于同一个空间会觉得十分的舒心。   明明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关系也不算亲近,可是真让谢柏远去想,他总有那些清晰至极的记忆,就好像他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在观察着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在意,谁又会去留意这些细节,或许……   “偶尔看见的,会长你吃面的时候加了不少的辣椒,又从其他学长那里知道你是南方人,想着应该是吃辣重的。”沈醇笑道。   “原来如此。”谢柏远有些难以忽略的失望。   “会长,我们要一直堵在门口么?”沈醇看着面前略有愣神的人说道。   “抱歉。”谢柏远回神,脸色已经恢复了冷硬,只是转身的动作带了几分的急促。   跟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沈醇看着拿过衣服进了洗手间的人想到。   【宿主,刚才谢柏远的心跳指数很高哦。】521汇报道。   【年纪轻轻就有心脏病的征兆,真可怜。】沈醇笑道。   【不是的,主角攻身体没问题的。】521说道。   那跳动的频率和激素水平明显是心动嘛,主角攻喜欢宿主,宿主一旦回应,任务完成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可是系统是不能直接干预宿主的恋爱的,所以还不能说。   【哦,也有可能是吃辣吃多了。】沈醇笑道。   521:【哦,这样嘛。】   也不是没有可能吖。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么?】沈醇肯定道。   521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全面检查一下自己的核心数据,一定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第8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8)   谢柏远好辣,南方水乡湿润,吃辣有助于排出湿气,A大却是在北方,吃油盐辣椒稍微重一些,就容易上火。   也因此谢柏远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嘴里却是起了个燎泡,火烧火燎的疼。   幸亏他平时也话少,减少说话的频率,倒也不算是特别难受。   “会长,嘴里起泡的话还是上点儿药会好的更快。”沈醇坐在对面操控着游戏页面上的角色说道。   那晚酒饱饭足,又是走回来的,即使是半大的小伙子也没有精力打游戏了,只不过这种事随时可约,那一晚混熟以后,他们打游戏倒是拉上他一起了。   沈醇还是接触过不少游戏的,即使角色名称有所改变,也都是大同小异,加上他的动态视力极强,反应也快,上手更是仿佛一位资深老玩家。   听了他的话,谢柏远手一顿,本来正在大杀四方的法师漏了五杀的人头,沈醇操控的角色补刀键已经点下去了。   “抢我们会长的五杀人头,学弟牛逼!”   “会长拿五杀那不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叫谦让,你懂个屁。”   听筒那里传出了声音,其他几个人齐刷刷啧了起来。   酒醇醉人心:谢谢会长谦让。   谢柏远那里没开麦,只是默默操控着角色回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抬头看了沈醇一眼,他倒没觉得这人在故意抢他人头,只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是他嘴里起泡的事,这人怎么又知道了?   “早上看见会长你在对着镜子翻嘴皮了。”沈醇抬眸看着他笑道。   一般人看着镜子翻嘴皮看哪里起泡是很正常的,被人看见也没什么,但是当这种行为被沈醇看见时,一种莫名的焦躁浮上了心头,谢柏远无意识的滑动手指,突然听筒中传来了声音。   “会长,我不是故意抢你buff的!你这怎么打最后一下停了呢?”   道阻且长:没关系。   谢柏远的实力确实很强,即使一局有所失误,想要漂亮的赢下对局对他而言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胜利的字样浮现出来,谢柏远回到队伍发了一句“下次再玩”后离开了队伍。   队伍里顿时唉声载道。   “会长,你要是走了我们就得连跪啊,再来一局啊!”   “沈醇要不要继续一起玩?”   “学弟那一手辅助玩的真不错啊。”   酒醇醉人心:我一会儿该上课了,下次吧。   沈醇退出了游戏,看了一下课表起身,却是在走到门口时看向了有几分欲言又止的谢柏远道:“会长在宿舍,要不要我下课帮你带药回来?”   “不用,我下午也要出去。”谢柏远拒绝道。   “好。”沈醇关上门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了一个人,谢柏远虽然退出了队伍,却还停留在游戏页面上,即使沈醇玩的是辅助位,评分却也高的很,刚才的那一局游戏谢柏远作为脆皮明显有了比以往更加安全和舒适的感觉。   但不管是打游戏也好,还是让他买药也好,都只是出于同寝和朋友的情分,这样的事情别人也会做,也会提醒,但却没有沈醇那份细心,这只是普通的行为,是他想多了。   谢柏远也收拾出门去了图书馆,他固定坐的位置上在大一的时候会放很多礼物,大二略有减少,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了,倒不是没人想送,只是以往送的东西谢柏远一概不收,最后也只是被清洁的阿姨或拿走或当作垃圾给扔了,久而久之他那里也就清净了。   可是今天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桌子上多了个杯子,谢柏远微微动了一下眉头,轻声问旁边的女生道:“这里有人么?”   虽然图书馆是电脑选座,但往往没座位的时候也可以选择别人还没有来的座位自习,谢柏远早上有课没来,其他人占了也无可厚非。   那女生瞪圆了眼睛有些淡淡的羞涩,却又强作镇定道:“没人。”   啊,学长跟她说话了!不枉费她一大清早发动宿舍人一起抢座。   “嗯,谢谢。”谢柏远坐了下来,想将杯子移到一边腾开位置的时候却发现了压在下面的一张纸条。   字是手写的,带着几分清秀的感觉,提示的话看起来也很暖心:会长,菊花茶可以下火。   谢柏远看过这张纸条,却是连杯子都没有拧开,直接原样挪到了一边,然后取出书来自习。   许泽从谢柏远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举动,看着他发现那个杯子,看见他询问后然后看到那张纸条,原本就紧张的心愈发的提了起来,只是当谢柏远原模原样的挪到一边只当没看见时,他的心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急速的坠落了下来。   许泽听说过谢柏远的处事方式,所有的礼物都是一概拒绝的,他只想着一杯菊花茶下火没什么,但是真被拒绝的时候,仍然觉得失落。   谢柏远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样的人。   菊花茶的事谢柏远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一如既往的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在闭馆的时候收拾东西离开,最后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谢柏远在借书登记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却是看到了一个有些纤瘦的人影过去拿过了那个被遗留下来的杯子。   一个……男性。   他小心翼翼的去,小心翼翼的离开,明明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却像是做贼一样的心虚。   谢柏远看着那人似乎习惯性微垂的侧脸和有些过长的发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同学,借读证。”借书的导师提醒道。   “谢谢。”谢柏远拿过了书,在走到楼道上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上次一不小心撞到的那个,他也喜欢同性?算了,喜不喜欢跟他关系不大,真要告白拒绝就好了。   外面的夜色很黑,谢柏远背着单肩包走到路口的时候想起了沈醇的话,其实以往上火也就是三两天就好了,实在没必要买药,但是今天跟沈醇已经说过了,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谢柏远转了方向,只是到的时候却发现学校的药店已经关门了,想要买药还得出校门。   他略微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宿舍。   以往只有一个人的宿舍现在开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亮光,沈醇正坐在床上打着游戏,听筒里偶尔还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热闹。   “会长回来了。”沈醇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抬头看了一眼道。   “嗯。”谢柏远应了一声。   “会长上线啊!”   “我们这几局很顺利啊,会长快来带我们飞。”   “小学弟打射手也很厉害,强强联合,所向披靡啊。”   这种明明以往觉得吵闹的声音现在却觉得热闹很多,谢柏远挂起了背包,本打算先去洗个澡,转头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小药盒,口腔喷雾,治的就是上火引起的炎症。   “这是你买的?”谢柏远转头询问道,“我不是说自己买么?”   沈醇那边关上了麦,抬头笑道:“我想着会长今天回来的晚,可能药店会关门,就顺道买了,不用谢。”   由于521的殷勤汇报,沈醇确实是顺道。   “我转钱给你。”谢柏远捏着那药盒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心里沸的跟沸水翻滚一样,面上却还得压下那些情绪。   同样是别人的关怀,他不在意的就是真的不在意,在意的就觉得体贴。   原来有时候真的不是看某些举动,而是人不对,就哪里都不太对。   “好啊。”沈醇随口应道。   谢柏远心里的沸水缓缓恢复了平静,沈醇只是拿他当朋友而已。   钱转了过去,谢柏远看着沈醇认真盯着屏幕的神色,突然觉得在这个空间内有些难待下去,转身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时候沈醇支起腿,单手撑着脸侧看了洗手间门口一眼,眸色微深,对他动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这宿舍还是不能长久的住下去了。   搬家真是十分麻烦啊,不过床位他还是得占住,虽然说感情这事不能靠避免见面来剪断,但太近了也会出问题的。   从521那里汇报的来看,许泽已经开始尝试追求谢柏远了,那个人看着内向,但是韧性却很强。   谢柏远洗完澡,本来是中规中矩的穿上了短袖和短裤,对着镜子擦着头发的时候,心里却是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可以测一下沈醇的性取向,之前只是猜测,并没有证实对方就一定是直男。   浴室的门被打开,沈醇玩了两把游戏丢开了手,正在规制着自己这学期的计划,驾照需要拿到,四级和各种证书都需要提前准备,既然要过一辈子,加光环这种事就不嫌多。   他心思放松,也难免在哪里有动静的时候看上一眼,而那一眼的景色让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作为一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即使结局惨烈,谢柏远也拥有着极为出色的外貌条件。   宽肩细腰自不必说,腹肌也十分流畅有料,一点儿都不显得虬结难看,反而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谢柏远肤色偏白,平时好穿浅色,加上性格的缘故,人也显得格外的冷,而现在只穿了短裤,在灯下露出仿佛玉质一样的皮肤,那种冷感并没有退去分毫,却让人总想做点儿什么。   人类天生的破坏欲?似乎沾点儿。   沈醇喜欢男性,他也自认不是圣人,美色当前,怎能不令人食指大动。   沈醇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托着腮手指略微轻点着脸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柏远看。   他目光倒没有什么淫邪,好像只是欣赏,但是那种毫无避讳的目光却是让谢柏远紧张的几乎同手同脚,汗毛也微微竖了起来。   本来如玉质一样的皮肤上泛起了淡粉色,谢柏远强作镇定的看向沈醇道:“看什么?”   沈醇看着那抹微粉,心里啧了一声道:“会长有料,身材真不错。”   不搬了,搬个锤子。 第9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9)   一般男生之间也会打趣身材,真是再正常不过,谢柏远看着沈醇一如既往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是个直男,要不然不会连一点儿意动都没有。   心里微叹了口气,谢柏远重新从衣柜取出了一件短袖穿上,待头发擦的半干,取过了那瓶药重新进了浴室,对着镜子喷药。   刺激的药味弥漫到口腔之中,谢柏远没忍住直接吐了出去,眉头皱的很深,这个药真的很难受。   “会长,这样喷药是不起作用的。”沈醇站在门口笑道。   谢柏远下意识转头,看见的就是他微靠在门口的身影:“等会儿再喷。”   “我还寻思着会长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买药呢,原来怕苦。”沈醇走了过去,取过了谢柏远手上的那瓶药,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道,“张嘴。”   他的脸离的很近,倾身的那一瞬间谢柏远几乎以为他要吻自己:“我自己来……”   “会长乖,吃药不能怕苦的,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沈醇轻笑了一下,“张嘴。”   谢柏远无奈,微张开了唇,沈醇找到了患处轻按了两下泵头,药物入口,谢柏远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想要吐的举动却被沈醇捂住嘴的动作制止了。   温暖的手覆在脸上唇上,谢柏远的心跳在一瞬间失衡,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的轰鸣,沈醇将药瓶放在一旁,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下时间道:“要含三分钟。”   “嗯。”谢柏远轻应了一声,“里布用……”捂着。   “听不懂。”沈醇眸中有些疑惑,不过随即笑道,“会长可别咽下去。”   他的桃花眼生的极其的漂亮,平时就自带三分笑意,轻轻一笑的时候十分的水光潋滟,在暖色的灯下更好像那卷着晨光微微荡漾的碧水一样。   谢柏远觉得捂着嘴的手掌好像过热了些,好像把他的心都给烫热了,原来他真的也是凡夫俗子,也是喜欢一个人的外貌的。   “时间到了,会长记得漱口。”沈醇收回了手,轻松的转身离开了卫生间,手指捻了捻,似乎还留着刚才的热度。   谢柏远吐了那口药水,漱口的时候口中还留着微麻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是嘴里更麻还是唇上更麻一些,镜中的人脸上泛着红,被沈醇捂过的地方尤其的深,倒是可以勉强解释过去。   【宿主,您在干嘛?】521谨慎问道。   【做任务啊。】沈醇笑道。   【啊?】521很疑惑。   沈醇十分好心的给出了答案:【其实这个任务还有另外一个做法,让谢柏远喜欢我,他跟许泽之间的红线不就断了么。】   【然后呢?】521问道。   您要回应嘛?它第一次负责的宿主就要脱单了嘛?!   【然后睡觉。】沈醇拉上了夏凉被,【好困。】   521:【……】   好奇心就像是猫毛飘进系统的机械心一样,痒又拿不出来!还不能打扰宿主的作息。   306宿舍的气氛变的有些许的微妙,两人还是跟以往一样的打招呼,分开上课,一起玩游戏,沈醇的举动也跟以往没有太大的差别,可谢柏远就是觉得微妙,好像沈醇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都有着意味深长的意味。   谢柏远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却又无法从这种氛围中挣脱出来。   开学没有多久就是中秋,即使大学课业相对轻松,放假也是一件令人觉得愉悦的事情,连上周末一共四天的假期,足以让住的近的人回家一趟了。   “好,我明天下午回去,没有逃课,真的,骗你是小狗。”沈醇站在窗前打着电话,声音中有着比平时更加温柔的意味,“需要我带什么么?月饼……月饼真的不吃?好吧……”   他声音平和,耐心十足,引得谢柏远没忍住侧目去看,心中猜测着他打电话的对象。   或许是女朋友,所以才会那么温柔,原来他恋爱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状态。   心里泛起了微苦的味道,谢柏远将自己的思绪压了下去,如果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么自己便不该去打扰,不该去动那份心思了。   “好,明天见。”沈醇挂断了电话,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谢柏远冷的仿佛能够结冰的脸色,“会长,心情不好啊?”   “没有,”谢柏远迟疑了一下,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说道,“你刚才是给女朋友打电话?你们关系挺好。”   这话字面意思是寒暄,只是语气中却是难掩微酸的味道。   沈醇失笑道:“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妈,我可是连初恋都还没有呢,会长你可不要污蔑我。”   “没有初恋?!”谢柏远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大概是震惊而又欣喜的,“为什么?”   震惊的是沈醇长成这副模样竟然没有谈过一两段恋爱,欣喜的是他竟是洁身自好的。   “可能是因为谁也看不上吧。”沈醇思索了一下笑道。   这话听起来实在不符合沈醇平时谦虚的言谈举止,虽然是实情也没错,但谢柏远还是有些微微的讶异。   “换句话说,没人看得上我。”沈醇坐在了一旁微微叹气,“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一封情书,想要脱单总不能自己脱。”   谢柏远唇线抿紧绷住笑意,其实沈醇很受欢迎,只是太受欢迎了,他模样招摇,性情也和顺,对谁都是笑模样,自然吸引了无数的人对他倾心,只是太过于耀眼的人是不能被一人独有的,情书礼物往往还没有到他的面前,就已经被毁尸灭迹了:“不着急,总会有的。”   “会长你呢?你长的这么帅,为什么还没有谈过恋爱?”沈醇笑着询问道。   谢柏远对上他的视线,想了一下道:“跟你一样的原因,谁也看不上。”   他是有些挑剔的,不合心意的不想随意去开展一段恋爱。   沈醇若有所思道:“那看来我们是难兄难弟了。”   其实不是,谢柏远心里想着,他是单恋,恋的是一个没可能在一起的人,而沈醇不一样。   “对了会长,这次中秋什么安排?”沈醇问道。   “去自习室自习。”谢柏远说道。   “会长真刻苦。”沈醇笑道,“我就不行了,我得回家,回来了给你带月饼吃。”   “好,谢谢。”谢柏远神色微淡的说道。   沈醇摩挲着手机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原生家庭对于孩子的影响很大,许泽家中有变故,导致他十分内向,谢柏远看着肩膀能够扛起一切,为人除了冷了点儿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实则家中也不比许泽好多少。   父母离异,各自有了家庭,这个原本是爱情结晶的孩子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谢柏远由祖母照料长大,即使父母双方给了抚养费,到底是感情有所缺失,这样的状况造就了谢柏远格外的独立和努力,也以极其优异的成绩和成就获得了保送的资格。   即使人人赞誉,他也从未放弃过努力,在这个天之骄子齐聚的A大,他也是最为出色的人群中的一位。   他选择跟许泽在一起是感动,或许也是看到了对方的努力,带着点儿惺惺相惜的意味,但很可惜结局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圆满,反而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沈醇不可怜他,谢柏远这样的人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和同情,他只会凭借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去改变自身的境遇,而不是去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沈醇欣赏积极的人。   课程对于沈醇而言没有什么负担,在假期前的课程结束后,他出了教室就直接往校门外走去,不少同学的目光追逐下,沈醇淡定的坐进了在门口等候的车里。   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豪车并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东西,但超千万的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开上的。   众人纷纷猜测着沈醇的身份,只是众说纷纭,却没有人能够猜透。   “活的高富帅啊。”   “人家一辆车就得我们奋斗多少年了,配不上啊。”   “平时相处完全不觉得沈醇是这么富的富二代,我要是长成他那样,还有那么多的钱,还成绩好,我能鼻孔朝天走路了都。”   “哈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不过那种什么都优秀的,估计以后就算不商业联姻,也得配个白富美吧。”   “也是……”   人群之中谢柏远也刚好看到了那一幕,就像那些人说的,平时相处完全看不出来沈醇的富有,他的衣服鞋子价格都不菲,少则几百,多则上万,但不至于太夸张,也没有什么炫富的行为,食堂吃得下,路边摊也吃得下,虽然偶尔挑食,但是从来都是低调的。   听他跟母亲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关系很好的,那种美满的家庭出身的孩子,未来想必会娶妻生子,一生富贵,不会跟同性恋或者是他扯上什么太深的关系。   是他妄想了。   谢柏远看了两眼转身离开,许泽本是看着沈醇的离去,心里很难说清滋味,面对那样的差距和现实,有时候是连羡慕都很难升起的,因为差距实在太大了,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许泽的目光更多在寻觅着谢柏远的身影,在看到他冷着脸离开时,挤出了人群跟在了后面。   他跟沈醇天壤之别,跟谢柏远其实也是一样的,许泽不敢奢望自己能够跟谢柏远在一起,只要想要静静的喜欢他,能够跟他说说话,成为朋友就好了。   “会长,你这次中秋回家么?”许泽快步跟了上去,勉勉强强的打着招呼道。   没错,他是男生,男生跟男生说话再正常不过了。   谢柏远闻言侧目,在看到许泽时愣了一下,想起了那晚图书馆看到的人影,语气有些冷淡:“你是?”   对方并没有告白的时候,贸然拒绝只怕彼此都会尴尬,只能冷处理。   谢柏远性格冷,不认识他也正常,许泽虽然心里微微失落,却是强行振作了起来:“我叫许泽,是组织部的,见过会长好几次,一直很崇拜您。”   “嗯,知道了。”谢柏远冷声说道,“还有什么事么?” 第10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0   “这次中秋我也不回去,想去自习室,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教室,会长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许泽试探性的问道。   他知道谢柏远很刻苦,据说每次放假图书馆闭馆的时候都是泡在自习室的,故而有此一问。   谢柏远看了他一眼道:“我放假的时候有事,就先不去了。”   他倒不是嫌许泽烦,而是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给对方希望。   毕竟一般男生即使表达关怀,也不会那样子送东西,而是会像沈醇那样,坦坦荡荡,让他连多想都没办法。   “哦,这样啊。”许泽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学长现在要去图书馆么?”   “现在去学生会安排中秋的事,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谢柏远冷声说道。   “那我先走了,会长再见。”许泽组织部的工作并不是天天有,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只能告别转身离开了。   谢柏远一向这么拒绝人,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如之前所说的去了学生会。   ……   沈醇回家的时候受到了沈母的热情欢迎,沈母热情的拥抱了他笑道:“几天不见,我儿子又帅了一大截。”   “是是是,你儿子整天什么不干,就变帅了。”沈醇笑道,“都是妈给的基因好。”   沈母顿时笑开了花,她模样的确生的好,穿着连衣的长裙,看起来格外的年轻,即使跟沈醇走在大街上说是沈醇的姐姐都有人信,原身能长的好,沈醇的话也并不是夸大其词。   “真是长大了,嘴这么甜。”沈母笑道,“手上都拿的什么?妈妈不是说不要月饼的么。”   “不是月饼,是包,新上的,我觉得您会喜欢就买了。”沈醇将礼物递了过去道。   沈母接过了礼物,还没有打开就已经开始夸:“我儿子真有眼光,妈妈一早就想要这款了,今天我就背上给她们看去。”   “赶紧进来,别杵门口。”沈父坐在沙发上看着这里的其乐融融冷声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从包里取出了另外一个盒子走了过去放在了茶几上:“爸,这是送你的。”   沈父身形高大,即使坐在沙发上,板正的衬衫西裤也显得他的身材十分的好,年过四十的男人,没有一点儿的啤酒肚,脸上连皱纹都鲜有踪迹,只有成年男性的稳重和成熟。   沈家能够有今时今日的财富和地位跟沈父的忙碌分不开,长期处于上位的气势只有在家中才会收敛。   只是因为他曾经的忙碌,忽略了沈醇原身的教育,父子二人见面的时间都快以年计算了,而一见面几乎都是横眉冷对,经常是原身犯了错被沈父抽一顿,然后再犯错,再被抽。   直到一年前,十七岁的少年深夜飙车,却是在岔道上遇上了刚拐出来的车,急打方向盘的情况下撞破了护栏,更是撞上了旁边的大树,那样猛烈的撞击下,车子都变了形,更何况是人体那么脆弱的东西。   肋骨断了几根,处处骨折,头破血流,在急救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命,直到沈醇因为系统的交易而到来,在恢复药剂的帮助下也躺了两个月才下床,随即便是准备高考。   刚来就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沈醇作为曾经分身进入任务,毫发无伤的任务者对于断缘组同事的生存环境表示了同情,然后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不过经历过濒死才知道珍惜生命,珍惜自己的,也珍惜别人的,断缘组的任务并不仅仅是针对任务对象的,还有宿主本身。   沈醇并不讨厌这样的改变,他甚至想看看这样的任务能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改变。   原身的记忆中沈父沈母似乎都是不爱他的,但是在沈醇醒来的时候,那个记忆中模特出身一贯爱美的母亲哭的毫无形象,那个一贯冷酷板正的父亲西装揉的跟草一样,整个人身上还有些难言的味道。   他们一直守在那里,守着他们的孩子。   这件事情很难论断谁的过错,当事情说开,连沈醇都叹了一声可惜,原身不断的折腾事,是为了让父母多关注一些,而沈父的少归,则是以为自己的儿子讨厌他这个父亲。   但即便再可惜,逝者已逝,一切也都没有了弥补的机会,双方自愿,沈醇借用这具身体要用一生,自然也要将原身的义务承担起来,至少他没有惹事挨抽的爱好。   “爸知道你有钱,但是有钱也不要乱花。”沈父拿过了那个盒子,看见里面的领带时脸色一如既往的冷硬。   要是换作原身在这里,父子俩只怕又要横眉冷对,但是沈醇却不会如此,而是笑道:“爸你这么说,我下次只送我妈礼物,不送你了。”   沈父脸色僵硬了一下。   沈母笑着过去拿过了那个盒子,取出了里面的领带道:“儿子送你礼物就好好收着,来,试一下。”   沈父面上看着不乐意,却是站了起来低头让沈母给他戴着领带,等到戴上了后有些不自在的正了正道:“还行。”   沈母笑道:“你爸特别喜欢。”   沈父一张脸绷的越发的紧,沈醇笑道:“喜欢就好,我现在收益还好,爸你不用担心我破费,要真是赔了,还不得靠你拉我一把。”   “嗯。”沈父点头,算是应了,绝口不提刚才不想让儿子送礼物的事。   沈醇一年前康复后开始努力准备高考,那种事对于他而言简单,只是样子还是要做,一年的乖孩子做下来,直到成绩出来,也彻底让沈父沈母放了心,只当他是鬼门关走上一遭彻底想开了。   也因此沈醇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这次假期回来,更是被关怀备至,陪着沈母晨练一趟,沈母可谓是逢人便夸。   “这次去学校有没有看上合适的对象,谈个恋爱什么的?”沈母有些八卦的问道。   “有是有,不过正在追,还没有追到手。”沈醇说道。   “我儿子这么帅都还没有追到手啊,那得多优秀啊,有照片么?给我看看。”沈母兴趣更大了。   “没有。”沈醇笑道。   “小气。”沈母的性情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变得老成,这是她的优点,曾经也是缺点,因为这一份不够成熟,她给原身的关爱并不够多,但沈醇并不想去评论原身与其母亲相处时的对与错。   人各有自己的为难之处,即使是父母,也很难为了孩子而放下自己的一切。   沈母好奇心没被满足,有些不甘心:“你就给妈看看嘛,我又不做什么。”   她完全不信儿子没有照片!   “我主要是怕你们反对,万一我爸又抽我,我可受不住。”沈醇一脸为难道。   “你找什么样的爸妈都不反对,外貌嘛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人品得过关,咱们这种家庭也不图对方的财富,但是你们三观也得合的上,要不然以后吵架的地方多了去了。”沈母推了推他的手臂道,“给我看看。”   “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儿子撒娇。”沈父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现在却是开口了。   他从前不常在家,现在却是沈醇在家,他一有空闲就会在家里待着,尽管默不作声的时候多,但总归是在的。   “我多大的人了?”沈母反问道。   这一声下去,沈父哑口无言,沈母哼了一声跟沈醇大声嘀咕:“你看,这就是三观不合了,我还没嫌他老呢,他先嫌我老了……”   沈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做长辈的……”   沈母瞪他:“做长辈的怎么?”   521小声问道:【宿主,这就叫做雷区蹦迪吧。】   【聪明。】沈醇夸道。   521见识了数据记录中的东西,结合了实际,又被宿主夸了,一时间有些晕晕乎乎,美的冒泡:【也没有了。】   沈父不说话了,站起身来道:“我上楼去了。”   他不应该在楼下,他应该在房顶。   “你看你爸,每次给我惹毛了都不知道哄哄我,就知道逃避责任。”沈母委屈的哼了一声。   沈父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醇却觉得沈父不是不想哄,是怕留下来哄的话把妻子惹的更毛,还不如不说。   沈母对于沈父对沈醇的态度解读的倒是清楚,一到自己身上就犯糊涂。   沈醇开口笑道:“妈,照片还要不要看了?”   “要要要,我要看。”沈母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沈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只是注意力已经不在什么财务报表上,而是在沈醇掏出的手机上了。 第11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1   沈醇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性向,即便没有爱人,这种东西迟早要说出来,毕竟子女大了,父母难免会催婚,与其他们到时候找下哪家的女儿,还不如现在就绝了他们的念头,性向这种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   更何况是现在对某人感兴趣的情况下,可能产生的麻烦一定要解决好,要不然后患无穷。   沈醇调出了一张照片给沈母看,沈母本来兴致勃勃,在看到那张照片时却是瞪大了眼睛,表情在一瞬间都失去了管理:“这,你喜欢这样的?!”   照片上的男性五官倒是不差,只是头上染的色彩纷呈,脸上画着烟熏妆,唇上的口红不仅呈烟灰色,还带着各种亮晶晶的碎片,衣服属于朋克风,环佩叮当,指甲更是直接染成了黑色,十分的出人意料。   沈母看起来不仅仅是惊讶,简直要晕厥过去了。   沈父一时难掩好奇起身过来看,在看到照片上男性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皮带,还是想着儿子已经成年,凡事有商有量的说会更好才放下了手,只是开口的时候语气都有些颤抖:“你喜欢他什么?”   “长的好看。”沈醇开口道,“成绩也好,能力也好。”   【宿主,您给看错照片了。】521提醒道。   【我故意的。】沈醇笑道。   521机械脸疑惑:【咦,为什么?】   【见过最震撼心灵的,再见到稍好一点儿的,也就没有那么挑剔了。】沈醇笑道。   521:【……】   是系统浅薄了,记个笔记先。   “这……好看?”沈母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脸,虽然样貌看起来不差,可是那么厚的妆真的能看出原本长什么样么?   一想想以后娶这么一个人进门,沈母就想去医院吸氧。   “他有什么能力?”沈父深吸一口气问道。   “嗯,他是学生会的会长。”沈醇笑道。   “这样的人能当学生会的会长?!”沈父表示了震惊。   虽然娱乐圈里面会也有浓妆,但那是职业需求,作为A大学生会的会长,那可是A大的代表人物,选这样的人真的没问题么?   “爸你怎么还瞧不起人呢?”沈醇无辜又愤怒的拿回自己的手机道,“好心给你们看,你还歧视人家外貌。”   沈父觉得冤枉,如果是个路人,他管那个人长什么样,穿什么样,就算是披个鱼皮在身上都碍不到他的事,可是那是他儿子未来的伴侣……不对,那是个男人。   “你喜欢男人?”沈父蹙起了眉头问道。   沈醇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   沈母也反应过来了:“儿子,你真喜欢男人啊?”   “嗯。”沈醇又应。   “那我儿子就是传说中帅气的小攻啊,啧啧啧,儿子,真不能找个稍微再好看一点儿的小受么?”沈母拉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的道。   这明显还是个颜控的腐女,紧随时代潮流。   “什么小攻小受的?”沈父没听明白,只是蹙着眉道,“喜欢男人那能是什么正经事,还是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别学那些人弄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醇没说话,沈母先开口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儿子喜欢同性那是天生的好吧,不管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干那些污糟事才叫乱七八糟,正正经经谈恋爱不算好么,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里瞎说。”   “那你以后不想抱孙子了?”沈父确实不懂,他这一辈的教育跟沈醇这一代有着极其明显的鸿沟,因为忙于生意,明显被时代给落下了。   “儿子要是喜欢女的,我当然想抱,但他喜欢男的,又娶别人家的女孩子,那不是害人家么,哪怕不要孙子,我儿子也不能做那种人渣。”沈母说的头头是道,还不忘安抚沈醇,“别怕,妈给你撑腰,你爸不敢拿你怎么样。”   沈父有些哑口无言,他虽然对比年轻人而言有些迂腐,但是却不是不通道理的,只是脑子一时扭不过弯来:“那你看看他找的那个,那能是正经人么?啊,他就算找男的,找个正经一点儿的也行啊。”   “谢柏远到底哪里不正经……”沈醇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神色微妙的一顿,滑了一下屏幕道,“爸,妈,刚才我给你们看错了,这张才是。”   手机重新递了过去,屏幕上的照片是谢柏远穿着西装在台上演讲的画面,宽肩细腰被勾勒的极好,一双大长腿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虽然脸色有些冷,但眉眼长的极好,没有一点儿的涂脂抹粉,唇色微淡,却让沈母看的目不转睛。   “这个好这个好。”沈母看的满心的喜悦,还兴致勃勃的凑过去给沈父看,“你看这孩子生的真好,比我们儿子也不差了。”   沈父刚刚经历过环佩叮当,看着这一身的清爽也觉得十分的舒心,只是他在商场沉浮许久,看着儿子无辜的笑脸,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怎么就这么凑巧他说来个正经人就行,儿子就发现看错了。   但这事又不能跟儿子再掰扯,毕竟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话。   “这性向真就改不了了,要不要看看心理医生什么的?”沈父还是犹豫。   “你当你儿子精神病啊,这不是精神疾病,是取向,取向。”沈母纠正道。   “确实改不了,我对女孩子没兴趣,如果非要我去喜欢一个女性,大概就跟让爸您去喜欢一个男性一样,一辈子都得在痛苦中了。”沈醇放软了语气。   沈父素来有些吃软不吃硬,真是设身处地去想,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叹了口气道:“行吧,你让我再想想。”   “好。”沈醇笑道。   “不准乱玩。”沈父提醒道。   “一定的。”沈醇举手保证道。   沈家其乐融融,在中秋的当天下午就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菜,连带着沈醇的祖母祖母,外公外婆都一并会过来。   比起父母,隔辈的长辈明显更亲,拉着就喜欢唠家常,沈醇也陪着,也不是逢年节的时候,却是一会儿功夫直接收了四张黑卡。   “妈,平时我们给的挺多的,你们别破费了。”沈母说道。   “你给是你给,我们给那能一样么?”祖母看着沈醇道,“听你妈说你想搬出来住,奶奶给你在A大外面买套房子,到时候也方便。”   “不用了,住宿舍挺好的,谢谢奶奶。”沈醇笑道。   “真的啊……”   “嗯,有同学相处起来更舒服。”   “那就好。”   沈家很是热闹,A大的校园里却有些冷清,学校很重视这样的传统节日,发了月饼,也布置了,但假期略长,很多人都选择回家转一圈,在加上情侣过什么节都能当情人节过,夜幕降临时,挂着的灯笼亮起,只显得校园格外的冷清。   谢柏远坐在窗前看着外面连串的灯笼,刚开始的假期他是去了自习室,也遇上了许泽,许泽似乎明白了他的拒绝,并未再刻意靠近,谢柏远也没去在意。   中秋佳节也有女生送月饼,以往都是给他的,他不要,每每也有让人带来直接转赠给他,连姓名都不知道,最后只能收下。   只是今年不太一样了,谢柏远看着沈醇桌上被别人捎来的满满当当的月饼礼盒,再看着窗外逐渐清晰起来的满月,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   他还记得今天过路时一个女生捧着礼盒拦住了他,将月饼递过来的时候他本来打算拒绝,却听对方说道:“学,学长,听说你跟沈醇一个宿舍的,能帮忙带给他么?”   这种事谢柏远没办法代为拒绝,只能拿回来,放在了那一堆的礼盒上面。   谢柏远仍然记得那个女生长的很漂亮,穿着杏黄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有着甜蜜的香水味,似乎是很多男生心中的女神,那样的女孩子,沈醇应该是喜欢的。   谢柏远打开了一瓶酒倒在了杯子里,白酒的味道有些微苦回甘,十分容易醉,但他是故意买醉,所以没关系。   如果不醉,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会被寂寞吞噬的。   幼时父母离异,奶奶爷爷照顾他长大,老人家原本腿脚很利落,只是随着他的长大,他们也在慢慢变老,爷爷是在他上高一时候去的,因为生病,在那之后,奶奶老的速度就越发的快了。   她在那之后总爱说让他以后可以找个漂亮的姑娘成家立业,然后生个好看的小外孙。   谢柏远那个时候没法答应她,只是含糊过去了,奶奶却发现了事实的真相。   她没有怒气,也没有觉得他丢脸,她一直是温柔的,只是问他是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才会喜欢同性。   谢柏远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说不是。   奶奶那个时候反而笑了,跟他说不是就好,那就找个帅气的小伙子,以后有个伴就行。   可他喜欢的人,并不喜欢男性啊。   谢柏远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要不然也不会听到门外沈醇敲门的声音,他在叫:“会长,开门。” 第12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2   沈家夜晚的饭的确丰盛的很,只是沈醇吃的少,沈母也是爱美的,更是小鸟一样的胃口,还吃完就跑,只留下沈父无奈的跟两位祖辈碰杯。   老人的觉早,也就是刚八点的功夫,沈醇的奶奶和外婆就歇下了,沈父陪着爷爷和外公,沈母约了自己的闺蜜,化了妆又背上儿子送的包兴冲冲的要去逛街,沈醇自然是让她捎带了一程。   “这么晚去学校干什么?”沈母开着车问道,“明天奶奶和外婆不见你,可得想了。”   沈母虽然也疼儿子,但是原本疼自己的老妈更疼自己儿子,做女儿的偶尔也会吃点儿小醋。   女儿再大,在妈妈跟前永远都是宝贝啊。   “追人。”沈醇轻笑了一声说道。   沈母啧了一声笑道:“行,我儿子出息了。”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沈醇拎着礼盒下了车,跟沈母告别后进了校门。   校园里挂了灯笼,红色的灯笼增添着暖意,偶尔可见一对小情侣甜言蜜语的路过,灯光不算太亮,倒是少有人发现是沈醇。   沈醇一路进了宿舍,步履匆匆,等快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他的宿舍门口正在敲着门的许泽:“会长,你在么?”   许泽的手里捧着月饼的礼盒,不是冰皮的,而是五仁的,近年来高居最讨厌月饼榜首的那种,但是谢柏远喜欢吃。   因为在他的奶奶那里,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这种里面放了很多糖,夹杂着青红丝的月饼。   中秋佳节,给谢柏远送月饼的人只多不少,许泽只是其中一个,但除了他,绝对没有人会去送五仁的,所以他也就成为了最特殊的那一个。   自己感兴趣的人被别人觊觎,确实有点儿不太舒服,这种感觉无关乎爱情,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沈醇思索了一下,走了过去笑道:“同学,来给会长送月饼?”   许泽抬起头看他,在看到是谁时下意识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对,对。”   “会长可能不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代你转交。”沈醇笑道。   许泽有一瞬间的迟疑,却是将礼盒交到了沈醇的手上道:“谢谢了。”   “不客气。”沈醇说道。   许泽转身离开,沈醇本是习惯性的在口袋里掏着钥匙,然而手指触碰到空荡荡的口袋时他轻嘶了一声。   回家的时候他倒是带了钥匙,只是换了衣服,钥匙应该是在那个口袋里。   521察觉宿主的状况,小心翼翼的按下了关掉快门的照相机,并小心翼翼的揣好,这应该就是高级系统所说的黑历史吧。   忘带钥匙这种事很少发生在沈醇的身上,他出来的时候应该再检查一下的,但现在又不能回去取,就只能……   沈醇将礼盒夹在了胳膊肘下,敲了敲门道:“会长,开门。”   谢柏远觉得是错觉,却还是站起了身来,略微摇晃的走到了门前。   中秋佳节,沈醇只会跟父母家人在一起,又怎么会来学校。   门被大开,谢柏远看到背着光站在门口的人时瞳孔放大了很多,但一瞬间的惊讶过后,他却是撑着墙壁松开了门把苦笑了一声:“还真是醉糊涂了。”   寝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影影绰绰的红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其浓郁的酒气,以及那个开了门就靠在墙上半阖着双眼的人。   他一向冰冷的脸上酡红一片,半阖的眼中透着点儿平时没有的水光,像是在哭,沈醇仔细看却没有眼泪。   白酒的味道弥漫,沈醇听着楼道传来的声音,为免明天学生会长喝酒买醉的消息登上贴吧头条,搀扶了他搭在门上的胳膊,进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因为动作过大,手上和胳膊肘里夹着的月饼都掉落在了地上,一室的漆黑,沈醇背靠在门上,谢柏远的头则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吐着酒气。   “天黑了……”谢柏远抱住了他的腰道。   “嗯。”沈醇侧目应道,“天黑了,本来想着来陪会长过个中秋的,结果你却喝的烂醉。”   “别叫我会长,我叫谢柏远。”沈醇的话不知道触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经,谢柏远抬起了头,撑着手臂看着沈醇,眸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他不想只做朋友,他想尝试靠近,耀眼的太阳不能为一人独有,可他偏偏想要独有。   “因为会长叫起来很煽情啊。”沈醇勾起了唇笑道。   比名字叫起来要好听和暧昧的多。   窗外的光不亮,却足以让谢柏远看清沈醇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醉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他这么深情的眼睛,听到这么暧昧的话,谢柏远的手指摸上了沈醇的脸,手指轻轻擦过他的眼睛,反复在眼角摩挲:“你的眼睛真好看。”   “那你想不想亲一下看看?”沈醇压低了声音诱惑道,那一瞬间的低语让他有些像海里引人翻船的海妖。   谢柏远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波动,他扯住了沈醇的领口,吻上他眼角的动作却很温柔。   沈醇的眼睛轻轻眨动,睫毛扫过唇角的时候手贴上了谢柏远的胸膛,那里的跳动十分剧烈,诉说着这个人对他的喜欢。   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凭借某些手段和样貌就可以轻易获得的,换作别人来做也是一样的,并非不可替代,但他在这里,这个人喜欢的是他,那么就深深的喜欢下去吧。   初恋么?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但也不算赖,毕竟他总不会辜负他。   沈醇的手扣住了谢柏远的腰,调转身体的时候将人抵在了门上,然后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而透着酒香,还是挺舒服的。   吻并没有多深,等沈醇松开的时候,谢柏远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脸颊通红,睡着的样子并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冷硬,反而带着孩子气的无害。   对比年龄而言,谢柏远对于他来说的确还是个孩子。   作为年龄长一些的,让一些宠一些年轻又稚嫩的恋人,也是应该的。   沈醇将人抱了起来,130多斤的体重抱起来轻轻松松。   谢柏远个子至少在181以上,130多斤还算是轻的。   将人放在床上,换下了沾着酒水的衣服,又给人擦了脸和手,沈醇将一个盆放在了谢柏远床边,左右床看了看,思慛了一下还是洗了澡躺上了自己的床。   醉酒醒来后各人有各人的反应,他倒是有些期待谢柏远醒来后的反应。   谢柏远的酒品不差,睡着了就是真的睡着了,一晚上也没有见起夜或者呕吐,着实安分的很。   沈醇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深深地陷在枕头里,想着人应该不会这么早醒,沈醇换上了运动装开始了一天的晨跑。   【宿主,恭喜脱单!撒花!】521兴奋的口动撒花。   一定是因为它叫521,所以宿主第一个任务就能够谈恋爱,它不应该在断缘组,它应该在红线组嘛,千里姻缘一线牵。   【谢谢。】沈醇笑道。   【采访一下,宿主喜欢谢柏远什么呢?】521问道。   【长的好看。】沈醇回答道。   【还有呢?】521继续问道。   【好看还不够么?要求那么多,你这系统怎么贪得无厌。】沈醇啧了一声道。   521被倒打一耙,521冤枉,521委屈:【我没有。】   【有脸就够了,做人做事一定要懂得知足,知足才能常乐。】沈醇笑道。   521受教,并认真的记笔记。   谢柏远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翻身想要起身的时候,脑海里却是闪过了一些片段。   沈醇昨夜来了?他把人按在门上说人的眼睛好看,还接吻了?!   片段让意识瞬间清醒,谢柏远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床,在看到干净整洁的床铺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失落。   所以他其实是醉酒以后做了个春梦么?   谢柏远抹了把脸叹气,打算打开手机看看时间的时候却是碰到了桌上的水杯和放着的药板。   “纳洛酮,解酒……”谢柏远看着上面的字样,端过那个保温杯拧开发现里面的温水时思绪有一瞬间断了。   也就在此时,宿舍门被从外面打开,沈醇擦着身上的汗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上愣神的人笑道:“会长,早。”   同样的声音,昨晚还叫过同样的称呼,说过不同的话。   因为会长叫起来很煽情啊……   那样的低语仿佛还响在耳边,谢柏远瞪大着眼睛看着正打算走进浴室的沈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醇微动了一下眉头,满脸无辜道:“昨晚啊,怎么了?” 第13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3   谢柏远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美梦成真了,可是如果沈醇昨晚真的对他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现在的态度未免太镇定了。   “会长你昨天喝那么多酒,心情不好啊?”沈醇转了脚步,肩膀上搭着毛巾走了过去道,“要不是我昨晚来了,会长你得在冷地板上睡一觉,要是感冒了可就难受了。”   会长,会长,会长……谢柏远反复听着这个称呼,想着好像梦里的那句话,他听的心热,却不想让自己心热,只能冷硬的阻止道:“以后别叫会长了。”   “为什么?”沈醇眸中有些错愕。   谢柏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开口道:“会长叫起来太生分了,以后叫名字就行。”   “嗯?”沈醇沉吟了一下笑道,“可是会长叫起来多煽情啊……”   这句话出口,谢柏远猛的抬头,却是碰上了沈醇低下来的唇,轻轻一吻,沈醇笑了一下道:“会长,早。”   他转身去洗澡了,只留下谢柏远呆坐在原地,好像还能够感受到沈醇身上运动过后的热气一样,满心的滚烫。   原来不是梦,竟然捉弄他。   小混蛋。   谢柏远吃下了解酒药,头疼稍缓,只是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坐立不安。   他很难对一些事情紧张,再难的事情只要面对,总能慢慢的去解决,可是感情这回事理不清剪不断,就好像一向规律运转的大脑里面塞进了一团浆糊一样。   昨晚不是梦,他们的确接吻了,沈醇的眼睛的确很好看,嘴唇有些软……谢柏远捏了捏眉心,觉得大清早不能够想这些,否则容易心浮气躁。   只是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恋人?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谢柏远下意识正襟危坐,看见沈醇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没忍住吞咽了一下。   水汽是热的,似乎总是能够熏的人的皮肤更滋润一些,也让青年愈发的唇红齿白。   沈醇的目光从谢柏远僵硬至极的坐姿上扫过,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他很正常的擦着头发,取过吹风机吹干,然后当着谢柏远的面自然的脱掉上衣换成外出的衣服,露出的肌肤让谢柏远下意识的侧头,却又觉得没必要侧头,只是当看到沈醇换衣服时问道:“你要出去?”   “吃早饭,然后去上课。”沈醇放下了衣摆,然后开始脱裤子。   谢柏远的目光再次无处安放,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急色,可是他真的喜欢这个人。   如果真的在一起,他会对他很好,但现在他仍然无法确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有那么多的人即使上了床,下床也仍然是陌路人。   只是话到嘴边,却很难说出口,每每咽回去,都让谢柏远有一种五内俱焚的感觉。   “会长不换衣服么?”沈醇对着镜子随意扒梳了一下头发,看向了谢柏远疑惑道。   谢柏远同样疑问:“什么?”   “吃早饭呐。”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直接落座,床铺轻轻震颤,他的手已经大逆不道的捏上了谢柏远的脸颊道,“会长今天起来怎么跟梦游一样,难道是酒还没醒。”   他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沐浴露是男士的,味道很浅淡,闻着却很舒服,谢柏远背挺的笔直,很少有人靠他靠的这么近,他以往也讨厌别人不经他的允许擅自碰他,可是沈醇是不一样的,因为谢柏远发现自己喜欢并且期待着他的触碰。   “你喜欢男人?”谢柏远看向了他,却没有将他大逆不道的手拍下去。   “会长这话问的。”沈醇收回了手,交叠起双腿笑道,“该不会昨晚亲过了,今天想不认账了吧?”   谢柏远当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很难确定沈醇的心意,很多时候甚至摸不清他的情绪变化,他年龄比自己小,行事作风却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我没有。”   “是,昨晚不认账,可今天早上也亲了,总不能赖了。”沈醇单手撑在床上,缓缓朝他靠了过去。   那总是带着浅笑的唇靠近,让谢柏远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姿态好像有些不对,却也只是梗着脖子等待着那个尝试过的触感落下。   “唔……会长昨晚喝的酒应该是白酒。”沈醇动了动鼻头说道。   谢柏远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猛的站起来急匆匆道:“我去刷牙。”   他背影匆匆,沈醇却是笑了一下,谢柏远这个人其实很好懂,他能入了眼,入了心的自然会敞开心扉,而入不了的一概都是冷淡处理的。   会很在意在恋人心中的形象么,嗯……有点有趣。   沈醇起身跟了过去,将半阖的门打开,就靠在门边看着谢柏远刷的满嘴的泡沫,笑容中带了些许顽皮:“会长是打算刷完了牙再亲么?”   谢柏远本来还在诧异他的到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没忍住咳嗽了一下,泡沫呛到了,更是咳的有些厉害。   “没事吧。”沈醇过去给他拍了拍背道,“好了,好了,不跟会长你开玩笑了,快刷牙吧。”   谢柏远喝了几口水压下了咳嗽,沈醇虽然不在旁边闹了,可他仍然觉得刷牙这个举动好像带了点儿难言的意味,虽然一开始他的确存着那样的心思。   明明他年龄比较大,却总是被沈醇牵着鼻子走,不过沈醇年龄小,自己是该多让着他点儿的,三岁一个代沟,幸好他们只差两岁。   【宿主好厉害,一下子就拿下了。】521称赞道。   【三岁一个代沟,我跟他之间起码差了几十万个马里亚纳海沟。】沈醇笑道,【他那么纯情,应该的。】   521却觉得这个跟年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宿主永远十八岁吖~】   作为一个好的系统,一定要会夸宿主。   沈醇果然弯起了眼睛笑道:【嘴真甜,跟谁学的?】   【宿主教的好。】521说道。   【孺子可教。】   521机械握拳,都说物似主人形,它跟着宿主,总有一天也能够成为像宿主原来的系统那么厉害的系统的!   谢柏远出来的时候沈醇正靠着桌边看着手机,他走到了衣柜旁换衣服,目光却是难以自制的落在沈醇的身上,说起来距离他上次试探也没有多久,这人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谢柏远系上扣子,一枚一枚的往下系,目光微转,却不见沈醇有丝毫的抬头,跟他之前想看又不能看的举动截然不同,莫非他对沈醇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谢柏远眸中难免有些郁闷,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本来低着头的沈醇勾起了唇角看了过来。   沈醇自然是察觉了他的举动,包括上次的刻意试探,不得不说这传闻高冷的校园男神哪里是高冷,分明是闷骚:“会长,穿衣服的时候别看我,大清早都血气方刚的,会出事的。”   谢柏远动作一滞,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他转过了身去,莫名觉得刚才的自己有些傻,而领口有些紧。   一起出门,一起吃早饭,别人看他们似乎只是朋友,可是是不一样的,谢柏远第一次体会到跟喜欢的人面对面吃饭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晨光很暖,照在人的身上一点儿都不晒,沈醇看着走在身旁的人,暖色的阳光仿佛为他度上了一圈的金边,那总是很冷的面上好像也染了温暖的颜色,紧绷的唇角难以自制的往上勾了一下,虽然昙花一现,却是足够惊艳。   沈醇看着来往的学生,左右看了看,拉过谢柏远的手臂绕过了树林和一栋教学楼,在谢柏远满眼疑惑的时候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吻并不深,温情的很,却让谢柏远面上泛热,难以自控的抱住了沈醇的腰背。   唇分的时候谢柏远深深呼吸着,目光深深地看着沈醇道:“怎么突然在这里,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只是突然觉得会长你笑起来很好看。”沈醇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唇角笑道,“况且发现就发现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谢柏远有些诧异,却又觉得这样的不畏惧十分的窝心:“你不怕被你父母发现?”   “这次中秋已经出柜成功了。”沈醇看着他瞪大的双眼笑道,“会长不要担心。”   谢柏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跟家里出柜了,他们有没有打你?”   他想要检查,沈醇却是按住了他的手笑道:“会长,你早上不是都看光了,有没有打还不清楚么?占便宜等晚上着,现在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种事情他说的轻描淡写,谢柏远却是脸热的很:“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我知道,谢谢会长送我来上课,中午等我吃饭。”沈醇很自然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十分潇洒的走了。   阳光透过树影,有些熹微,却让林间的人美好到了极致,谢柏远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虽然年龄小,看起来招蜂引蝶,却是极认真的。   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被吻的那一方? 第14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4   不能总让小孩儿主动啊,谢柏远看着沈醇的背影消失时想着。   处于恋爱的关系中,谢柏远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周围人对于沈醇的关注,他倒是无意识招蜂引蝶,但是谢柏远总觉得身边的人就像个走在沙漠里的特大号冰棍一样,谁都想过来啃两口,偏偏他自己还没有办法收敛冷气。   “你要是长的不这么好看就好了。”谢柏远整理着那些月饼盒子道。   这么多的月饼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他们肯定是吃不了的,又不能扔,也不能送,只能全部捐了。   “嗯?会长吃醋了?”沈醇在一旁给他递着那些盒子笑道。   谢柏远的耳尖微红,却是应了一声:“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可我只喜欢会长啊。”沈醇很是自然的接话道。   谢柏远的心脏顿时加快了跳动,他抬头看了看沈醇无辜的神色,总觉得这人好像是在故意撩拨他,但这么看又好像不是。   他不想显得自己很小气,但是却不想自己的爱人被那么多人觊觎,这会让他产生不安的情绪:“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沈醇从那些礼盒中抽出了一盒月饼放在了谢柏远的面前,脸上的笑容略微消失,“也有很多人喜欢会长,这盒月饼就是我回宿舍的时候一个男生过来想送给你,因为你没开门,由我转达了,说起来那个男生长的可是相当的清秀可爱……”   他语气中似乎有些郁闷,谢柏远却突然觉得心好像有些安了,原来这小混蛋也会吃醋的:“我都不记得是谁,就只留下你送的那一盒。”   沈醇笑了一下,坐在桌边伸出了手笑道:“那我的月饼呢?”   “你不是不吃甜食……”谢柏远语气滞了一下道,“我补给你。”   “不用,我是不爱吃甜食,我可以吃你那一盒。”沈醇取出了那个,拆出了一块咬在了唇上然后朝着谢柏远示意。   月饼是棕色的外皮,在沈醇的唇上轻轻颤动了两下,谢柏远明白了他的意思,喉结难免动了两下,低头咬了上去。   这种分吃食物时最是暧昧,咫尺的距离好像连鼻息都能够感觉到,谢柏远脸上滚烫的厉害,心也是一样,被轻咬过的月饼掉了下去,掉落在了沈醇的手上,那一瞬间,谢柏远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迷了心窍一样,无法自控的抱住沈醇吻了上去。   他的吻有些青涩,明显没有任何的实践经验,但足够热情,沈醇也没有,但他学的快,只是轻轻引导,就足以得到面前的人全然的热情。   让一个冷情的人变得冲动而感性,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他的感觉虽然淡泊,但被一个人深爱的滋味似乎还不错,某种时刻,也能够让他热血沸腾。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谈恋爱。   一吻毕,谢柏远恢复了理智,有些诧异于自己刚才的冲动:“抱歉。”   他只是难以克制当时的心动。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月饼了。”沈醇将月饼拿了起来笑道,“很甜。”   他们咬的地方露出了里面的馅料,青红丝夹杂在其中,还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馅料,谢柏远的目光定格在上面道:“五仁的?”   这年头很少会有人送五仁的了。   “我喜欢五仁的,总觉得是小时候吃过的味道。”沈醇咬了一口,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就是太甜了。”   这么多糖吃下去,绝对会加速衰老。   保持得体的外貌,绝对是维持恋爱状态的一大基础,沈醇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我来吃吧。”谢柏远拿过了那块月饼,眸中有些许怀念,其实月饼对他而言也是太甜了,但是他吃的并不仅仅是味道,还是幼时的那种感觉。   没有现在那么多的花里胡哨,只是旧时最家常,最普通,最温暖的味道而已。   那一块月饼没有浪费,只是连谢柏远都腻的一直喝水,别人送的都捐了出去,至于沈醇送的,却是被谢柏远珍藏的很好。   送出去的东西被珍惜,这让沈醇觉得十分的愉快。   脱离了新生的适应期,课业渐渐也多了起来,组织部的工作不少,在沈醇这里却没有造成太大的负担,谢柏远有心想要帮忙,却发现比自己小的爱人凡事都能够处理的很好,只有体力活能够稍微帮上点儿忙。   但沈醇人气盛,每每组织什么活动的时候压根不用什么大力宣传,就是群里发个消息,活都有人抢着要做。   “长的好就是有优势啊。”组织部的一个男生搬完桌子,看着沈醇那里相当热闹的场面感叹了一声,“连文艺部的学姐都过来帮忙了。”   “就是说啊……”   “沈醇上次不是帮文艺部当过一次主持人么?”许泽整理着要用的资料道,“也算是互帮互助吧。”   “你知道什么,要是没那张脸,他能去当主持人?”旁边的男生嗤了一句道。   “也不能这么说。”许泽觉得沈醇还是很有能力的,一点儿也不怯场,即使跟谢柏远走在一起,也没有任何逊色的地方。   “部长也喜欢他,还让他全权组织这次的演讲活动,说不定到时候下一任部长就是他了。”跟许泽同寝的王鹏程微酸道。   许泽听着他们低声的一言一语却没有再说什么,那边沈醇交代好了工作走到了这边笑道:“整体的布置也就差不多了,辛苦你们了,干活也累了,你们想喝什么饮料?”   “雪碧就成。”刚才还在嘀咕的男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行,你呢?”沈醇一一问询了过去。   他面上带笑,刚才嘀咕的人没人好意思拉着脸,就好像刚才说闲话的不是他们一样。   “冰红茶就行。”   “我要可乐,谢了。”   “你呢?”沈醇看向了许泽问道。   一个世界有千千万万的人,主角攻受是世界线的主体,但你若将他们当做普通人,他们也就是普通人了。   有着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情绪也由他们自己掌控,追逐谢柏远的万千人中,许泽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许泽有些诧异于那些人变脸的速度,心里有些难以适应,开口道:“我就不用了。”   这本来就是组织部的工作,只是部长将工作交给了沈醇,也算是他们的份内事。   “好吧。”沈醇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装什么呀?”旁边的男生白了许泽一眼轻声嘀咕道。   “买饮料就好好拿着呗,反正有人摆阔请客,还装的自己特别高贵似的。”王鹏程说道。   许泽想说自己没有,他想大声的喊出来,但是却仍然将话堵在了口中,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合群,但是他没办法跟这些人合群。   “摆阔个屁,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啊。”一个听到的女生走过去嗤了一鼻子。   “哎你!”王鹏程嘶了一声。   “哎哎哎,别跟女生计较。”旁边的男生拦了一下,“你们说话也太不着调,这种话以后别说了,都是一个部门的。”   天气不算热,但干活这种事还是让人累出了不少的汗,沈醇用推车推了一推车的饮料过来,各种都有,一人拿了一瓶,零零散散的歇着,倒是让气氛和谐了不少。   许泽没去拿,只是坐在台阶上自我反省着是不是自己太不会变通了。   “呐。”一瓶水递到了眼前,许泽抬起头的时候看着沈醇的身影有些错愕,“我没要……”   “一瓶水我还是请的起的。”沈醇抬了抬手,许泽终究是接了过去道,“谢谢。”   “不客气。”沈醇坐在了一旁,拧开了自己手上的水喝了一口。   演讲比赛虽然不算是什么大的组织活动,但是凡事还是需要他盯着,总之不能在他这里出什么差错,也是费时间费精力的事情。   许泽喝着水,没忍住看了他几眼,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得不承认沈醇真的长的很好看,本来堵在口中的话轻轻问出了口:“你有没有听到他们的那些话?”   许泽以为他会说没有,沈醇却是笑了一声道:“听到了。”   夸赞他的话当然不少,但是暗地里说的酸话也不少,他当然见过听过。   “那你为什么?”许泽有些诧异于他的淡定。   “有些话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些人说话的时候自己都是一时冲动,说过就忘了,太在意别人的话,就会过不好自己。”沈醇轻轻说道。   他并不是好为人师,只是许泽这个人努力有,勤奋有,最后却输在了心境上。   如果原世界线中他是出于恶意,沈醇看在谢柏远的份上就不会放过他,但一切尚未发生,他的美好年华可以避免毁于一时冲动,任务也会好做很多。   “……谢谢你。”许泽轻轻说道。 第15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5   演讲活动是以红色为主题的宣传教育活动,以往参赛的人也多,却比不上这一次,因为……沈醇他是主持人。   “杜学长……”沈醇有些无奈道。   “再帮我这一次,拜托了,要不然这种演讲活动一群人保准齐刷刷的睡过去!”杜新双手合十拜托,一脸可怜兮兮道,“这次完了我请你吃饭,陆涛那边我让他给你安排轻松的工作,学弟……”   “我倒是没什么。”沈醇说道,主持个活动而已,左不过是花点儿时间,但是上次主持活动会长就喝了一肚子的醋,再来一次直接掀翻醋海,“但是我对象可能会吃醋。”   “你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哪个,叫什么,长的怎么样?”杜新问了一大串的问题,然后面有戚戚道,“你有对象这事最好先别说出去,要不然你那女朋友得被人查个底儿朝天。”   “谢谢学长,我会保护好他的。”沈醇笑道。   “你小子竟然也谈恋爱了,不知道得有多少妹子伤心那个欲绝啊。”杜新感叹道。   宿舍的门从里面打开,谢柏远面无表情的看了杜新一眼,然后将沈醇拉了进来,又在杜新面前关上了门。   咚的一声!十分响亮。   “哎,会长!”杜新十分茫然,但总觉得会长好像有点儿生气,“怎么了这是?”   谢柏远重新打开了门,看着杜新道:“你不要觉得沈醇好用就总是差使他,不准再欺负他。”   门再次关上,杜新摸了摸鼻子道:“我哪有,明明是互帮互助好么。”   现在建立好人际关系,对以后助力多大啊,能从A大走出去的,金子总是多数嘛,就算是沈醇是富二代,有时候也用得上不是。   “不需要,我会带他。”谢柏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杜新:“……”   会长你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杜新走了,沈醇放下单肩包笑了一下:“会长,我是无辜的,杜学长他先斩后奏,我也没办法。”   “下次不会了。”谢柏远看着他道。   他当然知道不是沈醇的原因,他虽然看起来招摇,但是除了最基础的为人处世,从来不会去跟其他人说什么暧昧的话,只是最基础的为人处世,就已经让很多人喜欢他了。   “组织部那边还好做么?”谢柏远询问道。   “没什么问题,这次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别人的主场了,我这里只帮忙就行。”沈醇说道。   谢柏远嗯了一声,沈醇笑着凑了过去道:“那还醋么?”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吃醋。”谢柏远嘴硬道。   沈醇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其实你要是真的担心,我们可以公布关系。”   “不用,先不用。”谢柏远拒绝道,“现在公布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他已经大三,对口的公司已经有了结果,很快就会离开学校,但是沈醇还生活在这里,他有那个能力去坐上会长的位置,有这个光环加成,对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一旦公布,即使很多人理解同性相恋,还是有很多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沈醇,对他未来也有可能造成阻碍。   “好吧。”沈醇也知道他的忧虑。   虽然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他真想要那个位置,不过是唾手可得,但没必要让恋人忧心嘛。   作为男人,既然有了恋人,总要负起责任来的。   “嗯。”谢柏远放下了心,虽然有些难言的沉重感,但未来是可期的,家里不会有问题,等到他们都出了社会,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不会再被什么人掣肘的时候,那个时候再公布也不迟。   “可是我告诉杜学长我有对象了。”沈醇说道。   谢柏远错愕的看向了他,沈醇抬了抬自己的手笑道:“到时候给手上戴个戒指,有家室的人应该不会招人惦记了。”   的确如此,沈醇一旦有了对象,即使很多人还是会喜欢他,但确实会收敛很多,谢柏远眸中的视线转为了柔和:“那我们就去挑一对。”   “好。”沈醇打了个哈欠,扣住了谢柏远的腰往床上躺,“戒指的事再说,学长陪我睡午觉。”   谢柏远本来以为他要做什么,闻言动作却是一顿,任由他磨蹭着贴上枕头抱住自己:“累了?”   “嗯,”沈醇的鼻尖贴在他的耳侧,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困倦,“人太多了,说了一早上的话。”   “那就休息一下。”谢柏远微侧了一下身,跟他面对着面,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沈醇唇角勾起了笑容:“会长,你哄小孩儿呢?”   “你不就是小孩儿么。”谢柏远轻轻顺着他的背道。   是他先喜欢他的,也是他年长,即使沈醇表现的再成熟,自己也想让着他,宠着他。   “那会长什么时候让小孩儿毕业啊?”沈醇轻轻挪动,跟他靠的更近了些,轻声说道。   成年恋人之间一般会有超过亲吻的亲密举动,尤其是这种互许终生的情况下,更是容易动情。   只是沈醇年龄还小,谢柏远以为他会不愿意的,但现在却是主动提出了:“你想跟我……不后悔么?”   沈醇半阖着眼睛,抱紧了谢柏远道:“当然不后悔了,我想抱会长已经很久了。”   谢柏远的脑袋里仿佛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过一样,他本来还在混沌的思绪蓦然有些清醒:“你要在上面?!你不是下面的么?”   沈醇睁开了眼睛,无奈道:“会长,我到底哪里给了你我是下面的错觉的?”   谢柏远:“……”   是了,极其主动的亲吻,极其有力的身体,还有这些主动的要求,他一直觉得不太对劲的那些,其实都只是因为沈醇是个1号!   但青年长的实在出色,性情爱撩,在他这里又总是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谢柏远觉得会误会也是正常,可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处于下位。   撞型号这种事应该是属于这个圈子才会有的事情了,谢柏远多少了解过,虽然不深,但也大致知道0号多一些,那些人多是两0相撞,什么含泪做攻,到他这里倒是反过来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开这个人的手。   沈醇的呼吸变得有些绵长,睡的有几分没心没肺,谢柏远看着他的睡脸轻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睡梦中也微翘的唇道:“算了。”   他想在上面就在上面吧,只不过曾经查过害怕弄伤他的资料用在自己身上,谢柏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个人的困倦总容易带动另外一个人的,谢柏远在平静的呼吸声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而在他的旁边,沈醇缓缓睁开了眸看着他笑了笑。   那句算了代表的意思很明白了,果然被爱的感觉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演讲比赛举办的很成功,有沈醇的主持是很引爆热度,只是在那之后他手上戴着的戒指让他本身的热度更跳跃了几个高度。   他的手指生的修长,指甲也修剪的很干净,本来随手一拍就足以让人舔屏了,更何况上面戴上了一枚戒指。   铂金的质地,没有太多的装饰花样,但是戴在那双手上就是好看到让人难以侧目。   “左手中指,跟恋人处于热恋期,他人勿扰,我不相信!!!”   “沈醇的女朋友是得长的多漂亮才配得上他啊。”   “我们那么优秀又好看的大白菜就这么没了,最最最重要的是还没有看到猪长什么样!”   “纯情少年有了初恋,心死了,埋了吧。”   “一般而言,初恋的结局都是不太好的,修成正果的寥寥无几。”   沈醇戴戒指的效果很好,只是谢柏远看着这条评论时心里有些发闷,这句话其实说的没错,沈醇很年轻,他也很年轻,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这种可能有好的,也有可能有坏的,他只能努力维持,让它尽量走到好的那一面。   页面下滑,刷新了一下,谢柏远却是在下面看到了沈醇的回复:那我一定会是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幼稚,冲动,不像平时那么成熟,却让谢柏远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沈醇只是随意挑选了其中一条评论回复,在看到下面顶起的楼时笑了一下,这种事谢柏远总会看到,而他回复的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关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对方看到并安心,可是会给彼此的恋情减少很多的误会和麻烦的。   沈醇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看的太多,人和人从来都是独立的个体,想要糅合就会产生很多的摩擦和纷争,而误会和阻断交流绝对会加剧这种摩擦,甚至会导致分崩离析,在他这里,这种情况当然能避则避,顺手而为或顺口而为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521刷刷刷的记笔记。 第16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6   沈醇回复引起的言论风暴很大,基本相当于将之前的猜测实锤了,而且明显感情很好。   网络上的呜呼哀哉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现实中跟他表达好感的人少了很多,也让谢会长紧绷的情绪缓解了很多。   大一主要的心思基本上都还定格在校园,大三却不一样了,很多人在大三的上半学期就已经开始对接对口的公司,上半学期的课程结束,寒假就会去实习,在下半学期课程明显特别少的情况下,大半的时间都有可能待在公司里面了,谢柏远也没有例外。   以他的能力和光环,一入职也是在管理层上,虽然也需要从底层往上慢慢晋升,但明显未来可期。   “会长真厉害。”沈醇看着那家公司的简介称赞道。   那是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在国内自然不必说,入职就是管理层,可见对方的重视,但对于谢柏远而言,也是实至名归。   “只是拿到了offer而已,那种企业里优秀的人比学校里只多不少。”谢柏远却没有太过于兴奋的情绪。   一步步的往上走,一步步的走到更优秀的群体中,就会发现芸芸众生,自己其实也是里面很平凡的一个人,并没有什么能够骄傲的地方。   “会长就是太谦虚了。”沈醇笑道。   谢柏远想的也不是那个,而是:“我一旦入职,在学校的时间就会减少,会长职位也会慢慢交接,你……”   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恋人,总是让谢柏远有些担心。   “公司离学校很远?”沈醇查了一下距离,挑了一下眉头。   距离倒是不算太远,但是在A市这个早高峰车辆几乎一堵几小时起的情况下,确实麻烦。   上班这种事,当然是住的近一些比较轻松。   “两点中间的地段选一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沈醇笑道。   “你要跟我住一起么?”谢柏远诧异的看向了他。   同居这种事当然让他很开心,但是这么快会不会……   “我们现在不就在同居么?”沈醇看向了他道。   谢柏远耳朵动了动,上面染上了一些红色的痕迹:“可以。”   选取中间的地段,交通便利一些,去两边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沈醇看着他的耳垂,伸手微微捻了捻:“会长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也会这么考虑未来么?”   谢柏远的成绩一直优异,即使代表参赛,也从来都是捧着奖杯回来,每年的奖学金更是拿到手软,他这样的成绩自然也是保了研究生,但一旦入职,全日制就只能转为在职研究生了。   两者的区别倒是不算特别大,但是会十分的辛苦。   虽然总有人说年轻的时候精力足该多努力一些,但是人生的哪一个阶段都不应该只被繁重的东西压在身上。   谢柏远会这样选择,明显是在为将来做打算,毕竟原世界线中,谢柏远选择了硕博连读,虽然也对接了外面的公司,但是却没有早早的就要出去工作。   “我怎么会跟别人在一起。”谢柏远动了动耳朵道,“只有你,不会有别人的。”   “嗯?我不信。”沈醇放软了语气拥住了他笑道,“会长要是真去上班,得把戒指戴上,外面的诱惑太多了,免得遭人惦记。”   “好。”谢柏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沈醇会担心他被抢走的感觉真的很好,他喜欢这个人对他占有欲爆棚的模样。   计划定下,日子也是在憧憬中一天一天的过去,能给沈醇下绊子的人不多,他人脉广,连谢柏远都明目张胆的护着他,更没有什么人敢犯到他的头上。   只是欺负许泽的却不少,比如将自己的任务推到他的身上,或者捧高踩低抢走他的功劳,他要是试图反抗还好,但他的性情中有些许逆来顺受,反而助长了一些人的气焰。   “这次策划案写的不错,再接再厉。”陆涛拿着王鹏程的活动策划书夸奖道,“就按这个来就行,一应开支跟外联部那边对接一下。”   “谢谢部长,感谢部长的信任。”王鹏程笑的十分讨喜,“部长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啊?”   “行,我们也刚好说说活动的内容。”陆涛笑道,“下次团建大家也先出一份预案看看,会议到此结束,大家这次要辛苦一点儿。”   “好的,部长。”   “不辛苦。”   “应该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沈醇的目光则落在了一旁许泽的身上。   青年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其他人都纷纷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坐在那里,半晌后才缓缓起身,嘴唇抿的很紧,眼角带着微红,慢腾腾的挪着步伐。   他倒不是嫉妒,而是被人抢了策划案,但这种场合如果大声说出来,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嫉妒,没礼貌,却不会相信他,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原世界线中也有类似的走向,许泽被宿舍里的甚至同班的同学排挤,王鹏程讨厌他,却又偷走了他辛苦做好的方案,顺便的将他的原稿删除的一干二净。   同宿舍的,也不会存在监控这种东西,他连说理都没处说的。   憋屈而又无奈。   陆涛并不会管这种事情,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原世界线中是谢柏远看到了许泽一个人默默的垂泪,问明了缘由,找相关技术人员找回了原件解决了这件事情,也让许泽对他进一步的情根深种。   现在人都是自己的了,沈醇当然没必要让原来的齿轮有再度合上的机会。   沈醇写预案写的很快,同在一个组织,他当然也有许泽的联系方式,消息直接发了过去:我这边预案做好了,要不要交换积累一下经验?   许泽看到新发来的消息时停下了正在查资料的手,捧起了手机连忙回复:我还没有开始做。   只是一个下午,就已经完全做好了么?!   王鹏程拿了他的方案能够被选中,完全就是因为外联部那边借调了沈醇,他根本就没有出什么活动方案的缘故。   沈醇的活动方案一般都是被部长当作范本来讲的,如果能看,当然是能积累经验。   沈醇继续发消息:没关系,你做好发给我就行。   他连着文件发了过去,许泽只能默默接收,打开了团建方案的文件,看着里面的方案,默默关掉了浏览器原本打开的页面。   相比之下,真的还差的很远啊。   许泽回复道:好,我会尽快做的。   “哎,你方案做出来了,效率很快啊。”王鹏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打开的方案道。   “这不是我的。”许泽连忙关着页面道。   “切,不就看一眼么,小气。”王鹏程嗤了一鼻子转身走了。   许泽松了一口气,将文件分类放好,这才重新打开了浏览器搜索着新的资料。   直到熄灯的时候,许泽关掉电脑时重新设置了密码,这才去洗漱睡觉。   “团建方案?”谢柏远坐在沈醇的旁边看着,“你做的没什么问题,让我看什么?”   “让你证明一下是我做的。”沈醇说道。   谢柏远若有所思:“有人窃取你的成果?”   “那倒没有。”沈醇眸色微深,“会长这么熟练,是被人窃取过成果?”   “刚进学生会那会儿有,不过他没想到我U盘网盘里都有备份,连整理的过程和资料都有,就败露了痕迹。”谢柏远认真叮嘱道,“这种事你也要做好防范措施,虽然大部分人是好的,但总有一部分人会动错主意的,你这次是为什么?”   “组织部有这种人,不过没动到我头上,我听会长的话,防着点儿。”沈醇笑道。   “嗯,要是有什么万一,跟我说。”谢柏远冷声道。   “好。”沈醇关掉了文件,侧目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凑过去亲了一口。   谢柏远蓦然被亲,心跳快了几分:“怎么了?”   “会长真可爱。”沈醇合上了电脑,凑过去打量着他泛起粉色的面颊道,“晚上一起睡好不好?”   “宿舍隔音不好……”谢柏远略有迟疑。   虽然他也很想跟恋人更亲密一点儿,但是宿舍并不是个好地方。   “嗯?”沈醇的语气意味深长,“会长,只是睡觉而已,你想哪里去了?”   谢柏远原本只是泛粉的脸颊蓦然爆红:“我,我也是这个意思。”   “哦……”沈醇的语调略有拉长,笑道,“没关系,我总是相信会长的。”   谢柏远:“……”   小混蛋。 第17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7   灯熄了,窗帘也是拉上的状态,只是遮光的效果比不上专业定制的,还是隐隐有光能够透进来。   宿舍的床都是单人床,只是男生的会比女生的更长一点儿,但是宽度差别不大,这也就导致两个大男生睡在同一张床上会贴的格外的近。   如果只是午睡还好,即使睡在一起也是穿着衣服的,可是晚上是不一样的,即使不会脱光,那也只是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睡在一起的时候肌肤难免会贴在一起。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贴上,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在方寸之间,让谢柏远不仅喉咙发干,连呼吸几乎都快凝滞了。   “会长。”沈醇叫了一声。   谢柏远轻应了一声:“嗯。”   “你很紧张么?”沈醇抱着他的腰身轻声问道。   谢柏远的确很紧张,现在这样亲密的感觉跟午睡时的那种温馨是截然不同的,黑暗总是容易让人内心深处被埋藏的欲望疯狂滋长,但说出来就感觉很丢脸:“没有。”   “你身体都僵硬了。”沈醇将长腿搭在了他的腿上,十分没有睡相,“我都说了不会做什么的,放松。”   黑暗中呼吸离的很近,声音又是刻意放轻了的,本就低醇的声音好像都染上了几分暧昧的色彩,他越是这么说,谢柏远的身体就越是紧绷。   “会长,我要掉下去了。”沈醇轻轻说道。   “往这边点儿。”谢柏远挪动身体,总算放缓了紧绷的神经,只是他挪的地方有些大,明显感觉身侧有些空的时候被沈醇搂着腰又拖了回去。   原本的一个人平躺,一个人侧睡变成了面对面的紧紧相拥。   “会长也别掉下去了。”沈醇轻声说道。   “好。”谢柏远能够闻到他说话时清爽的薄荷味,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睡觉吧。”   “睡不着。”沈醇轻叹了一口气。   “要是觉得挤的话……”谢柏远轻轻抬腿的时候呼吸一滞,后面的话自动消了音。   “不挤,刚刚好,睡不着是因为没有晚安吻。”沈醇轻轻笑道,那些微透进窗帘的光芒好像都汇聚在了他的眸中,让谢柏远心跳加速。   谢柏远没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动。   “会长,我也忍的很辛苦的,你不给,我就自己取了。”沈醇微微挪动了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心跳的声音交错在了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是谁的,只是觉得耳朵里轰鸣的厉害。   521待在小黑屋里默默的翻阅中系统手册,其中一条载明:宿主太过亲密的事情系统是不能看的。   到底是什么亲密的事呢,还能有比亲亲更亲密的事么?   521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中秋,又过了国庆,秋老虎的热度已经散的七七八八,晨起的时候谢柏远对着镜子系着衣领的扣子,本来都系到顶端了,却是手指一顿,重新打开了衣柜挑选衣服。   “会长,这件衣服的领子够高了,再高就该穿高领毛衣了。”沈醇坐在一旁懒洋洋道,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大猫一样,油光水滑,没心没肺。   谢柏远正了正领子,仍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真的看不见么?”   “会长,我亲的是锁骨,不是下巴。”沈醇失笑,“真的看不见。”   “好吧。”谢柏远松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在这个季节穿高领毛衣的打算,“我不是不想……”   他倒不是不想让沈醇在身上留痕迹,只是这种痕迹在私下还行,如果露出来,未免显得轻浮。   “我明白。”沈醇轻轻动了一下眉头了然道,“所以我很注意位置的。”   这是他们对于彼此的温柔和体贴。   谢柏远嗯了一声,沈醇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放心的模样笑道:“现在是秋天,能穿衬衫,就留在锁骨上,等到冬天冷了,高领毛衣再加上围巾,到时候是不是就能留在下巴上了?”   谢柏远收拾的动作一滞,心莫名热了起来。   “对了,冬天还能戴耳帽,耳垂上好像也行……”沈醇思索着道。   “不行。”谢柏远转过身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拒绝道,“进了屋里耳帽要摘的。”   “所以会长同意前面那个了?”沈醇起身,走到了谢柏远的面前轻轻低头,在他否定之前直接盖章,“那就这么说定了,会长真好。”   谢柏远的话愣是堵在了喉咙处没说出来。   他虽然会被撩拨的无所适从,但并不讨厌这样的亲密。   只是他从前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种亲密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更甚至找了伴侣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你侬我侬,成天好像恨不得分开一样,他觉得自己是理智的人。   可是一切理智在遇到沈醇时都好像被瓦解了,他看见自己的恋人就喜欢跟他亲近,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只有喜欢。   现在还能顾忌着宿舍隔音不好,等到真的同居,面对这样的爱人,他恐怕会很难把持得住。   “会长,吃早饭。”沈醇在他的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回了他有些飘着的思绪。   谢柏远应了一声道:“嗯,想吃什么?”   “食堂那家新开的小馄饨不错。”沈醇单手拎着包,另外一只手臂则搭在了谢柏远的肩膀上。   谢柏远开门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醇低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谢柏远收回了目光。   男生跟男生勾肩搭背确实再正常不过了,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然而这份正常只是在谢柏远自己眼里,放在别人眼里那就跟天下红雨没有什么区别。   杜新看着沈醇搭着谢柏远的肩膀走过的模样,差点儿以为自己眼花,毕竟以往自己想搭一下会长的肩膀,会长能用眼神杀死自己,而小学弟就那么搭着走,会长都不带生气的。   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么?!   能让杜部长这么惊讶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在贴吧头条上牢牢挂着。   “会长对沈醇真好啊。”   “嗯,会长那种生人勿近的,能做到这种程度,是真的宠爱了。”   “谁又能拒绝这么好看帅气的学弟呢?”   “这也太靓了,一个人已经亮瞎了眼睛,两个人一起出现,这是要我们的命么?”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很般配么?”   “还有我啊姐妹,细数学校这么多美女,没一个配得上会长的,也没一个配得上沈醇的,他俩在一起完全就是天作之合嘛。”   “拒绝配对,沈醇已经有对象了好么,楼上圈地自萌好吧。”   “唉,要是沈学弟没有对象,我也是真的嗑这一对啊。”   “确实……”   ……   “你跟会长的关系真不错啊。”陆涛见到沈醇时直接感慨道。   “住一个宿舍,混着混着就熟了。”沈醇笑道。   “这可不是混熟的事,你不知道,之前有个哥们跟会长很熟,想要搭肩膀的时候直接被会长拧住来了一个过肩摔,可惨。”陆涛笑道,“会长说是不习惯别人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那样了,沈学弟你是真的牛!”   陆涛跟他竖了个大拇指。   沈醇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道:“看来我这运气不错。”   “哈哈哈。”陆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行了,等会儿开会。”   组织部的会议一是组织这次的活动,二则是为下次的团建活动做准备,陆涛一般会提点需要注意的事项,也算是对于后辈的指导。   只是以往他只是说事,这一次却是在讲到一半的时候打开了投影设备道:“这次的团建预案可能大部分同学都还在搜集资料阶段,但是我们的王鹏程同学已经交上来了,我看了一下,写的相当不错,给大家也做一个参考的范本来讲讲。”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向了王鹏程,有些人的目光也定格在了沈醇的身上。   以往当作范本的都是沈醇的策划书,众人也都承认他写的非常好,没想到这次却是让王鹏程占了先机。   文件打开,沈醇看着连名字都没有改的“团建方案”时唇角勾了一下,许泽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一脸得意的王鹏程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的沈醇。   陆涛在讲台上对着要点讲着,语气之中不乏夸赞,听的人纷纷点头,王鹏程也愈发得意了起来,只是偶尔看向一脸震惊的许泽时投去了一眼的警告和得意。   那是沈醇的方案,许泽在心里想着,他偷自己的也就算了,可那是沈醇的!   巨大的愤怒让许泽轻微颤抖着,纠结让他的心里像是拉锯战一样左右摇摆,终于在陆涛往下翻的时候难以控制的站了起来。   桌椅推动,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陆涛诧异的看着蓦然站起来的许泽道:“怎么了?”   “这份方案……这份方案……”许泽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向了王鹏程威胁的眼神,目光游移,又对上了沈醇毫无情绪的目光。   沈醇跟他交流经验,他却害的他的方案被别人窃取,他会不会怀疑是他给了别人?会不会从心底里瞧不起他这个人?   他跟谢柏远那么要好,如果被谢柏远知道了,他也会瞧不起他的吧……   “到底怎么了?”陆涛耐心问道。   “就是啊,有事说事,没事别浪费大家时间嘛。”王鹏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他确定自己将许泽电脑里的原件删除的干干净净了,即使他去说,也不会有人信他的。   “这份方案不是王鹏程的。”许泽抬起了头看着陆涛说道。   沈醇收回了视线,能够做到这一步,还有救。 第18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8   “许泽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我偷的呗,你有证据么?”王鹏程也站了起来大声道。   “你就是偷的!”许泽看着他道,话说出了口,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王鹏程了。   “那你说,我偷谁的?你的么?你能写出这种方案?”王鹏程语带嘲笑,只是话语中难掩那一丝的底气不足。   因为他这方案的确是从许泽那里获得的,虽然不知道这个老是不敢大声说话的人是怎么写出来的,但是王鹏程拿到的时候就知道这份方案一定能够得到赞誉。   “方案不是我的,是沈醇的。”许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口松了一下。   他说出来了,他不是一个小人,他没有那么卑劣。   一句话却是引得所有人纷纷惊讶的眼神,王鹏程目露恐慌,却是强作镇定:“你凭什么这么说?”   陆涛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醇的道:“沈醇,这方案是你的?”   “是我的。”沈醇开口道。   “不可能,你的方案怎么可能在许泽那里?!”王鹏程说出这句话时就心知要糟,果然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震惊和厌恶。   “我就说这种风格怎么看都像沈醇的,王鹏程以往那方案还不如我呢。”   “原来是从许泽那里偷的啊。”   “你说上次不会也是从许泽那里偷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陆涛拧起了眉头问道:“肃静!沈醇你的方案怎么在许泽那里?有原稿么?”   偷窃同学方案这种事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涉及金钱关系,可是每一份方案奠定的都是未来在学生会的晋升之路,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的饭,而偷窃这种东西,不管是谁都要说一句德行有亏。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王鹏程最多是被赶出学生会,可是发生在沈醇身上,性质就太不一样了,一旦传扬出去,事情闹大了,王鹏程可能会被A大直接退学,而被A大退学的学生,也没有哪所大学再会要了。   “因为想跟许泽交换一下经验,就发给他了。”沈醇取下了自己的钥匙,从上面打开了一个U盘,“原稿在这里,上传的时间比传给许泽的时间更早,跟王鹏程的时间和内容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王鹏程面色苍白的看着沈醇手里的U盘,他心里清楚自己可能完了,但总觉得还能够再拖延一下,说不定沈醇只是虚张声势:“我的原稿时间……”   “会长也见过我写这份策划案的时间,如果你不服,请会长过来对峙一下也行。”沈醇将U盘递给了陆涛。   陆涛打开了其中的文件,跟王鹏程上交上来的放在一起对比,一字不差。   “不是,不是。”王鹏程左右看着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又看向了正耿直着脖子站在原地的许泽,一时间怒气上涌,直接扑了过去,“妈的,你故意给我下套,艹你大爷!!!”   他动作很冲,带动了不少桌椅,让一众本来安安静静坐着的学生下意识的起身后退,许泽面对着王鹏程涨红的脸也是下意识的后退。   来到这个学校,住在同一个宿舍,总是被这个人欺负羞辱,连反抗都无济于事,许泽心里不是不恨的,只是没办法,他心里仍然是害怕的,却是下意识抓住了身后的椅子,只是在抬手的时候,本来凶神恶煞冲过来的王鹏程却是像被什么猛推了一下,撞到了桌子又滚着趴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起不来了。   而在他的背后,沈醇放下了腿,站定的时候看向了许泽握在椅子上的手。   许泽下意识的松开了那里,脑子里一片的空白,他刚才是打算要是王鹏程真的对他动手,他就提起椅子砸对方的,椅子砸一个人结果可轻可重,要真是砸出了问题,他后半辈子都毁了。   他虽然讨厌王鹏程,但还没有要他受伤或者……死亡的心思。   许泽一阵的后怕,沈醇却是看向了陆涛道:“部长,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学生会他肯定不能待了,至于其他,我会把这种行为提交给学校的。”陆涛看着趴在地上的王鹏程面色复杂道。   只是他更复杂的是沈醇那一脚的力道和他脸上那一瞬间完全没有笑容的冷漠,那不是看一个厌恶的同学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件没有任何生命的物体时的淡漠,让陆涛一阵的心惊肉跳。   沈醇这个学弟,绝对不是好惹的。   “行,部长处理就行。”沈醇笑了一下道,“今天的会估计也开不下去了,那我先走了。”   “行,大家也都散了吧。”陆涛说道。   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事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的,王鹏程……完了。   事实也跟陆涛预想的一样,甚至比他想的更严重。   沈醇在A大太受欢迎了,他的人脉又广的厉害,只要有关于他的消息总是传播的特别快,更别说是被窃取了策划案这种大事。   不说A大的同学,就是非本校的,也对王鹏程这种行为表达了极端的厌恶。   “偷别人的策划案说是自己的,这种人到底是怎么上的A大?高考作弊么?”   “看来文化水平高也未必代表素质就高。”   “这种人待在A大真是打A大的脸啊,这还是被发现的,没被发现的估计更多,建议退学处理好么。”   “如果A大不做处分,也只能表达失望了。”   “我一直知道学生会那种组织里面乱七八糟的,还以为只有我们学校这样,没想到A大也是。”   “也不能以偏概全嘛,毕竟人家也给爆出来了。”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听说好像是破译了同宿舍学生电脑的密码偷走的。”   “高科技犯罪啊,这种人要是学到了更多知识,那不得为祸社会啊。”   这件事情的热度持续攀升,校外的人士也在持续的关注,学校给答复的速度也很快。   退学。   原因是侵犯他人个人隐私,影响十分恶劣。   这样的结局让众人满意,而在一片的唾骂声中,王鹏程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出了A大的校园。   与此同时,沈醇所住的306宿舍门被敲响了,谢柏远停下了写字的笔,与沈醇对视了一眼起身去开门了。   门内门外,谢柏远与许泽相对而立,许泽本是带着些小心谨慎的,在看到谢柏远的身影时更是紧张:“……会长好。”   “有什么事么?”谢柏远看着站在年前的的青年蹙眉道。   自从上次他拒绝了许泽的同行,青年时不时还是会出现在他的周边,有时候只是在图书馆隔着几个位置,有时候只是传达一下部门之间的消息,有的时候只是在餐厅没位置看见自己时默默快点吃完让出位置,并没有说是主动打扰。   这种行为并不是只有许泽在做,谢柏远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那些举动在他有了恋人之前无所谓,有了恋人之后,他并不想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扰,也不想别人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故而此时说话的语气格外的冷淡。   许泽被他的语气冷到,愈发谨慎了一些,又想起自己这次不算是来打扰谢柏远的,提起了手中的袋子努力笑道:“会长,我是来找沈醇的,来感谢一下他。”   谢柏远自然是听说了这次的事情,只是不等他做什么,王鹏程已经被学校处分了,其中自然也是牵扯到了许泽,而沈醇的举动,明显是为了帮眼前这个人。   谢柏远几乎是下意识侧身拦住了许泽看向沈醇的视线,只是还不等他回头,就被人从后面压住了肩膀,耳边也响起了那人熟悉的声音:“找我?”   他二人站在一起,都穿着舒适宽松的衣服,穿着拖鞋,沈醇的手臂亲密的搭在了谢柏远的肩膀上,跟腰背似乎永远笔直的谢柏远站在一起显得懒洋洋的,却又没有丝毫的颓废。   就像很多人所说的那样,他们站在一起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的简单。   许泽有些手足无措:“对,我来感谢你上次帮我的忙,这个水果送给你。”   他勤俭惯了,即使考上A大市里奖励了不少钱,但是还是不像其他同学那样随手买什么奢侈品,他也不懂那些,总觉得没有吃的来的划算,但即使送水果,他也挑的是最好的那种。   “帮你的忙?帮你给会长带月饼那次?”沈醇目光扫过谢柏远紧抿的唇轻轻一笑问道。   谢柏远本来心里淡淡的不爽在那一瞬间转为了心虚。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但就是心虚。 第19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19   相比起谢柏远的心虚,许泽却是实打实的惊讶和羞涩了:“你还记得那个时候?!”   没想到只是一面之缘,沈醇却记得那天的人是他。   “同在一个部门,当然记得。”沈醇看着他手里的水果笑道,“不过为了转交月饼那事表达感谢就不用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不是那个,是这次王鹏程的事情。”许泽心里知道沈醇在帮他的忙,要不然他的策划案哪里用得着跟自己交流经验。   被排挤,被欺负,被窃取辛苦做的策划书,他没有能力反抗,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周围人的面前也拿不出手,而他不会的那些钢琴,小提琴,还有什么围棋,古筝,别人却好像样样都会,内心的自卑让他在这些天之骄子的面前总是感觉抬不起头来,处于这样的阴影中,没有谁会想着给自己添麻烦拉他一把,只有沈醇察觉了他的窘境,出手帮忙,他心里十分的感激。   “你说那个,倒也不是帮你的忙,只是他老是说我的坏话,我看他不顺眼而已。”沈醇笑道,“而且你站出来指责他,也是帮了我的忙,扯平了。”   他招惹了一个,可没有打算招惹另外一个,之所以出手,不过是顺手而为,也是为了避免原本的齿轮重新合上而已,自然也没有必要承这份感激。   “可是……”许泽听他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是感激却是真的,“可是还是谢谢你,礼物不是很贵重,你收下吧。”   袋子里的水果五花八门的都有,像什么蓝莓那一类的都是贵的,许泽倒是十分的尽心。作为普通男性朋友的话,彼此之间吃一两个水果都没有什么,但是彼此之间可能存在其他界限时,收礼物就十分的不妙。   “无功不受禄,不用了。”沈醇看着许泽拒绝道。   “你要是不喜欢水果……”许泽以为他是瞧不上这些,刚想说自己可以送别的,却听沈醇道,“我喜欢水果,但是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我对象会吃醋的。”   如果是其他男性,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可是许泽自己喜欢男人,有些话就不好再说出口了:“对不起啊。”   是他小心眼了,这样确实挺不好的。   “没关系,回见。”沈醇笑道。   许泽点了点头提着水果离开了,门被关上,沈醇放下了手臂,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明显打算继续看书,谢柏远在沈醇拒绝礼物时本来心神微松,现在却是又微妙的提了起来:“我不知道当时送月饼的是他。”   要是知道是许泽送的,他一定会退回去的。   “哦。”沈醇夹着笔撑着头看他,眼睛微弯笑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会长那么紧张干嘛?”   谢柏远走了过去,坐在了沈醇的旁边道:“你不知道,许泽他也是喜欢男人的。”   “嗯,然后……”沈醇示意道。   谢柏远心知自己不该吃醋,可心里还是微酸:“我不是不让你跟别人交朋友,只是你不要跟许泽走的太近。”   面前的人这么优秀,贴吧里的言论不乏有零号自荐枕席的,即使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还是让谢柏远明白了不少人对沈醇的觊觎。   直男当然不要紧,可许泽本身是喜欢男性的,总是靠的太近,时间久了,喜欢上沈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宿主,主角攻好像在吃主角受的醋哎。】521惊奇的发现。   【小可爱,自信点儿,把好像去掉。】沈醇笑道。   【这真是太神奇了!】新上任的系统发出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沈醇觉得它现在还可能为这种小事惊叹,以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甚至还可能嘲笑现在的自己:【嗯,太神奇了。】   “会长怕我喜欢上许泽?”沈醇故意道。   “我是怕……”谢柏远话说到一半卡壳了,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争风吃醋,就算是未雨绸缪也绸的太早了。   “哦,我明白了。”沈醇了然了一声笑道,“会长,刚才许泽袋子里的那个苹果长的真水灵,又大又红,一看就很甜……”   “我给你买。”谢柏远脱口道。   “那个蓝莓……”   “也买。”   “草莓。”   “买。”   “会长真是财大气粗。”沈醇笑吟吟道。   谢柏远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拉过了他的手认真道:“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别招别人。”   沈醇曾看到过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样的爱情沈醇无法切身体会,但看谢柏远的样子却并不觉得讨厌,真心爱一个人,对于谢柏远而言,似乎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会长,给我买苹果会觉得开心么?”沈醇问道。   谢柏远下意识点了点头:“当然。”   他恨不得买个十筐八筐,把别人送水果的路都给堵死。   “会长,我不招别人,我只招你。”沈醇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笑道。   谢柏远的呼吸有些凝滞,但心脏却滚烫的让后背泌出了细细的汗水,他真的很喜欢沈醇,很喜欢很喜欢。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沈醇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谢柏远道。   “你说。”谢柏远道。   “我什么时候招别人了?”沈醇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道。   他做事都是中规中矩的,顶多顺手帮一下别人的忙,并没有什么故意撩拨别人的行为,谢柏远当然清楚这一点,但就是招蜂引蝶。   “会长是觉得我花心?”沈醇问道。   谢柏远下意识否认:“……没有。”   “你迟疑了。”沈醇微眯了一下眼睛道,“你刚开始故意跟我冷淡是不是就是这么觉得的?”   一语中的,谢柏远张口结舌,无可辩驳。   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现在被揪住小辫子更是没法说:“那只是刚开始。”   “我是长的风流了点儿,但是样貌是爹妈给的,会长你怎么还以貌取人呢?”沈醇悠悠问道。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谢柏远下意识道歉道。   沈醇动了一下眉头,惊讶道:“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没有下次。”谢柏远连忙道,“我再也不以貌取人了。”   其实他隐隐觉得不是因为样貌,因为以往他也见过样貌跟沈醇在伯仲之间的,只是气质和行事作风,沈醇却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会长说的不对,偶尔还是要取一下的。”沈醇的手指顺着两人握着的手滑进了谢柏远的衣袖,缓缓的摩挲着他的手腕,“要不怎么说色迷心窍呢?”   谢柏远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色迷心窍这个词有时候难免太过于恰如其分了一些。   住在同一个宿舍有好有坏,好的是随时能够看到自己的恋人,不用担心他被别人看去,坏的是偶尔会浪费时间,比如谢柏远打算下午刷完的高数题一直挪到了晚上才做,换来的是手腕内里鲜艳欲滴的齿痕。   虽然能被衣袖盖住,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视线轻轻一瞥就能够留意到的位置。   谢柏远做着题,思绪却总是移到那里,然后想起沈醇说的话:“没有苹果就先拿会长解解馋嘛。”   那副浅笑勾人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狐狸成了精。   “会长,高数题里还有狐狸精三个字呢?”沈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侧低头看着说道。   谢柏远回神,那一瞬间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盖住写错字的地方,看着沈醇纠结道:“没,没有。”   耳朵却是通红一片。   沈醇的视线扫过那几乎滴血的耳朵,低低笑道:“会长做题不专心啊,做着题还想着狐狸精,莫非是……”   谢柏远的心脏下意识的提起,就听沈醇说道:“想看封神那个电视剧了?会长,今日事今日毕,想看电视剧也得先完成作业再说也不迟。”   谢柏远心神微松,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柏远放心平复心情继续做题,沈醇从他的身旁路过,悠悠道:“我要真是狐狸精,早把会长扒皮拆骨的吃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好模好样的放着。”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谢柏远本来镇定下来的思绪却是又乱成了一锅浆糊。   作者有话要说:   谢柏远:这事能怪纣王么。   低到尘埃那个是张爱玲的话。【注】 第20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0   没有了王鹏程,许泽的生活明显顺利了很多,再加上他之前也是受害者又勇于说出事实,更是得了不少人的嘉许。   想要结交朋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话说开了,彼此有了交流,志同道合者自然能够凑到一起。   莘莘学子,也不都是像沈醇这样出身富贵的,还有很多也都是家境普通,奋发图强考上来的。   许泽性情温顺,不是故意欺压的那种,能帮的忙都很乐意去帮,有了朋友,他的性情明显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其实人比人这种事,有时候真的是会气死人的,所以啊在A大真的不能太攀比,要是比着沈醇来,那我得删号重来了。”一个男生笑道。   “哈哈哈,说的在理,沈醇那种,连不少学长都觉得比不上,咱们更不用说了。”另外一个男生笑道。   “不过呢,也不用因为这种事就泄气,能够考上A大,我们其实已经算是有一个很好的平台了,能从这里学到东西,结交到人脉,比什么自怨自艾都强。”一个男生擦着眼镜道。   “咱这叫自我安慰吧。”旁边的男生打趣道。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吧,什么叫自我安慰,不经常这么心理辅导着,老子迟早变态给你看。”那个男生笑道。   “来来来,变一个,你今天要是不变态一个你就不姓李。”   “不姓李姓什么,跟你姓么?行啊,今天我就嫁到你们家了,你可得对我负责任。”   “去你的。”   许泽在旁边笑着看着,或许是有人说了他一直想要说的话,又或许找到了打开心灵郁结的途径,总觉得从前每日的阴雨天都在慢慢的转为大晴天。   “要我说,还是谢柏远最厉害,都是寒门出身,人家就厉害的很,那就是咱们的目标。”一个男生竖起了大拇指道。   “就是说啊。”   这群人提起谢柏远,似乎没有一个人不服的,许泽则有些惊讶:“你们说谢会长是寒门?”   怎么可能呢?那个人看起来跟沈醇像是一样的人,远在天边,难以企及。   “你还不知道啊,谢柏远也是从村里长大的,据说好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那种,我也是听谁说了一嘴,好像是他父母是离异的。”那个说着的男生叹了一口气后佩服道,“不过他上大学以来确实是有钱了,据说是用当初市里奖励的钱投资的,收益好像还不小,反正我现在是不敢整那个。”   “说起这个确实厉害,一般上咱们这些专业的自己投资的也不少,但就算咱们这种大学,也是失败的多,成功的少,谢柏远就是寥寥几个人里面的一个。”另外一个男生道,“反正就是牛逼就对了。”   “牛逼你还让我们以人家为目标!”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嘛,我们现在不行,以后学扎实了也能沾上一星半点嘛。”   “就是!”   一群人笑闹,许泽却是从这些话里认识了不一样的谢柏远,那个人跟他的过往很像,却从来没有自怨自艾,长成了让他羡慕的模样,他也可以么?   他真的很想试试。   校园里学生投放精力最多的还是学习,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课也是一周一周的上,一个学期三四个月的功夫,印象似乎还停留在九月时滑轮转动的燥热中,时间却已经悄然转到了冷风呼啸的季节。   期末考试是用来检验三四个月所有的学习成果的,也就在这一个期末月,图书馆的位置变得分外的难抢了起来。   “图书馆抢座的盛况让我莫名想到了高中时下课吃饭的场景。”杜新坐在谢柏远的椅子上一脸感慨道。   “嗯,抢不到座位你可以回你自己宿舍复习。”谢柏远毫不留情的道。   他跟沈醇都是能静下心的,在这种自习室和图书馆全满的情况下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抢座,而且平时足够用功,现在也只是简单巩固一下而已。   但前提是他们两个人。   “不嘛不嘛,人家就想在会长这里复习。”杜新打定主意赖着不走,抱着谢柏远的椅子完全化身八爪鱼,“会长你也知道我这人自制力不强,得让人看着,要不然一准得挂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会长,你不能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啊,你忍心让我晚节不保么?”   谢柏远的面色从平静转为了木然:“忍心。”   “旧爱?”沈醇的话让谢柏远更恨不得将杜新提起来丢出去。   “他不是。”谢柏远解释道,并十分后悔往年留杜新在宿舍复习。   “我是,我就是。”杜新嘿嘿笑道。   “新欢旧爱,左右逢源,留下杜学长,会长也能享个齐人之福啊。”沈醇笑道,“多好。”   “就是就是,你看学弟说的多好。”杜新乐呵呵道。   谢柏远:“……”   交友不慎。   杜新到底是留了下来,只是乐颠颠的把自己的椅子也给搬了过来。   谢柏远和沈醇坐在一边,杜新则坐在另外一边,屋子里暖和又安静,只有笔落在书面上的声音沙沙作响。   只是这样的情况也就维持了一个小时,谢柏远和沈醇都还坐的住,杜新却是像屁股长了刺一样挪一下,打量一下两个正在认真看书的人,过去喝个水,完了不到半分钟又跑去上厕所,当他把手机拿出来的那一刻,谢柏远抬头看了他一眼。   杜新讪笑了一下小声道:“我觉得有人给我发消息。”   谢柏远伸出了手,杜新默默的关掉页面把手机交了过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下巴杵在桌子上一脸无望的盯着沈醇瞅:“学弟你耐心真好啊。”   谢柏远看着杜新道:“你不要骚扰他!”   沈醇头也没抬道:“这么凶的会长就坐在旁边,不敢不好。”   “噗!”杜新没忍住笑了出来,在谢柏远的瞪视中也是忍不住笑的浑身颤抖,“学弟,你这话听着跟妻管严似的。”   谢柏远神色一滞,就听沈醇说道:“可不是。”   碰上杜新的话,谢柏远还能管的严些,碰上沈醇,他却是满心的无奈。   都怪杜新把沈醇给带坏了!   话说到这里,杜新觉得以谢柏远的性格,起码得敲打他们一番,以严格的态度要求他们好好学习,可是等了半天……没有?   杜新看向了谢柏远,却发现这位一向认真的会长好像在发呆:“会长,沈醇也开小差,你怎么光说我,不说他啊?”   “你认真点儿。”谢柏远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沈醇说道,“你要是学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劳逸结合。”   杜新:“……”   敢双标的再明显一点儿么?   然而即使心里吐槽,“旧爱”也不敢因此造次,毕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新欢又长的那么讨人喜欢,他心爱的会长还是一位言语不行就动手的主,他绝对不要做下堂的那一位!   在武力的威胁下,杜新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中午,午饭时间,外面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就像是天然的闹铃一样,想忽略都不行。   “终于能吃饭了,累死了。”杜新伸了个懒腰,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道。   “会长,一起去吃饭。”沈醇放下笔的时候握住了谢柏远刚好垂在桌下的手。   “好。”谢柏远绷直了身体,有外人在的情况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儿刺激。   “我也去,我也去,下午继续啊。”杜新连忙道。   “下午我们要出去,不复习。”谢柏远说道。   “出去干什么?学生会最近没什么任务吧?”杜新疑惑道,“而且会长,沈醇的第一门考试可就在三天后,要是不好好复习,小心挂科,到时候可是要请家长的。”   “他不是你。”谢柏远冷声道。   沈醇看向了杜新,杜新鱼跃而起,义愤填膺,谢柏远下意识的抽回了被沈醇握在手心里的手,又在杜新迷惑的视线下整理了一下衣领。   杜新果然继续嚷嚷道:“我怎么了?我也没挂科呀,就是一门考的不那么好,会长你怎么还揭黑历史呢?”   “没考好?”沈醇收回了手,余光扫过谢柏远极其不自在的举动,顺着杜新的话问了下去。   “就那个嘛,你也知道的,大学不像高中那会儿什么都有人管,全靠自觉,”杜新的目光从沈醇转到了谢柏远道,“我当时平时还算努力,就是第一门考试之前没怎么复习,然后差点儿挂科,唉,反正也不是考上了A大就万事大吉了,每年因为放纵挂科被退学的也不少……”   妈的,他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刚才在下面拉小手? 第21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1   杜新心里有了怀疑,心思不自觉的就往那个上面犯,而越观察就越是觉得有猫腻。   比如谢柏远沈醇总是会一起去吃饭,连复习都坐在一起,一个要什么东西,只是抬个头,另外一个就会递过去,偶尔对视,其中果断萦绕着普通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最最最重要的是会长的双标,杜新自己挪一下凳子活动活动筋骨,就会被觉得屁股长刺,沈醇就是绕着宿舍跑一圈,会长估计都得夸他跑的好,运动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   虽然沈醇并没有那么有病会绕宿舍奔跑,但杜新就是那么觉得的。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两个人不一样呢?   不对啊,沈醇有对象了,那会长怎么还跟他在一起啊?   心思拐到了这里,杜新更加坐立不安了,他心里是敬佩谢柏远的,能在A大一众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谢柏远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校学生会的会长也不仅仅是个职位,更是个标杆,要是他掺和到了别人的恋爱之中,众人的口诛笔伐只会比王鹏程那次更严重,一辈子的名声都能够毁在那里。   他的坐立不安挪动了椅子,在地上划出了咯吱一声,仿佛汤勺划过瓷盘一样让对面的两个人齐齐抬起了头来。   谢柏远看着杜新,明显已经在气沉丹田:“你到底怎么了?”   以往杜新只是缺乏自制力,现在却感觉好像在故意制造动静。   杜新看着对面两个人,一时之间纠结的肠子都快打结了,他敬佩谢柏远,也不讨厌沈醇,这位学弟家境富裕,人却没有一点儿架子,每每他让帮忙也不推脱,杜新自然愿意带着他,但这俩人怎么就搅到一起了呢?   “杜学长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沈醇看着杜新纠结的模样笑道。   杜新这个人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真的心细起来比谁都细,要不然也不能总是组织大型的文艺活动。   他会看出端倪也正常,沈醇也没想瞒着,他和谢柏远之间的关系不能广而告之,但是让亲近一些的朋友知道也是不错的,要不然会长总是缺乏安全感。   朋友,家人,再到其他人都知道并给予祝福,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你们这样就不觉得愧疚么?”杜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谢柏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来微冷的面色变得有些怔然,他心里一瞬间是慌乱的,他其实并不怕陌生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但是被熟悉的人知道的时候,却也会怕对方接受不了。   但如果对方真的接受不了,他也不可能因此跟沈醇分开,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觉得。”   “不觉得。”沈醇了然一笑,十分的理直气壮。   按照他的观察,杜新这话其实是接受了他跟谢柏远的性向,愧疚这种事应该指的是另外一种。   他俩齐声回答,杜新气愤的站了起来,不断的深呼吸着,他看着沈醇认真道:“你这样,就不觉得对不起你女朋友么?!”   不行,太渣了!他要被气死了。   这句话出口,谢柏远明显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理解的好像跟杜新说的不是一回事:“什么女朋友?”   “就沈醇的女朋友啊,当时贴吧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情侣对戒都戴上了,还说什么寥寥无几能够走到最后啊。”杜新左右踱步了两下,还是觉得痛心疾首,“会长,就算学弟长的特别好看,让人把持不住,你也不能对有对象的下手啊,你让人女孩子多难过啊。”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谢柏远从这些话里听的明明白白,杜新一点儿没有为他喜欢男人这事而诧异。   “啊,知道啊。”杜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谢柏远问道。   杜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开口时语气都有些飘:“就知道了呗。”   他的视线对上了谢柏远审问的目光,不自觉的说道:“就大二那会咱们几个宿舍的男生看碟,我们都觉得很劲爆啊,但是会长你完全没动静啊,我们就怀疑了……不对啊,现在是你和沈醇的事,会长,天涯何处无芳草,插足别人感情这事真是做不得。”   “没插足。”谢柏远蹙了一下眉,从领口扯出了一枚挂着的戒指道,“另外一枚戒指本来就在我这里。”   项链上挂着的戒指款式简约,明显跟沈醇手上戴着的是一对,杜新本来要说的话直接卡壳了:“不是……这……”   艹,人俩就是一对,他在这里义愤填膺了半天填了个寂寞。   什么叫社死现场,这就叫。   “杜学长,天涯何处无芳草。”沈醇悠悠道,“你想把会长忽悠到哪个草上啊?”   杜新:“……”   “寥寥无几能够走到最后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是吧会长?”沈醇笑着问道。   谢柏远应声道:“嗯。”   两双眼睛齐齐盯着他,杜新那一瞬间真的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敲开个缝钻进去,这明明是这俩的出柜现场,为什么整的好像是他在出柜一样?!   为什么?!这不合理!   “……我赔罪,那不是先入为主了嘛。”杜新厚着脸皮笑道,“我要是知道当初就是你俩……不对啊,那才开学多久?你们就在一起了?!”   “学长,脱单这种事看的不是时间,是缘分。”沈醇笑道。   521默默的觉得好像不是缘分,是脸。   “哦,豁……”杜新默默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学弟你也挺厉害的,我们会长这可是高岭之花,多少人试图攀折,连个叶子都挨不着,你这一来,刷刷刷,辣手摧花,直接就收入囊中了……你要不教学长几招呗?”   杜新长的也不丑,在文艺部那种地方也是女多男少,但是这么多年愣是没脱单。   “学长看上谁了?”沈醇问道。   “嘿嘿,洛雨琪。”杜新不好意思道。   沈醇倒是对那位学姐也有印象,长的十分漂亮,因为有舞蹈基础,身形比例各方面都很出色,又会化妆,明显是个精致型的,只是她喜欢的明显是谢柏远。   “其实要追洛学姐也简单,首先,把会长有对象这事放出去。”沈醇说道。   杜新默了一下道:“……学弟啊,你想炸掉学校的论坛和贴吧么?”   沈醇一个脱单,至今那帖子还悬挂在最上面呢,心碎了一地的比比皆是,再加上会长,呵呵……再让那群人知道他俩内部消化科……那画面真是不敢想。   “那你还想不想追洛学姐呢?”沈醇笑着问道。   杜新默默的妥协了:“想。”   心碎了才能够重拾希望嘛,总是把心思放在已经有对象的人身上,那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他这也算是助众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了。   “但现在正值复习关键时刻,还是缓到明年吧。”杜新很有良心的说道。   “随你。”沈醇笑道。   杜新对于沈醇和谢柏远谈恋爱这事接受程度十分良好,排除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爆炸影响,他数遍了校园,也认可了部分圈地自萌妹子们的观点,那就是:能够配得上谢柏远的,也只有沈醇一人了,能够配得上沈醇的,也只有谢柏远。   或许以后他们都还会遇到更好更优秀的人,但是恋爱这种事,彼此觉得合适就好。   杜新性情开朗,人脉很广,在征求了两个人的同意以后,一起玩的几个亲密的人也理所当然的知道了这件事。   鉴于他们之前怀疑谢柏远喜欢男性也接受良好,这件事反而让他们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不过……   “卧槽,杜新你离我远点儿,我怕拉低我的智商,你居然能觉得会长是插足那个也是了不起。”   “牛批,你还当面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卧槽,会长没有给你一个爱的过肩摔真是很爱你了。”   “沈醇还愿意教你追求人的方法,杜子,不说爱的,就说这一条,你这祖坟也是冒青烟了啊,哈哈哈哈哈。”   杜新:“……”   千古名声毁于一旦,妈的交友不慎。   有了朋友们的认可和祝福,谢柏远的心里明显松了一大截,考试对他而言并不是太难,对于沈醇也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兜兜转转大半个月,试也就考的差不多了。   “会长寒假真打算就这么去公司实习了?”沈醇看着谢柏远收拾行李的动作问道。   “会空出几天等你考完然后再去。”谢柏远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提前准备东西,大概过年那几天会放假,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那过年来我家吧。”沈醇看着谢柏远绷直的背道,“我父母一直想见见你。” 第22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2   在朋友面前出柜,谢柏远只是担心,真要到了沈醇父母那里,那样的压力让他一瞬间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虽然沈醇说了跟家里出柜了,但是喜欢男性并不意味着会对他满意,而被父母反对的爱情,有时候是不会长久的。   “会长,放松。”沈醇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道,“我之前出柜的时候已经给他们看过你的照片了,我妈特别喜欢你,她一定不会反对,我爸的思想之前拧在了那里,但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们家也不看家世,我爸妈就是想让我找个正正经经的人,别让我整天乱玩就行,所以,别紧张。”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让谢柏远本来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我比你大,这些本来应该我来承担的,说服你父母不容易吧?”   “也不是很困难,实在不行就耍赖,反正有我妈护着。”沈醇笑道。   谢柏远眸中没忍住浮现出了笑意,这人平时撒娇耍赖的本事就是一流,他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但即使如此,他也仍然心存感激:“谢谢。”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这有什么,别的恋人有的我的恋人得有,别的恋人没有的,我的恋人也得有。”沈醇说的稀疏平常,却让谢柏远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的恋人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跟他谈恋爱。   谢柏远的神情不像对外人时那么冷,能够让冰雪消融,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美妙和有成就感的事情。   人最炙热的感情一般都会是第一次,倾尽所有,谢柏远愿意倾尽所有,沈醇自然也要让他心安,怀里的人生命如此短暂,他能给的也只是给予他一生,所以这种本就应该做到,本就应该给予恋人的东西能够让他开心,为什么不做呢?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么?”谢柏远侧目问道。   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和行动,他为什么总是能够那么轻易的说出来,又做的那么好?   “真的。”沈醇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不过说起来,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你的家人啊?”   谢柏远嘴唇微抿,笑容有些淡了,自从上了大学起,他只有每年的清明和奶奶爷爷的忌日会回去,其他的时候都是待在这座城市。   父母健在,但跟他的关系不大,他自己的决定也从来不需要他们再插手过问,没有一个健康幸福的家庭,也是他面对沈醇的自卑之处,他甚至不算是有家长,他也不想沈醇去见自己的父母。   他的境况在校园里也有所流传,别人可怜他也好,说他冷血也好,他都不在乎,被谁生出来,又会生活在什么样的家里并不是由他决定的,所以他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但他在意沈醇和他的父母怎么看。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爷爷奶奶。”谢柏远说道。   去坟前看一看,跟爷爷奶奶说他找到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也很喜欢他,是他曾经对于未来的幻想。   “好。”沈醇笑道,“那我可得收拾的齐整点儿。”   他没有去问谢柏远为什么不带他见父母,即使谢柏远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是过往的伤痛就像是砸进去又拔出来的钉子孔洞一样,即使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可能再是完全无伤的状态,他自然也不会去戳对方的伤口。   “你穿什么样都好,奶奶会喜欢你的。”谢柏远谈到奶奶时声音很温柔,“她从前就喜欢好看的孩子。”   “这么说,会长的看脸是遗传啊,不是会长的锅。”沈醇轻轻在他的耳边道,“我错怪会长了。”   “我……”谢柏远话语卡壳,耳尖微微泛红,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的确看脸来着,但是对于这个人的越来越喜欢却不仅仅是因为外貌,只是不知不觉,他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人被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如果要割去,跟割肉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沈醇的考试多一些,结束的也迟一些,寒假在即,学生们几乎是一考完就拉着行李箱离校了,寒风凛冽也挡不住欢声笑语。   铃声响起,沈醇所在的考场气氛骤然一松,卷子交了上去,欢呼声骤然响起。   “终于考完了!!!”   “你下午几点的车?”   “一起走啊……”   “哥们,对一下答案。”王卓收拾着东西走在沈醇的身侧道,“我觉得这门要砸了啊!”   “现在对,我怕你过年过不好。”沈醇看着他道,“还对么?”   “不对了。”王卓咳了一声道。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沈醇在看到门口站着明显等了一段时间的谢柏远时道:“会长好巧,找人?”   “嗯,找你有事。”谢柏远正色道。   他们的对话毫无问题,王卓直接道:“那沈醇你跟会长办事,我们先走了。”   “行。”沈醇说道。   人走的七七八八,走廊也没有什么人了,沈醇一转之前客套的态度,轻声道:“会长找我有什么急事?等多久了?”   “没多久。”谢柏远站在他的面前道,“走吧。”   “好。”沈醇说道。   “大衣穿好。”谢柏远看着他手上的衣服道。   “现在热,到门口再穿。”沈醇说道。   “到门口就冷了。”谢柏远站定,拿过他胳膊上的大衣展开道,“伸手。”   “会长真体贴。”沈醇笑了一下乖乖穿衣服。   他包在手上,难免左手换右手,衣服穿上,谢柏远左右看了一眼,抬手给他系着扣子,一直系到顶上,才将他的围巾围上:“好了。”   “谢谢会长。”沈醇笑道。   “走了。”谢柏远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二人在外面很少有逾矩的动作,别人看他们也只是觉得他们关系好而已,帮忙系个扣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人看到了也无所谓。   只是这一幕落在了许泽的眼里却是让他有所迟疑,他交卷倒不迟,只是不想跟人挤着出来就留了一会儿,却没有想到看到了那一幕。   两个几乎同样高大俊美的男生站在一起,即使在有些黑暗的楼道中看起来也像是一幅画,即使他们并没有多做什么,可许泽却莫名的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别人无法融入的氛围,让他连过去打招呼都不敢。   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么?   寒假到来,大部分同学都回去了,但也有特殊情况的学生申请了留校住宿,谢柏远算是一个,他还没有找好房子,目前无法搬,而且时不时也要回学校,沈醇却是不用,他甚至不用收拾多少东西,出了考场就能直接走。   谢柏远也打算是将沈醇送到学校门口的,奈何沈醇中途接了个电话,却是跟他一起往宿舍那边走了。   “司机就在宿舍楼下。”沈醇挂了电话说道。   寒假不像平时那么严格,登记了以后车辆就能够进来,宿舍楼也确实离考场更近。   谢柏远不疑有他,直到跟沈醇走到了宿舍楼下,看到了那辆红艳至极的车时顿住了。   里面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驾驶门打开,一个极为窈窕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摘墨镜的动作配着那极为出色的样貌,怎么看都十分吸引人。   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不等谢柏远有所反应,女人已经迎了上来,热情的抱住了沈醇道:“我儿子真帅!”   这句话出口,谢柏远的心神松了一下又重新提的更高,在他的预想中,他见到沈醇的父母应该是专程去登门拜访,带上礼物去才显得诚意,可是现在……幸好他一向冷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   “谢谢妈,妈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漂亮?”沈醇笑着问道。   “要出来见人嘛。”沈母笑了一下松开了沈醇,看向了一旁的谢柏远时眼睛亮了,“你就是会长吧,我经常听沈醇说起你。”   “阿姨好,叫我小谢就可以。”谢柏远沉了一口气,拿出了对待国家比赛的态度来正色道。   “你别紧张,沈醇今天本来不让我来的,不过我着急见儿媳……咳,就来了。”沈母看着谢柏远道,“这孩子长的真好。”   “……谢谢阿姨,”谢柏远觉得那种态度都快扛不住了,“您也很漂亮。”   “这孩子长的好看,嘴也甜,我儿子眼光真好。”沈母越看越觉得满意。   鉴于沈醇日常的灌输谢柏远的优秀,明显被洗脑的非常彻底。   一番寒暄,沈母坐上了车还不忘提醒道:“过年放假记得来家里啊。”   “好,一定的。”谢柏远能够感觉到她的热情,毫无作伪的那种热情,让人……真的无法拒绝。   车窗关上,谢柏远轻松了一口气然后瞟了沈醇一眼。   沈醇轻声笑道:“看脸这事,我也遗传。” 第23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3   沈醇到底坐车离开了,谢柏远看着消失的车尾微微叹了口气,乍然分离,总会觉得有点儿舍不得,但是同在一个城市,放了假确实也该先回家,其他的事情都好后续再约。   谢柏远踏进了宿舍楼,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乎都是拎着箱子往外走的,整栋楼显得热闹而又寂寥。   他踏上了三楼,很多寝室都已经锁上了门,屋内一片漆黑,谢柏远本以为碰不上什么人了,却是在过道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许泽。   两厢也算是认识,也没有别人,许泽愣了一下道:“会长好。”   “嗯,明天的车?”谢柏远客套的问道。   “不,寒假不回去。”许泽说道。   谢柏远略有诧异,却没有多问什么:“嗯,在学校注意安全。”   “谢谢您。”许泽连忙说道。   谢柏远转身进了宿舍,门关上,只剩下一片安静的时候,许泽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到了谢柏远和沈醇母亲的见面,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他也不起眼,所以即使走在沈醇和谢柏远后面,悄悄回宿舍也没有人察觉。   那辆红色的跑车型号许泽并不认识,但是车标还是认识的,最便宜的一款就要上百万。   看沈醇的母亲那么喜欢会长的模样,再加上会长跟沈醇关系好,日后扶持一把……许泽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果然是他怎么追都难以追上的人。   沈醇回家了一天,满屋子都是沈母跟小姐妹炫耀儿媳妇的电话声,沈父本来还有一点不自在,现在却是在沙发上坐的稳如泰山,明显已经进入了脱敏阶段。   “我跟你讲,那小伙子还是个会长呢,长的特别好看……”   “A大A大,跟沈醇一个学校的,我儿子厉害吧,一拐就拐个最优秀的那个……”   “现在还没有定呢,那孩子见我的时候紧张坏了,耳朵都红了,比我儿子脸皮可薄多了,特别可爱,等定下来再带出去……”   “羡慕吧,我这生了一个儿子,但相当于有两个……”   耳朵尖通红的时候是很可爱,沈醇单手捏着手机发着消息:会长,收拾的怎么样了?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我约好了时间,十点到,你看你的时间。   沈醇按着手机:我去接你,刚好试试新提的车。   会长:还是别了,万一他们看我们开那么好的车,宰的会很厉害。   沈醇:会长真是勤俭持家,那地铁口见。   会长:好。   “妈,我出去一趟。”沈醇收了手机站起了身道。   “干嘛去呀?”沈母抬头问道。   “会长马上要实习,住学校太远了,帮他看房子。”沈醇说道,“走了。”   “哎,开车慢点儿!”沈母连忙提醒道。   儿子之前出过车祸,虽然说是考了驾照,沈母还是担心。   “我坐地铁去。”沈醇挥了挥手道。   “有车呢,怎么还坐上地铁了?”沈母嘀咕了一句道。   “懂得节俭是好事,地铁多安全。”沈父倒是很赞成这事。   “担心儿子就担心儿子,还节俭呢。”沈母翻了个白眼。   沈父:“……他这刚放假就不着家的,谁担心他了?”   “他在家一直待着,你不还说怎么不出去走走,在家里一直待着像什么话么?你怎么那么难伺候?”沈母嗤了一鼻子。   沈父:“……”   那待在家里对着手机电脑眼睛不得瞎了么!   父母的吵架沈醇不用听都知道是什么内容,不过那么吵,也算是感情好的表现,在原身曾经的记忆中,父母连见面都很少,更遑论是吵架了。   走了一段距离就能够看到地铁口,即使不是早高峰时期,在这种放寒假的空档,地铁里也是人挤人。   沈醇站在门边的一角,轻轻拉着扶手靠站着,他低头查阅着之前定下地点的各种房源,兀自悠闲,却是听到了轻轻的问询:“你好,请问你是A大的沈醇么?”   沈醇微抬头,看到了挤到周围的三五个女生道:“嗯,有什么事么?”   “真的是啊!!!”   “真人看起来好帅啊!!!”   几个女生嘀咕了一下,刚才开口的女生谨慎问道:“那个,我们都很崇拜你,能不能一起拍个照啊?”   “抱歉,有对象了,这项服务被禁止了。”沈醇说道。   这就代表拒绝了,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人问道:“那你这次放假是来陪女朋友的么?你怎么会坐地铁啊?”   “地铁便宜又不堵车。”沈醇笑道。   “那你……”另外一个女生试图提问。   沈醇笑容微淡,拿起了手机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语气温柔,但话语却是让几个女孩子止住了话头,只敢偷偷的去看几眼。   【宿主不想跟她们说话么?】521问道。   【我耐心有限。】沈醇笑道。   如果是之前没有谈恋爱的时候,随意怎么样都行,但是谈了,该注意的距离就要注意到,一两句还行,多了就会十分麻烦。   521默默的在小本子上刷刷记着:宿主耐心有限。   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一定要摸清楚所服务的宿主是什么样的性格,并做好配合工作。   【你是合作伙伴,我对你耐心无限。】沈醇补充说明道。   521顿时有些领会到了人类所说的受宠若惊的感觉,就……有点开心。   “会长!”沈醇走出地铁口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身影,打着招呼道。   深冬的季节,高大的男生穿着及膝的大衣,显得格外的修长挺拔,而那引人注目的眉眼,更是仿佛给这生命落尽的冬天增添了几分亮色,谢柏远看着从电梯上慢慢上升的人,看着他微弯的眸和脸上的笑容,那一瞬间有些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选房子的过程还算顺利,只是租而不是买,谢柏远手头的财富虽然比不上沈家,但是也不会为了省钱而委屈自己,更不会委屈沈醇。   整租,两室的房子,主卧很大,次卧却只能当作书房,装修倒是年轻人的风格,也是干净敞亮。   谢柏远本来不太满意次卧的,可是在旁边的沈醇却是直接拍桌定案了。   “反正只是会长一个人住,没关系吧。”沈醇笑道。   “确实,这个整租的价格是最合理的,一家三口呢不好租,一般一个人都是合租或者开间,想一个人租这么优惠的也少,还是个两室。”那中介连忙说道。   “就定这个吧。”谢柏远也同意了。   只是一路胸腔中的心脏都跳动的十分厉害,一直到谈完价格签合同的时候都没有停止。   钥匙交接,这片空间就完全属于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宿舍那里随时有人敲门的打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沈醇关上了门,连带的反锁上了,咔哒的一声让刚刚坐在沙发上的谢柏远挺直了腰背,沈醇轻轻抬眉,抽出钥匙走了过去,却没有坐进沙发,而是在谢柏远的面前站定,然后……弯腰。   单独的空间,两情相悦的两个人会发生什么事再正常不过了,在学校里还用压抑,在这里……谢柏远感觉到微拂到面上的气息,心里的期待在一瞬间转为了迫切。   只是那本来落下的气息微转,口袋处微微一重,沈醇已经站了身,手插在口袋里道:“会长,这钥匙收好,住的时间或长或短,但锁还是得换一下的。”   谢柏远抬眼看他,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和羞恼,他自认不是急色的人,也不会为那种事情而失了分寸,但是刚才他真的十分想跟沈醇亲近。   太急色了说不定会吓到他,谢柏远稳定心神道:“嗯,一会儿就换。”   “那我们先打扫屋子,床单被罩也都换一下,明天我开车将会长要用的东西搬过来,差不多也就能住了。”沈醇落座在了谢柏远的身旁笑道,“到时候我就能天天过来找会长玩了。”   他的那个玩字似乎在舌尖上绕了一下,带了点儿羽毛划过心头的意味。   谢柏远身体微微一僵,本来安抚下去的心脏再度变得火热。   栽了,这辈子都栽在这小混蛋的手里了,逃不掉的。 第24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4)   再到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校园里已经变得十分的空荡荡,即使是申请留校的学生,刚刚结束了日夜苦读的复习生活,也正是逛街放松的时候。   沈醇和谢柏远没惊扰到什么人,算是悄无声息的回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冬天的天气有几分阴晴不定,离开学校的时候还是晴天,车子停在了房子附近的商场时,纷纷扰扰的雪花却是降落了下来。   周围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或驻足观赏,或伸手去接,雪花对人造不成什么困扰,沈醇下车的时候却还是撑开了雨伞,遮挡住了落在谢柏远头顶的片片雪白。   “其实不用遮。”谢柏远有些玩心起的用手去接,“在南方很难看到这样的大雪。”   “第一年看到的时候是不是兴奋坏了?”沈醇锁上了车笑道,“有没有堆雪人?”   “是很兴奋。”谢柏远仍然记得第一次看见大雪时的情绪,那是一种极为新奇的体验,雪花真的像无数的鹅毛落下,先是染湿了地面,然后慢慢堆积了起来,只用一夜的功夫,踩上去软绵绵的,咯吱作响。   校园里有四处堆放的雪人,学生们都敞开了性子,在雪地里打闹,偶尔有人使坏,猛地踹一脚树,无数的雪从树上落下,引的一个追着另外一个打闹着跑了过去。   那样的场景很美,谢柏远那个时候却很缺朋友,他只是在路过某个灌木的时候,用手指触碰到了上面的雪花,微凉湿润沾染上了手指,好像也顺着雪花体会到了别人的快乐。   “没堆过雪人?”沈醇询问道。   谢柏远应了一声:“太冷了。”   “这雪下一晚上,明天就能堆起来了。”沈醇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道,“咱们那个楼顶的天台是开放的,明天我们戴着手套去那里堆怎么样?”   这主意听起来实在太幼稚了,但谢柏远却很难不答应:“好。”   “走吧,今天这么冷,适合吃火锅,我们买个专门的铜锅回去怎么样?”沈醇提议道。   普通的锅当然也能吃,但谢柏远却没有反驳:“好。”   一应的物品买起来并不困难,除了那个沈醇一时兴起提出的铜锅,其他的都十分的物美价廉,当下能够用的上。   东西放进了后车厢,沈醇撑着伞清点着东西:“五盒羊羔肉,够填饱会长的肚子了。”   伞是黑色的,遮下了一片的阴影,周围有鹅毛大雪落下,身边站着自己深爱的人,跟自己采买着家里需要用的物品,语气中会顾忌着他的喜好。   谢柏远对于未来的憧憬中有着这样的一幕,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当事实发生时,他也比想象中的更满足。   沈醇的脸被商场里面的暖气熏的带上了十足的血气,从围巾处呼出的热气有些飘渺,却带着十分真实的感觉。   察觉到了身旁人不间断打量的目光,沈醇下意识侧目,却是碰到了谢柏远微热而柔软的唇。   遮挡的伞微倾,将这里彻底挡成了另外一片天地,在其中只有情意弥漫,好像能将那漫天的大学消融一样。   两人微微分开,沈醇笑了一下,却是抱紧了谢柏远的腰,重新吻了上去:“会长,接吻是这样的。”   或许这次接吻的时间有些久,又或许伞的倾斜有些偏,等到两人真正分开时,彼此的头上都落上了不少的雪花。   沈醇轻轻拨去谢柏远头顶的雪花笑道:“会长,我们这样也算是另类的白头到老了吧?”   谢柏远本来打算帮忙的手一滞:“那不要弄下去了?”   “不弄下去,雪化了该感冒了。”沈醇随意拨了拨自己的头顶道,“我们会有自己的白头,不用在乎这么虚假的东西。”   谢柏远心头一暖道:“好。”   车后盖按下,两人上车驱车离开,白茫茫一片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景象,可那商场的柱子后面,许泽回过神的时候有些慌乱的捡着新买的书,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鼻尖和眼角也都在酸涩。   眼泪啪嗒落在了书页上,许泽抹了抹,抱起了书装进袋子的时候,却发现袋子的绳子已经断了。   谢柏远和沈醇,他们的确是关系好,却不仅仅是关系好,他们是情侣,是爱人,是沈醇口中的寥寥无几。   要不然沈醇说着有对象,那么久了,又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见过。   之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是因为灯下黑,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堂而皇之的宣布自己的恋情,恋情的另外一个人就是谢柏远。   许泽喜欢谢柏远,喜欢他的努力,他的坚强,他的担当,几乎同样的出身,那个人却比他努力和优秀太多,喜欢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很容易对其他靠近他的人产生抗拒,即使那个人从来不属于自己。   但那些靠近的人里面不包括沈醇,许泽羡慕他,却又觉得似乎只有那样的人跟谢柏远走在一起才是恰如其分。   可心里却是涩涩的疼,轻轻被雪花一碰,就淌出眼泪来。   许泽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了一个小区的门口时,看着那门禁卡才能进入的地方,默默在门口坐了下来。   天气很冷,但他又好像有点儿感觉不到冷,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点儿什么东西,又像是为一些东西而释怀了,但始终是伤心难过的。   眼泪落在台阶上结成了冰,雪花覆盖在头上身上,或许他今天会在这里冻死也说不定。   许泽抱着书抽泣,一直能够听到雪花掉落在书本上的声音,却是在某一个瞬间,那种声音戛然而止了,只隐隐听到什么东西砸落在布上的声音。   许泽抬头,在漫天冰雪的伞下,看到了沈醇略有些冷淡的脸,那种神态跟谢柏远有些出乎意料的相似。   沈醇是爱笑的,不管跟谁相处,好像都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很少有人看到他不笑的模样,就如此刻,他只是淡淡的视线,就足以让自己的神经紧绷。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许泽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有些僵硬。   “坐着吧。”沈醇开口的时候唇角挂上了浅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跟踪?”   “不是!”许泽下意识的反驳道。   “行吧。”沈醇低头看着他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别说出去。”   说的自然是接吻时的事,过往的路人没怎么留意,偏偏就碰上了来买工具书的许泽。   命运的齿轮是强大的,足以让他们偶遇,但是又是可惜的,碰上了他们亲密的画面。   “你跟会长……”许泽心里酸涩异常,“你们是恋人么?”   “对。”沈醇的话击碎了许泽最后的期冀。   “我不会说的。”许泽低头道。   “那就回去吧。”沈醇看向的旁边的商店道,“老板,来把伞。”   “一把二十。”老板有些懒洋洋道。   “太贵了,便宜点儿,每次下雨下雪都要买伞,家里的伞都快堆满了。”沈醇笑着说道。   他语气温和,模样又生的俊美,那本来意兴阑珊的老板看清了他伞下的面孔,态度都变得好了起来:“有不是折叠伞的,一把十块,还结实。”   “就要那个,谢谢老板。”沈醇笑道。   买的伞有些老式,但看起来十分结实耐用,伞柄递到了许泽手上的时候,他小声说了声:“谢谢,我回去就把钱转你。”   “嗯。”沈醇没有拒绝。   只是许泽接过了伞就那么抱着,却没有挪腾地方的动作,沈醇看了不远处的成人用品店一眼,觉得还是得把这尊佛请走,要不然会长知道了,可能会羞愤欲死。   “许泽,还记得我当时问你的问题么?”沈醇说道。   “什么?”许泽抬头疑惑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上A大?”沈醇淡淡说道,“你当时坐在路灯下面跟我说,想要摆脱人生的困境,想要过不一样的人生,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沈醇第一个见的任务对象并不是谢柏远,而是许泽。   沈醇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距离许泽进入大学还有几乎一年的时间,想要剪断两个人之间的红线,最根本的方法就是不要见面,这也是沈醇第一次接触这种任务时能够想到的最干脆利落的办法。   也因此在能够下床的时候,他借口去千里外的C市旅游,然后去了许泽所在的学校。   几乎同样的年纪,想要溜进学校观察这个任务对象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原世界线有着许泽的出身记录,但对于大学之前的生活却是记录的很少,寥寥数语,虽然可见心酸,却挡不住亲眼看见。   C市的重点高中,几乎汇聚了这片地方最优秀的学子,上课时的朗朗书声,下课时的喧哗打闹,都让这里充斥着勃勃的生机。   但唯有许泽是处于阴影中的。   他安静,勤奋,几乎不跟人说话,即使强行走在一起或者说话,好像也带了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穿着的衣服有些发旧,有些甚至不合身,鞋子被磨的开了胶也继续穿着,头发有些过长,遮住了脸,却是自己趁着教室没人的时候用剪刀对着垃圾桶剪掉了。   倒是没有人刻意去欺负他,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孤立他,偶尔言谈,还会谈及他的性取向,说他娘,说他喜欢男人,说他是变态。   他似乎听进了耳朵里,又似乎没有听进去,唯一庆幸的是因为他相当好的成绩,在这所学校里有老师在意着他,但老师的在意能够让他不被明目张胆的欺负,却没办法强行让别的同学跟他交朋友。   沈醇看了一段时间,也打听了不少事,多少明白许泽的自卑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环境造成的,贫穷和性取向,两样他都无法由自身决定的东西,生长环境不同,还能够那样拥有韧性,确实足够努力。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大概就是许泽的真实写照。   上课听,下课看,连到了晚自习下了,其他同学或收拾,或逛超市,或去操场上散步,或在宿舍打游戏的时间,他都坐在宿舍楼旁边的灯下学习。   所有人都避开了他,却给了他一片的清净,就那么垫着纸坐着,笔在书本上刷刷的书写,所有烦扰的声音好像都无法透到那里去。   能够擦线进A大的成绩,也足够上全国各大名校了。   也是在离开前的那个夜里,沈醇站在一旁松树的影子下问了许泽的志向。   时间因为沈醇的这句话,回到了那个看似稀疏平常,却让许泽一生都难以忘掉的夜晚。   为了让学生励志,校园灌下的鸡汤很多,墙上的名人名言,悬挂的横幅上那些激励的话语,老师说出的话,在还有些懵懂的高中时代是极有激励作用的。   许泽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什么都有可能辜负你,唯有努力不会。   既定的目标已经在那里,想要改变命运,就是要通过高考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只有考上那里,才有可能摆脱现在的命运,才有可能不再被别人嘲笑,孤立,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唯有努力。   也就是在那样一个稀疏平常的夜里,下了晚自习,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导人员也在催促着关灯,许泽抱着书本找到了以往坐的地方。   宿舍楼的旁边,一盏明亮的大灯悬挂,照亮学生们回宿舍的路,也让他有了一个安静学习的地方。   过往的人或许是轻声细语说点儿什么,但又很快离去,像想象中那样占他的地方,撕扯他的书的那种事情从未发生过,但是也没有人会靠近他,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个世界。   那些落寞在看书的时候可以被遗忘,许泽看了很久,就在很多学生都进了宿舍,校园里到处都在催促着要关门熄灯,许泽也打算收拾东西进去的时候,听到了来自于树荫底下的问询。   秋日的晚风有些凉,吹动的常绿的松柏,带来些许微涩又清爽的味道,那个声音来自于松树下,阴影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人,只能听声音知道是个男生的声音,低醇又好听的,就像是眼前的松树突然成了精一样。   “你这么努力,是想考上哪所大学?”那个声音询问。   除了老师,许泽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同龄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话语了,里面没有掺杂任何的好奇和鄙夷,只是平等的在交流,也让许泽有了交流的欲望:“A大。”   C市的重点高中在本地算是最好的,每年也有很多考上重本的,可是很多年都很难出一个A大那样的,他这样的志向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痴人说梦,可许泽真的想试试。   “在C中考A大很难,为什么没上地区的那所重点高中?”那个声音轻声询问着,“以你的成绩应该能上才对。”   “……上C中可以免学费,还有餐补。”许泽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口。   他中考的成绩可以上地区最好的那所高中的,那所高中,师资力量更加雄厚,每年能够考上A大的都有不少,只是学费和生活费都是问题,家里更希望他辍学去打工,而C中向他发出了邀请,免除了学费,还有贫困补贴。   这些都是许泽羞于启齿的地方,但是他说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树下的人不会嘲笑他。   果然,那人似乎只是停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一定要是A大么?其他重点大学对于你而言并不算难。”   许泽当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的信任和笃定,但那个时候的肯定,真的是一剂强心针,让他说出了自己的理想:“大概是想要摆脱人生的困境,想要过不一样的人生,我一直都是朝着A大努力的。”   既然努力了,就想要最好的那一个。   树下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泽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笑了一声:“那就朝着目标好好努力吧。”   从始至终,许泽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样子,在他离开原地时,甚至悄悄去了松树下看了一眼,只有一地的松针,发生在树下的问询,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同样的声音却在远离家乡千里,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这个大雪漫天的地方重新响起,问他到底在做什么。   “是你?!”许泽紧紧的盯着沈醇,语气中难掩激动,“当时在学校的是你?你怎么会在那里?”   “去了C市旅游,遛进校园里去逛逛而已。”沈醇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许泽的心有些落了下去,他挣扎的站着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沈醇,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时候不见人,只听声音,就足以在一个人的心里埋下种子,许泽甚至想过那是不是学校里的谁,甚至下意识去听那些有些嘈杂的声音,但是没有,一直没有……就像是梦只是梦,无法照进现实一样。   最后连他自己都放弃了,来到A大,接触了更多优秀的人,努力没有被辜负,目标达成的喜悦,让过去变得淡了很多,也让那道声音经历时间的磨灭变得有些模糊。   但当确认的时候,他才明白之前听到沈醇说话那份偶尔的熟悉感是什么,那是他追逐不及的梦,但对于这个人而言,却只是一次不足以放在心上的……或许放在心上了。   “你一直记得我么?”许泽有些期待的问道。   “我很少见过那么刻苦努力的人。”沈醇说道,“所以印象深刻。”   “是,是么。”许泽勉强笑了一下。   “既然那么努力的考上了这里,就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也糟蹋曾经的努力。”沈醇看着他道。   改变他的志愿,很有可能给他的一生留下遗憾,所以沈醇放弃了那条计划,能不能真的进入A大,看他自己的命。   相遇的命运无从改变,命运的红线用别的方式同样可以剪断。   只是动心动情,难免心伤么?   “对不起。”许泽抱着伞,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酸涩道。   他心里有些自嘲,因为他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对谢柏远是一见钟情,对沈醇是潜移默化再加上曾经种下的种子,一经催化就成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流泪,竟不知道是羡慕沈醇还是羡慕谢柏远。   “回去吧,人是一直朝前看的,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沈醇说道。   他也不想在大冷天给别人灌什么鸡汤,只是从许泽之前的拼劲和原世界线的行事作风中就能够看出这个人有时候是有些太过于执着和韧性的。   放在正事上当然很好,恋爱上,有时候就会失了分寸。   原世界线中,谢柏远同意的节点是在许泽大二送他的饰品上,那是许泽自己学了很久做的谢柏远的铜刻饰品,一年多的追求,谢柏远仍然选择拒绝,并将那件饰品佯装扔进了湖里,说只要许泽能够捞上来,就同意在一起。   谢柏远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却不想许泽在湖里泡了整整一夜都在找,湖水不深,只有一米,可是夜风很冷,许泽上来的时候就因为高烧进了医院,这样的坚持也让谢柏远兑现了之前的诺言。   只可惜一切并没有那么的适配,两人的磨合以失败而告终,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当事人的后悔可能会生成任务,所以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明白了。”许泽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他是真心祝福的,虽然心里难受的快要上不来气了。   “谢谢。”沈醇笑道。   许泽最后看了一眼沈醇的笑容,撑开了伞缓缓离去了。看着他在风雪中慢慢消失的背影,沈醇知道,红线……已经断开了。   谢柏远这个人,从此跟许泽再无牵绊。   ……   “你说会长会喜欢这个么?”沈醇单独站在店里购买着东西问道。   【应该会吧……】521看着宿主塞进大衣口袋里不少的东西,十分的迟疑,并莫名想到了偶尔在这个世界看到的一句话。   老处男开荤,如狼似虎。   宿主的年龄可不止几万岁那么简单,会长……感觉好危险。   可是不敢说。   沈醇挑选的只是基础款的可能会用到的,但是对于系统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可爱来说,那是十分的刺激。   沈醇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小萌新带坏,但是成人用品并不在本源世界马赛克的屏蔽范围内,或者说沈醇挑选的这些东西并不在其范围内。   【这个要怎么用?!】521看到了一个东西没忍住惊奇的问道。   【确定想知道?】沈醇笑了一下问道。   521立马截止话头:【不,不想的。】   您不是也没用过么,为什么那么熟练啊?人类的学习能力果然可怕。   东西放进大衣口袋里什么也看不出来,沈醇撑着伞出去的时候接到了谢柏远的电话:“喂,会长,等着急了?”   “你出去有点儿久。”谢柏远看着窗外的大雪道,“雪天路滑,要是买不到就算了。”   买火锅料的时候看着是特辣,结果化开了没有什么辣味,谢柏远觉得也没有什么,沈醇却是穿上了衣服要出去买一趟,这样的举动让谢柏远觉得十分的窝心。   “好,很快回来。”沈醇轻笑了一声道。   沈醇进家门的时候还带着些微的冷气,谢柏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外面那么冷,非要跑出去,你说你图什么?”   沈醇但笑不语,只是脱下了外套,谢柏远帮忙接了过去,顺着衣服想要挂上的时候,却是从口袋中掉出了一个小盒。   谢柏远下意识去捡,然而在看清上面的图片时动作顿住了,一时之间犹豫,盒子已经被沈醇捡了起来,很是自然的又塞进了口袋里道:“会长,先吃饭。”   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加个先?   明明是那种东西,这人怎么就能跟被发现个铅笔盒一样轻描淡写?   谢柏远去商场的时候当然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收银员扫码实在太破廉耻了,本来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但没想到沈醇他直接去买了!   东西都准备齐了,今晚会发生什么真是一目了然。   “会长,回神。”沈醇曲起手指弹了弹谢柏远的额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后抱住了他道,“会长身上真暖和,外面真把我冻坏了。”   “冻坏了还出去,该。”谢柏远拥住了他的背道。   “会长,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东西只是做准备,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沈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   他并不像表现的那么急色,恋人亲密这种事自然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勉强得来的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于沈醇而言也不是必须要做的,顶多算是恋爱的调剂品,绝对属于可控范围内。   但是作为一个深爱对方的男人,怎么能不表现的急色点儿呢?对对方无动于衷,甚至毫无兴趣,只会让对方患得患失,但过于急色,也会降低心中的印象,其中的分寸,一定要拿捏的恰到好处。   “好。”谢柏远笑道,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窗外飘着大雪,屋里却摆放着火锅,木炭放进了其中,火焰吞吐,热汤翻滚的热气顺着窗户打开的缝隙飘了出去,也融化了偶尔蹿进来的雪花。   沈醇倒是带了特辣的底料回来,只是被谢柏远放进了冰箱:“买回来的这个总要吃完,趁着你的口味,辣的那个我自己慢慢吃就行。”   热汤翻滚,牛羊肉卷只是烫上几十秒就能熟,雪景铜锅,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这东西吃起来舒服,饭后却有些麻烦,首先那木炭就要等完全的熄灭,然后再浇上水,以防有一点儿火星在里面,其次就是各种盘子。   一应都收拾妥当了,客厅里开着窗户散味,沈醇则拎着衣服进了浴室。   火锅这种东西吃着时候觉得味道好,但是留在身上却会有点儿不舒服,尤其是掺着衣服洗过后的香味,更会别具风味,别说谢柏远,沈醇自己都受不了。   两个人先后洗澡,又开了窗户通着客厅的风,只留下卧室里一室的温暖。   “下次吃火锅还是在外面吃吧。”沈醇说道。   “嫌麻烦?”谢柏远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擦着头发问道。   “倒不是那个,你不是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味道么?”沈醇敲击着电脑键盘道。   谢柏远手指一顿,他之前一直以为沈醇是有同样的习惯,却没有想到是在迁就他:“是你的话,没关系。”   他的确讨厌住的地方都是饭菜的味道,尤其是火锅这种味道会留很久的东西,但是当沈醇提出在家里吃火锅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应景两个字。   那一室的温馨完全可以让习惯改变,只是做好事后清洁工作就好,完全不会有丝毫的抵触情绪。   “会长的洁癖对我免疫啊?”沈醇侧眸笑了一下。   “嗯,免疫。”谢柏远将头发擦的半干,然后坐在了电脑桌的床边道,“在看什么?”   “查成绩,最开始的成绩已经出来了。”沈醇点了点鼠标,蹙眉啧了一声。   “没考好么?”谢柏远心里一紧,凑了过去,看着上面一排满分和几近满分的成绩愣了一下,然后侧头对上了沈醇忍着笑意的眸,“你故意的。”   这是陈述语气。   沈醇看着他略有气恼的神色,笑着过去亲了一下道:“会长关心则乱,不生气了,我给你赔罪。”   谢柏远心里没气,不仅没气,涌上的还是一种很甜蜜的味道,超乎他的意料,还有点儿享受其中:“怎么赔罪?”   “我帮你吹头发。”沈醇丢开键盘,转身去拿了吹风机道,“保证服务周到,能给五星好评的那种。”   “那就试试吧。”谢柏远说道。   吹风机打开,落在头发上的温度十分的温暖,沈醇的手指间或的穿插在其中,梳理着还有些湿润的发丝,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区区五星好评又怎么能够形容现在的感受。   谢柏远的手指往后挪了些,轻轻揪住了沈醇的一片衣角,患得患失的心好像就此安定了下来。   要是一生都能够像现在一样就好了,他所求不多,唯有这一个爱人。   谢柏远揪衣角的动作很轻很隐蔽,沈醇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从那手指上扫过却不动声色,手指梳理过以外柔软的发丝,在吹到耳畔的时候,却是在耳垂的后面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很难发现,却又随着主人耳垂的泛红,而红的更加剔透可爱。   发丝干的差不多,沈醇放下了吹风机,低头从背后拥住了神情略有些怔松遗憾的男人,低头的时候,鼻尖轻轻触碰到了那颗红艳至极的小痣,怀里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又重新放松。   沈醇轻笑了一下,吻住了那里,谢柏远抚住他手的手心略微渗出了薄汗,他喜欢极了现在的亲近,可有的事情却不能不说:“你今晚还得回去。”   在没有见父母之前彻夜不归,很可能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已经给他们发消息了,说是跟朋友通宵玩游戏去了。”沈醇抱紧了他说道。   谢柏远的身材很是匀称,虽然经常去的是健身房,但是完全不像是只为了增肌的那种身材,而是十分匀称贴合的,隔着衣服抱起来十分舒适。   “玩游戏?”谢柏远喃喃道。   “会长,重点错。”沈醇低头,托住了他的下巴,话语消失在了双唇之间,“重点是通宵……”   本来可以看雪景的窗帘被拉上了,冷风从客厅的窗户灌入,有些气势汹汹,却在撞上那扇火热的门时无奈败退。   沈醇言而有信,说通宵就是通宵,虽然动真格的少,温存的多,但一直到了早上,谢柏远才沉沉睡了过去。   冬天最眷恋的大概就是被窝了,谢柏远醒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一点。   窗帘拉着,屋里一片的黑暗,只有手机的亮光微微照亮着周围,旁边本应该睡着的人没在。   也许是回去了,一晚上不着家,他父母应该会很担心吧。   谢柏远起身的时候微微滞了一下,倒不是腰疼,他向来注重锻炼,操劳过度导致腰肌劳损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沈醇的技术很好,虽然不那么熟练,但是十分体贴,就像现在一样,睡着的床上毫无汗湿的痕迹,周身都很干爽和温暖。   起床穿衣,谢柏远坐在床边摸了摸沈醇那边陷下去的枕头,那里凉的透透的,虽然能够理解,但是第一次真正亲密以后,恋人却不在身边醒来的情况,仍然会让人控制不住的失落。   失落的情绪并没有延续多久,谢柏远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处理好各种负面的情绪,他起身开门,却是在走出来的那一刻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从极暗转向了极明,谢柏远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心里本来强行按下去的东西又沸腾了起来。   厨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沈醇从那里探了出来,在看到他的时候眸中带上了笑意:“会长醒了,你先洗漱,等一会儿就好。”   他穿着很家居的服装,脖子上似乎还挂着新买的围裙,上面散落着小碎花,谢柏远记得那是他们实在挑不下男士的,才选的最简单的一款,只是厨房穿的,本来以为会很丑,穿在沈醇的身上却是丝毫没有折损他的样子,反而让那份总是若有似无的距离感消失了很多,让谢柏远几乎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来帮你。”谢柏远说道。   “不用,真马上就好。”沈醇笑道,“而且会长现在还是伤患,应该好好休息。”   谢柏远:“……”   沈醇缩回了厨房带上了门,谢柏远无奈去洗漱,擦过了脸回到了客厅,本想去茶几那里拿一下纸巾,目光却被窗台外面一排的东西吸引了。   他几步走了过去,屋里很暖,但靠近窗户还是带着几分的冷意,谢柏远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个上面,而是在窗外一排的小雪人上。   十几厘米宽度的阳台,一个雪人约莫只有拳头大小,捏的并不是特别的实,但格外的小巧可爱,用切好的胡萝卜做的眼睛和鼻子,一排看过去,每一个的表情好像都不太一样,让谢柏远想起了家乡那边的人发过的雪人图片。   谢柏远看的认真,本想用手机将这画面拍下去,可还没有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腰,温暖的温度驱散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的寒意,连最后一点点的失望和阴霾都消失不见了。   “站阳台上也不知道披件衣服。”沈醇抱着他的腰说道。   “忘了。”谢柏远扣住了他的手,经过那一晚的亲密,很多的举动好像都变得不再拘谨,“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起床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些雪,就兴致大发了。”沈醇低头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谢柏远抓着他的手道,“做的真好。”   “嗯,因为也想让会长一醒来就能够看到,所以多花了点儿心思。”沈醇说道。   谢柏远手指微紧,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在翻涌着,他很难形容那种感受,只是这个人将答应他的事放在心上,就是很让人感动:“做的时候很冷吧。”   “雪不冷,一会儿就热了。”沈醇的手搭在了谢柏远的脑门上道,“不过你要是再在这里站下去,可能会发烧,先吃饭吧。”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是男人并不是天生就适合承受的,有可能处理不到位就会发低烧,再加上天寒地冻的,虽然想想就知道会长生病依赖人的模样很可爱,但是沈醇还没有那么过分的心思。   “好。”谢柏远答应了,但他对于恋人做菜的手艺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沈醇明显是在很富裕的家庭里长大的,谢柏远并不了解,但也猜测他从小是不会碰厨房里面的那些东西的,昨天能够帮着收拾,而且还没有碎碗已经让谢柏远十分的惊讶了。   他能够在这里就好了,至于做的饭,只要不是把莲藕做成蜂窝煤,谢柏远觉得自己都能够吃得下去。   然而饭菜上桌,谢柏远却发现自己好像又低估了这个人,清粥小菜,粥是大米和着小米煮的,有一种浓稠又带着奶香的感觉,小菜清爽,没什么肉,还配了酸笋,在刚刚醒来的时候真的让人胃口大开,至少卖相很好看。   “会长尝尝,没放毒。”沈醇拿过一个水煮蛋敲破了壳剥着笑道。   谢柏远意识到自己表情上可能暴露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尝了尝味道,虽然味道偏淡,但整体却很好,清爽的味道更是让人食欲大开。   “怎么样?”沈醇将那枚剥好的鸡蛋放在了谢柏远面前的小碟里。   “很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谢柏远沉吟了一下道,“是对这个有兴趣么?”   “技多不压身,想着以后娶老婆用得上,就学了。”沈醇笑道,“现在看来,当初的考虑是对的。”   “贫嘴。”谢柏远目光柔了一下。   沈醇这样的,只凭着样貌和家世,一般他看上的都会很难拒绝他,而在一起越久,越是了解他的优秀并不仅仅存在于外表上,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家世和样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不会去欺负别人,即使有几分好享受,也从来不会过奢,最重要的是他的善良和体贴,他会体察人的心情,从不会去戳别人的痛处,遇到不平事的时候也会施以援手。   具备这些优秀的品质,却仍然沉的下心去学习,这样的恋人让谢柏远的恋慕不断加深,偶尔却也会有危机感。   这个人能够吸引他,自然也能够吸引别的人,如果不能一直保持优秀……   “看来我下次真得在会长的碗里埋个宝藏了。”沈醇的声音打断了谢柏远的思绪,他搅拌的勺子停了下来,有些迷茫于沈醇这句话,却是在其眼神示意下看到自己搅了很久的粥时脸红了。   “抱歉。”谢柏远说道,“走神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沈醇问道。   谢柏远眼神微转:“也没什么。”   “会长,说好的彼此要坦诚。”沈醇看着他道。   谢柏远微微一滞,他的确答应过沈醇这些,不注意沟通的确是感情大忌,只是有些东西说出来总觉得十分的羞耻,但又不能不说,他开口的时候连耳垂到脖子都红了:“我只是在想,你这么优秀,以后会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喜欢你,我需要更努力才行。”   “会长,努力也要适度,不要太逼迫自己。”沈醇笑了一下,握住了谢柏远放在桌子上的手,直视着他的目光道,“我说过不招惹别人,说话算话,而且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要是把我想的太美好,我担心会长有一天梦想破灭,说不定转身就走了。”   不说他本身的缺点不少,只说原身曾经的事迹就不可能终身隐藏,虽然没有嫖赌两项,但吃喝两项就已经称得上是A市有名的二世祖了。   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沈醇用了这个身体,有些东西就必须承担起来。   他倒是不怕,只是怕他冰清玉洁,估计连酒吧那种地方都没有踏足过的会长会接受不了,万一真接受不了,似乎也就只有分道扬镳这条路了。   “怎么可能?”谢柏远下意识否定道,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眼前这个人,“我不会走的。”   “真的么?”沈醇问道。   谢柏远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我们拉勾。”沈醇伸出了小指道。   “啊?”谢柏远瞳孔放大,有些诧异,这种行为在他的印象中分明是小孩子才会做的,可是沈醇动作不变,谢柏远只能勾住了他的手。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沈醇笑吟吟的说道,拉完了以后按住了谢柏远的大拇指道,“盖章约定,一百年都不许变了。”   手指的温度很暖,盖章的手型很像是一个心型,这样幼稚又温暖的约定,让谢柏远能够听到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的声音。   好像在说,就是他了。   ……   谢柏远因为不适休息了两天,身体恢复的很好,去公司的事情也势在必行。   即使是实习,在这种大企业上班也是要穿正装的,谢柏远的身材很好,穿上特意定制的西装,扣子扣到了最顶端,更是将那种禁欲的气息发挥到了极致,面无表情的时候真的很有欺骗性。   沈醇将他的领带推了上去,大拇指却是在他的喉结处摩挲一下,谢柏远本来就在看他,直接浑身一个激灵,握住了沈醇的手道:“别闹。”   “会长穿的这么招人,真舍不得放出去给别人看。”沈醇笑道,“万一真给我招来几个情敌就麻烦了。”   “不会的。”谢柏远握着他的手蜷缩了一下道,“戒指都戴上了。”   “会长。”沈醇眸色微微转深,手指摸着他的衣领,唇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会长穿正装,就想试试扯开的滋味了。”   食髓知味,很多时候并不是单方的,谢柏远喉咙吞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意志力几乎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然而刚才还在撩拨的人却是缩回了手后退了一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推着他的肩膀道:“会长穿的真齐整,快到上班时间了,要专心工作知道么?”   “你!”谢柏远对着他无辜的脸,实在生不起气来,本想按捺心思去穿鞋出发,却蓦然被揪住了领带,颈部一紧,已经迎上了沈醇的吻。   这个吻浅尝辄止,只是分开的时候,沈醇看了看那拉出来的领带,干脆直接扯了下来:“还是换一条吧。”   谢柏远站在玄关,看着沈醇转身进屋的背影,心脏鼓动不休,今天想要专心工作,可能需要用上十二万分的专注,从前他不懂为什么高中老师会说谈恋爱影响学习,但现在有些明白了。   谢柏远的入职十分的顺利,他是受到公司邀请而入职的,一直也有对接,虽然算是空降,但是欢迎的人至少表面都算是友好的。   学生会历练过,又坐上过会长的位置,谢柏远对于人情世故的把控比其他人更强一些,也能够看出一些员工的心思。   有的是真心欢迎,而有的则是有些不服气的。   在谢柏远打过招呼开始工作后,关于他的一系列讨论就已经在底下悄悄展开了。   “新来的组长真帅啊!”   “真的好帅,个子绝对在180以上,目测鞋跟没有任何增高。”   “还没有正式入职,也不一定就是顶头上司吧,卓然能力可不比这还没有出校门的新瓜蛋子强多了。”   “你知道个屁啊,谢柏远不知道啊,那可是A大学生会的会长,人家大学期间的投资收入比卓然几年的业绩还多。”   “那你说他这么厉害,干嘛进咱们公司,自己创业不是更香。”   “我哪儿知道。”   “在这一行人脉很重要的,谢柏远待咱们这里待不久的,真有能力,上面可不是很快就调上去了。”   议论纷纷,话语却没有入谢柏远的耳朵,上一任的调走,交接工作的事情就足以占据他全部的时间了,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脱出身来,本来还打算给沈醇发个消息,门却被敲响了。   “请进。”谢柏远放下了手机说道。   “小谢,中午一起去吃个饭,我有事情跟你交代。”王则成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好,经理,稍等。”谢柏远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迎了过去。   两人同行,谢柏远却是微微落后了半步,做足了一个后辈的姿态。   王则成刚开始是在交代事情,说的也是干货,只是事情谈完,他看了一眼谢柏远的手道:“小谢有女朋友了?”   “对。”谢柏远愣了一下说道。   王则成推了推眼镜,他本身样貌出色,虽然骨架略显纤细,但气质却足以弥补这种气势上的略显不足,整个人斯文又温和:“是么?我很喜欢你这个年轻后辈,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谢柏远应该是喜欢同性的。 第25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5)   同在一个圈子里的人总是很容易察觉相同的地方,跟领导吃饭这种事算是稀疏平常的,但或许是语调的变化,那一瞬间谢柏远动作一滞,觉得不太对:“经理,抱歉,我现在还是学生。”   出入那种地方绝对对名声有损。   他态度有些冷硬,王则成笑了一下道:“小谢看起来成熟稳重,我倒忘了你没有毕业,那就改日再约。”   “好。”谢柏远应了一下。   午饭是在员工餐厅吃的,两个人对面而坐,谢柏远目不斜视,绝不说多余的话,王则成的目光却是从他的身上打量过几次,十分的有兴致。   倒不是他想欺负年轻人,只是这个圈子里优质的太少,像这样身形气质能力完全合心意的,玩的太开又太多,好容易碰上一个刚出校门,前途可期的年轻人,是个人都不会放过。   不过太着急就没意思了,他一个零,也不能对谢柏远强上。   令谢柏远如坐针毡的目光收回,他思慛着日后的应对措施,在王则成吃好以后直接告辞离开。   ……   沈醇这边在送走了谢柏远之后就回了家,他这两天三天两头的往外跑,虽然说是放假后的狂欢,但不着家久了,难免引来怀疑。   就像是谢柏远担忧的那样,还没有见父母之前的确不该给父母留下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外等着栏杆升起,车窗旁却是被敲击了两下,沈醇看向了站在窗外的人,啧了一声按下了窗户。   “沈少,好久不见啊。”站在外面的男人穿着敞口的大衣,头发被风吹的有几分凌乱,发膜的味道由风灌进了车内,让沈醇动了一下眉头。   “好久不见。”沈醇笑了一下,“良少今天怎么有空光顾我这里?”   “艹,你这口气跟个老鸨似的。”高良趴在了他的窗口道,“找你当然是有事了,听说你自己投资的那个公司效益还不错。”   “看上我那里了?”沈醇笑着问道。   “哎,咱做兄弟的没有那么缺德,我那边刚承接了一个新项目,后期收益巨大,我想着不能忘了兄弟你,就来拉你入伙了,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高良嘶了一声道,“就还去咱们经常去的酒吧,谈谈这事怎么样?”   高家也有钱,是做建筑材料起家的,虽然在这偌大的A市叫不上号,但是也足够一辈子挥霍衣食无忧了。   而作为高家的独子,高良这个人吃喝嫖赌都沾了个边,沈醇的原身好歹还有个忌讳,没沾后两样,但由高良带头,很多东西也都见识过了。   狐朋狗友,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当然谈不上什么真心,原身原本属于未成年,学校的成绩一塌糊涂,能弄懂那些投资就见了鬼了,钱散出去,也是赚的少,赔的多,但沈家少爷也不在意那点儿钱,有赚有赔也足够糊弄了。   但沈醇不傻,分析整个流程,就知道对方将自己当冤大头了:“家里管的严,就不去了。”   “哎,别呀,大学生,别考上A大就不认咱这些弟兄了不是。”高良的手扒着他的车窗道,“谁不知道你爸最近可是让你让的很,我这次保证赚钱。”   沈醇的目光从他扶着车窗的手上划过,抬头看向了他道:“不去。”   这样的语调实在有些冷硬,让高良的脸都僵硬的抽动了一下:“怎么,沈少考上A大洗白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兄弟了,也是,沈少这在A大也是个名人了,那么多纯情的女人追在后面跑,可不是瞧不上那些脏货了么,连带着我们这些都攀不上您这根枝了。”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因为小人难缠,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沈醇当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本人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在婉拒以后对方还要纠缠,有些事情就不必过分客气了。   高良这话着实阴阳怪气,大有撕破脸的意思,沈醇笑了一下道:“你要是愿意这么曲解,我也没办法,手收回去,免得夹到你。”   沈醇的车窗上升,高良收回了手磨着牙道:“行,你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   沈醇没理会他,而是开启了空气净化器,直接驶进了别墅区。   虽然是寒假期间,A大的贴吧论坛仍然十分的热闹,本来无非就是分享一些新鲜事和学校的新规则,再加上仰慕学霸,气氛相当和谐,只是在某一天却是出现了数个十分不和谐的帖子。   发帖的号是新号,讲述的是一些十分污人视听的东西,主角则是——沈醇。   标题:细数A大新晋男神以前那些烂事。   内容一一列举,无非就是吃喝嫖赌那些事,再加上有几个小号顶帖,帖子的热度一时之间居高不下。   “沈醇之前未成年吧,酒吧能让他进么?”   “假的吧,真吃喝嫖赌还能考进A大?那A大的门也太好进了。”   “这事说的很清楚啊,沈家那么有钱,沈醇真能忍住不风流?可不就是那种地方的玩够了,然后到A大那种圣地钓人去了。”   “钓谁了!钓谁了!人家从来没跟人不清不楚好么?”   “楼上你不会看上他了吧,这么护着,人家正主都不出来,你这个舔狗倒先护主了。”   “有图有真相,随便瞎编乱造就想污蔑了,就算做个狗仔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你还真别不信,你去橙红会所打听打听,沈少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常客啊。”   各种声音纷扰,沈醇看着那些争吵的言论有些索然无味,他估摸着高良会来这一招,还真来了这一招。   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倒也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自己陷在淤泥里,就很难去看跟自己同样的人出淤泥而不染罢了。   【太气系统了,宿主,我要去把帖子黑掉!】521十分气愤的说道。   【不违反系统手册么?】沈醇笑着问道。   系统一般是不能太明显干预任务世界的,尤其是封闭言论这些事。   【违反的。】521迟疑道,【但也就受一点点惩罚。】   【黑掉帖子解决不了事情的根本,根本在于那个想使坏的人。】沈醇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笑道,【可惜不是杀人无罪的世界了。】   宿主在任务世界也是会受到世界本身规则的限制的,有的世界杀人无罪,例如末世,修真,一个是法度缺失,一个是强者为尊,在那种世界中,宿主也跟普通人一样,只是不允许滥杀无辜,对于作恶之人可以直接斩杀。   但在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一切都由法律调度,随意出手不仅不被法律允许,也不被本源世界允许。   沈醇的话轻描淡写,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却让521的机械心蓦然抖了一下,宿主的杀心好像有一点点重:【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釜底抽薪。】沈醇笑了一下道。   钱财在这种世界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对付这种事情足够了,借力打力,既然对方先出手了,就别怪他不客气。   沈醇的事情还在发酵,只是对方只是文字叙述,却拿不出什么照片的证据来,连监控一类的视频也没有,掀起的水花不算大,但暗潮汹涌,还是惊动了沈父。   “有人要故意针对你,还是针对沈家?”沈父脸色沉的厉害。   他当然知道帖子里有一部分的事实是真的,但是更加严重的那些却是污蔑,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还是清楚的,嫖和赌那些事情绝对做不出来。   沈醇现在在A大,脱离了原来的环境,正是前途可期的时候,这个时候弄坏他的名声,万一真被A大退了学,档案上永远都有这么一笔黑历史。   “针对我,也是针对沈家。”沈醇看着他道,“爸,这么多年沈家一直安分守己,这次,想不想玩一票大的?”   沈父看着他淡定的姿态拧眉:“什么意思?”   “发帖的是高家的高良,之前让我投资被我拒绝了,故意弄出的这些手段。”沈醇说道,“帖子这种事只等后续的实证就会爆发,要让他收手,就要让他知道害怕。”   “你想怎么弄?”沈父问道。   他现在赚的钱以后都会是他儿子的,趁着还能动,让儿子历练历练,他来把把关也是好事。   虽然说这种事可以由他这个当长辈的跟高家说一说,很多事情也就收手了,但是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造成的后果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计划。”沈醇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沈父道。   做了那么多次任务,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做,而不是做不到,在这种缺乏杀伐的世界,借用一下别人的经验也是理所当然的,一力降十会,到哪儿都是通的。   沈父看着沈醇的计划书,刚开始面色还很淡定,但越看越深时,却是心里有了相当震撼的感觉,不是震撼于儿子的野心,而是震撼于他的手段由浅及深,一环扣着一环,足以将整个高家吞入囊中。   果断,干脆,有野心,他的儿子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人士最基本的东西了。   之前沈醇自己投资他没管,只知道他做的有声有色的,现在看来实践果然是能磨练人的。   “爸,可行么?”沈醇问道。   “可行,有些细节再修补一下,没什么问题。”沈父收起了文件夹,拍了拍沈醇的肩膀道,“你胆子大,也学会了不少东西,但有的时候做人要懂得留一线,把人逼入绝路,对方要是绝地反击,伤的是你自己。”   “好,我知道了,爸。”沈醇笑道。   那份计划书当然不是十全十美的,以他现在的年龄和阅历,真做到十全十美可不是露馅了,有拼劲,够狠心就足够了。   沈家的财富在A市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当年发家时吞并的小企业数不胜数,只是近些年有些偃旗息鼓,只是一直在向外合作拓展而已,少有交恶,但这次的这份计划拿到了董事会,却是得到了一致的赞成。   无他,利润太大,处处针对高家的弱点来,而且是对方先出的手。   沈父的绝对控股让这份计划可以实施的时候,谢柏远也看到了帖子上的内容。   他很少接触学校的贴吧,加上心思最近都在公司这边,更是关注的少,沈醇什么也没有跟他说,他之所以看到还是来自于杜新的分享。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谢柏远站在窗口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对方是冲着沈氏来的。”沈醇笑道,“不用担心,你公司那边还好么?”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那边我能帮上什么忙么?”谢柏远问道。   “会长。”沈醇笑着叫了一声。   “什么?”谢柏远问道。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么?”沈醇问道。   那些爆出来的东西,有一部分确实是原身做出来的事实,无法抵赖。   谢柏远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帖子,吃喝两样倒是还好,什么灌陪酒女红酒,参与赌博这种事确实让人心惊肉跳。   那是谢柏远从未踏足过的领域,他甚至连酒吧那种地方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是在同学一次过生日的时候无奈去的,去的也是清吧。   或许日后生意场上的应酬避免不了去那些地方,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绝对不会越界。   但沈醇……沈醇他很好,他们相处了半年之久,恋人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对方跟那些事情是沾不上边的,但是对方又说过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可他到底哪里不好呢?   一切都没有定论,他不想听别人说,只想听他怎么说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信你,不管真的假的,我想亲自听你说。”谢柏远沉了一口气道,“你先处理你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谢柏远的语调天生偏冷,但是同时兼具成年人的沉稳,他的肩膀已经足够承担很多事情。   所以即使没有发生任何实质的东西,也被判定为主角攻么?   沈醇略有思慛,笑道:“好,会长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我们先说说过年的事,登门的礼物需不需要我提供一下思路?”   谢柏远神色微柔:“需要。”   “我爸喜欢喝茶,祁门红茶最好,我给你推荐一家茶店,我妈喜欢各种名牌包包,最新款就行。”沈醇笑道,“或者等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也行。”   “好。”谢柏远应声道。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谢柏远随口应了一声:“请进。”   “谢组长,王经理那边让您过去一趟。”进来的助理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谢柏远语调微冷,在助理离开后跟沈醇告了别,“我这边有事要做,下班再说。”   “好。”沈醇眸色微深,语气却没变,“会长,告别吻来一个。”   谢柏远凝滞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挂还是不该挂,内心纠结不已:“沈醇……”   “逗你的,挂了。”沈醇笑道。   “嗯。”谢柏远轻轻笑了一下,挂掉电话收拾东西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见丝毫笑意。   他天生不爱笑,下属对他有敬畏,因为他戴的戒指,也没有招来什么爱慕示好者,但王则成对于他的脸色却十分免疫。   他并不想跟对方有超过工作上的接触,但对方并没有直接说破,也没有纠缠,只是偶尔在工作之余发出邀约,鼓励夸奖的话里带着些特殊的意味,让谢柏远拒绝不能。   但处处都有这种人,在学校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打着朋友名义试图跟他亲近的人,只是一直拒绝,对方慢慢的也会失了耐心,直到放弃,这种小事是没必要影响到沈醇的,他自己足以解决好。   临近过年,很多公司的节奏都慢了下来,人心也有些浮躁,然而就在这样一个人心懈怠的时候,沈氏对于高氏的攻击悄无声息而又强而有力。   等到高氏察觉的时候,资金链已经出了问题。   “沈家一直跟高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发难?!”高良的父亲将桌上的文件扫了下去,眉头拧的很紧。   沈家什么时候出手,对于高家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偏偏在他们承接了一下大工程的时候影响到了资金链,一旦彻底断了,只怕要搭进去的东西可不少。   “高总,我们那边调查过了,据说是少爷那边派人去破坏了沈少的名声。”助理低头说道。   “你说的是沈耀那个用功一年考上A大的儿子?”高父蹙眉道,“他没事干惹沈醇干什么?”   助理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道:“少爷那边揽了一个烂尾楼,需要资金,沈少在上了A大以后就没跟少爷再来往,也没答应这事,少爷气不过。”   “混账!”高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来回踱了几步道,“他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沈耀就那么一个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断人前程就跟杀人父母一样,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去给沈家登门道歉!”   高家是由高父掌控的,高良的财富大部分来自于父亲,被叫回来也就只能选择回来。   足足一个小时的批评,每一句都在指着脑袋骂,高良面上应着,心里却窝火的厉害。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高父问道。   “听明白了。”高良说道。   “听明白了就行,到时候不管你是跪着还是趴着,都得让沈家把这口气消了,想以后还能花天酒地的过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道歉去。”高父说道。   高良倒是顺从的离开了那里,只是刚出了公司来到了车前,一脚就踹上了车门,鸣笛的声音瞬间在整个地下停车场响彻,高良坐在了车前座上,拨通了电话:“妈的,沈醇那小子告状告到我爸这里来了,老子非得废了他不可。”   “您打算怎么做?”电话那边的人问道。   “赵可不是怀孕了,不是正愁没人养么,给她钱,让她去。”高良想到此处,顺气的笑了两声,“有女朋友还搞大了陪酒女的肚子,我看他这个学怎么上。”   ……   “这个包我妈会喜欢。”沈醇正陪着谢柏远挑选着登门的礼物。   各式各样的包看的谢柏远眼花缭乱,沈醇却能够从中直接选出最新款,虽然那个最新款在谢柏远看来跟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那就买这个吧。”谢柏远说道,“确定会喜欢么?”   “确定。”沈醇笑道。   包递了过去,店员在处理包装,谢柏远轻舒了一口气,沈醇低声笑道:“会长幸好喜欢的是男人。”   “怎么说?”谢柏远问道。   “会长这样的,恐怕连女孩子的口红色号都分不清吧。”沈醇笑道。   谢柏远神色微滞,败下阵来:“是。”   不仅分不清,还很难理解为什么同样颜色的要买那么多支,只是难理解归难理解,别人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去置喙什么。   “会长真可爱。”沈醇打量着他道。   谢柏远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什么,在他的眼里,他的恋人也是可爱的。   “柏远,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一声斯文的声音打断了这里的和谐的气氛。   谢柏远看到来人时手指微紧,沈醇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来人。   年龄估计在27岁,打扮讲究而斯文,身上带有香水,看起来倒没有丝毫的娘气,只是从那目光来看,却是一眼就能定取向,还对谢柏远感兴趣。   “王经理好,叫我小谢就可以了。”谢柏远背挺的笔直,语气也很冷。   “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别那么拘谨。”王则成的目光从谢柏远身上打量过笑道,“在给女朋友买包?真是体贴。”   “不是。”谢柏远说道,“给长辈买的。”   “柏远真是孝顺,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有心的少的很。”王则成跟谢柏远寒暄过,转向了沈醇的方向,本是下意识的说道,“这是你朋友,不给介绍……”一下。   话语却在看清的时候顿了一下,目光一时间无法偏离。   坐在那里的青年实在出众,即使坐着不显身高,那双长腿也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宽肩细腰,再搭上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怎么看都极其的吸引人。   谢柏远的样貌实际上是不逊色的,只是他太冷淡了,一直拒绝的态度让王则成都有了几分不耐烦,而在现在,他又看到了更盛一筹的,虽然面孔还有几分青涩,但就是这份青涩,才能够被奉为极品。   谢柏远的目光从王则成那里打量到了沈醇,一种极为不适,粘腻恶心的滋味涌上了心头,对方再怎么样的骚扰他都无所谓,但是将主意打到了沈醇的身上,让他有一种极其恶心的感觉:“王经理,这是我同学,沈氏的少爷,沈醇。”   沈氏的名头在A氏是响当当的,王则成心里瞬间遗憾遍布,却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来:“沈少爷好。”   这样的人,他恐怕连沾上边都难。   “王经理好。”沈醇伸出了左手。   王经理笑了笑,握上去的时候却是触碰到了某个冰凉的触感,他低头去看的时候,却在沈醇的手指上发现了一枚戒指,一枚跟谢柏远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握手的力度有些紧,沈醇的笑容很盛,话语很轻:“A市是个好地方,希望王经理能长长久久的居住下去。”   手轻轻松开,店员那边包装好了将东西送了过来,沈醇陪同去刷卡,谢柏远路过看见王则成的神态时有些奇怪,却只是转念一想,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在店员欢迎下次光临中离开,王则成却是深吐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左手隐隐作痛,甚至还在抽搐,商场沉浮,想要在这家公司爬到这个位置并不容易,他见过的顶流人士也不少,可没有哪个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处于悬崖边上的,那个年轻人的目光相当的可怕。   “先生,您没事吧?”店员过来问道。   “没事,我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王则成坐在了沙发上,放松了身体才发现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谢柏远的恋人是沈醇,根本就不是什么女朋友,要是早知道,他哪会儿招惹那种人!   就算色迷心窍,混到他这个位置,也知道轻重。   沈醇二人拎着礼物坐车离开,车内有些安静,直到红绿灯那里停下,沈醇笑了一声道:“那个王经理看起来对会长很亲切,在公司里很照顾?”   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嗯。”   你要是愿意,他能对你更亲切。   “会长的桃花开的真快。”沈醇笑道,“都名花有主了还能被人看上。”   谢柏远心神微提,却是看向了沈醇同样戴着戒指的左手,之前这人并没有戴,刚才却是戴上了:“你早知道?”   “一眼就看出他对你有兴趣了,不过你俩型号应该不匹配。”沈醇看着绿灯驱动了车子道。   “什么?”谢柏远问道。   “他明显是个零号。”沈醇说道。   从步态和气质上看,是1的可能性很小,他的会长之前也是个1,但很可惜转型了,对方眼神真不好。   谢柏远想要说话,张口时却是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咳了几下才缓过来:“这么说,他应该看上你才对。”   沈醇笑意加深:“好酸,会长放心,从今天起他不会再骚扰你了,碰上同圈子的人,男朋友的名号该用还是要用的。”   谢柏远心里的确有些吃味,不过那种微酸却随着沈醇的话慢慢转为了甜味:“你就不怕他说出去?”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得罪沈家的。”沈醇淡淡说道。   识时务的人就有这点儿好处,但不识时务,有时候真的会招来祸事的。   ……   除夕将近,沈父沈母双方的家人也都聚集在了沈家,关于沈醇的性向倒没有告诉几位老人,只是说沈醇会带同学回来过年。   几位老人本是不解,沈母也只是隐晦的说了一下谢柏远家里的情况,并对其优秀程度大吹特吹,引的几个老人还没有见到谢柏远就已经十分喜欢。   “醇醇呀就应该跟这种一看就是好孩子的人来往,这带着带着就更好了。”沈奶奶说道。   “那孩子真是努力,上进的好,就该交这种朋友。”沈爷爷也很赞成。   “那孩子也长的特好。”沈母添油加醋,递上照片。   “哎呦,这孩子,父母怎么舍得的。”   “真亲啊这……”   沈父听着他们偶尔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心想等你们知道不是同学,而是……孙媳妇的时候能夸出口再说。   谢柏远登门的时候本以为只会见到沈父沈母,跟想象中一样的大别墅,随处可见的佣人,按照电视上来演的,一般家庭会不太和睦,家长都是忙于工作的,更何况是沈总那样经常出现在财经报纸上的人物,想必十分威严。   然而当他跟随沈醇进门,面对着六双看过来的眼睛时有一瞬间懵了。   “柏远来了,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真是的。”沈母迎了上来。   “只是一点心意。”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但一屋子的长辈,还都是沈醇的长辈,谢柏远紧张的差点儿同手同脚。   “奶奶,爷爷,外婆,外公,爸妈,这是谢柏远,我朋友。”沈醇笑着介绍完,将手里拎着的礼盒放了下来,“这些都是会长送的礼物,你们也都看看。”   “真是的,好孩子,破费了。”沈奶奶看着谢柏远的模样道,“下次来可不许了。”   “好的,奶奶。”谢柏远认真说道。   “醇醇这次交的朋友真好,听说还是会长呢。”沈醇的外婆坐在了谢柏远另外一边。   老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唠点儿嗑,谢柏远受到这样热情的问询,只能连连应腔,面颊上都带上了几分窘迫的微红,他偶尔看向沈醇,希望能够被解救出来,奈何一向体察人意的恋人这次却是跟没看见一样,将他丢在了长辈堆里。   沈家的年节过的很是热闹,在除夕收拾完以后,佣人们也纷纷离开了,只留下满满当当的冰箱,让沈母能够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谢柏远试图帮忙,却被沈奶奶推了出来:“小孩子过年就应该去玩,别在厨房捣乱。”   谢柏远试图说明自己没有,他也是会做饭的,只可惜还没有搭腔的时候就被沈醇拉了出来。   天色已经黑了,沈家花园的彩灯和灯笼像是满天的星河坠落,屋里厨房在忙,客厅里两位老人在下着象棋,沈父有别的事情要忙,在开视频会议。   外面的风有些冷,但是足以驱散屋里的闷热,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道:“让你奶奶在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外婆她们的思想比较传统,讲究男人不进厨房,只有一天,就由着她们吧。”沈醇站在他的身侧,手放在一旁的口袋里说道。   “你家里……真好。”谢柏远侧头看着他,微微的白气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吐出,让身边的人沾染了几分的人气,也只有这样温暖的家,才能够养出这样温暖的人吧。   谢柏远的手伸了过去,沈醇手指一顿,牵过了他的手放进了口袋里道:“冷么?”   “不冷。”谢柏远看着他道。   心是暖的,好像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冷意。   目光对接,谢柏远心里有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期待,沈醇微微靠近,在鼻息交错的时候,一声巨响炸响于天空之上,烟花炸开,几乎遍布了整片天空,绚丽到难以想象。   “妈,快来看烟花!”沈母的声音传来,让谢柏远心头一紧,然而不等他反应,就被沈醇拉着手离开了原地。   夜晚分不清路,沈醇上楼梯的时候说了一声:“小心。”   脚踩在木制楼梯上的脚步声交错了几下,然后站在了露台的上面。   站的越高,烟花好像就离的越近,楼下的门被打开了,沈母的声音带着雀跃:“这烟花真不错……”   一声又一声的炸响,将那些交谈的声音吞没,却照亮了站在露台上拥吻的一双人。   谢柏远的余光能够看到沈醇背后炸开的烟花,美的像画一样,只是下一刻唇角微痛,拥吻的人微微分开道:“会长,你不专心。”   “现在专心。”谢柏远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心跳的声音好像交错在了一起,一下又一下的十分有力,他曾经浸在冰水中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温暖的手捞了起来,放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孤身一人,然后有了爱人,他没有家,这个人就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沈醇和柏远呢?”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去了。”   “可能看烟花去了,男孩子野一点儿没事。”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谢柏远紧张的收紧手臂,沈醇与他分开,抵着鼻尖道:“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就在楼上。”   “奶奶他们还不知道对吧?”谢柏远轻声问道。   烟花让声音有些淹没,但彼此都明白那个意思,沈醇笑道:“我会缓一点儿告诉他们,观念要慢慢渗透,他们年龄大了,不能太着急。”   “我懂。”谢柏远觉得只是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会长的。”沈醇笑道。   “嗯。”谢柏远眼睛弯了一下,“我也是。”   烟花放了很久,久到两人唇上脸上的痕迹都退了去,这才重新回到了屋里。   年夜饭很热闹,老人的手艺也很好,吃过了饭人容易犯困,沈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只是烟花不断,真正安枕的时间没有多久。   待到了大年初一,在客人拜年之前,沈醇和谢柏远都收到了来自长辈的压岁钱。   “这个我不能要,现在已经工作了。”谢柏远推拒道。   “你再工作也还没有结婚呢,还是个孩子,拿着啊。”沈奶奶道,“你看沈醇都收了。”   “会长,拿着吧,你不收,我都不好意思收了。”沈醇收的十分的理所当然,一点儿没带客气的。   谢柏远看了他一眼,只能无奈收下了:“谢谢您。”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于祖父祖母以外的长辈的馈赠,心里总觉得高兴。   大年初一,四位长辈却是坐车离开了,前来拜访的其他商界人士着实不少,谢柏远本无心打扰,奈何沈醇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每每遇到有人前来,也会给谢柏远介绍一二,顺带的名片也是收了不少,一直到了快晚上才算是歇了下来。   “沈叔叔,我也该走了。”谢柏远对着沈父说道。   “几号上班?”沈父看着谢柏远问道。   “初六那天。”谢柏远认真道。   “在家里住几天吧,也不是没地方,”沈父看着沈醇叹了一口气道,“免得他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没个着家的时候。”   谢柏远面色微红,果然沈醇的话没有骗过这位长辈:“抱歉。”   “你行事还算不错,这几天来的人多,你也多认识,对你事业有帮助。”沈父说道。   沈家虽然不在意门楣,但是年轻人往往价值观相同,才能够走的更长远,既然要进沈家,他也愿意扶持一把。   “谢谢您。”谢柏远感激道。   “嗯。”沈父应了一声,看向了一旁懒洋洋坐着的沈醇道,“还有你,这坐没坐相的,跟柏远学着点儿。”   沈醇还没有说话,沈母先是开腔了:“你别闲下来就挤兑我儿子,在自己家里,爱怎么坐怎么坐,他就是躺地上,我也待见。”   沈醇无奈道:“妈,我不躺地上。”   “你还说呢,你小时候可皮了,一不给你什么,你就满地打滚,从客厅这头能滚到客厅那头,几个人都抱不起来……”沈母开了话匣子。   沈醇咳了一声提醒道:“妈。”   沈母注意到了一旁谢柏远的存在,话头连忙止住,笑道:“那个,阿姨记错了,不是沈醇。”   儿子大了要面子,完蛋了。   谢柏远想着小沈醇满地打滚的样子,难得忍笑忍的内伤:“嗯,我知道。”   没想到这人也有那么任性的时候。   他看着没笑,却是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沈醇叹了一口气,觉得这误会是解释不清了。   521按下了小摄像机,莫名有些心满意足。 第26章 校园男神超高冷(26)捉虫   “好笑么?”沈醇在回到房间时看着谢柏远问道。   “我没笑。”谢柏远没忍住用手指摸了摸鼻尖。   其实是很好笑的,尤其是那种事发生在看起来一直很稳的沈醇身上,再加上他此时无奈的神情,格外的好笑。   “嗯?”沈醇微微倾身凑近了打量他的神情,伸手扯了扯他的唇角笑道,“会长要是再笑,我也让会长体会一下我小时候的乐趣。”   谢柏远有些疑惑。   沈醇笑道:“抱在一起滚,也不用客厅那么大,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就行了。”   滚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滚了。   谢柏远心跳加快,眼神略微游移:“别胡闹。”   却是嘴角强行扯平,再不敢笑了。   在他们自己的地方还好,怎么胡闹也都由着他,现在可是在沈家,真要那么胡闹,印象分可能会跌破的,而眼前的人胆子大的很,说的出就做的到。   “好,那会长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糗事,我们才算是扯平了。”沈醇看着他道。   “我小时候都很乖。”谢柏远目光微转。   “还是滚……”沈醇扣住了他的腰笑道。   “别,我说,我说……”谢柏远撑住他的肩膀,耳垂微红道,“我小时候在河里摸鱼,滑了一跤,那鱼从我裤子里……钻了一圈。”   “噗!”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想想小小的会长坐在浅浅的河里,半天摸不出钻进裤子的鱼那种愁眉不展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好笑,“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谢柏远窘迫的脖子都红了。   “不笑了。”沈醇收敛了笑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道,“会长再多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儿。”   “好。”谢柏远对上他温柔的神色,没忍住开口道。   年少时的记忆有很多,有苦涩也有温暖,谢柏远零碎的讲着,其实成长的过程对自己来说是满满的回忆,对别人而言只是只字片语,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贸然讲述,别人也只会觉得吵闹而已。   但谢柏远每每说给沈醇听的时候,他的神情都很认真,或笑或闹,总让人觉得他入了心,忍不住的想要多说一点儿,多分享一点儿。   过了初六,年味也慢慢的淡了下来,谢柏远去上班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假期有些太短了,但即使不舍,也还是去了公司。   沈醇的警告相当的有效,王则成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冷淡,反而更殷勤了几分,只是之前撩闲的话却是再也没有了。   没有那些困扰,谢柏远在公司的工作也变得十分顺遂起来。   送走了要上班的恋人,沈醇看了看时间,在发出了几条消息以后驱车出门了。   车子停在了一个很普通的小区,沈醇按下电梯上楼,按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   门被从里面打开,穿着黑衣的保镖警戒的看着外面,在看到是沈醇时放松了下来:“沈少来了。”   “情况怎么样?”沈醇踏了进去道。   “她一直说我们囚禁,开口要的太多。”黑衣保镖道。   “饭有好好吃么?”沈醇笑着问道。   “送去的都吃了。”保镖说道。   “没什么问题?”沈醇在一个房间门口止步,拧开房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的尖叫声。   “啊!!!你不要进来,你们敢进来,我立刻自尽,我要告你们!”   沈醇踏了进去,伸手抓住了砸过来的杯子,看着正在乱扔东西的女人笑道:“赵小姐,你想得到高家所有的财产么?”   他的一句话,让刚才还歇斯底里的女人停了下来,举高的枕头也缓缓的放了下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醇走到了床边,将水杯放了上去,轻轻碰撞,却让赵可浑身激灵了一下。   沈醇落座在床的另一侧,保镖关上了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让赵可的神经缓缓放松:“你是说让我的孩子继承高家的产业,你别看高良现在玩的花,怀孩子的都被打掉了,可是他要真想要个老婆生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这孩子也是一样的。”   “如果他丧失生育能力呢?”沈醇笑道。   高良的计划算不上什么高招,无非就是想把赵可孩子的事情赖到自己的头上,只要事情传扬出来,真真假假,泥沾上了裤子,即使甩掉了,也不再干净了。   一旦事情传扬开,在A大他曾经获得的赞誉有多少,谩骂声就会有多少。   不是高招,有效就行。   只可惜手段就那么几样,只要盯着人,逮个正着是正常的,只是过年的时候不适合处理,现在可以慢慢玩。   赵可难以自制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如果高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确实以后的财产都会是她孩子的,激动萦绕在心头,赵可看着沈醇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去把高良之前做的事情捅破,还有他打算交代你做的事情也捅破,然后我会送你去国外,保住你的孩子。”沈醇放低了声音道,“在你想被他找到之前,你都会衣食无忧。”   他的声音很好听,人也生的俊美,即使是赵可这样自认只要钱的人也为这副好样貌所惊叹,但……沈醇真的太狠了。   高良想毁他一分,他就十倍的奉还回去,这样的人,如果她当初真的敢惹,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赵可声音微微颤抖:“我做。”   沈醇笑了:“好。”   想要让一个绝育的人生育很难,可想让一个能够生育的人绝育却很简单,只需要一滴无色无味的药,神不知鬼不觉。   A大开学在即,贴吧却是又爆了一件事情,那是一条短视频,上面的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讲述着这段时间贴吧那些热闻的事实。   “那些污点都是高家的少爷高良编的,沈少爷去过那种地方,但只是吃喝,根本没有点女人和赌博……高良还想让我怀着孩子去污蔑沈少爷,然后在之后把我的孩子打掉,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事情的结果却相当的明白,之前的议论一直没有实证,可是这条视频的赵可却是在最后拿出了高良和孩子的亲子鉴定,绝对摆脱不了的血缘关系。   “上层社会还真是一团污秽啊,也不知道沈醇哪里得罪高家了。”   “谁知道啊,不过沈醇也不是什么真纯情的男神吧,那种地方都去过,也亏的那些女人能奉为男神。”   “去过那种地方怎么了?说的好像你们都没去过似的,真要有那钱,你们怕不是还想长住里面呢。”   “去个酒吧也很正常吧,又不是天天泡里面,想去见识一下,又不乱玩也要被喷?”   “真敢说自己没去过的敢不敢举手,用前程来发个誓?”   “反正我觉得沈醇这种不适合待在学生会,起不好带头作用啊,成天弄的腥风血雨的,又不是明星,污染了A大这片圣地。”   “你活着还污染A大的空气呢。”   贴吧论坛争论不断,沈醇却只是看了两眼就没去留意了,吃喝两种事都是小事,去过那种地方在成年人来看也是稀疏平常,热闹不了几天就会散去。   只是相对于沈家的平静,高家却是乱了套,先是高良满世界的找赵可这个女人,可是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再是高家被沈家狙击,资金链完全断掉,高父携高良登门道歉,人倒是被迎进来了,道的歉沈醇也收下了,只是沈家后续的动作却让高父明白这事没得完呢。   高良被反复申饬不说,被勒令不许乱玩,打算联姻的时候却是被检查出了绝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高良拿着诊断书拉着医生道,“你们会不会检查啊?庸医,我要换一家医院,我要告你们,不可能,这不可能,再检查一遍!”   高家乱成了一团,沈醇却是神清气爽的踏进了校园,网络上的纷扰好像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困扰,相交的朋友也没有因此而疏离。   就像是杜新说的那样:“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谁还没有点儿过去呢。”   “哦,这么说,杜学长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啊。”沈醇笑道。   “不瞒你说,还真有。”杜新挠了挠头发道,“就初中那会儿,淘的很,进网吧不说,还跟老师打过架,现在想明白了,有时候也挺后悔的。”   学校的事情风波起的快,也散的快,再加上沈醇人缘好,多是赞誉声,慢慢的那些反驳的声音也就压了下去,   只是高家的事情不足为虑,事情差不多过去了,有些事情却需要向谢柏远好好解释。   比如吃喝玩乐那些事情。   如果他想要隐藏当然可以彻底隐藏,只是要度过余生几十年,有些不经意的瞬间就会戳破一些谎言,想要继续掩盖,就需要在上面附带新的谎言。   谎言覆盖的多了,有时候人都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以至于本来心心相印的两人失去信任,彼此离心。   原身做出的事,沈醇在外人的面前自然不必承担什么责任,但是在父母还有恋人面前,那些事情都是不可避免要承认的。   两人对坐,谢柏远似乎意识到了沈醇要说什么,心头微微沉了一下:“那边的事情解决完了?”   “完美解决。”沈醇说道。   高父资金链彻底断掉,破产在即,但之前的收入还在,高良满世界的在找赵可,有生育能力的时候当然无所谓,没有的时候唯一的孩子就是命脉,他没精力再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这一招,才叫做釜底抽薪。   “那,想跟我说说你的事?”谢柏远看着他的脸色,谨慎问道,“那些事里面有真的么?”   “有,去会所是真的,喝几十万的红酒也是真的。”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点陪酒的人是真的,不过我没有碰过那些人,灌酒也是真的……”   谢柏远的手微紧,他看着沈醇道:“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大概是年少轻狂吧。”沈醇说道。   谢柏远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从来没有想过沈醇也会欺负人,更甚者他的身边或者腿上还坐过其他人,一种难言的酸涩涌上了心头,谢柏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手缩了回去,沈醇看着他冷下来的脸啧了一声:【这种情况是不是不说破会更好?】   【宿主,我也不知道呀。】521也是个单身统,【不过我可以为您搜索其他人的经验。】   【哦,都有什么?】沈醇问道。   【1,老婆生气了怎么办?淦一顿就好了。2,还生气怎么办,一顿不行就两顿。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3,他冷你更冷,看谁能冷过谁?】521兢兢业业的汇报道。   【不说前两个,第三个没分么?】沈醇迷惑问道。   521查询了一下道:【没分的呢,现在还很如胶似漆。】   【也是万中无一的概率了。】沈醇笑道,【谢谢小可爱,恋爱这种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别人的未必对我们适用。】   【哦!】521恍然大悟,再记笔记。   谢柏远属于周末,一个是学生,一个是上班族,不能像之前那样一直在一起,情浓的人总是会觉得时间不够,尤其是周末的时候,谢柏远都会纵容沈醇的胡闹。   可是这一次,谢会长倒是没轰人,只是不理人了,吃饭喝水,处理事情,一个人做一个人的事情,完全无视了沈醇的存在。   宿主形单影只看起来真可怜,521举着摄像机默默想着。   “会长,我饿了。”沈醇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道。   “冰箱里有。”谢柏远冷声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很生气,却又没办法说出口,就像是自己跟自己置气一样。   是沈醇的错,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谁还没有过去呢,人要向未来看,他们的感情也很好,沈醇将他介绍给了朋友和家人,未来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该知足的。   心里知道这个道理,却无法抑制这样的举动,不能一直这样,否则很可能会耗尽恋人的耐心,如果他真的走了,自己绝对会后悔,可是控制不住。   沈醇打开了冰箱,看着里面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果蔬蛋肉,挑了挑眉头,很好,意思很明确,自己做去吧。   沈醇取出了鸡蛋和面,随意做了面条,只是他坐到餐桌上的时候,谢柏远已经起身去洗碗了。   【宿主,只吃面条不健康的。】521说道。   【这种时候还吃的特别丰盛,会长会更生气的。】沈醇说道。   沈醇填饱了肚子,谢柏远已经洗完了碗坐在沙发上开始玩游戏,游戏的声音很大,他玩的也很好,首杀,双杀,甚至五杀的语音一直传来,队友的赞誉语音也是连绵不绝,只是即使把对面按在地上打,谢柏远的脸色也没有任何的缓和。   原世界线中说他性子冷,沈醇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谢柏远的性子冷起来真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其实也好哄。   沈醇坐在了谢柏远的旁边,沙发轻轻起伏,他的目光从谢柏远微顿的手指上扫过,在他的屏幕灭掉的那一刻,从那举着手机的胳膊里面钻了过去,吻住了那有些猝不及防的人。   “放……”谢柏远推拒的举动被束缚住,想要张口去咬的时候,沈醇已经分开了。   “会长,我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别不理我好不好?”沈醇抱着他的腰轻声说道。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只是其中夹杂着难掩的伤心,谢柏远呼吸一滞,推拒的力道变的微弱,他直视着沈醇的目光,心里也变得有些难过了:“你错哪里了?”   “以前不该跟别人有接触,但我真的只是点了陪坐,别的什么也没有做。”沈醇说道。   “没坐腿上么?”谢柏远面色微红,语气却很冷。   “没有,我发誓,我要是骗你,连这些事都不会告诉你的。”沈醇看着他认真道。   “还有呢?”谢柏远问道。   “再也不欺负别人了。”沈醇说道,“我现在改邪归正了,真的。”   谢柏远的确没有见他欺负过别人:“为什么会突然想通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为什么前后差别会这么大?   “因为差不多一年半前的一场车祸。”沈醇看着拉着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当时这里的肋骨断了三根,但鬼门关走一趟,很多道理都想通了。”   谢柏远的神色带着几分的错愕,手指也有些微微颤抖:“为什么会出车祸,你没事吧?你现在还开车,没关系么?”   他语气中全是忧虑,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冷淡,沈醇笑道:“没事,早就没事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为什么会出车祸?”谢柏远心神微松,却是问到了关键所在。   “是因为我深夜飙车,不过我没撞上别人,就是自己打方向盘撞树上了。”沈醇握着他的手道。   “你!”谢柏远一时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担心。   他只是心里后怕的很,车祸那种事夺去的生命太多,人类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脆弱的,肋骨断了三根,那得多疼,如果真的扎了心肺,很可能他就再也见不到沈醇了。   “会长不气了,再气我都要难过死了。”沈醇亲了亲他的眼角道,“眼角都气红了。”   谢柏远拍了他一下,没法告诉他那是因为后怕才红的:“以后不准开车了。”   “好,那我的车给你开。”沈醇答应道,“我去哪儿都坐车。”   “嗯。”谢柏远应声道。   “还气么?”沈醇问道。   “……不气了。”谢柏远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会儿才听到了地上有些熟悉的声音道,“游戏!”   “会长,游戏有我重要么?”沈醇按住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笑着问道。   “你还跟游戏吃醋?”谢柏远心里软了,哪里舍得再对他横眉冷对。   “刚才它可是占据了会长全部的心神,我不跟它吃醋,还能跟谁吃?”沈醇笑道。   谢柏远心里滚烫:“那我不玩了。”   “不,其实可以玩,会长也是需要娱乐生活的,不能厚此薄彼。”沈醇意味深长道,“你玩游戏,我自己玩……”   周末的结局到底是没羞没臊的,不仅斩断了521想给宿主下个世界换个没有前科的身体的念头,也让谢柏远半年之内都不想再碰那款游戏了。   一切开诚布公,日子也过的格外的和谐,杜新倒没有全校公布谢柏远有对象这事,只是告诉了追求的那位学姐,偏巧有人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白,所有人都知道了谢会长也有对象了。   “行了,死了,勿扰。”   “两大帅哥相继脱单,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现实的残忍。”   “我只是想知道是哪个小妖精招走了我男神也不行么?现实为毛这么残忍。”   “会长,见过你爷爷奶奶之后,我们公布关系吧?”沈醇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彩,拉着谢柏远的手道,“我想要的会自己去取,我们的关系从来不会影响我的前途。”   “……好。”谢柏远跟他十指相扣道。   在一起越久,他就越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只是他的,这个人不怕,他也不会怕。   清明祭祖,沈醇是捧了鲜花跟谢柏远一起去的,村子里的墓地不像城里那么规整,看起来像个小土包,两个土包连在一起,连拜祭的牌位也连在一起。   谢柏远按照这里的习俗烧了供品,然后就像是面对真的长辈一样介绍着沈醇:“奶奶,爷爷,我找到那个帅小伙了,他人特别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们不用担心了。”   “爷爷,奶奶,我叫沈醇,是谢柏远的帅小伙,我会对他特别好的,这一生都不会辜负他的。”沈醇认真说道。   这个世界并没有魂魄的存在,坟墓是对先人的尊重,更多的却是对后人的慰籍,就好像那个人躺在里面,就还在一样。   沈醇听过谢柏远诉说这两位老人的相互扶持,年少青梅,青年相守,一辈子都是恩爱的,这样温暖的两个人,也养出了谢柏远一颗温暖的心。   虽然看着冷,但会长的心可是相当柔软的,只是有所区别而已。   如沈醇所说的那样,在清明祭祖后沈醇和谢柏远的关系就不再隐瞒,先是一部分人知道了,然后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网络上的言论,当然不乏谩骂的,但是支持者更多,尤其是两个风云人物,更是染上了一些传奇的风采。   “我就知道他俩有猫腻!!!”   “哦,是沈醇啊,不嫉妒了……”   “哦,是会长啊,男神内部消化了也比便宜其他妹子强!!!”   “也就是说……我们圈地自萌的CP可以光明正大的嗑起来了么?”   “官方发糖,我好快乐!”   ……   又是一年的迎新季,九月的太阳一如既往的火辣,偏偏在经历了晕头转向的迎新之后,又迎来了军训。   只是往年的军训大家少有积极的,再加上去年学校操场翻新,教官们本来都做好了双倍的羊群特别难驯的准备,奈何军训前的集合却是一个比一个集合的快。   “你们这都是打什么鸡血了,这么积极?”一个教官问道。   “没有,我们天生积极。”学生们笑闹道。   “就是就是,才不是为了看沈醇呢。”   “你不要瞎说!”   同样的迷彩军装,同样的带檐的帽子,一群人站在一起,其实是很难区分的,可是个子高低有别,样貌也有别。   阵列分散站立,沈醇高大修长的身形站在队伍最后的一排,皮带勾勒出极为劲瘦的腰,帽沿压低,却是恰好露出那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引的人不断的打量。   “目视前方,不要东张西望!”教官拿着尺子从队列中走过,一一用尺子调整着身姿,“站直了!腿不要打弯,不要动,有事打报告!”   一个队伍的看过去,教官的步伐在沈醇面前停了下来,尺子比着腰背,打量了一圈道:“以前训练过?”   “报告。”沈醇开口道。   “讲。”教官严肃道。   “是,以前训练过。”沈醇说道。   军训是最基础的训练方式,艳阳天里看似一个个汗流浃背,实则各项规则都是放宽松的,对他而言毫无压力,只是身上的衣服不太透气,比较热而已。   “做的不错。”教官看了几分钟,回到了队伍前方道,“沈醇出列!”   沈醇从后方跑到了前方站定,他本来在后方有些人还不好看到,现在站在前方,真是一群目光都追随了过来。   教官没理沈醇,而是看向了一群目光转过来的学生道:“确实是长的帅,让他站这里让你们看个够怎么样?”   “好!”   “教官万岁!!!”   “教官牛逼!”   “安静!一个个说话都不打报告!”教官说了一句,看向了沈醇道,“身高够了,就加入国旗队吧。”   军训之后会有小的阅兵式检阅成果,同样也有升国旗的仪式,有国旗队也是正常,只是训练的内容会增加。   一群高个的男生拉出去特训,个个身高腿长,走在一起着实的吸引人的眼球。   谢柏远下车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不远处国旗队正在训练的一幕,同样的身材挺拔,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走在最前方的沈醇。   九月的艳阳天,青年的身姿却不逊色于那阳光的热烈。   谢柏远看过最标准的升旗仪式,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板正而有力的,那走在前方穿着迷彩的青年却没有丝毫的逊色之处,连一向淡笑的唇都是微抿着,透着专心和认真。   沈醇的身影吸引人,谢柏远也是同样,他虽然站在操场围栏外面,却还是引来了不少同学的躁动。   教官呵斥了几句,不远处传来了高声的休息口令,一声令下,刚才还算是整齐的队伍瞬间散落成了羊群,有往树荫下钻的,有喝水的,有上厕所的,也有三五成群看向谢柏远和沈醇的方向的。   沈醇随着休息的口令松下了些许神经,走到树荫下本打算喝点儿水补充一下水分,腰弯下去,面前却是递过了一瓶明显冒着冷气的水:“学长,喝这个比较解暑。”   沈醇拎起自己的水杯站直了身体,看向了站在面前的男生。   年少青葱,绿色的迷彩衬的他的皮肤格外的白皙,又因为炎热带着几乎剔透的粉色,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   沈醇拧开了杯子道:“你是大一的?”   “学长你怎么知道?”那男生仰头看着他道。   “要是大二的都知道我有对象了。”沈醇笑了一下道,“换目标吧,学弟。”   “啊……”男生有些遗憾,“可是你有对象也不影响我喜欢你啊,我可以等的。”   “我不需要备胎,而且我们不会分手。”沈醇的笑容有些淡,“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谢柏远远远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没忍住叫了一声:“沈醇。”   “会长。”沈醇转过了身,在看到谢柏远时脸上挂上了笑容,他没再理会这边,而是几步跑到了谢柏远的面前道,“会长,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军训,刚好放假来看看你。”谢柏远很顺手的摘下了沈醇的帽子,随手拨弄着他的黑发道,“都是汗,不热么?”   “没来得及摘,看见你就不热了。”沈醇笑道。   谢柏远随手给他扇了扇风道:“还有几天结束。”   “快了,三五天的事。”沈醇笑道,“这次来不仅仅是来看我吧?”   “是,康乐那边的房子已经定下来了,来给你送钥匙的。”谢柏远从口袋中取出了钥匙放进了沈醇的口袋中道,“免得你回去跑错地方。”   “装修风格看的怎么样?”沈醇问道。   “等你回去了再定。”谢柏远说道。   “好。”   一人西装革履,一人军装得体,两个单看都是耀眼的人,放在一起效果堪比核弹。   “那就是谢学长啊!”新生议论着,“真人真的好帅啊。”   “那可不。”   “他俩真的在恋爱啊……”   “两个男神就这么内部消化了,可我竟然觉得赏心悦目。”   “能看看也是好的。”   “杨默,快回来,沈醇学长有对象了。”   呼喊声传来,刚才递水的男生看着兀自说话的两个人,紧抿了一下唇,虽然有些不甘心,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沈醇跟谢柏远说着话,听到这个的名字的时候动了动耳朵微微笑了一下。   “怎么了?”谢柏远看着他的笑容道。   “想起了一件事。”沈醇笑道。   杨默在原本谢柏远和许泽的感情走向悲剧起的是催化作用,他生的好看,也大胆直白,即使谢柏远拒绝,也表示自己愿意等,这样的人对许泽造成的压迫感是极大的,只是对于沈醇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威胁。   “什么?”谢柏远疑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沈醇说道。   谢柏远说道:“那你自己处理就好,需要的时候开口。”   “好。”   许泽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喝着水,目光从两个人的身上转过,又默默收了回去,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能看着他们幸福就好了。   即使他这一生很难再遇到像这样惊艳的人。   ……   岁月荏苒,曾经的青春年华停留在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上,重新翻看时,就好像还能够重回一样。   “你那个时候真帅。”戴着呼吸机的谢柏远靠在窗口,手指落在翻开的照片上。   照片被保存的很好,只是边缘有些淡淡的发黄,但这并不影响上面正在扬旗的青年身上的光芒,每每见时,心跳仍会加速。   “你也是。”沈醇握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直到那只手变得冰冷,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   沈醇坐在四周遍布星光的系统空间中,随手调出了镜子,在看到其中恢复年轻的面孔时松了一口气:“还是年轻好。”   镜中的青年轮廓分明,样貌比任务世界却是更胜出不知道多少,就像是神明的手精心描画的一样,这才使得那一双桃花眼蕴满了风流。   【宿主,恭喜您圆满完成任务,您好棒!您太棒了!】521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带宿主就能够带出最高的评分。   【谢谢小可爱的夸奖,你帮了很多忙。】沈醇笑道。   【也没有啦。】521机械心里全是欢喜,【谢谢宿主夸奖!】   本源世界任务完成的最高等级为S级,谢柏远的余生跟许泽牵扯不大,沈醇也只是偶尔在职场上见过许泽,那个人穿着西装,完全脱去了年少时的自卑和怯懦,听系统说他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只是一直没有找伴侣,直到死去都是孤身一人。   红线虽断,但并不意味着不能重新连上,只有当生命走到尽头,才算是彻底断掉。   至于任务的评分为什么那么高,或许也跟许泽的孤独终老有关。   【下个世界什么时候开启?】沈醇问道。   【可以直接开启的,您不休息一下么?】521问道,【刚做完任务,可以回本源世界调整一下状态的。】   度过一生对于很多宿主都会造成不小的压力的。   【不用,直接开启吧。】沈醇说道。   【好。】521听话照做。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秋日来临,明黄一片,不论是田间的稻谷,还是树上的叶子,都是黄色的色泽,秋日本是硕果累累,百姓辛劳一年收获的季节,可是泰安城中却是瓜果滚落一地,被车马无情碾过,破碎成泥,城中人人关门闭户,无一人敢出。   带刀执枪的士兵巡逻而过,穿的却不是京城守备的衣服,每每过处,偶尔有人从路边提一壶酒水,摸几样东西,也是无人开门说上半声。   京城一片肃杀,皇宫之中更是溅落不少鲜血,以往忙碌过道的宫人纷纷像是被赶鸭子一样赶房间里,稍有异动,就会被后面的士兵一刀捅死,尸体被人拖走,鲜血蜿蜒了一地。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大殿之中,以往尊贵无比的王公贵族皆是跪在地上,每人的后面都架上了一把刀。   帝位之上,一身黑红朝服的帝王浑身颤抖的看着这一切,只可惜从冠冕之中露出的白发显示着他的年龄,也让他早已没了早年的杀伐。   “陛下,让位诏书臣弟都给您写好了,您只需要抄写一遍,再盖上玉玺就成了。”梁王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凤茂德!狼子野心,你到地下时如何面对父皇和我雍朝各位先祖?!”文和帝看着他说道。   “死后再说死后的事,先祖再生气,也不能把我再打死一次。”梁王摸了摸唇边的胡子,“皇兄,一封诏书而已,你在这里拖时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您要是嫌笔太干,我这就为您来润润笔,把太子带上来。”   “你要做什么?!”文和帝惊恐抬头,想要起身,却是被两个士兵按住了肩膀。   而梁王已经抽出了旁边士兵腰间的刀,在太子被带上来还来不及求情时直接捅进了心脏。   鲜血弥漫,尖叫之声无数,文和帝一口鲜血喷出,却是被梁王随手一挥招了太医上前:“皇兄,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得把你的儿子都杀光了。”   一句话,让文和帝本来快翻过去的白眼强行正了回来,一口气吊于心口之中,却是已经老泪纵横。   “写还是不写?”   ……   泰安城外,大地震颤,守城的士兵望去,却见一股洪流朝着京城方向涌了过来,旗帜黑红,上书一个“沈”字。   “是西北军,戒……”士兵的话音未落,已经被飞来的箭羽射中了眉心倒了下去。   马上的将军拉紧马缰,马匹一声长鸣扬起前蹄,动作极大,可那坐于马上的身影却是坐的极稳。   银铠红缨,就像是这洪流的定海神针一样,他一停,洪流皆是停下。   城中烟花蓦然炸响一声,那马上的将军面具后的唇角一勾道:“将士们,随我攻城!” 第27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1)   马蹄声响,洪流再度涌动,带着势如破竹的力量,而在洪流的前方,那随着马背起伏而飘动的红缨就是他们的指向。   城墙高耸,离的越近,越是觉得其巍峨的仿佛直接天际,无数的箭羽从城墙上洒落,却被竖起的盾牌一一挡住,洪流攻势不减,那马上的将军从始至终未停下马,可无一箭羽能够落在他的身上,待到近前,借马背之力而上,长枪的锋芒在城墙上擦出一片的火花,可即便城墙抛下无数的落石和滚油,也无法阻挡其来势分毫。   “把他弄下去,把他弄下去!!!”城墙上守卫的将军阵势已乱,可是命令刚刚下达,那抛出的长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在枪的末端,那银铠的将军顺势收枪,人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城墙之上,带血的长枪舞动,血液随之挥洒出去,已经收割了数条围攻上来的士兵的性命。   “降者不杀。”青面獠牙的面具之后,传出了一道低醇有力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跟这样的杀伐看起来极不相配,却也让本打算冲上去的士兵齐齐愣了一下。   西北军乃是整个雍朝最铁血的一支军队,其元帅今年虽不曾弱冠,可其打赢的胜仗却是数不胜数,传闻其夜夜食人,饮其鲜血才能成活,千军万马之中取敌方将领首级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皆是人身肉长,未见时不以为然,只以为夸大事实,当那人真的站在面前,只是一杆长枪,一柄佩剑就足以让人畏惧不前。   “降者斩立决!”匆匆赶来的将领高声呼和,可兵士刚刚准备动身,那将领的脑袋已经滚落在了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吱呀一声巨响,那本来是整个雍朝最坚固的城门被从里面被打开,洪流涌入,已经有无数的士兵涌上了城池,每个人的身上都好像带着血腥的味道,跟鲜少参与征战的士兵们截然不同。   “降者不杀!”涌上城池的西北军将领高声喊道。   刚才还在犹豫的士兵左右看顾,有一人放下了刀剑,其他人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举起了手。   “元帅!”那将领匆匆跑到了沈醇的面前道,“宫城已被梁王把控,太子已死,元帅可要等?”   西北军此次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入的京,可是宫城之中斗争双方却是皇室中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就此称帝也未尝不可,只需要等待即可。   沈醇挥剑,其上的血液溅落,只留剑身光洁如新,他将剑归入鞘中道:“入宫。”   “是!”那将领抱拳领命。   “飞羽。”沈醇走到了城墙边上叫了一声,那漆黑的骏马飞奔而过,城墙上的将军已经落在了马背上,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城门尚且抵挡不住,更何况是宫门,不过数次撞击,就已经整个垮塌了下去。   大殿之中血流成河,倒在血泊之中的王公贵族不计其数,文和帝手指颤抖,书写的字早已不成其形。   “报!”殿外一声长喝,显然行色匆匆。   梁王火气颇盛:“什么事?”   “王爷,西北军已攻破宫墙,正朝正殿杀来!!!”那通报的士兵说道。   “这么快!”梁王呼吸一滞,没忍住咽了口唾沫,“破城之时为何未报?!”   “西北军破城,未用一刻!”那通报的士兵道。   城墙如此坚固,箭羽齐备,易守难攻,即便是十万兵士攻城,也得死伤无数方可破城,可西北军竟然未用一刻。   城墙未用一刻,这宫城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地!   梁王手指抖动,深吸了一口气揪住了文和帝的领子道:“你就是在等沈醇是吧,即便他速度再快,看能快的过臣弟的刀么?”   他的刀架上了文和帝的脖子,看着上面出现的血痕道:“快写诏书!”   “多行不义,必自毙。”文和帝却是蓦然笑了出来,“你杀了朕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诏书一下,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他沈醇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你不写……”梁王的目光从尚且活着的王族之间扫过,他直接放下了文和帝,几步走下台阶,从跪着的皇后怀里扯出了一直护着的孩子,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这可是皇兄你最后一个孩子了。”   “飞白,飞白!”皇后惊慌,想要去争夺,却是被梁王一脚踹在了心口处,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母后!”那孩子试图挣扎,白皙的脖颈却是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挣扎太大,梁王干脆舍了刀剑,直接一把掐住了那孩子的脖子看向了文和帝:“听说皇兄最疼幼子,最后的子嗣要是绝了,不知是谁多行不义呢……”   “凤茂德,你不得好死!”文和帝写着诏书的手颤抖不已,即便浑身冷汗,笔迹却是未断,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已经面色惨白,“朕写完了!”   “还有御印呢。”梁王看着他,语气之中已经难掩激动。   御印一下,一切皆成定局,妻子儿子连带着他只怕都不能活,文和帝长叹一声,看着尚且年幼的幼子道:“朕可下御印,但你要留下飞白,不可伤其性命。”   “好。”梁王迫切的应了。   外面兵戈交错的声音已经响起,文和帝看着面色已经带些青紫的幼子,从龙椅一侧取出了藏好的玉玺,按上了红泥,双手捧着堪堪停留在了那圣旨的后方。   御印正要落下,梁王的手收的愈发的紧了,激动之意难以言表,那孩子张着嘴呼吸不能,却是从窗外飞进了一支箭羽,带着破空之力,直接没入了梁王的太阳穴。   血液未流,梁王的双目已经放大,似乎带着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的控制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连正捧着玉玺的文和帝都愣在了原地,直到殿门被破开,殿内的安静才被打破。   兵士涌入,刚才还举着刀剑的士兵皆是仿佛没了头的苍蝇一样,难以抵挡那强而有力的入侵。   “降者不杀!”将领高声呼喊,抵挡的士兵纷纷弃剑。   非是不想抵抗,而是不知抵抗为何。   殿门大开,一切好像见了天日,提着剑的银铠将军从外踏了进来,他身后负着长弓,盔甲之上早已沾染了血液,面具青面獠牙,如同鬼神一般,也让殿内的气氛重新紧绷了起来。   凤飞白落在地上,咳嗽着喘着气,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父皇口中所说的天神。   “陛下,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沈醇单膝着地,盔甲发出碰撞的声音,却好像诠释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文和帝看着下面跪地的将军,心口悬着的气一松,只来得及说一句“起来吧”,就直接晕厥了过去。   “太医,传太医。”伺候的公公连忙高声呼喊道。   “陛下!”皇后从地上被搀扶起来,手足无措的冲了上去。   一切重新变得混乱了起来。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斩断凤飞白和窦昀之间的红线。】   宫人们被放了出来,尸体被一一盖着布子抬出,血液被水冲刷洗净,文和帝躺在床上被一群太医诊治着,王公亲贵的华服一如既往,只是围在殿外的兵士和浓郁的散不去的血腥味都让阴影持续笼罩着。   沈醇并不在殿内,而是看着那些投降的士兵被关押起来,往来总有人汇报着消息,京城整顿也都要由他来办。   “殿下忍着点儿痛。”宫人给凤飞白包扎着脖子的伤口。   “嗯。”凤飞白仰着脖子,目光却从殿外高大的身影上扫过,然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父皇,“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定然会无事的。”宫人说道,“殿下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苍老的咳嗽声从床上响起,殿内人已经跪了一地:“陛下。”   “让,让沈醇来……”文和帝的声音有气无力。   “传沈元帅进殿!”公公高声呼喊道。   “元帅。”殿外的将领传呼到了沈醇,“皇上让您进去呢。”   “知道了。”沈醇伸手覆上了面具,将那东西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将领的手中,然后踏了进去。   皇帝所居之处,不可佩戴刀剑,可他武器未卸,却是直入其中。   沈醇方才杀入殿中的威势让殿中人无一人敢言,只是有人偷偷打量,却是愣神在了原地。   初见时青面獠牙,狰狞恐怖,如今他虽一身杀伐,可是眉目俊美,竟是让人无一丝瑕疵可挑,银铠上的血液被擦了干净,竟是衬得人恍若天神,判若两人。   “陛下,臣在此。”沈醇单膝跪在了床前。   文和帝已经脱去了朝服冠冕,只着里衣靠在软枕之上,看着沈醇的身影,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在看到其面庞时目光之中有些讶异,却又转为了理所当然:“果然不愧是沈威的孩子。”   他的手握的极紧,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沈醇任由他抓着道:“陛下吩咐。”   “朕今日遭横祸,几乎子嗣断绝,只留一子,名飞白,立……立为太子,你……你要辅佐他登基为帝。”文和帝每说两句,都要歇下喘上两口气才能继续言语。   “陛下,此时不妥,十六皇子如今不过八岁,怎能当这天下之主?请陛下为天下做打算。”一位老臣匐地,其他人皆是跪地。   “朕只余一子!飞白……过来。”文和帝唤道。   凤飞白站起,在床前跪下,尚且稚嫩的小手被文和帝抓着放进了沈醇的手中:“父皇?”   “陛下三思!”有老臣呼喊道。   “十六皇子为中宫嫡子,如今又为长子,按照律例,合情合理。”一道年轻的声音说道。   沈醇看了过去,却是看到了那一身朝服,俊秀风雅的青年丞相。   窦昀。   原世界线中也有梁王逼宫一事,且事情还是成了,文和帝子嗣几乎断绝,唯有一子凤飞白在窦昀的力保下勉强留了下来。   只因绝人子嗣,绝对是遗臭万年的事情。   但梁王登基,凤飞白嫡子之身只会万分尴尬,且待新帝反应过来,只会后悔没有斩草除根。   百般挑刺折磨,只想让其悄无声息的死去,但凤飞白还是隐忍长大了,一身锋芒尽藏,像是一个傻子一样长大,看似浑浑噩噩,实则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终于重新夺位,登基为帝。   而在其中唯一陪伴教导他的,只有右丞相窦昀。   帝王将相,君臣相得,本是一段佳话,合该流芳百世。   奈何感情变质,竟是隐晦之中生出了一段情,既是两情相悦,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但凤飞白的情却让窦昀走向了死路。   帝王之情难得,但在窦昀这样博览群书,立身君子的人心中帝王之情合该给女子的,一旦沾上了断袖分桃的名声,只怕要遭天下人的耻笑。   帝王为此不娶妻生子,更是大不孝。   帝王一再相邀,为正一身清名,窦昀吊死在了寝居的房梁之上,只为全帝王名声。   君臣相得还是君臣相得,只是这段感情走到尽头,却是以悲剧收场。   世界线记录到此结束,没有后来,可有人后悔,也就因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窦爱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文和帝抓紧了沈醇的手道,“沈醇救驾有功,朕特赐尚方宝剑,上可斩亲贵,下可斩贪官,封一字并肩王,封号……翊,辅佐幼主登基,在其掌政之前,可代为执政。”   一字并肩王,又许摄政,看似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是将朝政全部托付。   “陛下……”有臣子想要说话。   文和帝直接呵斥道:“朕意已决!”   他看向了沈醇道:“朕时日无多,与皇后伉俪情深,即便到了地下也想举案齐眉,朕若去了,皇后也随同而来。”   【宿主?】521有些疑惑。   【他在消我的疑心。】沈醇笑道。   西北军掌握宫廷,无人敢犯,他若想称帝,只需杀尽所有人,再推到梁王身上,大事可成。   可偏偏文和帝托付中宫嫡子,以高位试图架住他的野心,又怕凤飞白的母亲在,会让他控制不住,连皇后也要带走。   如此退让,却也是为了保住雍朝的这口气,免得真的落在了异姓人手中。   看似糊涂,实则深谋远虑,有大义在,他沈醇敢谋逆,就是乱臣贼子。   虽然他对皇位并没有什么兴趣,那可是天底下最辛苦的差事,看似权倾天下,实则锁尽一生的自由,但敢算计他,就要承担算计的后果。   文和帝话一出,搭在沈醇手上的小手震颤,凤飞白拉住了文和帝的胳膊震撼至极道:“父皇……”   “臣妾愿意跟随陛下前去。”皇后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行了大礼。   “母后……”凤飞白的眼角闪着泪光,眼眶红的厉害。   不论他后来如何的筹谋算计,登上帝位,如今也不过是八岁的稚儿。   文和帝老年得子,且是中宫嫡子,自然爱惜非常,只恨不得将天下的珍宝捧上,如此宠爱,也让这孩子的眼睛并未沾染上任何宫廷之中的污浊,一双眼睛像是无人可至处的水一样清澈透亮。   他年幼受尽宠爱,后来却是失去了所有宠爱他的人和一身荣华,只能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待荣登帝位,却是连唯一扶持之人也选择了离开。   帝位高寒,却留下了一个心落进无尽黑暗的帝王。   可文和帝如此拍案,无一人再敢求情。   “陛下,十六皇子尚且年幼,还需要母亲照顾,请陛下怜惜幼子。”沈醇开口道。   他只负责剪红线,可不负责带孩子,即使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分的漂亮招人疼。   沈醇开口,凤飞白蓦然转向了他,强忍的泪水却是刷的落了下来,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落了下去,小小的身体被小巧的朝服包裹,却仍然可见那微微的颤抖。   文和帝却是蓦然笑了出来,呵呵笑了两声,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如……爱卿所言吧。”   他靠在软枕上,呼吸已经有些微弱,却是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凤飞白的头道:“要听话……”   “儿臣谨记。”凤飞白抽噎着说道。   “如此……朕……”文和帝深吸着气,却是好像连这个动作都让他无力至极,有些混浊的眼睛缓缓闭上,搭在凤飞白头上的手落了下去。   太医上前探脉,跪地道:“皇上驾崩了。”   一时之间哭泣声响起,皇后膝行过来,伏在床边痛哭出声,凤飞白拉着文和帝的手,他见过了生死,也明白驾崩的意思,悲伤之情更是难以掩饰。   帝王驾崩,新帝即便灵前即位,以日易月,也需要守孝36日才能够举办登基大典。   一切典仪都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办的,只是新帝年幼,尚未登基之前,动心思者却是不少。   文和帝的兄弟不少,除了梁王,还有其他数位亲王,入京时也都是带足了精兵。   巨大的灵寝,穿白衣跪拜者不计其数,却也显得那领头跪拜的孩子格外的娇小。   八岁,对于普通孩子而言,还是一个招猫逗狗,到处闯祸,不知轻重的年龄,但对于帝王家,却是必须懂事起来。   守孝前三日,水米不食,连大人都未必扛得住,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但凤飞白跪在那里,却是不发一言一语,也不曾食一粒米。   “飞白这孩子,也该吃点儿东西才好,这么饿下去,皇兄在地下也不心安啊。”淮王一身麻衣跪在旁边,取出了怀中带进来的糕点说道。   饿极的时候,即便只是吃无味的馒头也是极好的,更何况是糕点。   凤飞白看了一眼,苍白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不必了,皇叔不可在父皇灵前如此。”   “皇兄去世,皇叔也该照顾飞白一二。”淮王说道,“就吃一块。”   “皇弟不要坏了规矩。”皇后护持住了凤飞白幼小的身体说道。   “如今皇兄殡天,新帝尚未登基,这亲族之间的事,皇后娘娘就不必干涉了吧。”淮王冷笑了一声道。   “的确如此,后宫确实不可干政。”另外一边的齐王同样开口道。   文和帝若无子嗣,新帝登基之人便可从宗亲之中选择一二,曾经的夺位失败者,如今也是拥有取得帝位的机会的。   皇后抱着凤飞白的肩膀,一瞬间有些无助,与亲贵进行口舌之争,只会失了体面。   皇后虽为中宫,幼子虽即将登基,可无势力的主子,照样会被臣下欺辱。   狼子野心,公然昭著。   “臣倒是不知,藩王何时可以公然过问朝堂之事了。”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让几位藩王纷纷扭头。   青年同样身着麻衣,以麻绳束腰,可他身量极高,即便不穿盔甲,不配刀剑,那副面孔也让几个藩王目露迟疑。   沈醇此人虽然年轻至极,可是看一个人本事高低又岂能以年龄一概而论。   西北之地,蛮族扰边,生于马背之上,又个个强壮,全民皆兵,每每烧杀抢掠后便深入草原,即便数万大军镇守边关,也每每无济于事,是雍朝数位帝王最为头疼之地。   文和帝时沈威将军驻守边关,才缓解一二,只是蛮族狡诈,沈威被暗箭所伤,军事紧急,其子沈醇临危受命,却是所向披靡,数年来西北边关太平无事,蛮族无一敢犯。   这些凭的自然不是沈醇过人的样貌,而是那战无不胜的战绩。   西北军虎狼之师牢牢在握,不到一刻便攻破京城之地,绝不是好相与的。   可皇位这么大块肉,没理由放在嘴边还不想咬上一口的。   “沈元帅说笑了,陛下年幼,凡事难以两全,我等身为皇叔,自然应该辅佐一二。”齐王说道,口气却不如之前一般跋扈。   “原来如此,诸位王爷此次回来,是想长留京城了?”沈醇看着他们悠悠道。   这个时代的人喜欢言君权神授,但沈醇的观念中,帝位乃是能者居之,想要改变封建制度可是一件相当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他无意改变,却也不想给这天下选一位昏君,让百姓身受流离之苦。   这几位亲王但凡有一位能靠得住的,沈醇都不会反对其登基为帝,只可惜只封地内民不聊生之事就数不胜数,只想着吃肉,却不想付钱,天下哪有这样美的事情。   沈醇此话一出,几位王爷纷纷愣住了,长留可不是只有一个意思,一个是登基为帝,另外一个则是……长眠此地。   话语戛然而止,淮王觉得实在搁不下面子,勉强道:“元帅何意?”   “先帝亲封臣为翊王,虽不同于诸位王爷,但尊号已定,诸位王爷请慎重。”沈醇走到了灵前,撩起衣袍前摆跪下,一举一动丝毫不见武人的粗鲁之气,反而像是这京中长成的显贵之子,只是他的话却让几人纷纷背后一寒,“活着不好么?”   话语轻描淡写,目光也并无杀气,几人却是纷纷凝神屏息,淮王想要说什么,却被人拉了一下,再不敢言。   沈醇手中占着大义,权贵加身,又有雍朝最厉害的一支军队握在手中,还有先帝亲赐尚方宝剑,即便面对亲贵,也可先斩后奏,权势滔天,与登上帝位只差一个名义,若是敢惹,只怕祸及己身。   “皇兄果然聪明。”淮王憋到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幼子登基,的确有无数人不服,但有沈醇在,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只是待新帝长成,这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只怕也会首当其冲。   他们就等着看这个人从云端跌落的那一天。   “能得淮王如此赞誉,先帝心中必然甚感安慰。”沈醇轻笑一声道。   “翊王的确是年少有为,只是还是要有所防备才行,以免养虎为患啊。”齐王别有深意的说道。   这一句让皇后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紧了一下,今日之事,她终于明白先帝的用意,有沈醇在,她的儿子才不会被这群狼分吃掉,可沈醇又哪里是好惹的,先帝许以大义,确实能让他暂时按捺野心,但前有狼,后有虎,以后的日子他们母子只能提心吊胆的过了。   “多谢王爷提醒。”沈醇的神情带着不以为意。   几位亲王眼神交流了几下,也只以为他是年少气盛。   守孝三日结束,诸位亲王都被扶回府中休养,那一直跪着的孩子却是直接倒地,面色青白,吓得皇后连连叫人。   “将人放平了。”沈醇开口道。   他并不赞成这么小的孩子受这种罪,孝在于心,尽心即可,但这个时代就是有如此礼法,新帝必须遵循。   皇后手足无措,连忙将怀里的孩子放在了地上,沈醇伸手解开了凤飞白的衣领,将其头偏向一侧,手搭在了脉上,另外一只手则掐上了人中的位置。   “飞白,飞白,你醒醒!”皇后手足无措,“王爷,他到底怎么了?”   “饿晕的。”沈醇手指点下数道穴道,在那小小的身体蓦然一松的时候,吩咐宫人取来了淡糖水,“喂他喝下。”   凤飞白缓缓睁开了眼睛,身体和声音都有些软绵绵的:“母后。”   “先喝些水。”皇后端着糖水,将儿子扶起喂着。   凤飞白捧着碗,有些无力的依靠着皇后的怀抱,捧着小碗认真喝着。   沈醇则是立在一旁看着。   皇后虽已至中年,可是养尊处优下,只有头发多了白发,仍可见当年倾国之色,诸位亲王虽是想要谋权,心思不正,但皆是长的五官端正,想来文和帝年轻时也是生的丰神俊朗。   两位至亲如此,凤飞白也是承袭了两位所有的优点,小巧的脸庞,微卷的睫毛,眼睛生的精致有型,鼻翼小巧,虽是唇色发白,带着几分雌雄莫辨,可他是因为年龄小才会如此,五官生的好,待日后长成,自会有男子的英气。   小小年龄,已见日后风华,长的好看讨喜,也难怪文和帝偏疼幼子。   凤飞白喝完了糖水,仍是周身无力的靠在皇后怀里,皇后放了碗,连连向沈醇道谢:“多谢王爷救命。”   “臣只是尽人臣本分而已,当不得皇后娘娘这句谢。”沈醇看着那看过来的小皇帝,对上那漆黑的瞳仁笑道,“陛下安歇,臣告退。”   他转身离开,来去潇洒,来往之人无不恭送,凤飞白目光追逐,只觉得若是日后能生成那样的人,似乎才配得上这帝王之位。   太医匆匆赶来,又折腾了数个时辰,直到凤飞白寝殿躺下,只剩皇后在床畔握着他的手温柔叮嘱道:“飞白,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都要韬光养晦,知道么?”   凤飞白看着她,开口道:“母后,翊王会害我们么?”   “母后不知,但如你父皇所说,不能反抗他之前,就要听他的话,不要惹恼了他。”皇后温柔叮嘱道,“只有活下来,才有来日。”   “儿臣明白了。”凤飞白攥紧了她的手指道,“儿臣会听话。”   他长在深宫之中,陷害算计看的不少,没有了父皇的庇护,他作为男儿就要保护好母后和自己,即使他心里极为仰慕那人。   两次相救,行事不疾不徐,说话时温和从容,却让他人不敢擅动,即便是父皇,也从未有过那样的气势,可那人同时掌控着他和母后的命运,所以他要听话。   守孝三十六日,先帝起灵葬入陵寝之中,登基大殿之上群臣皆备,只是以往只是皇帝一人踏上那极高的位置,这一次却是要由翊王牵着手带出。   一切皆备,礼乐之声响起,凤飞白站在正门之外,紧张异常,正手指紧捏衣摆时,却是听到了身后齐齐跪地的声音:“翊王千岁。”   凤飞白转身,正对那人,一时之间瞳孔放大,只留满目的惊艳。   “陛下,走吧。”沈醇朝着年幼的帝王伸出了手,在那小手迟疑搭上时明显感觉到了其上的汗意,他收紧了手,将那手握在了手中。   温暖干燥的感觉传递,凤飞白仍然记得母亲所说的要听话,要韬光养晦,可此时只剩下满心的心安。   礼乐之声响起,群臣跪拜,青年牵着幼帝逶迤而行,步伐似有放慢。   青年未及弱冠,可身量极高,身形修长,一身黑红亲王服制,着亲王发冠,长发垂于身后,其中落下两条发缨,缀珠饰,当真是华贵万分。   雍朝以黑为正,红为贵,即便是天子朝服,也不过是这二色,但即便天子袍服更是显贵,那个子不过沈醇腰间的小皇帝与其对比起来,也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顽童。   “陛下请上坐。”沈醇牵着那冒着汗的小手踏上了台阶,在龙椅前停下时松开了那只紧紧攥着他手指的手。   凤飞白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拎起了袍服踏上了最后的三阶。   那一眼虽是含着求救的意味,却是一瞬就收了回去,尚且稚嫩的帝王拎起了袍服,紧咬着牙走上了那最上的帝位,龙椅颇高,他坐上时甚至用手撑了一下这才坐定。   宽大的朝服,十二毓的流冕,再加上那格外大的龙椅,都让那孩童显得格外的娇小。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沈醇看着帝王紧绷的身体和神色问道。   【按照人类的年龄划分,小皇帝还属于幼崽,宿主可以多关注一下儿童的健康成长呢。】521建议道。   它虽然是系统,可是也有懵懂的时期,不是知识懵懂,而是感情懵懂,系统也是有神智和感情的,在它很懵懂的时期,也是有高级系统引导的,即使第一次做任务,宿主也超级可靠,一想想小家伙孤立无援,就觉得很可怜。   “翊王请坐。”凤飞白还记得教过的礼仪,即便心中紧张万分,也还是开口了。   “多谢陛下。”沈醇落座于帝位左侧。   帝王面前,臣子皆是站立,雍朝以左为尊,左侧设尊位,乃是无上的荣耀。   新朝初开,一应礼仪布置皆要公布,小皇帝以辰元为号,因其年幼,宫中并无妃嫔,先帝妃嫔有子嗣者迁居行宫,无子嗣者出家为尼,一应宫宇清空,皇后封为太后,一切事务皆是圣旨颁布,可朝堂内外都知这样的旨意是出自谁手。   新朝三日,一切尘埃落定,并无错漏之事,让一些固执的老臣想要提出异议都是不能。   只是沈醇摄政,到底还是有不少的反对之声,理由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京城周围借此生事者极少,倒是诸位亲王封地有起义之事。”梁文栋汇报道,“元帅,可要派人镇压?”   他是沈醇的亲随,一路跟随,凡是关系重大之事总要经过他手。   “挑唆者查到了没?”沈醇问道。   “查到了淮王府的人,您将诸位亲王扣押京城,想来他们是急了。”梁文栋说道。   “急了好,派人把挑事的人抓起来,替换当地将领守卫。”沈醇说道。   集权有集权的好处,政令下达,无一不通,不会有人有异议,这也就是历朝历代帝王喜欢削藩的理由了。   “是。”梁文栋道。   “另外一份名单呢?”沈醇问道。   梁文栋将名单捧了上来,眉宇皱的很深:“元帅命臣彻查,各地所查贪官……两千余人,朝中也有要员。”   雍朝很大,各地官员更是极多,但是两千余人,一旦清理起来,绝对是伤筋动骨。   文和帝年轻时自然励精图治,可是年龄大了,殆于朝政,也使污秽丛生,这就是集权的不好之处了。   “全部抓起来。”沈醇取过了玉玺,在书写完圣旨后按上了御印,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字,“杀。”   梁文栋接过圣旨的手抖了一下:“全部?”   “全部。”沈醇起身说道,“蛀虫如果不彻底清理,就会反复侵蚀朝堂,杀了,一个不留。”   “是。”梁文栋低下了头。   新朝第七日,陛下发兵镇压各地起义,挑唆者格杀勿论,百姓则给予安抚。   同日,朝堂内外抓捕官员两千余人,罪状公布,陛下下旨,斩立决。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可民间却不见反对之声,反而大赞明君者不计其数。   “此事诸位可还有异议?”沈醇轻声询问道。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天子一怒,浮尸万里,摄政王当政,看着是一副天生的笑模样,可就在他们以为边疆之地的事情是谣传时才露出了这样杀伐果断的一幕。   此子杀心,果然极重。   朝堂之上寂静,再寂静,连龙椅之上的凤飞白都是攥紧了手指,两千多人,一朝杀尽,可是那些都是扰乱天下之人,该杀!   他若下令,也会如此,只是由他来办,却很难确保所杀之人无一错漏。   朝堂一侧窦昀蓦然深吸了一口气,出列跪下道:“陛下,臣有异议。”   “右相有何异议?”沈醇问道。   窦昀沉了一口气道:“我朝官员例来有章法,若是一次性清除,只怕各地会出问题,臣建议轻者处罚,重者杀,轻重有别,才能使朝野皆服。”   窦昀的话掷地有声,只是话语落下,之前的寂静又重新回归,无一人出列附议。   窦昀捏着笏板的手微湿,他虽年少成名,登上高位,可文和帝素来和蔼,不似摄政王这般嗜杀。   沈醇当然也知道按照律例要轻重有别,但是新朝初立,各地虎视眈眈,动荡起伏,此一次的杀伐既是一次肃清,也是立威。   “本王也有此意,只是抓获之人众多,审查之事就交由右相去做吧,也定出一个轻重有别来看看。”沈醇说道。   窦昀此人是有本事的,十四岁被钦点为状元,一入朝便官拜四品,有家族扶持,长者带领,更是在十七岁时接尚书之位,拜入内阁之中,如今不过十九,已是右相。   这倒不仅仅是原世界线记录,而是沈醇是在八年前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时原身不过十岁,从马背上跌落而死,系统与其协议,让沈醇用了这副身体。   西北大元帅的儿子,几乎长于边境,鲜少回京,再加上边关战事不断,沈醇只每次匆匆回来时布置一些人,其他的宫中争斗却是没法兼顾的。   人在边疆,想要悄无声息的宰掉千里之外的梁王也不是易事,况且宫廷争斗,争权夺利对于帝王家而言本就是寻常,凤飞白和窦昀的红线根源也不全然在梁王的身上。   虽然原世界线有环境因素,但那并不是全部,反而现在的局势更利于他做任务。   “微臣领命。”窦昀有些错愕,却是执着笏板弯下了腰去,待起身时本想归列,却是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另外的问询。   “右相如今可有娶妻?”   “并无。”窦昀虽然不解,还是恭敬回答道。   “成年男子一般十六就会议亲,右相是身体有疾,还是有断袖龙阳之好?”沈醇轻笑了一声问道。   朝堂之上目光汇聚,窦昀蓦然抬头,白皙的面颊已然变得绯红:“臣,臣两种都无,王爷说笑了。”   “如此便罢,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右相可有中意女子,本王可请陛下赐婚。”沈醇笑道。   有些人在未被引导之前的确是喜欢女性的,如果一生未被引导,一生都不会发现自己另外的取向,双性恋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窦昀语结,一时竟是说不出。   沈醇笑道:“若是没有,本王手下一位将军尚有一女……”   “臣有心上人了!”窦昀以为他要拉拢,连忙说道。   窦昀虽如此说,心中却是苦恼此事该如何解决,总不能随便拉个姑娘说与人两情相悦。 第28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2)   窦昀兀自苦恼,龙椅之上凤飞白却是一直在看着与众臣谈话的沈醇,观其在说到断袖分桃时眸中闪过的玩味,更是好奇非常。   新帝虽是登基,可是比以往登基的皇帝每日还是多了一项任务,就是上书房。   那处书籍颇多,只是找起来费事,凤飞白爬上梯子四处翻阅着书籍标签,并拒绝了小太监们的帮忙寻找。   当时看群臣目光皆是有异,连右相都红了脸,显然不是什么能于人前议论的事。   断袖分桃?到底是何事呢?若是问太傅……不可不可。   小皇帝忙着在书库中找书,却是没留意书库的门从外面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竹简翻阅的声音响起,沈醇循声挪步,站在了高大的书柜下面看着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探进去的小皇帝时停下了脚步。   “啊,找到了!”上面的小皇帝似乎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语气中都带着兴奋,竹简翻开,口中还在默念,“分桃……分桃……男子……”   “陛下,看什么呢?”沈醇出声打断了小皇帝的专心。   这声音一出,那半个身体都趴在书柜里的小皇帝蓦然转身,在看到沈醇时神色慌乱,想要将找到的竹简藏起来,却是忘了自己还踩在梯子之上,一脚踏空,已经坠落了下来。   高处坠落,只怕要摔的不轻,凤飞白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却未感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轻轻颠簸,安然无恙。   沈醇的袖袍随着他的举动堪堪落下,连那缀着珠子的发缨都散落在了胸前,凤飞白揪着他的衣领,瞳孔正放大着,却是脑门蓦然一痛,那砸了他脑门的竹简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疼!”凤飞白捂住了脑门。   沈醇笑了一下,将他单手放了下来,随手捡起了那卷竹简,看着其中的内容。   内容倒不是什么坏事,言的只是弥子瑕受国君宠爱时,国君愿吃其吃剩的桃子,并觉得这是爱,色衰爱弛时,国君便觉得此人胆大妄为,竟敢给国君吃他剩下的桃子。   色衰爱弛,向来如此,也算是警醒世人。   凤飞白捂着脑门仰头看着沈醇手中的竹简,心中有些忐忑:“爱卿。”   沈醇听到这个称呼时笑了一下,卷起竹简敲了一下小孩儿的脑门道:“这书臣没收了,在陛下成年之前不可看。”   “你,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凤飞白瞪大了眼睛。   沈醇用竹简敲了敲手,小皇帝摸了摸脑门,讷讷道:“为何,为何不能看?”   母后说的对,朕得听话,堂堂天子被竹简砸脑袋,太丢人了!   “其中之事待陛下成年之时想看,臣一定奉上。”沈醇将竹简放进了袖中道。   窦昀可以确定未必天生喜欢同性,只是小皇帝这里却是无法确定的,在成年之前不加诱导,若是喜欢女子,两厢都很欢喜。   事情虽然未必如他想的这般轻松,但总要试试,至于后续变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是。   “朕知晓了。”凤飞白虽然好奇,却还是按捺了下来,“爱卿你来此处是为何事?”   “自然是来找陛下的。”沈醇低头看着他道,“听太傅说陛下未按时上书房。”   凤飞白小脸微红,带着几分焦躁:“如今几时了?”   “午时了。”沈醇说道。   巳时三刻上书房,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朕只是一时不察,错过了时间。”凤飞白手指交错,看着沈醇的面色道,“朕会补上时辰的,下次不会了。”   小皇帝明显羞愧的很,但也明显还没有学会认错这种事,只是面色微霞,看起来玉雪可爱。   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满是婴儿肥的脸,在小皇帝满脸惊愕的抬头时道:“太傅已经回去了,来往耽搁,不如臣今日来教陛下读书习字吧。”   “听说爱卿擅长飞白书,可朕习的乃是楷体。”凤飞白有些期待,却又记得母后教导的谨言慎行。   “臣也会楷体。”沈醇笑道。   飞白一书意在潇洒飘逸,与楷体的规整并不相合,文和帝给小皇帝起名飞白,或也有希望其一生都能够潇洒恣意之意,偏偏事与愿违,他无论如何都将被困在这宫闱之中恪守一生的规矩。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既然还是幼崽,也该适当让他多些孩童的欢乐,即便后期教的真不适合做皇帝,到时候再选一个适合做的就是了。   “当真?”凤飞白满脸期待。   “当真。”沈醇笑道。   书房离的并不远,君臣二人相携而行,沈醇却是落了帝王半步,以示尊敬,只是每每引的小皇帝回头去确认他的身影还在不在。   待到书房,笔墨纸砚早已准备齐全,小皇帝跪坐在了案边,沈醇则是挽起袖子给他磨着墨道:“陛下先写几个字,臣先看看陛下的基础如何。”   他手指修长,拿着同样长的墨轻轻磨着,指节上虽然带着显而易见的茧子,却仍然让凤飞白不住眼的盯着看。   他以往习字,会有宫人太监或者母亲为他研墨,可女子的手指纤细,太监的手指多是粗糙粗壮,怎么看都不及这人的手指好看,至于父皇虽是宠爱,却也只是喜欢赏赐什么,从未为他做过这些事。   凤飞白执起了笔认真书写,他三岁习字,从未有过如此认真的态度,待几字写完,他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沈醇,带着点儿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许和紧张。   沈醇看着那板正的笔画,沉吟了一下笑道:“陛下写的相当不错。”   小皇帝抿着的唇角难以自制的笑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将笑容强行压了回去,只是眸中难掩微妙的骄傲之意:“朕自然有好好练习的。”   “只是写字一事不必太苛求板正。”沈醇取过了一支笔,吸饱了墨汁,笔落于纸张之上,行云流水一般,那字虽是楷体,字字端正,却仍然带着这个人独有的风流写意。   凤飞白看的入迷,只觉得那笔下的字像是活了一样,再将自己之前写的拿去对比,当真是刻板的仿佛干枯的木头一样,毫无生机。   小皇帝面有微霞,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的纸张抽了下去,捏成了纸团,眸中只剩下羞愧了:“爱卿的字写的真好。”   他还以为沈醇乃是武将出身,便是会写字,也不过是会而已,却不想坐井观天。   “陛下年龄尚幼,待到臣这个年龄时,也能写的一样好。”沈醇看着小家伙羞愧的神色道。   凤飞白看着他道:“当真?”   “当真。”沈醇笑道。   凤飞白年龄尚幼,即便在书房,太傅也只是会让其习字,或是讲四书五经,并不会告知朝政之事。   沈醇在这里,先是让其习字半个时辰,在读书时却是撇去了四书五经,而是让人将奏折搬了过来。   凤飞白本是极享受如今的习字时光,但当看到那些奏折时,却是下意识正襟危坐了起来:“爱卿,太傅一般教的都是四书……”   既是要韬光养晦,自然不能太早接触朝政之事。   “四书自有太傅教导,朝政这些事原本都是陛下要看的,臣目前代为处理过了,陛下如今不需决策,只需看。”沈醇说道。   其他世界的朝代也不乏幼主登基之事,重担在身,自然也会成长的很快,沈醇倒没有打算拔苗助长,只是有些事情小皇帝应该早知道。   “是。”凤飞白沉了一口气,拿过了一份奏折,目光却是落在了沈醇的神色上。   “陛下,臣脸上可没有写字。”沈醇留意到他的目光笑道。   凤飞白连忙收回视线,目光投注在奏折之上。   大臣所书,之乎者也甚多,且篇幅极长,凤飞白识字虽不少,可有些地方难免看的吃力,他目光看向了沈醇,小声道:“爱卿,朕不识得这个字。”   沈醇看了过去,开口道:“祚,指君王的位置。”   “多谢爱卿。”凤飞白联系前后继续看,只是多有卡壳,每每询问,脸上的红色都会多上一分。   “罢了,臣读给陛下听吧。”沈醇看着他涨的通红的面颊,起身坐在了他的身后,看着那铺平的奏折逐句读过。   他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教导孩子大多都是如此动作,可这般亲近的动作,却让小皇帝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紧张的快要飞起来了,他不是觉得害怕,却又说不出这种紧张是因为什么。   沈醇语调平缓,每每遇到看起来复杂的字都会问询,小皇帝不会的颇多,但是下次再遇到同样的字却会记得相当清楚,这样的聪慧,也让沈醇颇为满意。   他从前做任务的世界很多,但带孩子的次数却很少,即便偶尔机缘巧合救下了,也会给了银钱托付给别人,即便亲自带,也是放养居多,像这样辅导还是头一遭,不过感觉还不赖。   也可能是这孩子长的可爱,让他也多出了几分耐心。   沈醇的手指偶尔点在奏折之上,淡淡的熏香萦绕,凤飞白置身其中,即便集中精力在内容之上,目光也忍不住的在那手指上看,忍不住的想,若是这样的手上戴一枚红玉的扳指,会不会格外的好看。   “陛下,专心。”沈醇提醒道。   “是。”凤飞白连忙回神,再次集中精力。   奏折看了半个时辰,沈醇在传膳侍女到来时起身,凤飞白从未如此沉浸在读书之事上,见他起来,抬头问道:“爱卿要去何处?”   “陛下该用膳了,臣先行告退。”沈醇示意,自有人抱起了那些奏折立于其身后。   凤飞白心中一阵低落,却是仍然记得礼仪教导:“爱卿慢走,送沈爱卿出去。”   沈醇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以往凤飞白总是期盼膳食时间到来,以免总是听到那拉长了语调,枯燥无味的之乎者也,如今满桌膳食摆上,他却有些没了胃口。   也不知明日他还会不会来。   沈醇没留意到小皇帝的这些心绪,八岁的孩童已经知道不少事了,先帝处处防备,太后也同样对他避让,平日所教,大概也就是韬光养晦那些东西,只是小孩子的心思总是藏不住的,那种努力压制又控制不住的心思最是好玩。   愿意控制有愿意控制的好处,君王喜怒原本就不该被他人轻易揣度。   沈醇用过了饭,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民生之事乃是要事,每一项决定下达都马虎不得。   而与此同时,窦昀也开始审理那些贪官污吏之事,这事原不该他来做,可是既是揽了,总要定下个轻重有别来。   刑部案卷记录在侧,窦昀初时翻阅便已经蹙起了眉头,贪污民脂民膏,随意掠夺地产,上下沆瀣一气,买官卖官之事比比皆是,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就敢贪污朝廷的救灾款十万两,甚至为了隐藏罪状,打死百姓之事也是稀疏平常。   “丞相大人,您喝口茶再看。”刑部的侍卫奉上了茶。   “多谢。”窦昀这个多谢都像是磨着牙说的。   那侍卫愣了一下,连忙缩起脖子退出,直到到了室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同僚看他的神情笑了一下:“让你给丞相送茶去了,你这怎么跟受了刑一样?”   “丞相大人跟要杀人一样,我不得提着脖子悬着心么。”那侍卫说道。   “你做错事了?不是一向说窦丞相脾气甚好么?”同僚问道。   “怎么可能。”那侍卫说道。   窦昀一卷一卷的看过去,怒气也在心中积累,待看完这些只是呈上来的,心里的一口郁气已经积累到了无处发泄的地步。   他为读书人,读书人知礼,讲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凡事总能论一个理字,可如今他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戾气,甚至想要对那些贪污的官员抱以老拳,直问问他们为何能够如此泯灭人性。   对于如此之人,似乎只有杀之而后快。   轻重有别,他如何做到轻重有别?   ……   “元帅,淮王齐王封地一应将领已经暗中调换完毕。”梁文栋汇报着道。   “嗯,诸位王爷在京中住的也太久了,三日后让他们回去吧。”沈醇摩挲着手指道。   “元帅……”梁文栋迟疑了一下。   “说。”沈醇开口道。   梁文栋跪地道:“如今若是放归,无异于放虎归山,即便元帅日后……日后除了小皇帝,也总有这些人占着大义,对元帅登基不利。”   “我何时说过我想要那个位置了?”沈醇看着他问道,“你何时有谋朝篡位之心了?”   他语气不重,却是让梁文栋心神提的更高:“属下并无此心,只是不解元帅为皇室如此费心费力是为何?”   若是不为了那个位置,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沈醇没办法跟他解释任务的事情,但是做皇帝的确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你起来吧。”   梁文栋看着他的神色,心头微松,站了起来:“元帅。”   “我的确对皇位无意,之所以会摄政,不过是不想百姓受流离之苦,与其在这京城弹丸之地困顿一生,还不如在西北的大漠之上策马扬鞭来的畅快。”沈醇走到他的身侧按着他的肩膀道,“此事日后不要再提。”   梁文栋心神微震,拱手道:“是属下浅薄了,镇守京城,委屈元帅了。”   是了,元帅本是西北大漠之上的雄鹰,无人可拘束,连陛下也不能,如今困在京城这鸟笼之中,翅不能展,的确委屈。   沈醇:“……”   他其实不委屈,大漠有大漠的好处,京城也有京城的富足,居其位,谋其政,哪里都不委屈。   若是真觉得委屈,他就不会来做任务了。   【宿主,梁将军好像误会了什么。】521说道。   【误会就误会吧。】沈醇笑道。   误会不要紧,忠心最为紧要,只要不会因为误解而真的擅作主张去谋朝篡位就好。   要真的得了那个位置,头疼的会是他。   “启禀翊王,窦相求见。”有侍卫匆匆来报。   “终于来了。”沈醇闻言笑了一下,回身坐回了座椅之上。   “窦相不是一向不与元帅来往?”梁文栋询问道。   “是为了其他事,让他进来。”沈醇笑道。   翊王府并不过奢,只是却也不像武人那样无任何花草,只有习武之地。然虽不奢侈,却也一步一景,浓淡总是相宜。   只是窦昀并无赏景之心,匆匆踏入,见到沈醇时已是跪了下去:“微臣前来请罪。”   “右相大人何罪之有?”沈醇打量着那跪在前方的窦昀问道。   君子之礼,要求衣冠正,处处整洁,窦昀一向皆是如此,从不曾失礼,可不过数日未见,这一国的右相衣袍褶皱,发丝略有凌乱,嘴唇起皮,眼睛之中遍布血丝,明显没有睡好,还是匆匆赶来。   “臣之前言对于贪官轻重有别之事,实乃纸上谈兵。”窦昀一跪之后直视着沈醇道,“贪官贪污,残害百姓,实应杀之而后快!”   文和帝的确和蔼,处处优容,却也助长了贪官污吏,使百姓蒙难,而翊王决策果断干脆,重刑之下,震慑颇大,当无人敢轻易再犯。   是他太过于想当然了。   沈醇闻言笑了一下,窦昀此人虽然固执,忠君之心甚至可以说是愚忠,但一颗心为国为民,乃是可用之人,只需要稍加引导,很多事情上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沈醇起身,亲自将窦昀扶了起来道:“窦相深知我心,你我便也算是半个知己了。”   沈醇的身量要比窦昀高上半头,一双手臂极其有力,即便窦昀猛然站起眼前略有发黑,也撑得很是稳固。   雍朝追逐男子风流美态,以长袖最为飘逸,可窦昀观眼前人衣衫皆是齐整,却是一举一动自带风流,不似他人只求其形,而不得其神。   “多谢。”窦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   因此人朝堂之上的问话,朝野都有了关于他是否断袖的猜测,他虽倾慕君子,喜欢的却是女子,只是男女颜色似乎不能以性别计,就是普通男子,若是与翊王相处久了,即便原本喜欢女子,只怕也要心旌神摇。   只是不知坊间传闻翊王好男色之说是否属实。   “既无轻重分别,京中监斩之事就由右相去办吧。”沈醇放下了手,走到了桌案边从其中拿出两份折子道,“想来也能解窦相心中郁气,再者,新帝登基,官员不足,特开恩科,此事也交由窦相去办,免得雍朝上下动荡。”   监斩之事窦昀义不容辞,即便他不常见杀伐之事,想着贪官被斩,也只觉得心中痛快。   只是科举之事,他惊讶的是沈醇竟不让他自己的人去办。   但此事于国有利,窦昀并不多言,只拱手道:“翊王托付,微臣定不辜负。”   “对了,还有窦相娶妻之事,本王手下那将军着实喜欢窦相,爱女也正当妙龄……”沈醇面色略有为难。   窦昀心神提起,连忙道:“翊王厚爱,微臣家中的确已在议亲,微臣不才,只求举案齐眉,不愿委屈了将军的爱女,也不愿让妻子寒心,请翊王见谅。”   “既是如此,当真可惜。”沈醇说道。   “的确如此。”窦昀心里焦虑,思虑的是婚事的确该让母亲尽快安排了,以免总是被……催婚。   “翊王还有何事吩咐,若是无事,臣先退下了。”窦昀说道。   “窦相慢走。”沈醇看着他匆忙转身的背影笑道。   【看来大家都不喜欢被催婚。】521说道。   【的确如此。】沈醇说道。   想要相守一生,总该是有几分喜欢的,若是陌生人凑在一起,短短一生,十足遗憾。   “元帅,”梁文栋在一旁听了一耳朵,思索了一下道,“窦相如今十九,已在议亲,元帅如今虽是十八,可要相看一二?如今议亲,已是不早了。”   梁文栋自幼跟随,沈醇父母不在,这种事情他也说的上话。   沈醇看了他一眼悠悠道:“看来这风水是轮流转呐。”   521默默录像,催婚者恒被催之。   梁文栋略有疑惑:“什么?”   “无事,本王好男色,不娶妻。”沈醇开口道。   梁文栋的瞳孔瞬间放大,显然惊讶异常:“元帅,元帅好男色?!”   “是也。”沈醇观他神色笑道。   梁文栋磕巴了一下,却是有些恍然:“难怪元帅在边关从不亲近女色,属下这就为您安排合适的男子,京中才子,也是任您挑选的。”   沈醇动了一下眉头,目光从他的身上打量下来笑道:“我不好才子,就好梁将军这一口,皮肉紧实的最佳。”   梁文栋古铜色的面孔顿时涨的通红,浑身都绷紧了:“属下,属下……好,女……”   他话说到一半,却是蓦然咬牙闭目,视死如归道:“只要元帅能够疏解,属下如何都不重要!”   “哈哈哈……”沈醇蓦然笑出了声,他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撑着头道,“不与你顽笑了,我虽好男色,却也不是随意可选的,形势未定,此事暂不做考虑,只是坊间传言倒不必刻意去压制了。”   虽然他是怀疑窦昀断袖的那一方,但是大庭广众之下问出,也是带了些桃色的传闻,比如就会有人怀疑他不是想给窦昀娶妻,而是看上了窦昀的颜色,想要纳为面首。   有此传言,窦昀当真是避之不及,只想早日成亲了。   倒也不是说窦昀成了亲就不会再动情,只是窦昀此人固执古板,若有了妻子,必不会再与外人瓜葛,而凤飞白在原世界的一再相邀的前提是窦昀并未娶妻,且两情相悦,若是对方已有妻室,应是也不屑去做那种强迫之事。   如果他敢做,就把他的腿打断好了。   “元帅莫非是喜欢窦相?”梁文栋大胆猜测道。   沈醇抬起眼睑看着他道:“你今日且去习武场练上四个时辰,免得闲暇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   梁文栋语结,却是拱手道:“属下领命。”   那不喜欢窦相,干嘛还任由外面乱传啊?   元帅心,海底针也。   沈醇一再问及婚事,窦昀不敢再拖,一时之间送去右相府的闺阁女子画卷无数。   窦母一一让人给他翻看着,一边轻轻埋怨着:“你说你,之前死活不愿意娶妻,说什么男子应当先立业,再成家,如今却是急匆匆的又要娶了,当年看好的姑娘都嫁了,如今可不好选出最佳的,看了几日你也没个满意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同母亲说说。”   “知书达礼便是最好,门楣不必太高。”窦昀说道,“刁蛮任性者不可取。”   “知晓了,孙尚书家的嫡幼女不错,还有王家的,到时候母亲寿宴都请来,你远远相看相看。”窦母说道。   “多谢母亲,母亲费心了。”窦昀拱手道。   “不费心,你能成家就好,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窦母慈爱道。   真要相看也不是什么难事,窦家寿宴之上女子自成一处,说笑打闹,宛如无数的花朵争妍斗艳,只是花既盛开,总有高下之分,百花盛开,总能折其一支。   ……   “窦相定下的是王侍郎家的嫡女,那女子据说长的不是最出挑,但是古琴刺绣都是上佳,其母温婉贤淑,其父家中并无妾室,一举一动,落落大方,窦夫人很是满意。”下属禀报道。   “窦昀自己呢?”沈醇问道。   “人是窦丞相自己选的。”下属说道,“双方已经定下了,仪程也在进行。”   “既是如此,待他们婚嫁之日,本王也去送一份贺礼吧。”沈醇笑道。   窦昀在原世界线一直未娶妻,一是因为年少气盛,年轻时眼光颇高,正是大展鸿图之际,不愿被家庭牵绊,二是后来宫变,他护着凤飞白,难免仕途艰难,未免连累他人,一直未娶,再到后来情愫渐生,大概也不愿意心里装着人却去娶一位女子,害人害己。   如今他仕途坦荡,却不必承受拖累的压力,还有沈醇这里想要借着联姻拉拢的压力,自然结亲也就快了很多。   以为非他不可的人,其实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只要改变一些相识的过程和因果,照样也有其他人能够替代那个位置。   爱情这东西,不过如此。   右相娶亲乃是京中的大事,朝中权贵皆会前往,不说窦昀此人的官位,只说窦氏家族分支诸多,家中更有三朝元老之事便足以让京中权贵前往恭贺了。   红色铺天盖地,唢呐声和鞭炮声齐响,来往恭贺,人流如潮。   “恭喜窦相,百年好合啊。”   “窦兄如今终于是立业成功,迎娶美娇娘了。”   “你就别嘲笑他了。”   一应婚事都是按照礼制来的,窦昀骑于马上,朝路边恭贺之人一一拱手,待下马时,那八抬的大轿同时落地。   “射轿门,迎新娘喽。”宾相喊道。   只是窦昀刚刚拿起弓箭,便听到了一声捏着嗓子的通传:“陛下驾到,翊王爷驾到——”   声音极细,却传的很远,刚才迎来送往之人纷纷跪地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圣驾浩浩荡荡,左右都有侍卫跟随,两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停下,诸人皆是不敢抬头,只目光从地面看,能够看到那黑红的袍服落地。   小皇帝看了一眼沈醇,开口道:“诸位平身。”   他为帝王,一言出本是四海臣服,可是话语落地,却无人敢起身。   沈醇笑道:“诸位平身吧,今日乃是窦相大喜之日,不必行如此大礼。”   “多谢皇上,多谢翊王。”诸人再言,这才缓缓起身。   迎亲之人极多,来往之人并非皆是在朝为官之人,却都对翊王敬畏异常。   翊王的名声在这数月间威势不减,先是新朝数日斩两千贪官,只京城之地便是血流成河,血液凝聚于菜市口久久不散,令人生畏。   再是削藩,不过三月,宁王封地便被收回中央,府中搜出的龙袍和堆积的铁器便是铁证,从派兵到将宁王送进大牢,不过三日。   此举一出,的确人心惶惶,但以往混乱的亲王封地却是安分和平了许多。   若只是如此,翊王杀神之名只会更盛,但其数月间所颁政策无一不叫百姓称快,诚心拜服。   这天下百姓众多,原就不在意那坐在帝位上的人是谁,只在意那高位之人能否让他们吃饱穿暖罢了。   摄政王杀伐果断,却是爱民如子,再加上曾经西北的战绩,竟是让许多人将他的形象画成了画,放在了家中辟邪。   坊间传言,摄政王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单手便可拎起百斤重锤,跺脚便可让地面塌陷,每每饮食都需新鲜的肉食,可食百斤,饮敌人鲜血一斗之数。   可诸人抬头,却是有哪家的女子没忍住呀了一声,声音消弭,却还是让众人愣在了原地。   男子的确身量不矮,目测八尺有余,却是墨发垂落,袍服加身,五官无一丝瑕疵,生的格外俊美不说,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轻轻微阖,便已然让不少女子红了脸庞。   “参见陛下,参见翊王。”窦昀上来见礼。   “你是新郎官,今日不讲太多礼数,且迎新人吧。”沈醇开口道。   “是,多谢翊王。”窦昀往后看顾,左右人潮分开,窦家已有人迎了上来,想要将沈醇二人往里迎。   侍卫把守,沈醇低头笑道:“陛下先行。”   “爱卿同行就是。”凤飞白得见刚才景象,脸上却无任何不满。   因为此情此景在宫中早已如此,沈醇少有僭越,可他治下,好似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他这个皇帝,只认翊王这个主子。   沈醇伸出了手,凤飞白拉了上去,君臣相携而入。   帝坐正位,沈醇坐于其左,父母高堂便只能坐在右侧下方。   新人三拜,宾相一一喊过,窦昀牵着红绸,行走之间都带着小心,即便满室的红色,却也难掩他面上的红晕。   窦昀平常好着浅色,只显得俊雅脱俗,如今一身正红,却是更添了几分颜色。   “看来窦相找到了两心相悦之人。”沈醇小声笑道。   凤飞白的目光从窦昀身上看过,又重新落在了沈醇身上,右相的确气质出众,可即便精心妆点过,也不及摄政王随意一坐,便引得无数爱慕的目光。   “礼成——”   一声高喊,沈醇示意一旁的太监,太监取出了圣旨,又有数人捧着礼盒入内,连带着新人,诸人再跪。   沈醇打算起身,凤飞白开口道:“翊王坐着便是。”   “多谢陛下。”沈醇直接坐了回去。   贺礼念了一大串,皆是贵重至极,不仅有皇帝赏赐,还有太后赏赐,再加上沈醇的封礼,直听的跪拜众人乍舌不已。   【宿主,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少有好下场的。】521查询着资料提醒道。   【我若是不敌,这辈子也算是活到结束了对吧?】沈醇笑着问道。   【宿主,不可以这样的。】521焦急说道。   【若是因不敌而死,也能缩短做任务的时间,更短的时间也能做更多的任务不是么?】沈醇说道。   【可是宿主能活却故意寻死是会扣分的。】521认真说道,【要爱惜生命。】   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   沈醇面色一顿,蓦然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觉得凭那么个小不点能把我怎么样?】   【哦,哦……】521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那小不点是不能把宿主怎么样。   沈醇笑了一下,能流传千古的帝王,无一不是经历过重重磨难才脱颖而出的,小皇帝在原世界线受了不受挫折,才磨练了心性,如今这份压力该他来给。   礼毕,沈醇与凤飞白并不久留,再度相携离开,虽是一高一矮,却是同样风姿出众,引人注目。   窦相婚礼之后,坊间关于摄政王的传言大改,甚至有画像流出,引人赞誉。   “摄政王哪里是生的青面獠牙,不过是沙场征战,觉得自己样貌太过于俊美,难免无法震慑,故而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罢了。”   “果真生的恍若天人么?”   “已引得不少人相思成疾了。”   “可据说翊王殿下好的是男色……”   “男色女色又有何妨?”   ……   夏日酷热,即使沈醇有内力加身,并不觉得热,可那种毒辣的日头,还是让他更愿意待在置了冰的房中。   沈醇议完了事进了府中,却对上了匆匆迎上来的梁文栋。   “王爷回来了。”梁文栋禀报道,“您快里面请。”   沈醇微妙的抬了一下眉道:“碰上好事了?”   梁文栋一滞道:“您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沈醇走到了门口,正欲推门之时看了梁文栋一眼,在其咽了一下唾沫时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一室的清凉,外面传来隐隐说话的声音。   “不就给元帅送个美人,何必这么紧张?”   “你知道个屁,我这要不是怕元帅憋坏了……”   声音虽小,沈醇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他看向了垂着床帐的床畔,听着里面的呼吸声,放重了脚步走了过去。   那呼吸声略微急促,在沈醇掀开床帐时直接屏住了。   沈醇的床很宽,以往只是他一人独住,现在却是在中央的位置跪坐了一个青年。   他除去了鞋子,露出了白净的袜子,一身青色,里衣却是白的,发冠未束,长发散落,生的一副俊秀精致的好样貌,在夏日看的确是赏心悦目,心中清凉。   他本是呼吸屏住,在看到沈醇时脸上却是已经染上了红晕:“王爷。”   “帐中美人,”沈醇随手撇过床帐,探身其中,微微弯腰,捏住了那美人的下巴拉近了来看,“果然别有一番意境。”   那青年离的越近,羞涩之意越重,手指试图搭上沈醇的肩膀,却被松开了下巴跌坐在了原地。   他有些讶异,却见沈醇笑容微淡:“可惜了,不合本王心意。”   【宿主,这个长的不好看么?】521根据人类的审美检测,这个人还是长的相当好看的。   【好看啊,可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一件事,盖了章的,许出的承诺就不能轻易违背。】沈醇笑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如今百年未过,的确不能随便亲近别人的。   他可没有做王八蛋的兴趣。 第29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3)   青年跌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他,在沈醇打算转身离开时拉住了他的衣袍:“王爷,求您不要送竹青回去,求您了。”   他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明显对于被回去之事害怕至极。   沈醇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那紧紧攥着衣袍的手道:“送回去会如何?”   他的目光停留,柳竹青连忙松开了那片衣角,却又怕他离开似的轻轻扯住,声音微微颤抖:“会被送去给畅伯爷。”   雍朝烟花之事不少,多为男女风流之事,但为寻新奇,达官显贵难免会有好男风之人,只是此事很少拿到台面上来说,像畅伯爷那样众所周知的好男色者甚少。   但即便甚少拿到台面来说,男风之事只要不涉朝政,不过是谈笑之间的一件谈资罢了。   畅伯爷是不涉朝政,但他生的肚满肠肥,穿着一身华服,颇像那乡里的员外,今年也是四十有五。   他倒是无甚实权,也不曾强占良家男子,所接触的也是倌馆中人或者其他官员培养的瘦马一类,这种制度下如此,沈醇自然也不会去贸然发难。   “你嫌他生的丑?”沈醇抚了一下衣摆坐下问道。   柳竹青手指颤抖,伏下身道:“竹青不敢。”   “是不敢……”沈醇看着他道,“你是谁家送来的,是何出身?”   “竹青是李尚书从南风馆所选,幼时卖入其中的……”柳竹青抬头看他,对上那视线时却是目光连忙收回,“竹青很干净的,并未伺候过他人。”   烟花之地,买卖人口甚多,原因也颇多,有拐子送去的,也有父母生子颇多想换银钱的,自然也有实在无法过下去只能如此的。   而对于那些卖进去的孩子而言,他们别无选择,一入其中,所有傲骨都会在棍棒下碾碎。   “倒是个可怜人。”沈醇起身笑道,“本王身边不留人,但可以给你指个好去处,你既出身倌馆,京城是留不得的,可想去江南?本王在那处有别庄,你应是识字的,做个书童,管理那些藏书可行?”   竹青本是无望,如今却是绝处逢生,他强忍泪意,从床榻上走下,在地上行大礼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梁文栋,进来。”沈醇朝着门外喊道。   “来了,元帅。”梁文栋匆匆而入,只是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送走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一辆马车,两个侍卫足以。   马车离开,梁文栋站在沈醇面前低着头,不敢多发一言。   “时间这么短,元帅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道。   “您怎么……”知道?!   梁文栋猛地抬头,在对上沈醇微妙的神色时默默低头认错:“属下不敢如此揣测。”   “你不敢?”沈醇笑了一声道,“罢了,你只需知道我曾经答应了一人一件事,不近他人便是了,以后无论男女,全部推掉。”   “是,属下知错。”梁文栋说道。   原来元帅是有心上人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误会,都是他不好,糊涂办事啊,只是不知道元帅的心上人长的是何模样,能让元帅如此守诺。   “烟花之地人口之事,也去查一遍。”沈醇说道。   买卖人口在雍朝稀疏平常,宫中用人,达官显贵招买家仆,再加上杂耍艺人,功夫班底皆是从此处来人,混的好了,自是成了人上人,混的不好,便是可怜,沈醇不可能将此法彻底终止,一旦终止,整个制度都会受到冲击,他能解决的,就是拐子一事,户籍一类也的确需要严加管理,不过那是要与大臣商议的   “是,属下领命。”梁文栋应道。   “嗯,还有,让人将房内东西全部置换一遍。”沈醇目光扫向那床榻说道。   他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还在其上留下了浓郁甜腻的香气。   “是。”梁文栋低头道。   ……   以往送入翊王府中的美人也不少,只是不论多美,皆是被原模原样的送回去了,连翊王爷的面也不曾见到,也因此沈醇的第一次留人,让朝中之人皆是议论了起来。   人是李尚书送的,可送礼之人并不在于官位高低,而在于送去的是一位男子,不论如何美貌,何种身份,那都是一名男子。   本来之前朝野便有关于沈醇喜好的猜测和议论,此事一出,却是坐实了翊王好男子的传闻。   “也未必就是只好男子,只是若与女子欢好,难免事后麻烦,若是在正妻进门之前弄出孩子,难免面上不好看,若是男子便无此种顾虑了。”   “也是如此,李尚书果然是会选人的。”   “只是没想到翊王如此风华之人,竟也会喜欢男人。”   “你不听坊间传闻,翊王那样的,即便是男子,也有想亲近的。”   “如此,倒不知是谁占谁的便宜了。”   此事一出,往翊王府送美人的又多了不少,只是这一次却又是一概退回了,专宠之言甚嚣尘上。   朝野如何议论沈醇并不在意,若是日后真在这个世界遇上有兴趣的,倒可解释一二,若是没有,更不用不管了,即便他不做,那些猜测流言也不会少。   朝廷政务繁多,各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然是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   宫中的御花园并不如何大,可是花树都是精心培植的,花朵怒放,红香满天。   沈醇出行并不像皇帝那样呼呼喝喝的带很多人,最多两三个侍卫,或是一人独行。   这样的随意不是没有人动过歪心思,只是各方派出的刺客无数,却无一人能够伤得了他,反而折损了自己的人手不说,让沈醇顺着藤又摸出了几个瓜,让两位藩王被收回了所有权势进了大狱。   此事一出,派来刺杀之人少之又少,只因他们想起沈醇除了摄政王之位,曾经还是西北军中挥斥方遒的元帅,京城的繁华并未让他的血性泯灭掉一丝一毫。   皇帝年幼,宫中除了太后并无妃嫔,即使有女子,也只是各个宫室负责洒扫的一些宫女,也方便了沈醇闲来无事在这御花园中看看风景。   毕竟王公大臣议事还是要招至宫中的,即使他大权在握,也不能公然将大臣招至府中议事。   小径蜿蜒,斗折蛇行,桃红柳绿深处,隐隐传来说笑之声,倒是显得春日里格外的热闹。   沈醇脚步一顿,透过花枝看过去,那不远处的凉亭下立着小小的箭靶,又有几个宫人守着,小皇帝正穿着一身常服对着靶子射箭。   弓是小弓,箭也是小箭,力道不大,但是射出的箭却很准。   “飞白射的真棒!”凉亭中坐着的太后夸奖道。   “母后谬赞了。”小皇帝被夸,面上微有红晕,却是从箭篓之中又取一箭,态度比之前还要认真几分。   他连射三箭,三箭皆是中了靶心,太后夸了又夸,拉过去给他用帕子擦着太阳晒出的薄汗。   “怀之,该你了。”凤飞白朝着那等候在侧的少年说道,“你若不能胜,朕可是要罚的。”   “臣自然不会输的。”那少年掂着弓说道。   简怀之,简阁老的嫡孙,曾经是十六皇子凤飞白的伴读,新帝登基,仍然伴随左右,年岁不过在十岁左右,却是生的比小皇帝高出大半个头,俊朗帅气已见端倪。   那少年执弓,搭箭便射,行动敏捷,同样箭箭皆中靶心。   “怀之射的不错。”太后同样夸奖道。   虽都是中靶心,可明显有些不同,小皇帝白皙的小脸上明显带着不服:“此为平局,怀之要再比过。”   “再比就再比。”简怀之微微抬起下巴道。   年少相伴,新帝年幼也无架子,相处不似成人,倒是随意很多。   沈醇看了一轮,并不想多做打扰,转身行走数步,却是对上了捧着果盘匆匆赶来的宫女。   虽是距离甚远,可是已然瞧见,避无可避。   “拜见翊王爷。”三位宫女捧着果盘匆匆到了近处行礼问安,面色上带着谨慎小心,一看便是太后宫中人。   “起来吧。”沈醇抬手,回身再看凉亭处,那里的比试已经停了下来。   既是察觉了,不见的确不行。   沈醇负手走了过去,之前的欢声笑语早已不见,宫女纷纷跪地行礼,连本是坐着的太后都站了起来,容色虽是端庄,可是眸中难掩紧张之意。   “拜见陛下,拜见太后。”沈醇行到近前拱手行礼。   “爱卿平身,不必多礼。”凤飞白握着小弓的手收紧,目光却是止不住的往沈醇身上瞧。   “翊王不必多礼。”太后走出了凉亭,宽大的衣服若有似无的遮住了凤飞白手中的小弓道,“翊王今日怎么有空来御花园中?”   她虽贵为太后,却也并非是稳妥之位,丈夫死了,母亲的荣耀便要靠儿子来给,可幼子尚小,并无自保之力,若是一着不慎,只怕跌下高座不过是眼前事。   她虽感激沈醇两次相救之恩,却更加畏惧于他。   翊王朝政繁忙,少有踏足御花园中,本只是挑了今日天气好,又逢儿子兴起让他们在此比上一遭,却不想运气如此之差。   “忙碌之余出来散散心罢了。”沈醇观母子二人神色,微微一笑,踏足到了那凉亭之中坐下,他取过杯盏,便有宫人谨慎的上去奉了茶,杯盏在手中把玩,沈醇的目光移向了那箭靶道,“陛下的箭射的不错。”   皇帝未坐,臣子却是先坐了,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大不敬,但在场之人无一敢置喙什么,只有简怀之欲言又止,却是又将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   如今朝中翊王之势形同帝王,军队,朝堂和民心都握在他的手中,便是陛下也只能避其锋芒。   太后闻言勉强一笑道:“翊王谬赞了,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哦?原来如此。”沈醇看着那唇红齿白的小皇帝笑着说道,“陛下方才说是平局,怀之若是输了要罚,罚什么?”   他说平局,太后便知他并非是初来,而是在一旁自然看了许久。   凤飞白知道这是僭越,却也知道抵抗是没有用的,他看了一眼母后,未得什么提示时开口道:“若是怀之输了,便要替朕书写太傅布置的抄书。”   他面颊微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既是平局,那便再比过。”沈醇并未动身,明显是要在这里等着看了。   太后面色微白,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只是按了一下凤飞白的肩膀,重新落座于凉亭之中。   三月还是微凉的天气,更是处于凉亭之中,也不曾有什么大的活动,太后却觉得浑身有一种汗津津的感觉。   凤飞白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握住了小弓抿住了唇,母后说韬光养晦,那便只能输了。   “太傅说让陛下抄几遍?”沈醇在小皇帝提弓时问道。   凤飞白开口道:“三遍。”   太傅教的那些,不论抄哪一篇都需要耗费极多的时间,也难怪小皇帝使诈说要罚。   “比箭讲究公平,不能只有陛下罚。”沈醇笑道,“若是怀之输了,便罚怀之替陛下抄,若是陛下输了……”   沈醇语调拉长,看着小皇帝瞪圆的眼睛道:“陛下便替怀之抄吧,还要连带自己的一起。”   凤飞白准备搭箭的手一顿,箭都掉在了地上,他连忙去捡,内里早已纠结的一团。   一遍便已然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抄完,六遍便要六个时辰,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只抄书了。   “太后以为如何?”沈醇问道。   太后心里不安的很,她知翊王擅长拿捏人心,却不知连孩子的心思都能够摸得着。   孩童不比大人,心思总是难以隐藏的特别好,尤其是抄书一事,更是儿子平日不爱做的。   她虽言韬光养晦,可陛下却难以拿捏其中的分寸,反而因为这人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每每失去戒心。   “翊王所言极是。”太后只能如此开口,目光焦急的看着凤飞白,希望儿子能够领会到他的意思。   “如此也算是公平公正了。”沈醇笑道。   凤飞白提起了小弓,将箭搭上,看着那靶子,知道母后必然是要让自己射偏,可是一旦输了,便是六遍的抄书,犹豫之下,却是手指一松,那箭射在了靶心的外边。   凤飞白下意识看了沈醇一眼,未从其中得到丝毫赞许之意时心里觉得有些闷。   见此场景,太后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射箭是轮流来的,三箭定胜负,简怀之在凤飞白让位后提起了弓,他不过十岁,但家中教导皆记于心中,关键时刻,一定要保护陛下。   箭羽飞出,直中靶心。   “怀之的箭射的不错,可见平时有下功夫。”沈醇开口道。   这整个大雍,若论箭术,摄政王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当日穿窗一箭便是佳话,即便是简怀之的武师傅都未必能得他一句称赞,闻此言,简怀之握紧了弓,努力默念家中教诲,却还是心中喜悦:“多谢翊王赞誉。”   简怀之抿着唇压着高兴,凤飞白却是心里郁闷的很,分明他也不差,可是却必须装的很差,得不到赞赏不说,还得抄书!   小皇帝心里不爽,难免带到了面上,本就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起来,满满的都是气。   沈醇目光微妙,笑了一声道:“轮到陛下了。”   都是孩子,一个称赞一个没有,自然会不服气。   韬光养晦?确实是欠了十万分的火候,有的学呢。   “陛下。”太后提醒了一句。   可凤飞白仍然闷闷不乐,搭箭的时候沉了一口气,放出时却是落在了靶子的最外围。   这一箭倒是让太后满意了,却让凤飞白瞪大了眼睛,这一箭他分明是认真的!为何?!   只是不等他整理出思绪,又轮到了简怀之,箭羽再次射中靶心。   沈醇笑道:“简将军之子果然名不虚传,若是长成,日后必成我大雍一员虎将。”   简怀之深吸一口气,已然快要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了:“翊王谬赞了。”   他之志向便是像父亲一样成为一名虎将,能得翊王赞誉,一定能成的。   凤飞白看着他们的你来我往,再提箭时嘴唇已经咬了起来,只是孩童本就不慎熟练,越是急于求成,越是情绪浮躁,便越是容易做错,箭羽擦着靶心飞出去的时候,凤飞白眼睛已经开始酸了,可礼仪教养却不允许他无理取闹再来一次。   然后简怀之又射中了靶心。   “此一轮怀之胜了,过来。”沈醇说道。   简怀之走了过去:“翊王吩咐。”   沈醇伸手,在他根骨上摸过道:“怀之擅弓,根骨也是不错,此弓力道已然不足,本王府中有一弓,乃是幼时用来射过大雁,正好赠予你,好好练习。”   大雁高飞,难以射中,能以幼时之力拉开并射中,那弓绝对是良弓。   “多谢翊王。”简怀之难掩喜悦抱拳道。   收服一个孩子对于沈醇而言并不难,只是他二人言笑晏晏,却是让小皇帝握紧了弓,眼睛里一阵的模糊,明明他也行的,他也想要这个人射过大雁的弓箭。   一声小小的抽泣让沈醇移过了视线,目光所及,小皇帝站在日头下面紧紧的咬着牙,眼睛里泪珠都已经在打转了,却是拼命忍着不让掉下来。   太后已然惊了,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沈醇起身几步走到了儿子的面前,心神提的极高。   “愿赌服输,陛下确实技不如人。”沈醇看着小皇帝睫毛上挂着的小水滴问道。   果然长的好看,就是讨人喜欢。   沈醇素来不喜欢孩子哭,因为讲不通道理,可小皇帝这副忍着不哭,鼻尖脸颊都红红的,只有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沁了水的模样着实让人很难讨厌。   “朕才不是……”凤飞白得了批评,心里更难过,本想随意抹了眼泪不这般丢人,却是腰间一紧,已然被抱了起来。   他的小弓落地,手搭在了沈醇的肩膀上,惊讶的眨眼的时候,眼睛里强忍的眼泪已然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沈醇抱着小皇帝重新落座,问一旁侍女要来了帕子,伸手擦过那红红的眼角和脸蛋道:“陛下不哭,既是技不如人,日后好好练便是。”   他的手臂有力,坐在腿上被单手扶着,清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头,让小皇帝久久无法回神,早已忘记了刚才为了什么而难过了。   沈醇此举出乎众人意料,不仅小皇帝惊讶,简怀之更惊讶,一旁的太后更是惊讶的险些跳了起来,尤其是看见儿子在沈醇怀里乖巧的模样,心里提的跟看见小鸟在鳄鱼嘴里蹦来跳去一样,整个人都快窒息过去了。   “翊王,陛下出了一身的汗。”太后隐晦说道。   “朕日后自然好好练。”小皇帝眼睛直勾勾的往沈醇脸上瞧。   他从前也坐在摄政王前面看过奏折,却未曾这样坐着,即使是父皇,从前也很少这样抱他,若是父皇还在就好了。   沈醇自然听到了太后的言辞,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算计他的是他们,如今提防的也是他们,哪能好事都让他们占尽呢。   沈醇不仅没放人,反而捏了捏小皇帝的脸颊道:“陛下弓箭不好,乃是武师傅教的不好,臣不才,只有弓箭尚且拿得出手,陛下若是不嫌弃,日后臣教陛下如何?”   他的话谦逊至极,可话里的意思却让小皇帝喜悦至极,一时早已忘了母后所说,只想着拜师之时:“当真?”   “当真。”沈醇说道。   太后心慌难忍:“此种小事,还是不劳烦翊王了,免得耽误了正事。”   “陛下的事就是正事。”沈醇看向了太后笑道,“或者太后想为陛下另寻名师,沈某若是不敌,自然不敢再教导陛下。”   话语出,太后再不能多言什么,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满脸雀跃的儿子,觉得眼前发黑。   沈醇此人果然好深的筹谋,若是陛下将来对他毫无戒备和敌意,岂不是将江山都让于他了。   有沈醇亲自教导,凤飞白的箭次次射箭靶心,一个午间过去,待回到宫中时仍然雀跃不已。   太后禀退宫人,看着雀跃的儿子叹了一口气道:“陛下。”   她语气沉重,也让凤飞白心中的喜悦落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眉头皱了起来:“母后,儿臣是否做错了?”   他只顾着高兴,却忘记了隐藏锋芒。   身为母亲,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每天都快乐,但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一时的高兴若是可能送命,还不如从未高兴。   这是生于宫中的孩子的悲哀,可如此局势,确实不能大意懈怠。   “陛下要听翊王的话,但是不可过于表露自己过人之处。”太后拉着他的手道,“飞白,为了大雍的江山,母后还有宗族,你一己的悲喜都要隐忍,否则一旦江山落于他人之手,你我母子性命不保,你明白么?”   “翊王他救过我们。”凤飞白很难想象那个人会杀了他们。   他总觉得那人不会。   “那是因为陛下还未触及他的利益。”太后认真道,“帝位带来的荣耀和改变太大了,你父皇未坐上帝位之前,也是处处谦逊的,可是坐上了以后,一言一语便可决定他人命运,日子久了就变了,如今翊王无杀你我之心,若是日后陛下长成了,天下正统归属,他未必肯归还权力,若不收敛锋芒,只怕你我母子未必能够等到那时。”   她说的认真,乃是毕生在这宫廷之中的亲身经历,凤飞白垂下了眸,想要说什么却是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有一句:“儿臣知道了。”   他不是有父皇庇佑的孩子,他……不能任性。   ……   沈醇摄政越久,朝堂之上的权力便捏的越紧,凤飞白无丝毫插手的余地,他也不敢插手。   “翊王麾下能将颇多,但是臣调查所知,有一吕克将军,带兵一万,却是虚报军饷,欺上瞒下,甚至将兵器融化贩卖,以充私用,翊王以为该如何处理?”有朝臣禀报道。   朝堂虽稳,但仍有老臣不服,故而处处寻找漏洞,专挑弊病。   大雍不斩言官,沈醇如今决天下之事,有时候自己麾下的确会有顾忌不到,有他们在,反而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陛下以为呢?”沈醇看向了坐着的帝王道。   五年时光,足以将曾经的孩童变成如松如竹的少年,坐在高位上的帝王身着朝服,其上以金线绣着祥云盘龙,玉带扣腰,高冠束发,流毓纷扰,眉眼与皇后年轻时有三分相像,却是面如冠玉,已可见成年后的俊美,只是性子内敛了很多。   少年帝王开口,变声期的嗓子去了从前的清亮,多了几分磁性:“朕看了递上来的折子,按其中所写,吕克贪污军饷,其罪当诛,但大雍讲究实证,不若将其押解回京,详细盘查后再做定夺,爱卿以为如何?”   朝堂有些安静,沈醇捻动着手指道:“既是已经查证,斩首示众便是,不必耗费人力物力了。”   “翊王英明。”朝臣皆是说道。   凤飞白袖袍下的手指捏紧,却未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之意,多年隐忍,早已让他磨练出了不形于色的本领。   他年岁愈大,看的越多,学的越多,便越是知道沈醇的权势对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这个皇帝形同虚设,不过是傀儡罢了。   “只是斩了吕克,该提拔哪位将军带领这一万士兵呢?”有朝臣说道。   京城御林军不过三万,一万兵马绝不是小数量,朝臣心思浮动,凤飞白眸光微动,看向了朝堂一角。   “翊王麾下有将王渡,乃是翊王亲兵出身,如今已是副将,带领一万人马绰绰有余。”兵部侍郎说道。   “臣以为不妥,王渡并无亲自带兵之经验,臣推举季涛将军。”又一朝臣说道。   “安将军从前便领这支军队,乃是副将,臣以为……”   朝臣议论纷纷,凤飞白手指微微摩挲着袖袍,沈醇听众人所言,目光转向了小皇帝道:“陛下觉得哪位将军堪当重任。”   “领兵之事朕并不精通。”凤飞白说道。   “原来如此,陛下以为季涛将军如何?”沈醇看着小皇帝挺直的腰背笑着问道。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可朝臣推举将军便有数位,唯有季涛是凤飞白的人。   凤飞白心神绷紧,脑子里已有些空白,他总觉得这人知道了,但又无法确认:“季涛年轻,恐不堪此重任。”   “陛下所言甚是,臣觉得王渡不错。”沈醇说道,“领兵之事便交于他如何?”   “翊王所言有理。”凤飞白语气凝滞。   “多谢陛下。”沈醇笑道。   小皇帝的一举一动自然在在他的掌握之下,俗话说,文臣造反,三年不成,想得兵权的确是一个好的开端,只是虽然有□□,手段仍然太过于稚嫩。   先帝既敢算计他,小皇帝想要得权势,自然得自己辛苦一些,慢慢夺,虽是提心吊胆一些,但总归他不会要了小皇帝的性命。   退朝时沈醇躬身行礼,先一步离开,群臣才缓慢的退去,只剩下姚国公看着起身的帝王叹息道:“陛下,卧薪尝胆,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是为大智也。”   “多谢外公教诲。”凤飞白说道。   他自然知道忍之一字的重要性,只是近来沈醇逼迫之势愈发紧了,每每让他措手不及,只能步步相让,还未迈步出去,便被迫收回自己的脚,不敢让其察觉一丝一毫。   ……   “元帅,吕克中饱私囊,您打算怎么解决?”梁文栋拱手问道。   “军饷是士兵的卖身钱,豁出命的东西。”沈醇将手令递给了他道,“沾了这个,斩首太便宜了,凌迟处死。”   “是!”梁文栋低头道。   宫中守卫森严,只有太监行色匆匆,到了帝王面前,低头附耳道:“陛下,翊王改了决定,吕克凌迟处死。”   凤飞白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白纸上的墨迹黑了一块:“他是在警告朕么?”   吕克贪污,必要处死,凌迟也不为过,但是在提过季涛之后行此重典,或许真的是在杀鸡儆猴。   “陛下莫慌,翊王虽杀心颇重,却从不斩无过之人,便看朝堂上那些总是反对却反而高升的言官便可见一斑。”太监总管安慰道。   “朕自是知道。”凤飞白将笔放了回去,看着纸上的墨迹道。   他自然知道翊王治下从不滥杀无辜,宗族亲人只要不欺压他人,从无问罪之说,他与母后虽然受制于人,可一应吃穿用度从未有任何短缺苛待。   翊王治下宽严并济,国库丰腴,四海升平,比之父皇在时可谓是气象一新,百姓只知翊王,而不知辰元帝便是他的政绩所致。   凤飞白甚至不确定自己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后是否能够做的比他更好,他是仰慕那人的,从幼时初见便仰慕至今,只是他也是畏惧的,就像母后所说,翊王做的再好,也是悬在头顶的刀,你不知它何时便会落下,与其日日悬心,不如除去。   多年隐忍,凤飞白却愈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甚至有时候会不明白自己,沈醇有恩于他们母子,他夺去那人所有的骄傲和权势,岂非恩将仇报?   可他夺的,又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陛下,陛下……”太监总管叫了几声。   “什么?”凤飞白抬头道。   “翊王来了。”太监总管提醒道。   凤飞白抿了一下唇,坐直了身体道:“请翊王进来。”   “拜见陛下,陛下金安。”沈醇恭敬行礼道。   这么多年他虽然掠夺权势,一步步加剧小皇帝的压力,但是礼数上少有错漏,也让人拿捏不住把柄。   “朕说过多次,爱卿见朕不必多礼。”凤飞白的视线投在殿下,看着那人仿佛天生含笑的眉眼和行礼的举动,尤其不解为何是同样的行礼,这人做来就是比他人好看甚多。   “礼数不可废。”沈醇行礼过后,转头示意跟随的人。   侍卫将厚厚的奏折抱了上去,太监总管接过放在了御桌之上,凤飞白看了一眼道:“这些都是新呈的奏折?”   “新批复完的。”沈醇笑道,“陛下可过目。”   “给翊王赐座。”凤飞白说道。   御桌左侧置一座,沈醇步上高位落座道:“今日臣就不读给陛下听了。”   凤飞白蓦然看向了他道:“为何?”   “陛下如今还有不识之字?”沈醇抬眉道。   “……并无。”凤飞白心中略有遗憾,他登基五年有余,将近六年,从八岁时看奏折,每每都是沈醇读之他听之。   那声音不疾不徐,即便国事想起来每每需要绞尽脑汁,也觉得是一种享受,如今却要断了么?   看奏折之事也是凤飞白的不解之处,这人分明能用那些小事糊弄朝臣便是,却每每都将重要的事给他过目,他虽无决策的权力,可看过许多,碰上朝臣所言之事也能够想到应对之策。   这样的事会让凤飞白觉得沈醇在培养他,可每每有此猜测时,他试图拉拢的势力都会被翊王一一斩断,只有极为隐晦的能够残存一二。   目光从奏折上划过,凤飞白的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落在身旁坐着的人身上。   五年多的时间并未给沈醇带来太大的变化,他一日既往的慵懒风流,看着毫无威胁,可谁都清楚他就是一只处于歇息状态的猛兽,敢挑衅者当死无全尸。   五年的时间让凤飞白明白了忌惮,却又忍不住对其亲近之意。   他忌惮他,却又想见到他,矛盾重重,困扰于心。   “陛下有何疑问?”沈醇自然察觉了小皇帝的视线。   “并无。”凤飞白慌忙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奏折之上。   奏折颇多,其后却有批复,凤飞白每每思忖完后会再看沈醇的朱批,但即便觉得自己已经思虑周全,看时却总会发现疏漏之处。   他自己看时不觉,却不知在一旁沈醇的眼中,帝王叹气拧眉皆有含义,也只有此时,小皇帝才会露出几分真性情出来。   他虽然聪明机敏,十四岁的年龄便已经学会了诸多本领,还懂得察言观色,称一句神童也不为过,但在沈醇看来,还不过是个孩子。   国事处理已然有了明君的潜质,只是其他还需要再培养,姚国公所说的卧薪尝胆也是这个理。   凤飞白看完了奏折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抬头时看见沈醇,既是心情逐渐复杂,却又莫名的觉得心安。   沈醇虽夺权,却从未苛待陷害,日后他便是拿回权力,也同样不会伤他性命。   只是若真的功成,只怕这人仍会恨他。   “陛下在想什么?”沈醇问道。   凤飞白腰背挺直,思绪回转道:“朕看完了。”   “有何见解?”沈醇问道。   凤飞白并不敢展露太多,只挑浅显处说,可每每对上沈醇目光,都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所有隐藏在他的眼中都像是班门弄斧一般。   “陛下长大了。”沈醇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笑着离开。   他来去潇洒,却让凤飞白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时光匆匆,又过四年,四年来国库充盈,翊王外攘边疆,内平藩王,蛮族无一敢犯,藩王兵权收回翊王之手,翊王之势,说一句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陛下手中兵力只有一万,必得费心筹谋。”姚国公叹息道。   “朕知道。”座上帝王声音沉沉,流毓微动,其后面孔虽未完全退去青涩,却已是丰神俊朗,俊美逼人。   多年筹谋,即使他拼尽全身力气,在翊王手下都好像小孩子的打闹,毫无胜算。   “此次太后寿宴便是时机,蛮族进献贡品,若能成功便可,若是不能,便推到蛮人身上,陛下保自己万全便是。”姚国公说道。   “朕知晓,只是所派之人必得精心挑选,不要伤了他。”座上帝王冷声说道。   姚国公沉默许久,开口道:“臣领旨。”   要不是这是他外孙,亲外孙,他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第30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4)捉虫   太后寿辰在即,又逢蛮族使臣进京纳贡,太后不喜奢靡,为免无端浪费,特许蛮族使臣可入寿宴之上纳供。   为备寿宴,宫中忙碌起来,各地的果蔬进了宫城,乐宫之中日日歌舞不断,只为太后排练贺寿之舞。   宫宴整整筹备了半月,虽不是金丝玉帛,重重奢靡,却也是鲜花盛开,一看便觉得热闹至极。   宫宴开,群臣先入其中,再过一刻,年轻的帝王携太后入内,群臣拜见,只是待帝王扶着太后入座,宫宴之上仍然没有丝竹管弦之声。   直到宫门外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停下,车凳急忙摆放,车中之人从其中迈步下来。   “翊王爷到!”一声传唤,远远的宫廷之中一声又接着一声。   凤飞白坐于帝位之上,袍服下的手指收紧,他看了旁边的太后一眼,得其微微点头后看向了那从大殿之内走进来的人,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不论何时何地,这人皆是目光所及之处最耀眼的存在,只是今日若事成,这身蟒袍玉冠,却是再不能加于他的身上了。   群臣皆起,虽不像对着帝王行那跪拜大礼,却也是人人恭谨至极:“参加翊王,翊王千岁。”   “诸位平身。”沈醇迈上台阶,在太后面前站定笑道,“臣来迟了,贺太后万寿无疆,请太后万勿见怪。”   “翊王忙碌,哀家自是体谅,不必多礼。”太后说道,“快坐吧。”   沈醇落座,有太监传唤,歌舞之声这才响起。   声音靡靡,酒香弥漫,群臣贺寿。   京中寿礼,无非是金玉挂画一类,再有寿山之石,似乎就图那么一个热闹。   群臣与宗族亲贵送完,便轮到上座之人,沈醇未动,凤飞白招手,有太监取来了一副卷轴,当众打开。   卷轴极长,需两人托着打开,其上水墨细腻,色彩鲜明却不秾艳,愈发显得那观音慈悲爱世。   “此画为儿臣亲手所画,以供母后礼佛之用。”凤飞白起身道。   “极好。”太后看着那观音图道,“陛下有心了。”   皇室最不缺金银玉器之物,最缺的反而是真心和用心。   此画一出,群臣皆是赞誉,只是目光皆是若有似无的落在了沈醇的身上。   沈醇抬手,自有人捧上一个匣子奉了上来,打开其中却是一串佛珠,其玉质细腻,在烛火之下令人忘俗。   “这是?”   “此佛珠乃是羊脂暖玉所制,108颗佛珠之上乃众佛之像,请太后笑纳。”沈醇说道。   羊脂暖玉乃天下珍物,触手生温,制成108像佛珠更是世间少有的宝物。   太后将那佛珠从匣中取出握于手上,本该觉得高兴,却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的烫手:“多谢翊王,此物甚合哀家心意。”   礼佛之人本不该掺和生杀之事,可这后宫之人礼佛,却是因为手上染了太多的血。   贺寿之后,礼乐之声未停,又有太监高声传扬:“传蛮族使臣觐见!!!”   宫宴推杯换盏举动皆停,大殿之外迈入数人,虽皆是身着礼服,可是衣服样式还有那些梳起的小辫子都让群臣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使臣皆是身量颇高,皮肤晒的黝黑之人,他们到了近前,躬身行礼:“拜见陛下,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们的雍朝语说的并不熟练,但是群臣也皆能听懂其意思。   “巴布特使臣,雍朝拜见陛下该以跪礼。”太监总管说道。   “我蛮族之人从不跪人。”为首的使臣说道。   他们虽然被打败,但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屈谁都能看得出。   粮食短缺是草原民族无法避免的东西,但自己短缺食物便来烧杀抢掠,抢完便跑,沈醇实看不上这样的傲气。   大殿之上气氛有些尴尬,沈醇轻声开口道:“看来雍朝的军队撤退的太早了。”   巴布特等人闻言看了过去,在看到沈醇时直言道:“你是何人?”   群臣皆哗然,却是无人敢出声。   “你觉得我是何人?”沈醇问道。   “看你生的细皮嫩肉,必是这京城中金尊玉贵娇养的人,雍朝军队岂是你一个富贵散人说了算的。”巴布特的眸中有着轻蔑。   他的确看不上这京中靡靡,若无翊王,整个大雍早已被他们蛮族拿下,这皇宫田地皆是他们的。   如此话语当叫群臣变色,沈醇不怒反笑道:“巴布特将军此言差矣,不知当日本王刺穿的肩膀可好了么?”   他一句话让巴布特为首的使臣皆是变了脸色。   蛮族个个骁勇善战,却偏偏碰上了翊王这个煞星,招招见血,不过几个回合,便将他们最骁勇的勇士斩落马下。   他们不怕雍朝的皇帝,却怕雍朝的翊王。   这满殿的金碧辉煌并不见那煞星,巴布特本是放松,如今却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当年过招,那马上之人青面獠牙,仿佛有万钧之力,一杆长枪直冲门面而来,若非他躲的及时,拔出刺入肩膀的□□便滚落马下,只怕性命不保。   此事只有少数人知,这大雍朝能知的人便只有翊王一人。   “你,你便是那人,不可能!”巴布特满脸惊讶否定。   “不管你相信于否,本王只问你,跪还是不跪?”沈醇轻轻问道。   巴布特捏紧了拳头,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协同其后之人皆是跪下行礼:“巴布特拜见翊王。”   成王败寇,他蛮族的确无从抵抗,待来日羽翼丰满,自然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起来吧。”沈醇说道。   他们如此行动,群臣也只是互相悄悄打量,不仅是雍朝的百姓,连蛮族之地也是只认翊王,不认陛下。   巴布特协同族人起来,从袖中取出了羊皮卷:“此次进京,我蛮族一是为太后贺寿,二是为雍朝纳贡,特进献玛瑙十箱,牛羊十万头,羊脂玉……”   蛮族之地多矿山,贵族也以珠宝玉器点缀居多,雍朝所缺宝石玉器蛮族最是不缺,他们所缺的是粮食和蔬果。   一应贡品悉数读完,已让旁观的群臣皆是咽了口唾沫。   一次进贡,便可让国库再度丰腴不少。   巴布特将羊皮卷卷起递上,太监总管接过,却是呈到了沈醇的手上。   巴布特观此景,笑容中颇有些讽刺:“除此之外,我蛮族还将为雍朝的翊王献上一颗明珠。”   雍朝现状,连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太后看向了凤飞白,年轻的帝王不动声色,他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雍朝能让蛮族如此的只有沈醇一人。   “哦?本王愿意一观。”沈醇笑道。   巴布特看着他的笑脸,目光反复确认,到底无法将战场上青面獠牙的将军与眼前言笑晏晏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他击掌道:“带上来吧。”   两个皮肤黝黑的蛮族大汉将一口嵌满珠宝的箱子抬了上来。   沈醇耳朵微动,眸中若有所思,巴布特将箱子掀开,众臣皆是看了过去,可其中却不见什么硕大的明珠,而是从中伸出了一条手臂。   那人从箱中伸着懒腰出来,缀着的珠饰轻轻响动,人已然立在了其中。   众皆哗然,并非那箱中人生的不美,而是恰恰绝美。   眉眼深邃,锁骨修长,腰肢若隐若现,虽不似女子柔软,却是柔韧有力,露出极为漂亮的线条出来。   他皮肤虽黑,却是细腻均匀,在烛火之下仿佛有光泽闪动,长腿从箱中迈出,已然让不少人看直了眼睛,虽有大臣不适男子如此,可到底难忍好奇之意。   珠饰随其动作晃动的极有规律,在这烛火下熠熠生辉,让一个男子也有万千风情,只是那些光辉,皆是不如那男子绿色如翡翠一样的瞳孔,仿佛暗夜中的猫眼一眼,轻轻眯起时,便真的带了猫的神秘和慵懒。   他步步皆舞,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坎之上,却是在沈醇含笑的目光中朝着他走了过去。   凤飞白本也好奇是何明珠,见此景时,指甲已然深深的陷入了肉中。   他知晓龙阳断袖是何,年岁渐长,宫中总有藏书,自然也知道沈醇好男色,更是收了男子入府的专宠之言,但那男子多年未出,再听时似乎当日便被送走了,从那以后沈醇再未收用他人,才让凤飞白得以隐忍至今。   他为男子,却恋慕上了同样是男子的沈醇,立场对立,只怕今生难以两全,每每想到日后可能有其他人在他的床榻和怀里,都让他心如火燎一般。   庆幸的是沈醇没有,一直没有。   然后便是现在。   手心疼的愈发鲜明,便愈让凤飞白看得清楚那男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心上人的,而沈醇……并无任何阻止的动作。   他若不夺权,只怕今夜就是他拥抱他人的日子。   美人走到了面前,手指已然扶上了沈醇的肩膀,唇角含了笑容,出口时别有韵律:“翊王。”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伸手捻了捻他耳边的耳饰道:“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你叫什么?”   他语气之中明显带着满意,凤飞白已然感觉到了手心之中的湿润。   “西扎第。”男子轻声说道。   “真是温柔的名字。”沈醇握住了他扶在肩膀上的手,淡淡笑道,“只是你的行为实在太愧对你的名字了。”   烛光之下锋芒骤现,凤飞白看的仔细,瞬息之间竟是什么都顾不得,站起身来道:“小心!”   沈醇的手握住了那指节上突出短刃的手,反手刺向,手指微松,那刚才含娇带媚的美人已然跌落在了地上,胸口处淌着滚烫的鲜血,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便已然死去。   “有刺客!”太监总管喊道。   厚重的衣角带动了杯盏落地,叮当破碎,巴布特等人戒备,沈醇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慌乱至极的帝王。   流毓晃动,却难掩帝王焦急担忧之色。   沈醇尚未开口,却是从殿外涌入无数的黑衣人,个个持着蛮族的马刀,宫宴乱成一片,王公亲贵皆是躲闪,沈醇并未起身,以手阻挡住了劈来的手,捏动的时候那手骨已然断掉了,马刀落于沈醇手上,他直接起身,刀未劈向那黑衣人,而是瞬息间架在了帝王的脖子上,距离极近,也让他听到了帝王喃喃出声的两个字:“住手……”   沈醇此举让大殿之上更加乱了起来,连巴布特都不明白为何沈醇不向他们发难,而是挟持了皇帝。   “陛下,让你的人住手。”沈醇扣着凤飞白的腰说道,“要不然会让对方浑水摸鱼的。”   凤飞白内心大恸,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关系,喊了一声道:“住手!”   他一语出,刚才还在控制殿中人的黑衣人皆是停下了动作。   局势的混乱停下,巴布特等人却是个个手中持着武器,看着这殿内众人,眸中赤红一片。   沈醇松开了凤飞白,看向了梁文栋,侍卫从大殿门口涌入,不过瞬息之间便已经包围了整个大殿,那些黑衣人的脖子上个个架上了数把刀。   “将军所赠明珠的确美丽,只是可惜带毒,让这份美丽变得十分的污秽。”沈醇将手中的刀插在了御桌之上,弯腰提起了躺在地上的西扎第,随手扔到了巴布特等人面前,就好像刚才与美人调笑的不是他一样。   “可惜未能将翊王毒死,辜负了他的作用。”巴布特看着沈醇,眸中皆是恨意。   沈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将军这恨,倒是莫名奇妙。”   “莫名奇妙,你可知只是一冬的时间,我蛮族饿死多少牛羊和孩子?”巴布特看着沈醇道,“若无你沈醇,大雍不过是我蛮族的囊中之物!!!”   此话让诸臣皆是面面相觑,沈醇不言,巴布特四下打量,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凤飞白身上道:“只是如今看来,想杀翊王者不仅仅有我蛮族,还有你们雍朝的皇帝,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当真可笑!”   他笑到深处,毅然决然咬下牙关,其他人皆是如此,不过瞬息,几位使臣便已然躺在地上,口鼻之中渗出了黑血。   宫宴之上更加寂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一样,不是因为巴布特的死,而是因为他最后说的话。   沈醇看向了失魂落魄的帝王,凤飞白对上他的视线,试图解释,却发现言语如此的苍白无力:“朕没有……”   他从未想过要他的性命。   “是哀家……”太后试图说话,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截住了话头。   “是老臣出此主意,与陛下无关,请翊王发落。”姚国公出列跪地道。   太后如今发间已是根根白发,姚国公身为其父,发间已然如雪一般,他跪在地上,摘下了自己的官帽,行大礼道:“请翊王发落。”   凤飞白明白姚国公此举是在保全自己,他此时只需撇清干系便是,可是心中哀痛,竟生了自弃之意:“是朕。”   看到沈醇与他人调笑是痛,看到他差点儿被人所害是惧,计划贸然发动时是惊,亲人为保全自己,古稀之年跪于地上请求发落申饬,惊惧伤痛,一切都超乎了他的预料。   而沈醇在第一眼看到那些黑衣人时便知是他,可他却不知自己输在哪里,哪里出了漏洞,那样的压力如同高山一样压来,让他无从抵挡。   沈醇看向了年轻的帝王,却是啧了一声:【好像逼的太过了。】   压力太大,也并非全然都是好事。   原世界线中的凤飞白幼时隐忍,一路筹谋终登帝位,得掌大权,可亲人皆逝,心中无爱,连唯一相许之人都以死离他而去,即便坐在了高位上,也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空壳。   帝王需无情,但不能全然无情,如今的凤飞白有亲情,虽是隐忍,却仍是一个鲜活的人,心中有爱,才能够爱民如子。   压力要一点点给,给的少了容易飘,给的多了容易垮。   【是的,宿主。】521说道。   【养孩子果然麻烦。】沈醇说道。   521安慰道:【宿主放宽心,已经养大了。】   “请翊王发落!!!”姚国公仍在磕头。   群臣并不敢言,窦昀试图起身,可此情此景,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   帝王想要杀沈醇,一旦沈醇想要撕破脸,江山便要改姓易主了。   “姚国公起来吧。”沈醇垂目看着他说道。   “翊王,此事的确是老臣所为,与陛下无关!”姚国公老泪纵横道。   “既然如此,摘去姚国公的国公之位,贬为庶人,回乡养老去吧。”沈醇说道。   姚国公的头磕到了一半顿住,本以为性命不保,却不想如此的峰回路转,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醇话音落,已有侍卫上前拿过了姚国公的帽子,将人搀扶着扶了出去。   “太后寿宴,血腥之事实在不该。”沈醇开口道,“东西都清理出去,诸位想来也无心思饮酒,都回去吧。”   得此令,诸位大臣连忙起身,纷纷告辞,仿佛有恶鬼索命一般匆匆离开。   殿中的黑衣人与侍卫早已退了个干净,血迹被打扫清理,宫宴菜品被撤走,即便是剩下的宫人,也不敢轻易靠近此处。   沈醇看向了高座上的太后道:“太后今日应该累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翊王,陛下他……”太后试图开口。   沈醇笑道:“陛下也回去吧。”   凤飞白以为他遣散众人有话要说,却不想只是如此。   他满腔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搀扶着太后离开。   大殿皆静,沈醇从御桌上执了一壶酒,坐在了座椅之上,微微仰头,酒水倾泻入口中。   【宿主,小皇帝并没有杀你的意思,是姚国公偷偷改了命令。】521说道。   虽然宿主总说不爱养崽,可是亲手养大的孩子要杀他,一定还是很难过的。   一想到宿主难过,它都要难过了。   【嗯,我知道。】沈醇轻笑了一声道。   【嗯?】521满是疑惑。   【他喜欢我。】沈醇笑了两声,悠悠道,【我竟是今日才看出来。】   以往小皇帝看他总是仰慕居多,慕强本是人类本能,沈醇并不引以为意,他虽喜欢男性,喜欢的也是成年男性,并不曾留意一个小不点的心思。   今日他险些被刺时小皇帝的焦急和担忧溢于言表,才让他察觉了这份心思。   【您不难过啊?】521问道。   【是我逼他走这一步的,有什么好难过的。】沈醇饮完了一壶酒道,【可惜手法还是稚嫩。】   酒壶落地,在地毯上轻轻转动,沈醇起身朝着宫外走去,梁文栋在殿外扶着道:“元帅,今日要怎么处理?蛮族也就算了,那狗皇帝……”   沈醇瞟了他一眼,梁文栋连忙改口道:“陛下也太忘恩负义了。”   “回府闭门谢客,把奏折都给陛下送去,事无巨细,且让他们悬心几日吧。”沈醇踏上了马车道,“本王也正好休息几日。”   昨晚宫变并未成功,却仍然让群臣肝胆俱裂,此事当晚未有结果,本以为第二日会有决断,却不想上朝时,翊王称病并未上朝,只留帝王居于其上。   朝堂议事时气氛有几分低迷,但天下之事繁多,总有事可议,只是少了沈醇在,就好像整个朝堂都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一件事有多番言论,人人都有理,凤飞白以往看沈醇处理事情觉得简单,轮到自己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重要的事情皆是只能押后再议。   而下了朝便是奏折,从前都是沈醇那里整理批好的,如今放在凤飞白面前的却是从前的数倍,将整个御桌都堆满了。   凤飞白提着笔看着还在往上叠的奏折道:“当真有这么多么?”   “陛下,翊王每次拿来的只是要事。”太监总管说道。   凤飞白手一顿,到底拿下了最上面的折子翻开来看,大事小事,零零总总都需要他来拿主意,小事凤飞白还可处理,轮到大事,他下意识想要翻阅后面的朱批,却是顿在了原地。   “翊王当真病了么?”凤飞白问道。   太监总管为难的叹了口气:“陛下若是担心,可去看看。”   “朕有何颜面见他?”凤飞白每每想起那晚的事情,便是一团的乱麻,理不清,顺不明,“外公呢?”   “姚国公已然返乡了,今早走的。”太监总管说道。   姚家是外戚,宗族并不在京城,一旦返乡,从此于朝政再无干系。   “朕该早些让他回去的。”凤飞白喃喃了一句。   若是早些回去,也不会掺杂在这些事情里面,对于他,对于母后,对于宗族,沈醇已经足够仁慈,可就是因为他的仁慈,才让凤飞白无比的愧疚。   国事忙碌,凤飞白只来得及匆匆用膳,其余时间都在看奏折,只是即使他朱批在其他纸上写了又写,一些事情还是拿不定主意。   便是他夺了帝位,如今也难以服众,难以坐稳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待到日暮西垂,凤飞白还是毫无头绪,他反复思量,到底放笔起身,将几封奏折拿上,往外走去。   “陛下,陛下,您要去哪儿啊?”太监总管匆匆跟上。   “翊王府,这些事不能耽搁。”凤飞白道。   太监总管慌忙跟上喊道:“陛下起驾!”   凤飞白着常服出宫,马车在翊王府门口停下,太监叫门,那府门从内打开,侍卫手中提着刀道:“谁人叫门?”   “是陛下。”小太监说道。   “我们王爷病了,谁来都不见,别说是陛下了,就是先帝来了也不见。”侍卫说道。   “哎,你这人!”小太监畏惧翊王,却不至于连侍卫都畏惧,只是正要发火,对上那刀时却是哑了火,默默的咳嗽了一声,“你先去通传一下。”   那侍卫冷哼一声,却是被人从后面拍了后脑勺,他本要生气,在看到梁文栋时拱手道:“梁将军。”   “没规矩,元帅如今正被人提防呢,你还给把柄是不是?”梁文栋呵斥道。   “属下知错。”那侍卫道,“可王爷的确吩咐谁来也不见。”   “来的是谁?”梁文栋问道。   “是陛下。”小太监说道。   “哦……”梁文栋冷漠的哦了一声,“请陛下回去吧,我们元帅今日身体不适,见不了陛下。”   “你这人!”小太监还未受过如此闭门羹。   “翊王如何了?”凤飞白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让梁文栋关门的动作顿住了。   他如何对小太监都说得过去,但正主在那里,的确是不能给元帅招惹是非,梁文栋几步走了过去拱手道:“参见皇上,元帅今日的确生病了,见不了陛下。”   “他既病了,朕更要看看了。”凤飞白下车道。   可他要进门,却被梁文栋伸手拦住了,凤飞白眸色微冷道:“梁将军这是何意?”   “不瞒陛下,臣怕陛下见了元帅,我们元帅病的更重了。”梁文栋拦着道。   凤飞白知他不满,却是无法反驳,只能开口道:“朕有国事商谈,不容耽误。”   “国事是陛下的事,与元帅何干?”梁文栋哼了一鼻子道。   他既敢骂,自然是不怕皇帝的,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总要把元帅这口气出出去。   “朕不与你置气。”凤飞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关乎百姓,若是耽误了,出了大事,朕怕你承担不起!”   梁文栋一滞,他自然知道元帅将国事看的极其重要,可是:“不是我不让陛下见,只是……元帅他喝醉了,即便陛下见了,也处理不了事情了。”   “喝,喝醉了?”凤飞白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对他如此失望么?   “是。”梁文栋皱着眉道,“不过陛下要事,臣倒是可以让厨房煮碗醒酒汤去,看元帅今夜能清醒么。”   “劳烦。”凤飞白说道。   “陛下请进来吧。”梁文栋伸手道。   凤飞白踌躇了一下,终究是踏入了那道门槛,翊王府造景极好,凤飞白顺着小径行走,却是在踏入一道门时豁然开朗。   院中有一小湖,湖上假山嶙峋,草木相伴,蜿蜒的桥接着湖心中央的凉亭,其上布了帷幔,站在湖边影影绰绰看不清其中,但湖上荷叶遍布,想来若是夏日荷花盛开,必定凉风习习,荷香漫天。   “陛下请随臣来。”梁文栋开口道。   凤飞白随其踏上木桥,朝湖中亭子走去,初时不见人,却是在转过一处假山时看到了躺在亭中的人影。   一张软榻,其上做了可靠着的地方,亭中人影慵懒的躺在其上并无动静,梁文栋带他到了近前道:“就是如此了。”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数个空了的酒壶,放着的琉璃杯中还有残留的红色酒液,酒香弥漫,闭着眼睛的人并不曾睁眼,可见真是醉了。   凉风吹过帷幔,也吹动了散落于旁的发丝和缨带,沈醇并未着朝服,而是一身玉白常服,膝盖微屈,即便睡着了,也带着他这个人的慵懒和倜傥。   凤飞白看着他阖着的双眼,一时竟有些痴了,他从未见过沈醇如此放松的模样。   “陛下,臣去让人煮醒酒汤。”梁文栋打断了他的思绪道。   “你且去吧。”凤飞白道。   梁文栋咳了一声道:“臣不能将陛下放在这里。”   他们元帅这可是醉酒呢,要是这狗……这皇帝想害他,那不是一害一个准。   “你怀疑朕?”凤飞白看向了他道。   梁文栋老实点头:“陛下,昨天事情刚发生。”   梁文栋忠心沈醇,凤飞白无从跟他解释自己并无害沈醇之心,即便解释了,他想必也是不信的。   凤飞白走到了沈醇的榻边,本想将那几乎坠落在地的发丝撩起,可手伸出去,却是被一只有力的手蓦然握住。   凤飞白抬头,对上了沈醇微阖的眼睛,其中有些朦胧之意,像是江南湖上的烟雨一样惑人,凤飞白略微迷失其中,却是手臂被拉,已然趴在了沈醇的身上。   “陛下!”太监总管喊道。   “元帅!”梁文栋亦喊了一声。   “哪来的小美人?”沈醇一手抓着凤飞白的手腕,一手扣住了他的腰笑道,“长的倒是标致。”   “你!”凤飞白讶然,如此轻浮的话从这人口中吐出,却没有丝毫的轻浮之意。   “这……”太监总管试图去将人拉开,却被梁文栋推着往凉亭外面走,“我们元帅醉了,别在这里打扰。”   陛下不仁,别怪元帅不义,就占他便宜!   凉亭之中只剩两人,凤飞白趴在沈醇身上,目光对上了沈醇的视线,身体蓦然翻转,已然被压在了下面。   “沈醇!”凤飞白试图挣扎,却被一只手制止了所有的举动。   沈醇单手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指从那唇上按压过,笑道:“果然是梦中人,生的如此合人心意。”   凤飞白抬眸,却是已经感觉到他低下来的呼吸,呼吸一滞,喉咙吞咽一下,那一瞬间竟是有所期待的。   他闭上了眸,却是久久没有等来亲吻,反而那压着他的重量骤失,耳旁传来了声音:“陛下,臣冒犯了。”   凤飞白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身旁目光已经清醒的人,下一刻用手臂遮住了眼睛,转过了头去。   沈醇是不清醒的,可他是清醒的,如此甘愿,也不知这人会如何看他。   “臣醉酒唐突,陛下莫怪。”沈醇看着帝王露出的红红的耳尖,收了礼仪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江南进贡美酒,名为桃花醉,其中桃香浓郁,正适合这三月天里,沈醇难得清闲就多饮了几杯,谁想这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大,饮到兴起更是直接醉了,要不是最后还记得那未到期的承诺,小皇帝已经被他轻薄个彻底了。   这个时候越道歉,小皇帝只会越尴尬。   他不再言语,亭中只有酒香弥漫,凤飞白蓦然开口道:“爱卿喝醉了,都会这般调戏人么?”   那这多年,他怀中美人,当真是不知凡几。   “陛下,臣这多年来就饮醉过这一次。”沈醇少有贪杯之时,即使贪杯,也会保持清醒,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屈指可数,而且他从前醉了,也没有轻薄人的毛病。   凤飞白心中稍平,想着还有要事,放下手臂起身,却是耳垂面上皆红,不知道的还以为饮酒的那个是他:“爱卿醉酒,朕不见怪。”   “陛下宽宏大量,臣感激不尽。”沈醇笑道,“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朝中之事。”凤飞白试图去找锦荣的身影,却是左右不见人,起身几步,却是见太监总管一脸纠结的躲在假山后面,旁边还有个梁文栋。   “元帅这就好了?!”梁文栋看见他身影时惊讶道。   凤飞白:“……”   这人都是什么下属?!   “陛下,您没事吧?”太监总管关切问道。   他二人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凤飞白本就还泛着红的耳垂直接红了个剔透。   “文栋,去端醒酒汤来。”沈醇扬声道,“劳烦锦荣公公去将要看的奏折取来。”   “是,王爷。”两人皆是退下。   凉亭之中的酒壶被尽数收走,风吹过此处,已然将那酒意吹散,沈醇坐在石凳上,手里端着那小碗,轻轻吹过其上的热气,饮下了醒酒汤。   他眉目低垂,风吹过帷幕,又将他的发丝发带带起,一身的玉白,比之平日多了几分随意懒散,少了几分威慑力,但他坐在这里,就让凤飞白觉得安心。   正如百姓心中所想的那样,这天下没有了他凤飞白还会有其他的帝王,可没有了沈醇,如此四海升平之景不知能够持续多久。   凤飞白怔愣的时候沈醇已经取过了放在桌上的奏折翻看,却未说自己的意思:“陛下可有决策?”   “朕恐思虑不周。”凤飞白回神道。   奏折所书乃是雍朝渭水汛期将近之事,驻守官员请求将那处的居民尽数迁走,加修堤坝。   若只是如此便罢,偏偏有折子反对此事,渭水多年汛期未曾伤人,加固堤坝动辄便是数百万的银两。   一国之事太多,即便国库充盈,有些地方该省还是要省,否则一旦遇到大祸,救援不及,伤亡更多。   况且水边所居皆者众,皆是以水为生,贸然迁离,不但无处容身,生计更是问题。   可若不做,若是伤及百姓,那可是成千上万条性命。   凤飞白左右思量难以下决定,可此事虽不是刻不容缓,却不能耽误太久。   “渭水分支颇多,既是以水为生,习水性者众。”沈醇看向了凤飞白说道,“只是泯阳一带泥沙容易堆积,可使那处百姓暂离,加固堤坝,派工部的李季去治水便是。”   他一语便能断定其中之事,凤飞白观他侃侃而谈,心中滚烫的情绪翻涌,一时之间竟是收不回目光。   “民生大事,即便多花些银两,也马虎不得。”沈醇的目光从小皇帝的眉眼划过,笑道,“臣今日能替陛下决策,日后却不能事事都替陛下决策,这些事还需陛下上心才是。”   他的话并无太大情绪起伏,却让凤飞白收回了心神,心中一沉。   即便今日他们还能够坐在此处促膝谈话,却并不意味着昨晚的事情可以全然当作没有发生过。   “朕知道你生气,可朕确实从未想过害你性命。”凤飞白沉声道。   他眸中有着内疚和伤痛,沈醇打量着坐在那处的帝王笑了一下,他以前是用审视一个幼崽的目光去看小皇帝,知道他长的不错,讨人喜欢,现在看来……   帝王唇形姣好,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颜色本不是过红,偏偏帝王随母,生的一身的雪肤,衬的那唇格外的红艳,一眼打量,便知道是极适合亲吻的唇。   未有流毓遮挡,眉目清晰,与他的桃花眼天生多情不同,凤飞白的眸生的精致而带冷意,除此之外,鼻骨眉型皆可见男子英气,帝王华服加身,俊美脱俗。   老皇帝敢算计他,赔他一个儿子也算礼尚往来。   【其实王八蛋也不错。】沈醇笑道。   521被此话震惊,一时之间竟觉得宿主渣的天怒人怨:【宿主真的要出手么?!】   不管宿主怎么样的违背誓言,怎么样的渣,作为系统都要无怨无悔的跟随,引导宿主建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   【开玩笑的。】沈醇笑道。   诺言就是诺言,随意更改还不如叫空口白话。   521顿时放心,宿主还是相当可靠的!   【不过距离百年也就剩两年而已,等得起。】沈醇笑道。   521:【……】 第31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5)   “为何?”沈醇开口问道。   凤飞白抬头看他,眸光中有些疑惑:“什么?”   “陛下为帝,这天下原就是陛下的,臣下掌军队,上掌朝政,事事都要过问,说一句觊觎帝位也是有的,如此乱臣贼子,按照历朝的惯例,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陛下不仅不想杀臣,反而还心怀愧疚,为何?”沈醇看着他淡笑着问道。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可凤飞白对上他的视线,就好像心底所思所想皆暴露在他的面前一样。   为何?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仰慕,而是因为倾慕,不知从何时开始,眼里心里便只容得下这一人。   母后不是没有想过让他迎娶皇后,可即便是再好的颜色,再生的倾国倾城都无法触动他的内心,其他人再好,与沈醇比,都毫无比较的余地。   已然倾慕了这世上最好的,又怎么可能再容下其他人。   可偏偏倾慕之人是他需要防备,争夺,对立的人,他不得不夺去这人手中的权势,权势与倾慕,他终究是选择了前者,又怎么可能去奢望这个人能够对他有别的感情。   “朕虽非明君,却不是滥杀之人,翊王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朕岂能杀之。”凤飞白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臣妄想了。”沈醇语气中略有遗憾。   凤飞白本是心里悲凉,闻他所言,心中震惊,却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爱卿……此话何意?”   “臣爱好男色,正如臣之前醉酒时所说,陛下生的甚合臣的心意。”沈醇握住了凤飞白的手肘拉到了近前,目光从那红的滴血的耳垂扫过,对上了他震惊的眸道,“陛下可明白臣的心意?”   凤飞白离他颇近,对上那含笑的眼睛,脑袋中竟是一片的空白:“你……”   他竟是对他有意的么?当真么?   沈醇收回了手,笑了一下道:“陛下还是像幼时一样爱走神。”   凤飞白连忙回神,目光看向他时匆忙收回,心里乱七八糟,却又忍不住不看他,心跳的声音在耳边轰鸣,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臣之心意已说,陛下对臣是何心意?”沈醇问道。   凤飞白眸光微转,其中难掩紧张羞涩之意:“朕自然也是如此。”   如此也算是互通心意了,然后呢?然后应该怎么做?   “如此便好,那便相约两年吧。”沈醇笑道。   凤飞白疑惑的看向了他:“两年?”   “两年为期,陛下若能在两年内夺走臣手中一半的权势,让朝臣与百姓认可,”沈醇顿了一下道,“若两年后陛下还有此心,臣便许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比肩而立,一生一世一双人,听起来格外的美好。   只是凤飞白不解的是:“为何要两年?”   521提起了心神和录像机,以防宿主翻车。   沈醇笑道:“陛下可是觉得两年太短,三年也可。”   “不!”凤飞白气结,改口道,“……两年足以。”   便是拼尽浑身解数,他也要在两年内达成约定。   “两年为约,陛下可要交换信物?”沈醇问道。   人心易变,帝王之心最易变,尤其是获得了权势与地位以后,一言出,四海臣服。   权势地位对于沈醇而言是过眼云烟,因为唾手可得,便也可轻易松手,但是对于一般人却未必如此。   待在高位久了,难免迷失本心,天下美人甚多,帝王却可以一一纳入宫中,弱水三千,取一瓢饮之事难之又难。   两年是考验能力,也是考验真心,既是看上了,总要先占住再说。   而且爱情这种事,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既是约定,的确是需要凭证的,凤飞白手指探入袖中,迟疑了一下将那枚红玉的扳指取了出来。   玉红如血,其上雕着繁花盛景和一只在花丛中缠绕尾巴的狐狸。   两厢花纹颠覆,看起来精致至极。   凤飞白抓住了沈醇的手,垂眸将那扳指戴了上去,手指修长,其上佩戴红玉,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沈醇收回手,摩挲转动了一下那枚扳指,眸色扫过帝王微动的神色时笑道:“很合适。”   看玉的色泽,明显是早就做了,并时常戴在身上把玩,尺寸刚好合他的大拇指,可见是定做。   “合适就好。”凤飞白看着那转动的扳指,不知为何觉得心头微痒,直到沈醇以袖子遮住了那处才收回了视线。   那副眼巴巴又松了口气的模样让沈醇眸色微深,他笑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拉住了凤飞白的手放了上去:“这是臣的信物。”   掌心中那物略有份量,其上好像还沾着沈醇手心的温度,凤飞白看见是何物时,却是满脸震惊的看向了他:“虎符?你为何给朕这个。”   “安南军的虎符,人数五万。”沈醇看着小皇帝道,“陛下掌权,手中也该有军队调度。”   掌管天下权势,兵力财力尤其重要,手中无兵,说什么都是空话。   若有了这五万人马,一切便不同于从前了。   凤飞白捏住了那枚虎符,却隐隐觉得有些烫手:“朕……”   “陛下,虎符只是信物,即便虎符在陛下手中,臣若想调动安南军,只需要一封手书即可,能不能将其收归己有,还要看陛下自己的本事。”沈醇提过了一边的茶壶斟了茶,小巧的玉杯捏在手上,却被那指上红玉的颜色夺去了所有光芒。   凤飞白的心突然就定了,从前不可能之事如今突然有了希望,已是毕生之喜,能得他的心意,权势地位好像也没有那么紧要了。   他想要权势地位,一是为了护持己身和亲族,二……或许冥冥之中他总是觉得只有夺了这人的权势,才能够永远留住他。   “夜色黑了,陛下慢行。”沈醇站在门口送着帝王道。   “朕知晓了。”凤飞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踏上了马车。   马车在晚风中离开,摇晃的灯光缓缓在夜色中消失,沈醇看着那处却是久久未归。   【宿主在看什么?】521问道。   【一件有趣的事。】沈醇笑道。   ……   朝堂争斗,瞬息万变,翊王虽掌天下权,可挡不住年轻帝王身为正统,鲸吞蚕食。   一切变化自那场宫变起,帝王亲至翊王府中致歉,也抹去了翊王持刀挟持帝王的过错,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底下的暗潮汹涌,只有朝臣们能够感知得到。   老臣持正统之心更多,新任官员多由窦昀经手,他们不明朝堂争斗,忠君之心却是溢于言表。   不过区区两年时间,朝堂格局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金安。”宫人齐齐恭敬叩首。   “太后到底有何急事要见朕?”凤飞白轻轻抬手示意平身道。   “太后吩咐,奴才不敢多言,陛下进去便知道了。”宫人恭敬道。   权势变化,凤飞白是感受最深的,这种感受并不仅仅来源于奴才的恭敬,更是手握大权,令行禁止,从前的不安好像都在慢慢的消弭,掌管天下事宜多了,有些事情再也不会如最初那般犹豫不定。   他大权在握,母后似乎也变得心安了起来,不似从前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嗯。”凤飞白轻轻应了一声,踏入了太康宫中。   宫中一切布置仍然从简,并没有过奢,檀香的味道弥漫,更让这里多了几分清净之意。   凤飞白每每来此都觉得安静,可刚到正殿门口,却是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陛下驾到!”太监总管高喝了一声。   殿内声音安静了下来,太后略带欣喜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陛下来了。”   “太后……”另外一声却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凤飞白步伐一顿,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踏入其中,他给太后见礼,而那年轻女子却要给他见礼:“菱儿参见陛下。”   女子一身粉衣,生的娇柔,声音更是含羞带怯,观其头上珠饰,便知家中官职不低。   凤飞白坐于高座左侧道:“不必多礼。”   帝王声音中透着冷意,穆菱微微抿唇,平身时看向了帝王,虽被其眸中的冷意所摄,却是面红心跳不已。   她平生所见男子,竟是无一人能够出帝王之右。   太后本是观着她的面色,见此情景看向了凤飞白道:“陛下,这是穆阁老的嫡孙女,今年刚刚十六,平日甚少入宫,哀家近日空闲,便让她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也是解解闷。”   未出阁女子被召进宫中是何意,天下人皆知,只是凡事总要挑选个好的由头来做。   穆阁老乃是朝中重臣,其子多在朝中,身居要职,穆家的姑娘也是做的皇后的,只是凤飞白心中,能居于他右侧之人从来不是女子。   “母后若是喜欢女孩儿,从宗亲之中抚养一二便是了。”凤飞白面色不显,话语却是让穆菱白了脸色,“未出阁的女子贸然进宫,若是惹出什么闲话来,也是有损清誉。”   两年之期将至,他虽烦恼于每每需要推拒母后选妃的好意,可心中欢喜雀跃,只恨时间不能过的再快一些。   只是没想到不能选妃,母后却想了这样的主意,若是让那人知道了,以为他改了心思就不好了。   “菱儿先去偏殿休息吧。”太后闻言,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   穆菱告退,殿中只剩母子二人,太后看着凤飞白长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可是怪母后擅作主张了?”   她的飞白向来对他亲近,如今日这般态度冷淡极是少有。   “母后着急,朕心中明白,只是朕无此心。”凤飞白缓了语气道。   他是幼子,出生时母亲已是高龄,据说产他时母亲疼了一天一夜,数度昏厥,险些性命不保才将他生下来。   生养之恩大过天,凤飞白自然愿意谦恭孝顺,母后年迈,寿数不知几何,着急看他娶妻生子也是正常。   只是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独此事不可,他有了心上人,不愿意辜负他,也不愿意像父皇那样召了一个又一个女子,让她们在宫中如母后一般,枯坐着等待他的临幸。   “陛下可是顾忌翊王?”太后叹息道,“如今陛下已然开始掌握朝局也不成么?”   “此时最是关键,不可轻忽懈怠。”凤飞白开口道,“待此事成了,再言其他。”   “陛下心中有决断便是,哀家只是想着,若多了穆家帮忙,陛下的成算会多上几分。”太后说道。   “母后,朕不会牺牲女子幸福来保全自己的位置。”凤飞白认真说道。   太后闻言微怔,却是笑了:“傻孩子,我儿生的这般俊俏,又是帝王,哪家的女子不想嫁进宫里来,你有此心,若是日后娶了皇后不愿辜负,少纳几个妃子便是,不必如你……罢了,你既未看上,哀家会送穆菱出宫,此事就此作罢。”   “是,多谢母后。”凤飞白说道。   “陛下,翊王进宫了。”太监匆匆进来行礼,小声说道。   凤飞白心中一紧,太后见他如此,只以为他是心中戒备,又叹一声:“翊王既是来了,陛下小心应对。”   “朕马上回去。”凤飞白面上镇定,心中忐忑。   是得小心应对,此事的确是他理亏。   ……   御书房中沈醇坐在椅子上握着书卷,有宫人奉上茶水点心,小太监低声说道:“王爷,陛下去太后宫里了,已经让人去通传了,说是即刻便会回来。”   “嗯,知道了,退下吧。”沈醇捏着书卷道。   “是。”   【宿主,小皇帝在相亲呢。】521说道。   【哪家的姑娘?】沈醇问道。   【穆家的。】521说道。   沈醇翻了一下书页笑道:【问题不大。】   小皇帝可是纯弯的,若是男子还需要防备一下,那可是女子。   凤飞白匆匆赶回,踏入大殿时看到的便是此种慵懒悠闲的场景,他抬手屏退左右,迎上去时心中没底:“爱卿好等。”   沈醇放下书起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你我不必如此。”凤飞白看见他便觉得心中喜悦,伸手扶住道,“又没有外人。”   “好。”沈醇落座,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道,“陛下今日怎么去太后宫里了?”   凤飞白本要坐于他的身侧,却是动作一滞,眼神游移了一下:“不过是去请安罢了。”   “原来如此。”沈醇笑道,“现在正是午时,陛下可在太后宫中用膳了?”   “朕知你来,自然是推拒了。”凤飞白开口道。   “看来不是膳食不合胃口,是那里的人不合心意了。”沈醇悠悠道。   “你……”凤飞白蓦然看向了他,哪里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你知道了,人是母后请进宫中的,朕先前并不知,今日便会送回去了,你别生气。”   “臣若是生气,便不会跟陛下玩笑此事了。”沈醇笑道,“陛下辛苦,只可惜辜负了太后一片心意,她想来是想抱孙子的。”   “朕不喜女子,若是爱卿能生,当解燃眉之急。”凤飞白听他并未不高兴,既是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莫名的觉得有些许的不甘。   他二人虽言说了都有情,可是两年来沈醇从未与他亲近过,虽有两年之约,可凤飞白心里总是没有着落,偶尔也会想沈醇当日所言是否为真。   可若是假的,这两年争权夺势,虽是他步步筹谋所得,但也是因为沈醇处处愿意让他几分,他做的不露痕迹,凤飞白又岂会看不出来,被心上人相让,虽会觉得胜之不武,却也会觉得内心喜悦。   沈醇闻言挑了一下眉,看着如今已生的宽肩细腰,身材修长的帝王意味深长道:“臣生?臣一人如何生的?”   他的小皇帝想的挺美。   凤飞白呼吸一滞,心头已然热了,他虽未曾亲近过别人,但自然是知道那些事的,心中自然也想过,只是苦苦压抑,却被一句话给撩拨了起来:“君子非礼勿言……”   沈醇观他颜色,心头微动,帝位非凡,这本能佳丽三千的帝王若是痴心起来,当真是让人很难拒绝的:【看来以后诺言不能随便许。】   【可是宿主您许了小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521提醒道。   【这个无伤大雅。】沈醇笑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此一生,只要帝王不辜负,他自然不会辜负他一片痴心。   既是不能亲近,自然不能再撩拨,沈醇开口道:“多谢陛下指点,臣失礼了,给陛下赔罪。”   “无妨。”凤飞白心中难免有些失望,转口道,“你今日来是为何事?”   “军队换防之事。”沈醇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他明显要谈正事,凤飞白暂且压下心思与他商谈。   雍朝朝堂之事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之事,朝堂争斗,必然会使外族动心思,军队换防自然是至关紧要,虽是双方各占一半兵力,沈醇是不在意,凤飞白则是愿意全然的配合。   兵事之上,他从不认为自己能够胜过沈醇,这两年虽是争斗,却少有阴私之事。   凤飞白站在高位,也隐隐明白沈醇所思所想,若是当初扛不住沈醇给的压力,又如何扛得住天下百姓,帝王争斗也不需太多阴谋诡计,争的是朝堂,民心和军队,皆是凭借本事行事。   沈醇他是想将自己培养成一个贤明爱民的帝王,他当不负所托。   ……   两年之期,凤飞白几乎是掐着日子数的,只是越是到了跟前,越是难以静心,即便努力压制,也是心思浮动:“你说沈醇喜欢什么?”   锦荣身为太监总管,自是知道帝王与摄政王这两年的不寻常的,朝堂纷争不断,两人反而没有了龃龉,更无大臣所想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过问的事情:“这翊王的心思,奴才哪能知道。”   凤飞白也是病急乱投医,可他实在无商量的人:“朕若送他礼物,他可会高兴?”   “奴才虽不明白情爱之事,但两情相悦之人,对方赠礼自然是高兴的。”锦荣说道。   “只是他金银不缺,朕倒是知道他喜欢茶,也喜美酒,但这些都是司空见惯了的。”凤飞白略有沉吟,两年之约将定,他总觉得要有一个好的开始。   “陛下不知,梁将军待在翊王身边许久,想来是知道的颇多。”锦荣想了想道,“不若陛下召他前来问询一二。”   “梁文栋?”凤飞白倒不厌恶那人,他对沈醇忠心,自然从前事事看他不顺,如今倒是恭敬很多,“去请他……罢了,若是请来,只怕打草惊蛇,你去查一下梁文栋现在在何处,朕过去问,别惊动别人。”   “是,奴才这就去。”锦荣连忙去办了。   校场之上热火朝天,京中士兵操练多在此处,梁文栋带京城护卫,更是得了闲便往这处来。   凤飞白来时着的是便服,无人通知,那校场之上摸爬滚打的士兵们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陛下,梁将军跟别人在比武呢。”锦荣说道,“陛下这边请。”   “好。”凤飞白看了两眼,转身去了比武台处。   台上梁文栋与另外一位士兵正在比试,双方不拿兵器,只比武艺,当真是拳拳到肉,不似宫中所教的那些花拳绣腿。   台下兵士围绕,皆是呐喊助威,只恨不得自己上去比试一番。   气氛火热,凤飞白站在阴影处观着,思忖着自己能有几分胜算,他从前隐忍,但武艺却是沈醇教的,那人看着脾气好,可他若完不成任务,罚的时候也颇重,倒让他不敢隐藏分毫。   “沈醇从前也跟他们这般比过么?”凤飞白感兴趣的问道。   若那人上台,只怕这些人皆不是一合之敌。   “这个奴才倒是听说过,翊王还是年少远在边疆时,十位副将齐上,也未曾伤他一分一毫,倒是自己被打的鼻青脸肿,因为输了,还得捏着耳朵绕着营地蛙跳了十圈,”锦荣说道,“王爷也说过,他练的是杀人的招式,比武就算了,后来便无人跟他比了。”   “果然厉害。”凤飞白眸中有着自豪之意,从前是忌惮,现在是喜悦,那般强的人如今可是他的人。   台上比武将近了尾声,那对战的副将被梁文栋踹出了比武台,从地上爬起时却不见恼怒,在一片欢呼声中撸着袖子一把上去搂住了梁文栋的肩膀:“你小子行啊,元帅又教你新招是吧?”   “哎,羡慕吧。”梁文栋随手擦过脸上的汗,用手肘顶了一下那人的胸膛道,“大热天的,别靠那么近,热死了,我得去洗洗。”   “哎,别走啊,有私货也教教我,那群新兵蛋子太厉害了……”副将跟随在梁文栋后面道。   “你都说是私货了,要学找元帅去。”梁文栋嘿嘿笑道。   “你小子,元帅现在忙着跟小皇帝掰扯朝堂上的事情呢,哪还能像在边关时一样。”副将舔了舔嘴唇,脸色不豫,“你说咱们还得困在京城这地方多久啊,马场小的都不够跑,还不如在西北呢。”   “着什么急,也就眼前的事了,”梁文栋切了一声道,“等元帅了了京城的事就回西北了。”   凤飞白手指微微收紧,锦荣本想叫人过来,听到此处却是顿住了。   “真的啊?”那副将像是知道了什么大喜之事,“元帅真要回西北?你可别诓我。”   “我诓你什么?”梁文栋踢了他一脚,左右看着无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就告诉你一人啊,你别说出去,元帅当年入京的时候就是压根没等宫里斗的死完了,一入城门立马就进宫了,这事你记得吧。”   “记得记得。”副将说道,“这有啥联系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元帅压根就没看上那皇帝的位置,所以根本就不屑去争,元帅当年就说了还是西北好,这不才让咱们兄弟别有什么跟那些人抢的心思嘛。”梁文栋拍了拍他的胸膛道,“明白了吧,照现在的局势也快了,到时候咱们都能离开京城这鬼地方,元帅那样的雄鹰也不用困在这京城的弹丸之地。”   “你小子哪儿学的文邹邹。”   “哎,元帅教的。”   “滚犊子!”   他二人朝着营帐而去,声音消失,凤飞白站在原地未动,锦荣小声试探道:“陛下,王爷他未必……”   “当年所说,如今未必还是如此心思,朕知道的。”凤飞白知道的,他只是有些心慌。   沈醇放权放的太快了,他从前觉得是包容,是想达成两年之约,可滔天的富贵权势他全都不放在眼里,若真是由他接手,再无人能够阻止沈醇的离开。   他是雄鹰,本就是在西北荒漠展翅的雄鹰,京城虽繁华,可这里的确是一只金笼子,让雄鹰不得不收住翅膀,在朝堂之上权衡利弊。   权势留不住,情呢?可这两年他们从未亲近过,即便是太后安排了女子,那人也只是玩笑而过,连生气也无。   可若真是骗他的,也该由他亲口告诉他。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可能放他离开了,他休想在招惹了他之后挥挥衣袖便洒脱的离开!   “回宫,”凤飞白握紧了拳头开口道,“帮朕召人过来。”   “陛下……”锦荣喟叹了一声。   陛下圣旨,京中戒严,此事发生的突然,整个朝堂好像都在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京城兵力调动自然没逃开沈醇的眼线,只是在京城戒严的时候他正在府中浇着花,正红的牡丹开的如火如荼,水滴溅落其上,就像是鲜血沾染其上一样。   “元帅,京城八门已封。”梁文栋汇报道,“宫城之中已经戒严,只怕不妙。”   “你觉得他想如何?”沈醇提着水壶换了个方向问道。   “自然是想要将元帅抓获,他果然是狼子野心。”梁文栋气愤非常,“只要元帅下令,臣即刻便让士兵赶往京城,救元帅出去。”   “不用。”沈醇放下了水壶道。   “元帅!”梁文栋大为悲痛,“您不可如此自弃啊!即便拼上性命,属下也要保您出了这京城!”   沈醇:“……”   【宿主冷静,愚忠愚忠,愚忠也是忠。】521劝道。   “罢了,你最近说过什么话?”沈醇看了他一眼问道。   梁文栋脸皱了起来:“属下日日说的话太多了,元帅说的是哪句?”   “陛下前两日去过校场。”沈醇提醒道。   梁文栋脸色一肃,沈醇问道:“看来真说过什么,说了什么?”   梁文栋心虚不已,跪地道:“属下说了元帅要回西北之事,但属下只是同李虎说了,李虎自是忠心元帅的。”   所以他的话是让小皇帝听到了?这怎么还偷听到那里去了?阴险啊!   “此事该罚。”沈醇说道。   “属下领罚,任凭元帅发落。”梁文栋拱手道,“只是属下不解,元帅若是回西北,对小皇帝不是好事么?”   这怎么还戒严上了,莫非是怕天高皇帝远,管不住了?可是他也说了元帅对那皇位并无兴趣。   “你若是回西北,可会将家中妻儿皆留在京城?”沈醇问道。   梁文栋道:“自然不会。”   “这就是了。”沈醇看着他道,“他如此,自然也是怕我跑了。”   小皇帝心中不安,是他之过。   “可元帅您不就是个消遣么?”梁文栋疑惑道。   “我何时说是消遣了?”沈醇蹙眉道。   莫非连他的亲兵也觉得他是在消遣?   他虽然是喜欢的是小皇帝的颜色,但总是有喜欢的感觉在的,既是招惹了,便不会轻易负他一生。   “王爷您不是有心上人么?!”梁文栋震惊道。   沈醇觉得鸡同鸭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我何时有心上人了?”   他笑容倒是很盛,梁文栋却觉背后一凉,讷讷道:“您不是与人有约,不能亲近别人么?”   “这事你也说了?”沈醇问道。   “这事属下怎么可能乱说?”梁文栋反问道,倒是颇为的理直气壮。   沈醇开口道:“即便有约,也未必就是心上人。”   梁文栋猜测道:“那难道是仇人?太阴险了,竟然意图让元帅您断子绝孙!”   “你闭嘴。”沈醇说道。   521默默录像记笔记,忠心克宿主。   梁文栋想要说什么,却是紧抿着嘴再不说了,只是腹诽从未断过。   要是让他知道哪个鳖孙敢这么算计他们元帅,非得弄死他不可。   “不是仇人,此事已然结束,烂在心里,不准再对外人说。”沈醇无奈道。   梁文栋紧闭着嘴巴连连点头。   “如此这般最好,这一次罚你三日不能说话,说一句,加一日。”沈醇说道。   梁文栋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却是用手连忙捂住唔唔出声,让一个话唠三天不能说话,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一声刚落,外院便传来尖细的声音:“传陛下口谕,宣翊王进宫面圣。”   “臣领旨。”沈醇行礼道。   “元帅!”此时梁文栋已然顾不得什么说不说话了,虽然元帅不是消遣,但难保小皇帝出尔反尔。   “放心,子时之前必归。”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若过了子时未归,一切便可调动了,梁文栋抱拳道:“是。”   【您不信小皇帝么?】521问道。   【凡事求一个万全。】沈醇说道。   爱情跟帝位比起来,有时候着实有些微不足道,他只信自己。   宫禁森严,翊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停下,沈醇下车时周围已经围上了无数带刀的侍卫。   “陛下有旨,出入宫禁时需卸下兵器,请王爷见谅。”侍卫统领说道。   “检查便是。”沈醇张开了双臂。   有侍卫四下检查,却是除了佩剑外并无兵器,侍卫退开,侍卫统领拱手道:“确实并无兵器,得罪王爷了。”   “无妨。”沈醇笑了一下,踏入了宫禁之中。   宫中把守森严,站岗的侍卫还是原来那么多,只是暗处有兵甲微微磕碰的声音,便足以让沈醇知道人数多少了。   【宿主,两边通道都埋伏了重兵。】521说道,【宿主小心。】   【好。】沈醇说道。   有宫人在前带路,一切与以往相同,却又有些不同了。   待到殿前,殿门大开,几位老臣走了出来,面面相觑之下,穆阁老率先行礼道:“参见翊王。”   其他老臣皆是如此,沈醇笑道:“诸位免礼。”   他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窦昀的身上开口道:“听说窦相得子,如今儿女双全,恭喜了。”   窦昀先前已有一女,如今又是得子,嫡女嫡子,乃是儿女双全的好福气。   这么多年,窦昀与凤飞白之间毫无火花,完全就是君臣有别,沈醇可以确定他二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瓜葛了。   “多谢翊王。”窦昀面色复杂的看着沈醇。   帝王今日所设,乃是请君入瓮的局。   这么多年共事,翊王对得起这天下和陛下,只是因为非正统,这群臣和天下所向便不是他。   多年相护,如今却是鸟尽弓藏,连窦昀都觉得悲凉和可惜,这样出色的不逊色任何帝王的一个人,将埋骨在这宫城之中,再不展风华。   “客气。”沈醇笑道。   “翊王爷,该进去了,再晚陛下该等急了。”宫人催促道。   “本王先进去了。”沈醇负手跟了上去。   踏入大殿,一片的空旷,只有帝位之上坐着的帝王,还有身后关上的门。   沈醇站在阶下,看着那面容隐藏在流毓之后的帝王行礼道:“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凤飞白未说话,只是目光投注在了阶下人的身上,他未着便服,而是朝服加身,其上根根金线,华美万分,虽有黑色压制,仍是张扬,可是穿在沈醇身上,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喧宾夺主,反而让人觉得极其的合适。   他本该是张扬的,本就是适合华服的,越是华丽,便越是万众瞩目,惹人爱慕。   京中思慕之人良多,翊王沈醇本就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是他的……心上人。   “爱卿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凤飞白冷声说道。   “风月之事。”沈醇笑道。   凤飞白呼吸一滞道:“你,你当真不怕?”   “还是怕的。”沈醇前行数步,提前衣摆上了台阶,站在了凤飞白的面前。   帝王流毓纷扰,却难掩眸中的情意与痛楚,沈醇左右看了一下:“殿外皆是重兵,若是万箭齐发,只怕臣再厉害也得成了筛子。”   凤飞白抿了一下唇,又听他说道:“但陛下在这里,且对臣毫无防备,臣又不怕了。”   凤飞白抬眸看他,却是见沈醇悠然落座,坐在了他的帝位一侧:“沈醇……”   “陛下听到了什么?”沈醇问道。   他坐在龙椅之上,却像是坐一张普通的椅子一样,龙椅,本也就是一张普通的椅子,只是摆在了不同的位置,所有人也都觉得它高高在上了。   “事成之后,你要回西北?”凤飞白沉声问道。   虽布重兵,却不是要害他的性命,而是要将他留住,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可留得住人,心若是走了,他留住一副躯壳又有什么用?   “是。”沈醇说道。   凤飞白心底悲凉,眼眶已然开始酸涩。   “但那是从前的想法。”沈醇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他二人之间两年来从无如此举动,凤飞白手心微颤,蓦然看向了他道:“如今呢?”   “臣的爱人在此处,臣去西北做什么?”沈醇抬手拨过了他的流毓,倾身吻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唇。   凤飞白眼睛瞪大,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的空白。   思绪纷飞,腰间却被有力的手扣住,也让这个吻变得越发的深。   大殿冷清,落针可闻,凤飞白甚至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吻分开,流毓重落,纷纷扰扰的乱跳,就像是凤飞白此时的心境。   “陛下的唇果然是适合亲吻的,臣观察的一点儿没错。”沈醇笑道。   如此轻浮之语,旁人自不敢在他这个帝王面前说,可话从沈醇嘴里吐出,凤飞白心里只觉得甜,连带着嘴里好像都泛着浓郁的甜味:“那你这两年为何从未亲近过朕?”   若是心悦,见到他时便会想亲近,可这人却是冷静如斯,直到今日才……   “陛下又怎知,臣不是忍的辛苦至极?”沈醇笑道。   心里的气缓缓消散,只是仍是觉得委屈,凤飞白问道:“那你为何对太后安排之事并不上心?”   不似他,旁人送美人去翊王府,都让他酸涩难当。   “臣心里酸的很。”沈醇单手托着他的脸颊揉捏了两下道,“只是跟女子置气,难免失了气度,当时听闻,只恨两年之期太长,可不是匆匆进宫让陛下赶紧回来么?”   凤飞白想起那日他来的突然,唇角已然压不住了:“当真?你不是来谈国事的么?”   “既要有气度,总要找个幌子。”沈醇笑道。   凤飞白从未觉得如此舒心快意过,一腔冷意早已化成了蜜糖:“朕信你便是。”   “如此,那我们来算算今日陛下请君入瓮的账好了。”沈醇好整以暇道。   凤飞白:“……”   忘了这事了。 第32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6)   沈醇目光打量,凤飞白目光游移就是不敢对视:“是朕多虑了。”   是他想差了,这人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并未打算食言。   “只有多虑?若我真要走,陛下预备如何?”沈醇问道。   凤飞白握住了他的手腕,眸中涌上了愧疚之意:“朕是预备将你留在宫中的,你若生气,想如何罚都行。”   是他做错,他认罚。   手腕接触温热,沈醇的手指缓缓擦过帝王的脸颊,那红玉的扳指带着微凉,让凤飞白难以自制的咽了一下口水:“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   沈醇手臂使力,已然将御座之上的帝王抱了起来,凤飞白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肩膀,但帝王冠冕颇重,却是直接顺着动作砸落了下去,在龙椅之上碰撞作响。   “陛下有何吩咐?”太监总管在外听到声音问道。   凤飞白平复着呼吸道:“无碍,不必打扰。”   外面恢复了安静,凤飞白扶着沈醇的肩膀道:“你放我下来。”   他可是男子,如何能做如此女子之态。   可扣在腰间的力道却让他无法挣脱。   沈醇笑了一下,抱着他起身往寝殿处走去。   “沈醇!”凤飞白神色紧张。   “陛下可是怕了?”沈醇笑着问道,“若是怕了……”   “朕自然不怕,可……”凤飞白不知该如何言语,男人的那种视线他自然明白是何意思。   这人是想要他的,他自然明白,可他观那些画时,从未想过自己是被抱起的一方。   “陛下,这种事要看个人的本事的。”沈醇将他放在了龙床之上,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笑道,“陛下想做的,得靠自己去争。”   床帐落下时沈醇吻住了他的唇,凤飞白扶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却是渐松。   大殿之外重兵把守,却一直得不到陛下让进去的命令,小太监低声询问道:“陛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锦荣站的很稳,“不要胡乱揣测。”   之前听陛下语气明显平和的很,显然是跟王爷心结解开了,他们在外面等的焦急,说不定人家正是情浓呢。   “是。”小太监说道。   日暮西垂,宫门之外一辆马车久久的停在那里,小厮的情绪有些躁动,踢了踢脚底的树叶,向车中人说道:“相爷,天快黑了。”   “宫中情形如何?”窦昀的声音传了出来。   “没什么动静,只是一直围着。”小厮说道。   窦昀心里有些沉,这么长时间不见出来,说不定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撩起了车窗看着宫门处,夕阳西垂,像是血一样的红,给这宫城都镀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辉,巍峨高耸,却又绝人生路。   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到底敌不过帝王之心。   “回去吧。”窦昀叹了一声道。   当日翊王引他为知己,若真是知己就好了。   今日是翊王,日后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大殿的门被从里打开时,所有太监侍卫皆是戒备,锦荣小心看去,在看到沈醇的身影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王爷。”   “抬些热水进来。”沈醇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和餍足。   “啊?”连锦荣闻言都惊讶了一下,只是当他看到门缝处沈醇身上随意披着的外袍时,连忙跪地道,“是。”   这就算是两年之约到了,可是怎么是王爷出来……不能想不能想。   热水匆匆抬入,沈醇挥退众人后抱着床上昏睡的人清洗了一番,一应床上的东西换过,又将人重新放在了榻上。   一番动作,本是熟睡的人有些迷迷糊糊的要醒,沈醇想了想,上床从身后抱住了他道:“陛下再睡会儿。”   他声音温柔,凤飞白下意识的抓住了他扣在腰间的手,又是呼吸恢复了平稳。   京城兵力调度,数日殚精竭虑,又是亲密了一番,此时心神放松,也难怪他困倦。   沈醇撑头躺在了他的身侧,帝王墨发蜿蜒,有一些压在了脑袋下面,顺着床榻散落,只着里衣,睡的心神放松,眼角处还有些濡湿的浅红,看起来无害极了。   沈醇的手指挑过了那一丝调皮的蜿蜒到脸颊唇角的墨发,手指滑过耳垂,目光停留在了耳垂的后面。   耳垂之后是很难注意到的地方,帝王平时朝服冠冕,得观面容都难,更何况是观其耳后。   但现在,那耳垂后侧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红艳的让人忽略。   “还真是有趣了。”沈醇笑了一下,亲吻了那处一下。   本来熟睡的人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沈醇顺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特殊任务么……   凤飞白真正意识清醒的时候龙帐之内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外面隐隐的烛火透进几分,他微微动了一下,却是十指紧扣,耳后有温热的呼吸传来:“陛下醒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随着这一声在脑海之中闪过,凤飞白收紧了手指,却是握住了沈醇的手。   那背后的呼吸声顿了一下,却是发出了一声低笑:“现在才紧张,为时已晚。”   “朕何时紧张了?”凤飞白心里滚烫的很,嘴上却不认输,他扣住那手轻轻翻身,正面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只着里衣,领口因为动作而敞开,露出了极为修长的颈部,慵懒随性,却无损矜贵之意。   虽是处于下位,可从此以后,这个人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凤飞白屏住呼吸,凑上去吻在了他眼角的位置,他最喜欢这个人的眼睛,多情而又深情,每每看人时,都像是要将他溺毙在其中。   “身体有觉得不舒服么?”沈醇很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问道。   凤飞白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汗湿的感觉,也没有哪里觉得不适,反而温暖干燥,想一辈子都不起来。   “陛下既是醒了,臣也该走了。”沈醇温柔说道。   “你去哪里?”凤飞白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领道,“夜晚奔波劳碌,明日再回去。”   “我若在陛下这里过夜,你猜朝臣们会如何揣度?”沈醇捏着他的脸颊笑道。   若只是功高震主,那是权臣,若是献媚君王,引得后宫失衡,那是佞臣。   “可此事总不能隐藏一辈子。”凤飞白抱住了他的腰,抬头道,“你占了朕的便宜,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沈醇没忍住笑了一下道:“为了陛下,臣愿做佞臣,只是若我子时之前不归,恐生杀戮之事。”   只送信物出去是没用的,梁文栋那样的死脑筋只认人,不认物,但这对于将军而言是好事。   凤飞白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抓紧了他后背的衣衫道:“你进宫之前还有布置?”   若是子时不见人,宫外的人自然会入宫救他出去,他不知沈醇兵力部署,但能让他如此自信的,自然是攻破他这宫城没有什么难度。   沈醇未答,可是却也没有否定,凤飞白薄唇微抿,心中微涩:“你防着朕?”   “陛下的重兵不也防着臣么?”沈醇开口道。   凤飞白顿时没了底气:“可是……”   “之前是我不信你,是我不好,此事到此为止,便算是扯平了好不好?”沈醇低下头询问道。   凤飞白知道,他们之前是在互相防备,他曾经布置宫宴,这人不完全信他也是正常:“朕今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臣亦是。”沈醇亲了他一下起身,却是感觉到了袍角的收紧,转头去看时,那衣服的一角被帝王攥在手中不曾松开。   凤飞白注意到他的视线,眸光微转:“再留一刻。”   相拥而眠犹嫌不足,更何况他要离开,帝王不该沉溺于情爱,可是他们互许一生一世,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烛光微弱,帝王的眼睛却很亮,就那样无害的躺在床上,其中含着水光,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祈求,像是眼巴巴的小动物一样,让人觉得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就跟犯了天大的罪一样。   沈醇的手指划过他的眼角笑道:“陛下日后不可用此种眼神看其他人。”   “什么?”凤飞白疑惑道。   “被陛下如此看着,臣想连性命都奉上了。”沈醇拉过了他的手,将手上的扳指褪下,戴在了他的手上道,“臣今日不能留,就让这个陪着陛下吧。”   那扳指在他的手上戴了两年,即使玉质寒凉,上面也带了沈醇的体温,凤飞白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觉得这人走了,大殿空旷漆黑,只留下他一个人心里空的很。   但现在……凤飞白看着那红玉扳指道:“何时取回?”   “明日清晨。”沈醇笑道。   只睡一晚,明日就能够看到,凤飞白看着他道:“那你早些回去安歇。”   “好。”沈醇笑道。   他穿衣整理,长发束起,直至恢复平常的模样,凤飞白在床上看着,手指转动着那红玉的扳指,目光却是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喜这人慵懒时模样,也喜他华服加身时的模样,每一种都刻画于心。   沈醇整理了一下衣袖,走向床畔低头亲吻一下满脸期待的帝王道:“臣便走了。”   “嗯,这个带上。”凤飞白将腰牌放在了他的手中,“出宫时小心些。”   “好。”沈醇起身离开。   殿门打开又关上,那人的步伐很轻,不过几下便消失了,大殿未燃几根蜡烛,显得有些昏暗空旷,凤飞白躺在了床上,手放在眼前,看着那红玉的扳指却是轻轻笑了出来。   原来得这人倾心相待,竟是这样的滋味。   如此的美好,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沈醇踏着夜色前行,来往侍卫自然识得他,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直到看到那腰牌,纷纷行礼之后让开了路。   宫门近在眼前,沈醇问道:【小可爱,你对断缘组的特殊任务有什么了解么?】   他从前也做过特殊任务,但是并不是这个分组,特殊的东西太多,也不能一概而论。   本源世界是不允许其他人随意穿越的,除了任务者,能够穿越的大多都是交易,若是自己进了时空漏洞,则会被判定为bug。   他可以确定凤飞白并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记忆,那么就有可能是本源世界安排的。   【我查询一下。】521汇报道,【断缘组很少出特殊任务,这次的世界并不在本源世界的掌控之中,所以定性为特殊任务。】   第一次跟宿主就是做特殊任务,它的宿主果然是最棒的!   【这样么……】沈醇略有沉吟笑了一下道,【多谢小可爱,真是帮了很大的忙。】   【能帮上宿主的忙就好了。】521雀跃道。   不是本源世界掌控,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并不是本源世界安排的。   到底是什么呢?   【宿主,您是怀疑是同一个人么?】521也看到了那颗朱砂痣。   【是不是同一个人又怎么样呢。】沈醇笑道。   【哦!】521翻看笔记,【有脸就够了,不能贪得无厌。】   沈醇笑了一下:【孺子可教。】   同样的灵魂,拥有不同的记忆也是不同的人,他只看眼前。   至于bug。   凭空猜测没有任何的作用,沈醇收回心神踏上了等候在宫外的马车,有些谜团只能一点点的解出来了。   宫中戒严,翊王被请于宫中,一场大变好像就在眼前,只是宫中一直无消息传出,群臣等候家中猜测,总觉得此事怕是凶多吉少,翊王天生谨慎,如今却是要马失前蹄了。   朝堂皆是如此猜测,也就导致在第二日早朝他们看见那端坐在左侧高位安然无恙的人时纷纷难掩震惊之色。   一般大臣还好,那几位老臣最是震惊,以至于反复擦拭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窦昀站在右侧持着笏板遮掩着脸上的异色,毫发无伤?那难道伤的是陛下?   偏偏帝王上朝时同样没有变化,就好像那几日的戒严从未发生过一样,连情绪都变得比平日更加和缓几分。   情况诡异,当真是让群臣难以揣测。   朝中议事也未必都是民生大事,像是什么弹劾官员礼制之事也时有发生,朝臣引经据典,凤飞白却是目光偏转,透过流毓看向了右侧之人。   他夜里睡的不甚安稳,又或许是白天睡的太多了,既是入睡,也总是梦着什么,还不到天亮便已经清醒,转转反侧,几乎是数着时间等早朝。   从前他也期待见这人,只是从未有现在这般的迫切。   凤飞白手下摩挲着扳指,目光却是定格在沈醇抵在脸颊一侧的手上,他明显是在认真听那些朝臣所言,并不曾看向自己。   礼制之事自有章法,但朝臣却偏偏喜欢在小事上计较,比如那缎带掺杂了红色是为僭越,就正红和珊瑚红都能论断上不少时间,凤飞白听的乏味,心中腹诽,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莫非比他来的有趣?   正想着,却是对上了那处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沈醇笑的意味深长,凤飞白心头一跳,像是被抓包一般收回了视线,无比庆幸有流毓遮挡,朝臣窥不见他的神色。   “陛下,王爷,此事还请决断。”那老臣说的掷地有声。   礼制在此,明目张胆的僭越当然是不行的,但偶尔也会有不慎之举,并非刻意,只做薄惩便可,沈醇看着大殿诸位笑道:“本王于礼制上并非全然通晓,还是请陛下圣裁吧。”   球被抛到了凤飞白的面前,他却是无法接住,只因为他听着事情不大,朝臣讲时全用来走神了,如今要圣裁,却也不能随意胡说。   凤飞白目光瞥向沈醇唇角的笑意,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朝堂静寂,只等凤飞白发话,作为明君,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让几位大臣将刚才所说的再讲一遍,以示自己压根没听,而且再讲一遍,耳朵都怕要磨出茧子来。   凤飞白看向了沈醇,想起他昨日所言,眸中已涌上求助之意。   沈醇微微挑眉,唇角笑意加深:“陛下也不赞成重罚么?”   他给了台阶,凤飞白顺势下来:“的确如此。”   “那便略施薄惩,若有再犯,当行重典。”沈醇说道。   决策已下,几位大臣皆是拱手退回。   朝堂议事,朝臣并不能随意窥伺帝颜,窦昀平日谨守此礼,因昨日之事,却是难免多看了沈醇与帝王几眼。   然几眼下却是心头微跳,觉得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他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想的明白。   退朝后群臣离开,窦昀走到殿门口,回首望了一下那高位上的二人,心中方才的感受愈发的明显,只是不等他想通,却是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视线。   他总是含笑的,只是其中的情绪却让窦昀背后有些发凉,只能匆匆行礼后随从离开。   “在看什么?”凤飞白看向了他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若是朝臣们知道了,撞柱者甚多。”沈醇起身笑道。   断袖之事在亲贵之间私底下如何并无人会去说什么,但此事一旦发生在帝王身上,且帝王还有可能因此不娶妻,朝臣们不议论个天翻地覆是没完的,历朝撞柱者不少,不论死没死,帝王的名声都会被累,被称为暴君者当真不少。   窦相思想固执,只怕会带头反对。   凤飞白与沈醇约定时便知那种结果一定会发生,他同样起身,将手中的扳指取下,重新戴在了沈醇的手上道:“翊王愿为朕做佞臣,朕为了翊王做暴君又有何不可。”   在他心中胜过帝位之人,他自然是要庇护他的,就像是幼时沈醇庇护自己一样。   沈醇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弥子瑕之事,帝王情爱与一般人并无不同,色衰爱弛是为寻常,可他此时如此真心,那么在他不负之前,他自然也不会负他。   沈醇笑了一下,牵住了凤飞白的手道:“臣还没有用早膳。”   “那便一起吧。”凤飞白反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相携走出,虽是相牵的手藏于袖袍之下,可是等候的仪仗皆不是瞎子,随从的小太监纷纷瞪直了眼睛,锦荣观帝王脸色,低头道:“陛下起驾!”   沈醇并未特意叮嘱不准外传,此事隐隐晦晦的也在宫中传了开来,只是这种事虽是传扬,但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只因翊王多年掌权,怎么想陛下也不能跟翊王在一处。   “莫非翊王是以什么相要挟,强迫了陛下?”   “怎么可能?陛下九五之尊,岂不是沦为翊王的面首?”   “此事不可多言,若是传扬出去,你我性命不保。”   “……”   可即便明面不说,私底下的传言也不少,窃窃私语,就容易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你我之事朕会挑选个好时机与母后说的。”凤飞白坐在沈醇的怀里说道。   “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沈醇握着他的手笑道,“陛下留心,笔不能歪了。”   他话音刚落,凤飞白手指一顿,画面之上本来该画草的地方多了重重一笔:“歪了。”   他语气中颇有些懊恼,沈醇打量那处笑道:“看来只能画石头了。”   “确实如此。”凤飞白想了想,低头描绘,却是在脸侧被亲时笔又重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了沈醇,耳垂微红,“你做什么?”   “臣觉得还是画树好。”沈醇看着那处粗粗的一笔笑道。   “那便画树。”凤飞白重新思忖,正待动笔时看向了沈醇道,“你不可再扰乱朕。”   若是再错,只怕要画山了。   “臣只是觉得陛下认真时的样子格外的可爱,让臣总是情难自禁。”沈醇捏了捏他的耳垂道。   “画还是明日再画吧。”凤飞白放下了笔,搂住沈醇的脖子吻了上去。   情浓之人凑在一起,哪里只有沈醇一个人会情不自禁呢。   唇分时凤飞白呼吸略重,抬眸看着沈醇道:“爱卿倒是娴熟。”   他二人亲密时,他总是在想书中所言,而眼前人却是熟练至极,让他将学的东西全化成了空白。   一想想他从前不知在哪个美人身上练过,凤飞白就心里酸涩。   “看来这画只能涂全黑了。”沈醇将他从御桌上抱了下来,抬起他的手道。   那纸上墨迹未干,凤飞白手心摩擦,上面当真是一片漆黑,衣服上想来也沾上了。   可凤飞白在意的并非这些,他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你为何不答朕之前所言?”   “臣天赋异禀,怕打击陛下的自信心。”沈醇笑道。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有时候也并非是谎言。   “天赋异禀?”凤飞白开口道,“不是亲近过其他美人么?”   “其他美人?”沈醇疑惑道。   “就是那些被人送进你府中的美人。”凤飞白心里酸的很,虽然人是被送走了,但当初轻怜蜜爱想必也是有的,“你敢说你没碰过?”   “臣确实未曾碰过。”沈醇看着他笑道,“一个都无。”   凤飞白神情微怔,心中雀跃:“当真?”   “当真。”沈醇说道,“陛下若是不信,可找梁文栋问问,他虽忠心,但是那张嘴套话容易的很。”   对于这一点凤飞白是认可的,他能如此坦诚,说明当真是一个都没有。   只是二十八年来未亲近他人,总要有个理由,凤飞白略有迟疑,开口道:“你如此说,朕自然信你,只是你为何从不亲近他人?”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往下瞄,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道:“这一点,陛下不是最清楚的么?”   凤飞白面色飞红,又听沈醇说道:“或者陛下现在想试试?”   “朕知错了。”凤飞白看着他道,“既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何?”   “因为未曾找到能站在身侧的人。”沈醇垂眸道,“若是没有陛下,臣的身侧可能一生都不会有那一人。”   凤飞白闻言怔愣,过了许久才喃喃道:“朕……何其有幸。”   他不畏惧将此事让朝臣知道,因为这只是他的私事,也是他唯一想要任性的事情,他唯一怕的是让母后知道,她年事已高,若是受到惊吓,只怕后果不好,但事情总归是要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要过了明面。   他唯一不愿意隐瞒的,也是母后。   ……   宫中有流言传播,总共就那么些人,你穿我,我传你,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首领宫女进入太康宫看见缝制什么衣服的太后时匆匆走了过去道:“太后,您少做些针线,当心眼睛。”   “没事,一会儿就做完了。”太后笑了一下道,“不碍事。”   “陛下的衣服有绣纺的绣娘去做,不缺衣服穿的。”首领宫女说道。   “绣娘是绣娘,怎么比得上亲娘,飞白从小穿的衣服多是哀家做的,他觉得穿着舒坦,”太后抬头道,“哀家也没有几年好活了,能趁着还在,让我儿过的舒坦些也是好的。”   “太后您说什么呢,您时间还长着呢。”宫女说道。   “行了,不必哄哀家开心,你不是去打听事情了么,都是什么事最近宫里传的好像挺热闹?”太后询问道。   首领宫女顿了一下,却是迟疑的说不出口:“太后……”   “什么大场面哀家没有经历过,你只管说就是了。”太后抬头看着她道,“哀家经得住。”   无母之子最是可怜,即便为了她的孩子,她也要多撑几年。   首领宫女叹道:“太后听了别往心里去,要不然可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说吧。”   “是陛下和翊王的事。”首领宫女道。   “翊王欺压他了?”太后试探着询问道。   首领宫女摇了摇头道:“宫中传言,翊王爷同陛下行断袖分桃之事。”   她说完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太后手一顿,手指微微刺痛,却是有血从手指上渗了出来。   “太后,您小心凤体。”宫女连忙将针取了下来,拿过了药膏,“传言只是传言,也未必就属实。”   “无事,”太后挥了挥手,低头看着那被一滴鲜血溅落的布料道,“传言不会空穴来风。”   断袖分桃……莫非是翊王威逼?   可那人虽然将权力牢牢把控,却非是那等会欺压人的人,当年说要教授陛下武艺,便真是细心教了的。   又或是……诱导?   一切都只是猜测,传言虽不是空穴来风,可其中的事情总要弄清楚再下决断。   “那太后如今打算怎么办?”宫女问道。   “哀家要见一下翊王。”太后起身,将一旁绣篮里的剪刀握在手上,放进了袖子里。   “太后,您这是干什么?”宫女连忙想夺下那剪子。   “他若真是诱导我儿,哀家舍了这一己之身,与他同归于尽又何妨?”太后沉了一口气道,“你去探探翊王的行踪,哀家现在就见他。”   “太后,此时不能,翊王如今正在御书房跟陛下谈事情呢。”首领宫女道。   “那便现在去见。”太后闭了闭眼道。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连站岗的侍卫都在打蔫,太后仪仗匆匆,落地时锦荣匆忙迎上,想要通传时却被太后止住了话头:“翊王与陛下在里面?”   “禀太后,翊王与陛下正在商谈要事,还是奴才为您通传一下吧。”锦荣说道。   “不必,你且退下吧。”太后下了轿辇,上了台阶时心中有些迟疑,却还是走到了门前从门缝里看了进去。   锦荣观此场景,神色有异,心中暗暗着急,可想要上前却被宫女拦住了去路。   御书房外炎热异常,太后从门缝看进去,却是心凉了一大截。   御桌之侧,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坐在一起,本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卷,可沈醇的手却是正托着帝王的下巴,另外一只手用帕子擦着鼻尖的位置。   帝王若有反抗还好,可他却是任凭人擦拭着脸颊,看着对面那人的目光中满是平日没有的柔情。   既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一人全心全意爱慕另外一人时是何眼神。   从前只觉得儿子与沈醇亲近,如今却是方才醒悟。   太后后退了两步,殿中帝王似有察觉:“谁?”   太后被宫人扶着,本还担心被发现,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低醇的声音:“大热天的谁会在外面,有锦荣守着呢。”   “可是刚才好像确实听到了……”凤飞白的声音有些小。   “陛下乖,沾在鼻子上的墨水还没有擦完呢,就算有人也不能见。”沈醇笑着说道。   “这事还不是都是你……”   他二人对话,哪有一丝一毫的敌对,太后不敢再听,被人匆匆扶着,直至一处阴凉地才叫停了下来。   “太后,您别动气,伤了自己的身体就不好了。”宫女帮她顺着气道。   “哀家不气,哀家扛得住。”太后舒了一口气道,“你去看着,翊王若是出来了,让他来见哀家一面……”   “太后不必等,臣已经来了。”沈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在太后的耳朵里,一如当年她们母子孤立无援时的声音。   太后看了过去,目光死死的盯着沈醇,经年已过,这人还是一如当年般肆意,即便她看人颇多,也不得不承认沈醇的样貌的确是极吸引人的,否则也不会让许多见过的女子只是见过一面便生了相思。   可是谁都好,为何偏偏是她的儿子。   “你知道哀家去过。”太后说道。   若不是听到了,怎么可能恰巧赶出来。   “听到了,臣唯恐太后等的急了,暑热不适,跟陛下找了个借口便出来了。”沈醇走到了跟前说道。   “你有何要解释的?”太后的神色很冷。   “臣出来便是为了这个。”沈醇笑道,“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好。”太后应允了。   御花园中的一处凉亭,宫人退开四周,太后坐在了一侧,面色颇冷:“翊王想说什么?”   “话都好说,”沈醇伸出了手道,“只是在此之前,请太后将袖中的剪刀给臣,免得伤了自己,惹陛下伤心难过。”   太后手指微微蜷曲,却似乎听到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你怕他伤心?!”   “自然,陛下在京中只有您一位至亲,您若是伤到了那里,剩下他一人要怎么办呢。”沈醇语气和缓道。   太后怕的正是这个,若她不在了,她的孩子可不是要伤心死了。   思及此处,太后从袖中将那剪刀取出,推到了沈醇的面前道:“王爷当真是观察入微。”   “太后谬赞。”沈醇收了剪刀笑道,“这么多年来,太后也是第一次对本王摆脸色。”   当年的皇后,后来的太后,因为需要自保,在他的面前从不会展露锋芒,如今却是为母则刚,只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你对我儿到底做了什么?”太后看向了沈醇,提起了心神道,“你可有趁他年幼,加以诱导?!”   “没有。”沈醇开口道,“本王不屑做此事。”   “王爷的确是君子。”太后微微松了心神,“那你们何时开始?陛下为何会同你在一起?”   “两年前的太后宫宴以后,臣与陛下有了两年之约,若两年后陛下能夺臣一半权势,臣便许陛下一生。”沈醇笑道。   “什,什么?”太后有些糊涂了。   “太后无需弄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只需知道臣与陛下两情相悦就是了。”沈醇笑道。   “两情相悦……”太后眸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你甘心进他的后宫?”   即便她疼爱儿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让沈醇与其他人共侍一人是一种折辱。   “臣可像委屈求全之人?”沈醇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太后心中感觉不妙。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有别人。”沈醇看着她道。   太后呼吸急促:“陛下也答应了?!”   难怪,难怪飞白不愿选妃,也不愿亲近其他女子。   “太后不必动气,且听臣将话说完再行定夺。”沈醇说道,“若是臣说完了,太后还是觉得臣离开陛下比较好,臣愿意分开。”   “当真么?”太后看着他问道。   “当真。”沈醇笑了一下道,“太后是过来人,宫中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知道,为帝王者的确是一言出四海臣服,却也有许多的无奈,为了平衡朝堂,需娶名门贵族的女子,即便有心爱之人,为免招人话柄,必须雨露均沾,与其说是女子服侍帝王,换一种说法,也是帝王服侍女子。”   沈醇的话到此顿了一下,太后看着他的视线,扭过了头去:“可身为帝王,该当如此。”   “身为母亲,也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么?”沈醇问道,见她不答,继续说道,“先帝子嗣颇多,上有太子,又有无数成年皇子,皇位原是轮不到陛下的,那时太后想必也是想着让他能够富贵一生便好,才会那般宠爱,可是一朝宫变,先帝之子几乎断绝,陛下无奈登上帝位,有才不能展,有苦不能说,必须韬光养晦,战战兢兢,幼时便不能像其他人一般展露欢颜,也是太后想要的么?”   “你想说什么?”太后看向了他道。   “他年幼时需担起自己和宗亲的荣耀,保住帝位,日日殚精竭虑,如今好容易长成,有了权势地位,从此不再受制于人,太后还想他失去心爱之人,在一群不爱的女子中左右逢源么?”沈醇问道。   太后嘴唇颤抖,正如沈醇所说,她曾经期盼,只是幼子一生平安喜乐便罢了,只是走到今时今日,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   帝位哪里是享受之地呢?先帝年轻时便是苦熬,看似话语无人敢抗拒,可是为国事烦心时,没有人能够替他做出决定,一旦做错了祸及百姓,还得下罪己诏。   劳碌一生,到了晚年想要清名,却被昏庸所毁,百姓怨声载道。   “可翊王不知,帝王之爱最不能为一人所得,宫中女子,皆是色衰爱弛,陛下若是有了后宫,有些事情慢慢的也就淡了。”太后叹了一声道。   “既然太后相信陛下会变心,又何须担心。”沈醇笑道,“陛下若是变心,臣自会离开,皆是陛下想要多少孩子都随他的意了,太后还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么?”   “你竟如此自信。”太后看着他说道。   “不是自信,而是飞白知太后之苦,引以为鉴,不会行先帝之事。”沈醇温声道。   “陛下既与你两情相悦,为何不是他来告知哀家?”太后心里翻涌着最后一丝期望。   “他顾忌太后年迈,怕说破了事情引太后身体不适,性子又拧,有时候不会拐弯,若是真惹太后伤心了,只怕也不会哄,笨嘴拙舌的,自然臣来说最是合适。”沈醇笑道,“朝堂之事也是如此,有臣在,胜过后宫三千佳丽,臣会一直护着他的。”   他说了许多,却是最后一句让太后眼眶微热,再兴不起半分抗拒之心。 第3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7)   当年为保全她的孩子,她宁愿陪先帝而去,以免沈醇会存疑心,这么多年了,在后宫之中谨慎行事,也是为了保全她的孩子。   只是如今却感觉有些荒谬,这让她们母子忌惮的人,如今竟要保全她的孩子。   沈醇的能力如何,太后心中心知肚明,两年之约,原来若非他甘愿放权,也没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他若是护着陛下,的确胜过迎娶后宫三千佳丽,即便她有一日入了土,似乎也不必时时忧心了。   太后静坐良久没有说话,她思虑了很多,可是想来想去,却是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不能让儿子失去心爱之人,也想让他有人相护,这是最好的办法。   “王爷与陛下互许终身,自然也不愿陛下与其他女子有后。”太后开口道,“可江山不能后继无人,若是此事定了,也该从宗亲之中选个孩子过继到陛下膝下,也让哀家日后到了地下,可以同先帝有所交代。”   “此事自然。”沈醇笑道。   太后心里稍安:“既是如此,哀家就先回去了,你与陛下……你莫要欺负他。”   她自然也知道龙阳之好是什么,男子相合,总有一方要居于其下,她的飞白看起来并不似下位者,可是翊王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做下位。   “臣省的,太后回去挑阴凉的地方走,免得中了暑气。”沈醇起身行礼道。   这样的话从前沈醇并不会说,寡居之人应该避嫌,如今说来,却好似有了其他的意味。   太后看了他一眼,在宫人撑着的伞下上了轿辇:“从前只有陛下会对哀家说这样的话。”   “太后是臣的长辈,臣理性尽孝。”沈醇笑道。   “回去吧。”太后抬了抬手道。   她虽面上不显,可是心里却是舒坦了很多,能够爱屋及乌,可见总是有几分真心的。   至于其他的那些情意,一辈子的事情,谁又能完全预料得到呢。   太后仪仗离开,沈醇返回,却是在拐角处见到了沉默站立的帝王。   锦荣连忙行礼:“翊王爷。”   凤飞白回神,看向他道:“朕不是有意来偷听的。”   他只是见人久久不归,想出来看看,却不想听到了母后和沈醇的对话,本是担忧母后气急,却不想在沈醇说完后,母后的情绪反而平和了下来。   沈醇知他的心酸,知他的孝心,知他厌恶帝王的负心薄幸,知他多年隐忍为的是什么,而母后虽是气急,却是为他的一生考虑。   原来在他心头万钧重的东西,没有那么难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醇。   “无妨。”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日头这么毒,也不找个阴凉地待着,不怕中暑?伞也不遮着。”   “太远了听不到,打伞太显眼了。”凤飞白抿了一下唇道,“此事本该由我来说于母后的,却劳烦了你。”   “你我不分彼此,谁说都一样。”沈醇伸手,接过了一旁太监递上的伞打开,遮在了凤飞白的头顶道,“太后与陛下母子情深,感情好才容易闹别扭,难以冷静,反而是臣这样的外人,太后能够冷静下来听臣说上些什么,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头顶的阴影带来了清凉之意,凤飞白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心里不觉得酷热,只觉得温暖。   不论是母后还是这个人,皆是爱着他的。   “回去吧。”沈醇笑道。   “好。”凤飞白与他同行。   521估测着凉亭和拐角的距离以及宿主的听力道:【这个距离宿主真的没发现小皇帝嘛?】   【当然发现了。】沈醇笑道,【可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让他发现?】   既是做了,让他发现也是好事。   【有道理。】521表示赞同并记笔记。   太后那日回去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传了凤飞白过去,母子二人促膝长谈,再后来宫中的流言便被太后出手阻断了。   只是宫中不准胡乱议论,这种事情藏是藏不住的,更何况两位当事人压根没有打算藏。   凤飞白本以为此事一出,当如史书记载上所言群臣反对,纷纷撞柱,却不想朝堂之上一片的寂静之声,群臣对此闭口不谈,即使目光隐晦打量,也似是躲着什么一般并不开口。   而所谈之事和所上的奏疏皆是推举宗亲之子的,优点个个列举,宗亲对此也是乐见其成。   凤飞白刚开始还有些不解,翻出那些断袖分桃之事再读时却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历代帝王宠幸男子,男子以色侍人,其实与女子无异,只要帝王一碗水端不平,皆是会被视作狐媚惑主。   而他们会被如此书写,皆是因为只是帝王的附庸。   可沈醇不同,他手握西北大军,镇压四海,权势滔天,虽是时光匆匆,当年嗜杀之事似乎被时间抹平了,但这些年杀的贪官也不少,若是出手,仍然一如当日不好惹。   此事虽出,朝野却也只敢悄悄议论,哪敢当面说他是什么惑主之人,更有甚者还会传当时宫中所说,说他这个天子其实才是沈醇的面首。   如何称谓不要紧,凤飞白高兴的是这天下人皆知沈醇这个人是他的了。   凤飞白高兴,却不知群臣心中复杂万分。   翊王与陛下多年争斗,他们是生怕站错了队伍,当年的宫宴之变,后来的京城封锁,翊王只身进入陛下布置之中,本以为会两败俱伤或是折损一方,现在想来,可能他们在担心揣度时,陛下正与翊王在情浓,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们这些臣子们的杞人忧天。   真是……岂有此理。   窦昀在朝堂之上并未多言,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朝中无一人对此事置喙。   “先生,陛下与翊王两人行龙阳之事,此事如今朝野皆知,史书工笔,此番事情只怕于陛下名声有损。”窦昀在下朝后拜访了阁老言明此事。   “如今四海升平,朝野不过是私下敢议论罢了。”阁老头发花白,说话却是有力,“况且你说了此事也无用。”   “为何?”窦昀恭敬问道。   “若是一般男子,或是其他朝臣敢于行此事,朝臣都会反对,可那是翊王爷,他的政绩只会让此事成为美谈。”阁老笑呵呵的说道。   窦昀自然知道翊王手握大权,百姓皆是佩服,可两个男子,即便无人敢明面上说,私下野史,只怕流言传的便会不成样子,陛下贤明爱民,若是染上此事,只怕难以成为圣明之主:“可陛下若不开枝散叶,岂不是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此事便更不必担心了。”阁老笑的慈祥,“陛下的事太后最为上心,她老人家都没有说什么,便说明已然是应允了。”   “可先生曾经不是说天无二日。”窦昀说道。   陛下的位置是唯一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如今这般局面,便是两日同辉了。   “你呀,政绩倒是斐然,脑筋却是总转不过弯来。”阁老笑了一声叹道,“都说是君权神授,可你我都明白,哪里有什么天神呢,说是天无二日,不过是为了集权,历朝历代兴亡皆系于一日之身,若是贤明,自然百姓得安,若是残暴,百姓便会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若是两日相斗,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若是制衡且一心为民,此种局面上佳。”   “上佳。”窦昀喃喃道。   “然也。”阁老说道,“国事如同家事,夫妻二人商量着来,决策最佳,若是一人拿捏,便会失衡,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了。”窦昀拱手道。   他心中仍然有重重顾虑,但是却又明白此事到此便算是了断了。   如此该隐藏之事,陛下与翊王却是做的光明正大,无人敢置喙。   若是轮到他清名有损,可也能如那般坦坦荡荡?   朝臣不言此事,凤飞白当真是大松了一口气,只是翻看那些宗亲之子时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若要过继,你觉得哪个最合适?”   宗亲多子之人不少,可此时便要教导一个孩子,凤飞白心中实在没底。   他自是见过那些软的跟面团一样的生物,看着倒是可爱,只是顽皮起来当真是天翻地覆,让凤飞白十分怀疑自己当年也是从那么小一点儿长大的。   “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全部带进宫看看。”沈醇坐在一侧说道。   凤飞白捏着奏折的手指一顿,心中的抗拒几乎达到了顶峰:“那他们不得把朕得御花园给拆了。”   宫中养活一个孩子倒是容易,自有宫人伺候,衣食不缺,可他也是从孩童过来,自然也明白没有父母宠爱,孩子会过的如何的艰辛。   可若要细心教导,沈醇自然也会参与其中,说不定还会抱,会教其读书识字,给其念奏折,教弓箭,带骑马……等等不胜枚举。   凤飞白左思右想都觉得不甚乐意。   “当真那么可怕?”沈醇笑道。   “自然可怕。”凤飞白合上了奏折道,“你不知那些宗亲之子有多闹腾,爬树纵马,下水摸鱼,不学无术者众多。”   走的并无实权,可有爵位世袭,只要不闹出乱子,富贵一生也就罢了。   “听起来确实头疼。”沈醇说道。   “不及朕幼时远矣。”凤飞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扫向了沈醇,却是不见其动声色。   沈醇察其目光,只当作没听到,果然又听到帝王补充了一句:“爱卿以为呢?”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凤飞白耳垂微红,略有懊恼道:“你笑什么?”   “陛下幼时的确很乖,未曾尝试摸飞羽的马蹄,吓得臣出了一身的冷汗。”沈醇看着他说道。   幼时习武,小皇帝倒是勤勉,只是孩童确实脆弱,比如觉得自己能力扛千钧,擅自去拿他的长枪,差点儿被压到了手,再比如学习骑马时擅自靠近了沈醇的坐骑,差点儿被踹飞出去,若非沈醇去的及时,只怕小皇帝得遭一番罪。   凤飞白提起此事仍然有些后怕:“都怪你那马实在太凶。”   “是,都怪马太凶。”沈醇笑道,“陛下甚乖。”   飞羽是西北野马驯服的,可日行千里,聪明识途,只认一主,其他人若是上其背都会被掀翻下去,后蹄更是不能随意摸,偏偏小皇帝那时看见那马神骏,悄摸的想要靠近,差点儿被伤。   凤飞白有些不好意思,却是转眸直言道:“朕如今还不想抚养幼子。”   他不想将沈醇分给其他人,至少现在不想。   “那就暂缓些时日,等陛下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再过继便是。”沈醇说道,“想要选个合心意的,总不是件容易事。”   “好。”凤飞白心神微松,已然有了畅快,“此事朕会同母后说。”   “太后疼爱陛下,必会同意的。”沈醇说道。   太后虽提了过继宗室子,也只是以防万一,如今凤飞白正年轻,这么早过继,若是日后后悔同他在一起了,迎娶了皇后,生下孩子难免会尴尬,此乃人之常情,沈醇理解却不会说给凤飞白听。   凤飞白笑了一下:“母后若不同意,朕便求她就是了。”   正如沈醇所说,有时候要学会转弯。   “这些事都好说。”沈醇伸手,却是勾住了凤飞白放在桌上的食指,手指轻轻摩挲了下,似乎有些漫不经心道,“陛下为何不想抚养幼子?”   分明亲密的事情做了许多,凤飞白被勾住手指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痒的厉害,那摩挲的手指就像是羽毛一样,一下又一下的从心头擦过,让人坐立不安。   凤飞白试图缩回手指,却被沈醇轻轻捏住笑道:“陛下还没有回答臣的问题呢。”   视线对视,凤飞白为驱散那控制不住的痒意,红着耳垂道:“自然是不想你去教养他们。”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凑了上去笑道:“为何?”   “朕自是不愿意同任何人分享你。”凤飞白被逗的毫无退路,干脆直面他道,只是话语到了后来却是转为了小声,“你那样好,他们自然仰慕,若是他们日后存了跟朕一样的心思,岂非引狼入室……”   凤飞白习惯了内藏心事,如这般直言心意,当真是颇为羞耻,且与孩童吃醋,传出去只怕惹人笑话,可这的确是他的真心。   凤飞白视线微转不敢看向沈醇,可下一刻却是直接被抱着坐进了那怀里,还未来得及惊讶,已然被揉捏了一番,耳边响着这人的笑声:“陛下真是可爱。”   凤飞白看向了他,心脏鼓动不休:“你不觉得朕这话着实幼稚么?”   会吃醋,会提防,会展露最真实的一面,都说明怀里的帝王深爱着他,沈醇揉捏着他的耳垂笑道:“臣只觉得可爱,只是陛下不必吃醋,即便陛下真的过继了孩子,臣也不会如同对陛下那般上心的。”   若非帝王幼时生的漂亮可爱又聪慧,他又有任务在身,未必会那样上心的,说是上心,其实放养的时候也居多,更有后来为了锻炼小皇帝给予的百般阻碍和刁难。   只是如今情定,帝王却似乎只是记得那些照顾的事情了。   要真是宗室子过继,自然不能只选一个,彼此争斗才能选拔最优,这是这种制度的弊端。   但优胜劣汰自古便是如此,他顶多是为那些孩子寻觅良师益友,未来的路如何走,看的还是自己。   “那便好。”凤飞白能得如此便满足了,“待将来过继,朕必尽到为父之责,悉心教导。”   “陛下不怕臣会吃醋么?”沈醇笑着问道。   凤飞白眼睛放大,其中却是盈满了笑意:“自然不会胜过你去的。”   原来他也会吃醋。   过继之事暂且压下,朝臣本想对此事再议一番,却是太后发话:陛下春秋鼎盛,不必急于子嗣之事。   后宫中事是太后在管,她一发话,此事也只能暂且按下不提了。   ……   春来之时,江南绿水盈盈,烟雾萦绕其上,朦胧了远处嫩绿的山景,当真是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湖边堤岸绿柳如茵,桃花夹在其中,落了一地的花瓣,有两人策马而过,踏碎红泥无数,桃之夭夭,枝头花朵擦过马上人,数抹粉红已经依依不舍沾染上身。   行人匆匆,惊鸿一瞥,却是有不少人为之驻足,素手掀开的车窗中一位执扇女子遮住了半脸,看着那匆匆而过的马匹,却是红了脸颊轻声询问:“那是哪家的公子?”   “小姐,那马具一看便是京城的。”一旁的婆子道,“咱们可招惹不起那样的人。”   “京城男子感觉不似江南男子。”那小姐说道,“你去打听一下,山水有相逢,万一有缘呢。”   “小姐……”婆子无奈的叹了一声,却是转身去问了。   只是在这堤岸旁这样的事情又何止一家。   疾驰的马匹在湖边一处速度慢了下来,待到了渡口近处,已然有看守之人拦了过来:“此地外人不可踏入!”   马上之人从腰间掏出令牌,那数位拦着的人纷纷退了开来。   马上之人朝身后看了一下,拉了一下缰绳,同身后的人一同到了那渡口处。   马蹄声嗒嗒,踌躇了几下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男人下马,玉白的衣带纷飞,衣上落花随着动作纷纷落地,他摸了骏马两下,松开了缰绳走到了另外一匹马拉住了缰绳笑道:“飞白,我们到了。”   凤飞白踩着马蹬下马,虽是动作干净利落,可却总觉得学不来沈醇的那份随性洒脱:“此处便是你的别庄?”   “这是渡口,别庄在岛上,我们得坐船过去。”沈醇放开了马缰给他示意了一下渡口放着的船道。   马匹自有人牵走,沈醇携同凤飞白立于渡口,已有家仆过来行礼:“公子,船已经准备好了。”   此处渡口不算大,却是船只皆备,从画舫到乌篷船再到独木舟皆有,大可容纳数百人,小的似乎只能容下一二人。   凤飞白不常靠近水边,即便此次下江南走的是水路,也是大船航行,大船在江上颇为平稳,如履平地,即便从船上看,离水面也颇远,不似这些船,只怕坐上去伸手便能够碰到湖面。   “想坐哪种?”沈醇看向他问道。   凤飞白目光从沈醇身上转过,看向了那些船问道:“这些都要怎么过去?”   “回这位公子,画舫有大桨,还有帆,乌蓬小船可让船夫划过去,这独木舟只能容两人,一趟只能送一人。”家仆恭敬道。   凤飞白左右打量,目光在乌蓬小船和独木舟上扫过,此处风景甚美,不似京中,划船时便可赏景,只是若多陌生人,难免扫兴。   沈醇观他神色开口道:“就坐独木舟过去,你们不用去了。”   凤飞白看向了他,沈醇笑道:“我会划船。”   “那便独木舟吧。”凤飞白开口道。   “是。”家仆转身去拉独木舟的绳子。   沈醇踏到舟上,转身朝着凤飞白伸出了手道:“岸上有水,小心一些。”   独木舟远远看着颇小,近看更是离水颇近,随风微微荡漾,好似那家仆一松绳子就得随水跑了,凤飞白看向水底,隐隐见水草荡漾其中,却不可见其底,心里微微紧了一下,有一瞬间后悔选了这船。   他不畏陆地,因为平坦踏实,可是这可是水上,若是船翻了可怎么好。   可沈醇已经伸手,凤飞白抬手握了上去,在感受到那份有力时心安了,他踏上独木舟,轻轻颠簸,另外一只脚也踏了上去。   小舟微沉晃动,凤飞白下意识抓紧了沈醇的手臂,半晌不愿松开。   “陛下别怕,臣熟识水性,即便真的船翻了,也不会让陛下溺水的。”沈醇扶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轻轻道。   凤飞白这才心安,试探松开他的手臂,想要落座时船身又是一阵的晃荡,待他落座,沈醇指导着他将手抓在了小舟两侧,待他坐的平稳时自己才转身坐下。   家仆解开了绳子,沈醇取过桨撑开渡口,划动时船已经慢悠悠的离开了岸边。   坐的平稳便不觉得晃的厉害,只是湖水在咫尺之间,四周皆着不到东西,凤飞白腰背绷的很紧,看着沈醇闲适的划桨,心中颇为敬佩:“你不是生在边疆之地,为何会熟识水性?”   “西北之地有雪水,臣幼时去里面摸过冷水鱼。”沈醇笑道,“陛下放松,不会掉下去的。”   “我只是不习惯这样的船。”凤飞白虽是这样说着,还是努力的放松,让自己忘却在船上,去看这江南湖上的风景和人。   江南风景如画,碧水拂柳温柔至极,连带着那坐在对面的人似乎也沾了几分碧水的朦胧温柔之意。   “若还是怕,手搭这里。”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放下了膝上道,“此处离岸边已远,看不到了。”   凤飞白扶着他的膝盖,惊慌之意渐去,小舟虽小,可却很近,近到抬眼便能看到,两人一舟在这湖上自成一方天地:“你为何会在江南有这样的别庄?”   “江南风景独美,臣当时想着若是日后退出朝局了,便在此处游山玩水,也是上佳。”沈醇笑道。   他需要在这个世界过一生,完成该完成的事,剩下的时间该放松也要放松。   “嗯?”凤飞白拉长了语调道,“何时准备的?”   这问题里明显埋着坑,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撒谎可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沈醇开口道:“陛下还未成年便备下了。”   凤飞白如今自然知道他是不慕权势富贵的,他一开始便已经预备要离开,幸好自己……长成的慢,多留了几年:“如今呢?”   “如今……”沈醇笑道,“如今陛下想来玩可以,日后倦了朝堂,传位于新帝时我们便来此处落脚,闲暇时游山玩水,累了便歇息可好?”   “好。”凤飞白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   小舟不快,可慢慢划着也是到了岛边的渡口,那处家仆等候,见船只过去便用竹竿将船撑到了渡口处拉住了绳子:“公子请小心上岸。”   沈醇先是上去,然后再将凤飞白拉了上去,在船上晃悠了许久,凤飞白站在陆地上还有几分不实的感觉,他稳了心神,放眼去看整个岛上。   树木并不如何高大,但是郁郁葱葱,枝条倒映水中,满目的绿色环绕,不见房屋屋瓦,仿佛一处世外桃源:“此处真是不错,你怎么寻得这样的好地方?”   沈醇笑了一下,正欲回答,却是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和那一声带着欣喜的称呼:“公子!”   声音清雅而温柔,仿佛含着这林间的水汽一样。   沈醇看了过去,那踏下台阶的青年一身青衣,眉目如画,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和江南烟雨的温柔,在这林间无一丝一毫的突兀之感,仿佛天生生于林间的生灵。   【这是谁?】沈醇问道。   521提醒道:【柳竹青,宿主您送过来的那个倌馆的美人。】   沈醇回忆了一番,终于从记忆之中寻摸出了一些影子,只是那时的青年还很青涩,带着倌馆调教过的风尘之气,与面前的这一位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他本身的样貌能打七分的话,环境和气质加成下,便可打九分。   美倒是很美,只是有些麻烦。   正思索间,青年已然到了近前行礼,看着沈醇的眸中皆是喜悦:“见过公子。”   沈醇开口道:“你是?”   他一声疑问将凤飞白的思绪拉了回来,也让柳竹青笑容淡了一下:“奴叫柳竹青,是公子别庄里的书童,管事听闻公子今日要过来,让奴来迎接一下。”   “原来如此,这位是白公子。”沈醇介绍着一旁的凤飞白道。   “见过白公子。”柳竹青恭敬道。   凤飞白微微点头,沈醇开口道:“前面带路吧。”   柳竹青走在了上面,本是等候,却是见沈醇微扶住那俊美男子的腰背道:“岸上湿滑,小心一些。”   柳竹青神色微滞,却是隐藏了眸中的情绪默默在前面带路。   小岛颇大,斗折蛇行,一步一景,其中也有流水,却是清澈见底,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在树荫中见到别庄的大门。   与京城的恢宏不同,这里的建筑带着小巧与雅致。   别庄中人不多,却是皆聚拢在院内朝着沈醇行礼问安:“见过公子。”   “都起来吧,房间可收拾好了?”沈醇问道。   “听闻公子要过来,房间都收拾好了,只等公子来了便能休息。”管事上前恭敬道,“只是公子未说是两人,其他房间也是一直打理着,只需换了被褥便能入住。”   “不必,白公子同我一起住。”沈醇说道,“在这庄中,他的话便是我的话。”   “是。”家仆纷纷应声,“见过白公子。”   凤飞白打眼看去,这些家仆之中健全者有,身体有疾者也有,有跛脚者,瞎了一只眼者,还有手指失了几根者,他心中略有思忖,开口道:“不必多礼。”   他居帝位多年,即便着便服,气质也是出尘之人,家仆并不敢随意揣测思量,皆是恭敬的送他们进了院门。   茶点奉上,凤飞白坐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试吃着那与京城不同的果子道:“味道不错。”   沈醇拾起了一枚放入了口中道:“确实不错,有荔枝的味道,你若是喜欢,我让人将方子拿来,回京以后也好做。”   “其中掺了荔枝,来往奔波劳碌,不必了。”凤飞白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水,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别庄中的人为何有那样残缺之人?”   沈醇招家仆,自然可以从好的里面挑,样貌端正,看起来赏心悦目者也不过是多花些银钱罢了。   “那些人曾经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罢了。”沈醇捻起了杯子笑道,“无处容身,就送到了我的庄子上,总是手脚利落能自己做活养活自己。”   “原来如此。”凤飞白神色柔了些道,“翊王仁善。”   “只是顺手罢了,他们也懂得自理,若是遇上好吃懒做的,臣也照样会扔出去。”沈醇笑道。   “如此已是最好了。”凤飞白说道。   这些残缺之人无父无母,若是放在外界,只怕是会遭人嘲笑,若是恶从胆边生或是自暴自弃,皆是不好,可在这处世外桃源却是最好不过了。   他的爱卿心怀天下,又仁善爱民,每每想到自己能与他执手一生,都觉得庆幸不已。   沈醇笑了一下,侧头看着他问道:“陛下只想问这个?”   凤飞白看向了他道:“还有何事?”   “柳竹青。”沈醇放下了杯盏道。   凤飞白听到这个名字时唇角微扬:“你让朕问,朕偏不问。”   初见柳竹青时他心里自然也是咯噔了一下,毕竟青年俊秀,着实超过他人许多,且青年明显对沈醇有所倾慕,但观沈醇神色,却是满满的陌生和公事公办,无一丝一毫的狎昵隐晦之情。   沈醇受万民爱戴,宫里宫外倾慕他的人只多不少,比之他这个帝王的权势,那些人对沈醇更多了几分的心甘情愿。   凤飞白初时还会略有不快,但后来却是想明白了,人已是他的,只要沈醇无意,任凭其他人再如何倾慕也是没有结果,既是如此,也该那些人羡慕嫉妒才对,轮不到他来置气。   沈醇闻言失笑:“陛下学坏了。”   既是不问,便说明没有放在心上。   “爱卿教的好。”凤飞白说道。   别庄风景极好,醒时便可闻鸟鸣之声,清脆入耳,让人不觉得烦扰,反而觉得心神放松,将那周身的疲惫都洗脱了出去。   床帐之内有些昏暗,凤飞白睁眼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耳边有鸟鸣,还有熟悉的人温热的呼吸,一如既往搭在腰间的手,让他即使换了床也没有任何的不适,一夜好眠到了天亮。   周身放松,又没有朝政干扰,凤飞白有些不想起,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柳叶翠竹缓缓出神,却是听到了耳边本来绵长的呼吸微滞,侧头时却是腰身微紧,初醒的人下意识的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陛下醒了多久了?”   他声音中带着慵懒,响起在耳边时让凤飞白心神微荡,虽然已然听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每每都无法抵挡这样的亲昵,让他不自觉的软了语气:“也是刚醒,可要起来?”   “早起也是无事。”沈醇伸手掀开床帐看了看,“还不到饭点,不如臣与陛下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   晨起最易情动,尤其是心爱之人在身侧时更是容易,沈醇倾身,凤飞白却是抵住了他的胸膛,勉强抵抗道:“白日不可宣淫。”   有道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从前以为是昏君无自制力,可尝过其中甜头才知,美人在侧,若是再加上耳鬓厮磨,晨起着实困难,若是开了白日,只怕底线会步步后退,离昏君不远矣。   “好了,不同你闹。”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翻身坐起,“臣伺候陛下穿衣。”   “我自己来。”凤飞白连忙阻止道。   晨起时任何的亲昵都是自制路上绊脚石,做帝王当真是辛苦,还不若做一对富贵散人,此时也不必晨起,而是去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了。   一切穿好,沈醇去开门叫水,凤飞白则是推开了那鸟雀声甚响的窗,吱呀一声轻响,几声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凤飞白还来不及去看,却是被一枝带水探入的花扫过了脸。   沈醇丢开门走向了那处,托起凤飞白的脸颊道:“没有刮伤……飞白俊美无双,连这江南的花枝都迫不及待一亲芳泽。”   凤飞白擦过了脸,被夸的心里喜悦,却是转了话题道:“昨夜可是下了雨?”   “没有,江南湿润,露水颇重。”沈醇伸手去将那窗子支好,花枝探入窗内,停于桌上,窗明几净,格外美好。   “公子,梳洗之物已经备好,可要留人伺候?”家仆问道。   沈醇转头,那水冒着热气,明显是温热的:“不必,放好了东西就出去吧。”   一应家仆应是,纷纷退下,待关上房门,一人开口道:“公子跟白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就是那个什么,举案什么眉。”   “举案齐眉。”柳竹青说道。   “还是竹青学问好。”那家仆说道,“没想到男子站在一处,竟是那样的让人羡慕。”   “是呀。”柳竹青说道。   王爷生的举世无双,站在他身侧的男子也毫不逊色,即便穿着便服,身上的贵气也不是能够忽略的。   别庄之人少有知道王爷身份的,即便知道也不会乱说,皆是以公子称呼。   但柳竹青是知道的,且还知道王爷与陛下有了情。   陛下名为凤飞白,白公子,可不就是帝王么?   柳竹青初闻时,只想着争斗许久的二人相处,不知是如何的针锋相对,却不想是那般的琴瑟和鸣,即便是陛下,在王爷的面前也是绵绵情意。   王爷若有情有心,这世间的人又有几人能够拒绝得了他呢?   别庄的日子着实有些清闲,国事自然要处理,每每也有侍卫渡湖而来,将重要的事情送达此地,又在处理完后离开,小岛与岸边隔湖相望,凤飞白初来时还无侍卫把守,此时却是沿湖都站满了人。   除此以外,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当真是像一对平凡的夫妻一样。   “白公子,这是您要的书,茶一会儿就烹好了,稍等。”柳竹青将书放在了桌子上道。   “嗯,你且去吧。”凤飞白拿起了一本书。   这里的古籍颇多,可即便年代久远,这些书也被照顾的颇好,修补之处更可见照顾之人的细心。   凤飞白翻开了书页,目光却是落在了柳竹青烹茶的动作上,他显然做惯了此事,一举一动都带了清雅之气。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曾经是可怜之人,凤飞白开口问道:“你是江南人氏?”   他突然开口,柳竹青惊讶抬头,却是恭敬道:“奴是京城人氏。”   “京城?”这下轮到凤飞白惊讶了,“既是京城人,为何会来江南?”   “回白公子,奴出身不好,不便留在京城。”柳竹青将茶壶提起烹茶道,“公子垂怜,将奴送到了此处做书童。”   “既是京城人氏,你可知道他的身份?”凤飞白问道。   “是。”柳竹青低头道。   若是路边相救,自然不必告知身份,可若是进过王府……   “你是何出身?”凤飞白问道。 第34章 不捡白不捡(1)   “奴出身倌馆,”柳竹青低头道,“之前被尚书大人送给了王爷,但王爷并未碰过奴,只是奴求了王爷救命,才会被送往这里。”   倌馆出身,一生皆是伺候人的,若是运气好还可得一段时间的宠爱,若是运气不好,被人随意作贱也是有的,男子不同于女子,女子若是有孕,还可生下一子半女保全后半生,男子若是色衰,结局无比潦倒,没了性命的也有。   若是将他放在京城,难免闲话颇多,若将他送到别处,他无一技之长,又是带了那种地方的风尘之气,只怕还是会受欺负,只有将他送到此地,才可保一生周全。   数年时光在书籍之中浸淫,反而去了风尘,一身的书卷清雅之气。   沈醇做这些事倒是合乎情理,他未将人留在身边,便已经是无意之举,但……若是他真是退了朝局来到此处,又有这样温顺的美人作陪,难免日久生情。   若是普通男子便罢,偏偏是曾经送到翊王府中的美人,当年的专宠之言,说不定便是此人,为此当年凤飞白后来知晓自己情意时还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醋。   此时想来,倒真是有些微酸。   “他既送你来了此处,想必也是让你摆脱过去。”凤飞白开口道,“日后旁人再问你,便说是江南人氏,不必再言过去。”   “是,多谢白公子。”柳竹青恭敬道。   “你既摆脱过去,为何不见娶妻生子?”凤飞白问道。   柳竹青抬头小心看了他一眼道:“奴恐污了白公子视听。”   “你且说来听听。”凤飞白开口道,“我不怪你就是。”   “奴自幼便在那处,学的皆是伺候人的本事。”柳竹青斟酌着用词道,“如今早已不能娶妻生子了。”   他学的是伺候男人的本事,只对男子感兴趣,即便庄内男子多有娶妻,也有女子示好,可他早已对女子没了感觉,可若要挑男子,反而会乱了庄内之事,惹得他人笑话,更何况当年一眼初见,那人早已埋在了心里,他心知配不上,也不敢痴心妄想,只是从此孑然一身罢了。   “既是不能亲近女子,那你可想觅一良人?”凤飞白问道,“你若想,我可替你安排。”   他醋意不大,反而对此人有几分怜惜,他都会生怜惜,日子久了,难保沈醇也会。   他可以容别人倾慕沈醇,但是一直放在身边还是免了,凤飞白并未大度到那种地步。   “奴……”柳竹青心里迟疑,却也知道若是两情相悦,是容不得他人觊觎的。   陛下能如此问,已然是仁慈至极。   “朕知你倾慕沈醇,如今也只是想守着他。”凤飞白冷声道,“翊王风华,京城之中倾慕之人无数,但皆是一生不可亲近,你如今还年轻,与其守着不可得的,不如寻觅自己的良人,朕可替你安排。”   他爆了身份,柳竹青愈发恭顺,却是久久未言,直到凤飞白眸底微冷,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叩首行礼道:“奴多谢陛下。”   有些事,有些人,只可远观,然后埋在心底,正如陛下所思,靠的太近,难免心有不甘,心生妄想,辜负了王爷一片好心,坏了自己的命数。   “显贵之中独好男子者不少,你可挑选,朕若赐婚,可保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凤飞白道。   “多谢陛下隆恩。”柳竹青再行叩拜。   凤飞白要选,自然也是从江南之地选,只用吩咐下去,自然能将那些男子的底细调查的格外清楚,去除样貌丑陋者,倒是真剩下不少。   人拿去了给柳竹青选,事情却被沈醇知道了,凤飞白靠在桃花树干上略有心虚:“朕也是一番好意。”   说是不吃醋,还是吃醋了。   “臣又没说什么。”沈醇挑眉笑道。   可他目光微妙,凤飞白就是觉得底气不足,也不知如何就变成如此境地了:“可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臣冤枉。”沈醇手指携过他耳后开出的桃花道,“臣无不满,当年送他来这里时并未想太多,还是陛下上心,臣万万不能及。”   他手指捻动桃花,就像是捻动在凤飞白心上一样:“朕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是……唔……”   沈醇倾身亲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时笑道:“陛下已经宽宏大量至极,臣只是觉得陛下吃醋的模样甚是可爱。”   小醋怡情,他本以为凤飞白会直接送走柳竹青便算了了,却未想到他会如此周全。   此举并非高高在上,而是通人情人性,若柳竹青只是无意于任何人只想孑然一身便罢,他还有爱人的能力,便不该将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能自己选一位良人,是帝王的仁慈。   凤飞白蓦然被亲,心脏已是加快了跳动:“那朕日后多吃些醋?”   “不,臣会让陛下少吃些醋,最好不吃。”沈醇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在凤飞白略有意动时后退,帝王睁开了微阖的眼睛,却是追逐了过来,且比之前更加热情。   桃花满身,正是情浓。   ……   帝王驾崩,往往都是与皇后同寝,可雍朝却有一位帝王并非如此,辰元帝一生未娶,后宫空悬,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皆记录了其与翊王相伴一生。   而关于翊王,民间多有议论,有说他青面獠牙,上战场能将对方将领吓死的,也有说他生的俊美风华,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美男子的,样貌之事众说纷纭,却少有人说他与辰元帝不般配的。   只因二位在位时,雍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民间称颂之声不绝于耳。   且二位情深,一生一世,翊王虽是年长,却是高寿,虽未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生同衾死同椁,即便是男子,也是美谈。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三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使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宿主赚的多,系统也有分成,521上任之前还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认真工作,努力攒钱的打工系统,万万没想到跟着宿主做任务每天的工作是录像记笔记再加上看宿主游刃有余,哦,还有偶尔的唠嗑,这简直是每一个系统的统生理想!   【宿主真是太棒了!】521非常诚心的称赞道。   【小可爱过誉了。】沈醇开口的时候顿了一下笑道,【只有口头表示?】   【当然还有别的。】521说道。   源代码变化数列,往外疯狂的飙着小花,也是努力的撒花了。   沈醇笑了一下,对上了镜子打量着恢复年轻的自己,活一世的感受跟以前匆匆做任务时是不同的,他有闲暇去感受那些生命的喜怒哀乐,似乎也更沉的下心去做一些与任务无关的无聊的事。   每一次的投入世界,每一次的年老死去,再回到系统空间都恍若新生。   特殊世界或许与本源世界无关,但任务却是本源世界发布的,这场任务带来的改变是未知的,也是有趣的,至少沈醇现在并没有任何抗拒的心思。   【小可爱,进入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521停止了撒花,乖巧道:【好的。】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用的系统,这个时候只要相信宿主就可以了。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凛冽的寒风刮过,吹起了落叶无数,枯黄的叶子在空中飞舞交错,碾碎的碎屑似乎随时能够迷进人的眼睛里。   华林别墅区的人并不多,即使有车子过去,也是进了地下车库,只剩下红墙绿瓦林立,格外的寥落和寂静。   而在别墅区的一处大树下两个女孩儿的声音给这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咪咪,快下来。”站在树下的两个女孩儿朝着树上叫道。   她们皆是穿着漂亮的羽绒服,手上拿着火腿肠,背着的包包看起来普通,但是放在商场橱柜里却需要至少五位数才能够拿下来。   而在那棵树上,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正满眼戒备的看着树下,它浑身毛炸着,看起来脏极了,几乎分辨不出原来是黑白色还是纯白的,那眼睛隐约看着是浅蓝,瞳孔却是竖成了一条直线。   “喵~”小家伙虚弱的叫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明显还是只奶猫。   “啊,它叫了!”树下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兴奋的叫了一声,试图将火腿肠举的更高,“下来嘛,咪咪,有好吃的火腿肠,鱼肉味的。”   “雪雪,它这么小吃得了火腿肠么?”另外一个穿着银色羽绒服的女孩儿道,“说不定还在吃奶呢。”   “那买点儿奶过来?可是万一它跑了,到哪儿找它去?”安听雪说道。   “要不把火腿肠放下,我们退后点儿,说不定它就下来了。”另外一个女孩儿道。   “好吧,试试。”   两个女孩儿将火腿肠放在了纸巾上然后退后,那树上本来扒着的小猫下意识的往树下看了看,试图想要下去,爪子勾在树干上却有些打滑,它吓得往后退了两下,声音愈发的可怜。   “它好像不是不想吃,而是下不来了。”安听雪说道,“你会爬树么?”   “我就是会爬,穿着靴子也爬不上去啊。”另外一个女孩儿道,“要不我们去取梯子?”   “那你看着它,我去搬。”安听雪自告奋勇。   “搬得动么?”   “……搬不动。”   两个女孩儿持续发愁,却是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声声音:“我来试试吧。”   那声音低醇,好似天生含着笑意。   安听雪耳朵动了动回头,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的打量,本想看看这人的样貌与声音匹不匹配,却是愣在了原地,本来被寒风冻的冰凉的脸上有些发热。   倒不是她见到男人就会脸红,而是来人生的实在太好了些。   深冬的季节并没有那么多衣服可选,穿多了就会显得臃肿,可是男人一身不规则的呢子大衣,里面还穿着浅色的毛衣,却是身形修长,不仅不显得臃肿,反而那一双大长腿格外的惹眼。   可他最惹眼的却不是身材,而是仿佛给这一片落叶林都带来了生机的眼睛,人说长着桃花眼的男人面相风流,安听雪原本是不信的,现在看着那带着浅笑的眼睛,心脏没控制住跳了两下的时候信了。   一看就是情场老手,迷倒妹子无数,警戒警戒!   “啊,你要试什么?”安听雪问道。   “把那只猫带下来。”沈醇看着树上警惕的小猫说道。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傅城和白鸿之间的红线。】   白鸿,一个车祸去世的人,傅城,这A城出了名的地产总裁,两个原本没有什么缘分的人,却也是因为这场车祸而相遇。   撞人的自然不是傅城,他们的缘分开始于傅城捡了一只闯进他家的猫。   而这只猫就是白鸿,那个本该去世却又借着小猫身体重生的人。   微奇幻的世界,借别的身体重生这种事与穿越其他世界的世界bug有所不同,白鸿的身体是小猫自愿给予的,出于自愿,并不属于本源世界的管辖范围内。   他二人的缘分一开始是好的,白鸿并不习惯猫咪的捕猎方式,在这个城市被野猫欺负,没有食物,即使重新拥有一条命,也过的相当的艰难,他尝试被人收养,但他太脏了,即使有人喂他,也很少有人愿意养他,喂下的食物暂且不论,只要能够裹腹就好,但随着他栖息的那个校园寒假到来,食物变得更加难以获得,白鸿尝试着辗转别的地方,在寒冷至极的时候顺着窗户的缝隙钻到了傅城温暖的家里。   傅城怜惜生命,倒也愿意养,一切收拾齐备,白鸿也在他的家里安顿了下去,看起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傅城太忙了,白鸿的饮食都是保姆在做,傅城很少管,感情培养的磕磕碰碰不说,还被傅城的小侄女喂了巧克力,差点儿淹死在浴缸里。   昂贵的费用换回了白鸿的命,孩子也被勒令不许再去,但伤害已经造成。   再后来白鸿能够变成人,感情初初萌芽,一场横祸悄然而至,他的变身还不稳定,在毫无抵抗力的时候,傅城的爱慕者将小猫带走,送给了虐猫的人。   一个铁丝的笼子被放在了马路的正中央,汽车飞驰而过,一切都变成了一场噩梦。   世界线在此处戛然而止,有人后悔相遇,机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这个任务倒是很好做,把猫带走,送往国外,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沈醇笑道。   521赞同道:【有道理!】   就是方法听起来有点儿熟悉。   【是吧,送到国外一个富裕的家庭,也能够活下来。】沈醇说道。   【可是他那么小,看起来好可怜。】521说道。   【开个玩笑。】沈醇笑道。   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轻易离开故土,白鸿也一样,即使变成了猫,他的灵魂也是人,随意送给别人养,命运的齿轮很有可能重新合上。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养。   “你要怎么上去?”安听雪问道。   “爬树。”沈醇朝树边走了过去,抬头打量着树干。   树木倒是粗壮,颇有些年份了,看这上面细碎的抓痕,白鸿很明显是仓促上去的,要不然也不会待在那么高的树干上不敢下来。   “你真的要上啊?要不要把大衣脱下来?”安听雪说道,“或者我们去搬梯子也行。”   “雪雪,你今天的声音温柔的能挤出水来。”旁边的女孩儿小声说道,在沈醇看过来的时候还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虽然这男人长的非常的出色,但是看起来桃花运非常旺盛,谨慎。”   “宝儿,你今天话有点儿多。”安听雪小声说道。   “那谢谢了。”沈醇将大衣解开扣子脱了下来,递了过去道,“帮忙看一下。”   “好的,没问题。”安听雪接过了衣服搭在手臂上,“你小心点儿。”   “好,谢谢提醒。”沈醇看了看树的高度,直接抓住树干,在两个女孩儿惊讶的目光中和白鸿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中几下爬了上去,只是动作过大,衣服难免会往上扯,腰际露出一些,隐隐可见线条相当漂亮的腹肌。   “宝儿,我有点儿馋。”安听雪小声说道。   “雪雪,我们可能要变成塑料姐妹情了。”旁边的女孩儿说道,“我也有点儿馋。”   “我可以讲脏话么?”   “男神应该不喜欢听女孩子讲脏话。”   “哦,我忍!”   树下的对话有些悄无声息,沈醇已经爬到了树干的顶部,坐在了那里。   白鸿明显对人类很是戒备,沈醇打眼看了,它的毛发虽脏,可是在爪子的部位还是露出了一点儿红色的痕迹,那是血干涸的痕迹。   做人的时候有些人未必伤得了他,但是做猫的时候实在太脆弱了。   “喵!”白鸿趴低身体后退着,满身都是戒备,甚至呲出了牙试图威胁他后退。   一开始变成猫的时候他对人是亲近而友善的,因为那曾经是他的同类,但是他忘记了那是曾经,而他是一只猫。   有人喂食的时候他试图靠近,却被丢了石子,砸的身体隐隐作痛,从那以后,他便对所有人类都心怀警戒了。   眼前的人看起来非富即贵,却无缘无故来救他这只猫,谁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鸿退无可退,看着树下的时候身体隐隐有些发抖,这个距离实在太高了。   “它好像快掉下去了。”安听雪顾不上看帅哥了,而是看着那不断呲牙的小猫说道,“别吓到它。”   沈醇没有理会下面,而是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铺在了树干上轻声说道:“小家伙,跟我下去好不好,我最近开店,正好想捡一只小猫做镇店之宝,跟我回去不会吃亏的。”   他的声音在冷风之中温柔极了,白鸿认得那围巾的牌子,一条的价格抵得上他曾经一个月的工资,可眼前的男人却是毫不犹豫的铺在了一只脏兮兮没有什么价值的猫的面前。   冬天实在太冷了,白鸿每晚缩在角落里睡着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第二天会醒不过来,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庆幸,做人不食嗟来之食,可他现在是一只猫,如果再不找到过冬的地方,天气再冷一点儿,他可能真的会冻死。   沈醇再无动静,白鸿试探的迈出爪子踏上了那条围巾,眼睛却是在看着男人,只要他有一点儿嫌弃憎恶,即使跳树都要跑掉。   但是没有,那双桃花眼里只有玩味,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白鸿甚至觉得他好像不是在看一只猫。   四只脚都坐上了围巾,沈醇伸手,在白鸿警惕的视线下并没有去触碰他,而是抓住了围巾的边角将小家伙裹了起来,看着他挣扎的露出脑袋,单手抱在身前,在两个姑娘的惊呼声中直接跳到了树下,平稳落地。   树叶有些扑簌簌的坠落,沈醇站直了身体,安抚的摸了摸白鸿的头笑道:“好了,下来了。”   “爱猫的男生都很顾家。”安听雪小声道。   “雪雪,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旁边的女孩儿说道。   然而并没有得到塑料姐妹花的回应,安听雪走了过去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我估算好距离的,没事。”沈醇看着她笑道,“谢谢你帮我拿衣服了。”   安听雪连忙将衣服递了过去,看着沈醇单手抱着小猫的动作道:“要不我先抱着猫。”   “不用,谢谢了。”沈醇单手拿过了衣服,随意披在了身后,一手抱猫,两个手臂轮换着来,却是轻松将衣服穿上了。   虽然他的动作很帅很利落,安听雪还是有些迷茫:“其实我抱着猫……”   “他应该不太接受得了香水的味道。”沈醇看着面前的女生笑道,“这对他来说有些刺激,谢了。”   冬日穿的很厚,两个女孩儿身上的香水味倒不难闻,只是属于浓香型,猫这种生物天生不喜欢那种气味,所以并不会靠近。   “啊!”安听雪脸红了,“难怪每次靠近它它就跑。”   她还以为男人在她的面前故意耍帅,原来没有,太尴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幸好没有一时冲动说出来!   会这么清楚猫的习性,一定很喜欢猫了。   “下次注意就好了,我先走了。”沈醇抱着猫打算离开。   “哎,你要带它去哪里?”安听雪说道。   “带他先去医院看看。”沈醇说道。   “然后呢?”安听雪眼巴巴的道。   “然后带去我店里,”沈醇低头看着浑身暖和,正趴在围巾里有些眯瞪的小猫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新店开业,想要养一只猫,不会虐待他的。”   安听雪当然没有觉得他是变态,只是联系方式还没有要到呢,可如果贸然开口,目的性又太明显了,万一人家有女朋友了,那实在太尴尬了:“那个……”   “咪咪虽然是流浪猫,但是也是生命,我们也不认识你,不能让你随便抱走。”旁边的女孩儿义正言辞道,“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你养它的地方?”   “没错,我们得为小猫负责。”安听雪拉了一下亲亲闺蜜的手,心里默喊真给力。   她们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带走猫让人安心也是对的,如果强行带走,反而显得他心虚。   沈醇查了一下宠物医院的位置笑道:“可以,也就在不远的地方,一起来吧。”   “好。”安听雪雀跃道。   听着两个女孩儿雀跃的声音,白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男人,男人没有围围巾,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下颌长的非常的干净分明,没有碍眼的胡茬,连剃须水的味道都非常的淡,身上有着白鸿闻起来很舒服的淡淡的咖啡味,就是窝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让白鸿觉得自己臭烘烘的。   长的好又性格温和,难怪一次性能撩动两个女孩子的芳心。   可说是海王又不正确,他明显没撩骚勾搭,处处都很礼貌和客气,白鸿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词:被动型海王。   这处别墅区各项设施应有尽有,宠物医院也修建的相当宽敞奢华,自然费用也很贵。   里面正在养病的猫猫狗狗基本上都是名贵品种,以至于沈醇将这只脏兮兮的小猫放在台子上时医生都惊讶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将这种语气带出来,而是客气的问道:“小猫是哪里不舒服么?”   “做一下全套的检查,”沈醇看着正挣扎着从围巾里钻出来抖擞自己的小猫道,“先检查一下月份,看能不能洗澡。”   “您这猫是?”医生问了一下。   沈醇戳了一下小猫的脑袋,看着他趴在围巾上迷茫的动作道:“捡的。”   “好的,稍等。”医生戴上了手套,将白鸿的嘴巴捏了开来看了一下道,“差不多三个月大,有些偏瘦,可以洗澡。”   手指按在嘴边实在有些难受,白鸿努力忍着不要去咬,奈何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牙齿已经在医生的手指上磨了一下。   医生没什么反应,只是又捏开了他的嘴将手抽了出来,沈醇却是笑了一下道:“小家伙还挺凶。”   白鸿还记得刚才的一戳之仇,喵了一声。   “幼猫都这样,您回去养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用手跟它玩,它要是真的咬您,不要立马抽出来,幼猫大多不会咬实,您要是努力抽反而可能会划伤自己。”医生让人将小猫抱了过去洗澡,叮嘱着沈醇道。   “好,我记住了。”沈醇笑道。   “那这么大的猫是不是还不能吃火腿肠啊?”安听雪她们跟到了医院,算是彻底放心了,不过看着琳琅满目的用具和关在笼子里的猫猫狗狗难免起了兴趣。   “猫最好吃猫粮,人吃的火腿肠对它来说是负担。”医生耐心的说道,“里面的盐份太多,会对它的肾脏造成负担。”   想起之前喂火腿肠的行为,安听雪看了沈醇一眼红了脸:“我才知道,早知道之前不喂它了。”   医生没有再说话,沈醇却对那种行为没有什么异议,流浪猫大多都是被抛弃的猫,经过家养以后,如果被抛弃,觅食的能力是很弱的,有的甚至会被活活饿死,只要不是喂食致命的东西,普通的像火腿肠那一类也可以让它们裹腹。   其中利弊各有分晓,总归是出于一片善心。   “这么喜欢猫,为什么没养一只?”沈醇问道。   “我妈猫毛过敏,不能养。”安听雪听着他的问话说道。   旁边的女孩儿道:“我妹怕一切带毛的动物,看见猫就想上房顶,也不能养。”   “原来如此。”沈醇笑了一下。   他们这边说着话,不远的室内却是发出了一声堪称凄厉的猫叫声:“喵嗷!!!”   这一声声音发出,一阵瓶罐摔下的声音响起,一个黑影从室内窜了出来,其速度快如闪电。   “哎呀,跑了!”一个女生穿着防水服追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医生问道。   “就本来挺乖的,刚一进水立马跳出来了。”女生急的都快哭了。   医院的门是关着的,三个月大小的猫完全推不开,沈醇走了过去,看着浑身湿漉漉拼命挠门的小猫,伸手拎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晃了晃道:“怕水?”   “喵~”白鸿脚蹬着空气,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原来是很喜欢洗澡的,当然也不怕水,但是刚才进水的那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要被整个吞没了,瞬间爆发的力量就像是被狗追一样,爬上了树发现自己下不去。   “可能是第一次洗澡。”那穿着防护服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从沈醇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猫时温柔道,“我等会儿再小心一点儿。”   姑娘正打算接过,沈醇手里的小猫却是连叫带抓的扑到了沈醇怀里,沾湿了他的衣服不说,上面还多出了大片的黑色。   “哎呀,不好意思。”那姑娘连忙道歉道。   沈醇低头看着扒着他毛衣,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的小猫,挑了一下眉头:“不好意思让女孩子给你洗?”   “喵~”白鸿连忙应道。   虽然他是猫,但是被女孩子摸遍全身也是很羞耻的。   咦,这人怎么懂得他的意思?   “我来洗吧。”沈醇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那姑娘说道。   “没关系,反正已经湿了。”沈醇将怀里的猫取了下来道,“麻烦了。”   “好,这边请。”那姑娘说道。   沈醇带了猫进了洗浴室,先是调试水温,估摸着差不多以后戴上了手套,将一条毛巾放入了水底,然后将蹲坐在旁边浑身都在诠释着压力山大的小猫捧了起来,小心的放在了毛巾上。   水不是很深,底下也不打滑,白鸿挣扎了一下,却是周身没觉得有什么威胁,神经缓缓的松了下来。   水慢慢淋在背上,沈醇的动作熟练而又温柔,一旁本来打算指导的姑娘轻声道:“您以前养过猫么?”   “照顾过。”沈醇挤了沐浴露揉搓着那小小的身体。   他虽然不算完整的养过,但是是当过兽医的,专业的手法还是了解的。   手指清洗到了腹部,白鸿的尾巴下意识的夹紧,一旁的姑娘笑道:“这猫还知道害羞,真通人性。”   “可能是人变的吧。”沈醇笑道。   那姑娘笑了出来:“您真幽默。”   白鸿并不觉得幽默,反而觉得这男人好像在说真的。   耳朵处被手指轻柔的揉捏,白鸿有点儿顺心的仰着头,觉得应该是不能的,要不然也不能洗的这么毫无障碍。   泡沫被冲掉,漆黑的水变得干净,露出了小猫纯白的毛发出来。   “这猫原来是白的,我还以为是黑白相间的呢。”旁边的姑娘笑道。   一向爱干净的白鸿不好意思的踩了踩爪子,喵了一声。   这么直可找不到男朋友的。   沈醇笑了一下,白鸿蓦然转头看向了他,总觉得这人好像又听懂了。   如果没有听懂,总是这么笑,那怕不是个英俊的傻子。   白鸿的眼睛在这里看着圆溜溜,亮晶晶的,其中的情绪也非常的分明,沈醇拿过毛巾将他包了起来,明为擦干,实为揉捏,小猫在毛巾里喵嗷了几声才将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喵!”   谋杀猫了!   水分擦的半干,沈醇将小猫放进了吹水机里,然后回到了外面。   “店长,衣服。”外面等候的男人见到沈醇时拎着袋子走了过来。   “麻烦你跑一趟了。”沈醇接过了衣服笑道,“这边没事,你先回去吧。”   “不麻烦,不过您这衣服怎么挂成这样?”赵斌看着沈醇开了线的毛衣道。   “猫抓的,没什么大事,我下午大概就能回去。”沈醇说道。   “好的。”赵斌点了点头离开了。   沈醇换了衣服出来,白鸿已经开始了各项的检查,一只猫被揉捏来揉捏去,躺在台子上颇有些自暴自弃。   “那个,你是店长啊,是做什么的?”安听雪她们选购了猫粮,听到对话时试探问道。   “咖啡店。”沈醇说道。   “店在哪里啊,我们平时也喜欢喝咖啡,可以去照顾照顾生意,再看看咪咪。”安听雪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几乎要热泪盈眶。   “南山路那边,单字一个醇。”沈醇笑道。   “哦,我知道那家,好像是新开的,评价很不错,我跟闺蜜还打算去尝试一下呢,没想到遇到店长了。”安听雪笑道。   “今天麻烦你们了,真的去的话我请你们喝咖啡。”沈醇说道。   “那先谢谢店长了。”安听雪笑着道,“不麻烦的。”   “嗯,还是谢谢你们让我捡到了猫。”沈醇笑道。   安听雪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闺蜜拉了一下衣服:“雪雪,男神应该也不喜欢话多的女生。”   安听雪本来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咳了一声道:“都是小事,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沈醇笑道。   他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安听雪也不好再留,只能跟闺蜜推门离开了。   周围恢复了安静,沈醇掏出手机排了一下明天要上的新品,他的原身是一个糕点师,是出国参赛时飞机失了事,落地时失事,飞机没有全部毁掉,但舱内的人伤亡惨重,原身自然是死了,也才有了跟系统的交易,让沈醇占用了这具身体。   在这个世界,沈醇怎么样都能够活下去,但是原身毕生的心愿就是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馆,沈醇在能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就在筹备这件事情了。   不过可惜的是,原世界线对于白鸿原本生前的记录并不全,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人本来很困难,他又躺在床上处于不能动弹的状态,阻止车祸之事自然无从谈起。   “沈先生,检查结果出来了,皮肤倒不是大问题,但身上有伤,内里没看出来大问题,肠胃得调理一下,驱虫可以现在做,其他的结果需要三天后来拿。”医生抱着小猫出来说道。   一番折腾,小猫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无力,听见医生的话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然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猫其实很漂亮。”医生见沈醇不说话补充了一句。   刚来的小猫仿佛在泥坑里打了几个滚一样,样子的看不出原本的色泽,而且看起来非常瘦弱,一旦有什么大病都很难存活下来,但洗干净了以后纯白的毛发特别的柔软,可能是串了布偶一点血脉,没有布偶的开八,眼睛却是湛蓝的,看起来格外的软萌可爱。   这年头捡猫捡到品相这么好的也不容易,但很多人并不愿意收养流浪猫的原因就是很可能存在伤病,一笔检查治疗花费的钱就可能买到一只特别漂亮的品种猫。   “喵~”白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叫了一声。   那当然。   “皮肤上有伤的话,治疗得剃毛吧?”沈醇笑了一下说道。   “是的。”医生松了一口气。   然而白鸿听到剃毛两个字的时候耳朵已经支棱了起来,起身就试图逃跑。   “那就剃吧。”沈醇捏住了那两个小白爪子道,“这是为了你好。”   “喵嗷!!!”白鸿努力挣扎,但奈何刚才检查的时候体力已经用尽,被医生轻易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湛蓝的眼睛里都飙出了眼泪,“喵,喵……”   他不要剃毛,剃毛好丑!   然而白鸿努力挣扎,他无良的新任铲屎官还是任由医生将它的毛剃了个干干净净。   毛发支撑的颜值瞬间垮塌,宛如山体滑坡。   “其实这样也挺漂亮的。”沈醇安慰道。   “咪呜~”白鸿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你骗猫……   他再也不相信人类了。   “这猫怎么叫的gay里gay气的?”沈醇笑了一声说道。   “奶猫都这样。”医生笑了一下。   “喵嗷!!!”白鸿本来都躺平了,闻言翻身站起,努力叫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来。   你才gay里gay气! 第35章 不捡白不捡(2)   剃完毛以后就是涂抹各种各样的药膏,有毛遮挡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没有了毛发,那皮肤上细碎的伤痕很多,有明显是尖锐物体划过的痕迹,也有各种擦伤,小小的爪子上也有挫伤。   “各种药膏您回去给它按时擦。”医生看着那遍布的细碎的伤痕叹了口气道,“受了这么多伤还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沈醇看着叫累了趴在那里的小猫,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如果真是猫仔,未必会受这么多伤,它们会对人类更加戒备,也更适应以猫的身体去面对各种各样的险象环生。   那些伤有尖锐物体刮的,也有很明显是自己摔打出来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是他变成猫最开始跌跌撞撞适应身体的时候一定很疼。   “咪……”白鸿抬头看了沈醇一眼,有些疑惑,却是继续将脑袋搁在了爪子上。   那些都是刚开始受的伤,他最近已经很机灵了,连狗都追不上他,就是上下树还有些困难。   “是挺不容易的。”沈醇低头笑道,“以后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咪……”白鸿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   如果这个人那里不好,他还是会跑掉的。   沈醇将白鸿用小毛毯裹了起来,然后放进了太空舱内拎了起来,推开了店门。   外面的风声仍然呼啸,风卷着落叶从地上匆匆而过,白鸿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却没有感觉到高冷,围在身边的毛毯提供了温暖的环境,抹在身上的药膏有些清凉,让他觉得有些舒服,身体蜷了蜷,困意上涌,眼皮忍不住的耷拉下来,直到陷入了黑暗之中。   清悦的风铃声响动,白鸿动了动身体,沈醇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在太空舱的小猫再度睡沉过去以后进入了这家名叫“醇”的咖啡馆。   咖啡馆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浓郁的咖啡香气夹杂着奶香,甜腻又回甘的滋味在鼻尖环绕。   风铃的声音不重,没怎么影响正在喝着咖啡的客人们,却是让柜台处的姑娘抬起了头,下意识的想说一句欢迎光临,却是在看到沈醇时眼睛亮了一下:“老板回来了。”   她声音不重,却是让不少喝着咖啡的人扭过了头来,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嘈杂了一些。   “嗯,小满,早上生意怎么样?”沈醇走到了柜台边问道。   “比昨天一天的还高,”钱小满操作着电脑道,“巧克力慕斯已经卖完了,有客人在等着。”   “好,知道了。”沈醇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的老板。”钱小满精神奕奕,却是看到了沈醇手上拎着的箱子,“老板您带了宠物来么?要放前台这里么?”   “先不用。”沈醇瞟了一下没毛的小猫笑道。   按照人类的自尊心来说,应该是不想有更多的人看见自己出糗的样子的。   “哦……”钱小满收回了目光,心里猜测着老板养的是个什么宠物。   看起来像个猫咪的外带箱,老板这么帅气的人,说不定养的是蓝眼睛布灵布灵的布偶小公主,又或者是霸气温柔的缅因猫……箱子太小了,缅因猫可能塞不下。   沈醇绕到了后面的厨房,他人消失的那一刻,整个咖啡馆的气氛都有些活跃了起来。   “那就是醇的老板么?”一个姑娘小声问道。   “是的,帅吧。”她对面的姑娘端着咖啡挑眉,“姐妹没有骗你吧。”   “帅!刚才人进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大声讲话。”那姑娘说道,“打卡不亏,以后常来。”   “正有此意。”   “……提的好像是小猫,不过没看清。”   “养猫的男人多温柔啊。”   “是啊,一想到这么漂亮的蛋糕是他亲手做的,我还减个屁肥!”   “……”   议论的声音很小,钱小满在前台处却是听了一耳朵并深深表示赞同,谁能想到她只是想找个过度的工作,却误入了这个世外桃源呢。   有咖啡,有奶茶,有蛋糕,还有帅气的老板。   沈醇进了后厨,在更衣室找了一个空置的地方将手里的箱子放了下来,赵斌洗干净了手过来帮忙:“老板,您这是带了猫?”   “嗯,先不要动这里。”沈醇说道,“也别让别人靠近。”   他语气有些慎重,赵斌连忙退了两步道:“好的。”   沈醇打开了太空舱,在旁边放上了水壶和一些幼猫粮,然后脱下了外套,换上了围裙走了出去。   咖啡馆刚开没多久,生意却格外的好,除了宣传力度很大,沈醇当然知道一部分顾客是冲着什么来的。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有人来,慢慢就会被味道所留下。   洗干净了手,沈醇站在了桌旁开始制作新的巧克力慕斯。   调制,装模,制作成最后的模样,所有的步骤都由他一个人完成。   赵斌取来了盘子道:“客人要了三份巧克力慕斯,一个喜欢甜美风,一个喜欢可爱风的,一个喜欢田园的。”   醇的甜品风格多样,不仅违反讲究,摆盘上也格外的讲究,客人未必真的是喜欢那些风格,新来的多是想打卡的。   “知道了。”沈醇拿过一个盘子,刷子沾过了巧克力酱,在盘子上描画了起来。   三个盘子加起来的时间不到三分钟,再将慕斯摆上去,却是格外的精致美观。   赵斌看的眼睛发亮,取过托盘将盘子一一放进去道:“店长,您要亲自送么?”   “对。”沈醇解下了围裙,端起了一个托盘,看着订单上的座位号,转身走出了后厨。   “您好,女士,打扰一下,您的巧克力慕斯。”沈醇将站在了桌前,将盘子取下放在了正在看着杂志的女生面前。   “谢谢。”女生头抬起,看了一眼沈醇,又看着那放上来的慕斯道,“您做的真漂亮。”   “谢谢,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沈醇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如之前那样给另外一桌也上了甜品,身影消失的时候那两个对坐的女生齐齐吐了口气:“卧槽!”   “近看真的太帅了。”   “那是标准的桃花眼吧……长成那样还笑,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是的,要了老娘老命了,这让我的减肥大业可怎么进行。”   店里的面积很大,更是有二楼,环境清幽,外面还有些绿色的花坛,即使距离商场很近,极为隔音的玻璃也让这里异常的舒适清净。   除了绿植布置,这里靠墙的地方还摆放着一个堪称巨大的木制书橱,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杂志和藏书,左右两侧挂着小木牌:阅读前请先洗手;小心触碰,不要弄脏。   在旁边类似于投信箱的地方有着便签和笔,旁边则写着:想阅读的书籍,可投入建议。   进来的人很多,有打卡拍照的,也有点了咖啡慢慢品尝的,自然也有点了饮品以后坐在那里看书的,即使喝完了东西,也没有人去请人离开。   客人虽然多,却不是每一个都需要沈醇去送的,在做好了补充的糕点后,他摘下了围裙,从书架上取过了一本书,然后坐在了一个没有客人的窗边翻看着。   【白鸿醒了通知我一下。】沈醇说道。   【好的,宿主,您好好休息。】521说道。   咖啡店里的沙发是皮制的,靠窗的位置光线很亮,男人坐在窗边交叠着双腿,单手撑着脸侧,翻看着放在腿上的书籍。   店里温暖,他并没有穿大衣,而是穿着浅色的毛衣,一双大长腿一览无余,眼睛随着阅读时而抬起微阖,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让窗内窗外的人都是不自觉的投诸目光,久久不能离开。   店里有拍甜品的,只是那摄像头的位置却是不自觉的往上移,错过了绿植,将男人收入了框中。   突然一下光亮闪动,店里本来看过去的人都愣了,沈醇手一顿,看向了窗外拿着手机,尴尬的脸都红了的姑娘笑了一下:“要进来喝杯咖啡么?”   玻璃隔音很好,那姑娘明显没有听清楚,疑惑道:“什么?”   沈醇笑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门的位置,那姑娘看了看门,脸虽然更红了,却是从门口推门进来,在一众目光中走到了沈醇面前小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进来喝杯咖啡么?”沈醇抬头看着她道。   “啊?你请我么?”那姑娘眼睛发亮。   沈醇笑了一下道:“我是店长。”   姑娘脸色微滞,心里的雀跃降了下去,她勉强勾了一下唇角道:“那我看看价格吧。”   “不过是我叫你进来的,这次就算我请你吧。”沈醇说道。   “啊,谢谢啊。”那姑娘浑身充斥着不好意思道。   “不客气。”沈醇笑道。   “女士,这边请。”钱小满走了过来道。   “哦。”女生跟着走了过去。   醇的咖啡并不便宜,一杯几十甚至上百,那姑娘点了一杯咖啡,却是翻看着菜单又点了甜品和其他食物,红着脸道:“其他的我自己付。”   “好的。”钱小满客气道,心里却在腹诽老板真是太会拉客了!   不怪人家姑娘,换谁也扛不住这么撩啊。   白鸿是在一片温暖醒来的,从毛毯里钻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冷,只是他透过透明的舱口往外看,却没有看到之前那个男人,看到的是一排整齐的更衣柜和紧紧关上的门。   这是哪儿?   白鸿挠了挠太空舱,听到呲哗的声音时看向了一旁的小碟,里面放着褐色的颗粒,白鸿凑过去闻了闻,是肉的味道。   肚子咕噜噜的叫,白鸿却没有去碰那里放着的食物,而是伸着爪子寻找着太空舱拉链的边缘,用爪子扑腾着勾了勾,在露出缝隙的时候心里有些雀跃,爪子有些发痒,控制不住的又挠了几下,白鸿从那里试探的钻出脑袋,十分熟练的钻出了自己的身体。   门是关着的,四方的天地对于猫而言着实很大,白鸿动了动鼻子,闻到了点儿之前从男人身上闻到的咖啡的味道。   店里,原来是在店里么?   白鸿心下微松,转头想要去吃刚才放着的猫粮,却是对上了更衣室旁落地的堪称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面,一只脑袋大大,身体瘦小的猫咪清晰的呈现,白色带着微粉的皮肤,细细的仿佛耗子尾巴一样的尾巴,整只猫就是一个大写的丑字。   门外隐隐传来了脚步的声音,白鸿下意识一窜,直接窜进了一个犄角旮旯里面。   太丑了,太丑了,他绝对不要这个样子见人!   门被推开,沈醇看着打开的太空舱包,又看了看里面空无一物的毛毯,目光扫向了这空间里唯一的能藏猫的地方——更衣柜下面。   沈醇带上了门,在衣柜旁蹲身,低下头去看那更衣柜下面的缝隙。   有些漆黑的环境,最里面的位置有一双悠悠发着光的眼睛,正警惕的盯着外面。   “咪咪,快出来。”沈醇招了招手道。   看见是男人时白鸿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他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新仇旧恨。   就是这个人让医生剃掉了他的毛!!!   可恶,长的人模人样,蹲下来从缝隙里看猫也很帅,心却那么的狠!   最毒……反正最毒!   “喵嗷!”白鸿凶狠的叫了一声。   我不出去!   沈醇撑地起身,看着更衣柜的缝隙悠悠道:“咪咪,快出来,这更衣室里面有一窝老鼠,个头有你两个大,被吃了可不关我的事。”   老鼠?两只他那么大?!   白鸿浑身一个激灵,原本漆黑觉得安全的环境瞬间疑影重重,仿佛随时会从黑暗中蹦出一只比他还要大的耗子冲上来咬他一口。   不不不,这男人可能是骗人的。   地面上呲哗一声响,白鸿头上仅剩的毛炸了起来,呲溜一下从柜子底下钻了出来,攀缘着最近的物体往上直冲,一直到被手捧住的时候才咪呜咪呜的叫了起来。   “看来下次不能穿毛衣了。”沈醇单手捧着挂在肩膀位置的小猫,看着那里的开线说道。   “喵呜……”白鸿低头看着自己爪子勾着的线,小心的抬爪将那里松了出来。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主要是老鼠太可怕了。   他原来是不怕的,因为小时候遇到的都被猫一抓一个准,那时候还觉得老鼠有什么可抓的,直到后来他遇到了跟他差不多一样大的大黑老鼠。   那种几乎等同的体型带来的恐惧感让白鸿几乎能够尖叫起来,然后就是互相对眼,两个都是调头跑,把猫猫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舍得出来了。”沈醇看着他的动作,将小猫捧了起来重新放在了太空舱里,“这里有水和粮,先吃过东西,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喵嗷……”白鸿扒着他的手没什么胃口,一想到这里有特大只老鼠就浑身都害怕的发抖。   我害怕……   “好了,没有老鼠,骗你的。”沈醇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这里可是咖啡厅,做的是蛋糕,真有老鼠的话没有客人敢来的。”   食物最重要的是干净,即使是更衣室的衣柜下面也照样做足了清洁,怎么可能有老鼠的存在。   白鸿闻言顿在了原地,抬头迷茫的看着微笑的男人,后知后觉的叫了起来:“喵嗷,喵嗷!!!”   你骗猫,你竟然骗猫!!!   这男人绝对不知道那样的恐吓给小猫咪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创伤,比他整只猫都大!   “嗯?”沈醇看着喵喵直叫,义愤填膺的小猫疑惑了一下,“你这小家伙好像能听懂我说话一样,不会真的是人变的吧?”   白鸿身体一僵,刚才愤怒的声音转为了小声的咪呜,他挠了挠脸颊,转身去吃猫粮了。   嘎嘣嘎嘣,里面充斥着浓浓的肉香,比他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好吃。   白鸿吃的几乎热泪盈眶,抬头的时候却是对上了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听他说道:“好像真的听得懂人话。”   白鸿默了一下,舔了舔嘴巴,伸着爪子去尝试着在旁边的毛毯上推奶。   看,他是猫,他真的是很纯种的猫。   “欲盖弥彰么?”沈醇意味深长道。   白鸿爪尖被毛毯勾了一下,这次不理沈醇了,用充分的猫咪行为证明自己是猫。   不是白鸿不想证实自己是人,只是证实了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人愿意收养一只猫,却未必愿意收养一只藏了人类灵魂的猫,非亲非故的,说不定还有可能被送去解剖。   “看来就是聪明了点儿。”沈醇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   他当然也在找白鸿的父母亲人,只是停留在原籍的人已经搬了家,目前失去了行踪,而现在就算找到了,白鸿也是不能回家的,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只猫,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在开玩笑,万一被当成神经病,那是真的得不偿失。   一切都要等,等到白鸿能够变成人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都要先待在他的身边了。   白鸿下意识点了点头,在感觉到额头上的手指顿了一下的时候,继续自己的推奶大业。   这男人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怀疑他是一个人啊!   他是猫,他是猫!   “好了,咪咪,快吃东西。”沈醇收回了手指笑道。   白鸿不为所动,咪咪,谁啊?不认识,反正不是叫他。   这种碰到猫就叫咪咪的恶习,他一定得为人类扭转过来。   “不饿算了。”沈醇将食盒和水壶都取了下来,将太空舱包当着白鸿的面拉上了,他打开柜门换着衣服,白鸿挠着太空舱委委屈屈,他还没有吃饱。   肚子咕噜噜的叫,太空舱被提了起来,从后厨出去的时候白鸿终于看到了沈醇的店。   清雅至极的环境,浓郁的咖啡味,面积明显大的离谱,却是客满的状态。   这人,是这么大一家咖啡店的店长么?!   白鸿趴在毯子上,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个大腿。   他这是……要走上喵生巅峰了么?   “咪……”白鸿伸着后腿蹬了蹬抱着的毛毯,有点开心。   “店长,你要回去了么?”钱小满问道。   “对。”沈醇说道,“打烊的时候让赵斌关好店门。”   “好的。”钱小满说道,“老板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好,谢谢。”沈醇笑道。   “店长养的这是猫么?”一个靠近门口的女生试探的问道。   “对。”沈醇看着太空舱里正在蹬腿的小猫笑道。   “那个店长,方便看看么?”女生试探问道。   沈醇未作声,声音传过来,白鸿蹬腿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挠着毛毯的边角就往里面钻。   在走上喵生巅峰之前,绝对不能先落入喵声低谷!   他在毛毯里顾涌着,试图将自己整只埋进去,但是动作带动毛毯,却是只有脑袋埋进去了,毛毯跟着身体的动作被推到了太空舱的边角。   “咪呜!”白鸿钻了半天,抬头一看,整只猫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玩了!   “抱歉,他最近不太舒服,下次吧。”沈醇笑着拒绝道。   “哦,好的。”女生说道。   沈醇拎着太空舱出来,一场危机化险为夷,白鸿趴在了原地轻轻松了口气,转身试图找个舒服的地方,却是被堆积而下的毛毯直接淹没在了地面。   “喵!喵嗷……”毯子里面挣扎滚动,却是顺着另外一边不断覆盖,一只小猫怎么钻都找不到头,“咪呜……喵……”   沈醇将太空舱放在了副驾驶上,拉过了一旁的安全带固定了一下,看着里面仿佛在与大海搏斗,终于撕开了边角露出耳朵的小猫,沉吟了一下,却是伸手将滑落的毯子扯着盖了上去。   猫身重新回到了大海……不是,毛毯的中央。   “咪!!!”白鸿努力挣扎,被毯子绊了一下,埋在里面义愤填膺!   大坏蛋!!!   521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把自己的源代码裹的紧了一些:【宿主,您在干嘛呀?】   【冬天太冷了,帮他保暖。】沈醇温柔道。   【哦……】521松了一口气,宿主真是太善良了,并没有在欺负小猫咪。   白鸿的挣扎大业在车子启动了十分钟后宣告结束,他趴在毯子上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恢复了力气,蹲坐进来对沈醇之前的行为进行了极为深刻的教育:“喵!”   欺负猫是不对的!   “咪?”   你知道我多辛苦才钻出来么?   “喵喵……”   人美心善了解一下……   沈醇唇角挂着笑容,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把谆谆教诲都化成了耳旁风。   他以前没有正式养过宠物,现在突然发现,养一只聪明的宠物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车子转进了别墅区内,沿着漆黑的道路前行,白鸿教育的累了,看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趴在了太空舱旁边往外看。   他知道这一片的别墅,单价几十万,他努力工作一年都不够买个厕所,身为猫可以进来,但是像他这种野猫,一旦被管理人员发现了,当即就会抓住,好的赶出去,不好的可能就会没命。   要不是白天有狗追,他绝对不会踏进这里面的。   白鸿看的好奇,车子视线却是一转进了一处别墅的车库。   沈醇从车上下来,转身到副驾驶拎起了太空舱,关上车库门后进了室内。   外面一片漆黑,里面却格外的亮堂,白鸿趴在太空舱上看着周围,算着面积,基本上确定了自己想要买下这么一套房子可能需要不吃不喝工作三五百年。   沈醇换了鞋却没有停下,而是拎着太空舱进了一个房间,灯打开的时候白鸿整只猫都震惊在了原地。   这个房间相当的宽敞,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猫爬架,顶天……不入地,各种洞穴轨道,各种玩具……如果没有那只玩具老鼠就更好了。   猫砂盆和吃饭用的都准备的相当齐全,简直就是猫咪的天堂。   他之前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大!   难怪有人仇富,他也有那么一咪咪的心酸。   不过……现在都是他的了!   感谢富豪,之前的剃毛之仇……好像不能一笔勾销。   “以后这就是你活动的地方。”沈醇将太空舱打开,指着门后的位置道,“那里是你出入的地方,记住了么?”   白鸿从太空舱中爬出,蹲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点了点头,在对上沈醇打量的视线时,眼珠一转,用后脚踢了踢耳朵。   他可是一只小猫咪,听不懂人话。   沈醇看了一下他的动作笑道:“你好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排泄过。”   虽然很不道德,但这副努力装猫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两下。   提供乐趣,就当作是他养猫的报酬好了。   沈醇看向了猫砂盆,白鸿放下了后腿,小步的挪着,不说还不觉得,一说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想嗯嗯。   沈醇低头与猫对视,白鸿撇过了视线的时候却被那双手捧了起来,视线探下去,落地的时候却是落进了满满的猫砂中。   嗯,松松软软的,一看就比外面的土好埋。   猫砂盆他倒是会用,但是……你不打算走么帅哥?   沈醇蹲身没有任何的动静,白鸿坐在猫砂上,浑身的力道都在控制自己不要嗯嗯,然后用松软的猫砂把便便埋掉。   想想一定超好埋,超好埋,好埋……   但不管怎么好埋,被人这么盯着上厕所实在太羞耻了!   尤其是这么大一个帅哥,简直羞耻至极!   “喵,喵……”   帅哥,姑娘们如果知道你喜欢看猫咪拉臭臭,很可能会失去兴趣的。   【宿主,您在干什么?】521迷惑不解,源代码却在恐慌。   【观察他的粪便,万一身体出什么问题都能够看出来。】沈醇说道。   在收养主角受这只猫之前,他是打算将对方当人对待的,但是收养了以后,这副软软的,一本正经装猫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换了别的猫都没有这么好玩,由不得他不玩。   【哦!】521恍然大悟,宿主真的超细心。   白鸿肚子里翻江倒海,浑身的理智都在颤抖,即使努力控制,幼猫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听话,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曼妙的味道已经弥漫了出来。   白鸿一张猫脸发热,耳朵尖发热,抬起爪子就埋,却见本来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的男人伸手捏住了鼻子,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得教猫上厕所。”   “喵嗷!白鸿的爪子刨的飞快,在那股味道掩盖后迅速蹬砂窜离了猫砂盆,钻进了房间里让他觉得安全的角落,后脚蹬了蹬发红的耳朵尖趴了下来。   大坏蛋!   他也不想的,便便那东西又不是香水,想想都不好闻,说了不让看了,非看,看了还嫌弃!   “好了,没嫌弃你。”沈醇从某个孔洞看了进去,看着耳朵尖红彤彤的小猫笑道,“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养猫要哄,这是常识,即使白鸿的灵魂是人,从他控制不住猫咪的习性的动作就能够看出,他的性格也受了猫本身的影响。   “咪……”白鸿叫了一声。   才不信……   “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沈醇朝他招了招手道,“出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白鸿交叠着前腿,仗着自己小,脸搭在腿上,不理。   “那小鱼干呢?”沈醇取过了小鱼干放在了洞的外面。   鱼的香气弥漫到了白鸿的鼻尖上,让他忍不住动了动胡子,满脑子都是那玩意一定很好吃。   白鸿试探的起身往外,叼到了那小鱼干吃进了嘴里,鲜香扑鼻,简直比猫粮要好吃上一万倍。   他还可以再来一吨!   白鸿抬头,却是吻部碰到了沈醇的鼻尖,一时之间双目对视,极近的距离能够看到其中的情绪,那双桃花眼中明显也有些讶然。   小小的心脏心跳在加快跳动,白鸿缩回了脑袋蜷缩回了原地,舔了舔自己胸口的位置,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别跳了!   又不是没有见到过帅哥!你可是直男啊!不,直猫啊!可是这男人长的真的很好看。   白鸿以往也见过不少长的好看的人,眉目五官生的精致的更是不少,可他却很少见过像这个男人这样的。   好像生的风流,却又有礼,生的浓墨重彩,偏于张扬,可却没有一丝一毫浮躁的气息。   糅合在一起的气质,让人第一眼见他就是会觉得好看,而一举一动勾人心神,就会觉得……招摇。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去分析一个男人!   他就算不是个直猫,那也是猫啊!   生殖隔离了解一下。   “咪咪,”沈醇的声音从洞外面传了进来,温柔又低醇,让猫的耳朵尖都抖了抖,他说,“你没有舔菊花的习惯吧?”   白鸿整只猫石化在了原地,等到石化解除的时候,直接窜到了洞口,爪子拍的山崩地裂,试图玉石俱焚:“喵!!!”   没有!!!   他怎么可能舔那个地方,他又不是真的猫!不,就算他是真的猫,也不可能舔那个地方!!!   心跳是什么?早已冻结成冰死了吧!   他发誓,他要是再为这个男人心跳加速,他就不是人!   “没有就好。”沈醇伸手,将一个软软的棉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在伤好之前就先戴着吧。”   白鸿动了动脖子,用爪子拨了拨那里的棉圈,头往外回收的时候发现收不回去了。   沈醇笑了一下,将小猫从洞里抽了出来,放在了猫窝里:“睡吧,晚安。”   沈醇走到门口关上了灯。   房门关上,四周恢复了黑暗,可一切在白鸿眼里还是清晰可见的,看得见巨大的猫爬架和各种玩具,闻得见小鱼干的味道,听得到男人离开的脚步声,有点儿轻,却很稳。   柔软的猫窝里没有任何的风,只有一片的温暖,白鸿将自己的身体蜷了蜷,在小鱼干的味道中陷入了美梦。   梦里有一大条鱼,就像鲸鱼那么大,他一直啃,一直啃,啃的浑身都累了都啃不完。   累的趴在了鱼身上的时候,却是听到了犬吠的声音从一侧冲了过来。   他翻身连忙就跑,瑟瑟发抖的躲进了垃圾堆里,却在里面看到了长着一根大尾巴,红眼睛的老鼠。   心神巨震,他从里面拼命的冲了出来,却是掉进了泥坑里,在里面拼命挣扎,却是怎么都爬不出来。   “咪,咪……”沈醇看着在猫窝里蹬着四条腿,叫的有些可怜的小猫,拎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将猫拎了起来。   “喵~”得救了~   白鸿划动着四肢,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沈醇微妙的神色:“喵!”   放开我!   “挺精神。”沈醇将白鸿放了下去,起身道,“起床了,洗漱,吃饭。”   他起身调头出去,白鸿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前爪追了出去。   沈醇站在洗手间洗漱,一切收拾好后看向了蹲在旁边地上的小猫,脖子上戴个棉圈,看不到被剃了毛的身体,那双看起来圆溜溜的黑眼睛格外的大,也显得格外的可爱。   沈醇将猫拎上了洗手台放好,取出了牙刷,用上了猫咪专用的牙膏,捏开了白鸿的嘴:“刷牙。”   “嗷……”白鸿叫了一声。   我会张嘴。   算了算了,男人不知道,还是被迫张吧。   这个手指弄得牙痒痒,想磨牙,咬一口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你要是敢咬我,以后都没有小鱼干了。”沈醇看着小猫的跃跃欲试说道。   白鸿顿时按捺住了心里和嘴里的痒痒,乖乖让他刷着牙,清理完毕,白鸿舔着自己的爪,清理着脸颊。   舔两下,清理两下,整张脸都要洗到。   沈醇看了两眼,将自己的手洗干净,在白鸿的食盒里添上了幼猫粮。   白鸿洗脸完毕,起身抖擞了一下,顺着沈醇放在洗脸台边的椅子跳下去,再跳到了地上。   一人一猫好好吃了一顿早饭。   在收拾了东西后,沈醇看着正襟危坐的小家伙笑了一下。   他不笑还好,一笑白鸿就想跑。   “咪咪,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一直叫咪咪太容易重名了。”沈醇笑道。   白鸿本来抬起的爪子放了回去,恢复成了蹲坐的模样,心里连连点头:“喵……”   你终于意识到了。   “我这个人讲究民主。”沈醇笑道,“不如我写几个名字,你来选怎么样?”   白鸿用爪子按了一下他的手,表示了同意。   沈醇拿过了纸笔,在白鸿的注视下写下了两个字:咪咪。   字写的很是飞扬潇洒,相当漂亮,就是那两个字让白鸿按在沈醇手上的爪尖探出来了一下。   沈醇继续写:小白。   白鸿看到那个名字时顿了一下,迈过去将爪爪放在了那个名字上。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死了,但是仍然叫白鸿,纯白的白,鸿雁的鸿。   “咪咪,不要挡路。”沈醇将小猫拨到了一边。   白鸿喵了一声,从另外一边用爪子按住了那个名字:“喵……”   我要叫这个名字。   快发挥你平时听得懂的那种姿态来。   沈醇看了他一眼,将小猫拎起来放在了椅子上:“还没有写完,乖一点。”   他在纸上书写着,白鸿好容易跳上桌子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写了十几个名字了,什么奶糖,布丁,泡泡糖,可乐,雪碧,花生米……   白鸿眼神成谜,下一刻却是见男人放下了笔,按照刚才写出的空隙将纸张叠了起来,撕成小纸片,一个个揉了起来。   “咪咪,名字天定,我们来抽签决定好不好?”沈醇将纸团撒在了白鸿面前笑道。   白鸿下意识用爪子挠了一下滚动的纸团,整只猫都呆滞了。   他要怎么从一堆花生瓜子汽水爆米花里面精准的挑出小白来?   闹呢?   不玩了!   “快选,选完了以后就不用叫咪咪了。”沈醇笑道。   养猫真是太有趣了。   白鸿蹲坐原地不动,叫咪咪和叫花生瓜子爆米花有什么区别么?有么?!   “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沈醇伸手,却是被白鸿眼疾手快按住了手。   “喵……”   我自己来就行。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原来你喜欢这个。”沈醇抬起手,将手里捻着的小纸团展开,看着里面的名字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白鸿浑身激灵了一下。 第36章 不捡白不捡(3)   “瓜子。”沈醇将那纸条放在了白鸿的面前,看着小猫一副失去人生理想,摇摇欲坠的模样道,“不如这样,我们采取三局制,再选一个。”   白鸿看了他一眼,这一次眼疾爪快的拨了一个纸团。   沈醇将纸条展开,白鸿凑过去看,在看到棉花糖三个字的时候尾巴在桌面上拍了拍。   “其实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的。”沈醇笑道。   “喵……”白鸿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一点儿都不贴切。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沈醇将纸条放在了旁边,拢了拢那些纸团说道。   十几个纸团,一次机会,选的好叫小白,选不好就是火车贩卖零食品种。   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帅哥,不学别人起点儿什么温柔文艺的名字,尽是这种接地气的,对得起这张脸么?啊?   白鸿将脚踩在了一个纸团的上面,沈醇拿过,看着上面的名字挑了一下眉头,放在了白鸿的面前道:“小白。”   本来以为死到临头,却不想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白鸿一时激动难言:“喵呜……”   这运气我应该去买彩票啊。   那简直就是招财猫!   “小白叫的猫也太多了,咪咪,不如我们换棉花糖怎么样?”沈醇笑着建议道。   “喵!”白鸿闻言一惊,连忙叼起了自己小白的小纸条,拼命示意。   我要这个!   “你喜欢小白这个名字?”沈醇这次发挥了猫语解读的能力。   “咪……”白鸿点了点头。   “小白。”沈醇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头,意味深长道,“我怎么感觉你是人变的?”   白鸿一惊,立做痴傻状,后腿开始蹬耳朵。   他是猫,他是猫,他是猫,他真的是猫啊!   “好了,喜欢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吧。”沈醇起身道,“食物都给你放好了,在毛长出来前乖乖在家看家吧。”   “咪……咪……”白鸿看着他穿着衣服的身影道了别。   再见,路上小心点儿。   “再见。”沈醇说了一声,关上门离开了。   【宿主,您换了纸条。】521说道。   【说好的民主,当然要顺着他的心意。】沈醇打开车门的时候笑道。   旧事难忘,名字也是一种纪念,大概就是让自己别忘了曾经的自己。   【哦!】521感慨着宿主的善良,又问道,【那您之前两次为什么不换呀?】   【当然是为了逗猫啊。】沈醇笑道。   521:【???】   所以之前果然是在欺负小猫咪么?   【啊,说漏嘴了,小可爱,你不会害怕吧?】沈醇笑道,【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521想到了之前自己变柯基屁屁的事情。   觉得自己跟小猫咪的命运是一样一样的,心疼的抱住胖胖的自己。   【需要我帮忙清空购物车么?】沈醇笑着问道。   【谢谢宿主!】521的源代码开出了小花。   沈醇笑了一下。   白鸿蹲坐在桌子上,听见那一关门声后缓下了心神,趴在了桌子上。   一早上的斗智斗勇,实在太累猫了。   房屋里一片的安静空旷,钟表的声音一格一格的跳动着,对比之前的热闹,好像有些太过于寂静了。   白鸿抬头看着屋子,昨晚虽然打量过了,但是今天这样看,才发现这个屋子大的有些过分了。   他从椅子上跳下,落在了桌旁的垃圾桶旁,里面放着刚才玩过的纸片碎屑,白鸿用爪子拨了拨,朝着自己的房间奔了过去。   他是猫,又是人,一个人待着好像有点儿太寂寞了。   明天要不还是跟着出去好了?   白鸿一路奔跑,路过穿衣镜的时候却是蓦然脚底打滑,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地上,等到起来的时候,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好像暂时不要出去的好。   反正他又不是真的猫,可以……白鸿的目光转向了客厅里堪称巨大的电视以及就放在茶几上的遥控板。   他可以看电视呀!   群体欢呼的声音仿佛在脑内响起,白鸿跳上了茶几,用猫爪按下了开机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液晶电视显示联网,白鸿蹲在那里按着左右的按键,选了一部看起来很有趣的电视点了进去。   片头曲响起,画质十分清晰,白鸿十分欣慰的跳下了茶几,再从地上跳到了沙发上蹲了下来,然后看电视。   片头曲好容易完了,开头就是花里胡哨的打斗剧情。   刺激的江湖恩怨情仇,get!   然后在看了十分钟后,白鸿从精神奕奕的蹲着变成了趴着,尾巴左右摇晃,十分的百无聊赖。   好想换,可是遥控板看起来好远,不想动弹。可是剧情又很无聊。   白鸿左右摇摆,在尾巴定格的那一刻还是翻身站起,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遥控板,第一次心里吐槽这个家里太大了,茶几和沙发的距离摆的那么远一点儿都不方便猫咪……客人伸手拿东西。   他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再次跳上了茶几,在电视终于换掉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一次点进去的时候白鸿没有离开茶几,而是在片头曲过了以后,剧情看起来十分顺畅的时候走到了茶几边,打算跳下去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遥控板。   下跳的动作止住,白鸿走到了遥控板的旁边用爪子拨了拨。   好像不是很重,完全可以带到沙发那边去,这样就不用来回奔跑了。   心动不如行动。   白鸿咬住了遥控板的边角,努力叼起,带着往茶几边缘走,奈何累的气喘吁吁,放下的时候却发现遥控板还在原地打转,而他的嘴巴都酸了。   白鸿看了看茶几的距离,干脆放弃刚才的办法,用脑袋顶住了遥控板,推到了茶几的边缘,然后看着仿佛悬崖对面的沙发有些发愁,这推倒是能推下去,可是推到地面上要怎么拿上沙发呢?   原本身为人类时一个倾身的动作就能够完成的事情,现在变的如此的艰难,简直就是在为难小猫咪!   白鸿蹲在了那里,反复思索着对策,尾巴随着思绪甩动的时候,却是碰到了一旁的遥控板,原本就处于边缘的东西呲溜一下直接甩了下去,完全没有原本原地打转的执着。   啪嗒一声,白鸿已然震惊在了原地。   他低头下看,看着摔在地上的遥控板和散落的电视,一瞬间想要剁了自己的尾巴!   然而尾巴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在此时还动了动,仿佛挑衅。   白鸿默了一下,看着那跳动的尾巴默念自己是人,怎么能跟一条尾巴斤斤计较。   然后尾巴又动了动。   “喵嗷!”白鸿扑了上去,奈何尾巴躲的更快,左右追逐,却是时刻都在挑衅猫咪的尊严。   站住!有本事别跑!   经过一番千辛万苦的争斗,白鸿终于抓到了尾巴,只是抱着咬的时候觉得有那么一咪咪的疼。   他嘴一顿,神色一凝,看着动来动去的尾巴,蓦然意识到了这尾巴是自己的。   一场晴天霹雳直接劈的整个猫魂都要散了。   他都干了什么?!!!   这太羞耻了!   白鸿松开了尾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爪爪中间,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无法见人:“咪……”   太丢脸了。   幸好家里没人,否则他就从这茶几上跳下去,以死谢罪!   在终于撇除了羞耻心后,白鸿红着耳尖跳下了茶几开始收拾自己闯的祸,只是他没有留意到的是屋子房顶的各个角落都有着红色的点在闪烁着。   沈醇到了馆里的时候只是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要看一下家里的情况,却没有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摄像头是早就安装好的,一个是为了家里的安全,另外一个则是怕那么大点儿的小猫会出什么问题,即使他原本是人,现在也是猫,幼小的毫无自保能力,会出现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沈醇笑了一下,旁边正在揉面打算烤蛋糕胚的赵斌问道:“店长,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家里的猫闯祸了。”沈醇笑道。   “猫嘛,别看着小,真闯祸起来胜过二哈。”赵斌笑道。   “说的有道理。”沈醇将手机收了起来,洗干净了手以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咖啡厅里的甜品并不是每一种都是他在做,而是每天限定的那一款由他来做,其他的都是聘请的人按照配比来做。   原身的愿望是拥有一家自己的咖啡厅,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不管盈利多少,反正他主要的收入也不是靠这家店。   咖啡厅九点开门,错过了早高峰的时段,周一正是上班的时候,店里早上的客人却也不少,尤其是到了十点左右的时候,前来点咖啡的人更多。   “喝了好多家,还是你们家的味道最好。”一个穿着衬衫的女士说道,“尤其的解困。”   “我们的产品都是国外进口的,纯原装的,老板为了货源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钱小满说道。   “我一尝味道就正宗。”那女士拎过了咖啡,问了一嘴,“老板今天没在?”   “在的,在做今天的限定。”钱小满很自然得说道。   “今天限定什么?算了,直接给我来一份吧。”   “我也要一份,直接预订吧。”后面的女士说道。   “好的,一个一个来。”钱小满客气道。   她刚开始来这家店的时候只觉得装潢不错,环境实在太好了,能在这么热闹的区域辟出这么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做咖啡甜品,怎么想都很奢侈。   咖啡馆实在太多了,能不能收回本还是两说,直到她看到了那个坐在咖啡馆窗边面试她的老板,晨光很柔和,洒在他的身上好像渡上了一层金边,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当时钱小满眼神发飘,脸上发烧,心里却是安定的不得了,只知道冲着这颜值,这波就已经很稳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回头客络绎不绝不说,还会一传百,百传十,带来新的客源。   老板赛高,老板威武,她还能有换工作的那一天么?   沈醇一天的工作结束的很快,以往他闲下来都会坐在窗边要么处理其他事情,要么看书,今天却是一直在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偶尔笑意还会加深。   “小满,问你个事,老板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呀?”一个女生看着窗边那里小声询问道。   “老板在看猫。”钱小满小声笑道,“我们老板还是单身呢。”   “哇……”   “小满,今天的拉花练习的怎么样了?”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   “马上。”钱小满不敢多说,连忙回到了柜台,继续练习自己的拉花技术。   虽然拉了好多次了,但是还是拉的很差劲,妄为美术生了。   这一天的结束伴随着华灯初上,沈醇的车子驶到了自家外的时候,清晰的从手机画面上看到了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小猫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耳朵竖的很高,似乎确定了什么一样,疯狂窜到了电视机前,跳上了电视柜试图爪动关机。   奈何电视太高,猫咪太小,小家伙甚至开始尝试跳跃。   沈醇停好了车,毫不犹豫的往家里赶,视频里的小猫愈发急的团团转,奋勇一扑!   沈醇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家伙不幸跌落,顺带撞到了电视柜上的小花盆,以致当啷一声,泥土满地的局面。   门被关上,白鸿本来不慎摔滚下来,正是晕头转向的时候,好容易抖动着甩掉了身上的土,抬头却是对上了沈醇停下的步伐。   白鸿:“……”   怎么办?他不会被丢出去吧?   他要怎么表示他只是想关个电视机,却没有想到撞到了小花盆。   记账可以么?等他有一天变成了人,一定还,真的!   沈醇看着黑掉的电视机和正襟危坐的小猫,蹲下身时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挺能折腾?”   “咪,咪。”白鸿坐在原地软软的叫了两声,这脸色好可怕,他不会挨揍吧?   不是咪咪干的,咪咪是无辜的。   这种时候,还是死不承认好了。   他的眼睛黑溜溜的,仰着脑袋的样子看起来无辜又可怜,一看就是猫咪惯用的手段。   “摔了一个花盆,扣掉明天的小鱼干。”沈醇戳了一下猫的脑袋,起身去拿清洁工具了。   他不见生气,白鸿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只是扣掉小鱼干而已……扣掉小鱼干?!   “咪……”白鸿跟在沈醇的身边叫着。   能不能换个别的?   扣掉小鱼干,你知道会对咪咪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么?   “喵呜……”白鸿试图讨价还价。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小不点的猫咪在脚下跑来跑去,沈醇抬脚的时候都要注意,他挑了一下眉,将脚底下绊着的小猫拎起来塞进了大衣口袋,然后开始清理地上的泥土。   “咪?”白鸿跌跌撞撞,从口袋里探了出来,顶着一头呆毛,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小只。   塞进口袋什么的。   “我看看还干了什么坏事。”沈醇收拾好了地上的泥土,走向了茶几那边。   “咪?!”白鸿惊了。   雷达探测器么?这么精准!   小猫试图阻止,但一只猫的力量是有限的,沈醇从地上捡到遥控器的时候,白鸿瘫在了他的口袋里。   “动了遥控板,难道是看电视了?”沈醇神色微妙,却是转身走向了电视机旁,当他伸手摸机盒的那一刻,白鸿已经在考虑装死有没有用了。   “不热?”沈醇疑惑道。   他的疑惑解了白鸿的困境,刚才还摊平的小猫顿时恢复了精神:“咪……”   是的,咪咪没有看电视。   咪咪怎么会看电视呢,那可是人类才做的事情。   咪咪可是猫咪,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好吧,看来还算乖。”沈醇收回了手笑道。   机盒是发热的,只不过一个人待在家里确实是很无聊的,喜欢看就看吧。   沈醇第二天吃过早饭准时出门,白鸿先是装了一下乖,在确定人不会回来的时候,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上了茶几,然而左右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遥控板:“咪?”   难道男人把遥控板收起来了?   白鸿估摸着茶几和沙发的距离,猛冲跳了过去,在发现自己成功跨越的时候心里发出了欢呼。   咪咪的跳跃能力显著提高!   呸!他不是咪咪,他是小白。   身体在沙发上打滚,却是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白鸿看着放在抱枕旁边的遥控板,喵的一声发出了欢呼。   遥控板在沙发上,还有比这更合小猫咪心意的么?   感谢人类的顺手!   三天过去,沈醇去拿检查结果,各项检测的指标都很正常,除了那些磕碰的伤,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白鸿吃的好,睡的好,短短两个多月,原本被剃掉的毛发就长了出来。   原本瘦小的身体长大了一圈,再加上茂盛的毛发,整只猫毛茸茸的,一看手感就特别的好。   “小白,明天想去店里看看么?”沈醇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玩线团的白鸿问道。   白鸿转头,丢下了线团跳上了沈醇的腿,软软的叫了一声:“喵~”   想去。   虽然看电视很有趣,但是一直看,整只猫都快废了。   沈醇虽然能够陪他玩,可是也是早出晚归的,日子久了,感觉都快脱节了。   “看来是想去。”沈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想去也可以,先跟我学几个字,招财进宝,念。”   “喵咪呜喵……”白鸿努力掌握一门新技术,争做最好的招财猫。   “学的不错,带你去。”沈醇笑道,“我的猫这么聪明,现在可以学说话,以后上个Q大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咪……”白鸿歪了歪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沈醇,满脸的疑惑不解,内心却在疯狂跳跃。   没错没错,他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猫咪,没有之一。   ……   醇的咖啡厅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除了常客,这里还会涌来不少从外地打卡的客人,只是即使人多,所有人进入这里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自己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风铃声响,沈醇拎着太空舱进来的时候朝看过来的顾客们笑了笑,随即走到了咖啡厅一侧已经放置好的猫窝和猫爬架那里,然后打开了太空舱。   咖啡的味道充斥在鼻端,让白鸿觉得有些舒服,他伸了伸懒腰,从太空舱踏出的时候却是犹豫了一瞬。   “这里是你的活动空间。”沈醇看着他跳上猫爬架,摸了摸他的头道,“不要乱跑,有事找我。”   “咪……”白鸿软软的叫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将在点单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啊!小猫咪。”   “是只小白猫哎……”   “老板,这是你养的猫么?”有人新奇的靠了过来,在看到白鸿时眼睛都柔了,“太可爱了。”   有人带头,一时之间凑过来的人有些多,白鸿本来很轻松的蹲坐在猫爬架上,面对着这么多双离的这么近的眼睛,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喵呜……”白鸿朝着沈醇叫了一声。   救命,招架不住了。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啊?”有人问道。   “不知道,捡的。”沈醇笑道。   “他叫什么哎?”   “小白。”   “我能摸摸它么?”另外一个姑娘问道,“这也太白了。”   坐在猫爬架上的小猫毛发有些微长,偏长毛,但体型年龄明显都还偏小,一身的雪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杂毛,湛蓝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大家,里面满是纯洁,让人格外的想rua。   “你问他,他愿意的话可以摸。”沈醇笑着让开了位置。   “小白,我能摸摸你么?”一个姑娘试探的伸手,白鸿往后退了退,突然有些后悔来咖啡厅了。   接触社会也得一步一步的来,不能还没有走就要奔跑。   “啊,它拒绝了。”有姑娘笑道。   “摸一下好不好,只摸摸爪爪。”女生伸出了手,试探的想摸摸那可爱的白手套,白鸿嗅到了些许略有刺激的香味,爪爪继续往后。   “咪……”   救命!   白鸿靠到了墙角,左右看着都是人,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正在拍他,拍照当然还是很开心的,但是真的离的太近了,仿佛被敌军包围,只有沈醇站着的地方周围空了一圈的空地,客人们即使凑过来,也没有人离他太近。   “小白,求求你了,摸一下给小鱼干哦。”一个女孩儿从包里掏出了小鱼干拆开了包装,“我这可是拼着被家里主子挠的压力,但求一摸。”   小鱼干的味道很香,白鸿凑过去闻了闻,试图去叼的时候却发现旁边偷袭过来的手,一时间猛的后退,面对重重压力,直接在一众目光下窜下了猫爬架,顺着沈醇的腿爬上了他的肩膀:“咪……”   救命!   “啊,它爬的好快!”有人叫了一声。   “没想到小白还认主啊。”有人笑道。   “这个小鱼干送它吧。”刚才试图喂小鱼干的姑娘看着蹲在沈醇肩膀上的小猫,想要伸手又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沈醇接过了小鱼干,递到了肩膀那里。   白鸿已经很习惯他的喂食了,喉咙里呼噜了两下,低头咬了下去,吃完了还舔了舔爪爪,一看就是爱干净的小猫。   沈醇摸了摸他的脑袋,被下意识的蹭了蹭手指,引来了一堆人的拍照。   白鸿的进驻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即使有一部分人天生怕猫,也很难对白鸿产生什么意见。   “醇”有专门的官博,自然也发了小猫的照片,超话里除了沈醇的照片,还多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身影。   冰糖没有葫芦:我去看过了,小白真是太可爱了,好想直接问它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奶糖冰茶:我就不一样了,它那么白,那么软,推一个小跟头一定会哭很久吧。   柠檬酸钠:你们都在看猫,我就不同了,你看那个手,它那么长,那么好看,人不如猫,我也想被摸头!   隔音玻璃批发价:明明都是摸猫,有的人就能够摸的很欲,而有的人只有像萝卜一样的手#图片##图片#。   gdhvdudb:这猫看起来像是串串吧,不就是只普通的猫么,送我我都不要。   抢地主:串串又怎么样,品种猫又怎么样,我们喜欢就行了,还送你,做梦去吧。   糖醋鲤鱼:不理酸的,姐妹有没有一起去撸猫的?   清蒸鲈鱼:姐妹我倒是想去撸猫,可是小白压根不让撸!   一条大鲸鱼:只有我想吐槽小白这个名字么?我这么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老板,怎么就起了小白这么一个只要白猫白狗一切白色宠物都能够叫的名字?!我以为只有我妈我姥才会那么起名!   鳄鱼也是鱼: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要加1。   小树林:我加身份证号!   ……   后面对于白鸿的名字进行了激烈严格的讨论,集体认为小白这个名字很肯定是老板梦游时候偷懒起的。   醇:他自己选的。   干湿分离:抓住老板一只!   粉红传说:我不信,你撒谎,小白绝对不会选这种名字。   一根小小草:他就仗着小白不会讲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小星星:老板,你那个他字用错啦,哈哈哈哈哈……   ……   “是你自己选的对吧。”沈醇低头看着腿上正盯着电脑页面看的聚精会神的小猫说道,“我真冤枉。”   “咪?”白鸿仰头看着沈醇,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你在说什么?   小白什么都不知道呀,小白是无辜的。   没错,作为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猫咪,绝对不帮铲屎官背锅。   “有本事你坐猫爬架那里去。”沈醇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道。   “喵……”白鸿往沈醇腿上缩了缩,抱稳了自己的专属座驾。   休想。   这里是最安全的,坐在猫爬架上,怕不是要被rua秃噜皮喽。   “傅总,您里面请,王总约的就是这个地方。”一个听起来有几分微甜的女声传了过来。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刚说话的女人,瞬间吸引了一部分人的视线。   两个人都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明显是职场人士。   来咖啡馆谈事情的人不少,但样貌能长的这么出色的却很少。   “欢迎光临,您是单独来的还是有约?”钱小满询问道。   “有约,姓王。”那个女人走上前交接,男人则站在一旁等候着。   “好的,稍等,我给您查询一下。”钱小满偷偷打量了一眼那个男人,连忙调转了视线去查询预约。   但只是一眼,也能够看出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人,西装笔挺,最能显示男人的宽肩细腰,即使身材略有短处也能够修饰,但是能将西装穿的这么好看的却是少有,就是脸色冷了点儿,冰山禁欲系?   脑子里晃了一大圈,钱小满面上却没有什么失误,不是她不爱看帅哥,而是天天对着老板那张脸,再帅的帅哥也具有了免疫力,并且时刻担心自己以后眼光太高找不到对象。   “先生,您是姓傅么?”钱小满问道。   “对。”傅城说道。   “请这边来,在西南角的隔间那里。”钱小满绕出了柜台带着路说道。   咖啡的香味弥漫,甘苦的味道却让人很舒心,傅城跟了过去,余光则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木制的桌子,皮制的沙发,周围都摆放着绿植,一定程度上减淡了咖啡浓郁的味道,也加了隔音效果。   地方很大,一眼看过去很是宽敞,设计让人感觉大气又不失清新,的确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王先生打扰一下,您约的客人来了。”钱小满打了个招呼,在那里的客人抬头后转身离开了。   “傅总来了。”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起身系上了衣服的扣子,伸手道,“有失远迎。”   “客气,让您久等了。”傅城同样伸出了手道。   两厢落座,按铃点单,没有人打扰,谈事情倒是很快。   “打扰一下。”有服务生过来轻声说道,然后将咖啡小心端着送了过去。   咖啡的香味弥漫,王总端起杯子道:“傅总尝尝,这家的咖啡相当的正宗。”   傅城停下了话头,将咖啡杯端了起来,味道弥漫到了鼻端,的确是上品的味道,他喝了一口道:“王总从哪儿找的这样的好地方?”   “不是我找的,我说是要找个清闲地谈事情,我女儿推荐的,说是这里好。”王总笑道,“来了几次,确实不错,等会儿谈完了事情,一起在这里吃个饭。”   “那先谢谢你了。”傅城放下了杯子道。   现磨的咖啡,味道很正,国外进口的,却不是成品,而是自己再烘焙出来的,能够得到这样的口感,这家店的确是下了很专业的功夫。   傅城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自然也引了沈醇的注意力。   姓傅,来谈生意的,长的一副冰山禁欲的模样,基本已经合上了50%,而加上沈醇从网上调查到的傅城本人的长相,重合就是百分百了。   沈醇捏着腿上小猫的爪子捏了捏,对上那满是疑惑的眼神时笑道:“不愧是小猫,钓鱼就是厉害。”   “咪?”白鸿睁着朦胧的眼睛,迷茫的看了沈醇一眼。   “没事,睡吧。”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   幼猫嗜睡,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在那手的抚摸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之前被剃了毛,一直养在家里,除了少量的时间看电视,大量的时间也是用来睡觉的。   三个月没有带进店内,沈醇也就一直没有跟原世界线的人有所接触,而白鸿来了店里几天,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他跟傅城终究是要见面。   上个世界是因为绝对的权力控制,一切都没有发展的余地,而这个世界……他们想不见面他也得让他们见面。   傅城一旦出现了,那个将猫送给虐猫人的爱慕者和那个无名的虐猫人也就不远了。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命运齿轮运转让一切发生在意料之外,还不如直接让人出现,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咪……”白鸿蓦然翻了个身,炸着满身的毛,睁开眼睛看着正在出神的沈醇。   “怎么了?”沈醇低头,唇角浮现了笑意,用手指顺了顺他的脑袋道,“做噩梦了?”   “喵……”白鸿蹭了蹭那手指,重新翻了一下身趴了下去,闭上眼睛的时候脑袋里却在回忆着男人刚才淡漠的眼神。   他不是做噩梦醒的,而是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寒醒的,沈醇总是一副笑模样,看起来脾气特别的好,即使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猫咪本性闯一些祸,或者有时候会有一些比较难缠的客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但是刚才……那个眼神看起来真的很可怕,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连灵魂都被钉在了什么地方,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宰了一样。   但也就是那么一转眼的画面,白鸿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沈醇摸着白鸿的背轻轻笑道,“难不成……”   他的语调拉长,白鸿浑身紧绷了起来,却听他说道:“难不成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坏事?”   “咪!”白鸿抗议叫道。   小猫咪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诬赖猫!   沈醇见他翻身,捏住了他的尾巴,用那毛绒绒的尾巴尖逗着小猫的鼻子。   “啊啾!”白鸿小小的打着喷嚏,好容易避开了自己的尾巴,用爪垫奋力的拍在了沈醇的手上,“喵!”   你良心大大的坏了!   之前那个!一定!是错觉!   这家伙就是个欺负小猫咪的大坏蛋!   傅城只是打算上个厕所,绕了一下门口,却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生的极为好看的青年有些慵懒的坐在窗边的一处,沙发很宽敞舒适,却显得他的腿更长,他的面前摆放着银色的电脑,耳朵一侧戴着白色的耳机,一只手却在逗弄着腿上毛绒绒的小猫,似乎因为小猫无措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唇角笑容加深的同时,那双桃花眼好像也变得愈发潋滟了起来。   傅城曾经想过很多次他对于未来恋人的要求,他对对方的长相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只想着能够温柔居家,品行三观相合就可以了,可是看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却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明白了一句话。   一切的标准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通通都抛到了脑后,那么就是这个人了。   活了二十八年,傅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停留的有些久,沈醇看过去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对方极有侵略感的视线,眼睛微阖,他还未做出反应,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样的不礼貌,收回了视线,却是直接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我能坐在这里么?”傅城问道。   他的话语很有礼貌,语气却有些他自己可能都没有留意到的不容拒绝的强势,这是经常处于决策地位的人会有的气势,只是尚且年轻,还没有完全收敛锋芒。   沈醇笑了一下,伸手道:“请坐。”   傅城看着他冷静的态度,转身在对面坐了下来,可坐在这里了,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从来没有追过人,第一次遇见喜欢的,鼓起勇气坐在了对面,却怕一开口就冒犯到对方,看似冷静,实则比他第一次谈生意时还要紧张。   沈醇对于傅城的主动打招呼有些意外,却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反而在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男人的样貌和衣品。   西装是定制的,材质上佳,衣袖口还佩戴了袖扣,领带打的一丝不苟,衬衫也很平整,虽然刚才喝了咖啡,但明显很是小心注意,是个注意细节的人。   样貌上至少能打八分,眼型偏冷,瞳仁很黑,头发微长却不过耳,看起来干净爽利,只是面色很冷,看起来有些禁欲,属于走在大街上十个人有九个人会视线看过去的那种。   “傅先生,您有什么事么?”沈醇笑着问道。   【主角攻的颜值还是很不错的。】沈醇说道。   【是的是的。】521连连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傅城有些惊讶。   “不知道,只是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听到了您的助理对您的称呼。”沈醇笑道。   “原来如此。”傅城估摸了一下门的位置,这里确实是有些偏进门的视线死角。   “所以傅先生您有什么事?”沈醇问道。   “我叫傅城。”傅城看着沈醇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沈醇打算说话,却是指尖微微一痛,低头的时候就见腿上趴着的小猫正抱着自己的手指磨牙。   没破,但疼。 第37章 不捡白不捡(4)   “饿了?”沈醇抽出了自己带着牙印的手指。   小猫的乳牙已经换掉,虽然有牙印的地方没破,但明显发红了。   白鸿看着那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咪呜……”   对不起。   他是故意的。   “看来真的饿了。”沈醇摘下了耳机起身,抱着猫看着对面的傅城笑道,“沈醇,很高兴认识您,猫这里需要解决点儿事,失陪。”   他坐着的时候身量看起来就不矮,此时站起来,傅城同样站起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似乎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好。”傅城点头道,“你忙。”   知道名字,能在这里遇到,后续就好办了。   沈醇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小猫转身进了后厨,傅城看着他的背影蹙了蹙眉,又看着毫无顾忌留在这里的电脑,转身到了柜台旁边:“你好,我想打听一件事情。”   “您说。”钱小满礼貌说道,她的这个位置绝对是观赏最佳位置。   冰山禁欲系和风流欲色系的碰撞,那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当然,还是她们老板比较帅。   只不过一般跟他们老板搭讪的都是女孩子,男孩子也不是没有,只是像这种一看就攻气十足的是头一个。   “刚才坐在那边的客人是你们这里的人么?”傅城问道。   “那是我们老板。”钱小满笑道。   难怪。   傅城心里定了,点头道:“谢谢。”   “不客气的。”钱小满笑道。   咖啡馆的名字叫醇,本人叫沈醇,原来是这个醇字,傅城将这个名字在心里记下了,转身回去了原本谈事的位置。   “傅总,您这边要续杯么?”坐在傅城旁边的女助理问道。   傅城坐下的动作一顿,冷声道:“不用了。”   他刚才出去的目的是为了上厕所,可是转了一圈,事情却给忘了。   这会儿再起身实在不太方便,傅城只能沉下气耐着性子把事情谈完。   只是两厢告别的时候,再到门口处已经不见摆在那里的电脑,也不见坐在那里逗猫的人。   “傅总,您看什么呢?”罗芸站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傅城推开门离开了咖啡馆。   夜色晚归,太空舱仍然放在副驾驶,只是待在里面的猫却不像以往一样喜欢往外面看,而是趴在垫子上眯着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没精神。   沈醇下车的时候伸手拎起太空舱,进门后将自己的小猫抱出看了看:“吃不合适了?”   “咪……”白鸿从他的手上挣脱,顺着地面奔跑,从门洞里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是。   沈醇顿了一下,将太空舱收好,兀自去洗漱了。   别墅的夜里一如既往的从灯火通明转暗,直到最后一盏灯熄掉,一切恢复了安静。   只是以往没什么动静的别墅,却是在黑暗中跑过了毛绒绒的小猫,柔软的爪垫在地上轻踩,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毛绒绒的小脑袋顶开了并没有上锁的门,白鸿轻轻跳上了床,顺着没有被子的地方蹲坐在了熟睡的男人枕边。   猫咪的视力很好,即使在漆黑的房间里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也让白鸿能够清晰的看见正侧躺着熟睡的男人。   他睡的很规矩,却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表现,浓密的黑发散落在枕上,闭着的眼睛展现着极为好看的眼睛弧度,不似睁开眼睛时那样勾引人心,但仍然是极好看的,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白鸿没敢叫,只是踩着床垫轻轻凑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胸口一侧,脑袋抵住了他下巴的位置。   温暖舒适,就像是被他抱着一样。   沈醇是很优秀的,不论是样貌能力还是性格,都能够很轻易的获得一个人的好感,他也没有例外。   即使这人有几分喜欢捉弄他,欺负他,可是从来没有对他不好过,没有强行抱起来过,抚摸也只是摸头的位置,闯了祸从来没有责骂,更不会打他,不想被别人触摸也会护着他,虽然很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从来不会跟陌生人故意撩闲。   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可以随意的跳上他的腿,蹭上他的肩,离他的耳侧很近,被他的手指抚摸,跟他对话……   好像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醇跟人客套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那个男人强势入侵,沈醇没有拒绝意思的时候,白鸿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只是将他当作了一只猫。   如果他是人就好了,但如果是人,他们不会有相遇的机会,即使相遇,他也跟其他被拒绝的人不会有什么区别。   白鸿抖了抖耳朵,觉得心里有点儿难过。   “小东西,怎么跑这里来了?”低醇中带着困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鸿耳尖一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却是被那只手抱着按在了胸口,被男人用下巴蹭了蹭。   吻部抵在了有些敞开的领口,眼睛可以看到极为性感的锁骨,再加上声音,白鸿觉得自己整只猫在一瞬间好像都要煮熟了。   心跳八百迈!胜过开飞机。   “咪……”白鸿试图挣扎,却发现浑身都有些软了。   勾引小猫咪太不道德了!   抚摸的动作有些松了,白鸿听着男人重新变的绵长的呼吸,将自己的爪爪蜷缩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躺了下来。   虽然不能变人,但是至少能做他的猫。   黑暗之中的呼吸交叠,只偶尔有被子翻开的声音传来。   红日初升,有影影绰绰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沈醇下意识翻身打算去看一下时间,手指动的时候,却是碰到了一片的滑腻。   眼睛睁开,沈醇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白发青年挑了一下眉,视线从那发间有些微塌的猫耳上扫过,心中有些了然了。   他的猫变人了。   白鸿在原世界线也变过人,但是变人的契机没有,就好像到了一定程度就能够变成人身的模样。   窗户透过的光不亮,却可以看清怀里小猫的模样,纯白的发,纯白的好像冷玉一样的皮肤,脸不过巴掌大小,睫毛很长,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看出五官极为的精致,不是小巧,而是柔和古典的韵味,透着点儿清冷的味道,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   “唔……”似乎感觉到了旁边的动静,那躺着的人动了动身体,耳朵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眼睛,只有瞳仁的一轮有些微蓝,极为的漂亮。   只是这样的美好只在一瞬间,沈醇手心的温度在他睁眼的瞬间消失,一只白绒绒的毛团跌落在了床上,还因为床垫极好的弹性跳跃了两下,等到翻身坐起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咪?”   怎么了怎么了?   小白猫满身的猫炸着,看起来好rua的很,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任谁都不会想到两者之间存在着联系。   【宿主,这个也好看。】521分析着数据道。   【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我谈恋爱?】沈醇伸手帮白鸿理着毛道。   “咪……”白鸿蹭了蹭他的手掌,浑身都散发着依赖。   【因为宿主谈恋爱的时候心理状态很好。】521说道。   虽然不被宿主允许检测不到宿主其他的激素水平,但是心理状态还是有所显示的。   【那看来不能辜负你的期待了。】沈醇捏了捏小猫的耳朵,翻身起床。   一如既往的洗脸刷牙,沈醇清理完自己后帮小猫刷牙,然后看着他慢悠悠的舔爪洗脸,舔两下,洗洗耳朵,再舔两下,眼睛也要洗到,最后是全脸,动作十分的认真细致。   “咪?”白鸿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疑惑道。   你怎么不去吃饭?   沈醇低头,捏了捏小猫的耳朵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我从养你以后还没有吸过猫?”   “咪?”白鸿满脸疑惑,下一刻却是被两手推翻在了洗手台上,男人低头靠近,眸中全是笑意,在白鸿勾着爪爪的时候却是埋到了他的腹部,用脸蹭了蹭。   以往从未有过的动作让白鸿呆滞在了原地,在沈醇抬起头后,整只猫害羞的蜷缩了起来。   “果然吸猫容易上瘾。”沈醇笑了一下,将耳尖红红的小猫抱了起来道,“好了,去吃饭了。”   “咪……”白鸿轻轻的叫了一声。   心跳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猫被放在了地毯上,白鸿以往都很积极的去享用自己的早餐,这一次猫粮近在咫尺,他抬爪的时候却觉得四肢有些发软。   为什么突然要吸猫?大清早的真是要了猫命了。   白鸿的晕晕乎乎一直持续到了店里,被沈醇抱起趴在猫爬架上时还在反复思索。   靠的那么近好像要亲一样……嘴巴应该是碰到了肚子……这可太让猫害羞了!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时,打断了白鸿的思绪。   “先生,您要什么?”钱小满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昨天刚刚来过的男人。   大清早的就来,果然看上了她们家老板!   啧,男人。   “一杯美式。”傅城说道。   “好,还有什么需要的么?”钱小满问道。   傅城沉吟了一下道:“听说你们这里有限定。”   “是的,今天的限定是黑森林蛋糕。”钱小满补充道,“是我们老板亲手做的。”   昨天还是新客,今天就知道有限定,明显回去的时候查了资料嘛。   傅城的眸光微顿:“来一份吧。”   “好的。”钱小满笑道,“您喜欢坐在哪里?”   “这里。”傅城看着那个离沈醇昨天位置很近的位置说道。   那偏向冷质的声音对白鸿而言太熟悉了,他站在猫爬架的顶端,可以清晰的看到落座在另外一侧座位上的傅城。   跟昨天的西装革履不同,他今天穿的是偏休闲的大衣,只是仍然透着笔挺和端正,落座的姿势更是兼具着礼仪和优雅。   A市富有的人太多了,姓傅的也不止一家,普通人很少会去了解财经那一类,可白鸿曾经在的圈子里却是对这A市的豪门了解的很多。   傅城,那是傅氏地产的实际掌权人和控股者,他被关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财力,还因为外貌以及未婚。   这样一个钻石金龟婿,的确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却很少有人想到他是喜欢男人的。   这样的人其实是配得上沈醇的,他也没有阻止的身份和理由。   “先生,您的甜品。”沈醇弯腰将甜品放在了桌上笑道,“请品尝。”   黑色宛如天鹅一样的蛋糕置身盘中,加上盘中摆放的各色图案,仿佛真的游于其中一样,看起来美轮美奂。   只是傅城的目光却不在蛋糕的身上,而在人的身上,咖啡和甜品的味道从青年的身上弥漫过来,傅城以前并不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意味,可现在却觉得这种滋味是很挑人的,留在面前的青年身上,没有丝毫的突兀。   昨天的初见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第二次的见面,他仍然为他心动。   “谢谢,做的很漂亮。”傅城说道。   沈醇看到这副熟悉的面孔时笑了一下:“谢谢。”   他转身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傅城回头看他,告诉自己慢慢来,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欲速则不达。   咖啡透着苦味,傅城拿起了叉子叉住了一点儿蛋糕放进了嘴里,味道很甜,却透着很新鲜的感觉,没有一点儿腻味,反而尝到了樱桃酒的醇香。   白鸿蹲在猫爬架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幕看起来很是美好。   如果他是人就好了,至少他还有争的基础。   正思忖间,却是看到沈醇转身朝这边走来的身影。   “咪……”白鸿跳到了低一点的猫爬架跟沈醇打招呼。   辛苦了。   “还差一点儿工作没有做完,一会儿陪你玩。”沈醇走到了近前,看着位置比自己低一头的小猫凑近说道。   “喵呜……”白鸿仰着脸朝他叫道。   没关系,工作要紧。   “真乖。”沈醇低头,很自然的亲了一下仰着头的小猫,然后起身若无其事的离开。   “咪……”白鸿再一次呆滞在了原地,仿佛过了电一样,浑身的毛很自然的炸起,整只猫看起来像一只猫猫雕塑。   钱小满倒是看到了沈醇跟小猫咪打招呼,只是没想到的是在沈醇离开后,小白猫就跟凝固在了原地一样,看起来还挺像个蛋糕,以后让老板做小白猫蛋糕也很赚钱嘛。   然而视线转了几次,却是不见小猫动弹,正好没客,钱小满走了过去抬头看着小猫道:“小白,你怎么了?”   声音让石化的小猫回过了神,白鸿浑身发烫,脚步发软的跳上了猫爬架的最顶端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咪……”   别问。   猫猫害羞。   说起来……那可是他的初吻!白鸿猛的站了起来,要是发生在人身上该多好,在猫身上总觉得很浪费……   不过沈醇只是亲猫而已,人身上……   白鸿重新蜷缩了回去,试图将自己变成一颗蛋,人身上他得爆炸!   他一会儿安静,一会儿起来,钱小满满脸微笑的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猫,心里想着老板果然将小猫咪照顾的很好,就是人类果然无法理解猫咪的各种行为。   不过健康就好了嘛。   傅城吃完了东西也没有见沈醇出来,他倒没有久留,而是结过账就离开了。   【宿主,傅城已经走了。】521提醒道,【您不喜欢傅城嘛?】   沈醇笑道:【没有。】   当朋友可以,但是作为恋人就算了。   对方的确长的很出色,也很有能力,称一句年少有为也不为过,只是有些行事却不在沈醇的喜好范围内,更何况他忙着撩自家的小猫,哪有功夫理会别人。   【对比颜值,还是白鸿比分更高。】521恍然大悟。   沈醇笑了一下道:【没错。】   ……   “傅总,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资料。”男助理将文件夹放在了傅城的面前道,“全部都在这里了。”   “好,谢谢。”傅城取过了文件夹,看着里面的资料和照片,目光柔和了一下。   照片是沈醇的,不是照的,而是从各种社交软件上打印出来的,即使画质不那么的清晰,却也无损青年的样貌。   照片很多,各种生活日常都有,有他坐在窗边看书的,也有正在拉花的,或是在逗猫,或是刚刚推门而入。   都是很普通的照片,可是那个人出色的样貌和气质,却让照片看起来像是时尚版面一样吸引人的眼球。   各种举动不一,却可以发现青年很爱笑,周身都好像透着一种区别于众人的温柔。   只是再看到之前国外参赛的照片,傅城蹙起了眉头,明明是一样的样貌,却是打扮气质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穿戴着厨师衣服的时候还能够看到身体的发福,就好像突然失去了那种吸引人心的魅力,泯然于众人之中了一样。   生平事迹都在这里了,之前成绩不行,初中后就上了技术学校学做糕点,后来做的不错,重重参赛,小有积蓄,再后来赴国外参赛……飞机失事。   傅城的手一顿,那一场空难发生在国外飞机落地时,猛烈的撞击下,只有沈醇活了下来,而在旁边还附带了飞机失事时的照片以及他满身绷带躺在医院后的模样。   而那一场事故后,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不再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赛事,而是拿着剩下的积蓄进行了投资,具体投资不可查,只知道当他再度出现在众人目光中时,已经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也变成了现在这样身材气质都格外吸引人的人。   一个人的气质真的会因为一场濒临死亡而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么?   或许是幡然醒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说不定,这个世界不是电视剧,不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变化,人的改变可以是缓慢的,也可以是极为迅速的。   而他能够确定的是,他喜欢现在的这个沈醇,十全十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是能让他喜欢的人,也会让其他人喜欢。   醇这家咖啡馆变成了傅城常来的地方,但不管是上班的期间还是周末,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是满的,他来的早的情况下未必能够见到坐在一旁休息的沈醇,来的迟的情况下那些靠近沈醇的位置却都被占满了。   虽然位置隔的很远,可是仍然能够听到一些人谈话的声音。   “宝儿,我觉得老板看上我了。”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儿坐在侧对面的位置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对面的姑娘声音偏冷,听起来很是冷静:“哦,他看上你什么了?”   “他,”安听雪目无焦距道,“他看上了我的钱,他只想赚我的钱……呜……”   只有送咖啡的时候才能说两句话,平时压根就是公事公办。   好歹撩一下她,让她打上渣男的旗号,才好干脆利落的放手!!!   “没事,雪雪,好歹你有钱能让他赚。”对面的女孩儿戳了一块蛋糕道,“吃块蛋糕压压惊。”   “对哦。”安听雪咬下了蛋糕道,“只要我有钱,我就能天天见到他。”   “你开心就好。”对面的女孩儿情绪十分的平静。   “我想撸他的小猫咪。”   “你在想屁吃。”   “呜……”   这样的话语并不仅仅出现在这里,沈醇坐在那里,本身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可以轻易的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傅城也从一开始的势在必得变成了不确定,因为青年对他的态度同样是客套而疏远的,还没有对那只跟他形影不离的猫来的亲。   ……   “小白,看好了这个硬币。”沈醇将猫放在桌子上,左手上躺着一枚硬币,他将硬币握在了手心,右手同时握住道,“现在来猜硬币在哪边,猜对了有小鱼干。”   白鸿蹲坐在桌子上,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手,咪呜了一声用爪爪按了左手。   然而沈醇左手张开的时候,上面却是空无一物,白鸿眼睛都瞪圆了,左右上下的看,爪子还从沈醇的衣袖里掏了掏,却没有发现任何硬币的痕迹:“咪?”   总不能在右手。   沈醇的右手张开,那枚硬币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白鸿用爪子拨了一下,上面的花纹和熟悉都是一模一样的。   “咪。”白鸿拍了拍沈醇的手道。   再来一次。   沈醇捏住了那枚硬币,抛起握住的时候两只手放在了白鸿的面前。   白鸿这次学聪明了,两只手努力观察大小,不能犯□□的错误,然后发现左边的手大一点儿,爪垫按了上去,沈醇这一次却是同时伸出了两只手放在了他的面前,两手空空。   “咪?”白鸿更惊奇了,奈何找了一圈愣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硬币呢?   “在这里。”沈醇从他的头上摸了一下,将那枚硬币放在了他的面前,“小白,你输了。”   闪着的银光的硬币在桌面上蹦跳,白鸿用爪爪拨了拨,觉得有点儿不服气:“喵呜!”   再来一次!   “小家伙,愿赌服输,你得先把之前的账给结了才能玩接下来的。”沈醇笑道。   “咪!”白鸿瞪圆了眼睛看他。   你之前没说惩罚!   “不是什么大惩罚,毕竟玩游戏嘛。”沈醇笑着低头,凑到了小猫面前道,“亲一下就可以。”   他的头靠近,白鸿腿脚开始发软,却是坚定的用前爪抵住了那靠近的唇:“咪……”   不可以。   一直撩撩撩的,迟早要得心脏病的。   “不让亲,那吸可以么?”沈醇靠后了一点儿笑着问道。   “咪……”白鸿叫了一声。   也不可以。   吸猫跟亲亲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要做沈醇的猫,一直做他的猫,等到有一天他找到了恋人就离开,但在那之前,绝对不能让感情再深了,否则他会舍不得的。   “好吧,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沈醇坐直了,捏了捏那小小的爪垫道,“那扣两天小鱼干好了。”   “咪!”白鸿尾巴敲了敲桌面,背过了身去不理他了。   不给亲亲就扣小鱼干,渣男!   沈醇戳了戳他的背,被那尾巴扫过了手,表示生气中,勿碰!   “我买了三文鱼,给你做猫饭。”沈醇捏了捏那扫动的尾巴笑道,“不生气了。”   白鸿的耳朵抖了抖,回头看了沈醇一眼,抽出自己的尾巴过去舔了舔他的手指:“咪……”   原谅你了。   虽然小鱼干的口感也不差,可是还是比不上沈醇做的猫饭,简直是猫咪最爱。   眼前的一幕和谐而温馨,自然也被照相机记录了下来,而其中最清晰的就是钱小满的记录的。   她是学美术设计的,也算是专精,本来以为咖啡馆专业是不对口的,但是店里的一些垫子的图样设计,拉花图案或者摆盘图案的设计一部分也是由她来的,再加上官博的管理,好像突然就对口上了。   当然,她做这些工作,老板给她开出的工资也很高。   照片加了各种各样的图案,被做成了手帐的模样发到了官博上,又引来了粉丝的嗷嗷叫。   粉红色传说:被小猫咪拒绝亲亲什么的,放开那个猫咪,让我来!   黄瓜奥利给:放开那个老板,也可以!   毛绒玩具:所以说老板的初吻已经给了小猫咪了是么?一时间热泪盈眶,竟不知道该羡慕猫还是羡慕人。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世界上,只有小猫咪能够拒绝男神的亲吻,但凡换个人来都不行!   绿色满天星:你说亲就亲了吧,笑的那么好看在勾引谁!小猫咪能领会你的美色么?浪费!   吹风机:小白:当年有一个亲亲放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珍惜,后来才知道还有更多的亲亲等着我#狗头#。   欢欢:我不,我要哭了,我要闹了,老板亲猫不亲我,撩人好么!放过小猫咪,冲我来!它是无辜的。   头顶草原:加一!   钱小满拍的十分有氛围感,桌子围绕的天地,周围都是暗的,只有那抹白色和沈醇的笑容是其中的最戳人心的地方。   傅城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一瞬间也生出了人不如猫的感觉。   “傅总,您喜欢猫啊?”罗芸将文件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问道。   傅城按灭了手机,看着站在身边的女人蹙了一下眉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敲门。”   罗芸笑了一下道:“我敲了的,但是傅总您一直没应,我就进来了。”   “下次我没应之前,不要擅自进来。”傅城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好的,这是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罗芸礼貌的笑道,“还有五分钟,我去将会议要用的资料下发一下。”   “今天不是陈助理负责会议记录么?”傅城起身道,“你去把接下来一周的行程整理一下,早上尽量给我空出来。”   “好的,傅总。”罗芸放下了文件转身出去了。   傅城蹙了一下眉,打开手机看着母亲发来的消息。   妈:小芸工作的怎么样?   傅城打了几个字:还行。   罗芸是母亲推荐过来的,将罗家未婚的女性推到他的面前当助理,目的是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但对方并没有明说,且是母亲推荐过来的,傅城并不好直接拒绝,只是先留下,想着这样娇生惯养的人未必能够承受得住他身边高压的工作,到时候再辞退,也能够顾及到双方的颜面。   但是罗芸还是扛住了,工作上并没有什么出现过什么纰漏,态度上一开始也是公事公办,并没有率先表达出什么暧昧的意思来。   傅城失去了辞退她的理由,但是近来,她似乎开始试探他的边界在哪里了,一旦让他感觉到不适,立马就会退回去。   但这样的温柔体贴对别人或许有用,对傅城而言却有一种被掌握的厌烦感,可现在还不到爆发的时候。   傅城起身去开会,办公室里恢复了空无一人,却是在会议开始十分钟后,咔哒一声锁响,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了几声,在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罗芸看着颜色一致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一个明显不是她送来的打开,她当然没有盗窃傅氏数据的心思,那可是犯罪的,她的目的在傅城身上。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跟那些人打好关系,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成为傅氏的女主人。   如果有人敢挡她的道,别怪她出手无情。   以往傅城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让他专门空出时间,可是最近他却总是会脱离行程,甚至不让助理跟随,自己去别的地方。   危机感丛生,罗芸不得不防。   文件夹打开,里面的诸多的照片出现在了眼前,而这么多的照片,全都是一个人。   “不可能!”罗芸看着那些照片咽了一下口水。   不可能,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她的目光快速的看过资料,在确定地点以后咬紧了牙关。   既然喜欢男人,那让这个男人消失就好了!   ……   沈家别墅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热闹,即使只有一人一满,也能够玩出满屋子的热闹气氛。   香喷喷的猫饭让白鸿意犹未尽,恨不得连猫碗都吞下去,只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实行这个计划,碗就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了。   “咪……”白鸿舔了舔嘴巴,爬上了沈醇的肩膀撒娇。   “小心点儿,别掉下去。”沈醇用湿漉漉的手点了一下白鸿的额头。   “咪!”白鸿往后退了点儿,用爪爪弄着额头,半天还是感觉湿漉漉的,下意识在沈醇脸侧蹭过。   不舒服!   沈醇冲干净了盘子,擦干了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道:“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当求而不得男神向你发出邀请,共睡一张床的时候,那是多么让人激动和振奋的时刻!   如果不是对猫说的话,那是很振奋。   “咪!”白鸿应了一声。   要!   反正什么也不能做,能多跟他待在一起也是好的。   每天都当在一起的最后一天过,每天都会很快乐,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吧。   白鸿以前做人的时候并不是这种心态的,他总是在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他的人生也进行的很顺利,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但一场车祸剥夺了所有的小富即安,刚开始做猫的日子实在太艰难了,他根本就想不了明天,如果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可能都撑不到见到沈醇就会心理崩溃。   这个人对他而言是恩人,是喜欢的人,是舍不得分开的人。   沈醇的床很宽,不算是太软,但白鸿走在上面的时候还是一步一个小坑,他刚从吹水机里面出来,毛发正是白净的几乎发光的模样,白鸿蹲坐在床头舔了舔自己的毛,抖动着耳朵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   朕……不,本咪,不不不,小猫咪并没有在等待铲屎官的侍寝,不,陪睡……还是睡觉好点儿。   明明只是人和猫咪的睡觉,为什么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正舔着毛,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白鸿动作一顿,耳尖开始泛红,他没有很期待,他一点都不期待!   浴室的门打开,吹风机的声音响了起来,白鸿一本正经的认真舔毛,专心致志,没有空给铲屎官一个眼神。   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床铺重了一下,然后就是略微的水汽靠近,没有了平时咖啡的味道,却也没有任何让猫咪觉得不适的香味。   “小家伙,这里的毛都要舔秃了。”沈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   从他出来开始,小家伙就一直在舔同一个地方,看起来好像很认真,其实身体紧绷,就差拍一下就窜出去。   “喵……”白鸿僵硬的转头,在看到靠的极近的男人时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   穿着睡衣的,躺在他的床上的男人,领口最顶上还没有系,一点儿都不检点!   没错,被勾引并不是小猫咪的错。   “嗯,很香。”沈醇将鼻尖埋到了白鸿的背上闻了闻。   新款的宠物沐浴露有一点儿香味,让刚刚洗过的猫有一种棉花糖一样柔软蓬松的感觉。   “咪……”白鸿被按在了床上吸,前爪谨慎的收了起来,一边身体发软,一边自我谴责,这样实在太不像话了。   别的男人这个点儿都在调戏对象,他们家的铲屎官却在勾引一只小猫咪。   “小家伙,你心跳好快。”沈醇抬头时碰了碰他的鼻尖道。   “咪!”白醇按住了他的唇,这种仰视的姿态如果亲下来,他怕自己厥过去,那可太丢小猫咪的脸了,说不定还会在深夜吓坏铲屎官。   不要再撩了!   受不了了!   猫咪的心脏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好了,睡觉了。”沈醇放开了他,伸手关了灯,然后将手脚还在发软的小猫拢到了跟前。   白鸿翻了翻身体,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鼻尖蹭在沈醇的锁骨上,觉得这姿势真是太让猫咪醉生梦死了。   就算明天就要离开,也不亏了。   月亮降了下去,太阳升了起来,被子里悉悉索索,却只是一下子没了动静。   沈醇睁开眼睛,看着怀里正睡得昏天暗地的青年,抬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唔……”青年皱了皱鼻子,抬手按住了沈醇作乱的手,却是下意识在枕头上挪动着,将头靠在了他的肩窝处。   头发是雪白的却很柔软,耳朵还在,沈醇手指往下,触碰到那条毛绒绒的尾巴时用手捏了捏。   “哼……”怀里的人轻轻哼了哼,尾巴快速的从沈醇手里抽离,却仍然没有醒过来。   【系统,查一下他的灵魂和身体契合度。】沈醇说道。   能借猫的身体重生,这个世界本来就属于微奇幻,而能够从猫变成人总有一定的原因,灵魂契合总能够看出端倪。   521查询了后说道:【宿主,契合度97%,正在缓慢上升,预计彻底契合需要一个月时间。】   【彻底契合以后还能出现猫耳么?】沈醇问道。   521说道:【可以的,自由控制,想变猫变猫,想变人变人。】   【帮我兑换灵魂契合药剂。】沈醇笑道。   【宿主,灵魂契合药剂需要一百万星币。】521提醒道,【如果用在非宿主之外的人身上,需要翻倍。】   简单来说,就是很贵。   而灵魂完全契合只需要一个月而已,而之前都已经等了三个多月了。   【嗯,帮我换,谢谢。】沈醇笑道。   【要现在用么?】521问道。   【不,自由使用。】沈醇说道。   【好的,为您兑换灵魂契合药剂,花费星币两百万,自由控制时间。】521执行命令并刷刷记笔记。   爱情令人一掷千金。   而它……谈不起恋爱。 第38章 不捡白不捡(5)   药剂兑换完毕,正缩在怀里的人却是手掌无意识的推了两下沈醇的胸膛,睫毛已经开始颤动。   沈醇笑了一下,躺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平缓了起来。   白鸿睁开了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茫,下意识的想要翻身打个滚,缓解一下浑身的疲惫,可身体动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觉,手心也不像以往一样张开困难。   他蓦然回神,在看到自己伸到面前的手指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光线很暗,但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芒,仍然能够清晰的看到这是属于人的手指,修长而细腻。   他变回人了!   白鸿试图坐起,却是蓦然听到了耳边的呼吸,抬头的时候正对着沈醇熟睡的面孔,昨晚他是躺在他的胸膛处,现在却是被侧睡着男人抱在怀里的状态。   他微微动身还能够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虽然没怎么用力,但确实是抱着的。   交颈而眠,最是温柔。   可是现在不是温不温柔的问题,而是他从猫变成人,并没有附带衣服的问题。   手掌的温度让白鸿的心脏加快了跳动,他甚至紧张的呼吸都屏了起来,虽然他渴望着像现在这样的亲密,但是那该是在沈醇自愿的情况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占了他的便宜。   可是没穿衣服的是自己。   事情纠结成了一团乱麻……反正现在不能让人误会,白鸿试图将自己抽身出来,却发现那手臂虽然很松,却没有给他留下钻出去的空间。   那就只能……   白鸿用手小心的抓住沈醇的手臂,试图的抬起,却是听到了耳边微重的呼吸声,原本的动作瞬间停下,他浑身几乎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直到耳边的呼吸再度恢复平稳,白鸿才缓缓松了口气,奈何还没有动,却是感觉到了手臂的收紧,熟睡的男人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唇却是刚刚抵在了白鸿的耳朵处,呼吸微热,直接让耳朵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白鸿咽了一下口水,想要侧头躲过,却发现自己心热了起来。   怎么办?!   他会不会被当成那中爬床的小妖精?!   可是这么大的别墅,一般人也进不来。   躺在这里会被发现,钻出去人会醒,结果都是会醒……还不如躺平。   白鸿有些自暴自弃的看着天花板,发现天花板上的吊灯真好看,如果以现在的身高,跳上去一定够得着……他是人啊,跳个锤子!   耳边的呼吸微重,本来就在这个点起床的男人动了动身体,白鸿收回了思绪,心神绷到了极致,各中说辞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在男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开口道:“咪……”   我说我是你的猫,你信不信?   白绒绒的毛团在垫子上弹了弹,沈醇伸手摸了摸有些懵的小家伙道:“小家伙,我刚才做了个梦,你知道是什么么?”   “咪?”白鸿看着自己爪爪,虽然心神放松了下去,却有一中淡淡的遗憾弥漫。   是什么?   “我梦见你变成了一个大美人,说要给我当老婆。”沈醇将小猫拢过来笑道,“你说别人家的小猫都会变人,你怎么就不会变呢?”   当老婆……白鸿的脑袋里都是这三个字在盘旋环绕。   可是他是公……他是男的啊,怎么当老婆?   而且谁家的猫会变人,举例说明一下。   “啊,我忘了。”沈醇将白鸿翻了过来,捏着白鸿缩起的白手套道,“你是只公猫。”   “喵……”才发现。   “说起来我捡到你的时候是三个月大,现在养了三个多月。”沈醇的视线下滑,在白鸿觉得背后一凉的时候说道,“说起来猫咪六个月绝育是最好的。”   白鸿眼睛瞪的圆溜溜,瞬间翻身坐起,蹭的一下跳下床,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咪!”   你休想!   沈醇以往起床洗漱甚至吃饭都会乖乖跟在身边的小白猫,这次却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了沙发的下面的,死活都不出来了。   家里每天都会有保洁,下面倒是很干净,只是保洁清洁的时候是用专门的道具,那么重的沙发想要挪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往白鸿是不往下面钻的,漆黑一片的环境哪里有可以肆意狂奔的大别墅和占了一整个屋子的猫爬架好玩呢,然而现在这个让他曾经嫌弃的地方,却成了最安全的空间。   他绝对!不要!做绝育!   “小白,快出来,有小鱼干吃哦。”沈醇蹲在沙发旁边诱惑道。   “咪……”白鸿叫了一声。   不吃。   区区小鱼干跟绝育比起来,那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最喜欢的线团都不玩了?”沈醇将毛线团抛来抛去,滚动的物体对于猫咪的诱惑几乎是正无穷的。   白鸿眼睛盯住,站起的时候愣了一下,拼命忍住本能重新趴下,眼睛闭上。   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线团就不想玩!   “线团也不想玩?”沈醇从一旁的盒子里抓出了一堆的玻璃珠,随手一洒,叮叮当当的跳动。   本来还钻在沙发下的猫几乎是下意识的钻了出来,在逮到那颗玻璃珠的时候,已经被一只无情的手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咪!”白鸿拼命挣扎。   卑鄙!   “好了好了,不给你绝育。”沈醇将小猫放在了怀里道,“不过你要听话,不能到了发情期就去找外面的小母猫知道么?”   “喵呜……”白鸿的挣扎停了下来,他抬着头道。   当然不会了。   他才不喜欢小母猫,他要喜欢也是喜欢人……   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白鸿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那本来缩在沈醇怀里的小猫蹭的一下变大,落入怀中的时候,白鸿下意识扶住了男人的肩膀,却是四目相对,静寂无声。   玻璃珠呼噜噜的滚过,沈醇扶住怀里人的背,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   剔透的像是琉璃,只有瞳孔外圈的色泽是蓝色的,纯粹而又魅惑,绝世的风情。   白鸿凝滞原地,一时脑袋放空,之前想好的说辞都化成了云烟:“我……”   “小白,你是猫妖么?”沈醇眸中很自然的闪过一抹惊讶,挑眉笑道。   白鸿下意识的想说不是,但是猫妖好像是最能合理化目前状况的一中说法,而且由猫变成人,似乎就是妖,他艰难的应声道:“嗯。”   他是人啊!但又是妖……住脑!   “原来猫变人的传说是真的。”沈醇笑道,“那你是像田螺姑娘一样来给我做老婆的么?”   “我是男的。”白鸿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偏冷,像是冷玉一样的质感,并不像做猫的时候那样奶声奶气的。   “嗯,看的出来。”沈醇视线下移,却是被白鸿蓦然一惊捂住了眼睛。   “别看!”白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猫妖也会害羞。”沈醇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那捂着眼睛的掌心,让白鸿直接好像从手心痒到了心里,可想要收回手,又是想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手心拢起,继续遮眼。   “你不要乱看。”白鸿试图冷静。   “好,不乱看。”沈醇勾唇笑道,“那你能变个衣服先穿上么?”   白鸿:“……”   他要是会变,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么?   “虽然你们猫可能不习惯穿衣服,但是不穿,我的眼睛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万一冒犯到你,那就太不好了。”沈醇体贴道。   白鸿发间的耳朵抿了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弄不清是现在这中状况尴尬一点儿还是说破真相更尴尬一点儿,好像自从做猫以来,他就总是处于这中两难的地步。   “我……我不会变衣服……”白鸿小声说道,背后的尾巴有些烦躁的甩了甩。   嗯?尾巴!   白鸿惊恐回头,在看到那条毛绒绒的白尾巴时整只……人都懵了。   这怎么还有尾巴呢?   而更不幸的,那尾巴因为太过于活跃,扫过了沈醇扶着他的手,沈醇看不见,却是下意识的握住那尾巴捏了捏。   “不要乱摸!”白鸿彻底失去冷静,几乎是跳着从沈醇身上逃开,缩在沙发上警惕的看着沈醇。   身上的重量骤失,眼前重现光明,沈醇坐在地上看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猫耳青年笑了笑起身道:“原来是只还没有修炼到家的小猫妖,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   白鸿看着他的背影,心神微松的时候莫名想拿自己的铲屎官磨牙。   可恶可恶可恶!   长的那么好看,却想给他绝育不说,还说自己没有修炼到家!   白鸿甩着尾巴,手往上摸了摸自己头顶发间的耳朵,一点儿也不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家里这边折腾了一通,早已经过了平时沈醇上班出门的点。   而在店里,一个穿着优雅长裙的女性坐在一个位置上,端着咖啡道:“我有事跟你们老板谈,让他来见一面这么难么?”   钱小满满脸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道:“很抱歉,女士,我们老板真的还没有来店里。”   “那就打电话。”罗芸说道,“总之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人。”   “好的,我可以帮您问一下。”钱小满回到了柜台处,心里腹诽不断。   长的倒是漂亮,看着也是非富即贵的,却是一副公主性子,可这副性子放自己家里随你的便,在别人面前耍什么威风。   我们店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沈醇正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的睡衣,接过电话时笑道:“怎么了,小满?”   他虽然常去店里,但是也不会每天都去,偶尔不去的情况下是很少有人会来催促他的。   “有一位女客人坚持要见您,就在店里等着。”钱小满问道,“您要过来一趟么?”   “叫什么?”沈醇问道。   “叫罗芸。”钱小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哦,对了,就上次跟傅先生一起过来的那个女助理,她今天穿的平常的裙子我没认出来。”   “今天家里有事,没空过去,替我回绝了吧。”沈醇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却是直接拒绝了。   罗芸,傅城的女助理,同时也是A市罗家的幺女,据说很受罗家董事长的喜欢,罗家和傅氏也是有联姻的传闻传出来的,只是一直没有坐实。   两家关系不错,两个人勉强也能够扯的上青梅竹马,原世界线中罗芸对于傅城的喜欢是打小开始的,当一个从小就认为那个东西是她的,而又有不小的财富支撑的时候,就会将试图夺走这个东西的人就会视作障碍。   障碍是要清除的,这是常理。   以罗芸的本事,清理一只猫当然容易,清理他,来试试看吧。   她自己的命运,取决于她会做到哪中程度。   “好的。”钱小满说道。   她挂断了电话,重新走到了座位旁边道:“罗女士,我们老板今天没空过来,可能不太方便见您。”   “是没空见,还是没胆子见?”罗芸将咖啡杯放下,但因为力道过重,里面的液体却是溅了出来。   钱小满面带笑容,心里迷惑,没胆子见是什么鬼,她们老板胆子大着呢:“女士,我们老板今天真的没空,要不您改天再来?”   罗芸看着她的笑脸冷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耍心计是吧,咱们走着瞧。”   她起身拎包,钱小满客气道:“您一共消费了一百四十五元,我们店里的杯子是老板从国外买回来的,鉴于您是恶意摔打,后续可能要检查一下质量问题,赔偿费用是两百元,一共收您三百四十五元。”   罗芸脸色很冷,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包从里面抽出了几百拍在了桌子上:“不用找了!”   然后踏着高跟鞋哒哒离开,推开门的声音里都带着力道。   风铃声细细碎碎,听起来有些喧闹,钱小满拿起桌上的钱数了数,五百块。   老板说了,客人多给的都算小费,受一顿气,不亏。   而在别墅这边,沈醇将棉质的睡衣在白鸿警惕的视线下放在了沙发上道:“穿上吧,小猫妖。”   白鸿伸手的时候见他侧过了视线,他的身量不矮,但是穿上沈醇的衣服还是显得有些宽大,手腕需要挽,裤腿也需要挽。   这些都好说,主要是那个尾巴怎么放都觉得不合适,可是又不能给裤子后面剪个洞。   左思右想,白鸿绕了一圈,还是选择把尾巴盘在了腰上,用衣服盖住,这才看向了沈醇道:“我好了。”   沈醇调转了目光,视线从他的腰上划过,没忍住笑了一下。   白鸿的神经瞬间跳跃了一下。   这人,真的是在猫咪的神经上反复横跳,他到底怎么喜欢上他的?!   “好,那我来问问题了。”沈醇坐在离白鸿较远的地方,交叠着双腿道。   “嗯。”白鸿正襟危坐,身姿仿佛带着天生的柔软和优雅。   沈醇看过他的姿态,笑道:“你修炼多少年了?”   白鸿:“……”   三四个月。   他当猫也才三四个月啊。   当你说出一个谎言的时候,就要用其他的谎言来覆盖,白鸿有些后悔之前承认沈醇所说的猫妖言论了。   “也没有多久。”白鸿说道。   “哦……”沈醇意味深长道,“那看来不是来报恩的。”   白鸿抖了抖耳朵道:“其实也算。”   毕竟这人从大树上救了他,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那按照鹤的报恩的套路,你会在我发现你的真身之后突然消失么?”沈醇再问。   白鸿这次没答,而是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消失么?”   他现在这个样子,离开这里真的无处可去。   又不是真的猫妖,可以随便变化的,可如果这个人不想留他,他也不能死缠烂打。   “当然不。”沈醇笑道。   这三个字让白鸿的心定了一下,他抿了一下唇道:“那我就不会消失。”   “看来是只胆大的小猫妖。”沈醇若有所思,“你是妖的话,会什么法术么?会穿墙么?或者变得很大?”   白鸿看着他,目光木然:“……”   对不起,你的小猫咪很废,现在变成完全的人都很困难,不要有那些妄想。   做人,一定要脚踏实地了解一下。   沈醇见他不答,了然道:“都不会啊……”   白鸿在那一刻磨了磨牙,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啊!   “没关系,就算小白什么都不会,我也愿意继续养着你。”沈醇笑道。   “哼。”白鸿轻哼了一声,心里觉得窝心,可余光看着他的笑脸,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然网络上是有拍各中猫变人的视频,但是一般人真的看见大变活猫时不应该吓一跳么?这人未免也太淡定了点儿。   为什么?   白鸿蓦然看向了沈醇,眼睛里全部都是思索,沈醇笑道:“怎么了,小猫妖?”   “你为什么不惊讶?”白鸿问道。   沈醇笑道:“天生淡定。”   这个倒也是合理理由,但是绝不是唯一的理由,白鸿死死盯着他道:“还有呢?”   沈醇笑意加深,在白鸿盘着的尾巴又开始甩的时候道:“你猜。”   “我不猜!”被娇惯逗弄了三个多月的白鸿下意识的朝着沈醇扑了过去道,“快说!”   可恶可恶可恶,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铲屎官。   奈何人类的身体是比不上猫咪的,更何况白鸿已经做猫三四个月,反而对人类的身体不那么熟悉了。   脚底一绊,腰身却是被沈醇眼疾手快的扣住抱到了身前,四目相对,呼吸交错,白鸿的心跳瞬间乱成了一团。   不管有多少羞恼,他对这个人真的没有丝毫抵抗力。   腰间的手被收紧,白鸿呼吸滞了一下,却见沈醇视线下移,似乎移到了他的唇上:“你……”   想要开口说出的话被覆上来的唇堵住,白鸿瞪大了眼睛,却是放软了身体。   作为人类第一次的亲吻,真的像是全身都泡在了热水中,其中又加入了细微的电流。   让他心动的一塌糊涂。   白鸿被放开的时候背后还有着微汗,他看着沈醇,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上火红一片:“为什么?”   话到嘴边,只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会亲他?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沈醇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道,“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一个成天闲的没事干撩小猫咪的混蛋?”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简直是白鸿人生喵生遇到的最大的惊喜。   白鸿脑子发热,思绪却有些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能变成人的?”   “前几天你爬床的时候。”沈醇说道。   爬床两个字,让白鸿本就发热的脸颊愈发滚烫了起来:“我那是……”   “喜欢我。”沈醇用的是陈述语气。   白鸿无可辩驳,他就是喜欢他,那一夜的难过和甜蜜,这些日子以来的自我安慰和纠结,其中夹杂的苦涩和甘甜只有自己知道:“嗯,喜欢你。”   那些只有自己知道和品味的情绪,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只剩下满心的甜蜜,因为这个人的喜欢,也让他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嗯?看来我们两情相悦啊。”沈醇跟他碰了碰鼻尖问道,“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白鸿坐在他的怀里扶着肩膀,脸上滚烫:“也没有多久。”   其实应该很早很早,甚至可能是在这个人爬上树,坐在他的身边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一见钟情。   但这么说,总觉得会让这家伙十分得意。   “哦?”沈醇笑道,“那天还咬我的手。”   白鸿想起那时的故意,愈发不好意思:“那是不小心。”   “我还以为是吃醋呢。”沈醇笑道。   白鸿滞了一下,确实是因为吃醋没错,但是……   他看着沈醇道:“我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变过人吧?”   “嗯,所以我对你一见钟情。”沈醇笑着将他搂的更紧,“你个小没良心的,对我的喜欢竟然没有多久。”   “我那个时候还是猫。”白鸿眨了眨眼睛。   “嗯,梦中情猫。”沈醇说道。   “骗子。”白鸿对上他的视线,却是别过后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抱住。   疯狂撩他的时候分明是从他变成人以后才开始的,一见钟情是真的,只是没有那么久,但即使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他们是从最初的那一面一见钟情的。   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手往上摸,捏了捏那在脸侧抖动的耳朵道:“小猫妖这耳朵收不回去么?”   “别乱摸。”白鸿痒的浑身激灵,抬头看他,“目前收不回去,而且我不是猫妖!”   “那你是什么?”沈醇继续rua耳朵,直到白鸿用眼睛瞪他才收回了手道,“雪豹成精?”   白鸿默默看他半晌:“我就不能是人么?”   沈醇的视线扫过了他的耳朵和尾巴,白鸿捂住了耳朵道:“我的意思是,我原来是人。”   两情相悦,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欺骗下去的,他会良心不安。   这个人喜欢他,应该也不会在意他原本就是人类的灵魂吧。   沈醇将他的手从头上取了下来,握在了手中道:“原本叫什么名字?”   “白鸿,纯白的白,鸿雁的鸿。”白鸿仔细观察着他的情绪。   “纯白的白……”沈醇念过这个名字笑道,“看来小白天生就属于我啊。”   纯白。   白鸿默念这两个字,心头微漾:“我之前骗了你,现在不会骗你了。”   “之前是做什么的?”沈醇问道。   从仪态上来看,是舞者习惯的动作。   “跳舞。”白鸿说道,“古典舞。”   “家住哪里?”沈醇再问。   “老家不在A市,是在这边租的房子,现在应该已经收回了。”白鸿垂目道,“东西应该也已经没了。”   想在这个城市定居,至少需要十几年的努力,而他工作不过几年,还没有那个能力,A市上千万人,他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   “家里人都好么?”沈醇再问。   “不知道,打不通电话。”白鸿也尝试过用沈醇的电话拨通原来的号码,可是拨过去却是不通。   有可能是家里人以为是陌生人没接,也有可能是换了号,又或者……   那个时候他也会心慌,但也只能安慰自己,有他的遗产在,父母应该能够过的很好,他只是一只猫,什么也做不了。   而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派人去帮你看看,等你哪天修炼成功,变成以前的模样时带你回去看看。”沈醇说道。   “好。”白鸿心里很是感激。   “最后一个问题。”沈醇看着他问道,“怎么变成猫的?”   白鸿心神微震,却是叹道:“车祸。”   那天只是很平凡的一天,他也只是很平凡的下班,却没想到会遇上那样一场飞来横祸。   那辆车子突然冲出,让他措手不及,那中被撞飞出去,浑身碾碎一样的疼痛,至今想起来好像还有着深刻的记忆。   血液从身体里流淌出来,想要阻止却是无力,仰面看着天空,能够感觉到有人围过来,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再后来天就黑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再醒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猫的身体里醒来,是死了以后被猫生下来长大了还是直接到这个身体里面的也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没有失去记忆,是幸运也是不幸,但到今天,这中好像偷来的生命都成为了幸运。   “当时怕么?”沈醇问道。   “不怕,没反应过来。”白鸿摇了摇头道。   在这个人的面前,再回忆那些过往的时候,总觉得心很平静,那些东西好像很难再触动到他。   “现在呢?”沈醇问道。   “现在有点儿。”白鸿说道。   他不怕坐车,但是被沈醇提着过马路的时候还是会心慌。   沈醇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道:“别怕。”   他不是正义的使者,救不了所有的人,但招惹了小猫,总得为他做点儿事情。   车祸出事,天生对车存在着畏惧,后来却偏偏被铁笼束缚放在了路的中央被车碾过。   人类是杂食,难免要宰杀动物,这是无可奈何,一击即杀,没有痛苦是为人性,喜欢虐杀,看对方痛苦而获得快乐,如果双方没有仇怨存在,那是泯灭人性。   沈醇讨厌那中行为。   “我又不是小孩儿。”白鸿嘴上说着,却是靠在他的怀里心安理得。   他本来就是他的猫,现在又是恋人,没什么不心安理得的。   “你之前多大?”沈醇低头问道。   白鸿眼珠微动,开口道:“二十七。”   这个年龄刚好比沈醇大一岁,完美。   不能让这人总是仗着年龄比他大,就欺负他,小猫咪……他不是好惹的。   “哦?真的么?”沈醇挑起了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看着我,再说一遍年龄。”   双目对视,白鸿视线想要移开,却是怎么都不行,终究只能败下阵来:“二十二。”   “二十二,差四岁,三岁一个代沟,可不就是小孩儿。”沈醇松开了他的下巴道,“以后不准对我说谎。”   白鸿心中微颤道:“好。”   有了人身,可以进行对话,一切就变得方便了很多。   “试试温度。”沈醇将温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白鸿端起,尝试喝下的时候却是连忙将水吐了出来:“太烫了。”   四十度的温水对于人类而言基本上是微热的,可是对于猫咪而言却是过烫了,甚至可能会损伤到它们的肠胃。   沈醇看着他道:“看来还是得乖乖吃猫粮。”   保持着猫的习性,也就是说人类的五谷杂粮是不能吃的。   “唔,其实猫粮也很好吃。”白鸿说道,很脆的,非常合口味,一直吃也不会腻。   “那就多买点儿其他的零食。”沈醇端着自己的杯子笑道。   除了吃食,要穿的衣服都好解决,沈醇直接按照自己的尺码小两号让人送来,穿在白鸿的身上却是刚刚好。   白鸿整理着衬衫,猫耳抖动了一下,光着脚走到了沈醇的身后比了一下身高,发现竟然比自己要高出小半个头。   他变成人的样貌跟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头发变成了纯白的色泽,耳朵没有恢复,身材和身高是完全一样的,而他以前的身高至少181……好吧,180。   只是偏瘦,所以看起来不显高,但这人当猫的时候只知道他高,没有想到比自己还要高上不少。   “试好了?”沈醇转身看着他抬起的手笑道,“干什么呢?”   “没什么。”白鸿放下了手道,“看见你头发上有东西。”   “哦……”沈醇低头看着他的脚道,“没穿鞋。”   “穿鞋难受。”白鸿蜷缩了一下白皙的脚趾道。   虽然变成了人,但有些习惯已经回不去了,但能变成人已经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了,不能奢求太多。   “那也得乖乖穿上。”沈醇的手摸到了他的后颈,顿了一下笑道,“忘了,现在不能把你拎起来了。”   白鸿:“……”   他都忘了,这家伙以前老是拎住他命运的后脖颈,不想洗澡的时候拎,干坏事的时候拎,偷吃零食的时候拎,甚至不仅拎,还晃悠一下。   “那还真是可惜了。”白鸿哼了一鼻子道。   “有什么可惜的。”沈醇弯腰,直接扣住他的腰背将人轻松抱了起来道,“这样抱起来倒是更方便。”   白鸿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脚趾道:“我能自己走。”   “不穿鞋就是这中待遇。”沈醇抱着他出门去找遗失的拖鞋。   白鸿垂着眸,微红着面颊想着,要真是这样,他可能得一辈子不想穿鞋。   鞋倒是穿上了,只是白鸿的脚腕本来还握在沈醇的手上,下一刻却是一只小白猫啪嗒一下落在了拖鞋上面,身体被落下的衬衫覆盖,后腿还被沈醇捏着。   “看来今天能出门了。”沈醇松开了那条腿,将在衬衫堆里拼命挣扎的猫拎了出来笑道。   “咪!”白鸿挣扎着四肢道。   不出门!   在家里还好,万一到外面突然变成了人,他会真的不敢看当天的新闻头条。   一猫耳猫尾异装癖男子裸体出现在大街之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伤风化……   能看么?!   “不让我带你出门也可以,求我。”沈醇放开了小猫笑道。   白鸿落地,看着笑的特别温柔,实则恶劣至极的男人,心里安慰自己,自己选的男人,跪着都得爱完。   他先是掂量着自己跟床之间的距离,跳了上去,然后再跳上沈醇的肩膀,仰着头在他的脸侧蹭了蹭:“咪……”   行了吧。   “行倒是行。”沈醇摸了摸他的头深思道,“你会不会在我的肩膀上突然变人?”   如果坐在肩膀上突然变人,那岂不是……白鸿狂甩脑袋,将那些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喵呜!”   住脑,不要乱想!   他从沈醇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蹲坐在拖鞋上教育自己的新晋爱人:“喵呜……”   不要总是调戏猫。   “咪……”   发散思维也要不得。   “喵……”   这样会吓坏小猫咪的。   “好,知道了。”沈醇摸了摸他的头起身笑道。   “咪……”白鸿连连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就是这男人怎么知道他说的什么,他现在说的可是猫语!   “咪?”白鸿点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沈醇道。   你能听得懂我说什么?   “听不懂。”沈醇说道。   白鸿刚要松口气,却是猛地抬头,直接扑到了沈醇怀里喵喵叫的特别大声。   真的听不懂应该回答你在说什么,而不是回答听不懂。   你果然听得懂!   “你这个大骗子!”白鸿突然变化落在了沈醇怀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羞恼,他顾不得自己的状态,一把扯住了沈醇的衣领道,“你以前是不是一直听得懂猫语?”   他以前咪咪叫,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被听到了?   现在死亡还来得及么?   白鸿的目光紧紧盯着,沈醇笑道:“我可以假装听不懂。”   “所以起名的时候果然是故意的是不是?”白鸿看着他道。   故意撕了十几张的瓜子花生爆米花,然后让他选!   沈醇笑了一下,就着被扯的距离,就近亲了一下他的唇:“错了。”   白鸿耳朵飘红,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道:“老实回答。”   沈醇看着面前人抖动着发红耳尖的模样,咬了一下唇前的手指,在白鸿收回时笑道:“你捂着我嘴了,说不出话来。”   “那现在说。”白鸿看着他道,“是不是故意的?”   “报告白警官,是故意的,要逮捕归案么?”沈醇说道。   人一旦代入角色,脸都快绷不下去了,白鸿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委屈:“你是不是觉得逗我很好玩?”   “不,只是看你装猫的样子太可爱了。”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猫咪生气时,一定要顺毛捋,等到气过了,怎么着都行,恋人同理。   白鸿坐在他的怀里,用手揉捏他的脸道:“看我装猫那么辛苦,还逗我!”   “嗯,我是大坏蛋。”沈醇任他揉捏。   他态度越温柔,白鸿越气不起来,只是想想以前的那些蠢事,好想上吊自尽,他松开了手,有些自暴自弃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蠢?”   蠢事太多,简直不胜枚举。   “怎么会,只有百分百的可爱。”沈醇笑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猫。”   这可是实话。   白鸿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荡漾,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你真的好会讲话。”   “这是情商高。”沈醇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捡起衬衫给他披上笑道,“你在我的身边,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该有的客套要有,朋友也有,但那条界限绝不会轻易跨过。   白鸿拢着衬衫应了一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帮你查查家人的去向,目前家里不适合来客人。”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乖乖在家里待着。”   不是他不给小猫用契合药剂,只是小家伙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可爱,有些福利一辈子可是只能享用一次的。   当然,凡事也讲究适可而止,不能太过。   “那你早去早回。”白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太黏人了。   “好,我怎么舍得把我家猫一直一个丢在家里。”沈醇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睛道,“办完事立刻就回来。”   “开车也要小心。”白鸿穿好衣服送他到门口道,“要看好红绿灯,不要抢路。”   沈醇穿好了鞋回头看他,白鸿动作一滞,思索自己会不会太啰嗦了,一般男人好像都不喜欢恋人太啰嗦:“怎么了?”   “感觉突然过上了婚后生活。”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低头道,“感觉真不赖。”   他的视线靠近,白鸿的心跳又乱成了一团,自从他变成人以后,这已经亲了好多次了,可每次都像是第一次一样……会不会亲的太多了?   白鸿微阖着眼睛,却是感觉头顶一重,耳朵被摸了摸,听到了男人说道:“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等我回来。”   “好。”白鸿嘴上应着,却有些遗憾,刚才没有亲。   下次要什么时候。   “走了。”沈醇很自然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转身开门出去了,只留下白鸿站在原地瞪大着眼睛,半晌后摸着自己的唇又是羞恼,又是甜蜜。   这人,真的是……太坏了。   不戏弄小猫咪会死么?   白鸿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即使洗了把冷水脸也没有降下温度,镜中的人白皙的脸上带着水珠,面色却是非红,眼中湿漉漉的,像是含着一汪春水。   的确看起来很好欺负。   不怪沈醇,白鸿抹了把脸,他也没想到自己恋爱以后会变成这副模样,可是现在想要强压下那中心动的感觉……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他有一天死了,一定是被撩死的。 第39章 不捡白不捡(6)   白鸿擦干净了脸出了洗手间,却是听到了几声门铃的声音。   距离沈醇出门才不过十分钟,白鸿疑惑了一下,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口的监控,却是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   白鸿打开了对讲问道:“谁?”   声音的传出让男人压了一下帽子,传进来的声音出乎意料的阴柔:“我来检修一下天然气,方便么?”   “不方便。”白鸿蹙了一下眉头道。   “那什么时候方便,您给物业那边去个电话,先不打扰了。”外面的男人说完转身,并没有停留。   他倒没有非要进来,白鸿思索了一下,还是检查了一下门锁。   这一片区域的治安都相当的好,白天也有专门的保安巡逻,但有时候该注意还是要注意。   沈醇约人约的地方并不是别处,就是自家的咖啡馆,一处隔间,穿着朴素的人坐在对面将档案袋递了过来道:“老板,按照您的要求,我查了一下A市四个月以前到七个月以前的所有车祸记录,死亡的有371人,里面并没有叫白鸿的,受伤的人有2036人,叫白鸿的有两个,一个是植物人,现在正躺在A市的医院,另外一个急救过来了,查过原籍,父母都不在家里,目前没有踪迹。”   沈醇打开了档案袋,看着上面的数据,手指翻页,然后看到了两张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面孔跟家里的小猫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却是黑的,乌黑柔美的色泽,让他透着东方人特有的古韵和神秘,嘴唇是微微抿住的,看起来性情偏于冷淡,不像家里的小猫那么的活泼可爱,但人受猫的影响,猫又怎么可能不带原本的性情。   “就是这个,查到他家人在的地方,不管死还是没死,都要详细的内容。”沈醇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说道。   “好的。”那人将档案袋收了起来道,“最迟一个星期给您消息。”   “嗯。”沈醇应了一声笑道,“辛苦了。”   那人拿着档案袋起身离开,沈醇坐在原地思索着整件事情,原世界线对于白鸿变猫死亡后的事情并没有记录,如果是他原本的身体死了,一切都画上了终点,如果没死,那离开猫身的灵魂是回去还是彻底消失都很难判断。   每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灵魂百分百契合带来的结局是未知的,也就是说灵魂契合药剂目前不能使用。   【宿主,灵魂契合药剂是替您保存起来还是退掉?】521问道,【这边建议您保存起来。】   【嗯?】沈醇发出了疑惑。   【本源世界的物品退掉的话,按照原价的一半回收,不划算。】521说道。   【好,保存起来。】沈醇笑道,【小可爱真是精打细算。】   【为宿主服务。】521不好意思道。   沈醇笑了一下,正待说什么,却见面前的桌上放下了一个手包,下一刻,穿着风衣和长裙的女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道:“沈老板真是个忙人。”   “现在不忙了。”沈醇看向了对面的女人说道。   不管从哪方面说,罗芸的外在条件都能够称得上一句不错,身材身高都很好,再加上一身的名牌和精致的妆容,至少也能打个八分,只是眉宇之间的距离略窄,不笑的时候从面相上看会有些不好相处。   但不管外在多么的出众,用错了手段,精明太过外露,都很难讨人喜欢。   罗芸落座,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下巴微抬,在看清沈醇面孔的时候,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和嫉妒。   看照片的时候她就知道沈醇长的很好,一个男人长了一张很容易撩动人心的脸,难怪傅城会在意,但是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照片有时候记录的并不是全部。   如果不是竞争关系,她一定会对沈醇产生好感,但现在,她只想撕了这张带笑的脸,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的精心准备化为了乌有,相形见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沈老板可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芸,是罗家对外贸易的经理,罗将是我爸爸。”罗芸将一张名片推了过来道,“今天找你也是有事要谈。”   名片烫金,还带着香水的味道,沈醇垂目看了一眼,单指划过,夹在了面前看了看笑道:“罗女士有什么事要谈?”   “我要你离傅城远一点儿。”罗芸抬高了下巴看着沈醇道,“你开个价吧。”   沈醇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闻言笑了一声道:“可以,罗女士最高开价多少?”   “一千万。”罗芸看着沈醇道。   她以往驱逐潜在的情敌,也只是几十万的给,但那些人根本不值一提,可沈醇不一样,他带给她的威胁感和压迫感太大了。   “成交。”沈醇将名片放在了桌上道。   罗芸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听清楚一千万的要求,你不可以再见傅城,不可以跟他讲话,不可以答应他的见面要求,离他远远的。”   “了解。”沈醇笑道。   他回答的这么轻易,不仅让罗芸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还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就好像她特别在意的东西,在这个人的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的。   不过结果确实是她想要的,罗芸从包里取出了支票写着数,撕下来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记住你的承诺,如果你敢违背,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凭罗家的实力,可以让沈醇轻易的滚出A市,但一旦动用势力,难保傅城不会知道。   “明白。”沈醇看着桌上的支票道,“罗女士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罗芸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罗女士,很抱歉告诉您一个事实,我有恋人了。”沈醇起身,将那支票拿了起来笑道,“下次要见我,可以跟店里预约,不用派人专门在店里蹲守了。”   他转身离开,罗芸坐在原地胸口起伏,那本来散掉的气似乎又重新凝聚在了心口处,沈醇,很好。   店里的事情并不用沈醇上太多的心,见过了人以后,沈醇就直接转道回了家。   门锁打开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人或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猫,却没有想到迎面飞来了一只麻雀还有白鸿惊呼的声音:“快关门!”   沈醇将门关上,看着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往窗边飞的麻雀默了一下:“哪来的鸟?”   白鸿松了一口气,看到沈醇时面上明显浮现出了喜意道:“送你的。”   沈醇:“……”   猫的确是有为主人抓猎物报恩的习惯,他是不是得庆幸他只是抓了只麻雀。   小麻雀笃笃撞击着玻璃,惊叫了两声却是怎么都飞不出去,而白鸿站在沈醇的面前,眼睛有些亮:“喜欢么?”   对于猫咪的善意,一定要接受,否则极有可能伤了玻璃心而离家出走。   沈醇笑了一下道:“喜欢,要煮了吃么?”   “啾啾……”半天出不去的麻雀在窗户旁落下叫了两声。   白鸿眨了眨眼睛愣在了原地,手抵着唇似乎思索着什么,半晌脸色爆红,几乎要冒烟道:“我说不是我抓的你信么?”   他为什么要去抓一只鸟儿啊?   当场晕厥行不行?   “怎么抓的?”沈醇换上了鞋,站在人面前低头问道。   “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只麻雀,手比脑子快就……”白鸿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觉得有些没脸见人。   他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可疑,想着网络上教的,一些人会在别人家门口的墙上画上标记,以便下次有所行动,他就戴着帽子出去看了看,谁知道刚好天空落下一只麻雀。   “咳……”沈醇低声笑了一下。   “你还笑!”白鸿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懊恼,“我这是为了谁?”   “为了我,小猫这是想养家啊。”沈醇笑道。   “我也不想的。”白鸿有时候确实克制不住本性。   “我帮你克制。”沈醇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推着坐在了沙发上道,“等一下。”   “嗯。”白鸿虽然有些疑惑,却是乖乖坐在了那里,眼睛从沈醇的背影转到了恢复精力又开始扑腾的小麻雀身上,觉得爪子有点儿痒。   这是手!   “不要乱飞,别逼我抓你。”白鸿小声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小麻雀瞬间上下飞舞,看似惊慌失措,实则稳中带皮。   就在白鸿忍不住起身的那一刻,沈醇提着东西放在了茶几上:“在干什么?”   “没什么。”白鸿正襟危坐,努力保持优雅端庄矜持。   他并不想去抓鸟!   “看看这个。”沈醇将支票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白鸿拿了起来,在看到上面的数时默了一下,一千万元整,好富有。   “这是我的银行存款以及各项的资产整理。”沈醇将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   白鸿面有疑惑,却是拿起翻看着,存款八位数,房产除了这里的一套,在别处还有两三套,那家咖啡馆也是直接买下来而不是租赁的,整个身价加起来绝对超过九位数了。   这么巨大的财富,白鸿估计了一下按照自己原来的工作工作上几百年真的不是问题,而沈醇每个月的月流水还在不断的进账,这样的进账并不仅仅局限于那家咖啡馆。   这是在……炫富么?   “虽然只是勉强够的上上等阶级的边,但养一只猫还是没问题的。”沈醇看着白鸿纠结的神色笑道,“所以不用你去抓鸟补贴家用。”   白鸿转眸看他,虽然心里震撼,也能够感觉到他跟沈醇之间的差距,但是那种想要抓鸟报恩的冲动好像确实消失了。   “啾~”小麻雀半天出不去,也不飞了,而是选择在窗户边上蹦蹦跳跳,然后在白鸿的视线扑腾了两下翅膀,嗖的一下站在了沈醇的肩膀上,“啾啾……”   沈醇侧目,伸出手指的时候小麻雀不仅没躲,反而啄了一下那手指,头在手指上蹭了蹭。   这样的举动,直接让白鸿的神经开始跳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那只鸟儿抓在了手心中央。   “啾啾啾!”小麻雀疯狂跳动。   “叫什么叫,今晚就把你炖汤喝。”白鸿说道。   鸟挺小,胆子挺大,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睛,却是一个勾搭别人恋人的小绿茶,煮,必须煮!   “啾啾……”小麻雀继续扑腾翅膀。   “它听得懂你说话么?”沈醇笑了一声问道。   白鸿转头,才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在沈醇的膝盖上,他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带了些自暴自弃。   丢人就丢人吧,他这几个月来丢的人比他上辈子的总和还要翻几番,债多不愁。   “听不懂。”白鸿说道。   “真要炖汤?”沈醇看着他掌心的麻雀道,“这么小,没有几两肉,真想吃的话,我买一整只鸡回来。”   重点并不是鸡的问题,而是小绿茶勾搭他的铲屎官的问题,白鸿心里转过这个念头,却是硬憋着没有说出来:“要不还是放了吧。”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抓鸟回来!   “好。”沈醇应了一声。   白鸿抓着小麻雀走到了窗边打开,松开手的时候小麻雀似乎还有些没回神,直到它扑腾了一下翅膀,发现没有任何束缚的时候直接滑翔了出去,从天空飞转了一圈,却是又朝着窗户缝隙的地方飞了过来。   白鸿干脆利落的关窗,将潜在的情敌阻隔在了家门外面。   “啾~”小麻雀跳了跳。   白鸿直接将窗帘拉上了。   沈醇笑了一声,白鸿转头看他,却是下一刻衣服落地,一只纯白的小猫竖着尾巴从里面钻了出来,顺着沈醇的腿往上爬,然后蹲坐在了刚才小鸟坐的肩膀上:“咪呜……”   不准笑。   “好。”沈醇收敛了笑意,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白鸿用脑袋蹭着那手指,颇觉不满,又凑过去舔了舔,蹭了蹭,直到满是自己的味道时,这才蹭了蹭沈醇的脸侧道:“喵呜……”   以后不准摸别的鸟。   作为人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做猫的时候却可以轻易开口。   “好,不摸别的鸟。”沈醇说道。   白鸿颇觉满意的点头,然后顿了一下,觉得刚才话好像有点儿歧义:“咪……”   我的意思是麻雀那种鸟。   沈醇失笑:“不然呢?”   白鸿耳朵尖红红,用肉垫推着沈醇的脸侧道:“咪!”   不准笑!   他不想活了,不想再变成人了!   ……   夜色很黑,别墅区更是安静,室内的窗帘隔绝了一切的光源,白鸿缩在沈醇的怀里,动作很乖巧安静,心脏却是疯狂的轰鸣。   作为猫咪和作为恋人睡在一起,那种感觉绝对是不同的。   呼吸交错,白鸿下意识的屏息,却是被环在腰际的手蓦然挠了一下:“你干嘛?!”   “注意呼吸,别真的憋晕过去了。”沈醇的手覆在了他的颈侧道,“心跳这么快,紧张?”   “我没有。”白鸿深呼吸了几下嘴硬道。   “别紧张,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沈醇将他的头揽到了怀里说道。   他的心跳很稳,白鸿莫名觉得安心,只是……“为什么?”   是小猫咪失去吸引力了么?   做猫的时候一个劲的狂撩,现在却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难道他只对猫感兴趣?!   耳朵被揉捏了一下,白鸿抖了抖耳朵,就听沈醇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鸿抬头:“什么时候?”   “你现在变身还不稳定,要是突然变猫,会出事的。”沈醇低头笑道。   白鸿神色滞了一下,思维发散了一下,觉得是会出大事:“你不要发散思维!”   带着他都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我是说如果你变猫的话,我可能会瞬间失去兴趣,甚至去看医生。”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嘶了一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黑暗中呼吸交错,沈醇未必能够看清他,可白鸿却是将他看的一清二楚:“我没……”   “小家伙,冤枉人真有一套。”沈醇手指动了动,白鸿瞬间弯了腰道,“别闹,怪痒的。”   “谁发散思维?”沈醇问道。   “我,我我发散!错了!”白鸿笑的前仰后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醇帮他顺了顺气,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道,“这还是你告诉我的道理。”   白鸿耳朵一痒,已经顾不得黑历史被挖掘了,他踹了踹沈醇的腿道:“别亲耳朵。”   那里没有变成人的耳朵,被揉捏和亲的时候,都好像直连心脏一样。   心脏砰砰跳的有些剧烈,白鸿身体一轻,从被窝里落下,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咪……”   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这种变身?   “嗯?用变身逃避?”沈醇将小猫拢了过来道,“以为这样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   “咪?”白鸿瞪大着眼睛,用爪垫按着他的脸。   你不是说变猫会失去兴趣?   “宝贝,我说的是可能。”沈醇笑了一下,将毫无抵抗力的小猫从头揉捏到了尾。   “喵呜……”白鸿用后腿踢着他。   你说话不算话……   ……   白鸿的状态并不适合出门,沈醇一天去店里的时间更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里陪着他。   这也就导致傅城出差了两天回来,连续去了店里五天都没有再看到他的身影。   “你们老板呢?”傅城询问着柜台处道。   “老板这几天都有事,不能过来。”钱小满客气的提醒道,“这里虽然是老板的店,但老板并不是每天都过来的。”   店里还有其他的糕点师和咖啡师,都是专业的,限定的糕点即使不是老板做的,也照样可口有销路,付出最初的精力,然后这边稳定收入以后再去别的地方投入精力,这才是老板嘛。   “那怎么才能够预约到他?”傅城问道。   他并不是习惯蹲守的人,而且这样的效率太低了,那个人能够吸引他,自然也能够吸引到别人,一旦被人捷足先登,付出再多也无济于事。   “啊……”钱小满迟疑了一下道,“您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我可以记录下来,等老板回来了汇报一下。”   真是作孽啊,这么一个大帅哥真是把心丢老板身上了,可是老板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没什么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忙起来顾不上来这里了。   “投资,我觉得醇这个品牌很不错,想要加盟或者发展成为连锁,帮我转告。”傅城说道。   “好的。”钱小满认真应道。   有钱人追人真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啊。   涉及到店里未来的发展,钱小满也没敢拖,在傅城离开后电话就打了过去:“老板,一位姓傅的客人说是要加盟我们的店,想要预约一下,您看方便么?”   “帮我拒绝掉吧。”沈醇笑道,“这位客人以后不管以什么形式预约,都拒绝掉。”   “啊,好的。”钱小满说道。   看来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不舒服……”影影绰绰的声音传来,钱小满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别动,等会儿剪伤了疼的是你。”沈醇说着,似乎注意到了电话道,“先挂了,态度记得委婉。”   “好的,老板。”钱小满挂断了电话。   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明显是个男的!   有一点冷,但是又有点儿温柔,老板说话也很温柔,推理得出,他们老板可能有主了。   这回不是落花有意了,而是这事要是出来,她觉得估计得有不少人伤心。   “好了没?”白鸿想要缩手,可是手指却被沈醇捏的很紧,不疼,但是也挣扎不出来。   “一会儿就好。”沈醇捏着他的手指给他剪着指甲,明明是人类的手,可这种剪指甲时浑身的抗拒却跟猫咪没有两样。   “你刚才也说一会儿。”白鸿看着指甲被剪短磨平,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   “嗯,我现在说的是一会儿的一会儿。”沈醇抱着他耐心的修剪着,“你变成猫的时候太难剪了,万一没看清血线,可能会受伤,乖一点儿。”   “难受……”白鸿另外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却没有强行挣脱。   直到十只手指都剪好了,白鸿才松了口气,抓握着手,觉得有点儿不得劲。   “好了。”沈醇将他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道,“抬脚。”   白鸿瞪大眼睛看他,语气都有些结巴了:“脚也要?”   “或者你自己来也行。”沈醇说道。   让小猫咪自己剪自己的爪,怎么都下不去这个手的,更何况刚忍过十只手指,现在还得再忍。   “要不,就先不剪了……”白鸿试图收脚,一个翻身就想跑,奈何还没有来得及,脚腕就已经被抓住了。   白鸿蹬了蹬腿,使出吃奶的劲挣扎还是被拖了过去:“我不要……”   “宝贝,厨房有新送来的海鱼,剪完了做给你吃。”沈醇无视了他的挣扎,坚定的将人拉着脚腕拽到了面前,“要不然就扣小鱼干。”   “你!”白鸿用另外一个脚踢他的腿,见挣扎不过,只能自暴自弃的躺在沙发上,用手臂蒙着眼睛道,“那你快剪。”   眼不见心不烦,剪爪和洗澡真的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了。   白鸿的脚腕雪白,脚趾也是同样,虽然小腿偏细,却带着男人独有的柔韧,沈醇一一剪过,看着遮掩着眼睛躺着的小猫,从一旁拿过了羽毛笔,在那脚心碰了碰。   “啊!”白鸿猛的抽脚,看着沈醇手里的羽毛笔,脸色微红,直接扑了过去道,“你太过分了!”   剪爪不说,还挠脚心!   “一起去洗个澡?”沈醇接住了扑过来的人笑着问道。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白鸿瞬间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距离他八米远:“前天刚洗过,猫洗太多了不好。”   水波荡漾的浴缸对于猫咪而言就是一场量级的灾难。   “给你放小鱼在里面玩。”沈醇笑道。   白鸿的耳朵抖了抖,沈醇再接再厉:“还有小黄鸭。”   白鸿眼神有些发飘,手无意识的挠着沙发道:“……那好吧。”   没有猫咪能够拒绝小鱼和小黄鸭同时的发出的诱惑。   浴缸的下面是磨砂质感的,并不会打滑,水也不深,不会让人产生滑走的感觉,一条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完美的吸引住了白鸿的视线。   “不准吃生鱼。”沈醇听见门铃响时起身提醒道。   白鸿用手拍着水道:“怎么可能?”   他绝对接受不了生鱼!   沈醇带上了浴室的门,走到了门口先是打开了对讲设备,看着外面戴着帽子的人问道:“什么事?”   “沈先生您在家,是这样的,我们是来检查天然气的。”门外的人取出了工牌对着摄像头示意道。   工牌和人脸对上,沈醇打开了门道:“进来吧。”   那人提着工具进来,客气的笑了笑,走到厨房的位置,取出了工具检查着各项数据设备,等到一切完毕后道:“没什么问题,平时用火都要注意开关状态。”   “好。”沈醇说道,“谢谢提醒。”   “您家里有养动物的话,也要防止它们触碰到这些开关。”那人说道。   “好的。”沈醇答应道。   “嗯,那沈先生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那人笑着告辞道。   沈醇将门带上,上了锁以后去浴室里捞猫去了。   ……   “对不起,傅先生,我们老板目前并没有扩大品牌的打算。”钱小满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说道,“很抱歉。”   傅城略有些怔松,蹙眉道:“我知道了。”   连见面都不愿意见,傅城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彻头彻尾的那种。   他明显情绪不太好,钱小满屏气凝神也不敢乱说,老板有没有对象这种事也只是她在猜测而已,万一猜错了答错了,那不是完蛋:“那个,您有什么想点的么?”   再死缠烂打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傅城叹了口气,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柜台道:“算了,这是我出差时带的一点儿心意,帮忙转交给他。”   买的时候觉得很适合他,现在带回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个,我们老板拒收礼物……好吧,那您留个联系方式,万一老板不要,我再给您寄回去。”钱小满话说了一半转了个话头。   “就这样吧。”傅城留下了联系方式后转身离开。   礼物经由钱小满的手到了沈醇的手上,精致的包装,盒子都是小牛皮制作的,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高端品牌。   “老板,我留联系方式了,您要是不要我就给寄回去。”钱小满说道。   她就是看当时那个人落寞的状态,起了点恻隐之心。   “直接寄回去吧,下次全部拒收。”沈醇将盒子放了回去道,“我有爱人了,收这种礼物会让他吃醋的。”   “好的,好的。”钱小满连连点头,“下次一定。”   “好,谢谢。”沈醇笑道。   礼物被寄回傅氏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总裁室快件的收发一向是由助理来负责的,罗芸过手着那些快件,在看到那个由“醇”咖啡馆寄过来的东西时脸色沉了下来。   东西罗芸并没有昧下,而是原样转交给了傅城道:“傅总,这是叫醇的那家咖啡馆寄过来的礼物,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您拿过来了。”   盒子有巴掌整个张开大小,傅城看见盒子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用拆信刀拆了开来,熟悉的盒子让最后的希望破灭,傅城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精致奢华的领扣,有些可惜。   罗芸眸色沉沉,拿过了快递盒笑道:“傅总,这个我帮您带出去。”   “好,谢谢。”傅城说道。   快递盒被丢进了垃圾桶里,其上的地址和名字却是被捅的破破烂烂的。   “喂,阿彪,帮我弄一个人。”在傅氏的角落,一则电话拨了出去。   “好的。”   深夜寂静,沈醇的车停在了一个巷口,还没有出去的时候,却是从四面八方围上了几辆车,封了窗的车辆停稳,从上面下来的人手上皆是拿着棍子,朝着沈醇的车就砸了过来。   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沈醇握住了门把,在一根棍子猛的抽向驾驶座的时候将门推开,门的顺势让那打砸的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妈的,死小子,还敢下来,给我打!”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四面八方挥来的棍子朝着沈醇的要害处袭来,真要是打实了,非死即伤。   “我真的不想轻易动用武力的。”沈醇握住了挥过来的一根棍子,翻转的时候直接夺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轻松挥下,一声惨叫响破了天际。   但这里本就是属于人烟稀少的区域,连监控都没有,惨叫声不断传出,却是没有引来任何的人。   被打弯了的铁棍落地,沈醇看着躺了一地,哎呦声不断的人,找寻着那个领头的人走了过去。   车灯未灭,也让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清晰。   “你,你干什么?”阿彪拖着歪曲的腿想后退,却是疼得倒吸一口气,“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杀人可是犯法的!”   “我不杀人。”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只是确认一件事,派你们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姓罗?”   他笑容温和,仿佛此时正置身上流社会的宴会之中,如果不是他刚才废人手脚的手段太过于利落,阿彪还会相信这个笑容,但刚才的情况真的太可怕了。   就好像他们亲手将这个人披在身上的羊皮揭下来了一样,阿彪颤抖着声音道:“是……”   “她交代的事情是什么?”沈醇问道。   阿彪舔了舔唇,咽了口唾沫道:“把你的脸毁了,给你点儿教训……别总是去招惹……傅总。”   【小可爱,我现在对罗芸出手,是属于正当防卫吧。】沈醇问道。   【是的。】521翻看着规则道。   “她以前也是这么处理情敌的?”沈醇笑着问道。   “以前那些都很识趣,偶尔碰上想攀高枝的,会被兄弟们……做点儿那方面的事。”阿彪说道。   想追求傅城的也不一定都是男人,一群男人对一个女人做那方面的事,不是毁容,就是毁人生。   “看来你们要待在里面的时间得更久了。”沈醇笑了一下,从一旁捡起了一把刀,手指夹着,直接抵在了阿彪的下三路,“做过那种事,还没有被抓进去,手上应该有威胁别人的东西,东西在哪儿?”   “没有那种……啊!”阿彪惨叫了一声,看着刀尖已经没进去的地方道,“我说,我说!在我们专门的一个电脑里面,有密码,啊!”   “那就行。”沈醇拔出了刀,用手帕擦过顶端,然后拉过了阿彪的手握住那里笑道,“早说不就行了。”   警笛轰鸣,手铐拷走了不少腿骨骨折的人。   “报告队长,人已经抓捕完毕,但没有遇到打他们的人,报警的人用的他们的手机号码,”有警察过来汇报道,“只发现了一辆被打废了的车。”   “回去查一下车主是谁,搜寻四周,别出了人命。”队长说道。   “是。”   警笛声响了又灭,沈醇却是顺着漆黑的巷子转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这一片是有些荒废老旧的居民区,有的还住着人,有的则是漆黑一片,巷口转折的地方堆放着垃圾,但腐烂水果刺鼻的味道仍然没有彻底遮掩住血腥的味道。   沈醇朝着前方隐隐透出灯光的大门走了过去,站在门口时,那种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猫狗叫着的声音,只是微弱的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一根铁丝,足以打开这扇门,门开的时候,那些声音蓦然大了起来,甚至能够听到从房间里传来的尖锐的猫叫声。   “赶紧的,别停啊。”   “这视频传出去,可不得卖疯了。”   “咱们这就叫做实体教学,哈哈哈哈哈……”   “那些小野猫都没有意思,真要玩,就该玩那些人当宝贝养的,要是让他们看到了,保准哭的跟爹妈死了一样,嘿嘿……”   “你还别说,我又看中了几家……”   笑声中夹杂着猫咪微弱的声音,沈醇关上了门,拧下了房门的把手。   门开的时候,屋子里的三个人齐齐扭转了视线,一个人惊讶的烟都掉了:“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三个男人齐齐站起,神色中带着惊慌。   “从门口进来的。”沈醇走进了烟雾缭绕的房间,目光扫过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猫猫狗狗,以及被吊在中间的那只。   他随手将门带上,咔哒一声让三个人齐齐回神。   “被发现了又怎么样,我们可是三个人,还怕他一个。”   “大不了就是罚款,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罚款?”沈醇笑了一下拧上了门锁,看着其中一人道,“我认得你,之前我的猫在家时你去过。”   白鸿不会随便出去,尤其是那种状况下开门出去,沈醇查了之前时间段的监控,果然发现了一个将样貌遮掩起来的人。   检修天然气,如果有人在家,这的确是一个好借口,如果没有人,门窗一类的地方,想要将一只无知无觉的宠物猫诱拐出去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两个人,足以让他摸清他们所在的地方。   命运的齿轮在不断的转动,没有了原来的因,也会由其他的东西重新扣上。   “我又没进你家里,不算私闯民宅吧。”那有些阴柔的人说道。   “那你呢,检查天然气的这位。”沈醇笑道。   “不好意思,我还真是你们那里检修天然气的。”那个男人捡起了地上的烟,吹了吹,重新叼在了口中道。   他们去了最开始的惊讶,已然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沈醇笑了一下:“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的确不能将你们怎么样,但你们知道这个世界有的人是能变成猫的么?”   “什么意思?”那阴柔的男人蹙眉道。   “变成猫又怎么样,还能上天?”另外一个男人说道。   “有人变成猫,就意味着有人能够变成其他的动物。”沈醇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笑容不减,可眼神的变化却让三个人心底齐齐升起了寒气。   房间里响起了三声惨叫,落下了三套衣服的同时也落下了三只老鼠。   他们惊慌失措的吱吱叫着,从衣服里钻出,在房间里有些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却是有不小心碰到关猫笼子的,连忙调转方向钻进了其他的犄角旮旯里。   【宿主。】521叫了一声。   【这个违反本源世界法则了?】沈醇问道。   【没有。】521说道。   但是就在那个边缘了,刚好卡线。   它的宿主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第40章 不捡白不捡(7)   521虽然好奇,却没有贸然开口发问,系统是不能随意打听宿主的过往的,而宿主惩治坏人的行为实在是太快系统心了。   三只老鼠不见踪迹,沈醇走过了过去,将那被吊起来的小猫解了下来,它的身上血肉模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叫声已经相当的微弱:“咪……”   “睡吧。”沈醇摸了摸它道。   小猫浑身明显痛的厉害,鼻翼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而微弱,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直到身体变得僵硬。   沈醇起身,拨通了电话道:“带人过来,这边有事情要处理。”   不仅这样的事情要曝光,还有那些猫猫狗狗都需要换个地方居住。   本来是很平凡的一个晚上,社交平台却被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给轰炸了。   清晰而又惨烈的图片,本该可爱的生命或扒皮,或穿刺,令人生理性的不适的同时也格外的心疼和可怜。   “卧槽,干这些的人是变态吧……”   “那些人怎么下得去手啊?是人么?”   “有的人没本事,可不就是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这些毫无抵抗力的动物身上了。”   “求曝光那些人,今天是虐待动物,一旦有什么契机,说不定就会家暴甚至杀人了。”   “楼上想多了吧。”   “就是些猫狗畜牲,弄死就弄死了呗。”   “爱猫爱狗人士又重拳出击了,猫狗是你爹妈啊。”   “那些照片里还有品种猫吧,是不是偷别人的,建议把那些人的信息挂出来,生而为人,有的人就不配做人。”   虽然愤怒声铺天盖地,但是发布者却只公布了事实,而没有公布对方的信息和隐私。   可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它有时候会伤人,有时候却能够将一些隐秘又黑暗的事情曝光在阳光之下。   信息搜索,位置定位,做出这些事情的三个人的信息被扒了出来,唾骂声随之而去。   沈醇那里也接到了相关部门的传唤。   一是为了这件迅速引爆网络的事情,二则是为了之前那件恶性斗殴的事件。   “沈先生,我们这边只是做一下笔录。”警察看着沈醇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样貌,而是因为他好像没有受一丁点儿的伤。   “您请问。”沈醇说道。   “您今晚为什么会去丁字口那个地方,这跟您以往的行动轨迹并不相符。”警察问道。   “是因为发现了虐猫的事情,之前有人探过我们家……”沈醇说道。   ……   事情一件一件的叙述,虽然那些被抓起来的看着惨烈,但也都是骨折而已,对比沈醇车子被砸的惨烈,只能算得上是正当防卫。   “那您没有见到那三个人么?我们现在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警察问道。   “见到了,但他们跑掉了。”沈醇淡定说道。   问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沈醇照实说事,笔录做好以后就被送出了警察局。   只不过他出来的时候,却是碰上了被人带进来的罗芸。   夜色很深,她仍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只不过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她在见到沈醇的时候愣了一下,眸中闪过憎恶:“你竟然没事……”   “对于这一点,罗女士应该庆幸。”沈醇笑道。   他没事,也就构不成故意伤害,顶多是未遂,需要赔偿他损失的东西而已。   但这只是对他,之前她做过的事情,足够她喝一壶了。   要知道,即使同样是女犯,女性对于罗芸这样明明同为弱者却为虎作伥的人是极度厌恶的。   罗芸咬紧了唇想说什么,却是被身后的警察带了进去。   审讯进行,网络上的事情也在不断的发酵,沈醇坐车回家,一路的漆黑树影,到了家门口却能够看到屋里尚且亮着的灯光。   沈醇掏出钥匙开门,却是还没有对孔,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你回来了!”白鸿站在门内看着他,呼吸中还带着奔跑后的急促。   屋里的灯光明亮,猫耳的青年就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极了。   “又不穿鞋跑过来,”沈醇进门带上,将人抱了起来道,“想让我抱你?”   “有警察来家门口。”白鸿抓着的衣服道,“你说是出去办事,出什么事了?”   他搂着沈醇脖子嗅了嗅道:“有血腥味。”   “是猫的。”沈醇说道,“我先去洗澡。”   “你去做什么了?”白鸿抱着他问道。   “还记得之前来家里检修天然气的人么?”沈醇问道。   白鸿思索了一下道:“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低着头不露脸,说好了打电话,第二次来的间隔时间很短……他们想入室盗窃?”   “也算是,不过盗窃的不是财物。”沈醇将他放在了沙发上,随手脱下了外套放在了沙发背上道,“他们想偷的是你。”   “我?为什么……”白鸿的话一顿,脸色微白。   网络上的事情他当然看到了,也为此而感到愤怒和恐惧,没有做猫之前或许他只会感叹有的人泯灭人性,而做猫以后,有些事情却可以感同身受了。   那样的伤害加在它们的身上该有多疼,万物有灵,残害生命永远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会跟沈醇挂钩,更是跟自己挂钩。   他想到了网上说的那一句话,有的猫看起来还是品种猫,卖相很好,并不像是舍弃的,也就是说有人恶意偷走的。   那两个人或许就是为了他而来。   一旦那些事情加在自己身上……白鸿呼吸一滞,那种缓慢又尖锐的疼痛,恐怕是他灵魂破碎都无法忘记的。   “别怕,没事了。”沈醇将他抱住了,感受着怀里轻微的颤抖道,“已经没事了。”   “你碰上那些人,也没什么事吧?”白鸿感受着被拥抱的温暖,心里安定了下来,他摸索着沈醇上下检查道。   “我没事,他们伤不了我。”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或者你真想检查,我们可以去浴室检查。”   白鸿抖了抖耳朵,红着脸道:“你整天就想着这事么?”   撩又撩的勤,做又不肯做。   “我说的是检查有没有受伤,到底是谁整天想着这事,嗯?”沈醇凑近了问道。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白鸿:“……”   无法反驳。   沈醇洗完澡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床头的灯光亮着,白鸿缩在沈醇的怀里抱的有些紧。   “睡不着?”沈醇摸着他的背低头问道。   “那些被救下的猫狗要怎么办?”白鸿低声问道。   “会一一发布出去,先尝试找到它们的主人,找不到就自己养,或者找人领养。”沈醇笑道,“虽然有残害它们的存在,但也有人会喜欢它们。”   宠物的存在是陪伴,也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给予一份温暖。   “这样就最好了。”白鸿抬头,凑到了沈醇的面前尝试着轻吻了一下道,“其实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稳定了。”   他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控制这个身体,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就变成小猫咪了。   他想做,想在这个冰冷又温暖的城市黑夜,跟自己深爱的人有着更亲密的接触。   怀里的恋人发出了邀请,满眼都是期待,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那我只能辛苦一点儿了。”   “唔……”   床头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候,然后被探出的手吧嗒一声关上了。   被窝的温暖永远是让人晨起时最眷恋的存在,白鸿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在被子里埋了埋,想要动身的时候却是感觉到了抱在腰上的手。   浑身干燥温暖,穿着睡衣,怎么都觉得很舒适,只是脑海里闪过之前的片段,却让白鸿燥的恨不得跳出去。   “醒了?”沈醇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白鸿的脑内更加的剧烈。   一时脑热,总是容易做下一些错误的决定,答应一些让人恨不得消失的要求。   “嗯。”白鸿轻应了一声。   “忍的太久,昨晚有些过分了。”沈醇手往下滑,却是顿了一下睁开眼睛道,“尾巴不见了。”   视线上移,那本来藏在头顶发间的猫耳朵也不见了,反而在脸侧两边的位置有着一双红的十分剔透的耳朵。   “真的。”白鸿抬手摸了摸,在摸到属于人类的耳朵时心里有惊喜。   有了人的耳朵,他就可以出门了,也不用羞耻PLAY了。   昨晚那些事,现在想想都想原地蒸发。   他的惊喜太过肉眼可见,沈醇亲了一下他白皙的耳垂笑道:“恭喜。”   白鸿身体微顿,捂住了耳朵道:“还是不能乱亲。”   虽然变成了人的耳朵,可是效果竟然跟原来是一样的。   起床的时候时间已经在下午,白鸿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猫耳虽然消失了,但是头发还是纯白的色泽,他揪着一缕发丝道:“我要不要把头发染一下?”   “也不是不行。”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他捯饬自己的头发道,“想染成什么颜色?”   “黑色。”白鸿说道。   虽然白发也不丑,可是他还是更喜欢原本黑发的模样。   沈醇想到了他照片上的模样,白发会显得青年更白,整个人都有一种剔透的感觉,而黑发更加沉淀内敛。   “犹豫什么?”沈醇问道。   “我是猫,如果用人的染发用品,也不知道接不接受得了。”白鸿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染过了以后变猫,是浑身变黑还是只有脑袋……”   沈醇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笑了一下,白鸿转眸看他,沈醇忍住了笑意道:“我帮你找找宠物染毛专用的,先在尾巴上试一试。”   “就这样吧。”白鸿说道。   终于恢复了人的模样,白鸿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门迎接新鲜的空气。   三月的天里已经没有那么冷了,沈醇出门的时候没有开车,白鸿走在身侧,步伐轻快,整个人都是一种极为轻灵的状态。   “想去哪里?”沈醇问道。   白鸿正了正戴着的鸭舌帽,开口道:“想去看看你救出来的那些猫,这个世界除了那三个人,一定还有不少人在残害着它们。”   “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可以尽量减少。”沈醇按了按他的头笑道。   “是的。”白鸿也笑了一下,伸手的时候却是牵住了他的手。   这个人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做这件事情。   白鸿此时以为只有那三个人,然而网络上的事情还在层层发酵,先是那三个失踪的人找到了,但他们明显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说自己会变成老鼠,引人啼笑皆非。   “还变成老鼠,虐猫虐多了,产生幻觉了?”   “是老鼠啊,难怪那么恨猫。”   “这不会又要洗精神病什么的吧,觉得自己是限制行为能力人,就可以为非作歹?”   “说实在的,也是一种新型的洗白方式了。”   “既然如此,建议把他们丢进猫窝里面。”   沈醇在看到这种信息的时候发了下一个指令,那三个人当然还能变回人,只是状态跟白鸿之前的状态一样,不可控,也就是说随时有变回老鼠的风险,也有随时变成人的可能性。   本源世界出品的药剂,稳定性可比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的更稳。   这一步让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而下一刻,数十个群名群号,以及所有成员名单的公布,就像是一颗核弹一样砸向了本来就不平静的水面。   群内的谈话隐藏了哪个人是哪个人,但是内容却是万分的触目惊心。   匿名:刚得了一窝小猫仔,十块钱,谁要。   匿名:哥们我要了,刚好想试试石刑,到时候视频共享给你们。   匿名:视频。   匿名:猫这种生物,就应该架在火钳上烤。   匿名:新人报道。   匿名:新人报道先发作品。   ……   一张张文字,每一句都像是在挑战着人们的神经。   而有了线索,一切都可以轻易的扒出来,无数的列表,却是囊括了各行各业的人,一次引发,造成的社会舆论前所未有广泛。   每一个被扒出的人都经历着口诛笔伐。   “卧槽,这个人我认识,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真是没想到……”   “别说,还真有家暴的,可惜他老婆已经被打服了,跑都不敢跑。”   “平时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没想到背后那么恶毒,还是这一行的,真可怕。”   “……”   不是没有人呼吁即使口诛笔伐也要保护人的隐私,网暴不可取,知错能改一类的言论。   但这些言论一出来,当即也被扒了出来,其中竟是不乏平时虐待动物的。   一切事件的发酵都是事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起责任。   沈醇将手机收了起来,看着屋子里角落的一处,白鸿正蹲在那里看着一只猫。   救下的猫少数是完好的,多数身上都有伤,且受惊的很多,但只是钱到位,只要命还在,总还能够活下去。   “喵。”白鸿蹲在笼子旁边看着里面正趴在毯子上呼吸微弱的猫咪道。   你看起来不太好。   “呜……”那正在输着液的猫抬眼惊讶的看了他一样,又耷拉下了眼皮回应了一声。   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喵呜……”白鸿又说了一句。   很辛苦么?   “呜……”   我还好,活了十五年了,可惜了那些小家伙们。   十五年,基本上是猫咪的高寿了。   白鸿顿了一下,摸了摸它的头道:“喵……”   好好休息。   他原本不懂猫语,但是自己做一段时间猫,很多意思也就明白了。   他一一问候了过去,或添食,或给水,或帮忙翻一下身体,或摸摸头问候两句。   一切做的耐心而又安静。   看顾结束,沈醇跟他并行走在林荫路上,看着他微垂的睫毛,开口问道:“心情不好?”   “觉得它们很辛苦。”白鸿说道。   “明天可以再来,你能听懂它们说的话,可以帮忙缓解这种辛苦。”沈醇说道。   “嗯,好。”白鸿笑了一下,心里仍然沉重的很。   这种沉重不仅仅是因为看到那些正在接受治愈的猫咪,还有自己本身。   猫的平均寿命是在10到12年,他虽然变成了人,样子也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是吃的是猫粮,喝的只能是25℃左右的水,人类的食物,重油重盐的都无法接受。   他是人,也是猫。   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未来到底还有多久却是未知的。   如果他只能再活十年……   白鸿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沈醇走到前方的背影,一瞬间心痛到无以复加。   十年,如果只有十年的陪伴就要离开,如果只能看着他离开却无法触碰,该怎么办?   现在的时光都是偷来的,真正的白鸿其实已经死了,他应该感恩,让他能够以猫咪的身体遇到沈醇,开始一段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甜蜜的恋爱,只是十年让他觉得太不甘心。   他现在已经做不到舍下沈醇一人,也无法看着他跟别的人在一起。   面前的背影停下,男人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只是一瞬,白鸿眼中的画面就被泪水模糊掉了。   “怎么了?”沈醇抱住了他的肩膀低头问道。   白鸿抱住了他的腰,已经顾不得路人会怎么看,将自己埋在了他的怀里,心痛止不住,眼泪就止不住。   沈醇没有再问,只是抱着他轻轻拍着背道:“好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白鸿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却是打湿了沈醇的肩膀:“我只是……”   “我说过,不要对我撒谎。”沈醇摸着他的头发道。   这样的举动安抚了白鸿的情绪,可话语却让白鸿心里顿了一下,他答应过的,不对他说谎:“沈醇,我是猫。”   “我知道。”沈醇垂眸说道。   是猫,意味着寿命短暂,对于同样是猫咪的物种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人类而言,猫的一生可能只有一个主人,可人的一生却可以有很多猫。   “如果我的寿命只有十年该怎么办?”白鸿将话语吐出,抬起头看着沈醇时眼眶仍是红的。   他只是……不甘心。   沈醇单手捧着他的脸颊,从一旁的口袋里取出纸巾帮他擦着脸道:“别哭了,这件事情其实也好解决。”   “什么?”白鸿微抬着头问他。   “我找到你的家人了。”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就在A市,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的神情温柔又从容,白鸿按捺住情绪询问道:“他们还好么?”   “很好,就是很担心你。”沈醇说道。   白鸿有些惊讶:“你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了?”   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儿子突然变成了猫。   父母如今还不到五十,至少还有两三个十年可活,见了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再心伤,可要是不见,为人子女不能不尽孝道。   “当然没有了。”沈醇低头道,“你还活着,身体抢救过来了,各项机能没有太大问题,只是一直没有醒过来。”   白鸿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理解这种荒谬的事实:“那我现在……”   他还活着?!   白鸿纠结了一下道:“那是这只猫的意识在我原来的身体里么?”   沈醇:“……”   这个思维跨度是他没有想到的。   “在么?”白鸿问道。   沈醇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在白鸿下意识猛眨了下眼睛的时候道:“当然不在了,它要是还在,现在不应该在躺着,而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猫的灵魂是无法轻易融入人类的身体的,它只是将身体让了出来。   白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   “以前救过猫么?”沈醇问道。   “喂过流浪猫。”白鸿思索了一下,蓦然想起了什么,“有一年冬天的时候,有一只大白猫叼着鸟在窗外敲窗户,好像太冷了,我就放它进来了,本来以为能养的,没想到它只是在暖气下面窝了一个冬天,到开春的时候就跑了。”   那个时候他还有点儿遗憾,以为自己会有猫了。   “看来是缘分。”沈醇笑道,“想去医院看看么?我才收到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你的父母。”   “要不先悄悄去?”白鸿迟疑道,“我还没有做好见他们的准备。”   虽然他的身体还活着,但也未必还能回去。   “好。”沈醇答应了。   ……   白鸿的身体是在A市的中心医院,只用打听一下就能够找到。   房间门牌确定,沈醇挑了一个白鸿父母都去吃饭,只有护工在的时候带着他提着礼物进去的。   “您是?”护工看见他们时问道。   “我们是白鸿的朋友,来看看他。”沈醇笑道。   护工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的穿着试探问道:“你这不会是什么远方亲戚之类的吧?”   “不是,只是刚刚回国的朋友,听说他出事了,就来看看他。”沈醇笑道,“现在不方便么?”   他的样貌格外具有欺骗性,话又说的讨巧而温柔。   护工看着是中年的模样,闻言神经放松了些道:“方便,不过说说话,别碰他。”   “好的,谢谢。”沈醇笑道,转身对身后跟着的白鸿道,“进来吧。”   白鸿提着礼物的手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床位却有些犹豫了。   然而那一步总要迈出去,只是在他想要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却是听到了背后传来的熟悉至极的声音:“小李,这谁啊?”   声音中带着爽利,白鸿捏住手努力控制,才没有喊出那一声妈。   “白鸿的朋友,说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听说是出事了想来看看。”一旁的护工说道。   “鸿鸿的朋友啊。”白母打量了一下沈醇笑道,“谢谢了,不过他现在还没有醒,只能见见了,进来吧。”   “谢谢阿姨。”沈醇看着白母笑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虽然发间已经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不少因为晒过而留下的皱纹,但是人看着很是爽利,从眉眼轮廓能够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跟白鸿至少有五分的相像。   “你们能来就已经是好事了,破费了。”白母走到了床前坐下,看着躺在那里打着点滴的儿子道,“鸿鸿,有朋友来看你了,你们说说话,啊。”   她看向儿子的神情很是温柔。   白鸿站在一旁,手指收的愈发紧了,眼眶也有些微热。   他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很能干的,行事作风都很干净利索,一头的头发也都是乌黑发亮的,来到大城市打拼以后,每一年的回去待的时间都很短,她的头发也一直都是乌黑的色泽,问她的时候总是说家里什么都好,让他不要担心。   可今天一见,他才发现母亲真的老了很多,她的发间有了白发,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眉宇间的皱纹很深,眼底也留着深深的疲惫。   是他不好,一直以为自己的遗产至少可以让他们晚年过的舒心些,却是躺在医院让他们不断的操心。   白鸿垂在身侧的手被沈醇握了一下,眼眶的微热强行压了下去。   白母说了两句起身出去了,护工也没留,房间里有些空,白鸿坐在了床边,看着自己的脸有些出神。   沈醇也落座在一旁,躺在床上的青年一头的乌发,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沉静极了,跟白鸿现在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甚至有些瘦削,不像小猫那么充满生气。   “自己看自己,感觉好神奇。”白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两只同样的手交握,白鸿笑了一下道:“我来看你了,你真没良心,让妈那么担心,要是我是你,才不会……”   他低低的说着话,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平静。   【521,使用灵魂契合药剂。】沈醇说道。   【好的,宿主。】521说道,【药剂使用成功。】   白鸿交握的手有些落空,他讶然的抬头,却是眼前一黑,意识遁进了黑暗之中。   原本穿着的衣服落地,躺在床上的青年睫毛却是颤了颤。   沈醇将衣服捡起叠好:【身体也融进去了?】   【他的灵魂跟猫身融合太高,猫身并没有受到重创,如果强行脱离,会让灵魂受损,契合药剂就一步到位了,两种状态可以随意切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寿命还是人类的寿命。】521检测着数据说道。   【那倒是好事。】沈醇笑道。   521看到这个笑容,又开始为小猫咪担忧了。   因为宿主一般都是人模人样的,但一旦不当人就非常的不是人。   衣服被叠好放进了袋子里,沈醇伸手探了探白鸿的脉,手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却是对上了青年缓缓睁开的眼睛。   像是黑玉琉璃一样的眼睛带着恍然和困倦,他开口时声音中带着嘶哑:“我……怎么了?”   “你回去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白鸿轻轻笑了一下,身上很是疲惫无力,不像平时那么轻便,但是他回来了。   “那个,小伙子打扰一下,你们吃饭了么……”白母的声音清晰传来,在看到白鸿时却是戛然而止,连手上端着的饭盒都掉了下去。   叮当一声巨响,却是让她蓦然回神,顾不得那饭盒,她几乎是几步跑到咯床边,目光里全是惊喜:“鸿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伴随着惊喜的还有眼泪。   她奔到床边的动作很快,但手掌拍到白鸿身上的动作却很轻:“鸿鸿……”   “妈。”白鸿叫出这一声的时候,觉得人生所有的满足都在这里了,“别哭,我醒了。”   父母健在,还有爱人,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白鸿的醒来带来了些兵荒马乱,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白父几乎是从门外闯进来的:“听说儿子醒了!”   门发出一声巨响,医生却是淡定的检查着白鸿的身体,起身看向白父道:“病人需要休息,动作放轻点儿。”   “哦,好,好。”白父放轻了脚步走了过来,神色之间却是难掩紧张,他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却是手臂顶了顶白母问道,“怎么突然醒了?”   “这我哪儿知道。”白母眉目间难掩喜悦,“能醒就是好事。”   “哎,确实是。”白父说道。   “感觉哪里不舒服?”医生问着白鸿道。   “喉咙有些干,腿使不上劲。”白鸿配合着说道。   “胸口呢?”医生在那里轻轻按了按说道。   “没事。”白鸿说道。   “恢复状况目前看起来不错,稍后去拍个片子,要是没什么大事,就能着手准备复健了。”医生说道。   “那我以后还能跳舞么?”白鸿问道。   医生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人的身体是有一个极限的,像你原来那样的跳法,不建议。”   空气有一瞬间的冷凝,白母问道:“那怎么才能恢复他以前那样呢?”   “女士,这么跟您说吧,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木板被砍成了两段,即使拼起来,用其他木板固定住,承受能力也不像以前那样了。”医生说道,“像那种剧烈运动,尽量能避就避。”   “可……”白母还想说什么。   白鸿开口道:“谢谢医生了,我会配合的。”   他不能太贪心,得到这个还想得到那个,能够是现在的状况,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医生收拾东西走了,白母坐在了床边拉着白鸿的手道:“鸿鸿,这事你别太难过。”   “我没事,妈。”白鸿看着她微微笑道,“人生又不是只有跳舞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母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以后选择多着呢。”   “嗯。”白鸿笑了笑。   【给他用恢复药剂。】沈醇说道。   他还是很想看到自家小猫跳舞的模样的。   【好的,为您兑换恢复药剂,用于非宿主本人身上,价格翻倍,已使用。】521汇报道。   “小伙子,你是?”白父站在一旁,精神缓下来的时候察觉了沈醇的存在。   “你好伯父,我是白鸿的朋友。”沈醇伸出手道。   “哎,你好你好。”白父同样伸手笑道,“你这一来,我儿子就醒了,小伙子身带福气啊,就是个福星啊。”   “咳,”白母咳嗽了一声,示意白父说话口有遮拦点儿,然后招呼沈醇道,“你快坐,别站着了。”   “对对对,坐着说说话,我给你倒点儿水去。”白父让着旁边的位置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沈醇试图阻拦,却是被白父按在了椅子上,在白父倒了水端过来时接过道,“谢谢。”   “不客气,你是客人,应该的。”白父也坐在了一旁笑道,“对了,你吃饭了没啊?”   “吃过了。”沈醇笑道。   “哦,那吃个苹果吧,我刚买的,水灵着呢。”白父坐在旁边没两秒,又要起身去拿苹果。   “伯父,不用了,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吃。”沈醇笑道。   “行。”白父笑了两下,又是左右打量,“要不我给你取个垫子,这座位硬。”   “不用了,没事。”沈醇笑道。   他倒没有不耐烦,因为白父看起来是天生的热情好性,只是这样的热情像是一般人去姥姥家里的待遇,连吃带塞,走的时候还得拿点儿。   “你消停点儿,让孩子安静坐会儿。”白母开口说道。   白父抬屁股的动作顿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对沈醇笑道:“嗨,也是好久没人来,难得你来,以前也没听白鸿提起过。”   “以前他都在国外,很少回来。”白鸿开口道。   “年轻人是忙。”白父应声道,“这次回来,这还得多久又得出国啊?”   “这次回来就不再出去了。”沈醇说道,“打算在国内定居了。”   “好,国内好啊,落叶归根,还是咱们自己的国家和土地好啊。”白父满脸写着赞成,“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对。”沈醇说道。   “那你现在是在哪儿工作呀?来的时候远不远?”白父继续唠着,明显因为儿子的醒来神情变得轻松了很多。   “自己开店的,不远。”沈醇回答道。   “自己做老板啊,年轻人了不起啊,开什么店呐?”白父问道。   “你查户口呢,让孩子安静会儿。”白母无奈道。   “没事,我还挺喜欢跟伯父说话。”沈醇说道。   他这句话一出,白父更高兴了:“就是,没事说说话多好,儿子在这A市多个能雪中送炭的朋友也是好事。”   白父有点儿唠家常的意味,沈醇也是尽可能的回答,白父心开,即使知道了沈醇的资产状况,也是夸了又夸,却是态度不变。   直到医生那边叫人,白父匆匆起身出去,白母也提着暖壶打热水的时候,白鸿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道:“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儿絮叨?”   “没有。”沈醇说道。   “我爸他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读报看新闻,然后给人灌鸡汤,对于军人还有为国家效力的人特别的推崇。”白鸿说道。   “他没让你去参军?”沈醇笑着问道。   白鸿脸上也浮现了一点笑意:“让了,不过我不喜欢那个,选了跳舞,把他气坏了,不过后来学成了,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真好。”沈醇伸手抚了一下落在他额头上的发。   之前那种陌生的感觉随着这个动作悄然回归。   白鸿抬了一下眸,想要说什么,却是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时闭了嘴。   “鸿鸿啊,你想吃点儿什么?”白母问道。   “什么都行。”白鸿说道,“别太油腻。”   “行,知道了。”白母放下暖壶转身离开了。   “不吃猫粮了?”沈醇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三文鱼的。”   白鸿看着他道:“等我回去吃……”   他做猫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美味可口,也不知道做人吃猫粮是什么味道。   话说到一半,白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可能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去了。”   “我过几天就来看你。”沈醇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其实每天来看你也行,只不过得在你爸妈那里过了明路才行。”   “先缓两天,我跟他们渗透一下。”白鸿开口道,“今天刚醒,他们正刺激着呢,缓两天承受能力会比较好。”   “好。”沈醇笑道。   白鸿垂眸,却是用手指勾住了他缩回去的手,有了一点儿小猫平时的影子:“明天也来。”   沈醇的手勾了一下他的,却是转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好。” 第41章 不捡白不捡(8)   沈醇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在饭点之前选择了告辞。   “别急着走,马上就到饭点了,一会儿出去吃点儿。”白母留客道。   “不用了阿姨,店里还有点儿事,不麻烦了。”沈醇笑道。   他说店里有事,白母不好再拦,只能起身送道:“那你先忙,饭改天再请你吃,开车路上小心点儿啊。”   “好,谢谢阿姨。”沈醇看了一眼白鸿道,“先走了。”   “嗯。”白鸿心里有些不舍,却也知道现在的状况无可奈何,“路上小心,到家……来个消息。”   “知道了。”沈醇提起袋子转身离开。   白鸿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收回的时候摩挲了一下手指,觉得心里有点儿空。   他跟沈醇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有四个月了,之前即使是猫的时候并不是白天老在一起,可是他那个时候白天睡的多,送沈醇出门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   每每醒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再次见到他回来的身影,再到后来直接去了店里,在他坐在窗边时每每也都待在他的身侧或者腿上,感觉上是一直没有分开过的。   乍然分离,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即使白鸿努力调整,也无法避免。   “你这朋友看着真是不错,礼数周到的很。”白母回来的时候对着白鸿说道。   “嗯,他人挺好的。”白鸿抬眸说道。   “只不过他这一身的富贵,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能在A市开一家店可不是简单人物,你们怎么认识的?”白母试探询问道。   “儿子那个圈子见的人也多,认识几个富有的朋友有什么。”白父说道,“你还怕儿子干坏事啊。”   “我是问那个么?”白母瞪了他一眼道。   白父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机缘巧合认识的。”白鸿说道,“他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白母叹了口气道,“妈就是……”   女人心细,但有时候也容易多想。   她只是看着儿子看沈醇的目光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不像是一般的兄弟朋友相处,倒像是其他的什么。   “妈,你们怎么换联系方式了?”白鸿换了个话题询问道。   “嗨,还不是因为家里那些事。”白父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沉,“你这里出了事,我们来的A市,本来好好的,谁知道你那里有点儿积蓄的事还有对方赔偿钱的事让一些人给知道了,三天两头的打电话,明里暗里的打听钱的事,我就干脆给换了。”   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白鸿眸色微沉:“他们还真是惦记的快。”   “你姑你婶那些倒是没什么,打电话的主要是那些你平时都见不着的。”白母拍了拍他的胸口处,“不过换了手机号就没事了,也清净,你现在养病呢,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啊。”   “那您跟爸的工作呢?”白鸿问道。   “那个时候妈心思都放你身上了,顾不了那么多了。”白母说道。   那个时候她收到消息,感觉天都快塌了,要是那个时候儿子真的去了,她只怕也活不下去了,幸好是救回来了,哪怕是躺着也救回来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跟你爸没什么事,跟单位上说明一下情况,就是不算这半年的工资了,没事的啊。”白母说道,“你现在啊就是好好养好病,其他什么都别操心。”   “嗯,我知道了,妈。”白鸿说道。   “好儿子。”白母笑了一下,却是想起了什么道,“不过你这躺着的,怎么知道我跟你爸换了联系方式了?”   白鸿迟疑了一下道:“沈醇告诉我的,之前给他留了家里的紧急电话,他联系不上我就打了你们的,才知道换了。”   做猫这种事还是别让他妈知道了,万一再生出很多担心就不好了。   “哦,这样啊。”白母笑了一下道,“你跟他关系真好,还留了紧急电话……”   “咳,”白鸿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拉了一下被子道,“我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好好好,你睡。”白母果然心思岔开了,替他拉上了被子道,“我跟你爸不吵你。”   “嗯。”白鸿闭上了眼睛,心里思索着这事该怎么潜移默化的让他们接受,他爸妈也还算开明,只是有时候接受不了年轻人的新观念,要真是直接了当告诉他们他跟沈醇在一起了,他怕他们直接晕过去。   可是这事还是得在他还躺着的时候说,要是下了床好全了,难免他妈不会提起鸡毛掸子。   小时候做错事被打屁股的过往,白鸿并不想再重温一次。   思绪在脑海之中翻转,白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病房中有些安静,白母看着他的睡颜叹了口气。   “孩子醒了是好事,你怎么老叹气啊?”白父小声问道。   “你哪知道我愁什么?”白母瞪着他道。   她自己儿子她自己心里清楚,一紧张什么小动作都能看的门清,眼神不敢看人的时候就是有心虚的事。   “你愁什么?”白父问道。   “你别管。”白母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白父:“……”   身上受着伤,睡觉也特别的沉,白鸿中间只模模糊糊被叫起来吃了几口饭就再次睡了过去,再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   “醒了?”沈醇的声音让白鸿有一种仿佛还待在家里的感觉,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是被拉住手腕放进了被子里,听着沈醇说道,“盖好了,别着凉了。”   白鸿睁开眼睛,在看到坐在另外一边的母亲时缩了缩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沈醇笑道,“昨天想着医生说的你要复健,想着伯父伯母可能不方便,就过来看看。”   “嗯,那谢谢你了。”白鸿开口道。   “不客气。”沈醇笑道。   白鸿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复健工作也开始准备了起来,他卧床的时间不算长,各项身体机能恢复有医生指导,家人来做也可以进行。   躺在床上三四个月,想要重新恢复肌肉的力量先要按摩,白母有心自己来,却是被白鸿阻止了:“妈……”   “你这四个月都是妈照顾的,还害羞呢。”白母笑了一下道,“不行让护工来,你爸力气重,怕伤着哪儿。”   这句话白父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还是我来吧,阿姨。”沈醇脱下了外套挽着袖子道。   “这,这多不好意思。”白母连忙阻止道,“你是客人。”   “都是朋友,而且年龄相近,他没有那么尴尬。”沈醇笑道,“没事的。”   “那,那麻烦了。”白母说道。   沈醇坐在了床边,先扶着白鸿靠稳,然后伸出了手扶上了他的大腿,微痒的感觉传来,白鸿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道:“你轻点儿。”   “我学过一点儿手法,不会让你疼的。”沈醇按下了他腿的穴位,刺激着有些无力的肌肉。   虽然有些酸疼,却很舒服,白鸿低头看着他认真的脸,目光有些专注。   几遍按完,然后就是尝试下地,白父试图过来帮忙,沈醇却是直接扶住了白鸿的腰背将人抱了下来。   白鸿抓紧了他的肩膀,目光已经不敢看自己父母的神色了,只能讷讷道:“谢谢,帮我放轮椅上就行了。”   “好。”沈醇将他小心放了上去,调试着位置道,“可以么?”   “可以,麻烦了。”白鸿垂着眸说道。   “小伙子真有力气啊。”白父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跟着走了过去夸奖道,“现在能像你这么有劲的可是少啊。”   “白鸿比较轻。”沈醇推着人到了复健室,再度将人抱起来放在了复健器材边让他扶稳。   “可别说,他这少说得有六七十公斤呢,可不比两袋大米了。”白父说道。   白鸿抓着器材,黑发遮掩下的耳垂微红:“爸。”   他这个身体四个月没吃饭,只输营养液,其实已经轻了太多了。   “你过来。”白母突然开口道。   白父看了两眼,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转身回去了:“怎么了?留人孩子一人在那里多不好。”   “别问,先待着吧。”白母蹙着眉道。   “哦。”白父安分的坐在了一旁。   重新恢复肌肉的力量是一个相当艰难的过程,每一步的迈出都像是肌肉的重新疏通,白鸿咬着牙往前走了没几步,大颗大颗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很疼么?”沈醇问道。   “没事。”白鸿摇了摇头,“还能接受。”   “坚持不住了跟我说。”沈醇说道。   “嗯,”白鸿应了一声,却是坚持往前走着。   医生说是结果可能不容乐观,可能再也不能跳,可是可能也意味着还是有重新接触那一行的可能性的,即使再不能站上那个舞台,他也想尝试着能不能离的近一点儿。   细细密密的汗水渗出,直接染湿了他略长的黑发,甚至顺着那发尾垂落了下去。   沈醇站在了他的对面,在他走到头时将人扶住了。   白鸿全身的力量随之卸去,有些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即使想要用手臂扶住,也是使不上力气。   “休息一会儿,等汗干了回去洗澡。”沈醇将他抱起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取过了带着的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汗。   汗水细密,甚至濡湿了他的睫毛,沈醇的手指碰过,白鸿抬眸,却是在一瞬间调转了目光:“谢谢。”   “不客气。”沈醇笑着将帕子放下,将带着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还是小心点儿别着凉。”   “嗯。”白鸿拢了拢衣服说道。   两个同样好看的年轻人坐在一起,画面总是赏心悦目的。   “这年头像沈醇这么细心的孩子真是少了,我还想着他拿个外套出来干嘛。”白父夸奖道。   白母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透着嫌弃和惨不忍睹。   “你这么看我干嘛?”白父问道。   “没事。”白母没好气的说道,然后调转了视线看着那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早晨的复健做完,白鸿被抱回病房的时候也是被沈醇小心包好伤口抱进浴室的。   “要不我自己洗吧。”白鸿终于跟他独处,拉住了他的手臂道。   “怕我对你做什么?”沈醇解着他的衣扣小声问道。   “不是。”白鸿耳垂微红,“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好看。”   也不知是回归了自己的身体还是怎么的,从前能够轻易说出口的话总是很难出口。   他做猫的时候被喂养的很好,身形各项条件没有什么短处,可是现在身形偏瘦,身上还有伤,他有点儿不想让沈醇看。   “看见你受伤的样子我只会心疼,不会嫌弃。”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你这么想我,我可要生气了。”   “对不起。”白鸿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   只是单纯的洗澡,去掉了一身的汗,白鸿被抱出来的时候浑身都透着水汽和粉意,全没了之前那副面色苍白的模样。   沈醇将他放在了床上后拿起衣服就告辞离开了。   “麻烦你一早上了,路上慢点儿。”白母将人送到了门口说道。   “好。”沈醇转身离开。   【宿主不多留一会儿么?】521问道。   【他们有话要说,有我在不方便。】沈醇笑道。   故意?倒也不是故意,有些东西越想藏越藏不住,况且白鸿也没想藏,他只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儿子,我有事跟你说。”白母锁上了门,在白父疑惑的视线下坐在了白鸿的床边说道。   “妈,我也有事跟你说。”白鸿靠坐在那里看着她道。   他喜欢沈醇,想跟他在一起,不想一直隐藏,早上沈醇做的事情他可以阻止,但他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他不是故意在父母面前秀,而是拒绝不了那样的关怀和亲密,也抗拒不了将视线总是转向他。   “你跟沈醇是怎么回事?”白母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这句话问出口,白鸿尚未做出反应,一旁的白父却是懵了:“什么喜欢?他俩不都是男人么?”   “是。”白鸿看着她道,“对不起,妈。”   “你傻啊。”白母看着他,眼眶有些微红,“不说他是个男人,就那样的家世门第……咱们家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也不贪图别人的钱财,可门第不同能做朋友,跨了线那得多难,你喜欢谁不好?”   “不是,你怎么喜欢男人呢?”白父在一旁十分震惊。   “你先不要说话!”白母看了他一眼道。   白父一肚子的话硬是给重新压回了肚子里,整个人憋的脸都有些红。   “妈。”白鸿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其实……”   “妈知道沈醇是个好孩子,长相也好,家世也好,性格也好,”白母拉着白鸿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这鬼门关踏了一圈,妈什么都想开了,就想你好好的,但沈醇那样的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先不说喜不喜欢男人,就是喜欢,身边的人也少不了,咱喜欢人,咱找个跟你也看对眼的,要不然到时候自己伤心啊。”   白鸿闻言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以为母亲会反对的是他跟沈醇在一起,可母亲在乎的却是现实的差距和因素,她真的只是在为他的未来考虑。   白父坐在一旁本来一肚子的话要说,白母的话一出口,他神情怔松了一下,拍着大腿道:“你妈说的在理,沈醇那样的人做朋友仗义,但是你要真想跟他在一块,可不容易的很,那面相看着也是受欢迎的,咱不跟别人争啊。”   “可是他也喜欢我。”白鸿说出口的时候底气足了很多。   这一句话出口白父白母都愣了,白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儿子,你烧糊涂了?”   “妈。”白鸿有些无奈,“是真的。”   “可他之前在国外,你在床上躺四个月,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白母疑问道,“还是说之前就好上了?那你出事,他四个月才来啊……”   这样的思维发散,白鸿终于知道自己是遗传谁了。   前者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可信,后者听起来沈醇像是个渣男。   变猫的事情看来是避免不了告诉父母了,但可以隐藏去前面那段他自己求生的经历。   他之前没有勇气告诉父母,但现在却突然有勇气了。   白鸿开口道:“我可以解释,但我在讲完前,你们先不要打断。”   “行。”白母点头后看向了白父。   白父咳了一声道:“行,你说。”   白鸿沉淀了一下心绪,开口道:“其实事情有点儿离奇,是从我车祸的时候开始的,我那个时候被车撞了,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死了,没想到会在一个猫的身体里面醒来……”   白鸿叙述着那段听起来很是神奇的经历,略去了艰难求生的部分,只从沈醇捡到自己时讲起。   记忆一点一点的梳理,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画面都是那么的清晰,白鸿的神情不自觉的变得温柔,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   “……他帮我打听到了你们在这里,我才来的,没想到会回到自己身体里。”白鸿说道,“就是这样了。”   房间里有些寂静无声,白母没做反应,白父却是皱着整张脸,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   脑海里一边是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一边是儿子变猫被捡了。   “那你怎么证明呢?”白父艰难问道。   白鸿看了看他也是愣了,他现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总不能再变成猫给他爸妈看看,听起来确实是像在编故事。   他低头有些苦恼,却是听到了父母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时就见母亲瞪圆了眼睛,试探的伸手靠近他的头顶道:“儿子,你这耳朵是真的么?”   白鸿抖了抖耳朵,抬手在摸到发间的耳朵时也懵了。   他不是回到自己身体了么?也能吃人的食物了啊,怎么回事?   白父试探的走过来捏了捏那耳朵,在触碰到温度时,世界观彻底崩塌掉了:“撒谎遭天谴了?!”   白母伸手打了白父一下:“你才遭天谴呢。”   白父默默无声,满脸纠结。   白母也伸手摸了摸,还捏了一下:“别说,还挺好看,这怎么控制的?”   “妈……”白鸿无奈叫了一声。   白母缩回了手,坐在了一旁道:“我就说昨天来的是两个人,怎么突然少了一个,还朋友,编的挺好,还不是让妈拆穿了。”   白鸿捂着发间的耳朵,满脸纠结:“对不起,妈。”   这耳朵怎么变回去啊?   “哎,没了。”白母说了一声。   白鸿手心一处毛绒绒消失,再往下滑却是在耳侧摸到了人类的耳朵,看来是可控的,太好了。   “耳朵是白的,还是只小白猫。”白母看着他道,“照你这么说,其实他也是你的恩人,你要是一只猫那么小点儿生存在野外,可是得遭大罪的,就这两天我还看见有什么虐猫的新闻呢,真是缺德的很,想想都觉得后怕。”   “没事,我在那边一醒就被他捡回去了。”白鸿说道。   “你喜欢他,妈看的出来,就像你说的,他那人虽然长的招桃花了点儿,可是人是实在人,没主动去招惹一些蜂啊蝶啊的,既然喜欢,也让他明面见见。”白母说道,“不过你要记好了,就是他再有钱,咱别委屈了自己,但也别惦记人家的钱,人要靠自己知道么?”   “嗯,我知道。”白鸿说道。   做猫的时候是无可奈何,既然已经做回人,自然不能过分依赖他,虽然有些东西已经算不清了,他也不想算清。   “挺好,”白母感叹了一句,看着白鸿嘶了一声道,“你把你那个猫耳朵变出来再给妈瞧瞧,妈还有点儿不太真实。”   白父开口道:“我也是。”   白鸿:“……”   事情过关,沈醇再次去的时候难免受到了更多的打量,白母是更热情了,白父却是有些别扭。   因为他对比了一下沈醇和儿子的身高力量,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连盆端走了儿子。   可他不是习惯拉着脸的人,只能在沈醇来的时候沉默的坐在一边看着三个人的欢喜。   白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不仅对于沈醇之前的帮忙表示了一再的感谢,还对他们两个人表示了十足的支持,并且拽走了杵在那里当电灯泡的白父。   “什么都说了?”沈醇看着白鸿笑着问道。   “嗯。”白鸿抬了一下唇角道,“我妈有时候太细心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就只能说了。”   “受委屈了没?”沈醇问道。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事情只能白鸿自己跟父母沟通,如果他独自去说,对方反而会以为他在示威,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白鸿性情柔和,而白母通情达理,现在的结果在意料之中。   “没有,我妈她只要我觉得好就行。”白鸿说道,“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以为老两口会拼命反对呢。   “他们很爱你。”沈醇笑道。   白鸿点了点头。   “等你伤好以后,伯父伯母是打算留在A市还是回去?”沈醇问道。   “他们会回去,我爸妈工作都在那边。”白鸿说道,“而且我妈喜欢小城市,说是到时候退休去跳舞都好找地方。”   出门不用开车,也没有那么拥挤的交通,虽然没有大城市这么繁华,但白鸿每每想起时,都会想起儿时的记忆。   只是他的职业并不允许他待在小城市,幸好的是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他找到了爱人,也让他有了归属感。   “那趁着他们还在A市,跟我父母见一面吧。”沈醇笑道。   白鸿愣了一下:“他们不反对么?”   “他们早就知道了。”沈醇笑道,“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开明。”   原身的父母并不在A市,住的是A市周边的城市,沈醇现在的年龄在长辈心里早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一些事情自然也要直接通知到。   过程也算不上软磨硬泡,而是用实力说话,当他拥有了经济独立的能力时,一切的决定早已脱离了家庭的掌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目标坚定,态度要软,再加上原身的父母也都是各地跑过,接受的思想更加丰富,拿下不过是迟早的事。   “嗯。”白鸿眸色柔了一下。   各自说服自己的父母,双方都接受的情况下,见面的过程也就变得相当的顺遂。   沈父沈母在A市住了三天左右就回去了。   白鸿的复健进行的差不多,一切也都稳定下来,医生的检查结果出乎意料的好的情况下,白父白母也放心的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一切尘埃落定,白鸿再度跟着沈醇踏进别墅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熟悉的猫爬架,熟悉的猫玩具,熟悉的猫粮和各种各样的罐头。   沈醇将东西放下,从一旁的笔筒里抽出了一根逗猫棒在白鸿面前晃了晃:“现在对这个还有反应么?”   白鸿沉默的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羽毛,曾经他被沈醇用这个逗的满地乱跑,即使后来变成人身也抵抗不住。   而现在虽然还有点儿想去抓,却不会控制不住自己了。   “没有。”白鸿握住了他的手腕道,“我又不是猫。”   “说起来,你是怎么伯母相信你曾经变成猫的?”沈醇将逗猫棒收了回来,在自己面前晃着,时不时揪两下道。   白鸿:“……”   “伯母也就算了,伯父一看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是怎么让他相信的?”沈醇笑着问道。   面前的青年比之前做猫咪时看起来要沉静很多,似乎天生的性情偏于沉默,不像小猫时那么冲动,但这一切只是看起来而已。   白鸿视线微转:“就那么相信的。”   沈醇看着他泛红的耳垂,伸手揉捏了一下,看着那里微动的动静道:“好了,不逗你了,刚从医院回来,进门要用柚子叶洗洗澡。”   “嗯。”白鸿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家里并不是只有一个浴室,白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动了动鼻子,感觉闻到了一股很舒服的味道。   他循着味道前进,在找到味道源头的同时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按着手机的男人,就是他的身上遍布着他喜欢的味道。   白鸿的步伐有点儿不受控制,等走到沈醇面前的时候更是有点儿受不了:“你身上怎么……回事?”   “本来想煮柚子叶的,没想到放错了你曾经用的木天蓼,不过味道很清淡,也不难闻。”沈醇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处笑道,“下次你可以试试。”   白鸿脑袋里的弦绷的很紧,努力让自己平静的坐下,去看沈醇在玩小游戏。   跳方格的游戏,看起来很简单,可是距离的把控却很重要,沈醇手指轻动,从无失误,这样的游戏对他而言好像有点儿过于简单了。   如果是以往,白鸿可能会要求自己也来一局,可是现在他头放在沈醇手臂处,那种让猫咪特别舒服的味道源源不断的涌入,让他十分想蹭一蹭,翻出肚皮打个滚。   他忍的眼睛都有些微红,实在是忍无可忍的时候,直接抱着沈醇的胳膊蹭在了他的脸侧。   沈醇手一顿,刚才叠了很多的方格瞬间落空,游戏失败。   只是现在谁的注意力都不在游戏上了,沈醇看着依偎在怀里,脸颊有些微红的青年道:“怎么了这是?”   “你混蛋!”白鸿蹭进了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感觉自己好像被这种极为舒服的气息彻底包围了。   “是,我混蛋。”沈醇亲了亲他的脸颊,看着他微微泛着泪意的眼睛道,“谁让你对我撒谎。”   白鸿哑口无言,只能咬住他的肩膀磨了磨牙,手臂不断收紧。   沈醇顺着他的背安抚着青年,享受着此时的温馨,然而怀里重量一轻,一只小白团子从散落的衣服里掉了出来,翻着毛绒绒的白肚皮,眯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叫:“咪……”   舒服……   “鸿鸿喜欢逗猫棒么?”沈醇用手托着小猫的小白爪子问道。   “咪……”白鸿伸了伸懒腰道。   喜欢。   “真乖,铲屎官给奖励好不好?”沈醇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将腿上的小白猫抱了起来道。   他的怀里全是木天蓼的味道,白鸿在他的胳膊中间翻着肚皮,吸木天蓼吸的如痴如醉:“咪……”   好。   啪!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第二天,白鸿起床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将家里所有的木天蓼都送去了流浪猫领养基地,并且里里外外的打扫着家里可能留下味道的任何位置,十分的勤劳。   沈醇从卧室踏出的时候找到了正在阳台晾着床单的白鸿,手臂从背后拥住,沈醇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大早上起来就洗衣服,我们家小猫真勤劳,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奴役我们家小猫呢。”   白鸿动作一顿,却是坚定的将床单挂了上去,鼻子轻哼了一声。   沈醇笑了一下,看着他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笑道:“早饭想吃什么?”   “清淡点儿就行。”白鸿开口道。   “好。”沈醇松开了他转身洗漱了。   生活步入了正轨,白鸿的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惊喜之余也在做着重上舞台的恢复训练。   或许是因为猫咪身体的融入,他的身体不仅没有长时间没有锻炼的僵硬,反而很轻易的就能够做到高抬腿的动作。   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白鸿也每每要练到汗流浃背的时候才会停下来。   他有实力,想要回归之前的舞团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因为他的回归,连团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表示了自己的欢迎。   “当时你出事真是吓坏我们了,说是去看你,结果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回家去了,后来电话也不通了,现在没事了吧。”团长关切的问道。   她是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的女生,化着精致的妆容,看着面相高冷,对待白鸿态度却很亲近。   “已经没事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白鸿不好意思道。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独舞的位置一直都空缺着。”团长看着他颇有些喜极而泣道,“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还留着么?”白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独舞的位置会被别人所替代呢。   “你不要太感动,我是试了一轮,招了新的来,发现没一个合心意的。”团长摇了摇手指笑道,“你要是这次不达标,也是不让上的。”   “谢谢。”白鸿说道。   不管是有意也好,还是无意也罢,能够回到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彻日的苦练并没有辜负,白鸿顺利的通过了考核。   “我怎么感觉你的状态比之前更好了?”团长看完了舞蹈,合上了打分板,微微凑近看着白鸿道,“皮肤也变好了,白里透红的,老实交代,吃什么美容养颜的东西了?”   “喝鸡汤喝的比较多。”白鸿说道。   团长愣了一下,将打分板背在身后,像是打量什么稀有动物一样围着白鸿转了一圈,在他有些迷茫的时候道:“你是白鸿么?”   白鸿开口道:“怎么了?”   “你竟然会开玩笑了,神奇,真是太神奇了。”团长啧啧说道,“我看不是喝鸡汤,是谈恋爱了吧?”   白鸿腰背绷紧,再一次感慨女生直觉的敏锐。   “啧,还真是啊,看来团里那些喜欢你的女生要伤心了。”团长耸了一下肩膀道。   “有人喜欢我?谁?”白鸿将那些平时接触的面孔一一想过,也没有想到有谁。   团长木着脸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道:“不告诉你,真有对象的话,这次给你接风的宴就跟你的脱单宴放一起了,方便的话到时候带人来啊,让我们也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她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却是俏皮了起来。   “好,我去问问。”白鸿说道。   他在这里工作了几年,这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留下的很多老朋友还是想要介绍一下。   “好,回见。”团长潇洒的迈出了步伐,却是想想不对又倒了回来道,“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么?”   “是。”白鸿说道。   沈醇本来想来的,但是一切结果未定,他不想让沈醇再为他操心,万一……他也在想万一气氛会很尴尬,只用他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团长沉吟了一下道:“看来今天看不着了,只能放你走了,明天记得准时报道,一周后有演出。”   “好。”白鸿说道。   他转身离开,下了楼翻看着回家的地铁路线的时候,面前却是停下了一辆车。   红色张扬,白鸿对这辆车熟悉极了。   车笛鸣了两声,车窗下划,坐在驾驶座的沈醇摘下了墨镜,跟他招了招手道:“上车。”   白鸿有些惊讶,却是坐了上去,随手扯过安全带道:“不是说不用来?”   “中午太阳太晒了,坐在店里估计着你该结束了,就来接你一下。”沈醇笑道,“一起去店里喝杯咖啡?”   要是去的话,就是以情侣的身份去了,白鸿点了一下头道:“好。”   车子驱动,飞扬而去,楼上的女生趴在窗边看着下面笑道:“看来还是来了,嗯,真体贴。”   午后的太阳的确有些毒,白鸿看着路边炙烤的几乎要冒烟的大地,心里愈发的熨帖。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白鸿踏上了电梯,在走到咖啡馆门口时顿了一下。   “请进。”沈醇帮他拉开了门。   一阵风铃声响,柜台后的钱小满抬头笑道:“欢迎光临。”   目光在看到进来的青年时已经亮了,近段时间来店里的客人真是越来越靓了,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开门的老板身上。   “老板回来了。”钱小满的一声招呼顿时让不少客人看了过来。   “嗯。”沈醇先让白鸿进去,然后顺带带上了门,将他带到了自己常坐的座位道,“想喝什么?”   “美式,不加糖。”白鸿顶着那些打量的目光说道。   只要不是靠的太近,这种程度的目光他都扛得住。   “好,再来一份水果沙拉?”沈醇低头问道。   “嗯。”白鸿点头。   他要跳舞,必须控制饮食,一些高热量的东西都是能不碰就不碰。   “好,稍等。”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笑着离开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钱小满的神经跳了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面前这个应该就是她们老板娘了。   虽然长的爆好看,但是她已经可以预感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了,她们老板真是造孽啊。 第42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1)   沈醇经常坐的位置采光很好,但在大热的天气阳光却不至于直射,而是在店前留下一地的阴凉。   地面折射的光芒让靠窗的位置格外的亮堂,沉静的青年坐在那里,视线微转看向窗外,侧脸像是一副完美的剪影,干净而美好。   钱小满不自觉的扛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将这副美好的画面记录了下来,只是相机放下的时候却是对上了青年看过来的视线。   他的瞳仁很黑,又很亮,透着几分剔透,让钱小满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老板的猫。   如果老板娘跟老板的小白猫争宠,谁能更胜一筹?   这真是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   “不好意思,老板平时坐在这里的时候有让我自己挑时机拍照,刚才一时手快。”钱小满拿着相机走了过去道。   “没关系。”白鸿抬头看着面颊微红的姑娘道,“就按你平时的做吧。”   他之前做猫待在店里的时候已经被拍习惯了,刚才也只是余光扫到了,下意识看镜头而已。   “好,谢谢。”钱小满听着这微冷的声音动了动耳朵,然后回到了柜台的后面。   老板娘的性格很温柔嘛,声音也很好听,她们老板真有福气。   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沈醇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同时落座在了白鸿的同一侧。   “水果沙拉是用酸奶拌的,热量不高。”沈醇笑道。   “嗯,谢谢。”白鸿感觉到因为他在身旁的落座,一旁看着的目光明显灼热了很多。   他端起了咖啡看着其中的液体,以往都是看着沈醇给别人上咖啡,这一次却是亲自品尝。   黑咖啡不加糖,味道十分的苦涩,白鸿蹙了一下眉,艰难的咽了下去。   “咖啡要慢慢喝。”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他蹙眉的模样笑道。   白鸿点了点头重新尝试,却仍然只觉得苦涩。   “给你换我这个吧。”沈醇将他的咖啡取走放下,挪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将自己面前的鲜榨果汁放在了他的面前。   白鸿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喝咖啡。”   即使想要学,可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的。   “不会喝就不喝。”沈醇笑道,“不用勉强自己。”   白鸿垂眸,扶住了那微凉的鲜榨果汁点了点头。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进了咖啡馆的人很少还有人再愿意出去,闲暇而安静,沈醇坐在一旁用电脑处理着事情,白鸿看不懂那些,索性取了一本书坐在了他的旁边翻看着。   皮质的沙发很舒服,旁边键盘的声音很轻,白鸿翻看着书页的手指缓缓停了下来。   沈醇肩膀处一重,转头的时候看到了正侧靠在肩上已经睡着的人,他的呼吸绵长,心神放松,跟小猫曾经趴在怀里睡觉的模样一模一样。   沈醇停下了动作扶住了人,伸手将他腿上的书取过,然后看了钱小满一眼。   “老板,什么事?”钱小满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能帮我拿一条薄毯过来么?”沈醇说道。   “好,稍等。”钱小满匆匆去了。   薄毯被送过来,沈醇说了声谢谢将毯子抖开盖在了白鸿的身上,或许是因为动作过大,本来熟睡的人侧了侧头,在钱小满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的时候,却是伸手很自然的抓住了沈醇的胳膊。   薄毯盖上,沈醇没有再动,而是取过了一旁白鸿正在看着的书拿过来翻着页,讲美食文化的,科普较多,难怪他看的无聊。   耳边呼吸浅浅,似乎连店里都愈发的安静了起来。   只因为面前的一幕实在美好的太像是一副画了。   沈醇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店里久坐了,他的回归引发了官博上评论区的爆炸。   而更爆炸的是那窗边的青年靠在他的肩头熟睡的照片。   青年闭着眼睛,看起来沉静而安然,照片记录的那一瞬间,沈醇正是低着头去看他的模样,唇角挂着笑容,眸中是不同于对他人的温柔。   如钱小满所料的那样,这样的画面果然让评论区爆炸了。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我赌五毛钱,这绝对是老板的对象!   橡胶软枕批发价:不用赌五毛,这就是。   读不尽的书:老板的男朋友长的真好看,看这个侧影,睫毛是成精了么?   糖糕:果然男神都跟男神内部消化了,呜……   一串大香蕉:我不能接受,我貌美如花的老板就这么名花有主了,虽然老板娘很好看,但是我不接受!   你好像有大病:同性恋啊,真恶心,这家店也不知道有没有艾滋。   草上飞:一个P图修图怪,也好意思称男神,真就网络男神呗,还跟男的在一起,走后门,也不嫌恶心。   榴莲吃个够:楼上两位是吃屎了么,嘴那么臭?   插线板:不好意思,根据数据显示,艾滋这种的大数据是在男女之间传播比较广泛,别异性恋高人一等了好么?   熊熊抱:就是,同性谈恋爱,还影响到你异性找对象了?   冰棒:我以前还去那家店呢,反正以后不去了,膈应。   扣你大草框:哎,我就乐意去,你爱去不去。   温柔:你们都在吵架,只有我在感慨老板的体贴么?睡着了还给盖个被,我家那口子都是用脚把我踹醒让我自己盖,人比人,气死人。   仰天大笑:加1,羡慕,我未来男朋友有这一半我就知足了。   ……   网络上的纷争不断,咖啡馆的确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常客不变,即使月流水有所减少,沈醇也只是摆出了全然不在意的态度出来。   他仍然喜欢坐在窗边,白鸿偶尔会来,就坐在他的身侧,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但是一举一动都能够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亲密。   “先等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沈醇摘下了耳机说道。   “好。”白鸿应了一声,伸手点下了电脑上的暂停键。   最近新上了一部很火的剧,平时的看书也转为了坐在一起追电视剧。   页面暂停,白鸿有些无聊的看了看暂停的画面,又看了看手机,手指无意识的点上了画面右上面的缩小按键。   点下去,再打开,点下去,再打开,十分符合猫咪爪贱的本性。   沈醇的电脑对他是开放的,从来没有避讳,白鸿很少去翻看他电脑里面的文件,就算是恋人,有些隐私也不能随意窥探的。   白鸿的目光扫过,却是在一个间隙看到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上面备注的是:小猫的日常。   记录他的?   白鸿手指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无数剪辑过的视频呈现在了里面,很多页面呈现出来的就是他变猫时候的样子。   白鸿按照最初的日期打开,然后看到了令他十分窒息的一幕。   不是别的,就是他刚到家里开电视,跳跃茶几与沙发,并且将电视遥控板拼命推下去的画面。   整个画面是一气呵成的,还囊括了他翘着尾巴往下瞅,满脸迷茫,以及拼命关电视机装无辜的画面。   当时做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白鸿觉得整个画面都好像透着一股淡淡的蠢意。   “我回来了,在看……”沈醇的话语一顿,在看到画面上的内容时挑了一下眉,顶着白鸿审视的目光坐的十分的安稳,“被你发现了。”   521打开了摄像机的镜头,记录宿主翻车实况。   白鸿:“……”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被发现做坏事还这么有恃无恐的?   “你……你刚开始就发现了?”白鸿问出口的时候有几分羞耻。   “嗯。”沈醇应声道。   白鸿此刻十分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以为沈醇发现的很迟,之前一直是把他当猫的,他也就是猫,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变成人,索性就顺从猫咪本性放飞自我了。   之前知道沈醇听得懂猫语的时候羞耻过一次,但已经过去了也就算了。   但是现在那些画面被记录了下来,说不定还被反复观看。   可要动手删除,白鸿又舍不得,他看着沈醇纠结欲死,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就不为此感到羞愧么?”   “这些都是我对你一见钟情的证据,为什么要羞愧?”沈醇笑着说道。   白鸿还记得他说过的一见钟情,愣在了原地,他原本以为这人是在哄他的,可如果他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是人类,一开始就听得懂猫语,一开始就在记录着那些过往和相处的画面,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情绪在心里发酵,白鸿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   【宿主,您真的一开始就对小猫咪感兴趣么?!】521惊了。   【对呀。】沈醇笑道。   521:【!!!】   跨物种的恋爱,谁与争锋!   【逗猫多可爱啊。】沈醇笑道,【谁能拒绝小猫咪的魅力呢?】   甜言蜜语是恋爱之中必不可少的,能让他开心,多说几句又有何妨。   521:【……】   视频到最后也没有删掉,反而被加了密,时不时为沈醇换来撸猫的福利,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六月天里,热的路边的叶子都在打蔫,洒水车偶尔经过,留下了一地水迹的阴凉,可不过是片刻,地面又重新恢复了之前干净灼热的样子,仿佛从未有水落下过。   白鸿的演出在即,沈醇是打算提前去的,只是刚坐上车,车窗就被人从旁边敲了敲。   窗外的男人长的很高,穿着短袖的衬衫,头发梳的齐整,在这大热的天里好像浑身都透着冷气。   是傅城。   沈醇降下了车窗,看着窗外的男人道:“傅先生,有什么事么?”   “我有话想跟你说。”傅城看着沈醇沉声道。   “去店里说吧。”沈醇示意了一下车的开关,在傅城让开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顺手摘下了用来遮挡刺眼阳光的墨镜。   这样的动作随意而又潇洒,透着独属于沈醇的慵懒,这样的男人,绝不会轻易屈居人下,傅城眸光闪了一下,跟随他走进了店里。   对面而坐,沈醇摩挲了一下服务生放过来的冰水道:“傅先生有什么事直说吧。”   “是罗芸的事。”傅城虽然心里遗憾,但他已经知道了沈醇有恋人的事。   对方有了喜欢的人,再去纠缠实在失了格调。   “她的判决下来了,我知道。”沈醇笑道。   教唆强奸,以共犯论处,证据确凿,情形极度恶劣,判了十二年。   十二年,一个女人青春都毁在里面了。   “我之前并不知道她做过的事情,因为我的原因给你造成麻烦了。”傅城开口道,“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他只是以为罗芸只是排除异己,用金钱也就算了,可是动用武力,毁人人生,实在可恶。   “不知者无罪,傅先生只是受牵连的人。”沈醇说道,“不用道歉。”   傅城沉了一口气:“我来的目的其实是告诉你小心罗家,这事虽然罗芸有错在先,但是帮亲不帮理是常事,罗家因为这事日后也会大出血,只要功劳捐的够,罗芸可能会减刑提前出来,她罪有应得,你要不要跟我联手?”   他对那个女人真的是厌恶至极,甚至想想身边曾经盘着一条毒蛇,打着喜欢他的名义去伤害无辜的人,那种粘腻的感觉就让他觉得恶心。   “很感谢傅先生的好意,但是不用。”沈醇笑道,“他们敢来,我就敢接着,他们大可以去减刑,只要她能活着从那里出来。”   “你……”傅城看着他的笑容瞳孔微收,“你买通了人?犯罪的事情不要沾手。”   “谢谢傅先生好意,我只是让人将她进去的原因宣扬了一下而已。”沈醇笑着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回见。”   他起身离开,唯独留下傅城一人坐在原地,想要起身的时候却是感觉背后有些汗津津的,明明开着空调,也不热……   同在女囚中间,有监狱的看管,未必有人会明目张胆的动手打人,但是有时候暴力并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排挤,欺负,暗伤,哪一个都不会让罗芸这样娇养出来的人好过。   就像是一个正常人被关进精神病院都得疯一样,罗芸她撑不了多久。   沈醇这个人够狠,够绝,跟傅城最初对他的印象并不一样,但能够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傅城觉得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车子驱动,在炎热之中疾驰而过。   演出的舞台之上正在进行着热场,丝带纷飞,曼妙绝伦。   底下的观众坐的满满当当,只是在前排的位置上却是空出了一位。   白鸿站在帷幕一侧看着那里,目光不住的往入口处看。   “加油,这可是你复出的第一场独舞。”团长在一旁鼓劲加油道,“不要泄气。”   “嗯。”白鸿收回了视线。   沈醇没来或许是有事耽误了,即使他不来,他也得跳好这一次,每一次。   热场停下,舞者们纷纷退出了舞台,全场的灯光灭下,只剩下中间的一道落在了舞台的中央,舞台的后面山河万里,云雾飘荡,舞台之上也同样有白雾缭绕,一瞬间恍如仙境。   丝带从空中垂落,其上有一人顺着落下,仿佛是那刚从天宫之中降下的仙人。   墨发如云,衣服纯白而飘逸,落地时轻如鸿毛,动作定格看向台下,已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台上人的眼睛看似看向了所有人,可目光却是定格在了前排,对上了沈醇含笑欣赏的目光。   他不知道何时坐在那里,但是他坐在那里,白鸿的心就定了。   舞名醉仙。   要的是飘逸洒脱,情态似醉非醉,端的潇洒自如,却让人看的情绪澎湃,柔肠百转。   沈醇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画面,他记得白鸿练过的每一个动作,但是当他穿上那身纯净的衣服,用一种平时没有的状态挥洒情绪时,那种酣畅淋漓是极为蛊惑人的。   醉仙,仙人落下凡间,醉酒当歌,引人入胜。   丝带蔓延天际,那醉酒的仙人抓住了丝带,仿佛重归天际,灯再亮起的时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美梦。   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好!!!”一瞬间的怔愣,众皆哗然,鼓掌声不断。   白鸿站在高台之上,听着大厅中络绎不绝的掌声,知道自己这一场演出成功了。   “小心点儿下来。”工作人员在下面说道。   后台的上方吊着绸带,白鸿抓紧了往下滑,停在一半的时候仍然下意识看了一眼前排,却不见那里坐着的人。   刚才明明看见了,总不能是错觉。   “这里。”沈醇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白鸿低头往下看,在看到他的身影时眸中浮现了惊喜。   “慢点儿下来。”沈醇说道。   “嗯。”白鸿一点一点下落,将落地的时候对上了沈醇有些深意的眸,那一瞬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伸手跃下。   那本是飘逸的人翩然落下,眸中带着义无反顾,汗水津津,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然后落于怀中。   沈醇伸手将人抱紧,笑了一声:“接到了。”   “哇哦!!!”旁边的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而在监狱之中的厕所角落,一个女囚正满头乱发的抱膝坐在那里,手臂身上都带着伤痕,嘴里念叨着什么。   “我是……罗家的……”   “你们不能……”   “错了……”   “妈的,话真多,拿袜子把她嘴堵上。”正在睡着的一个粗壮女人吼了一声。   几个人走了过去,在那乱发女人的尖叫声中用袜子堵上了她的嘴。   一切归于无声,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但是无人去理会。   ……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匆匆的消散了所有人的年华,只有情贯穿始终。   曾经的咖啡馆已经翻新了几次,即使拆迁过后重建,模样也跟原本一模一样,只是来往的客人不同了。   白鸿坐在窗边看着人来人往,偶尔有鸽子落在窗边,却是引不起他的丝毫动静。   “不是喜欢抓鸟?”沈醇坐在他的旁边问道。   “见过世面了,不想抓了。”白鸿说道,“就是最近有点儿想跑。”   猫狗有灵,到了生命快要终结时就会自己选择离开家,不会死在家里,一旦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也受了一点儿影响。   “你跑不掉的。”沈醇抓住了他的手道。   “嗯。”白鸿牵住了他的手道。   猫想跑,他不想跑。   鸽子远飞,沈醇低头的时候,他的猫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面容虽然生了皱纹,却一如既往的恬淡,唇角扬着笑意。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三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千六百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拯救万千无辜生灵。】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521说道。   系统空间内有些安静,沈醇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回忆着那一生的经历。   【宿主累了么?要休息么?】521询问道。   【不用。】沈醇睁开眼睛笑道。   即使经历了一世,他的眼睛也一如既往的清亮有神。   一生看起来很长,但于他而言还是短暂,短暂的就像是弹指一挥。   【真的不用么?】521担忧问道。   回忆对于很多宿主而言都是很沉重的,这也是很多新晋宿主需要系统引导陪伴还有休息的原因。   【不用,谢谢小可爱。】沈醇从沙发上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   他跟新晋宿主不同,他只看眼前和未来。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更何况有些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呢。   521看了一下宿主的心理大体状态,在发觉良好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嗯,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好的!】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落在身上淅淅沥沥的水滴,想要动身时却发现手脚沉重,浑身发冷,而那从天而降的雨水还在不断冲刷,带走他身体的热量。   【检测宿主濒临死亡,是否兑换恢复药剂?】521询问道。   意识被冲刷的有些模糊,沈醇唇角往上扯了一下:【兑换。】   本源世界出售的恢复药剂效果很好,如果在周边有人的情况下,会以一种人类认为的可以称之为奇迹又不至于太离谱的方式修复当前的身体,直到巅峰状态,如果是没有人的情况下,恢复的速度会大大提升。   药剂使用,沈醇逐渐恢复了力气,手臂撑着从泥泞之中爬了起来,遍地的煤渣黑土,身体没有一处不是乌黑的,身上破烂的布就像是抹布一样沾在身上,天空中落下的雨水不断顺着其上滑落,冲走了部分的泥土,看起来却愈发的肮脏。   这副身体实在有些瘦骨嶙峋,沈醇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都难以控制的踉跄了一下,胃部饿的几乎没有知觉,身上又烧的滚烫。   而从雨幕中看出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空旷的只有土石和歪倒的树木。   【宿主,需要兑换食物么?】521问道。   像是新晋的宿主只是兑换恢复药剂就有可能清空积蓄,很少会去兑换食物,或者是像有些宿主,为了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也会很少兑换食物。   【我需要一间干净齐全的屋子,以及食物。】沈醇说道。   521数据卡顿,他都做好被宿主拒绝的准备了,这跟高级系统说的不一样啊:【兑换这些东西需要十万星币。】   【嗯,兑换吧。】沈醇笑道。   【好的。】521说道。   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旷野之中蓦然出现了一间干净至极的小屋,沈醇打量着这间小屋的格局,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洗过热水澡后,沈醇裹着毛毯坐在了火堆旁,享用着柔嫩多汁的牛排。   521更改着自己的小笔记,宿主不是艰苦朴素的人。   【写什么呢?】沈醇问道。   521认真说道:【对宿主性格的分析,有助于更好的为宿主服务。】   【内容呢?】沈醇吃过了牛排,在一旁的床上躺了下来,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   521诚恳回答:【宿主不习惯艰苦朴素。】   沈醇失笑:【你的意思是以往断缘组的宿主在遇上这种情况时会强撑着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离开这里?】   521老实点头,1都快点成7了:【是的。】   那种精神真的非常的坚韧不拔。   【图什么?】沈醇问道。   他之前经历的三个世界,虽然刚去就受了伤,但刚开始都不是处于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   现在的原身名叫基诺,父亲在战争中死掉了,母亲抛下了他消失不见了,十四岁的少年在这个纷争的时代艰难求生,干着琐碎又艰难的活,几乎卖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最后在这个十六岁的年龄死于往家赶的暴雨之中,连砍下用来烧木炭的木头都被人捡走了。   【图磨练自己的能力,如果碰上系统断联的情况,也能够独自生存下去。】521说道。   【等断联的时候再说。】沈醇笑道。   【宿主,请未雨绸缪。】521忧心忡忡。   沈醇打了个哈欠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会把你的宿主丢在任务世界,然后断联消失?】   【这个当然不会了。】521认真说道,【但我们要以防万一。】   【唐博士的专业水准我还是相信的。】沈醇说道,【你不相信么?】   521无法反驳:【我相信。】   这么多的任务派遣,本源世界的系统从未从硬件上出现差错,只是有权限高的有将权限低的系统关起来的先例,但是那个一般也不被允许的,除了组长们的系统,大家都是一样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沈醇笑道。   521:【……没什么问题。】   宿主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记笔记。   【所以说,该享福的时候就要享福,何苦为难自己。】沈醇笑道。   521刷刷刷疯狂记笔记。   窗外落雨,淅淅沥沥,沈醇裹紧了毯子睡了过去,这个世界的任务可是相当的远大,在这之前他需要保持充足的体力。   睡眠到了一半,却是隐隐约约有震颤的声音传来。   【宿主,有熊!】521提醒道。   沈醇睁开眼睛时翻身坐起,随手抽出了旁边的砍柴刀,在看到从窗户处探进来的湿漉漉的棕熊时笑了一下:“真是一个大家伙。”   棕熊明显察觉了他的动静,牙齿撕咬,直接用强而有力的爪子撕碎了窗户,朝着沈醇扑了过来,湿漉漉的水迹带了进来,直接溅的屋内的火堆散落一地,火际蔓延,那棕熊明显有些忌惮,却仍是坚定的想要将沈醇这个闯入地盘者咬死。   沈醇放低了身体,在那极为大的身体扑过来时挥出了柴刀。   头颅落地,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着,那熊的身体来势不减,直接压在了身上的身上,被他单手托住推开,咚的一声震的整个屋子发出了一声巨响。   顾不得那头熊,沈醇直接跨过尸体,在火势蔓延更大的时候将水泼了过去。   火势熄灭,屋里却是一片的狼藉,不仅有烧焦的味道,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窗户处破了一个大洞,雨水随风飘摇,直接被吹了进来。   沈醇随手一甩,将刀上的血液甩掉道:【小可爱,本源世界的屋子都这么劣质的么?】   521开口道:【宿主,再坚固的屋子也顶不住不可抗力的。】   沈醇将湿掉的柴踢到了一旁,又弄了些干净的柴放在了还比较干燥的地方,用刚才未灭完的柴点着火笑道:【你这说辞听起来真像无良客服。】   火焰重新烧了起来,灌进来的寒意被驱散了。   沈醇捡起了熊的头颅,将那喷洒着血液的伤口堵住,然后挑选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宿主,想要修复的需要三万星币。】521小声说道。   因为听起来真的很像无良客服。   可是如果是因为本源世界的质量问题,当然可以退换,但是因为不可抗力,原因不在本源世界,宿主也只能怪自己倒霉。   【不用了。】沈醇往火里丢着木柴道。   等雨停了,他还是要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战乱,纷争,三大王国争斗不断,即使有教廷的存在,王国的争权夺势某种程度上也是难以控制的。   而他的任务目标是一个落魄王国的国王和……神明。   待在这里倒是可以安然无恙的过一辈子,但是毫无意义。   雨势渐渐转小,最后停下,风吹过的时候带着水意的清凉,沈醇打开了门开始拆这件房屋。   钉子被拆下,还有结实的木板,叮叮当当,做好了一辆板车。   熊尸被放了上去,还有各种各样还算有价值的东西也被放了上去,沈醇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抬起了板车的扶手,推了两步道:【我觉得我需要一匹马。】   【活物兑换价值很高,需要五万星币。】521汇报着数据。   【换吧。】沈醇说道。   骏马套上,沈醇坐在了板车上,一扬马鞭,板车朝着记忆中的路跑了过去。   黑色的道路不断的后退,不远处零落的村庄出现在了眼前。   基诺所在的王国叫罗拉,想要从这里赶往王城,只能通过村庄的这条道路。   马匹停在了所谓的村落之中,说是村子,更像是废墟,连在一起的小屋破破烂烂,门的高度还比不上成年女人的身高,想要进去就只能弯腰。   人稀少的厉害,沈醇进村的时候没有一家的门是开着的,只隐隐约约看到有人从窗户处在往外看。   沈醇拉住了马缰,从板车上跳下,将上面的一些毯子杂物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只留下自己的那一套和那巨大的熊尸,然后重新驾马离开。   这个村落太穷了,男人都被征走了,只留下女人,苦守在这里的很多,原身能够活够两年,一是靠自己,二则是一些人的恻隐之心。   东西留在了马车后面,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有一户家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身灰白衣服的女人看着那罐子和毯子,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捡起,抱着钻进了屋里。   其他门户也是这样的如法炮制,直到东西被取光,路上还是空荡荡的。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试图打劫的,只是大多自己成了被吃的黑户,也让沈醇板车上的东西愈发多了起来,马匹也从原来的一匹变成了三匹。   【宿主打算去哪里?】521问道。   【列夫王国。】沈醇笑道。   那是中央教廷的所在,也是国王爱罗伊遇见唯一神欧尼斯特的地方。   爱罗伊并不是列夫王国的国王,而是一个小国度的国王,名叫利奥,他之所以离开自己的国度前往中央教廷,是因为国家太过于贫困,企图寻求帮助,但是却被教廷拒绝了,用的理由是利奥王国是被神抛弃的国度。   那里甚至不能称之为国度,因为那里甚至没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教堂。   爱罗伊与欧尼斯特的相遇在他被教廷拒绝后,失魂落魄的他在路边遇到了一个乞丐,想到了自己的国民,将仅剩的一枚铜币给了他。   而这个乞丐就是欧尼斯特,一个酷爱将自己变成世间任意人的神明。   一次的善意与神结缘,他们成为了朋友,随着感情的加深,爱罗伊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不断的奔袭其他国度请求着援助,但是一直无果,相随的神明不想看他去为了一件无望的事情努力,告诉了他利奥王国落魄的原因,那并不是一个被神抛弃的国度,而是一个被神惩罚的国度。   原因是那里的百姓过度砍伐,毁灭了一个物种。   神爱世人,世人万物皆是平等。   一场阴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神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有心算无心,爱罗伊趁欧尼斯特不备的时候,剖出了他的神格。   只有成为神明,才能够解除神明降下的神罚。   但神格这种东西为神所有,即使神格被剖出,也不能被人类所触碰,爱罗伊消失在了神格的光芒之中,而那唯一的神却是捏碎了神格,自那以后,唯一的神明也抛弃了这片大陆。   后悔相遇,因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一个人类怎么剪断神明的红线,说简单也简单,不能从神明下手,就从那个人类下手,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使到利奥王国,对方也不会相信他。   罗拉王国的城池就在眼前,尖顶的建筑看起来恢宏极了,马车驶到了跟前,沈醇取出了一枚铜币放在了士兵的手上,可还没有再拉马缰,却是被一堆士兵围住了。   沈醇的手指勾住了背后的砍柴刀,觉得自己是该换一把更加锋利的武器了:“我已经交了进城的费用。”   “和平一点儿,和平一点儿孩子们,你们要吓坏他了。”一个穿着教廷衣服的人走了过来,用手压着那些士兵们的刀剑,走到了马车旁,看着沈醇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沈醇微阖了一下眼睛,将背后的砍柴刀推了进去,眸色转为了清澈无辜:“尊贵的教士,我并没有触犯王国的律法。”   “是的,我当然知道,事实上他们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长的非常的出色,就像是天使一样。”教士说着称赞的话,目光不断在沈醇的脸上流转。   少年的骨骼明显还没有彻底的长开,可是皮肤却是细腻又白皙,铂金色的头发像是月光一样柔和,碧蓝的眼睛就像是蔚蓝的大海,用这种像是林间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看人时,没有人不愿意为他奉上自己的性命。   这样出色的样貌,即使找遍整个罗拉王国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果献给中央教廷,他们一定会满意。   “天使?”沈醇笑了一下,“谢谢您的夸奖,但我还要进城去卖我的熊。”   教士这才看到了他板车上的熊,熊尸看起来异常的新鲜和庞大:“你这熊是……”   “别人送的。”沈醇说道。   “真是个好运的孩子。”教士松了一口气笑道,“你不用卖你的熊了,你被教廷选中了,很有可能成为这教廷之中最尊贵的人,跟我走吧孩子。”   “可是我还是想卖掉我的熊。”沈醇问道,“可以等我卖完熊再去么?”   教士眸中闪过一抹焦虑,他掏着自己的钱包道:“我可以买下你的熊,十枚金币够么?”   一枚金币都够三口之家富足的过上一年了,十枚金币……   沈醇眼睛微阖了一下笑道:“成交。” 第43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2)   沈醇接过了十枚金币,数了数放进了钱袋里,从车子上跳了下来道:“这车归你了。”   “这还只是十枚金币,孩子,跟我去教廷,你将得到更多。”那教士说道。   “去做什么呢?”沈醇问道。   “去当圣子,前往繁华的列夫王国,那里有最巍峨的教廷,在那里你将获得侍奉神明的资格。”教士的口气中充满着诱惑,“在那里,你每天穿的都是珍贵的丝绸,吃的是最昂贵的食物,再也不必为这十枚金币而高兴。”   【宿主,这是个好去处。】521说道。   十分适合宿主享受生活。   【小可爱,你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么?】沈醇笑道。   这世界上能占的便宜太少,你所能想到的,别人也能够想到,早已被占了个干干净净,会掉在自己的面前的,大多都是陷阱。   521坚定说道:【相信!】   作为一个刚刚上任的新手,就能够带到宿主这样厉害的,可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馅饼么!   沈醇笑了一下:【不愧是小可爱。】   是馅饼还是陷阱,有时候可不能只看眼前的。   “为什么是我呢?”沈醇有些小心又雀跃的问道。   他身上穿的是粗布的衣服,虽然劣质,但难掩他的容色,教士敢打包票,中央教廷的人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便也多了几分的耐心:“因为你长的非常漂亮我的孩子,神喜欢漂亮又纯洁的孩子。”   “那我……”沈醇有些迟疑。   “跟我来吧,我的孩子,这不是什么值得犹豫的事情,你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而庆幸的。”教士扶住了他的后背往城里推着,“相信我,神明的侍奉者是不会撒谎的。”   “好。”沈醇还是踏上了那辆打开门的马车,只是目光之中难掩忐忑和好奇。   而在车下,教士和守着的士兵队长对视了一眼,这才扶着马车坐了上去。   马车前行在宽敞的道路上,罗拉王国也是三大王国之一,它的城池要比村落繁华太多,路上的孩童奔跑嬉闹着,一些窗口打开,从里面飘出食物的香气。   沈醇安静打量着周围的画面,目光中满是好奇和向往。   是馅饼还是陷阱,总要踏进去看看,虽然便宜不能随便占,但富贵险中求,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富贵总是会与王权和宗教挂钩。   “停一下。”教士在马车路过面包店时说道。   马车停下,沈醇有些迟疑的看了过来:“这里就是教廷么?”   “哦,不,请等一下我的孩子。”教士从马车上踏下,站到了面包店的门口跟店家商谈,在回来的时候将一个纸包的肉松面包递给了沈醇,“孩子,你还没有吃东西吧,尝一尝。”   面包明显是刚烤出来的,上面满满当当的肉松,里面还夹着肠,在这狭小的马车内味道弥漫的到处都是。   沈醇接过说了声谢谢,目光侧转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马车一旁正对着他手中面包留口水的小孩儿。   他的手指抵着嘴唇,眼睛里全是渴望。   教士顺着沈醇的目光看过去,在看见那个光着脚,身上有些破旧的孩子时眸中闪过了嫌恶,他挥了挥手道:“让开让开,到旁边去。”   那孩子有些畏惧,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   沈醇看着手里的面包,朝他招了招手道:“小孩儿,过来。”   那孩子目光中浮现惊喜,只是明显对那神色冷厉的教士有些忌惮,但到底没抵过食物的诱惑跑了过去。   “给你吃。”沈醇从那面包上掰下来一大半递给了他。   小孩儿看着面包目光都亮了,伸着有点儿脏的小手接过,深深地看了沈醇一眼,然后捂着面包匆匆跑开了。   “哦,我的孩子,你将食物分享给了他,你自己就要挨饿了。”教士对沈醇的语气很温和,甚至充满着怜惜。   “尊贵的教士,我只用这些食物就能够填饱肚子,那孩子比我更需要这份食物。”沈醇说道。   “哦,真是善良的孩子,神明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教士重新上了马车说道。   善良,同时意味着单纯。   “我不敢承受这样美好的夸赞。”沈醇抿了一下唇笑道。   【宿主好善良。】521诚恳道。   它的宿主果然人美心善。   【谢谢小可爱。】沈醇笑道。   看来不能告诉系统他只是之前吃的牛排还没有消化的事实,再吃下那么大一块面包,非得吃顶了。   谎言总是如此的美好,而现实却是如此的幻灭。   罗拉王国的教廷修建的十分的宏大,比之王宫还要奢华更多,但在教士的口中,这里的华丽抵不上中央教廷的十分之一。   “请这边来。”教士在前面引路。   沈醇跟随着踏进了堪称广阔的神殿之中,目光之中难掩震惊和好奇。   “英格玛教士,有什么事么?”跪在那里祷告的主教问道。   “我带回来了教廷的圣子候选人。”教士恭敬的说道。   那须发皆白的主教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叹了口气道:“英格玛,中央教廷的标准很高,不是随便拉一个孩子都能够通过的,况且人都已经送过去了。”   “可是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孩子,我保证神明会喜欢他的。”教士的态度仍然十分恭敬,只是带了几分坚持。   “好吧。”那主教睁开了眼睛,撩起身上的神袍起身,在看到英格玛侧后方的沈醇时瞪大了满是皱纹的眼睛,他几乎是快步走到了沈醇的面前,目光之中难掩激动,“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基诺。”沈醇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声说道。   “别怕,我的孩子,我只是觉得神明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主教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颊,在沈醇下意识躲闪时笑了一下,终究是放下了手,“真是可爱。”   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教士道:“我的孩子,这次的事情你做的非常好,马上安排马车将基诺送到中央教廷去,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圣子了。”   “是的,主教。”英格玛说道。   整顿出发之前,沈醇被带到了教廷的浴室沐浴,然后换上了教廷提供的衣服。   纯白的袍服,上面还缕着金线,让这件衣服看起来更加的华丽和脱俗。   沈醇对着镜子打量这这个世界的躯壳,不得不说系统很会挑身体,镜中的少年有着一头漂亮的铂金色头发,碧蓝的眼睛,因为恢复药剂的作用,让这张脸的精致和美貌达到了顶峰,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脸,不需要做多余的表情就能够蛊惑人心。   沈醇眨了眨眼睛,眸光微转,镜中的少年露出了几分的狡黠,但仍然看起来纯良极了。   一切没有什么大碍,虽然身高有点儿矮,但是比例很匀称,有恢复药剂,以后想要长到合理的身高也不是什么难事。   “基诺阁下,您好了么?马车已经在等了?”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门被推开。   沈醇眨了一下眼睛,让里面盈满了无辜后开口道:“是的,马上出来。”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走了过去,正对上走进来的教士。   教士的眼睛放的很大,眸中是藏不住的惊叹:“我的天呐,我的孩子,看见这样的你,我甚至愿意献上自己的性命。”   “不,您不必如此夸赞,这会让我的良心不安。”沈醇开口道。   “请跟我来。”教士带着沈醇踏出室内,走在他的身侧道,“我甚至舍不得将你送到中央教廷,只可惜我不能跟神明争抢。”   沈醇踏上了马车,周围的士兵皆是上马,马车关闭之前,教士低头询问道:“我的孩子,在离别之前我能亲吻一下你的手背么?”   “尊贵的教士,我听教廷里面的人说,侍奉神明必须保持绝对的圣洁,很抱歉。”沈醇说道。   “好吧。”教士眼中有些遗憾,然后替他关上了车门。   马队出发,阵势十分的浩大。   虽然是两个王国,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马车不过行驶了几个小时,就已经跨过了罗拉王国的界限,进入了列夫王国的地界之中。   两个王国之间争斗不断,但是对于教廷的马车却只是检查了一下就通过了。   神明是不容亵渎的,任何试图借神的名义偷偷迈入他国地界埋下间谍的,死后都会下地狱,被地狱的魔龙所吞噬。   中央教廷恢宏而华丽,白金色的宫殿连绵不绝,其上照射的阳光被金色反射,让这里真的像是神明居住的殿宇一样。   一辆辆马车的到来,送来了一个个的少年和少女,他们皆是穿着华丽而圣洁的衣服,也都拥有着比常人更加优秀的容貌,站在一起各有特色,但总能分出个高下出来。   中央教廷的华丽远远超出了少年少女们的预期,他们从踏下马车到跟随进去,一直都处于震惊之中。   他们在神殿之前停下,一身金红色神袍的教皇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不过中年,执着神杖的模样看起来威严无比,让本来叽叽喳喳议论的少年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是的,孩子们,在神的领域要懂得安静下来,吵闹也是对神明的不敬。”教皇低头看着下面的少年们道。   那些少年们愈发的安静了起来,教皇一一扫过,满意道:“孩子们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目的,神殿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只有最圣洁美好的处子才能够踏进去侍奉,在我背后的神殿中,甚至可以看到神明降临的神迹。”   他这一句出来,让本来安静下来的少年们再度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神明是心中的信仰,即使一些人能够进入教堂之中祷告,却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那种永生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不可企及的梦。   教皇看着那些仰起的小脸笑了一下:“接下来圣子和圣女将从里面之中选出,期待吧,孩子们。”   少年们难掩激动的心情,虽然不能出声,却是已经有人握紧了双手沉默祷告了起来。   他们在教士的安排下一个个走到教皇和主教们的面前,努力的想要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被暂时点头肯定的兴奋不已,而被摇头的则是有些失落的退到了一旁。   “尊敬的教皇,我叫玛希。”棕发的少年站在了教皇的面前,有些讷讷。   “哦,您瞧他粗糙肮脏的小手。”一旁的主教凑到了教皇旁边轻声说道。   “莫里斯,不要在神明的地界说出这样的话。”教皇说道,“神爱世人,众生都是平等的,他的样貌很出众,只要调理好,也能够成为侍奉神明的人。”   “好吧,亲爱的玛希,你可以暂时留下了。”莫里斯说道。   “谢谢您。”玛希恭敬的弯腰,兴高采烈的走到了一边。   “女孩儿可以多留一点儿,她们的样貌本就很漂亮,做不了圣女,做为神明守身的修女也是可以的。”教皇看着那些娇嫩的女孩儿们说道。   “当然,她们本身就比男孩子们精致和漂亮很多。”一旁的主教说道。   选过一轮,少年淘汰了九成,而女孩儿不过淘汰了五成。   经过挑选上来少年少女们站在一起,明显拔高了一筹,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要从这么漂亮的孩子们中间挑选出最漂亮的两个,这真是为难我们了。”莫里斯主教说道。   “谁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以后就会好很多了。”旁边的主教道。   “哦,麦伦,现在不说以后的事,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教皇说道。   “是的。”麦伦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们道,“真是太难选择了。”   “圣女还好,贝蒂出落的足够漂亮。”教皇看向了少女中站在中间的那一位。   她有着一头金发蜷曲的长发,被宝石的扣子扣在了脑后,穿着的是一席百褶的长裙,勾勒出极为漂亮的腰线,少女的身材已经有了微微的起伏,可以想见以后的婀娜多姿,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碧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丛林深处的湖泊一样神秘而闪闪发光。   “哦,她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么?我记得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一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小丫头。”莫里斯主教说道,“摩尔根陛下竟然舍得将她送来。”   “据说是贝蒂自己想来的,女孩子总是任性一些,想要侍奉神明,摩尔根也没有办法。”麦伦说道,“不过贝蒂公主的身份和样貌的确是最适合成为圣女的。”   “她看起来像传说中的精灵,圣女就定贝蒂公主吧。”教皇看着少女说道。   有教士下去告知这件事,本来端庄站着的少女顿时难掩激动的神色,她吐了一口气,躬身道:“谢谢您,教皇陛下。”   “哦,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教皇笑道,“神明会喜欢你的。”   “是。”贝蒂交叠了双手,恢复了端庄道。   “带圣女去沐浴更衣吧。”教皇说道,“其他的剩下的孩子可以在这教廷之中成为修女,同样也可以侍奉神明。”   “感谢您。”其他少女纷纷说道。   女孩子被前来修女带着离开,只剩下少年们皆是有些忐忑不安。   “接下来该怎么选?”教皇放下了权杖,交握着双手问道。   少年们的样貌都是很出色的,但是想要从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个,却是各执己见。   “这样粗糙的手指,即使每天泡在牛奶里,恐怕也是养不好的。”   “他现在长的好,但是颧骨太大了,如果长开了,会显得粗犷。”   “脸上的雀斑实在有些影响。”   “声音竟是如此的粗粝难听,神明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聒噪。”   主教们的议论很小声,只是局面却有些僵持不下。   远处马车的声音响起,马蹄哒哒,车队在教廷的门前停了下来。   “什么人?”教皇问道。   有侍从匆匆跑了过来,行礼道:“是罗拉王国又送来的圣子候选人。”   “罗拉的教廷倒是殷勤,可是不是已经截止了么?”麦伦主教说道。   “既然已经来了,就让那孩子过来吧,免得白跑一趟。”教皇说道。   “是,教皇陛下。”侍从匆匆去了。   马车的车门打开,沈醇看着这巍峨连绵的教廷笑了一下,然后从马车上踏出。   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他铂金色的发上,让眼前的少年有一种极为剔透的美好。   他的出现让前来迎接的侍从瞪大了眼睛,态度也愈发恭敬了起来:“您请。”   “谢谢。”沈醇说道。   “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能让罗拉王国专程再送一次。”莫里斯怀抱着双臂,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不妥,重新放下道,“希望不要让我们失望。”   台阶处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神殿是白金色的,光辉极了,可踏上台阶顶上的少年却没有被其遮掩住一丝一毫的光辉。   他的五官精致极了,碧蓝的眼睛比天空的色泽更加的迷人,白色的皮肤就像是牛乳,那垂在身旁的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如果有人告诉我这是天使,我都是相信的。”莫里斯开口道。   “看起来年龄有点儿小,不过神明会为他倾倒的。”教皇的目光落在沈醇身上,“罗拉王国专程送来的,果然很好。”   “尊贵的教皇陛下,尊贵的主教,日安。”沈醇行礼道。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你叫什么?”教皇问道。   “基诺。”沈醇回答道。   “我的孩子,基诺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它不适合你。”一旁的麦伦主教说道,“你就像是水晶一样漂亮,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您说是吧,教皇陛下。”   “是的,作为侍奉神明的圣子,你需要一个合适你的名字,才会让神明更加喜欢你。”教皇想了一下说道,“克里斯托,这个名字怎么样?”   克里斯托,纯净如水晶一般。   “谢谢您的恩赐。”沈醇说道。   【感谢小可爱。】沈醇笑道。   感谢小可爱给他挑了这么一副十分不错的外壳。   【这是应该的。】521说道。   给宿主提供优质的方便行动的条件也是系统的职责。   这还不算最好的,要是宿主本身来这里,一定比现在更加迷人。   不过,收到宿主的感谢还是很开心。   521专心做笔记,决定要给宿主以后谈更加好看的壳子,不争比得上宿主本尊,也得有九分,励志!   “克里斯托,我的孩子,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圣子的位置。”教皇站了起来,拿着权杖点在了沈醇的头上,“好好侍奉神明吧。”   “是。”沈醇说道。   沈醇的入选意味着其他人的落选,其他少年难掩失望,只是打量着沈醇的侧脸,却是又不得不认输。   “跟我来吧。”莫里斯主教对沈醇说道,“你需要前去沐浴。”   “孩子们,你们将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度。”麦伦主教对着留下的少年道,“如果想留下,可以在这里成为侍从,带他们安顿一下吧。”   “是。”侍从们说道。   沐浴更衣,时间已经到了夜间,沈醇被安顿在了教廷的一处宽敞又华丽的宫殿,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床上铺着天鹅绒的褥子,看起来柔软极了。   “圣子阁下,这是教皇让我转交给您的。”侍从捧上了一本厚厚的书。   上面写着圣典两个字,沈醇接过道:“谢谢。”   他转身踏进了房间,将那圣典放在了桌上,转身坐了下来,翻开书页。   上面记录着在教廷之中该做还有不该做的,以及各种各样需要牢记的礼仪。   【宿主,这些我可以帮您记。】521说道。   这么厚的书对于人类而言很难,但是对系统而言都用不到一秒。   【嗯,你帮我记一份,免得我忘了。】沈醇翻看书页的速度很快。   圣典在于教化人心,他自然不会受其中思想的影响,但是只有熟悉规则,才能够从其中钻出漏洞,发现端倪。   【好的。】521说道。   钟表的时间走到了十一点,沈醇将已经翻了三分之一的圣典合上,然后上床睡觉。   柔软的床铺塌陷了下去,沈醇摸了摸身下道:【看来明天得让人把这垫子换了。】   【您睡着不舒服么?】521惊讶道。   它的宿主已经在向豌豆公主进发了么?   【这么软的床,睡久了腰会有问题。】沈醇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个人类。   即使这个世界存在着神奇的力量,但所谓的神明恩赐的力量能不能治腰椎还是两说。   花四十万星币再兑换恢复药剂?他是想让自己过的舒坦点儿,但又不是人傻钱多。   【哦。】521忏悔自己的过错中。   烛火被熄灭了,夜晚变得愈发黑了起来,白日未必会发生的罪恶在夜间却会发生。   黑暗仿佛能够释放人心底的黑暗一样,地下的酒馆哄哄闹闹,有人拼酒,有人踉踉跄跄的走出,直接醉倒在路边的也有。   醉酒的汉子搂着窈窕女郎,直接靠在路边亲热的也不少,有的甚至根本不在意隐私部位的露出。   “别跑啊,让我亲一下。”几个醉汉拦住了一个提着篮子的女孩儿,目光之中全是淫邪。   “不,请不要这样做,我不是这里的。”女孩儿猛的推开了他,却是撞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被扣住了肩膀。   “装的挺像,到了床上都是一样的,我可以付你一枚银币,我可是很有钱的。”那醉汉将银币丢进了女孩儿的胸口处,然后抱了上去。   “放开我!”尖叫声响起的同时衣服的撕裂声同时响起,同时还夹杂着大笑的声音。   “放开她!”一把剑指向了醉汉的脖子处,让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醉汉看着剑指的方向,随着剑的前进而缓缓后退,那女孩儿惊慌失措的躲开,扯着自己的衣服紧紧抱着蹲了下来。   “你别乱来,要是杀了我,可是会被抓起来的。”醉汉后退着,其他人也是戒备着。   “滚!”那执剑的年轻人看着他冷声道。   “好,好,好,别冲动。”那醉汉缓缓后退着,在剑抵不到的地方慌忙转身跑走了。   这条道路这里空无一人,年轻人将剑收了起来,朝着紧缩的女孩儿走了过去,蹲下了身。   年轻人长的很高,但并不是特别的强壮,他身上披着洗的有些发白的披风,身上的皮甲用麻绳系着,有的地方已经磨破了皮,但他显然囊中羞涩,并没有去替换。   男性的身躯在夜色中对于女孩儿的威胁感仍然是巨大的,即使年轻人的面目长的十分的俊朗,可他的头发却是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一个英俊的流浪汉。   而众所周知的是,列夫王国的流浪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请不要……”女孩儿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道。   “你有家可以去么?”男人问道。   女孩儿点了点头:“我不是做这些的,只是赶着去送衣服……有些急,抄了近路。”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一路低着头走路,却没想到还是被拦住了。   年轻人看了看她掉落在地的篮子,里面确实放着一件称得上华丽的衣服。   “我可以送你过去。”年轻人说道,“作为交换,你可以把……”   “您想做什么?”女孩儿更害怕了。   “不不不,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你能把刚才那个人塞进你胸口的银币给我么?”年轻人的脸在昏暗的灯火下都透着红,明显窘迫极了。   “……可以。”女孩儿有些诧异,缓缓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服,那枚银币掉落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转被男人捡了起来。   “谢谢,我送你过去吧。”男人捡起了她的篮子道。   “谢谢。”女孩儿提过了自己的篮子,双手并在前面走在了他的身侧。   走过了那一截的距离,男人始终没做什么,女孩儿小声问道:“你很缺钱么?”   男人握着自己的剑柄应了一声:“嗯。”   一枚铜币足以难倒英雄汉。   “我等会儿还要回去,给你三枚铜币,你能再送我回去么?”女孩儿问道。   “好。”男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护送任务结束,女孩儿进了家门关上了门,男人抓了抓头发,数着手里的钱币转身舒了口气,重新踏入了那片混乱的地方,在一家低矮的店门口停下。   门有几分的破旧,来往的人十分的喧闹,在年轻人走近时,站在那里的另外一个年轻人跑了过来:“陛下,您去哪里了?”   “别叫这个称呼!”爱罗伊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着急道。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爱罗伊松开了手,将那枚银币和铜币掏了出来道:“门罗,我们有钱了,今晚终于可以住旅店,然后好好洗个澡了,我感觉自己已经臭了。”   “陛……爱罗伊,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我来操心的。”门罗说道。   “现在不在利奥,不用这么见外。”爱罗伊搂住了他的肩膀道,“走吧。”   两个年轻人踏进了那间破旧的旅社之中,在老板审视的目光中放下了三枚铜币:“住店。”   “住一间?”老板将那铜币抓在了手上问道。   “是的。”爱罗伊说道。   “这是钥匙,如果要洗澡,需要另外再加一枚铜币。”老板说道,“两个人需要两枚。”   一枚银币相当于一千枚铜币,但是有出没入,再多也会花光。   “爱罗伊,”门罗试图说道,“其实我可以……”   “可以。”爱罗伊将那枚还没有捂热乎的银币取了出来,看着它重新变成了零散的铜币。   黑夜中的喧闹还在上演,久久不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教廷宣布了新的决定,他们将在三日后的神殿前为选出的圣子和圣女加冕。   侍奉神明的人落定,这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列夫王国的王城准备了起来,因为在加冕之前,圣子圣女将会坐着花车游行,接受人民的祝福。   “教廷这次选的标准是最美的最纯洁的人,听说圣女还是路易王国的贝蒂公主。”   “那圣子是谁?”   “不知道,但是一定长的非常的出色。”   “期待圣子和圣女洒下的祝福。”   “听说到时候教廷会洒铜币,沾了圣子圣女的手,一定非常的有祝福意义。”   王城之中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爱罗伊站在阁楼上听着那些议论的话语,叹了一口气系上了自己的皮甲道:“列夫王国真是富有的国度。”   “陛下,总有一天利奥也会在您的带领下富有起来的。”门罗说道。   “希望列夫王国的王室愿意借给我们钱。”爱罗伊说道。   “他们一定会借的,等到利奥发展起来的时候,国王陛下会双倍归还的。”门罗给他打气道。   “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置办一身不会被阻拦在宫殿之外的衣服。”爱罗伊叹气道。   “是的,这是无可奈何的事。”门罗说道。   阁楼处的发愁并没有影响到神殿之中的教育,沈醇在早晨太阳初升的时候就被敲门声吵醒,先要沐浴,然后穿上洁白的袍服。赤足被抬到神殿。。   两边都是匆匆赶过来,沈醇在看到对面的女孩儿时点了一下头,贝蒂却是愣了一下,她眸中有惊艳闪过,却只是微微抬高了下巴道:“我昨天并没有见过你。”   “圣女阁下,我是后来才来的。”沈醇笑道。   贝蒂抿了一下唇,似乎有些不甘愿,但还是拎起裙摆行了一下礼:“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沈醇笑了一下,微微躬身对她行礼。   贝蒂抿紧了唇欲言又止,已有侍从过来传话了。   “圣子阁下,圣女阁下,教皇已经在等了。”   两个人齐齐步入,同时跪在了垫子上。   “早晨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人类最圣洁的时候。”教皇神袍加身,站在巍峨的神像面前看着他们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要赤足进入神殿之中么?”   “是为了不让鞋底沾染的普通的泥土玷污神殿的圣洁。”贝蒂开口道。   “是的,普通人是不能踏入神殿之中的,只有圣洁的人才能够侍奉神明。”教皇同样跪了下来道,“开始晨间的祷告吧,祷告结束,我将会告诉你们怎么进行三日后的加冕。”   “是。”贝蒂将手交握在了胸前,沈醇同样照做。   姿态倒是做足了,只是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沈醇是个无神论者,他唯一信仰的只有自己,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神明也不需要所谓的信仰。   因为他甚至没有给予这神殿一丝一毫的关注。   而根据的是……从沈醇进入中央教廷时,任务一直没有触发。   祷告了一个小时,教皇开始教导他们加冕的仪式。   流程很多,贝蒂做的很规矩是在教皇的预料之中,因为王室成员从小就会教导礼仪,但克里斯托能够做的很好却在教皇的意料之外,他从未听过罗拉王国有叫基诺的贵族,少年很有可能只是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里面,不至于使手变得粗糙,礼仪是贵族才能学的,从未接触过礼仪的人能够学的这样好,可见足够的聪明。   可教廷并不需要太聪明的孩子。   教皇的目光下移,正好对上了沈醇疑惑的视线,少年的目光清亮,透着十足十的单纯和紧张:“教皇陛下,我做的不对么?”   “不,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教皇笑道。   虽然聪明了点儿,但性格单纯可以弥补这样的缺憾。   加冕仪式在即,整个王城都是热闹和兴奋的,却有两个年轻人被王宫的侍卫送了出去,说是送,更像是赶。   “快点离开这里!”侍卫提着刀说道。   “你!”门罗握住了腰上的佩剑,却被爱罗伊握住了手,“陛下……”   “他们不借,我早就料到了,先离开这里吧。”爱罗伊推着他的肩膀道。   等到了僻静处,门罗的肩膀已经垮了下来:“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列夫王室不行,只能试试中央教廷了。”爱罗伊说着,却是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赶时间。”那撞人的人道歉道,脸上全是惶恐。   “没事,你走吧。”爱罗伊挥了挥手道。   “感谢您的宽恕。”那人一脸感激的离开。   “也只能这样了。”门罗叹了口气道,“如果教廷也不借怎么办?”   “那就只能去别的国度了,要是再不行,就只能我来打工赚钱了。”爱罗伊推着他的肩膀道,“好了,我都不发愁,你愁什么,我们先去吃个饭吧,我的肚子已经空了,疯狂的想念土豆的味道了。”   “好。”门罗笑道。   爱罗伊摸着身上,却是脸色白了一下,然后疯狂的掏着钱袋本应该在的位置,在门罗好奇的看过来时,努力扬起了笑容:“我好像把钱袋丢了。”   “是之前那个人?!”门罗反应了过来,手下意识的搭在剑柄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看来只能先回去了。”爱罗伊叹了口气道,“今晚只能继续睡桥洞了。”   “没关系的。”门罗说道,“我可以去找活干,今晚一定能够吃到土豆的。”   “我也去。”爱罗伊说道。   他们两个鼓足了干劲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站在屋顶上的一只鸽子眼底闪过一片冷质的光,然后扇动着翅膀迎着夕阳飞向了远方的教廷。   加冕仪式当日,沈醇在圣水之中沐浴了三遍,然后穿上了白金色的神袍,脚踝和手腕上都戴上了宝石的配饰,冰蓝的色泽像他的眼睛一样,头上则是戴上了纯白的普罗花。   这样的华丽本是带着几分喧宾夺主的味道,可是他踏出的时候,侍候的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他好像琉璃一样的眼睛,而那样的威仪完全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将他当做女性。   从踏出圣池到踏上花车,足不落地,沈醇坐在了普罗花包裹之中,侧头等着贝蒂被扶上车。   贝蒂搀扶着座椅上去,在抬头看到座上的少年时愣了一下,同样的装束,她觉得自己几乎驾驭不住这样的华丽,可是少年却像是天生就适合这样华丽到极致的装束,十分的……好看。   花车有些高,并没有台阶,只能被人搀扶着自己再踏上去,或许是脚底踩到了裙摆,贝蒂用力的时候脚底下一滑,眼睛瞬间放大,她甚至听到了背后的惊呼声时,无处着力的手臂被少年伸手拉住,身体瞬间稳住了。   他说:“小心。” 第44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3)   拉着的手臂很稳,背后的侍从也托住了,贝蒂小心的顺着那力道在花车上站稳然后落座,轻轻的松了口气,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沈醇松开了她的手臂笑道。   马鞭抽响,花车动了起来,在教廷骑士的护卫下驶出了教堂。   王城的主街上人山人海,即使被士兵们拦住,也是满满当当的,看起来像是随时能够突出重围,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圣子圣女的出现。   “让一让。”   “别挤,我先来的。”   “哦,天呐,臭乞丐离我远一点儿,我身上的香水都被你身上的泔水味污染了。”   “不要挤,哦,你这个小滑头。”   “谁踩到了我的裙子?”   喧闹的声音在花车出现的时候停了一瞬,花车上堆满了纯白的普罗花,纯白而又圣洁,微黄的花蕊跟那同样纯白的花车相得益彰。   让人们注意的却不是那华丽至极的马车,而是坐在马车上的少年和少女。   清晨的光拂在他们的身上,就像是神明的画笔一样,给他们加上了柔和的圣光。   他们拥有着同样白皙的皮肤,佩戴着奢华的宝石饰品,白金色的神袍加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看起来就像是天使一样的纯洁美好,让人不敢亵渎。   “哦,我的天呐,真是太美了。”   “他们绝对是神明赐给列夫王国的礼物。”   “圣子殿下,我渴望您的视线能够在我的身上短暂的停留,哪怕为您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有人高声呼喊着。   人类是很在意氛围感的生物,情绪也是会传递的,当所有人都情绪激动时,会让这种激动的情绪愈发的磅礴。   沈醇听到这一声的时候转眸,看向了那个背着乐器的吟游诗人笑了一下。   他本就美好至极,视线投诸的时候让那一片皆是欢呼了起来。   “圣子殿下!!!”   “他真美,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美貌?”   “难怪能够侍奉神明。”   “圣女殿下,您的嘴唇就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的美丽,请看我一眼!”   “圣女阁下!”   贝蒂同样坐在一侧朝着簇拥的人们招着手,她的神情不仅没有一点儿紧张,甚至还带着兴奋,作为路易王国的小公主,在这一点上她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是听到周围的欢声中夹杂着对克里斯托的呼喊时,她微微调转了视线。   初见时她是有些受挫的且高傲的,受挫的是她引以为傲的美貌竟然输给了一个男孩子,高傲的是她有着尊贵的出身,而克里斯托明显只是一个普通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他们的区别如此之大,却因为选上了圣子而站在了一起。   贝蒂的情绪是有些复杂的,她不愿意将对方视作等同,所以选择不亲近,直到身旁的少年伸手拉住她时,那一瞬间她的情绪更加复杂了起来。   克里斯托他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冷淡和高傲对她有心结。   他是一个善良的像是天使一样的人。   “圣女阁下,请让卑贱的我亲吻您的双足,只用亲吻您的脚背,我就能快乐到上天堂!”旁边有些混乱的声音靠近,引发了一阵的惊呼。   “拦住他!”   “我的天呐,他突破了士兵的包围。”   “保护圣女阁下!”   惊呼声是在一瞬间,那闯破士兵防线的流浪汉从路边挤到花车旁也是一瞬间。   他甚至伸手扒上了花车,让坐在那一侧的贝蒂几乎下意识惊叫了起来:“士兵,把他给我带下去!”   士兵的反应很快,可抵不住那人疯狂至极的神色,就在他将要抓住贝蒂的脚的那一刻,他的中指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猛的掰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松手的瞬间被士兵们带了下去,拖去了人群的外面。   惊险发生在一瞬间,一些人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就好像已经宣告结束了。   贝蒂下意识看向了弯腰的少年,却见他从脚底下将那缠满着花的篮子提了起来,递到了她的面前道:“圣女阁下,您该抛洒祝福了。”   篮子是一些早就放好的铜币,贝蒂坐稳接了过来,心神微松道:“谢谢你。”   刚才的那一瞬间是克里斯托保护了她,如果不是他,她今天将会在众人的视线下成为被流浪汉玷污了双足的圣女,再也无法踏入那座她一直向往的神殿。   “不客气。”沈醇还是很愿意跟这个小公主打好关系的。   在这种乱世,多一条路要比堵住一条路要好走太多。   沈醇同样提起了花篮,在众人仍然激昂的情绪中将铜币抛洒了下去。   伸手接着铜币的人几乎是瞬间忘记了刚才不美好的事情,皆是欢呼着去接,或是在地上捡着那些代表着祝福的铜币。   “他真是一个美好又善良的人。”爱罗伊接了一枚铜币,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出来时说道。   “您是说圣女阁下么?”门罗护卫在他的身边问道,“那可是摩尔根国王的小公主。”   “不,我说的是克里斯托阁下。”爱罗伊的目光追逐着少年远去的身影。   初见时他惊叹的是少年的样貌和身上华丽至极的配饰,他就像是受到了神明所有的钟爱一样,美好的像是天使。   但是再美的天使都不如那些宝石来的能够解决利奥的困难。   直到他看到了他伸手去掰流浪汉手指的一幕,他的出手很快,力道很大,能够直接找准对方的弱点,即使手臂看起来并不粗壮,却作为一个男人保护着一个女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的确十分出色,也许我们去教廷时可以再看到他。”门罗说道。   “希望如此吧。”爱罗伊将那枚铜币握在了手心中转身道,“我们先去教廷附近吧,后面可能会挤不进去。”   “好的,陛下。”门罗说道。   “不要叫那个称呼。”爱罗伊无奈说道。   “好的,陛……”门罗的声音在爱罗伊的瞪视下消弭了。   花车游行,路边的人几乎是摩肩接踵,挪都挪不开,里面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往前挪时突然绊了一下,好容易站稳,回头时却看到了一个坐在墙根,浑身披着漆黑麻布,看不清面孔的乞丐。   而他被绊的原因是乞丐正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一枚铜币。   被绊的人怒火上涌,直接走了过去,面上已经带上了怒色,恶毒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对上了那乞丐抬起的眼睛,银灰的色泽,像是散落了碎冰一样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路人背后一寒,本来怒气的神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平了起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转身直直的离开,就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一样,即使被撞到也没有停下来。   而那乞丐则是在人群中再度垂下了头,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枚铜币。   铜币是从那花车上少年的手中抛出的,穿过了无数的人手,然后掉落地上,滚落到了他的面前。   铜币的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有些冰冷的光泽,就像是少年伸手去掰那流浪汉手指那一瞬间的眼神,里面充斥着危险和冰冷。   但他的唇角带着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得体。   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有人发现了他的动作,但那样的眼神却没有一个人察觉。   他不是天使,而是披着天使外壳的魅魔,可以轻易的俘获所有人的心神。   圣子……那不就是教廷预备献祭给他的祭品么?   他十分期待这个孩子知道这个真相时的表情。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欧尼斯特和爱罗伊之间的红线。】   任务提示声响起的时候,沈醇的手顿了一下,视线从人群中扫过,继续若无其事的抛洒着铜币。   任务发布,说明爱罗伊或者神明本尊出现了。   命运的齿轮运转,爱罗伊和欧尼斯特之间的红线并不是阻止见面就能够剪断的,神明想要见一个人,怎么样都能够见到,想要剪断,只能从爱罗伊身上下手。   花车循着主街游行,用了好几个小时才重新回到了教廷。   长长的毯子从花车的边缘一直铺到了神殿,旁边堆满了鲜花,有侍从搀扶,沈醇从车上走下,长长的神袍落在了毯子上,随着他的步伐逶迤离开。   一路有王族送着祝福,直到他们赤足走到了神殿的前面,那里有主教帮他们打开了神殿的大门。   “加冕将会在神殿之中进行,你们将沐浴着神明的光泽,成为最受他钟爱的孩子。”莫里斯主教说道。   沈醇赤足踏入,在行到神像前,教皇的面前停了下来。   “孩子,请接受神明的恩赐。”教皇站在台阶上,伸手将沈醇头上的花环取下,然后捧起了一边放着的水晶的王冠,将他戴在了沈醇的头上,“神爱世人,众生平等,但是你们跟世人是不一样的,你们是神明最钟爱的人,将有一天承载所有人的祝福和希望登入神明所在的神殿,用自己的身躯和血肉侍奉唯一的神明,你将为他献上一切。”   沈醇眼神微顿,然后闭上了眼睛祷告:“感谢神明的恩赐和厚爱。”   至于献上一切?还是算了。   数个国度选拔圣子和圣女,要求的是最漂亮的少年和少女,养在教廷之中,受尽宠爱,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养两个吉祥物。   列夫王国的教廷是降下过神迹的,所有人都知道并且相信着神明的存在,并愿意奉上自己的信仰。   伺候神明也是真的伺候,只是普通人选的圣子和圣女想要踏入神明的神殿,必须舍去肉体凡胎。   祭品是怎么被送到神明的面前的,他们也是同样。   原世界线中有着关于选拔圣子圣女的记录,没有他们后续去处的记录,但却有着教廷再选圣子圣女的记录。   接到神殿?   神明喜欢怎样的人,随手就能够造就,何必要两个会枯萎的肉体凡胎。   他是有情,又是无情的,手上握着巨大的力量,很难对一个人真正的偏爱。   就像是爱罗伊想要剖出他的神格的事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么?未见得。   他只是不在意……   加冕时的献出一切相当于誓言,沈醇当然不会许下这样的誓言。   教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为贝蒂戴上了水晶的王冠,少女虔诚的祷告:“多谢神明的恩赐,我愿意为您献上我所有的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信徒。   加冕结束,教皇一手拉着一个走出了神殿,在无数人的仰望中举起了他们的手。   “圣子殿下!!!”   “圣女阁下!”   “我们忠诚的爱着你们!”   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每一个人都在诉说着他们的爱。   加冕仪式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的时候,沈醇沐浴后换上了轻便的神袍走出了浴室,就听到了外面几个侍从议论的声音。   “真是没脸啊……”   “利奥也算是一个国度么?”   “听说那里甚至没有一间教堂。”   “哦,我的天呐,那他们要怎么聆听神明的声音?”   “难道他们缔结婚姻的时候都不用在神明的面前祷告么?”   “真是一群可怜的人。”   “出了什么事了?”沈醇走出去问道。   “尊贵的圣子阁下,日安。”侍从们恭敬的行礼,一人说道,“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杂事,并不想让这样的话语污染了您的耳朵。”   “请说来听听吧,神明愿意聆听任何人的声音,不管是干净还是污秽,神明的光辉笼罩着我们所有人,作为他的侍从,我将弘扬他的美德。”沈醇笑着说道。   这种并没有任何实质,只是听起来好听的话对他而言信手拈来。   “是教廷来了求助的王国。”一个侍从说道,“他说他的王国已经贫困到人民无法活下去了,想要请求教廷的援助,但他所谓的国度甚至没有一间教堂,那是一个被神明抛弃的地方,他们不配得到教廷的援助。”   “教皇陛下已经拒绝了么?”沈醇问道。   “是的,但是他们的国王十分的厚脸皮,一直徘徊在神殿的外面不愿意离开。”侍从厌恶的说道,“在这个神明降下恩赐的日子里,教皇陛下并不愿意将任何人驱赶出去,可他实在是为难人。”   “这样么?”沈醇笑道,“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   “好的,您好好休息。”侍从们纷纷行礼。   沈醇踏出了这里,却没有回房间,而是绕过了巡逻的骑士们,在神殿的门口看到了守在那里的两个年轻人。   爱罗伊和门罗。   年轻的国王长的十分英俊,拥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有些微长,看起来努力的梳理的整齐,却因为长久没有修剪,再加上挤压和暴晒,让那发丝十分凌乱不说,连身上看起来勉强得体的衣服都开了线,这让他站着的时候窘迫的夹紧了胳膊,只是浑身仍然透着倔强。   而另外一位就是他的侍卫门罗。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像这样一国的君王很难会像这样拉的下脸面。   他当然也试过很努力的治理国家,但是在神罚之下,种下的粮食永远得不到好的收成,养育的牲畜总是会生病,即使采摘的果实也会比其他地方更加的容易腐烂,他走投无路,却不知道这是神罚。   因为那里的人们毁灭了一个物种。   这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但惩罚一些不知道自己罪状的人,只会让他们产生怨恨的情绪。   夕阳下年轻的国王脸上淌着汗水,侍卫在一旁说道:“陛下,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不,我需要教廷的援助,如果他们能帮忙,降下神明的福祉,或许利奥能够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爱罗伊坚定的说道。   夕阳仍然有些炙热,连骑士们都不愿意在阳光下久待,他们甚至专挑阴凉的地方走。   沈醇趁着人绕过去,在神殿的一边探出了身体,抛出了一块捡起的石头。   石头的动静吸引了两个年轻人的注意力,爱罗伊看向那个角落的时候,眨了眨被汗水浸的有些酸涩的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沈醇朝他们招了招手,爱罗伊这才擦了下眼睛叹了一声:“神明在上,我好像并没有花眼。”   “是的,陛下,你的视力很好。”门罗说道。   骑士又绕过了一队,沈醇藏在了神殿的边角,爱罗伊本来要动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直到那一队骑士离开,他才带着门罗前往了阴凉的地方,绕到了那一侧看到了正靠在墙壁阴影处的少年。   他身上的饰品已经全部摘下,但是却丝毫不折损他的样貌。   “尊贵的圣子阁下,您的信徒爱罗伊前来拜见。”爱罗伊行礼道。   沈醇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时候爱罗伊还是十分信仰神明的,这份信仰什么时候磨灭,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失去希望,什么时候变得狠辣,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剖出神格时的情绪,是救赎还是野心,只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爱罗伊陛下,您来教廷做什么?”沈醇问道。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轻灵,却已经有了日后迷醉人心的意味,爱罗伊满怀着期待恭敬道:“是为了救赎我的国度。”   “利奥王国么?”沈醇说道。   “是的,您知道所有的事实么?”爱罗伊惊讶道。   沈醇点头。   “我祈求您的帮助,请您带话给教皇陛下,利奥真的需要援助,否则那里的人们都会死于饥荒之中。”爱罗伊眼中闪过悲痛和期冀。   “很抱歉,爱罗伊陛下,教廷不会给予利奥任何的帮助。”沈醇说道。   “为什么?因为那里没有教堂么?”爱罗伊有些激动,“等到利奥撑过来,我将会让人们在那里为神明修建最美的教堂,现在借到的钱也会双倍归还的!我拿我的性命保证。”   “请不要激动,陛下。”沈醇垂眸看着他说道,“教廷之所以不会帮助利奥,不是因为那里是被神抛弃的地方,而是被神惩罚的地方。”   惩罚两个字出口,爱罗伊瞪大了眼睛,他想到了每一年的饥荒,即使他们再努力的耕种,都不会获得丰厚的粮食,一年又一年,人们的眼睛中都失去了希望。   “惩罚?为什么?利奥的人民做了什么惹怒神明的事情么?”爱罗伊问道。   “是,”沈醇说道,“利奥的森林曾经住着这片大陆唯一留下的树精灵族群,但因为利奥人民的滥伐,他们失去了庇佑的地方,已经灭绝了。”   爱罗伊本来愤怒的脸上有些错愕和狼狈,他的脸色甚至变得苍白,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开口,最后只能无奈的低下头道:“我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你出生之前。”沈醇说道,”利奥是一年又一年贫困下来了,这是神罚,请您牢记。   “是。”爱罗伊垮下了肩膀,半晌后抬头道,“那怎么才能够让神明消除他的怒气呢?怎么样才能够解除神罚?”   “去掉粮食,种植树木吧,虔诚的祈祷树精灵的归来。”沈醇从手上脱下了一枚深蓝的宝石戒指放在了爱罗伊的手中,看着他惊讶的神色道,“用这个去换点钱吧,这是神明最后的仁慈。”   这枚戒指美丽极了,任谁看到都知道它价值连城,胜过数百枚金币。   “多谢您的恩赐,我将永远忠诚于您。”爱罗伊将那戒指紧紧捏在手心里,单膝跪地跟沈醇行着礼道。   【宿主,虔诚的祈祷真的能够重新唤回树精灵么?】521问道。   【当然不能。】沈醇笑道,【这是做给神明看的。】   这个世界的神明可以随意的创造一切,人类是,树精灵也是,只不过生死存亡并不在神明的管理范围内,但他似乎也绝不允许有人将其彻底灭绝。   利奥一年年的衰落,而不是一下子全面塌方,也说明着欧尼斯特并没有打算彻底的去灭绝利奥,而只是想要惩罚,否则粮食应该是颗粒无收,而不是收成很少。   现在连他也只能揣度着神明的意思一步步的来,治理好了利奥,才是真正解除爱罗伊的心结。   只可惜这个世界人类不能触碰神格,否则若是自己凝聚一片神格,也不用在这里费这么大的心思揣度别人的意思了。   但有起有落,也才是任务的有趣之处。   【那怎么才能够证明神明已经原谅他们了呢?】521问道。   【有新的树精灵诞生,或者曾经造成树精灵灭绝的人全部死亡。】沈醇说道。   新的树精灵只能由神明再创造,而现在距离树精灵灭绝至少已经二十多年,曾经的那群人不剩多少日子了。   有所助力,即使苦熬着,利奥也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请保持你的善良。”沈醇说道,“回去吧。”   “是,我会谨记您的教诲,多谢您。”爱罗伊攥紧了那枚戒指,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跟门罗一起匆匆离开了。   沈醇绕着原路返回,只是走到了自己卧室近前的时候却是迎上了穿着高大骑士盔甲的男人。   “俄尔骑士长,日安。”沈醇说道。   “圣子阁下,您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您。”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醇,面色很冷。   他本身就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发,银灰色的瞳孔,眼角带着陈年的疤痕,沉下脸的时候只怕连最天真的孩童都会被吓的哭起来。   “只是去散了一下步,有什么问题么?”沈醇面对着他的冷脸笑道。   “请您不要给我们添麻烦。”俄尔看着他的笑脸说道。   “散步也算是添麻烦么?”沈醇笑道,“难道我是你们的囚犯么?”   俄尔听到他的话,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手已经搭在了厚重的剑柄之上。   “哦,圣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找了您很久。”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僵局。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沈醇看着跑过来的圣骑士笑道。   “没关系的,只要您没有出事就好。”那有些爽朗的圣骑士笑着拉住了俄尔的手臂,试图拖走道,“很抱歉,老大一直是这种脾气,他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沈醇抬头与俄尔对视,半晌后耸了一下肩膀道:“好吧,我原谅您的冒犯了。”   “哼。”俄尔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转身离开。   “哎,老大!”密克叫了一声,抓了抓头发笑道,“圣子阁下,我送您回去吧。”   “好,麻烦了。”沈醇笑道。   “您总是这么客气。”密克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   夜幕降临,连最后一点儿光芒都消失在了地平线,爱罗伊从神殿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出神,不小心绊到人的时候才回过了神,看向了那坐在墙边衣衫褴褛的乞丐。   思路被打断,爱罗伊从怀里摸了摸,却只摸到了那枚今天抢到的铜币,他弯下腰将那枚铜币递到了乞丐的面前问道:“今天没有抢到一枚铜币么?”   “把你手中的戒指给我。”那乞丐抬起了头,看向了爱罗伊道。   眼神对视,爱罗伊对上他冷漠如冰的视线,背后一阵的发麻,这绝对不是一个乞丐会有的视线:“你是什么人?”   “如果你要那枚戒指,将无法带回利奥,如果给我,我可以用一千枚金币跟你换,让你将金币平安带回利奥。”那披着黑色麻布的乞丐说道。   爱罗伊张开了手,看着手中那枚深蓝色的戒指,他还记得这枚戒指戴在克里斯托手上的模样,他的手修长又漂亮,还带着少年的纤细,但是可以想见日后会长的怎样的完美无瑕。   那双手上适合佩戴华丽的珠宝,尤其是这枚跟他的眼睛颜色很相近的宝石,让人看到就会想起他。   这枚戒指如果拿去卖掉,可以换数百枚金币,而一枚金币就可以换很多的粮食,它可以让利奥的人民吃饱。   一千枚远超爱罗伊的预计。   “我要怎么相信你呢?”爱罗伊问道。   那乞丐从怀里掏了掏,将一个黑色的袋子递给了他。   爱罗伊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时几乎弯了腰,他打开袋子,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金币深吸了一口气,即使不数,也知道这里面的金币至少有数百枚。   “我需要数一下。”爱罗伊说道,“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么?”   即使看起来很多,但现在并不是挥霍的时候,每一枚金币都有可能成为救命的钱。   “可以。”乞丐从地上起身,他站起前行,爱罗伊跟在后面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量很高,几乎比自己高上大半个头。   三个人找了个荒废的屋子,确定没有人的时候爱罗伊将金币倒出来数,从第一枚数到了第一千枚,他的手指都在发抖:“没有错。”   坐在他对面的乞丐伸出了跟他的眼睛完全不搭的,粗糙至极的手。   爱罗伊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枚深蓝的戒指放了上去:“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什么人么?”   “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要知道的太多。”乞丐将那枚戒指收起,站起身道,“回去吧。”   他走到了门口拐角,爱罗伊匆匆收起金币出来看时,前后的深巷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你说他为什么要伪装成乞丐?”爱罗伊小心护持着金币道。   “也许他真的是乞丐。”门罗说道。   爱罗伊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些难言:“你的意思是连乞丐都比我们富有么?”   “或许是特殊的爱好。”门罗说道。   “也许吧。”爱罗伊与他对视,两个人都很难理解这种十分奇特的爱好。   不过能够得到金币就是最好的,爱罗伊没有等到第二天,当晚就与门罗出了城,骑着新买的马朝着利奥的方向赶了过去。   夜色深黑,教廷之中只有神殿的位置还亮着光芒,其他位置的光逐一都熄灭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所有光芒熄灭半个小时后走过了过道,在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开门进入了其中。   窗户上挂的是很轻薄的窗帘,月光很亮,让室内都有了一种极为朦胧的美感,而躺在床上的少年沐浴着这朦胧的月光,正在美好的梦乡中遨游,神情看起来安然极了。   盖着的被子能够看到他胸口处微微的起伏,规律而绵长。   进入房间的人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搭在被子旁边的手,将手上深蓝的戒指戴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轻,可戒指戴上的时候却被抓紧了手指,本来熟睡的少年声音响起,在这个夜色里异常的清亮:“俄尔骑士长,您深夜闯入我的卧室在做什么?”   沈醇抬起了手,在看到手上那枚戒指时看向了站在月光中的男人,高大的容易产生压迫感的身躯,银灰色的发,盔甲加身,手扶着剑,只是那双眼睛像是冷到极致的冰裂。   “做你看到的事。”俄尔说道。   “这枚戒指你从哪里拿到的?”沈醇问道。   “你给了谁,我就是从哪里拿到的。”俄尔冷声说道,面色中带着有恃无恐。   沈醇坐了起来,看着他半晌说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处理它的去留。”   “它是属于神殿的,你也是。”俄尔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起身将床头的烛火点燃,温暖的烛光驱散了月色的冷意,也让站在那里的男人身上染了些温暖的气息:“那多谢骑士长帮忙找回来了。”   俄尔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生气么?”   “我觉得你说得对,人要有自知之明。”沈醇笑着靠近了他,伸手拉下了他领口的盔甲与之对视,笑意加深道,“我会牢记今天的教训的。”   “但愿如此。”俄尔说道。   沈醇松开了他的领子,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服道:“夜已经很深了,那我就不送了,慢走。”   俄尔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却从中读取不到丝毫的暖意,他握住了剑柄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房门。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沈醇收了笑意躺在了床上,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   【宿主,怎么了?】521说道。   【得尽快加强力量才行。】沈醇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在了手心观看,其上的光芒闪烁,耀眼的底色很像是人的眼睛。   【是因为俄尔骑士长么?】521问道。   沈醇拨弄戒指的手一顿,笑道:【你果然检测不出来。】   521:【???】   【那不是俄尔,】沈醇想了一下道,【或者可以说那也是俄尔,但是刚才控制那副身体的意识不是俄尔,而是欧尼斯特。】   521表示了震惊:【这不可能?!】   它竟然检测不出来!   【正常,这里并不是本源世界掌握的世界,不用沮丧,小可爱。】沈醇笑道。   即使是本源世界掌握的世界,有些世界的规则严苛,也会让系统的功能受到影响。   就像是这片大陆,这个世界都由欧尼斯特创造,他是这里的唯一神,掌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而系统和他都属于外来者,没有被发现神魂的端倪已经是本源世界了不起的地方了,想要检测神明分出来藏在其他人身体内的一丝神魂确实不太容易。   【我会努力的!】521说道。   【乖。】沈醇笑了一声。   他没想到的是只是这样简单帮助的举动都会被神明所制止。   看来想要解决这个任务,必须得加快提高自己力量的速度了,不求跟神明那样万全,至少要拥有弑神的能力。   他可不习惯受制于人。   想要提高自己的力量并不难,规则之外附加规则,本源世界始终是超越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上的规则存在,而这个世界再强,始终没有突破纬度的限制。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521励志道。   它一定要帮助宿主提升力量,成为最强大的那个人,什么神明来了都不怕。   【先睡觉。】沈醇吹灭了烛火盖上了被子道。   521:【……】   【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做事,这个身体还在长个子呢,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的。】沈醇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空留521一只对月郁闷。   虽然宿主说的有道理,但是按照剧本来说一般不是这么发展的。   唉,算了,睡觉,免得长不高。   月光下高大的身影穿行,即使穿着厚重的盔甲,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直到他穿过了小树林,却是突然直勾勾的倒在了那里,脸躺在了泥土上,盔甲胳着脸。   微微的光芒在他倒下那一刻闪烁出来,蓦然出现的男人金发蜿蜒流淌,在月光的阴影中像是星河一样璀璨,他的身体很是高大,却不像是俄尔那样的健硕,而是十分流畅有型,每一寸肌肉都完美到了极致。   冰灰色的眸看了俄尔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瞬间消失不见。   一只鸽子落在了沈醇的窗外,冰灰色的眼睛看着里面睡的正熟的少年,其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按理来说少年遇到这种事应该很生气,但是他好像不仅不生气,还睡的很香。   欧尼斯特在外面看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少年的动静,直到太阳初升,他才迎着朝阳挥动着翅膀飞走了。   早晨要做祷告,沈醇如常的起床,沐浴后去往了神殿,只是在即将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从殿前路过,一脸怒气的俄尔。   或许因为他的视线注视,俄尔转过了头看向了他,面庞抽搐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握紧了剑柄重重踩在地上离开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其实不转头还好,一转头沈醇就留意到了他周身的狼狈,头发被压的变形,脸上还有泥土石子压出来的痕迹,盔甲上全是露水和泥土,看起来像是被谁丢在了某个地方睡了一夜。   “天呐,骑士长被谁打了一顿么?”一旁的侍从惊呼道。   “也许吧。”沈醇笑了一下。   不管昨晚愉不愉快,至少他今天早晨的心情十分的愉快,感谢神明。   这句感谢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克里斯托,日安。”贝蒂的声音传了过来,唤回了沈醇的思绪。   少女一身的纯白,提起裙摆向他行礼,虽然仪态仍然端庄,却不见了往日的高傲。   “日安。”沈醇笑道。 第45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4)   两人打过招呼,祷告一如既往的进行。   神殿之中的神像屹立,却好像比平日多出了几分生气。   “你确定利奥的国王已经回去了?”沈醇问道。   “是的,我去了一趟,虽然那个地方十分的贫困,但是据说他们的国王带回去了很多的粮食,让他们可以用种植树木来换取。”密克半跪在沈醇的面前说道。   看来神明取回戒指并不是直接拿走的,而是给了金币换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允许他带金币回去,意味着利奥的事情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   至于有没有擦出火花,从神明还他戒指,替他出俄尔的那口气来看,欧尼斯特对他的兴趣可能比对爱罗伊更大。   “麻烦你跑一趟了。”沈醇伸手扶起了密克说道。   “不麻烦,反正我在教廷里面也待的很闷,还不如多出去跑跑。”密克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匆忙后退笑道,“别弄脏了您的手指。”   “不会,密克是很善良的人,神明又怎会在意一个善良的人的外表。”沈醇笑道。   密克被他夸的有些脸红,抓了抓头发道:“真的啊?”   “密克,你去哪里了?!”俄尔声音的传来,让这里的谈话终止。   “骑士长,我出去帮圣子办事去了,我应该让多玛跟你说了。”密克朝沈醇点了一下头,转身跑了过去道。   俄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了沈醇道:“圣子阁下,圣骑士并不在您的调配之中,请安分守己。”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密克解释道。   沈醇笑道:“好的。”   他笑容中完全不见阴霾,俄尔深深地看着他,眉头拧的很紧,最后只能拎着密克的后颈大步离开了。   而沈醇想的是骑士长今晚可能又得在野外睡一晚了。   事实如沈醇所料的那样,第二日清晨俄尔再度满身草,满脸怒气的从神殿前经过,浑身散发着擅扰者死的气息。   侍从们并不敢说话,贝蒂也捂住了嘴,眼睛中全是惊讶,只有沈醇眸中笑意微深,开口问道:“俄尔骑士长,您怎么了?”   俄尔的视线调转了过来,在看到沈醇无辜的脸色时拔出了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的冲过来,将剑朝着沈醇劈了过来。   “小心!”贝蒂惊呼了一声。   沈醇未动,那剑落势不减,却是稳稳的停留在了他的脑袋上面。   贝蒂看到结果时重重松了一口气,人已经要晕,然后被旁边的侍从扶住了。   “是不是你?”俄尔看着面前淡定的少年问道。   比起没有反应过来,他更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怕他真的劈下去。   即使是圣骑士团中,面对他的剑能够站在原地不动的,一个也没有。   这不是普通的少年应该会有的心性。   “不是。”沈醇抬眸,看着头顶的剑,伸手将其拨开道,“不过我可以预感,您明天会比今天早上还要惨一些。”   俄尔的脸色扭曲了一下,抬手收回了剑,看着沈醇道:“不管是什么,我都接的住。”   “俄尔,你太无礼了!”贝蒂看着他说道,“你这样是对神明的不敬。”   俄尔握紧了剑柄,低头喃喃道:“列夫真的有神明么?”   “什么?”贝蒂问道。   “抱歉。”俄尔鞠了一下躬转身大步离开了。   “你!”贝蒂的胸膛起伏,明显被气的不不轻。   “尊贵的圣女阁下,你不必为这样的人而大动肝火,俄尔骑士长的脾气差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他的力量强大也是事实,连教皇都对他很是器重。”一旁的侍从忧心道。   “贝蒂,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沈醇笑道。   贝蒂平复了一下情绪,皱着眉道:“你都不为那样的事情生气么?”   “不,如果我生气了,那么高兴的会是他,这里是神殿,答应我,带着快乐的情绪去向神明祷告好么?”沈醇笑道。   “好。”贝蒂柔和了眉眼,深吸了一口气道。   教廷的白日一如既往的平和和充满光辉,月光洒满的夜晚,教廷仍然是宁静而祥和的,然而今天的夜幕降临,天空的月亮趋近于无不说,还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了所有的光芒。   除了神殿内部的烛火,教廷完完全全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贝蒂醒来的时候外面很黑,她起身点燃了烛火,想要倒水的时候却发现壶中的水是甜腻的蜜水,这种水喝下去不仅不解渴,反而会让喉咙更干。   侍从们已经睡了,贝蒂端起了烛台出了门,想要去厨房所在的地方找一点儿水,可是步伐走到了一处拐角,却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步伐转了一下,贝蒂朝着那处走了过去,越走越深,声音也越来越大,教廷里会有各种各样的神异传说,她心里有些没底,但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默默的向神明祷告了一番,继续往前走去。   通道的尽头又是一处右拐,贝蒂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在看到通道尽头透出的亮光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凑了过去,听着声音从门缝里看了进去,却在看到其中的东西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年轻貌美的修女敞着裙子坐在上半身赤裸的莫里斯主教怀里,她平时戴着的帽子去掉,散落着漂亮的发丝,不像平时那样的端庄而圣洁,而像是被魔鬼附了身体。   “哦,琴,你真是最漂亮的天使,没有人可以跟你媲美。”莫里斯主教握着她的腰肢说道。   “琴是最美的女神,是被我们调教出来的杰作,不像这些女孩儿们,她们还太青涩了。”另外一位敞着胸膛喝着酒的主教说道。   酒水喝了一半倒了一半,洒落在倒在地上的年轻修女的脸上身上,濡湿而又污秽。   “不,处女是最难得的,她们醒来时哭叫又不得不认命,最后享受其中的样子最是让人兴奋。”麦伦主教拎起了一个闭着眼睛的年轻修女。   贝蒂看见那个修女的面容时深吸了一口气,因为那个女孩儿就是跟她同一天进入教廷之中的,呼吸不断的颤抖,贝蒂没有注意到她的烛台磕到了门的地方。   “谁在外面?!”麦伦主教看向了门口,直接丢掉了手里的修女,大步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贝蒂匆匆后退,却是手脚麻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快速靠近开门,心脏都要骤停的时候却是被人蓦然扣住了腰肢,想要出口的尖叫声被一只手捂住,人已经被拉到了拐角的旁边。   她就着落地尚未熄灭的烛火看着捂着她嘴的人,在看到那双湛蓝的眼睛时瞪大了眼睛。   “嘘。”沈醇的手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贝蒂浑身发抖,却是点了点头,然后被推到了他的身后。   通道深处的那扇木门已经被猛的打开,麦伦主教厚重的身体走了出来,甚至大步朝着通道处走了过来。   贝蒂站在沈醇的身后,少年的身躯还有些单薄,但是却比她高了不少,此时他站在这里,比那些骑士给的安全感还要强。   “哦,是哪个小可爱撞破了这里的秘密。”麦伦主教踢到了烛台,朝着影子洒落的地方走了过去,声音之中全是有恃无恐。   贝蒂拉了拉沈醇的手臂,却没有拉动,而麦伦主教已经转了过来,贝蒂闭上了眼睛向神明祷告,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而是听到了像什么没入了什么地方一样,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她试图睁开眼睛,却被一只手捂住了,身体被调转,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贝蒂,从这里往前走,不要回头,今晚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回去睡一觉,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温柔,被重新点亮的烛台被那只手递到了面前,贝蒂伸手接过,被轻轻推了一下后背,呼吸轻颤了一下只能往前走去:“克里斯托……”   “不要回头。”沈醇说道。   贝蒂咬了一下唇离开了这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沈醇才转过了头,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麦伦,挥动手中的剑割下了他的头颅。   血液喷洒到了墙上,沈醇踏过了尸体,朝着那扇门走了过去。   “麦伦,是谁,解决了么?”莫里斯听到动静的时候看了过去,在看到少年的身影时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麦伦……”   他的声音在看到少年手上提着的剑时戛然而止,几个主教正抱着年轻修女的主教纷纷看了过来,他们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醇。   “克里斯托,你做了什么?”一个主教颤抖着声音道。   “替神明惩罚了罪恶而污秽的人。”沈醇踏进了房间,他的剑上还在滴着血,面孔仍然像是天使,可眸中的光却让几个人心灵都在颤抖。   “不,神明是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的。”莫里斯将怀里的修女推了下去道,手握住了一旁的剑柄道。   “是么?”沈醇歪了一下头,伸手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是的!”莫里斯握紧了剑,猛的拔出朝着沈醇劈了过去,可是眸中狰狞的光却在少年单臂提起的剑轻轻挡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劈出的剑时转为了错愕。   “这不可能……”莫里斯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可下一刻他的剑被格挡开,再下一刻便是自己的视线飞了出去。   只是一剑,刚才还活生生的莫里斯已经头身分离,直愣愣的倒在了血泊之中,血液流的到处都是,那拢着衣服的修女尖叫了起来。   “不,请不要杀我!是她勾引我的,她勾引我背叛神明!”一个主教惊慌失措的拉过了琴的头发,将她挡在了面前说道,“她是放荡的化身,她让这些女孩儿吃下了药,然后带她们来到了这里!克里斯托,神明不喜欢手染鲜血的孩子。”   “所以我很小心,一滴血也没有沾到我的身上。”沈醇挥剑道。   惨叫声并没有发出几声,几个主教就已经纷纷倒了地。   血腥味弥漫的到处都是,裹紧衣服的修女已经面色惨白,再不敢发出尖叫的声音:“克里斯托……阁下,我是被他们胁迫的。”   “琴,我在白日听到了你对几个女孩儿发出的邀请,你热心的请她们喝你酿的蜜水。”沈醇垂眸看着她笑道。   一片血水之中,他手中提着的剑在不断的滴血,可是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血污,就像是站在地狱中美丽而又危险的天使一样。   “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会打死我的。”琴看着沈醇,眸中全是可怜的意味,“我也不愿意成为现在的样子,是他们将我变成了这样……都是他们!”   “所以你也要将这些孩子们变得像你一样么?”沈醇笑着问道。   琴哑口无言,梗着脖子道:“我没有办法,她们早晚都会变成这样的,没有人能够躲得过,接受总比反抗好,这个教廷早已污秽不堪,你杀了我,杀了他们,可那些留下的孩子照样难以逃脱魔爪,这个王国,这个教廷已经烂透了!我只是想活而已……”   沈醇挥了一下剑,琴浑身颤抖瑟缩,却发现少年只是甩掉了剑上的血迹,然后将剑丢在了她的面前:“你自己选择自己的路。”   “什么?”琴抬头看着他道。   “做你想做的事。”沈醇抬步从尸体上跨过,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剑没入肉中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去死,去死,去死吧!”   “都死了!都给我死!”   沈醇从通道中走出,遮月的云缓缓散开,露出了一些光影,沈醇站定,在看到坐在台阶上,身旁放着烛台的少女时开口道:“在等我?”   “嗯。”贝蒂应了一声,端起烛台站了起来。   她转身的时候沈醇瞳孔微缩了一下,走上前去道:“快回去吧,夜里很冷,待的久了会生病。”   少女抬头,碧绿的眸中有烛火跳跃,像是碎冰之中的火焰一样惑人,她抓住了沈醇的肩膀,微微垫起了脚后跟,向沈醇凑了过来。   “贝蒂阁下,我对女性并不感兴趣。”沈醇按住了她的肩膀笑道,“请回去吧。”   “那为什么救我?”贝蒂的声音中带着些冷意,“你对我很好。”   “我对所有善良的人都很好。”沈醇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那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错愕时道,“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帮忙只是顺手的事,事情发生在眼前,他愿意顺从自己的心意去帮忙,仅此而已。   贝蒂紧抿着唇看着他:“同性恋在教廷之中是会被烧死的。”   “那只是人类制定的规则,神明从来不认为同性是肮脏的,按照我看过的一些故事,神明甚至可以跟牛生下孩子,这可不仅仅局限于同性。”沈醇扶住了她的肩膀推道,“快回去,如果你生病了,我就只能去照顾你,而不是去向神明祷告了。”   贝蒂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迈开了步伐离开了。   【贝蒂喜欢您?】521问道。   【那是欧尼斯特。】沈醇笑道。   521再一次感觉自己很废,还没有宿主来的敏锐:【神明做女孩子是什么感受?】   【嗯,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沈醇啧了一声有些感兴趣,【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问一下。】   【他喜欢您么?】521再问道。   要不然也不会专门变成女孩子来接近宿主。   【也许,但更大的可能是碰上了一件感兴趣的东西。】沈醇笑道。   因为特殊,所以就会感兴趣,但这样的兴趣能够持续多久两说,如果可以,他宁愿神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这样他的任务反而会完成的顺利一点儿。   【哦……】521说道。   它觉得为了接近宿主,宁愿体会变成女孩子的感觉,一定是很喜欢了。   但是宿主的感觉比系统敏锐,相信宿主准没错。   月色落下,太阳重新升起,这一日教廷的唤醒靠的不是钟声,而是尖叫的声音。   尖锐到令人难以忽视,众人围了过去,圣骑士们也纷纷赶到,所有人都被那蔓延流淌的血液骇得面色苍白。   “发生了什么事?”俄尔匆匆赶来,在听到进入通道的圣骑士汇报后面色沉了下来,“封锁整个教廷,保护教皇的安全!”   整个教廷被封锁,尸体被一具又一具的抬出来,每一具都没有头颅,每一具都被切的七零八碎,身体同样的厚重,根本无法辨认谁是谁的头颅。   “天呐!”有修女看到这样的血腥直接晕了过去。   “这太残忍了,到底是哪个魔鬼在教廷之中杀了神明的信徒!”   “骑士长,还有几个被喂了药还没有醒过来的修女在里面。”密克匆匆出来汇报,脸色很难看,“琴也在里面,她浑身赤裸,生前还被……”   俄尔脸色黑沉的厉害:“将人抱出来安顿好,琴盖上东西,事情不要外传。”   “这种事情堵不住的。”密克蹙眉道。   “那就拼命堵住。”俄尔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沈醇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侍从阻拦道:“圣子阁下,请不要靠近那里,那会污染了您的眼睛。”   “没关系。”沈醇走到了近前,在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时眸中闪过了一丝悲悯,双手合起来祷告道,“真是太惨烈了,希望神明保佑。”   让他们下地狱吧。   少年的到来给这里提供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俄尔的目光定格在了沈醇身上有些深,他的手指摩挲着剑柄,抓紧的时候对上了少年含着笑意的眸,其中满是笑意,可俄尔感受到的却是满满的挑衅。   他在得意他以这样天使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而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少年会杀了那些比他高大强壮很多的主教,即使他们脑满肠肥。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麦伦主教并不强,可是莫里斯主教的剑术连密克都无法轻易挡住才对。   俄尔松开了剑柄,在所有尸体被搬完时道:“这件事情我会告知教皇处理,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随便议论。”   他的话掷地有声,仿佛带着血腥的味道,所有在场的人都噤了声。   教皇的卧室十分的华丽奢华,里面堆砌着各种各样奢华的摆件,满满当当,给人几乎无处落脚的感觉。   教皇坐在王座之上低头看着俄尔道:“俄尔,莫里斯和麦伦的死你要负起责任来。”   “是。”俄尔半跪说道。   “你是最优秀的孩子,也是教廷最优秀的雄狮,去将那个随意屠戮教廷神职的人找出来,他的存在会让我寝食难安。”教皇说道,“我甚至该庆幸自己昨晚去参加那场宴会,否则倒在血泊之中的可能还要多我一个。”   俄尔低着头的牙关咬紧:“是。”   “我亲爱的俄尔,为了这个国家能够长时间的存在,为了你的家人不受战乱的苦,为了不回到那个肮脏的贫民窟中去,你都要为之而努力。”教皇慈祥的说道。   “是。”俄尔说道。   沈醇路过长廊的时候看到了停留在上面的鸽子,雪白的羽毛像是云朵一样,他走了过去,尝试伸手,那鸽子落在了他的手指上,黑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   “真是漂亮的鸽子。”沈醇摸了摸它的头。   “咕噜噜。”鸽子叫了两声,在他的手臂上跳跃了两下,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咕噜噜。”   “好,知道了。”沈醇摸了摸他的头朝着前方走去,在那道突然停下来的剑锋前停下了步伐,剑再近一寸,他的喉咙就有可能被割断。   “你到底是什么人?”俄尔的声音从剑柄那边传来。   沈醇侧眸,手指仍然抚摸着那鸽子,仿佛抵在他脖子处的不是剑,而是花朵一样:“克里斯托。”   “基诺。”俄尔沉声说道,“我派人去过罗拉王国,你是一个小村庄出身的孩子,名字叫基诺,但是你跟我所查到的完全不一样。”   基诺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而面前的少年一举一动都像是尊贵的王族。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取而代之么?”沈醇勾起唇角笑道。   “难道不是么?你是魔鬼的化身!”俄尔沉声说道。   沈醇眸中的光微微冷了些,他带着笑意前进,完全不顾抵在脖颈处的剑锋,俄尔连忙收剑,却被他抵到了近前。   少年的身量比不上他,可此时对上他的眼睛,俄尔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那么为教廷助纣为虐的你,又是什么呢?”沈醇看着他说道。   俄尔收紧了手指,咽了口唾沫,他低低笑了两声道:“我也是魔鬼。”   他早已经将心灵出卖给了魔鬼,一生也无法赎清自己的罪孽,但这个世界本就是黑暗的,连光明的教廷都是污秽至极的,哪里还会有光明呢。   “你不怕遭报应。”沈醇退后了一步说道。   “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俄尔冷笑道,“你不也不信么,圣子阁下,如果这个世界有神明,为什么他不惩罚那些罪恶的人呢?”   “骑士长,道德绑架不是一个好习惯,如果照这样说,我也可以问您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罪恶的人呢?”沈醇笑道,“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掉那些罪恶的人吧,毕竟您曾经赤手空拳驯服了一头雄狮。”   “那是因为……”俄尔脱口想要说话,却是戛然而止,“你不会明白的。”   “那您又怎么打包票,您就明白神明呢?”沈醇说道,“他创造了人类,却不意味着他该为人类的一举一动负责不是么?”   俄尔握紧了手,面上有些狼狈和难堪:“没错,我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以此来为自己的作为找借口,其实真正罪恶的人是他。   “离开教廷吧。”俄尔看着沈醇说道,“不要再去试图杀什么人,你杀得了一个,就会有新的人替补上来,杀不干净的,而且你留在这里,当你成年的那一天,会被献祭给神明,你应该明白献祭的意思吧。”   献的意思有多层,但献祭的重点在祭。   沈醇看着他不语。   “带着贝蒂离开这里,以你的能力,足以逃脱教廷的追捕。”俄尔说道。   人性是很复杂的,有善良的一面,就会有罪恶的一面。   功过并不相抵,会被惩罚的,都是罪恶不可饶恕的。   “我不会离开这里。”沈醇抓住了他的剑柄,随手丢进了他的鞘中道,“罪恶不会结束,但是会随着杀戮而减少,只要有人敢做,我就敢杀,你只需要待在一旁好好看着就行了。”   他的话很轻,却让那站在肩头的鸽子扑腾着翅膀,带着几分仓惶的飞向了远方。   沈醇转身离开,只剩下俄尔还待在阴影之中,久久未曾离开。   他好像被暂时宽恕了,留着性命去看着这场争斗的末尾。   这件血腥的案件最后以琴为凶手宣告了终结,原因是在那几位神职人员的身体中发现了迷药的成分。   修女杀掉了主教,这样的事情再遮掩也会传的沸沸扬扬,只是其中的事实却被抹成了钱财的事情,更是对琴的污秽和肮脏加以渲染,让她的尸体被烈火焚烧殆尽。   “肮脏的灵魂就应该永远的下地狱。”教皇站在火堆前,看着火焰吞噬着那些身体说道。   “是。”贝蒂紧握着双手,脸色有些苍白。   “是。”沈醇看着火焰中消失的人影道。   琴的过错也是很难判定的,即使活着,也必须用一生赎罪,干脆决断的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这罪恶和肮脏为正道的人世,的确是该清理一番的。   琴的死似乎让一切紧张的情绪尘埃落定,民众的心情也被安抚,他们愿意重新相信教廷的圣洁,然而三日后,神职人员在酒馆的房间被杀的事情却让这件事情重新被翻了出来。   他们不仅叫了妓女,甚至用鞭子抽打着那些可怜又无辜的姑娘们,然后在她们的身上洒满了酒液。   血液是一滴滴渗过木头的地板落下去的,发现的时候整个酒馆都混乱了起来,消息以一种教廷根本无法控制的速度传播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人!”教皇将手中的杯子砸向了俄尔,他全身都在诠释着暴怒,“俄尔,你想让你的妹妹停药,死在病痛之中么?”   “不!”俄尔抬头看着他道,“我们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这或许是神明的处罚!”   “不可能!神明根本就不会管这种事情,他只需要贡品而已,只需要贡品,就可以继续保佑着这个世界。”教皇疾声厉色道,“俄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想想你的妹妹,你那可怜的母亲,她曾经被你的父亲打断了腿也要保护你,去找出那个人,俄尔!”   窗外的弓弦拉了起来,沈醇看着窗内的人影,蓦然松开了箭。   箭羽穿过了玻璃,在俄尔下意识反应之前,已经穿过了教皇的胸膛。   教皇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的倒了下去。   一只白鸽落在了沈醇的弓弦上,沈醇看着它冰灰色的眼睛,摸了摸它的头道:“其实教皇说的有的话没错,神明的确不会保护一个特定的人,啊!”   他的手被那鸽子啄了一下。   沈醇看着手指处微微的小坑,抬手将那鸽子抓了起来笑道:“突然想吃烤乳鸽了。”   “你真的很有恃无恐。”那鸽子被他捏在手上并不挣扎,而是张开了嘴开口道。   是男人低沉的声线,透着冰冷无情的意味,在夜色里却很好听。   “鸽子成精了。”沈醇松开了抓着的手,看着那原本被束缚了翅膀的鸽子垂直落下,在半空中消失不见,而在沈醇所站的树干一侧,一个男人蓦然出现在了那里。   他的个头很高,穿着白金色的神袍,其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勾勒出劲瘦的腰线,金色的长发蜿蜒下来,每一根都具有着美感,而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眼睛,冰灰的色泽,像是蕴藏着碎冰,不会驻进一丝一毫的情绪,但真的足够漂亮。   【宿主,大美人!】521说道。   评分可以直接评十分的那种大美人!   【小可爱,淡定。】沈醇笑道。   “现在的鸽子都长的这么好看么?”沈醇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笑道。   俄尔从房间内奔了出来,四处找着人,房间处已经混乱了起来,却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被重重树荫遮挡的树干。   “你真的觉得我是鸽子?”欧尼斯特开口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很特殊的韵味,沈醇将弓弦负在了身后笑道:“也许吧,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回见。”   他打算从树的背后跳下去,却被欧尼斯特抓住了手腕。   沈醇垂眸看向那里,再抬头时道:“你想暴露我么?因为我杀了你的教皇?”   “不。”欧尼斯特说道,他拉住了沈醇的手腕将他重新拉上了树,在圣骑士们朝这里赶来之前,连带着沈醇从这里蓦然消失了。   再出现时是在教廷的塔尖之上,下面就是定时的大钟,两个人站定时是相拥的状态,只有欧尼斯特的脚站在塔尖,而沈醇无处着力,只能抱紧他的腰身。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沈醇抱紧着他的腰身笑道,“你选的地方不太对。”   “你刚才就是这么丢我的。”欧尼斯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沈醇眸中的光流转了一下笑道:“你也想把我丢下去么?”   “是的。”欧尼斯特期待从他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   但是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如果能让您愉快的话,我可以自己跳下去。”沈醇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又将欧尼斯特扶着的手掰开,在他错愕的神色中从塔尖上垂直坠落了下去。   欧尼斯特下意识的赶了过去,可是到达的时候却是看到少年用身后的弓挂在了塔边的一处,顺着窗户的位置跳了进去,安然无恙的落地。   “你疯了。”欧尼斯特落在了他的身边沉声道,“如果你没有抓住,真的会死。”   “我会抓住的。”沈醇笑道,“就像您落在半空中可以自救是一样的,现在开心点儿了么?”   欧尼斯特的心里只有郁闷,完全没有开心的情绪,他对克里斯托……无处下手。   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尝试着划清界限。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欧尼斯特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花车游行那次,或者更早。”沈醇笑道。   一面之缘,应该不足以让神明特意来归还他的戒指,那就是更早一点儿,沈醇将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人全部梳理了一遍,连那头熊都没有放过,最后锁定了那个站在他马车外对着他的面包流口水的孩子。   “你能够识破,为什么?”欧尼斯特看着他有些疑惑。   他的确是疑惑的,因为少年的身体和灵魂是完全契合的,但他的性格和武力又是如此的出人意料,能够拥有这样的洞察力,这不是他能够创造出来的灵魂。   “因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沈醇转眸,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您的眼睛一看就是神明的眼睛。”   冰冷的甚至有些无机制,对世间的一切都是冷漠而平等的,是为神明。   但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神明,即使是本源世界也不存在,有心有情,不能为神,说到底他们都是人类。   他身旁的这位,也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认知范围内的神明,因为他确实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你的心在抗拒我。”欧尼斯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是的。”沈醇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并不赞同您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即使对方长的非常的完美,他也没有打算招惹。   非他定义的神明,但对方的确是永生的,招惹了人类,就会浪费时间精力。   如果在他死后,对方欣然忘却,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来的好,因为没必要。   如果对方入了情,难免神伤,更没有必要。   再如果对方愿意他为延长寿命,甚至不惜耗损己身,那就是完全没有必要了。   【宿主,您不喜欢这一型么?】521好奇问道。   【不,挺喜欢的。】沈醇笑道。   【那为什么?】521更疑惑了。   沈醇笑道:【因为对方是1,逼1成0是不道德的。】   521:【可是……】   您不道德的次数也不少啊,每次它被关小黑屋还挺久。   【那是因为能武力碾压。】沈醇无奈解释道,【这个是真的打不过。】   对方完全是他的菜,一想到能够亵渎神明,就足以让他的心兴奋起来,但是打不过是很重要的原因。   即使他知道神明的弱点,但那种事没有那么干的,碾压不了就有被压的风险,招惹了以后万一双方型号不匹配,想分手都很难。   521:【……这是怂的意思么?】   【该认怂时就要认怂,强出头并不是什么好事。】沈醇说道。   他是纯1,不管生理还是心理,都无法接受在下的那种方式。   他拒绝的太干脆,欧尼斯特在那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了沉闷的感觉,他甚至觉得不甘心:“为什么?”   “因为我只处于上位。”沈醇笑道,“您看起来并不像是下位者。”   欧尼斯特蹙起了眉头,在想明白沈醇所说的事时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你想跟我睡?!”   “你不想么?”沈醇有些诧异,他转身去凑近了欧尼斯特,只从他的眼睛中读出了茫然,“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可以收回刚才说的话么?”   看来对方还停留在感兴趣的层面上,草率了。   “不可以。”欧尼斯特冷声道,他低头看着少年微微懊恼的神色道,“你看起来很小。”   “我还没有成年。”沈醇站直身体,手肘在栏杆上撑着脸道。   这副身体之前亏损的可是相当厉害,他现在几乎每晚都在腿疼,想要长到自己满意的身高还需要时间。   “你不能拒绝,你是献给我的礼物。”欧尼斯特看着他说道,“只能是我的。”   “礼物长腿了,到时间就自己跑了。”沈醇笑道。   不仅是外貌,性格也有点儿合心意,真是可惜。 第46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5)   “我期待你跑掉的方式。”欧尼斯特转身走了几步,直接从这个房间消失了。   【宿主,您被盯上了。】521说道。   【没关系,最坏还可以死遁。】沈醇笑道。   【可是这是不被允许的。】521说道。   【会有什么惩罚?】沈醇问道。   521翻看着系统手册道:【不仅拿不到任务一的奖励,还得倒扣一倍。】   【这只是万一的方法,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只能让你替我跟原身说声对不起了。】沈醇说道。   如果是他自己的分身,收回也就收回了,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但这是别人的身体,即使系统已经给予了相应补偿,也不想随意浪费。   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真到了让他觉得束缚的地步,什么都可以舍弃。   【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521说道。   【做最坏的打算,那么你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沈醇笑道,【即使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哦!】521发出了惊叹,【有道理。】   疯狂记笔记。   时光匆匆,教皇死亡带来的风波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淡化到人们几乎忘记的地步。   新任的教皇并未选出,不是不想选,而是那个位置好像遍布着尖刀的地狱,谁试图踏上去,似乎都会切的粉身碎骨,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即使没有教皇,教廷似乎也并未动荡不安。   “这是列夫王国新递上来的关于教皇位置的推举,请您看一下。”尼克主教将信封递了上去说道,“他们还是认为虽然您的能力足够做教皇,但是资历还不够,您甚至尚未成年。”   “他们太贪得无厌了。”青年低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清悦,让听到的人不自觉的动了动耳朵。   “教皇的位置是在王权之上的,他们想扶持木偶也很正常。”尼克主教看着坐在位置上的青年道。   曾经的少年似乎迎来了生长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拔高了成了青年的模样。   他原本圆润的眼睛变得狭长,湛蓝的眼睛变得愈发深邃而迷人,却又跟其他人的深邃不同,他的眉眼带着一种独特的神秘感,铂金色的长发被扎起在脑后,发箍之上镶嵌着各种各样华丽的宝石,却没有任何夺去他光芒的感觉。   比起神袍,高大的青年更习惯束手束腰的骑士服制,这让他看起来飒爽而又迷人,他仍然像个天使,只是同时具有了危险的气息。   一年前的杀戮不是没有人跟他联系起来,但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不说,俄尔骑士长还公开表示了他会支持克里斯托的掌权,他是他的信徒。   代表教廷力量的圣骑士支持了成年时会被献祭的圣子,这听起来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这项名为送礼,实则是一场欺骗和阴谋的事情,如今能不能实现还是两说,因为民众并不知道他们喜爱的圣子圣女将会在他们成年时被献祭给神,而克里斯托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容许别人烧死他。   “这个位置除了我,没有他们推荐之外的人敢坐。”沈醇沉吟道。   他之前的行动是惩治了教廷,但同时也削弱了神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因为最接近神位置的教皇竟然被杀死在中央教廷之中,这听起来太荒谬了,直到关于教皇的死是神罚的言论传出,这种声音才消弭了下去。   教皇的位置至高无上,谁都想坐,只是王室推举的大多品行上都有问题,而没有问题的,沈醇并没有选,因为可能人还没有到,就已经死在前来的路上了。   信仰的动荡助长了王室的气势,让他们觉得神权也不过如此。   其实神权彻底垮塌也无不可,但是因为唯一神的存在,拆人老家的事还是做不得。   “您预备怎么做?”尼克主教问道。   “既然资历不够,神谕呢?”沈醇笑道。   “如果有神谕,您将会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教皇,但这很难做到。”尼克说道。   “会有的,放心。”沈醇起身笑道。   没有神谕,伪造即可,神明并不怎么关注人间的事,被拒绝这种事想来让他再也放不下颜面,从一年前走了以后,沈醇就再也没有发现过他的踪迹。   这是好事,至少利奥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错,他以教廷名义送过去的援助得到了爱罗伊的诚挚感谢,他甚至送来了一个漂亮的果篮,还有信封,信封中写着利奥的人们用砖石搭起了第一间教堂,虽然还很简陋,但人们已经有了做礼拜的地方。   “是。”尼克主教恭敬道。   他已经多次见识过了这位年轻圣子的力量,并且深深信任着他。   尼克主教离开,沈醇从桌上端起了那个放着樱桃的水晶盏,将其中一枚送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他眉头一皱,将红色多汁的果实吐进了垃圾桶里。   【宿主怎么了?】521问道。   【很酸。】沈醇看着那樱桃,这么红的应该是很甜的,但是从利奥送过来的,很酸也很正常。   神罚真是可怕。   沈醇将水晶盏端起,转身走出了室内,路过了回廊的时候目光调转,恰好看到了骑士们赤裸着上身走过的场景。   夏日的阳光很热,外面并没有人,骑士们的身上都沾着汗珠,显然是热到了。   这样的场景并不丑陋,反而相当的赏心悦目,圣骑士们拥有着十分强健的体魄,虽然有的肌肉显得过分强壮,却不是膨胀型,而是看上去就十分的有力,有的人身上还带着痊愈的疤痕,更加具有男性的美感。   沈醇停下了步伐站到了窗口处,盯着那处看了两眼道:【真是不错。】   【是的。】521表示赞成。   骑士们的肌肉十分的具有美感。   “嗨!”沈醇朝那边打了个招呼。   他的一声直接让所有从树荫下走过的圣骑士们调转了视线。   阳光照射进窗户,手臂撑在那里的青年眸中含着笑意,看起来很是友好,却让圣骑士们仿佛见了鬼一样纷纷遮挡起自己的身体。   “天呐,怎么让克里斯托殿下碰上了。”   “真是见鬼,我以为修女们都午睡了!忘记了圣子殿下!”   “神明在上,我并不是刻意去冒犯圣子的眼睛的。”   “圣子阁下,日安。” 密克用衣服遮挡着身体,试图友好的问好道。   “你们刚刚练习回来么?”沈醇笑着问道。   “是的,天气太热了,所以……请您见谅。”一个圣骑士羞愧道。   “没关系,天气的确太热了,可以理解。”沈醇将水晶盏里的樱桃递了过去道,“请你们吃果子。”   “我们可以享用这样的果实么?”密克期待道。   那放在水晶盏里,晶莹剔透还带着水珠的果实,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实在太诱人了,最最重要的是这些果实是圣子阁下分享的。   “当然。”沈醇说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密克抓了一把,分给了其他的骑士,三三两两的,那一盏果实被分的干干净净。   每个人都郑重其事的将果实放进了嘴里,然后齐刷刷的皱起了眉头,脸色扭曲成了一种十分奇特的形状,却没有人开口去吐。   直到艰难咽下,密克才皱着脸说道:“感谢您的恩赐。”   “酸么?”沈醇笑道。   众骑士齐刷刷点头,脸色皆是一言难尽。   “那么下次就好好穿上衣服吧,教廷里还住着修女,贝蒂应该还没有这样见过男性的身躯,这会吓到她们的。”沈醇说道。   “是。”众骑士纷纷说道。   “去找侍从们吧,教廷刚刚进了些解渴的水梨。”沈醇笑道,“希望你们会喜欢。”   “感谢您。”密克兴高采烈道。   “非常感谢您的恩赐。”其他骑士纷纷说道。   他们纷纷行礼,然后穿上衣服皆是高兴的离开。   “解决了。”沈醇看着空了的水晶盏道。   521并不敢讲话。   ……   教廷的日子其实是相当平静的,只是在沈醇读完各个国家的地理志打算上床睡觉时,房门却被敲响了,并且还伴随着来人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沈醇打开了门,在看到外面满脸都是眼泪的贝蒂时道:“怎么了?”   “克里斯托,求求你救救路易王国,救救我的父王。”贝蒂看见他时几乎是卸力蹲坐在了地上,她抓着沈醇的衣角,眼神里全是祈求。   “路易王国怎么了?”沈醇蹲下身去问道。   “那里发生了疫病,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是情况很严重,父王的信说让我不要管。”贝蒂看着他道,“可是我不能那样做,求求你求求神明大人,让那里的疫病消失吧。”   一年多的时间,贝蒂的眼神却还像当初一样单纯。   当年的事情或许给她造成了些许阴影,但她对于神明的崇拜从未终止,她有着很虔诚的信仰,但她却不知道的是神明并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信徒的愿望。   “贝蒂,这种事情不能只依靠神明,我会派人去查明原因,在此之前,请你安心的待着。”沈醇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道,“好么?”   “可我……”贝蒂有些迟疑。   “如果实在很担心,去神殿祈福吧,或许神明能够听到你的祷告。”沈醇说道。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单薄,高大的身躯和温柔的眼睛已经具有了安抚人心的力量,贝蒂点了点头,转身提起裙摆轻轻的离开了。   派人前往疫病扩散的国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去了,也只敢在附近探查,靠近的都被拦住,无法将消息传回来。   而这个时候各个国度却是异常安静了下来,每一个国王看起来都非常的忙碌。   沈醇在收到一些消息时推测着疫病产生的原因,这种时代的疫病对于他而言是很好治的,只是需要弄清楚原因以及源头,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比战争还要可怕。   他也曾在想以贝蒂的身份,路易王国的国王真的会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所谓的祭祀中么,看来是有了现在的这一遭,才让摩尔根国王顾不上他心爱的小公主。   “我需要亲自去一趟。”沈醇说道。   “克里斯托殿下,您不能如此冒险。”俄尔半跪在他的面前说道,“您若是受伤,这是教廷的损失。”   “俄尔,我必须得去。”沈醇看着他道,“我去的话会减少伤亡,这是命令。”   俄尔深深注视着他,低头道:“是,我愿意听从您的命令,追随您的身影。”   “不,你留在教廷看顾这里,不要让人趁虚而入。”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道,“这是对你的信任和倚重。”   “是!”俄尔的回答掷地有声。   疫病很急,教廷的准备也很快,跟随的圣骑士都是自愿前往。   白马嘶鸣,列队整齐,披着斗篷的青年从阴影中踏出,长发束起,身材高大而修长,宝石的发箍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走到了马前拉住了马缰,正待上马时,却听到了背后急匆匆跑来的声音,夹杂着呼喊的声音。   “克里斯托!”   是贝蒂。   她跑的快极了,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沈醇松开了马缰,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道:“怎么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宝石,见到它父王会信任你的。”贝蒂递过来一串红色的宝石项链。   沈醇接过放进了口袋里:“好,谢谢。”   “克里斯托,请好好保重自己,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贝蒂看着他道。   “贝蒂,希望你能像我的妹妹一样,永远笑的那么快乐。”沈醇拍了一下她的头,转身回到马前跨上了马。   他看起来飒爽极了,就像是天生的骑士一样,马靴夹了一下马腹,扯动马缰时马匹已经疾驰了出去,披风随风扬起,身影消失在了神殿的门口。   “妹妹么?”贝蒂轻轻叹了一口气,扬起了笑容道,“我很愿意做你的妹妹。”   “贝蒂阁下,阳光下很晒,请回去吧。”俄尔在一旁说道。   “他很迷人对不对?”贝蒂看着他,神色中带了一丝调皮。   “是的。”俄尔说道。   他很迷人,但不会属于任何人。   圣子即使不献祭,从进入教廷的那一刻起,他也是属于神明的,一生都要守身如玉。   马队的行进速度很快,跨越列夫王国和路易王国之间的边界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   到达边城的时候,沈醇出示了中央教廷的凭证,获取了踏入路易王国的权利。   “从踏入路易王国的地界起,戴上的布不允许随意摘下来。”沈醇对着身后的圣骑士们说道。   “是!”以密克为首的圣骑士们齐齐应道。   沈醇抽出了一块布遮住了口鼻,马鞭抽动,疾驰而去。   路易王国外界的居民已经跑了个干净,王国的边界虽然封锁,却也寥落的厉害,城池之中看不到出行的民众,只有士兵巡视着,而偶尔过路的士兵也会蓦然倒下去。   “莫雷,你怎么样?”旁边的士兵连忙搀扶过去,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他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   沈醇勒住了马,从马上下去走到了近前道:“请允许我看一下他的情况。”   几个士兵抬头,在看到他的身影和圣骑士们的装扮时,有人惊喜出声:“是神明的使者来了。”   “神明要垂爱路易王国了么?”   “您请。”士兵们纷纷让着位置道。   “圣子阁下。”密克有些担心。   “我没关系。”沈醇先是将手搭在了那士兵的脉上探查了一下,然后捏开了那士兵的口鼻看着情况。   只要有病例,想要探查出来是什么病就不难。   “路易王国最初传出这种疫病的地方你们知道是哪里么?”沈醇问道。   “是从王城中传出的。”一个士兵说道,“具体是哪里并不清楚,莫雷还有救么?”   “有救,你们现在都有什么药材?”沈醇问道。   “我带您去看。”那士兵说道,“您请跟我来。”   有圣子和中央教廷的身份在,沈醇见到那些所谓的药材就方便很多,只是他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树根草根以及一些金属,甚至是一些泥土状的东西时蹙了一下眉头。   “这种药的药效很好,可以止血。”带他来的城主十分的热情和充满期待,“圣子阁下,神明有赐下神药么?”   “是的,神明赐下了神药,但是需要我们自己来配置。”沈醇并不介意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因为神明的名头要比他这个圣子的名头要好用的多。   城主的眼睛明显更亮了,甚至带着喜极而泣的感觉:“感谢神明,那么需要怎么配置呢?”   “我将图画下来,能找到多少找到多少。”沈醇说道。   “是。”城主说道。   文字很难说明,但是画出来的图却是清晰可见的,沈醇将要用的药材全部画在了纸张上,一沓的纸被密克交到了城主的手上。   “哦,天呐,我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画,圣子大人真是神赐的手。”城主看着那些惟妙惟肖的画说道。   “请快去找吧。”沈醇说道。   他用的是轻素描,不同于这个世界传统的画法,对比上会更加精准一些。   “是。”城主匆匆去了。   神明赐下的药这样的消息传出,足以发动全城的力量去寻找那些药材。   “各种药材有各种炮制的手法,每一道都不能出错。”沈醇下达着命令,“按照我说的去办,炮制好后按照方法煎制,病重者服用汤药,病轻者可以吞服药丸。”   “是!”众人听从命令。   疫病还在扩散,时间根本不等人,只是有信仰的存在,很多事情不用沈醇费劲功夫去说服就有人去做。   一道道工序做的有条不紊,药丸和汤药都被免费领取,即使那漆黑的色泽看起来十分的难看,味道一闻就十分的苦涩,可人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吞服了下去。   这还只是边缘,王城作为源头只会扩散的比现在更厉害,沈醇没有着急赶往,而是命令制作了更多的药丸出来,也在这个边境的城市多待了几天。   “圣子阁下,圣子阁下,有三个病重的人醒过来了!”密克匆匆跑了进来,神情之中难掩激动。   并没有什么神明赐药,这是整个圣骑士团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他们仍然愿意跟随来到这里听从吩咐,而他们所信仰的圣子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他是比神明更加善良和光辉的存在。   “是么,病轻的呢?”沈醇问道。   “很多人脸色已经好转了很多。”密克激动的半跪在他的面前说道。   “药丸准备的怎么样了?”沈醇问道。   “准备了千人份的。”密克说道。   “那么我们该启程了,在出发之前再下达一个命令。”沈醇说道。   “是!”密克大声道。   沈醇下达的命令并不复杂,只是将病人和没有沾上的人隔离起来,好转的人用过的东西也要全部煮过才能够再次使用,而药丸并不能乱吃,也不能随意制作,一旦一道工序错误,就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效果,违背神明的命令将会遭到神罚。   与此同时,简单的可以预防的药方也传播了出去。   沈醇的再度启程受到了夹道的欢送,他们欢呼着,诉说着自己的敬爱,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明。   而在沈醇出城后,城主的书信也被送了出去。   赶往王城费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还未靠近,就已经闻到了十分浓郁的烧焦味,远远的还能够拉看到升起浓郁的黑烟。   “圣子阁下?”密克看他停下来询问道。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坏。”沈醇看着那里的黑烟道。   那烧焦的味道是焚烧尸体的味道,如果不是大批的死人,不至于会产生那么浓烈的味道。   这种疫病在他来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对于这个时代却是致命的。   “快走。”沈醇驾马道。   教廷的马队到了近前并不见守卫王城的士兵,沈醇直接带人进了王城,看着那些散落在地的东西以及躺在路边没有人收拾的尸体沉默了一下,继续朝着城堡所在的地方疾驰了过去。   越靠近城堡越是干净,只是那种干净建立在尸体被随意拖走的情况下,而搬运的士兵跟边境的城市一样,可能还在抬的过程中,自己已经成为了被抬的那一个。   这里的味道像是一座死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麻木,在看到圣骑士团时有人眸中闪过了愤怒,却在看到他们腰上的佩剑时将这种情绪按捺了下来。   一行人到了城堡前面,那里倒是守卫着士兵,只是在沈醇的马停下时,他们纷纷抽出了剑指向了沈醇:“这里不欢迎教廷的人!请离开这里!”   沈醇垂眸看着他们,微微蹙了一下眉道:“教廷的人有做过什么么?”   按照以往教廷的德行,的确有可能做出什么让这里的人们愤怒的事情,这种情况是最麻烦的。   “无耻的教廷,无耻的主教,教廷的人都是一群无能而又肮脏的人!”一个士兵愤怒道,“请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将不再客气!”   他们明显在压制着怒气。   “不可对圣子殿下无礼。”密克蹙眉说道。   “中央教廷不是早就放弃了这里?”一名士兵怔了一下。   “中央教廷从未放弃过这里。”沈醇沉声说道。   士兵们有些迟疑,远处却在此刻传来了愤怒至极的声音:“不要再相信这些伪善者的谎言!”   那是一道非常年轻的声音,他穿着王族的服制,一头棕色的头发被打理的很干净,只是跟贝蒂一样绿色的眼睛里遍布着血丝,里面全是仇恨和愤怒。   他生的跟贝蒂很像,样貌十分的出众,只是沈醇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被他身后走着的男人所吸引。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男人,他有着金色半长的发,像祖母绿一样的眼睛,骑士的服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出来,明明应该是很受欢迎的长相,却似乎是习惯性的微抿着唇,透出几分让人想要打破的冷淡和禁欲出来。   沈醇一眼扫过,心知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刻,开口道:“盖里殿下,我是受到贝蒂的拜托前来的。”   “贝蒂?”盖里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怔了一下,下一刻却是握紧了拳头,笑容中透出几分狰狞来!他甚至拔出了剑指向了沈醇道,“无耻的中央教廷,你们把贝蒂怎么样了?”   “她很好。”沈醇说道。   “是的,她现在是很好,但是等到她成年的时候,将会被你们这些魔鬼烧死!”盖里握着剑冲了过来,直接向沈醇的马刺了过来,“你们欺骗了路易王国,去死吧!”   “圣子阁下!”密克想要冲上来,却已经来不及。   沈醇拔出了剑,直接下移挡住了他的剑势,挥动时直接让盖里后退踉跄了几步。   “你!”盖里愤怒的看着他,蓦然道,“雷柏特,给我杀了他!”   “是。”金发的男人拔出了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劈了过去。   沈醇翻身下马,抽剑格挡,两剑对碰,他听着剑震颤的声音抽身后退,再出剑时仍然被男人挡住了。   两人对视,眸中齐齐闪过惊讶。   沈醇握紧了剑柄,将剑势下压,在男人同样握紧剑柄的时候剑锋下滑,直接朝着他的手落了过去,雷柏特迅速闪开,预判着对方的招式,却已经被沈醇蓦然反身握住的剑抵在了喉咙的下面。   “你输了。”沈醇侧目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了那串红宝石项链丢给了一旁的盖里道,“这是贝蒂交给我的,她说这是她最心爱的东西。”   红色的宝石落进了盖里的手里,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这是贝蒂的东西,这是她出发前我送给她的。”   他最爱的妹妹只想以一生侍奉神明,离开这个长大的国度,他不能再照顾她,只想着红宝石能够保佑她的平安,却没有想到这只是教廷无耻的阴谋。   她说过不会将这串项链交给任何人,即使毁掉。   “我可以暂时相信你们。”盖里将那串宝石项链收了起来道,“为了贝蒂。”   沈醇放下了自己的剑收回了鞘中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摩尔根国王还好么?贝蒂很担心他。”   “无耻的……”盖里叹了一口气道,“他生了重病,不太好。”   “城堡里也会受到疫病的影响么?”沈醇问道。   一个王国的领导者是最重要的,他的存在相当于一片海洋的定海神针,他的倒下也会让很多人丧失对王国的信任和斗志。   他应该成为被保护的最好的存在才对。   “教廷的主教来为他祈福,祈福过后他就染上了病,而那些无耻的主教不仅驱赶着去那里祷告的人们,甚至逃离了教堂。”盖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神明真的厌弃了这里么?”   “不,神明仍然偏爱着这里。”沈醇说道,“这只是一场人为的劫难,很快就会度过去,请带你去见摩尔根国王,我带来了神明赐下的药。”   盖里的步伐蓦然一顿,他惊讶的看着沈醇,张口时甚至有几分结巴:“真的么?您带来了药么?它能治好我的父王么?”   “是的。”沈醇看着他激动的神情道,“但您需要让我先见到人。”   “好,您跟我来。”盖里激动道,“如果您能够救下路易王国,我们将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城堡很大,摩尔根国王住的地方却被隔了一段距离封锁了起来,盖里在进入前戴上了骑士的头盔,对着沈醇道:“圣子也戴上吧,戴上这个会好一点儿。”   “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沈醇说道。   这个疫病对目前的他是无效的。   “请。”盖里没有再劝,而是带他进了那间宽敞的卧室。   摩尔根国王躺在床上,他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的强壮,但面色却很不好。   路易王国尚武,这里的士兵即使是列夫王国也会忌惮,沈醇不知道教廷是用怎样的勇气将贝蒂选为圣女的,或许这场疫病只是一场意外,又或许他们有着自己的应对方法。   毕竟信仰并不代表绝对的权势,想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必须要与实权挂钩。   沈醇走到了床边探查,伸手的时候对上了摩尔根国王睁开的眼睛,他的瞳孔也是绿色的,跟贝蒂一样,但里面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贝蒂即使生气至极的时候眼睛里也没有杀气,可摩尔根国王即使虚弱的躺在床上,那双眼睛里也有着上位者的威严和杀气。   “父王,这是克里斯托阁下,贝蒂拜托的人。”盖里上前说道。   “贝蒂……”摩尔根国王的眼神变得和缓而温柔,“她还好么?”   “她很好,在教廷中没有人敢欺负她。”沈醇说道,“她很担心您,拜托我来看看您。”   “那就好,只可惜我未必还能够再见到她。”摩尔根国王叹气道。   “您会见到她的。”沈醇伸手道,“让我看看您的病情怎么样吧。”   “您懂药理么?”摩尔根国王伸出了手道。   “是的,而且神明赐下了药,它已经治好了奥玛那座城池。”沈醇笑道。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摩尔根国王笑道,“拜托您了。”   “好。”沈醇说道。   药服下去以后摩尔根国王睡着了,他之前的呼吸很是粗重,带着几分难以上气的感觉,可是现在却很和缓。   盖里在中途去而复返,他拿着奥玛城主寄过来的信,半跪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尊贵的圣子阁下,我为我之前的言行感到内疚,请您救救路易王国的子民,哪怕让我付出性命也可以。”   “您的性命留到以后再付出吧,我带来的药不够,需要你来帮忙。”沈醇说道。   “是!”盖里说道。   想要彻底根治,找到源头,预防,还有药物普及都很重要,只是之前在奥玛的时候药物不足,难以万全,而有盖里在,很多药物都可以通过大量的金币购买,一批又一批的进入制作之中。   这里的情况很惨烈,但是有了方法以后控制起来却很便捷,一切都在好转。   沈醇看着密克送来的消息走出了屋子,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盖里打算敲门的手,情况的好转让这位王国的继承人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对待沈醇的态度更是恭敬至极。   “克里斯托阁下,您要出门么?”盖里热情道。   “是的,您有什么事么?”沈醇说道。   “您总是这么谦逊又客气。”盖里笑道,“我听说您身边的圣骑士都去追捕那些逃跑主教的踪迹了。”   “是,已经找到了。”沈醇说道。   “这本该是我的工作,却让您操心,真是抱歉。”盖里伸手,从旁边拉过了金发的男人道,“圣骑士不在,您的身边没有保护的人,这是雷柏特,他的剑术比父王还要厉害,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暂时保护您。”   沈醇的目光落在了雷柏特的身上,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战意,看来不仅仅是来当护卫的:“这是殿下您的护卫,而且我足以保护自己。”   盖里呃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克里斯托的剑术超群,这位圣子还在成年的边缘,却足以打败将他父王打败的雷柏特,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挫败,并且将从前的那点儿骄傲全部收了起来。   他也不想故意来烦圣子,只是雷柏特向他提出了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其实他并不是我的护卫,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而已。”   “那雷柏特自己愿意么?”沈醇问道。   “嗯。”雷柏特点了一下头。   “那我就收下吧。”沈醇说道,“谢谢盖里殿下的好意。”   盖里:“……”   这个收下是暂时的对吧,是吧,是吧……   他的目光看向了雷柏特,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留恋,只能叹了口气道:“不客气。”   想要留住雷柏特这样的人只能靠实力,而他现在明显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盖里离开,沈醇看着对面的男人道:“很高兴认识你,雷柏特。”   雷柏特看着对面含着笑容的青年,眸光微微颤了一下道:“我也很高兴,克里斯托阁下。”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麻烦你了。”沈醇说道。   雷柏特扶着剑柄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后站立,示意着自己的态度。   沈醇笑了一下走出了通道,骑上马带着雷柏特离开了这里。   他们去的地方并不是城外,而是王城之中最贫困的地方。   马匹停下,沈醇从马上下来,身上的坠饰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出漂亮的弧度,然后落下。   雷柏特站在了他的身后牵过了马,目光定格在沈醇的背后。   他不得不承认,克里斯托是他见过的最为漂亮的青年,他拥有着高大而修长的身体,漂亮而深邃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会难以对他冷下脸的笑容,他天生适合着华丽的宝石,但这并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女气,反而每一个动作都显示着男性的温柔和魅力。   这样华丽的他跟这片低矮又漆黑的房屋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雪白的马靴踩到了泥泞的黑水,让雷柏特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   但他明显有着自己的主意,雷柏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马栓在了一旁跟上。   这里的过道很窄,地面很脏,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是那些东西被泥水浸透,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沈醇闻着这里混杂的味道,伸手捏住了鼻子,单手扶着剑柄在其中寻觅着。   他这样的举动其实很稀疏平常,可雷柏特看到的时候扣在剑柄上的手心却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沈醇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鼻子捏的愈发的紧,他进入了那个房间,拔出了剑在地上敲击着,在敲到一处空洞时用剑将其上的木板挑开了来,一股恶臭至极的味道从里面扑面而出,让雷柏特都拧紧了眉头。   沈醇后退了几步,目光转在了雷柏特的身上,疑惑道:“你不觉得臭么?”   雷柏特侧眸,下一刻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惊讶之下对上了青年带着笑意的眸:“我以为我已经够在意形象了,没想到碰上更高一筹的了。”   雷柏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掉了一拍。 第47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6)   “先出去再说。”沈醇捂住他的口鼻说道。   雷柏特点了一下头,自己试探的捂住鼻子,抬手的时候却碰到了沈醇的手,他手指顿了一下,那本来捂住他口鼻的手已经抽开。   两人退出了那件屋子,站在了外面,本来泥泞漆黑,味道不雅的地方却好似连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那是什么?”雷柏特问道。   “死老鼠。”沈醇说道。   成堆的死老鼠被堆积在地下,味道恶臭难闻,这里就是一切疫病的源头。   “是人为。”雷柏特说道。   沈醇转头看向了他笑道:“很聪明,从盖里那里将你要过来真是一项正确的决定。”   “我不属于任何人。”雷柏特说道。   他只是临时落脚在路易王国而已,本来打算去一个地方,却因为疫病困在了这里,至于那个地方是哪个,心里却不太确定。   他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人,但那个人是谁也不确定。   “当然,你是自由的。”沈醇笑着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引燃了这座单独的房屋。   不过是劣质的木屋,虽然地上有水,火势却蔓延的很快,不过一瞬,这间屋子就已经被火舌彻底的吞噬在了其中。   “走吧。”沈醇转身道。   雷柏特跟在了他的身后道:“已经确定是什么人了么?”   “确定了。”沈醇牵过了马缰跨上马背笑道。   路易王国尚武,威胁的并不仅仅是列夫王国,还有中央教廷的权力,而疫病是最兵不血刃的方式,见效很快又无法抵挡。   看起来聪明,但其实也是最愚蠢的方式,因为引发这些的人并没有任何控制的办法,今天是路易王国,明天就会蔓延到其他的国度,天灾难测,若不心存敬畏,迟早会蔓延到整片大陆。   一个唯一神消失,且没有任何救赎手段的大陆,那样的灾难绝对是空前的。   他虽然在笑,雷柏特却从那双湛蓝的眸中看到了极其浓郁的杀意。   “克里斯托。”雷柏特叫了他一声,清楚的看到了那双眼睛的回暖。   “雷柏特,你想试试我的剑么?”沈醇扶着腰间的剑低头看着他笑道。   “想!”雷柏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他来到克里斯托的身边,就是想要跟他比试剑术。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都需要洗个澡。”沈醇抬臂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捏了一下鼻子道,“我感觉我要被这里腌入味了。”   雷柏特:“……”   王国的演武场很大,雷柏特洗过澡以后在那里静静等候,这里并没有士兵把守,四周放着各种各样的剑,显得寂静而肃杀。   雷柏特抬手去取墙上挂着的剑时蓦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转头去看,手中握着的剑在一瞬间没有抓紧,直接落在了地上。   进来的是克里斯托,只是跟平时用宝石发箍束发不同,他略微濡湿的长发是散开的,铂金的色泽像是月光一样柔和,碧蓝的眼睛像是天空的色泽,就像是白天跟月亮同时出现一样的矛盾,却又糅合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感。   他去了披风,只穿简单的骑士服制,连上面带着的盔甲都去了,褐色的马靴包裹着他的小腿,让那双腿看起来格外长,他的身高并没有因为长发的散落而显得不足,反而因为如此,让他去了些许的少年感,更像一个成熟的男性。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那把剑,长发蜿蜒垂落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蹭的一声,雷柏特的目光从发上转到了他拔出的剑身上。   “不错的一把剑。”沈醇将剑彻底拔出来,剑鞘放在了一边,然后挥动了几下。   “你要用这把跟我比么?”雷柏特问道。   比武这种事,一般用用熟的剑会比较有手感,而一把陌生的剑即使再优秀,也容易在出招的时候出现细微的差错。   “有何不可?”沈醇提着剑退后了几步笑道,“开始吧。”   雷柏特眸色沉了一些,同样站定,拔出了自己的剑。   高手出招,只在一瞬,同样的两道银光闪过,雷柏特接住劈过来的剑时心里一惊,眼睛对上了青年看过来的视线,从其中看到了些许战意。   这样的战意与之前的杀意有些类似,也是他们初见时并未存在于对方眼中的。   剑上的力道重到剑都在轰鸣,雷柏特手臂上的青筋绷紧。   剑刃划过,尖锐的声音中甚至夹杂着火花,雷柏特下意识的反应,只是堪堪阻挡了剑势,剑刃下移,雷柏特仰头看着那剑尖从那本是他喉咙位置的地方穿过。   不认真对待会死!   雷柏特的剑在转身时刺向了青年,却被其不知道何时收回的剑轻描淡写的挡住。   沈醇勾唇一笑,手中剑柄翻转,反手握住的时候已经朝着雷柏特的脖颈处而去。   这是跟之前同样的一招,雷柏特迅速收剑,可是在格挡的时候那本来反手握住的剑又那么轻易的变为了正向,逼的他不断的后退,直到退到了墙面上的退无可退。   沈醇手上的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堪堪停住,只差轻轻动手就能够抹断他的脖子,可那剑又停的很稳,能够让雷柏特感觉到威胁却不致命。   这才是克里斯托真正的实力,他甚至可以用一把他根本不熟悉的剑,就将他逼入这样的绝路。   “我输了。”雷柏特说道。   “这只是第一次而已。”沈醇收回了剑转身道,“你不会只想跟我比一次吧。”   “当然不。”雷柏特提起了自己的剑,重新跟随他的步伐回到了演武场的中央。   比武都是有输有赢,雷柏特以往跟别人对战,都是赢面比输面大,即使面对之前的路易国王,他也能够轻易的赢下对方。   但跟克里斯托比试时,他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不论他用何种方式,不论他怎么规避他之前用过的招式,对方的攻击都十分的出其不意。   一次次的挑战,一次次的落败,雷柏特用剑支撑在地上喘着气,汗水顺着发丝滴落了下去。   这样的对战,说不清是身体的压力大一些,还是心理的压力更大一些。   沈醇收回了剑,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汗水濡湿他的衣领和半长的金发,晶莹的水滴不仅顺着脸颊坠落,还顺着发丝,在那片地上有了点点滴滴湿润的痕迹。   心里的戾气去了一些,沈醇朝着地上的人伸出了手道:“还好么?”   “嗯。”雷柏特抬起了头,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抬手握了上去。   他的汗水让手掌濡湿,也同时湿润了对方干燥的手心,雷柏特借力起身,本来尝试着将剑收回去,却是踩到了一块濡湿的地方,脚尖打滑,他措手不及的往前,却又找不到着力的点,只能被迫撑住了青年的胸膛,两个人齐齐倒了下去。   沈醇坐在地上,单手后撑着地,看着撑着他胸膛有些尴尬的男人笑道:“这样也算你赢一次了。”   “抱歉。”雷柏特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跟青年紧紧握着,他抬头去看,却对上了青年有些幽深的眸。   他蓦然想起了在贫民窟时的那种感受,而现在这样的感觉还在因为彼此的呼吸交错变得浓烈。   克里斯托是中央教廷的圣子,他是侍奉神明的人,他的出现和存在似乎天生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路易王国的人们崇拜着他,敬仰着他,看着他的眼神比看神明还要炙热和虔诚。   可雷柏特不信神。   “克里斯托。”雷柏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沈醇应了一声。   只是很简单很疑惑的一声,却好像一个引线一样,让雷柏特心里像是点燃了一把让他无处发泄的烈火。   所有人都称克里斯托为天使,可是雷柏特却觉得他是魅魔,披着天使外壳的魅魔,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堕入地狱,手足无措。   “雷柏特,起来吧。”沈醇笑着打断了雷柏特的思绪。   雷柏特撑着起身,发现刚才还交握的手已经松开了。   两人站起,沈醇从地上捡起了剑打量着上面的缺口道:“用的太狠了,看来不能再用了。”   雷柏特同样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剑放入了剑鞘之中,克里斯托的剑都不能用了,他的剑损伤的更厉害,但……   他握着自己的剑柄,心里藏着一种无法诉说的却又让他浓重至极的感受,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许的痛苦,却又很是迫切。   “盖里不会计较这个。”雷柏特说道。   克里斯托对于路易王国的贡献没有东西可以匹敌的。   “我只是在可惜毁了一把剑。”沈醇将那把剑收入了鞘中,放在了待维修的剑架上看着他道,“你的剑怎么样了?”   “还好。”雷柏特说道。   “嗯?”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试图从雷柏特的腰间拔出剑,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你是贴身的武器,还是早点修理好比较好。”沈醇动了动手说道。   “知道了。”雷柏特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手,却被沈醇顺势拔出了剑。   “伤的很重,修复可能会比较困难。”沈醇看着那几乎快要断开的缺口道,“要不我赔你一把。”   “不用了。”雷柏特取过了自己的剑放了回去,转身道,“我先去洗澡。”   “这事不急。”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刚激烈运动完就去洗澡对身体不好。”   “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下。”雷柏特说道。   再待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吧。”沈醇松开了手笑道,“那好好休息。”   “好。”雷柏特扶着剑柄快速离开。   沈醇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笑了一下:【真是可爱。】   【宿主,您看上了么?】521问道。   【是的,你不觉得他长的非常的好看么?】沈醇问道。   521说道:【好看,可是您不担心神明会生气么?】   作为唯一神追不到的人,却转身看上了一个人类,处于□□位置的人想必都会很不甘心。   按照系统数据统计,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发生一些十分不美妙的事情。   【小可爱,我是不想招惹他,不是真的怕他。】沈醇说道。   他考虑最坏的结果是离开,是不想招惹对方,平白给对方添什么情伤,弄的双方都不好看,并不代表着对方主动出手威胁到他时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任务只是剪红线,规则中并没有规定不能宰掉身为主角的一方。   【哦!】521发出了惊叹,纠正了自己的认知错误,【那您要谈恋爱么?】   【为什么不呢?】沈醇笑道。   对方明显长的合他的口味,而且对他也有意思,他没有回绝的理由。   密克等人带回逃跑主教们的时候,路易王国的疫病已经治疗的差不多了。   沈醇单独见了那些主教,离开教廷的日子他们明显过的不好,脱去了主教的袍服,换上普通人的衣服,让原本养尊处优的身体受到各种各样的摧折。   沈醇看着他们有些松垮的脸皮就知道他们比原来要瘦上很多。   “克里斯托阁下……”裴吉主教讨好的看着沈醇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发须皆乱的他们笑道:“我想没有什么误会,密克,你在哪里发现的他们?”   “是在路易王国和罗拉王国的交界处。”密克半跪在沈醇的面前说道,“还差一点儿他们就要踏入罗拉的国界之内了。”   “看来罗拉也有份。”沈醇笑道,“密克,辛苦你了,你先起来吧。”   “多谢您。”密克起身后站在了一旁。   沈醇起身,从腰上拔出了剑,在几个主教惊恐的视线中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道:“你们跟列夫王国的阴谋是什么,不如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克里斯托,你不能这么做!”裴吉盯着那剑几乎要盯成斗鸡眼,“神明会降下惩罚的!”   “我杀过的主教不少,目前来说还活的好好的。”沈醇笑着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道,“而且我的耐心不好。”   剑尖用力,刺痛的感觉传递,鲜血已经流了出来,裴吉张大着嘴喊道:“不,请不要,我说,我都说!”   “这样多好。”沈醇放下了剑道。   连带着裴吉在内的几个主教纷纷松了口气,裴吉看着青年,呼吸颤抖着说道:“我们只是忌惮你的力量……”   他叙述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连在场的密克都听明白了。   克里斯托身为圣子,牢牢的把控着中央教廷的权力,他甚至成为信仰的集中,而这一点不仅损伤了所有国度的利益,也让主教们胆战心惊。   为了将克里斯托扯下来,他们提前发动了早就准备好的阴谋,一方面可以全面的打压路易王国,另外一方面则可以大力宣扬是因为圣子的罪孽深重,才给人民带来了不幸。   而圣子圣女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献祭给神,用烈火焚烧他们的罪孽,让他们前往神殿亲自向神明赎罪的事情将会得到所有民众的支持。   毕竟在民众看来,前往神殿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至于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并不要紧。   众望所归,可以推一个人上位,众叛亲离,即使是中央教廷的圣骑士们也无法阻挡那样的结局。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密克在一旁拔出了剑,连带着呼吸都被气的颤抖了起来。   “密克,不用为这样的事情生气。”沈醇看着他说道。   “可是他们选圣子最初目的竟然是为了烧死!”密克愤怒至极,他无法想象这样灼眼的圣子被烧死的场景,不管是克里斯托还是贝蒂,他们是那样的美丽而鲜活,踏进火焰里又怎么可能活的下来,“我不能容忍!”   “密克,冷静。”沈醇说道。   “抱歉,克里斯托阁下,我失态了。”密克在他的对面半跪下来请罪道。   “不,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沈醇笑道,“但不必为这样的事情而气到自己,阴谋终究会被破碎,丑恶终究会被揭露惩罚,我们已经知道了阴谋,就不会让这样的阴谋得逞。”   “可是中央教廷那里……”密克猛地抬头道。   “那里有俄尔骑士长,你不相信他么?”沈醇笑道。   “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更相信着您。”密克说道。   “那么他们交给你处置了。”沈醇扫了一眼几个主教道。   处置的意思很明显,几个主教惊叫了起来:“不,克里斯托,我们说出了阴谋!”   “你明明答应的如果我们说出来就放过我们的!”   “你不能这么做!”   “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沈醇笑了一下,朝站起身拔出剑的密克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了房间,将刀剑没入肉中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通通关在了里面。   沈醇顺着长廊前行,转过拐角的几步,却在那里看到了靠墙扶着剑的男人。   “雷柏特?”沈醇喊了他的名字。   “我并不是故意来偷听的。”雷柏特看着他的笑容道。   “来比剑么?我这几天可能没有功夫。”沈醇笑道。   “我听到了。”雷柏特眸中有些复杂。   圣子与圣女本就是用来献祭给神的,得知自己是被献祭的礼物,他竟然还能够笑的出来么。   正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言论,他才没有转身离开。   沈醇笑了一声:“担心我?”   雷柏特心里那种厚重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分:“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   克里斯托不该被献祭给那莫须有的神明,他天生就适合站在高处被众人敬仰,但是雷柏特却不想他被那么多的人注视着……   沈醇笑了一下道:“我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   “那为什么不留下他们公布他们的阴谋?”雷柏特询问道。   “公布阴谋不仅会让教廷的名声再败落,还会让人知道我跟贝蒂本来应该有的命运,一旦落实了,这种事情就会影响所有人。”沈醇看着他说道,“虽然被人仰望,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能一直站在顶峰的,即使你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也会有人渴望着看你跌落尘埃的狼狈模样。”   事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力量和信仰才是,他要做的不是公布事实,而是让民众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雷柏特说道。   他该被众人仰望,但他的心里却期望着对方的目光只落在他的身上。   “我也喜欢。”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几个主教的尸体被悄无声息的掩埋,疫病结束,回归教廷的马队也在准备着。   “雷柏特,你真的要离开路易王国么,或许你要找的人还在这里。”盖里拦住了雷柏特说道,语气之中全是挽留。   “不会在这里,我已经找到了。”雷柏特说道。   “是谁?!”盖里有些惊讶。   雷柏特的余光看向了正牵着马的青年,调回视线道:“不方便说。”   但他确实已经找到了,他的心灵告诉他就是那个人,不会错。   “好吧,一路平安。”盖里搂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会想念你的。”   他的勇士,他以为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的勇士,就这么没了!   “嗯。”雷柏特应了一声。   沈醇牵着马看着这里,想到了初见的那一幕,男人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碧色的眸就像是湖泊一样,他的腰背总是挺的笔直,束身的衣服展露极为好的身材出来,多一分嫌壮,少一分则偏瘦,不多不少刚刚好。   盖里叹了两下,朝着沈醇走了过来,他先是行了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之前的那串红宝石项链递给了沈醇道:“请帮我将这个带给贝蒂。”   “好。”沈醇接过了红宝石项链放入了怀中。   “您是路易王国的恩人,我与这里的民众都将支持并信仰着您,您在中央教廷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来信,我们将竭尽自己的所能。”盖里说道。   “好。”沈醇应道。   “还有很抱歉的一件事,我的父王去了周边的城市,听说您要走,让我向您致歉,没办法亲自送您离开。”盖里说道。   摩尔根国王凡事亲力亲为,才有了路易王国的团结和强大。   沈醇笑道:“没关系,我们还会有下次再见面的机会。”   “是的。”盖里笑道。   沈醇上马,圣骑士们随同,雷柏特则是骑着马停到了他的右侧。   密克郁闷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起行,速度很快,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已经跨过了路易王国的边界。   天色黑了下来,慢慢的已经看不清前路,只有森林影影绰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圣子阁下,这里很接近我们之前露营的地方了。”密克说道。   沈醇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他一拉马缰停了下来,马蹄哒哒,身后的几声嘶鸣传来,同样停了下来:“现在赶路太黑了,就在这里露营,明天再赶路吧。”   “是。”圣骑士们纷纷回答道。   马匹被栓在了树上,它们啃食着地上的青草或者是树上垂下来的树叶,并不需要人操心。   篝火架了起来,骑士们席地而坐,却给沈醇所在的位置铺上了毯子,土豆被丢进了火里,随着火焰的跳跃而散发着香味。   “克里斯托阁下,您先去洗澡吧。”密克捧着他的衣服说道,“我给您把风。”   “好。”沈醇将要接过自己的衣服,旁边的两只手伸了过来,直接捧过。   雷柏特的声音中带着让夜色更冷的冷意:“我来把风就行。”   “我是圣骑士,照顾圣子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密克不满的说道。   他们本就是圣子阁下最忠实的信徒,密克也一直觉得自己会跟随在克里斯托阁下的身后,可是他们不过离开了几天,这个位置就隐隐被雷柏特抢过去了,一个刚开始跟圣子阁下比剑毫不留手的男人,凭什么?!   “你保护不了他。”雷柏特说道。   包括密克在内的所有圣骑士都看了过来,眼中写着不服气,虽然打不过这个男人是事实,但是……好吧,没有但是。   “一个保护不了,我们可是有一群人。”另外一个圣骑士说道。   “没错!”密克说道。   打架这种事,谁管你人多人少,赢了就行。   “那就试试。”雷柏特的手搭在了剑上,圣骑士们也是战意汹汹,双方颇有些剑拔弩张。   沈醇开口道:“让雷柏特去吧。”   一瞬间圣骑士团的气势瘪了下去,密克看向沈醇的目光中甚至带着委屈:“为什么?”   他们不值得信任么?   “你们辛苦了一天了,让雷柏特来吧。”沈醇笑道。   密克等人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密克带头说道:“我不觉得辛苦。”   “我觉得你辛苦。”沈醇拉了雷柏特的胳膊转身离开。   行到了河边僻静处,沈醇找了一处好下脚的地方解着衣服,听到了来自背后的问询:“为什么是我?”   沈醇扭头,就着天空和河水中倒映的月色,看清了雷柏特眸中隐藏很深的委屈。   他解下了腰带笑道:“当然是因为我不想洗澡还被一群人围观。”   “你对他们撒谎?”雷柏特看着他解着衣扣的手指,莫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有时候说实话并不会让人觉得高兴。”沈醇脱下了上衣,转头的时候却发现雷柏特已经退到了一旁的树旁,目光已经侧了过去。   纯情……   沈醇将衣服放在岸边的草地上下了水,清洗着因为燥热和骑马带来的汗水。   水声轻轻响起,即使雷柏特的视线努力的盯着月亮,也没办法屏蔽那里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脑海里直接浮现了想象……   不,这太荒唐了,克里斯托信任着他,他却意淫着对方,如果让他知道,只怕会远离他。   沈醇看着树边男人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和不自觉用手捂住的脸,沉吟了一下,猛的入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声响足以让雷柏特惊醒,他顾不得刚才的想法看向了河里,却只看到了荡漾的水波,而不见其中的人。   “克里斯托!”雷柏特呼吸微滞,直接除去了鞋子和一些附带跳进了里面,吸气沉下,还没有来得及寻觅,却被托住了腰上浮到了水面之上。   河水荡漾,雷柏特喘匀着气的同时对上了青年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的发丝是湿的,睫毛也是湿的,脸颊上落着水珠嘀嗒,锁骨脖颈处都有水迹蔓延,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水里突然出现的人鱼。   传闻远古时期有人鱼,拥有着不输给天使的美貌,不输给精灵的嗓音和歌喉,他们用声音迷惑着船上的人,让他们自愿跳入水中,最后溺毙在其中。   雷柏特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传说,一时之间脑袋有些空白:“你……”   “雷柏特,洗澡得脱衣服的,你这样容易沉底。”沈醇笑道。   他的声音低醇而又美好,跟这河水的流动声交错在一起,汇合成了极其悦耳的空灵,河水有些冷,雷柏特的心里却很热,热的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够将那团火焰取出来。   克里斯托,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即便是神明见到他,也会为他而停驻和动心。   雷柏特忍不住的向前,在那一瞬间抛弃了理智,吻上了让他心动的唇。   碰触的一瞬间心里好像开出了花一样,即使不得章法,也有本能。   他想要独占,即使这个人被所有人敬仰,他也只想要独占。   “雷柏特……”沈醇在他分开时捧着他的脸笑道,“你知道亵渎神明礼物的惩罚么?”   “我无所畏惧。”雷柏特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低头微微触碰着他的唇,若即若离的距离让雷柏特心头微痒:“克里斯托……”   “雷柏特,亵渎并不是你那样的,我来教你。”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吻住了他的唇。   河水微冷,情意却很暖。   沈醇穿好衣服坐在岸边,单腿曲起,长发散落,随着夜风的吹拂而慢慢变干,他看着河水之中只露出脑袋的人道:“雷柏特,你什么时候上来?”   “一会儿。”雷柏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即使泡在越来越冷的河水中,心里的火气也不见消下去,那样出乎意料的亲吻足以让心灵沉浸其中,他的心被火焰包裹着,其中却又酝酿着花蜜一样的甜味。   这让他回味,却又一时没办法坦然面对克里斯托。   “好吧,还是快点上来,再迟密克他们就该过来看了。”沈醇笑道。   “是。”雷柏特说道。   他终于将内火压了下去,起身从河水中走出,却对上了青年毫不斜视的目光。   其中没有淫欲,只有欣赏,但仍然让雷柏特有些不自在。   “身材真不错。”沈醇说道。   雷柏特穿着衣服的手指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喜欢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却又因为这种直白的欣赏而紧张。   总要习惯的,这是亵渎神明礼物的惩罚。   “你也是。”雷柏特说道。   “你真可爱。”沈醇眸色微深,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   雷柏特因为那一瞬间的动作几乎跳开,他看向了对方无辜的神色,将那种微痒压了下去道:“你不畏惧神明么?”   “我没有信仰。”沈醇看着他笑道,“没有人会信奉一个自己要被烧死献祭的神明。”   教廷圣子并不信奉神,这听起来像一个笑话。   “这很好。”雷柏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不适。   沈醇笑了一下,拿过一旁的布给他擦着头发道:“还是擦干一点儿好,免得着凉。”   “谢谢。”雷柏特说道。   他们一同回去的时候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密克哼了一声,取过了放着剥好皮的烤土豆的盘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克里斯托阁下,请用。”   雷柏特抿了一下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就在他打算找个地方落座的时候,却听到了沈醇的声音:“雷柏特,坐这里。”   他的手拍着旁边的毯子。   “克里斯托阁下!”密克惊讶的几乎破音。   “我要睡觉了,需要一个垫子。”沈醇看着雷柏特说道。   “我可以!”密克说道。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洗澡。”沈醇接过了他端着的盘子道,“谢谢了。”   密克神色尴尬了一下,浑身退了几步,转身瞪了雷柏特一眼,跟几个圣骑士一起去河边。   雷柏特坐在了毯子的一侧,沈醇将土豆推了过来道:“一起吃点儿吧。”   “他会生气。”雷柏特说道。   “密克只是太崇拜我,他有喜欢的姑娘。”沈醇说道。   圣骑士团的人都足够的忠诚和恭敬,即使最开始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俄尔的原因。   雷柏特接过了盘子,取过了一块土豆送到了嘴边,刚刚烤出来没多久的,带着浓郁的香气,很好吃。   沈醇也吃了一块,然后擦过了手,拍了拍雷柏特的大腿道:“手感不错。”   雷柏特诧异的看向了他,却见青年侧身,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笑道:“借我躺一下。”   “嗯,你去的时候也这样么?”雷柏特用手指小心缠绕着他落在身侧的长发。   他并不想显得自己很小心眼,可是一想到克里斯托躺在别人的腿上,就让他忍不住的酸涩。   “去的时候靠的是大树,十分的坚硬,差点儿落枕。”沈醇抓过了他绕着自己头发的手放在了胸口处然后闭上了眼睛。   雷柏特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目光微转,低头的时候却发现青年已经闭上了眼睛,而那抓着的手并未放开。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打闹的声音,雷柏特从一旁扯过了盖的薄毯盖在了青年的身上,也顺便将交握的手盖住了。   但即便如此,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让归来的圣骑士们看了又看,一个个精神头好的很,仿佛一晚上都不用入睡。   雷柏特面对着这样的目光,手指微微收紧,直接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宣布彼此的关系,但只要这个人属于他就好。   四处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噼啪的声音作响,直到最后一个圣骑士也扛不住睡过去的时候,那本来靠在树干上沉睡的男人却蓦然睁开了眼睛。   火光跳跃,碧绿的眸中像是散落着无尽的碎冰,雷柏特低头看着腿上沉睡的青年,重新收紧了已经微松的手指。   手指交握,温暖而又干燥。   青年睫毛颤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因为这样熟悉的触感意识再度昏沉。   他说过的,他的礼物绝不会跑掉……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只是虽然都是他,只不过本我意识下沉,但这人未免动心的太快。   他不过一年没有出现,就已经将他还有威胁彻底抛之脑后了么?   沈醇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了跳跃的火堆和靠着树沉睡的男人。   【宿主,怎么了?】521问道。   【刚才感觉到了神明的注视。】沈醇说道。   对方的气势很有压迫感,绝不是换个壳子就能够隐藏的。   【可是我并没有检测到对方的信息。】521觉得自己很废,它已经是个废系统了,没有一点儿的作用。   【对方有备而来。】沈醇转眸看着闭着眼睛的雷柏特。   他以为神明已经放弃了对他这个玩具感兴趣,却没有想到在他刚刚确定了这一世的恋人时对方又出现了。   沈醇抬手摸了摸雷柏特的脸颊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既然招惹了对方,当然要保护好对方的性命,即使对手是神明。   天色大白的时候原本熊熊燃烧的火堆只剩下几缕轻烟,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对上了雷柏特看过来的碧绿的眸。   “醒了很久了么?”沈醇问道。   “刚醒。”雷柏特说道。   “虚伪。”密克在一旁吐槽道。   明明醒了很久了,还一直盯着克里斯托阁下看个没完。   一看就是狂热的信徒,还不想让克里斯托阁下知道。   然而不论沈醇还是雷柏特都没有理会他,沈醇坐起身来问道:“腿麻么?”   雷柏特动腿的时候蹙了一下眉:“没有。”   一会儿就好,他可以忍受。   “我帮你按一下。”沈醇说道。   密克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醇:“圣子阁下!”   圣子阁下的手怎么能去按那个人的腿!那可是侍奉……那可是不可亵渎的手。   “好。”雷柏特应声道。   密克:“??!” 第48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7)   雷柏特身体素质很好,沈醇按了没几下他的腿就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就这几下雷柏特遭到了所有圣骑士的注视,从上马到下马,一直没停过。   【我们圣子金尊玉贵的手,怎么能用来给一个讨厌鬼按腿。】   【这个雷柏特有什么好的,圣子殿下那么喜欢他?】   【他不会是来抢我们位置的吧。】   【怎么才能把他弄走……】   521在沈醇的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弹幕,并且兴奋说道:【宿主,我猜的对不对?】   【对。】沈醇笑道。   只是听起来像是宫斗,圣骑士们是本来的后宫,而雷柏特是后来居上,独得恩宠的小妖精。   这种瞪视只是暗潮,从踏入列夫王国的地界时,所有圣骑士包括雷柏特在内都戒备了起来。   路过村庄的时候很少见人,即使见了,他们也是飞快的回到屋子里躲起来。   而行到列夫王国王城的时候,一行人直接被城池之中涌出的士兵包围了。   雷柏特眸色微沉。   沈醇勒马,轻轻安抚着马的情绪问道:“艾力克国王是什么意思?”   骑着马的侍卫长停留在了士兵的后面看着沈醇道:“圣子殿下,国王陛下请您向神明赎罪。”   “克里斯托殿下需要赎什么罪?!”密克愤怒道。   他想到了那些主教们所说的阴谋,这些人就是一些想要掌握权力而滥杀他人的刽子手!   “路易王国的疫病是因为圣子殿下违拗了神明的意志,他占据了教皇的位置,掠夺人们的信仰,才使路易王国被神明惩罚!”侍卫长说道。   雷柏特握紧了剑柄。   “这么说,艾力克国王能够知晓神明的意志了?”沈醇笑道,“他已经比我更接近神明了么?”   侍卫长拔出了剑,直指沈醇道:“国王陛下奉上了少男与少女作为媒介,让神明降下了神谕,直指你克里斯托是教廷的罪人。”   沈醇唇角的笑意淡了些:“少男少女?”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和身躯请来了神明的旨意,克里斯托,你还不认么?”侍卫长说道。   “国王陛下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请的神谕?”沈醇问道。   “是在王国的祭坛之上。”侍卫长说道。   “我要再请一次。”沈醇直视着他说道,“如果神明降下惩罚,我愿意认。”   “圣子殿下!”密克等圣骑士们喊道。   “克里斯托,不要冲动。”雷柏特说道。   “这不是冲动,这是让一些人认清事实。”沈醇说道。   当年的事情带给主教和国王们的威慑看起来还不够,有些人,不必再留了。   即使这是乱世,这也是他所掌控的乱世,规则该由他制定。   侍卫长有些犹豫,沈醇笑道:“一人请一次才算公平,国王陛下如果说的是真的,又何必怕再验一次,如果是假的,神明自会惩罚。”   “让他请!”城池之中驶出了一辆马车,华丽的马车从一侧打开,坐在里面的握着手杖的艾力克国王看着沈醇道,“圣子阁下,您可以请求神明的神谕,如果这样能够让您心服口服的话。”   他穿着很华丽的服侍,上面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手杖之上更是镶嵌满了硕大华丽的宝石,只是他的身材有些微胖,眼睛里更是混浊和精明并存,其中充斥着居高临下的意味,让那些宝石好像都沾上了权力与世俗的味道。   他从未真正将教廷放在眼里,而教廷和信仰也是他一直统治列夫王国的凭依。   这份凭依被人夺走,他怎么可能甘心。   权力与欲望的支撑,被民众奉为信仰的神明,在权力者们看来却不过如此。   沈醇微阖了一下眼睛,在马上行礼道:“多谢国王陛下。”   神明很少问世,也就导致很多人根本不相信神明真的存在,沈醇自然也不会请来真的神明,一些手法足以让事实扭转。   士兵包围,圣骑士们戒备,一行人几乎是保持着这样僵持的姿势来到王国的祭坛之上。   这里因为这样的一幕挤满了人,他们热切又复杂的看着沈醇。   “圣子殿下!”   “克里斯托阁下……”   “路易王国的疫病真的是因为……”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沈醇下马,从人群之中踏上了祭坛,这里有着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以往只是一些牛羊之类的祭品,现在却充斥着人类的皮肉被焚烧过的味道。   路易王国也死了很多人,老人,妇人,孩童,青壮的力量和身体素质更好,死亡的最少,但尸横遍野,是路易王国最初的写照。   权力是建立在尸骨之上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但凡事讲求师出有名,滥杀者……死。   沈醇站在了祭坛之上,拔出了自己的剑开口道:“我克里斯托今日会在此请下神明的神谕,让他来指认那个真正的罪人和应该惩罚的人。”   “圣子殿下真的能够请下神明么?”   “克里斯托阁下,您的意思是您不是引发疫病的人么?”   “圣子和圣女一开始不就是准备献祭给神明的么?”   “……”   “安静。”沈醇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斥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需要准备什么祭品,克里斯托阁下尽管说。”艾力克站在祭坛之下说道。   “不需要。”沈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用手中的剑割破了手指,在民众皆是屏住呼吸的时候在地上画了起来。   唯一神统治的世界,他照样可以用超越这个世界法则的东西,即使引起对方的警惕和忌惮,也只会更好的保护雷柏特。   鲜血在地上凝成了阵法,沈醇抬起手站起的时候艾力克笑了一声:“用鲜血召唤,这不是恶魔的手法么?”   民众皆是有些躁动。   雷柏特看着祭坛之上手指还在滴血的青年,耳边听着那些议论的话语,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的心悸和头晕目眩。   他的眼睛闭上又重新睁开,碧绿的瞳孔仿佛染上了极致的寒意。   欧尼斯特的视线定格在沈醇的手指上,然后扶着剑朝前走去。   “你去哪里?”密克蹙眉,却对上了欧尼斯特看过来的视线,他在一瞬间调转了眼睛,好像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欧尼斯特一边前行一边隐藏了踪迹,他从人群之中穿梭,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存在。   脱离人群,步伐定格,他站在祭坛的下面看着神色有些淡漠的青年。   在欧尼斯特的印象中,克里斯托是很爱笑的,不管何时唇角都喜欢噙着一抹笑意,让看见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的确脾气很好,但偶尔也会起杀心,那样的一瞬会让他整个人变得很冷,但那样的一瞬太短,很多人都无法察觉。   就像是现在,他只是神色淡漠了一瞬,又重新恢复了笑着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的有恃无恐。   但他的确被所有人架在了祭坛之上,如果他无法请下神明,将被当做献祭给他的礼物。   烈火的焚烧的确可以将人送给他,但过程很痛苦不说,他接不接受也是两说。   他的圣子是该被万人敬仰的,他要他心甘情愿的亲近他,而不是被人逼着踏入绝境。   就像他所诉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信仰一个被迫献祭自己的神明。   沈醇笑着看向了艾力克道:“我当然是不一样的,就像您所说的,我可是要被献祭给神明的人,我的每一分血肉,神明都会喜欢。”   他站定看着法阵,伸手掐诀,原本清朗的天在一瞬间流卷着云层,不仅民众惊讶,连欧尼斯特眸色之中都闪过了惊讶。   他从未将这种力量分享给任何一个人,可克里斯托却能够调动么?他到底是谁?   地上血写的阵法散发出了灼眼的金光,直直灌入了密布低压的乌云之中,让民众们皆是瞪大了眼睛。   艾力克原本淡定的神色消失不见,这样的天象根本不是伪造就能够伪造出来的。   克里斯托难道真的能够召唤神明么?   “尊贵的神明,您的信徒在此诚心的向您祷告,请求您分辨善良与丑恶,将真正的邪恶指出来,不要让他们为祸这个世间。”沈醇仰头看着天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空灵至极,像是来自于天际。   这样的场景让民众激动又强忍着情绪,一个个憋的脸色通红,却让艾力克为首的权贵和主教们纷纷白了脸。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存在,他们真的会被惩罚么?   光芒在乌云之中翻滚,灰蒙蒙的光线从天空之中透了下来,先是落在了艾力克的身上。   众皆哗然。   “不,不可能是我!”艾力克迅速的后退躲闪,却被那道光芒紧紧的追逐着,没有半分的偏移。   这样的场景让他癫狂,而随后数道光芒落下了其他权贵和主教们的头上,他们皆是面色大变,纷纷躲闪的时候连民众都不愿意靠近他们。   “天呐,这是神谕!”   “这是真正的神谕,他们污蔑了克里斯托阁下。”   “克里斯托阁下才是真正清白的人。”   “都是因为这些污秽又肮脏的统治者,我们才会怀疑克里斯托阁下。”   “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魔。”   乌云翻滚,几乎压到人的脸上,原本得势的权贵们纷纷变了脸色,而站在祭坛之上的青年则是得到了所有人敬仰的目光。   “是又怎么样!”艾力克拔出了剑道,“宫廷的护卫,保护我!即使是神明指认,你们这些愚民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目光中带着歇斯底里,全不见之前的淡定。   欧尼斯特的目光本来落在沈醇的身上,闻言抬手,那原本翻滚的乌云之中闪过了道道雷霆。   这样的声势让民众们惶恐不安。   “要下雨了么?”   “是神罚么?”   “天呐,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克里斯托阁下……”   沈醇抬头看着那些几乎划过半个天空的雷霆,微阖了一下眼睛,他是打算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但雷霆并不是他召来的。   他的目光扫向了人群之中,在其中寻觅着,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不说,还没有看到雷柏特的身影。   沈醇的手指收紧,想要踏下祭坛的时候却听到了划破整个天空的雷霆声和民众们的惊呼声。   雷霆让天空变的雪白,只是一瞬,这里又重新恢复了黑暗,只有焦臭的味道弥漫着。   民众们恢复着视力,循着味道看过去的时候纷纷惊讶出声:“那是艾力克国王!”   地上躺着一具焦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有握着的手杖能够隐隐辨别出他的身份。   能够在一瞬间将人毁灭的雷霆拥有着何其强大的力量,可他身边的马车和人群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那样的焦尸不止一具。   风轻轻吹过,将焦尸吹成了粉末,天空中的云层在变得浅淡,其中充斥着绚丽的色彩,天光从其中透出,化为了璀璨的光柱将沈醇笼罩在了其中。   点点光辉夹杂在其中,一把华丽至极的权杖在民众惊叹的视线下落下,被沈醇伸手接过。   那是属于教皇的权杖,却比原本的更加的璀璨和夺目。   教皇的决定向来是由教廷选拔的,真正神选的只有这一次。   “克里斯托阁下!!!”   “教皇陛下!!”   “天呐,这就是神迹么?这就是神明的厚爱么?”一个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神明大人,请保佑您的信徒。”   “神明对于克里斯托阁下的宠爱无与伦比,他一定是觉得那些肮脏的权贵们污蔑了他最宠爱的人,才会降下天罚。”   “教皇陛下,请原谅我之前的诋毁,我诚心的向您忏悔,请不要降罪于我。”   密克等人同样看的惊呆了,俄尔带着贝蒂赶到此处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样耀眼的一幕。   本就耀眼夺目的青年被那神明的光辉笼罩,接受着天赐的权杖,这份宠爱从未有人得到,但得到这份宠爱,也意味着永远被困在教廷的宝座之上,任谁都不能轻易触碰。   【宿主,您怎么接了权杖了?】521问道。   沈醇的目光从人群之中重新出现的雷柏特身上扫过,笑道:【白给的干嘛不要。】   雷柏特的失踪他原本有两种猜测,一种是神明将他带走了,另外一种……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而他被愚弄了。   “多谢神明的恩赐。”沈醇捧着权杖虔诚道。   “天呐!”贝蒂捂住了嘴,看着祭坛上的青年满是惊艳和向往,“克里斯托得到了神明的宠爱。”   “您也会获得的。”俄尔说道。   “不,他该得到神明最多的爱。”贝蒂交握着手虔诚的说道,“我希望是这样。”   沈醇的接受引来了民众们的欢呼,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位神明,这样的热情让沈醇重返教廷的路途变得格外的艰难,加上圣骑士和王庭的侍卫才让他得以从人群之中离开。   “教皇陛下,”俄尔半跪在沈醇的面前说道,“很高兴看到您平安归来。”   “谢谢。”沈醇将权杖放在了一旁,从怀中取出了那串红宝石项链放在了一旁满目敬仰的贝蒂手中,“这是你的哥哥盖里让我带给你的,你的父王和路易王国都没事了。”   “谢谢,谢谢你,克里斯托……”贝蒂捧过了那串红宝石项链,漂亮的眼睛里弥漫着泪意,“太感谢你了克里斯托,你是我心中第二个神明。”   “第二也好。”沈醇笑道,“这是高兴的事,别哭,哭的多了眼睛会肿,明天就没办法漂漂亮亮的去见神明了。”   “是。”贝蒂擦了擦眼泪露出了笑容,她小声说道,“其实我是想排第一的,但是被神明听到了不好。”   “好,我不告诉别人。”沈醇笑道。   俄尔看着他的面容,心里松了口气:“您一路辛苦了,请先回去休息吧。”   “好。”沈醇应了一声,看向了站在一旁树边并未靠近的雷柏特道,“雷柏特。”   听到自己的名字,雷柏特走了过去,他的手扶着剑在沈醇面前站定,沉声叫道:“克里斯托。”   “教皇陛下,这是谁?”俄尔看向了雷柏特,心中有些微微的警惕。   男人的身量很高,这并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他的手指上带着薄茧,身姿挺拔,气息沉稳,明显是一位很出色的剑客。   “这是雷柏特,他的剑术很好。”沈醇扶住了雷柏特的肩膀道,“不在俄尔你之下。”   俄尔开口道:“原来是这么优秀的剑客,多谢您在路易王国帮教皇陛下的忙。”   “应该的。”雷柏特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沈醇笑道,“你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   贝蒂眸中闪过了疑惑,俄尔却是警惕的看向了雷柏特说道:“教皇陛下,在教廷之中有圣骑士们的保护,这里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我会授予他圣骑士的称号,成为我的专属护卫。”沈醇看向了俄尔说道。   教皇的确拥有着这项权力,即使他还没有真正的加冕,但是神明认可就是真正的认可。   “可是……”俄尔蹙眉道。   “俄尔,这是命令。”沈醇说道。   “是。”俄尔低下了头。   “雷柏特,跟我来。”沈醇转身说道。   他离开了这里,雷柏特转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背影看起来格外的相衬和登对。   “很讨厌对吧。”密克站在俄尔旁边叉腰道,“我们一路上的工作都被雷柏特抢完了,圣子……教皇陛下连在露营的时候都枕的是他的腿,还帮他按摩。”   “密克,你听起来好酸。”贝蒂捂着唇看着他道。   密克扬了一下眉毛道:“我就是在酸,我明明也很健壮,即使被枕上一晚都不会腿麻。”   “密克像小孩子在争宠一样。”贝蒂说道,“幼稚鬼。”   密克:“……”   没有办法反驳!跟女孩子辩论也不符合骑士的风格。   俄尔握着剑柄的手收紧了一下:“还有呢?”   “还有什么?”密克疑惑道。   “没什么。”俄尔沉声道。   他能从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很浓重的危机感,出色的样貌,出色的剑术,他甚至能够成为克里斯托贴身的骑士,克里斯托信任着他,或者……有更加复杂的感情。   可这是不被允许的,教皇,圣子圣女,主教,修女都是神明的侍奉者,他们都需要保持肉身和心灵的纯净,虔诚的去侍奉神明。   如果是以前还好,现在的神明降下了神迹,说明他正注视着这个人世,克里斯托……   进入了房间,沈醇落座在了椅子上,姿态有了几分慵懒,他侧眸看着在他的身边站定的雷柏特问道:“雷柏特,我在祭坛上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那里。”雷柏特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一直注视着祭坛之上的人,只是他疑惑的是自己的位置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但这种事情以前经常会发生,且没有什么异常,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了。   “是有什么问题么?”雷柏特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沈醇起身笑着靠近了他。   雷柏特的心脏在他靠近时疯狂的跳跃了起来,沈醇在逼近,雷柏特则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克里斯托……”   “我的目光时时都在注视着你,雷柏特,”沈醇将他抵在了墙上,直视着他的眸道,“可你从回来以后,为什么都离我那么远?”   雷柏特直视他的眸,难以自制的吞咽了一下,他当然渴望亲近他,但是在神明的地盘,他不希望对方因为他而遭到民众的诋毁:“克里斯托,接过了教皇的权杖,你还能跟我在一起么?”   “这并不冲突不是么?”沈醇轻轻啜吻着他的唇道,“雷柏特,如果不接权杖,我将无法自保。”   521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宿主?】   您怎么了宿主,这是一个恋爱达人应该说出的话么?   “我明白你的难处。”雷柏特轻声道,“我很抱歉。”   他只是独占的心情在发酵,他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拥有彼此,而不是一辈子都是偷偷摸摸。   “雷柏特,多谢你能够理解我。”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试图吻上他的唇,却被雷柏特拒绝了。   雷柏特呼吸微重,却是开口道:“克里斯托,这是神殿,在这里跟我亲近,你不怕受到神明的处罚么?”   他不信神明,可对方降下了神迹,由不得他不信,他无所畏惧,却不想克里斯托遭到谴责。   那样巨大的雷霆天罚,不是他可以保护和承受得住的。   “我不怕,雷柏特,你在害怕么?”沈醇低声说道,“你好像在发抖。”   “我没有。”雷柏特侧过了眸说道。   他不是在害怕的发抖,而是在强忍着不与他亲近。   “雷柏特,不要拒绝我,我会难过。”沈醇吻上了他的唇,微微分开时笑道,“而且在神明的地盘上更刺激不是么?”   他们的呼吸交错,彼此炙热的呼吸无从隐藏,的确很刺激,在这个隐秘的角落,在神明的地盘,这个被神明钟爱,被万人敬仰的人属于他,他的心在他这里。   “是……”雷柏特说道。   “雷柏特,我完全属于你,你愿意完全属于我么?”沈醇轻声问道。   “是的。”雷柏特确定自己想要他,面对这样的邀请,他无从拒绝。   只是当自己被推到床上,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时,雷柏特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懵:“你……”   “怎么了?”沈醇啜吻着他的唇笑着问道。   “克里斯托……这样是不对的。”雷柏特蹙眉道,他很少接触这样的事情,但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哪里不对?”沈醇摩挲着他的唇笑着问道。   雷柏特难以明说,耳垂却是红了,他被青年所吸引,喜欢他,想要看到他目光的汇聚,想要看到他情动的模样,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处于现在的位置:“克里斯托,我觉得位置不对。”   沈醇的目光顿了一下,挑眉道:“你想在上?”   雷柏特的呼吸略粗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嗯?”沈醇看着他道,“可是我也以为自己是上位,雷柏特,我们撞型号了。”   撞型号就会导致有些事情无法进行,雷柏特心里犹豫了一瞬。   “雷柏特,我想抱你好不好?”沈醇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雷柏特的瞳孔为此而收缩了一下,在他的认知中,克里斯托虽然长的很精致,但行事作风都是说一不二的,他挥剑的手从不会凝滞,而这样一个干脆决断的人正在向他撒娇……这让雷柏特的心纠结成了一团,难以拒绝。   【宿主,逼1成0是不道德的。】521念着笔记本道。   【我多缺德的人。】沈醇笑道。   521:【!】   “雷柏特,好不好?”沈醇拉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脏处笑道,“我爱你的心是滚烫的,你能感觉得到么?”   他如此毫无顾忌的诉说着爱语,也让雷柏特心里的抵抗越来越弱,甚至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正要开口答应,却觉得心脏处一股尖锐的疼痛蔓延开来,闷哼忍不住的出声。   “雷柏特,怎么了?”沈醇眸色微深,捏住了他的手腕。   雷柏特蹙眉吸气道:“心口痛。”   沈醇翻身坐起,按着他的脉探查了一下说道:“没什么问题。”   “已经不痛了。”雷柏特在他离开时感觉到了胸口处的舒缓,他摸了摸心口处蹙眉道,“这是神罚么?”   “也许是。”沈醇眸中满是担忧,“但要确定是不是,还需要再测试一下。”   雷柏特点了点头,眸中有些担忧:“你想怎么测试?”   “这样测。”沈醇单手撑住床垫吻住了他,在分开时轻声说道,“雷柏特,我抱你好不好?”   雷柏特想要开口时再度蹙起了眉头,他捂着心口道:“很痛……是神罚。”   的确是他想要跟克里斯托亲近时就会有这样的刺痛感,神明在惩罚妄图擅动他的所有物的自己。   可是这是他的恋人。   【真的有神罚,宿主。】521忧心忡忡。   这样的神罚简直就像是百花公主身上的刺,看得见却碰不得。   【是的,而且还很严重。】沈醇说道。   【神明太过分了!】521说道。   恋爱是自由的,尤其是在宿主拒绝了神明的情况下,对方并不该干扰宿主的恋爱。   万一宿主心情不好,就有可能在规则的边缘反复横跳,作为系统也会很担心苦恼的。   “雷柏特,看来我们只能进行柏拉图式的爱情了。”沈醇叹气道。   “柏拉图?”雷柏特疑惑道。   “精神恋爱法。”沈醇说道,“没有亲密接触,只是彼此爱着对方,雷柏特,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但又不想跟你分开。”   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要耳鬓厮磨,渴望跟对方更亲近一些,雷柏特心里微沉。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沈醇叹了一口气道。   “不,我愿意。”雷柏特说道。   神罚来的如此突然,但他不想离开克里斯托,即使只能看着他,但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我亲爱的雷柏特,我如此深爱着你。”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夜晚两个人是睡在一起的,只是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小段距离,就像是一段河流壁垒一样,让人泾渭分明。   “雷柏特。”沈醇侧躺着看着他轻声叫道。   “嗯。”雷柏特微微侧头看向了他。   月色如醉,透过轻薄的纱洒进室内,让眼前的人朦胧极了。   “只是牵手没关系吧?”沈醇问道。   “克里斯托。”雷柏特心里微沉,他没有感觉到痛,但他怕简单的牵手会让他无法抑制住冲动。   可他犹豫的时候,手指已经被勾住了,只勾住了食指,却微痒的仿佛连到了心脏。   雷柏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交握,让他忍的几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雷柏特,我想要一个晚安吻。”沈醇凑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恋人的要求如此的普通,雷柏特闭了闭眼睛道:“克里斯托,我们该睡觉了。”   他想要陪这个人更久一些,就不能太过于亲近。   “好吧。”沈醇交缠着他的手指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绵长了起来。   雷柏特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愈发沉重了起来,他转头看着青年的睡颜,伸手的时候却是意识略微昏沉了一下,月光洒落……欧尼斯特倾身,冰冷的眸注视着青年,伸出的手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低头的时候触碰到了他的唇。   自我意识落入黑暗,但本能仍在,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找哪个人。   虽然都是他,可青年未免动心的太快,甜蜜的话语也说的太快,让他也看不清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如果不是潜意识,这家伙今天已经得逞了。   神罚?他哪里会罚自己呢。   只是谎言已经落下,他暂时没法想象克里斯托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时候的心情,或许他会懊恼,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跑掉。   他在祭坛上的力量是欧尼斯特未曾察觉的存在,克里斯托身上的谜团太多,但他又让他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目光。   欧尼斯特轻轻抬起了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正在熟睡的人扣住了后颈,他的眼睛放大,却已经被深吻住。   唇分的时候沈醇睁开眼睛轻轻笑道:“趁着我睡着了偷亲,雷柏特,你想做什么?”   他的眼睛中有些朦胧,欧尼斯特看着他,知道自己该将本我意识沉淀下去,可在听到他叫的名字时,那一瞬间的抗拒达到了顶峰。   沈醇看清了面前的人,视线与他对接时轻轻笑了一下:“欧尼斯特?”   “你似乎并不诧异。”欧尼斯特说道。   “从他的身体里出去,欧尼斯特。”沈醇眸底有寒光闪过。   这样的寒光在欧尼斯特作为雷柏特时从未感受过,青年似乎一开始就对他沉淀记忆之后的雷柏特感兴趣。   这样区别的对待让欧尼斯特心里有一瞬间的刺痛,并讶异于这样的刺痛。   “你更喜欢雷柏特么?”欧尼斯特问道。   “难道您喜欢待在他的身体里被当做另外一个人对待?”沈醇问道。   可他们是同一个人,雷柏特的心情他能够感受得到,雷柏特也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心情。   “如果我毁了他呢?”欧尼斯特说道,“如果我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好狠。】521说道。   【是的。】沈醇赞成道。   “你大可以试试。”沈醇说道。   这句话他可是真心实意的。   欧尼斯特看着他,垂了一下眸,将意识沉淀,在意识消失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你跑不掉的。”   雷柏特意识消失,趴在了沈醇的胸膛之上,沈醇摸了摸他的金发道:“我不会跑的。”   【真是虐恋情深……】521有些感动,几乎要掉眼泪。   【爱情总是要经历一番磨难的。】沈醇说道。   【是的,宿主。】521一边心疼宿主,一边记笔记。   没想到连宿主这样的人谈恋爱也会遇到这样的的阻挡,都怪宿主魅力太大了。   教廷之中很安全,沈醇在祷告的时候雷柏特一般只会守在神殿之外,他性情安静,穿着白金色的骑士服制站在那里,样貌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修女们并不会往这里凑,但是侍从们还是会路过。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教廷之中来了一个相当帅气的圣骑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教廷。   “他的金发就像是金子一样璀璨,看起来格外的迷人。”   “而且很有礼貌,偶尔会帮我们的忙。”   “是克里斯托阁下带回来的,教皇的贴身护卫可是比俄尔骑士长更加前程远大。”   “要是我能再年轻十几岁就好了。”   “你可别来玩笑了老姑娘,那样帅气的骑士配贵族家的姑娘们都绰绰有余了。”   “……”   “雷柏特,教廷之中很安全,想去比武场试试么?长久的不练习,你的剑会变钝。”俄尔站定在一旁说道。   他的面孔看起来是有些凶悍的,雷柏特转过了头看着他道:“可以。”   “那就走吧。”俄尔说道。   “稍等。”雷柏特转身走到了神殿旁,对着那里的侍从交代了行踪,然后跟在了俄尔的后面。   教廷的比武场地更大,这里汇聚了圣骑士以及圣骑士们的预备役,他们都是各国挑选来的优秀的骑士和剑客。   俄尔的到来吸引了正在休息的骑士们的注意,而雷柏特的出现更是让他们皆是挺直了腰背。   “天呐,他怎么来这里了?”   “我不觉得他那瘦弱的体格能够打得过我。”   “你也想做教皇陛下的贴身骑士么?”   “谁又不想么?”   “跟谁比?”雷柏特无视了那些视线和话语,语气有些冷淡。   “跟我。”俄尔握住了腰间的剑看着他道。   这样的状况一出,瞬间让还在比剑的骑士们也停了下来,他们自发的围了过来,圈出了场地,眼睛中全是兴致盎然。   “可以。”雷柏特同样握住了自己的剑。   “只比剑有什么意思,让我看来应该得有赌注。”一个圣骑士说道。   “是的,我也认为应该有赌注!”密克大声说道。   虽然雷柏特胜过了他们,但是未必胜得过俄尔骑士长。   “赌什么?”俄尔看着他问道,“如果你赢了,我可以让出骑士长的位置,你呢?”   “我不会输。”雷柏特冷声说道。   他只会输给克里斯托,不会再有别人。   “吁……”骑士们纷纷吆喝了起来。   “如果你输了,就离开教皇陛下的身边,安分的做一名圣骑士。”俄尔用剑指着他道。   “如果我输了,我就离开教廷。”雷柏特拔出了剑,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极为悦耳刺激的声响。   比武一触即发。   “雷柏特呢?”沈醇做完例行祷告后不见人,询问着一旁的侍从道。   “尊贵的教皇陛下,雷柏特骑士被俄尔骑士长叫去比剑了,他让我告诉您一声。”侍从恭敬道。   “啧……”沈醇笑了一声低语道,“活着不好么?”   “您说什么?”侍从没听清。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沈醇摆了摆手道。 第49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8)   剑与剑碰撞,比武场上一开始的呼喊助威变成了皆是屏住呼吸的无声。   俄尔的身量高大强壮,手臂的力气很大,用的剑也会重很多,但剑的重量并不影响他挥臂的灵巧,很多圣骑士都是败在这样的碾压之下。   俄尔在开始之前已经做好了雷柏特很强的准备,但开始之后还是发现自己轻敌了。   对方并没有像他这样几乎鼓出衣服的肌肉,可是手臂的力量却丝毫不弱。   剑刃碰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稳,即使俄尔已经用上了另外一只手的力量,对方的剑也稳的出奇。   看似俄尔在进攻,可旁观的人都看出来他们的骑士长其实是处于下风的。   “正面来吧,不需要躲闪!”俄尔沉声说了一句。   雷柏特挥剑,眸光微闪,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那把剑削断了,剑刃在空中飞了几下插在了地上,他的剑已经指向了俄尔的脖颈处,剑尖在那里稳稳的停留。   整个比武场都安静了下来,密克咽了一下口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对方如果是这样厉害的人,那赢了他的教皇陛下,岂不是打他们跟打孩童一样。   “我输了。”俄尔说道,“我会让出骑士长的位置。”   “这……”有骑士想要提出异议,却被俄尔瞪了一眼道,“愿赌服输,你们要我做一个失信的人么?”   “可是……”   圣骑士们明显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本来只是兴高采烈看着的比剑,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是骑士的意志和精神。”俄尔将自己断掉的剑送回了鞘中,走向了雷柏特,在略过他的身边时低声说道,“即使我输了,我也希望你能离教皇陛下远一些,太靠近他会害了他。”   雷柏特收剑的动作顿了一下,同样低声道:“不会,他只属于我。”   他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包括神明。   雷柏特转身走了出去,俄尔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蹙的很紧。   比武场的大门关上,雷柏特看着屋外的艳阳,朝着圣子的房间而去,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做完祷告了。   只是刚走几步,他就感觉到了一阵的头晕目眩,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欧尼斯特看了看自己带着茧子的手掌,只是一个瞬间,其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略长的金发蔓延到了腰际。   沈醇踏入卧室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坐在他以往坐的椅子上光明正大的神明笑了一声:“您都喜欢不请自来么,欧尼斯特阁下。”   神明的金发比雷柏特的更美,冰灰色的眼睛从前有几分冰冷到无机制的感觉,可是现在其中却有了情绪。   因为不让他待在雷柏特的身体里,所以干脆换回了本来的样貌么?   沈醇走了过去,欧尼斯特看着穿着神袍的青年道:“你刚向我祷告过。”   “是的,对着神像。”沈醇放下了圣典笑道。   他对着神像祷告,而神明站在神殿之外无知无觉,听起来像是在做无用功,但这种祷告本来就是做给民众看的。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欧尼斯特说道。   他对着神像祷告时心里说的话,那些仿佛献祭一般的话语,听起来十分的虔诚,但似乎也只是听起来。   “这是我的荣幸。”沈醇站定在他的面前,倾身扶住了椅柄的位置,目光与欧尼斯特抬起的目光对视,“神明大人,你坐了我的椅子。”   “你也可以坐上来。”欧尼斯特伸手缠绕着他垂落的发丝道。   很多人认为克里斯托是神精心创造的出来的天使,却不知道他连发丝都让神明眷顾。   沈醇挑了一下眉毛。   欧尼斯特说道:“你不是只做上位者么?”   “您好像在撩拨我。”沈醇低头笑道,“我可是有恋人的人。”   “你先属于我的,雷柏特才是后来者。”欧尼斯特冷声道。   沈醇若有所思,低声笑了两下道:“似乎也有道理。”   欧尼斯特微蹙了一下眉头。   “其实比起神明,雷柏特也就不算什么了。”沈醇撩起了他耳边的金发放在唇边轻吻,然后低头将欧尼斯特笼罩在了阴影之下,低头靠近了他的唇。   欧尼斯特的眉头皱的很紧,甚至形成了沟壑:“你不怕他知道么?”   “只要巧用合适的语言,他不会发现的。”沈醇单指托起了他的下巴笑道,“您不是也说了,他是后来者。”   欧尼斯特的眼睛中闪过了冷光,他甚至为此而觉得痛苦,他喜欢的这个人类让他为之迷恋,可他又如此的薄情和花心,就像是花园里最美那朵花一样,招惹着数不尽的蜂蝶,让他想要折去他的生机,只插在独属于自己的花瓶之中,让时光停驻,让他再不能说出这样轻佻的话。   欧尼斯特别过了头,沈醇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侧。   “克里斯托,我对你很失望。”欧尼斯特冷声说道。   “是么,欧尼斯特?”沈醇伸手搂住了他的腰笑道,“或者我应该叫你雷柏特更好一些?”   欧尼斯特转过头来看他,电石火花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你!”   他被欺骗了!   可是好像又不是太生气,只是震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欧尼斯特问道。   “在那片树林中有所警觉,真正发现是在祭坛上。”沈醇搂紧了神明劲瘦的腰道,“欧尼斯特,你好像很喜欢我……”   “可是你对我满身的抗拒。”欧尼斯特说道,他不希望得到的是一段强逼得到的东西,那将毫无意义,比起花瓶里的花,他更喜欢看他盛开在花园之中璀璨夺目又鲜活的模样。   “那是之前。”沈醇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现在是不一样的情况。”   “你不是说礼物会长腿跑么?”欧尼斯特以为他仍然会抗拒。   “出去溜达了一圈,发现还是家里的最好,就又跑回来了。”沈醇笑道。   “不许再招惹别人。”欧尼斯特按住了他的背说道。   “我从来没有。”沈醇无辜道。   欧尼斯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是自己理亏在前,只能冷着脸抿住了唇。   “我亲爱的神明大人,多笑一笑有益于身心健康。”沈醇低头吻住了他的唇道。   两人的亲吻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争夺和战争,分开时沈醇用手指擦了一下破皮的唇角笑道:“我不做下位。”   “我也不做。”欧尼斯特说道。   “那还是坚持柏拉图的爱情吧。”沈醇试图起身,却被欧尼斯特扣住了腰。   “好吧,先让雷柏特的记忆融合吧。”沈醇说道。   欧尼斯特释放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人类的记忆对于神明而言是极其短暂的,就像是他曾经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经历过人类的一生,记忆在为神的记忆中不过是海中的一粒沙子,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可是雷柏特的记忆是不同的,那段记忆因为有克里斯托而变得格外的鲜明,就像是位于海中央的龙吐珠一样,珍贵到无以复加。   雷柏特的记忆融入,欧尼斯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心情更加的复杂:“所以你一早知道我心痛的原因?”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就此出来。”沈醇低头道,“没想到你宁愿让自己心痛都能够忍住。”   他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毫无畏惧,欧尼斯特却感觉不到心痛,反而从心脏的深处涌出了一股暖流,其中掺杂着甜蜜的味道。   他的礼物在知道他的身份时并未考虑逃跑,只是他又是如此的坏心眼。   “小混蛋。”欧尼斯特轻声道。   沈醇笑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既然现在僵持不下,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谁赢了谁在上面。”   “是什么?”欧尼斯特的眸光颤了一下。   “你画我猜。”沈醇低声说道。   “可以。”欧尼斯特说道。   这片大陆没有他不认识的东西。   沈醇这一次起身的时候被放开了,他取过了纸张和羽毛笔道:“六局四胜,一人画三次,猜不出就算对方赢。”   “可以。”欧尼斯特点头。   “你先来画。”沈醇坐在他的对面将纸笔递了过来道。   欧尼斯特未动笔,而是手掌从纸上抹过,一株十分漂亮的植物画面出现在其上,仿佛随时能够随风摇曳。   “千羽草,生长在多德尔丛林之中,可以解蛇毒。”沈醇说道。   “你从未去过多德尔丛林才对。”欧尼斯特说道。   “可是教廷的藏书中有关于它的描述。”沈醇说道。   欧尼斯特垂了一下眸,重新在纸张上抹过,一种复杂的花纹出现在了其上。   “是辛夷花,但是这个花纹应该是丝绸才会有的。”沈醇笑着看向他道,“对么?”   欧尼斯特点了一下头,伸手再划过,上面出现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漆黑的色泽十分的幽微。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据说龙族灭绝时形成了魔龙深渊,这种与神同生的生物死后的骨骼经年累月成为了漆黑的魔石,其上有彩色的光芒,应该没错了,对不对?”   欧尼斯特点了一下头,试图再玩的时候却被沈醇抓住了手:“该我了。”   “你来。”欧尼斯特将纸重新变回了没有图案的模样,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提起笔沉吟了一下,在纸上落笔,刷刷的声音不绝,欧尼斯特看着他的笔触有些出神,他还记得对方交给盖里的图纸,十分奇妙的画法,只用一种颜色,也可以让很多东西都栩栩如生。   沈醇停笔,将纸放在了欧尼斯特的面前道:“猜吧。”   纸上是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不过一指长,却从中间好像隔开了,里面装着液体,上面却是不规则的模样,像是能按下去的。   欧尼斯特盯着画面看了许久,甚至在整个大陆寻觅,都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这不是你凭空想象的么?”   “当然不是了。”沈醇托着腮笑道,“真要这么说,整个大陆其实才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   欧尼斯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打火机。”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疑惑道:“这个东西能放火?”   “是的。”沈醇拉住了他的手笑道,“借用一下你的创造能力。”   他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之中勾画着那样物体,欧尼斯特动用了力量,在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心浮着一个打火机。   不等沈醇说什么,欧尼斯特已经按下了那个可以按的地方,明亮的火焰跳跃了出来,欧尼斯特眸光复杂道:“原来里面装的不是水。”   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当然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是气。”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有些感兴趣的捏着那个打火机,不断的按下,熄灭,神情为之而惊讶雀跃。   “再来一次。”欧尼斯特将打火机放在了一旁说道。   “亲爱的神明大人,已经四次了,都是我赢了。”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僵硬在了原地,看着对面笑着的青年,又看向了他刚才爱不释手的打火机,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了,但是愿赌服输。   即使是神明,也不能随意违背诺言。   “克里斯托……”欧尼斯特叫了他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灯火下的青年眸色很漂亮,只是打量他的神色让他有一种心神一紧的感觉。   “欧尼斯特,你不用紧张,我会给你做好准备的时间。”沈醇将决定命运的纸张折叠了起来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做强迫人的事情。”   欧尼斯特心底轻轻松了一下,又听他说道:“反正我们也可以过柏拉图式的感情生活。”   就像知道了自己的喜欢,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一样,尝试了与恋人亲密的滋味,一切都不可能再退回原来的位置。   也就是说等待是可以的,但是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月色很亮,同样的床却躺着不同样貌的人,沈醇没有抱他,反而十分规矩的躺在自己的被子里入睡。   欧尼斯特听着耳边的呼吸声,侧头撑起看着熟睡的青年,眸中的碎冰有缓缓消逝的迹象。   神明不需要睡眠,可是这小混蛋未免睡得太快。   【宿主!!!】521在持续呐喊。   【听到了听到了。】沈醇感受着那直勾勾的视线,终于理会了一直呐喊的521。   【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521表示了十足的惊讶。   【嗯,是呀,真是太神奇了。】沈醇笑道。   【是的是的。】521一边答应着,一边觉得哪里不太对,转过神来道,【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是早就知道了呀。】沈醇说道。   【那您怎么欺骗我呢?】521暴委屈,它觉得全天下都快知道了,而它一个应该全知全能的系统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了么?】沈醇反问道。   521:【……】   它发现即使回顾记忆,宿主也没有说出那样的话,但是他的态度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但做系统的,讲究的是用事实说话,怎么能用态度好像这种词来论证呢?   【没有的。】521的数据纠结成了一团乱麻,感觉自己比小猫咪还要惨,【对不起。】   【这就对了,做系统的怎么能够污蔑自己的宿主呢?】沈醇笑道,【下不为例哦,小可爱。】   【好的好的,谢谢宿主。】521连连点头,觉得宿主十分的宽宏大量,可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您真的不在意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是不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要紧呢。】沈醇笑道。   他注定不会去同时招惹两个人,如果雷柏特不是欧尼斯特,他绝不会接受神明,但事实就是这样,既然招惹了,自然要接受他本来的模样。   【没什么要紧么?】521问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是的。】   他能够察觉到的东西,系统作为伙伴应该也能够察觉到一点端倪。   但是不是一个人并不要紧,因为一段生命和记忆的逝去,意味着那段感情的终结,对方重新拥有新的生命和新的记忆,重新变成不同的人,也同样拥有着不同的选择权。   他未必会再选择自己,沈醇也是一样。   事别太满,过满则亏,如果以过去来揣度现在,就有可能对对方要求严苛,因为对方的选择而心生怨怼,可对方并没有义务在新的生命里再付出同样的感情,一切都是新生的,所以只能看眼前,所以……是不是同一个人没什么要紧的。   521若有所思:【我尊重宿主的想法。】   【乖。】沈醇笑道,【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可爱的系统了。】   【真的嘛?!】521浑身飘小花,并没有记得去问沈醇一共带过几个系统。   教廷的日子其实是有些枯燥的,沈醇按照生物钟起来,在侍从的服侍下洗漱,然后穿上神袍,打算去神殿的时候看到了扶着剑柄从里面走出的雷柏特。   他碧绿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比平常冷了几分,这几分并没有人察觉,一路过去的时候还是有侍从们跟他热情的打着招呼,并不知道他们打招呼的是神明本人。   “克里斯托,日安。”贝蒂在看到沈醇时提起了衣摆,眼睛中全是喜悦。   “贝蒂,日安。”沈醇笑道。   “克里斯托,我为神明做了花环,送你一个。”贝蒂捧过了一旁普罗花做的花环道。   她的手很巧,编出的花环很是漂亮,沈醇接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神明,将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道:“这是贝蒂的心意。”   “神明应该不喜欢这个。”欧尼斯特这样说着,却没有取下头顶的花环。   贝蒂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   “神明喜欢活的东西,摘下的花已经死去了。”欧尼斯特说道。   贝蒂唇角的笑意有些消失,她抿着唇,在沈醇略有些微妙的视线中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种鲜花么?”   “泥土会弄脏神殿。”欧尼斯特说道。   “有道理,”贝蒂皱着脸道,“那要怎么办?”   欧尼斯特:“……”   “克里斯托来种的话,神明会高兴么?”贝蒂看向了一旁的沈醇道,“他亲手捧的泥土,神明会嫌弃么?”   欧尼斯特沉吟了一下道:“泥土太脏了,会弄脏他的手。”   “可是……”贝蒂想要说什么,却被沈醇打断了。   “贝蒂,他只是骑士,并不懂得神明的心思。”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   贝蒂赞同的点了点头,朝着欧尼斯特行了一下礼,提起裙摆踏入了神殿之中。   “你要在外面等还是去里面?”沈醇看着他道。   “这里就可以。”欧尼斯特说道。   不管在哪里,他想要看到他就能够看到他。   “好吧,那我先进去了。”沈醇转身进去了。   祷告也是一件枯燥又无聊的事情,但有时候仅限于不感兴趣的人,贝蒂对于祷告这件事就十分的感兴趣。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她紧握的双手和十分虔诚的面孔笑了一下。   “神明大人,我如此敬爱着您,怎么才能够离您更近一些呢?”贝蒂心里问询着。   当知道自己要被献祭时她心里也是害怕的,但不是对于神明的畏惧,而是对于人心的畏惧,而神明和克里斯托惩罚了那些作恶的人,让她能够一直平安的待在教廷之中。   即使成为第二受神明宠爱的人也好,但要怎么成为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得到了神明的宠爱,她应该就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路易王国的子民了吧,而不是总是依托克里斯托。   “回路易王国去。”一道飘渺的声音落在了贝蒂的耳朵里。   “嗯?谁在说话?”贝蒂蓦然睁开了眼睛,左右看了看。   “怎么了贝蒂?”沈醇同样睁开了眼睛道。   “我听到了一道声音。”贝蒂说道。   沈醇转眸,余光看向了靠在神殿外的男人,笑道:“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回到路易王国去。”贝蒂眸中有迟疑,更多的却是惊喜,“克里斯托,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神明的声音?”   “很有可能。”沈醇点头道,“神明一定是感觉到你的诚心,想让你回到最思念的地方去。”   马上要成年的正处于人生最漂亮阶段的姑娘,沈醇并不赞成她将时间浪费在信仰上,但贝蒂坚持如此,他也没有去劝导和反驳。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但回到故土的确会对贝蒂更好一些。   他冷漠又高贵的神明,正在用一种可爱的方式驱逐着吃醋的对象,虽然并没有必要,但他开心就好。   “真的么?”贝蒂有些激动,“可是中央教廷才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啊。”   “神明的目光是遍布整片大陆的,你不用为此担心。”沈醇说道。   “啊,他真是仁爱又慈祥。”贝蒂虔诚的祷告道,“我一定忠心信仰着您。”   “慈祥?”沈醇挑了一下眉。   欧尼斯特的声音听起来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他慈祥。   “是的,像我的祖父一样,听起来慈祥极了。”贝蒂说道,“我愿意回到路易王国去,替神明播撒您的仁爱。”   ……   神谕降下,贝蒂没有丝毫的抗拒,忙里忙外的收拾着,沈醇坐在椅子上难掩笑意:“慈祥的神明大人,您的信徒可是深深地爱着你。”   “可是我的目光只注视着你。”欧尼斯特说道。   他比沉淀记忆的雷柏特更加直白一些,感情也更加外露一些。   沈醇笑道:“其实你不用吃醋,贝蒂对你的信仰要远胜于我。”   “那是不一样的。”欧尼斯特说道。   贝蒂听到他苍老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惊讶,显然就是一直那样认为的。   可她对克里斯托不一样,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东西,即使是他,也会因为感情而有了从前没有的情绪,更何况一个小姑娘。   “好吧,原本你只是雷柏特的时候,我是打算离开教廷的。”沈醇拉过他的手笑道,“我对贝蒂只是像对一个相同命运的小姑娘,而且我并不喜欢女性,你知道的。”   【宿主,说漏嘴了!】521提醒道。   欧尼斯特早就知道他从前想离开,对他之前的话并不意外,只是不喜欢女性这个事,是他操控贝蒂身体时知道的。   欧尼斯特看向沈醇:“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眼。”沈醇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说过,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欧尼斯特同样回视,从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找到了温柔,而不是以前那样的抗拒。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沈醇眸中闪过了一丝狡黠道,“做女孩儿是一种什么感受?”   欧尼斯特沉默了一瞬道:“你想试试么?我可以让你尝试。”   “不用了。”沈醇当机立断道。   521提着小摄像机,它弄明白了宿主之前不是说漏嘴,但现在绝对是翻车。   高级系统说的没错,系统的快乐总是这么的简单。   “其实还是很有趣的。”欧尼斯特第一次见他这么抗拒的模样,眸中闪过了一抹光芒。   “欧尼斯特,不要胡闹。”沈醇看着他笑道。   他并不想亲自尝试!   “不管你是男性还是女性,我都一如既往的爱你。”欧尼斯特说道。   “我变成女性可能会喜欢狗,不喜欢人。”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还在想如果他说喜欢女性,自己也可以变化,但是喜欢狗……他并不想做一条狗。   “可惜……”欧尼斯特说道。   沈醇:“……”   这大概就是谈恋爱惹上唯一神的坏处了。   ……   贝蒂的归程已定,她穿着格外漂亮的裙子站在马车前接受着这里朋友们的祝福。   “我真舍不得这里。”贝蒂说道。   离家那么久,当然会十分的想念,但在这里交到的朋友也会让她舍不得。   “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回来看看。”沈醇笑道。   贝蒂疑惑了一下。   沈醇笑道:“我的加冕仪式,不过三个月而已。”   “是的。”贝蒂笑了起来,“我一定会来的,克里斯托。”   “我会在这里恭候你的到来。”沈醇说道。   “这个……”贝蒂从脖子上取下了那串红宝石项链,看向了沈醇道,“这个留给你做纪念吧,希望它能够保佑你。”   “贝蒂,你以后会遇到值得你送出去这串项链的人,在此之前,好好的收好。”沈醇拒绝了,“这是你父王和兄长的爱,以后你送的人,他会代替他们。”   或许她愿意一辈子都待在神殿之中,但或许她会在某个年龄情窦初开,认识陪伴她一生的人。   贝蒂歪头思索,笑了一下将项链收了起来道:“好。”   她踏上了马车,侍从帮她整理着裙子,关上车门,队伍行驶了出去,浩浩荡荡的的离开了神殿。   “其实你可以收下那串项链。”欧尼斯特站在沈醇的旁边道。   一个以后可能见不了几面的姑娘,而且那个姑娘只是想留个念想,他还不至于吃醋到那种程度。   “所有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回绝了,她也不会是例外。”沈醇说道。   既然有了恋人,有些事情就应该避嫌,对谁都好。   欧尼斯特看向了他,沈醇笑了一下道:“你才是那个例外。”   他的嘴里总会吐出这些让人心动的话语,像是很随意说出的,但好像又很真诚。   能够成为这个人的例外和偏爱,是一件让他内心为之雀跃的事情。   “克里斯托,你像个谜团。”欧尼斯特说道。   “你有很长的时间来探究这个谜团。”沈醇转身道,“回去了。”   他大步迈出,高束的发被风吹了起来,伴随着点点阳光,让他的背影看起来美的像一幅画。   欧尼斯特跟了上去,他说的没错,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耐心去探究这个谜团。   三个月的时间似乎不过是转眼一瞬,列夫王国并没有因为死去了一个国王而混乱,反而因为新上任的国王很是励精图治,让人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教皇的加冕仪式很早就准备起来了,一排排被种下的普罗花在圣水的浇灌下盛开,香气似乎能够溢满整座城池。   一辆又一辆华丽的马车相继进入了这座王城之中,国王贵族们在教廷之中做着祷告,然后入住这座王城,等待着加冕仪式的到来。   无数华丽的马车中,一辆有些狭小的马车夹杂在其中看起来格外的突兀。   爱罗伊坐在马车中,腰背挺的很直,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喜悦:“门罗,我们将要见到克里斯托阁下了。”   “是的。”门罗坐在他的对面说道,“国王陛下。”   这一次爱罗伊没有阻止他的称呼,虽然马车很小,但这一次他的确是代表着一个国家前来的,并且他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马车。   “他一定还像当年一样的漂亮,会长的更像天使。”爱罗伊难掩激动的情绪。   “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门罗说道。   “也只有像他那样漂亮的人,才会得到神明的宠爱。”爱罗伊说道。   “是的,国王陛下。”门罗赞成道。   利奥的情况比起其他国度而言的确要贫穷很多,但是因为他们的赎罪,新修建的房子不再漏雨,民众可以吃饱,新生儿不会再被饿死,他们甚至拥有了自己的教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克里斯托的恩赐,他救了整个利奥。   爱罗伊这一次去神殿的祷告的时候没有被驱赶,但同样也没有见到沈醇。   一切都在大张旗鼓的准备着,只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   太阳穿过了地平线,给冰冷黑暗的大地洒下橙黄温暖的光芒,一切苏醒的时候,教廷之上的白鸽扇动着翅膀开始了一天的循环飞翔。   沈醇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侍从们为他穿上一件又一件华丽的服饰。佩戴的宝石,手指上的戒指,衣带上华丽的配饰,每一件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铂金色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编了几缕,被发箍扣在了身后,圣子的王冠加于发顶,侍从们退开的时候眼睛中纷纷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克里斯托阁下,您真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您今天真是美极了。”   “谢谢。”沈醇摩挲了一下中指上戴着的那枚湛蓝的戒指,在侍从们躬身行礼的时候踏了出去。   神殿之外说一句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圣骑士把守着这里,盔甲和利刃亮的发光,国王和贵族们纷纷站在地毯的两侧,没有人的脸上有高傲的情绪。   在神明的地盘上,他们都只是信徒而已。   门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然后纷纷瞪大了眼睛。   男人修长的身影从更衣的房间踏出,白色色的神袍之上金纹繁琐而华丽,宝石的腰带扣住了他极为劲瘦的腰肢,那些璀璨夺目的宝石戴在他的身上,还经不住他轻轻的一笑。   太阳的光芒温柔的爱抚着他,就像是加上了神光一样。   “天呐,我的心脏为他凝滞。”一个贵族的女士捂住了心口。   “不愧是神明亲自加冕的教皇。”又一个国王称赞道。   加冕的仪式是允许说出这些称赞祝福的话语的,以往贵族们还要去想,这一次这些话语却可以轻轻松松的诉说出来。   他们的目光注视着他,仰慕着他,里面充斥着恭敬和向往。   站在贵族之间几乎末尾处的爱罗伊国王一开始也是这样的,他的手交握在胸口处做出了祷告的姿态来,他幻想着那个漂亮又有些娇小的克里斯托阁下穿着有些厚重的教皇服饰甚至会嫌重的画面,但他一定是合适的,因为他足够美好。   然后在高大修长的男人走出时,爱罗伊木愣在了原地,那样厚重又华丽的服饰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困扰,因为他足以用完美的身材撑起这件华丽的衣服,那历任教皇穿着看起来有些累赘的服饰,他穿起来却适合极了。   但是……谁能告诉他只有两年的时间,那个可爱又漂亮的圣子到底是吃了什么,长的看起来比他还要高上不少的。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爱罗伊说道。   “是的,这简直像是一场奇迹。”门罗站在他的身后说道。   “但我说他是天使还是没错的。”爱罗伊努力的圆着自己的话。   只是不再是可爱与无害的,而是传说中主宰着力量与美学的天使,比想象中更加的迷人。   沈醇顶着众人的目光和那些称赞的话语一路走向了神殿,那里的台阶上摆放着教皇的座椅,神殿就在座椅的后面。   教皇的位置是处于神明之下最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个座椅同样华丽至极,用圣洁又华丽的宝石缀满,让它看起来像是神座一样。   沈醇站定在台阶之下,看着坐在座椅上的神明笑了一下。   神明对众人是隐身的,唯独他能够看得见。   教皇的加冕往往是由上一任国王来做的,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会比神明更加合适。   沈醇在台阶之前半跪下,欧尼斯特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取下了他头顶圣子的王冠,将教皇的皇冠放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幕在众人看起来是荒诞而又离奇的,但又同时让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这是神迹,这是神迹!”   “天呐,真的有神明。”   “欧尼斯特大人亲自为克里斯托阁下加冕么,这看起来太浪漫了。”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克里斯托,你受到所有人的喜爱。”欧尼斯特从一旁召来了权杖,放在了起身的沈醇手上。   “亲爱的神明大人,亲爱的欧尼斯特,我用我滚烫的心,炙热的爱着您。”沈醇接过权杖,直视着他说道。   欧尼斯特眼睛放大了一瞬,伸手的时候有万千的霞光落了下来,在无数霞光之中,他俯下身亲吻了他的教皇,好像他才是那个虔诚的信徒。   沈醇轻轻勾起了唇角。   霞光让众人欢呼,他们或喜或哭,都在虔诚的祷告着,无数欢呼的手臂缝隙,爱罗伊的目光落在新加冕的教皇身上,然后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个俊美至极的男人正在亲吻着克里斯托……他的眼睛是很美的冰灰色,跟他曾经见过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然而再眨眼的时候,那样唯美的一幕却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第50章 献祭给神的礼物(9)   亲吻只是短暂的一瞬,欧尼斯特离开的时候沈醇踏上了台阶,伸手撩动袍角的时候拉住了欧尼斯特的手,藏在了宽大的神袍之下。   这样的动作做的隐晦而又自然,没有人发现端倪。   沈醇落座在座椅之上,欧尼斯特则坐在了他的旁边,贵族们恭敬的行礼,无数的鲜花洒落,王城的每一处都是祝福。   教皇并不用游行王城的每一个角落,仪式结束的时候霞光缓缓散去,让纷纷离开的王族们仍然回味无穷。   一个贵妇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洁白的花瓣放进了宝石的手包之中。   “哦,你在干嘛?莉安夫人。”路过的贵族看着她的举动惊讶道。   “这片花瓣曾经沾到了教皇陛下的袍角,我想它是拥有祝福意义的,想把它带回去夹在书里。”莉安夫人说道。   那个贵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那真是太幸运了,我也想要拥有这样一枚花瓣。”   别的贵族都在热情的讨论和诉说着今天的见闻,只有爱罗伊挪动的步伐有些踌躇,他甚至会停留在原地。   “陛下,您在想什么?”门罗跟随在爱罗伊的身后问道。   “你还记得之前用一千金币换那枚戒指的乞丐么?”爱罗伊说道。   “您说那个比我们富裕的乞丐。”门罗说道。   “不用加前缀,门罗。”爱罗伊说道。   “好的,陛下。”门罗认真点头道,“我还记得,他有什么问题么?”   “我好像看见他了。”爱罗伊喃喃道。   “在哪里?”门罗左右看顾了一下,“他出现怎么了?”   “没什么。”爱罗伊在想自己是不是见到了神明,且与神明交谈过。   难怪那个时候那个人说他将宝石戒指带不回去,但是一千金币可以。   那是神明的恩赐,他在宽恕利奥么?   “说起这个,我好像在克里斯托阁下的手上看到了那枚戒指。”门罗说道,“就戴在他的中指上,难道那枚戒指是克里斯托阁下拜托那个乞丐买回去的么?!为什么?”   “因为爱情吧。”爱罗伊突然想明白了这件事情。   那是克里斯托佩戴的戒指,而神明并不允许其他人拿走,所以他用金币换回了那枚戒指,重新送给了克里斯托。   他为他降下神谕,为他亲自加冕,并在所有人的面前亲吻他,爱着他。   门罗有些疑惑:“什么?”   “这听起来真是太浪漫了。”爱罗伊虔诚的祷告道,“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因为克里斯托阁下的存在,神明放过了利奥,这是怎样的一种荣幸。   门罗更疑惑了:“陛下,您在说什么?”   “祷告就好了,门罗。”爱罗伊说道。   “好的,陛下。”门罗同样交握着双手祷告道,“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加冕仪式过后是城池三天三夜的狂欢,教廷赐下美酒和食物,让人们可以欢乐的度过这几天。   夜幕降临时,人们化着各种各样的妆容,或是穿着奇形的服饰走上大街,陌生人与陌生人也可以碰杯,人们分享着美食,在大街上跳舞,没有人会在这样的节日去偷盗或者做坏事。   笼罩教廷的霞光足以让黑暗中的老鼠都心存敬畏。   漂亮的舞女们击着手鼓,摇着铃铛,引发一场又一场的欢呼,没有人去亵渎或者用肮脏的眼神去看她们,围观的人们都只是充斥着喜悦的情绪。   爱罗伊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带着门罗加入了这场狂欢,他喝着美味的果酒,吃着香甜的面包兴奋道:“门罗,我在里面吃到了美味的牛肉。”   “是的,陛下!”门罗往嘴里大口的送着牛肉,“我也吃到了,陛下。”   “总有一天利奥也会变得这么繁华的。”爱罗伊没有指责他有些粗鲁的行为,曾经他能够吃到一颗新鲜的土豆时也是这副模样。   “我也这样希望着。”门罗好容易咽了下去说道。   爱罗伊给他端去了果酒想让他别噎到,转身的时候却是碰到了过路的高大的男人。   “很抱歉。”爱罗伊说道。   男人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但是身材很好,他的头上戴着狮子的头套,做的惟妙惟肖,金发从他的头套旁边散落,看起来漂亮极了。   他的视线转到了爱罗伊的身上,头套之中传出了冷质的声音:“没关系。”   他继续随着人流离开,爱罗伊捧着那洒了一些的果酒愣在了原地。   门罗将他拉离了人群道:“怎么了,陛下?”   “我又见到了。”爱罗伊喃喃道。   神明出现在这样的狂欢中,有可能克里斯托阁下也在,天呐,这是怎样的浪漫!   狮子头套的男人在人群之中穿梭,原本沾在他身上些许的果酒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缓慢的消散。   他在寻觅着,可是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呐!”一只比人要高上很多的兔子端过来了一盘糕点递到了他的面前。   盘子里的糕点精巧极了,上面还放着红艳的果实。   而这个粉色的兔子正在给所有人派发着糕点。   欧尼斯特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糕点,然后看着整个身体都装在兔子里面的人转身又去给别人送糕点了。   兔子是粉色的,头上还戴着漂亮的蝴蝶结,装在里面的人很高,应该是男性。   但克里斯托应该是不太喜欢女孩子的东西的,从他之前极为抗拒的神情之中就能够看出。   欧尼斯特端着糕点绕进了一旁的小巷,躲过了过于密集的人群思索着克里斯托的去向。   他说不能用神力寻找,才能够显示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欧尼斯特赞同了这一点,却发现要在这么多人之中找到那个人实在太困难了。   正思索着,小巷旁的光却被一道高大宽敞的身影遮住了许多,欧尼斯特看到那只粉红色的兔子时愣了一下。   兔子朝他走了过来,欧尼斯特站直了身体,正审视着对方的来意,却见兔子从他的身边挤着,里面发出了极为悦耳的女声:“请让一让,我要去解手。”   欧尼斯特微微蹙了一下眉,对方这么高的个子,原来是女性么?   粉红色的兔子从他的旁边挤过,欧尼斯特本来不是很在意,却觉得腰的位置被戳了一下,虽然毛绒绒的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对方的确动手了。   欧尼斯特伸手扣住了兔子的肩膀,却被对方轻松的躲过,毛绒绒的身躯并不好施力,欧尼斯特直接抓住了那兔子的耳朵,揪动的时候头套脱了下来,铂金色的长发散落,让他瞪大了眼睛。   “真凶。”沈醇随意扒梳过有些凌乱的发,看着拎着兔子头套的神明笑道,“我先找到你了,欧尼斯特。”   他装在粉红色的兔子身躯里,明明是很突兀的装扮,看起来却带着几分可爱的意味。   欧尼斯特摘下了狮子的头套看向他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根本就没有好好装扮。”沈醇靠近了他,用手臂撑着墙壁道。   那粉色的手臂十分的毛绒绒,欧尼斯特没忍住看了一眼,却被捏过了下巴直视着沈醇的眼睛,冰灰色的眼睛里不含情绪,张口就来:“我有认真准备。”   他起码戴了头套。   如果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万一认不出来会很麻烦。   沈醇笑了一下,亲吻了一下他的唇道:“我可爱的神明大人。”   厚重的毛绒手臂遮住了小巷之外的视线,人们路过那里只是看到一对恋人在亲吻,然后移开视线迅速的离开。   “克里斯托,你真狡猾。”欧尼斯特伸手摸着他的脸颊道,“你知道兔子在圣典之中代表的意思么?”   “淫乱。”沈醇笑道,“欧尼斯特,你弄掉了我送你的糕点。”   “抱歉。”欧尼斯特说道,“我可以将它恢复。”   “它是无价的。”沈醇笑道,“即使恢复了,也不是原来的那块了,欧尼斯特,你得用另外一样东西来赔。”   加冕教皇意味着成年,意味着一切生理机能的稳定,意味着可以做一些糟糕的事情了。   他眸中的意味十分的明显,欧尼斯特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紧张:“我想我们应该先回到教廷。”   “我也这样认为。”沈醇提起了兔子的头套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又将狮子的头套戴在了欧尼斯特的头上,然后牵过了他的手走出了小巷,从那里离开。   街上的声音冲击可比小巷里要大的太多,人们欢呼热闹着,也有恋人大胆的在人群之中亲吻着彼此,周围的人们欢呼祝福着,看起来热闹幸福极了。   “想尝试那样的么?”沈醇询问着身旁的神明。   “不。”欧尼斯特握着他的手微紧。   沈醇嗯了一声,捏了捏他的手指道:“变个样子。”   欧尼斯特疑惑的看向了他,沈醇已经在伸手摘下他的头套了。   欧尼斯特眼睛瞪大,在头套摘下来的时候面庞已经变得雌雄莫辨,沈醇笑了一声,将自己的头套掀起一些吻住了他的唇。   周围的欢呼声围绕了过来,每个人都在起哄着,祝福着,欧尼斯特的心紧紧被抱着的人所吸引,掠夺争抢,果然像想象中一样刺激。   他想要他,这种想法甚至是有些疯狂的。   亲吻并没有持续多久,沈醇就牵着他的手离开了人群。   回到教廷的时候这里很是安静,沈醇脱下了头套轻轻走着,转角的时候却听到了盔甲响动的声音。   沈醇停下了步伐,欧尼斯特伸手,两个人同时隐去了身形站在了一旁。   俄尔从另外一边转了过来,手搭在剑柄上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疑惑。   但周围寂静无人,他蹙了一下眉,还是握住了剑柄以一种戒备的姿态走了过去。   “怕他看见?”沈醇进了房间的时候脱下了身上厚重的衣服道。   “不怕。”欧尼斯特看着他穿着贴身衣服的身材道。   他无所畏惧,不论是作为雷柏特的时候还是作为神明,他从不畏惧人类的眼光,但他担心那些目光会伤到面前的青年,人类总是会畏惧世俗的目光,而他不想让他尚且年轻的恋人遭受那些诋毁。   沈醇将布套堆放在了一旁,走向了坐在一旁的神明。   卧室之中的椅子是很普通的,但是神明坐在上面的时候,让沈醇想起了他坐在神殿前那把椅子上的场景。   居高临下的,淡漠的看着这个人世,即使他变化着各种各样的形象,也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冷漠的看着生命的诞生与死亡。   神明应该是无心的,而能让他动心,是一件让他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的事情,很有……成就感。   沈醇扶住了椅子的柄部,低头对上了欧尼斯特抬起的视线,今晚,他的神明将属于他这个试图以下犯上的信徒。   沈醇低头吻上了他的眼睛,那里的睫毛轻颤了两下,重新睁开的时候,里面的冷漠有些许的融化和消失。   “欧尼斯特,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沈醇轻声问道。   他这样放柔语气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很难拒绝,即使明白他这样的语气中含着阴谋。   “好。”欧尼斯特答应了,“你想怎么玩?”   “这样。”沈醇弯腰,将他从椅子中抱了起来。   欧尼斯特的眸光微微闪动,却是任他施为,游戏输了,自然要愿赌服输。   他被放在了床上,离开了那仿佛神座一样的地方,被推倒在柔软床榻上的神明像是跌落下来一样的脆弱和无害。   “我想看看你穿着神袍时的样子。”沈醇笑道。   欧尼斯特心中有些微妙沉淀的情绪在发酵,却按照他的要求办了。   神明穿着白金色的神袍,金色的发流淌在床榻上,沈醇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欧尼斯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带着爱怜的味道,他喜欢着他的信徒,而他的信徒同样也在渴望着他,这很好……   手被抓住,咔哒一声,欧尼斯特抬头看向了被缚的手腕还有连接床头的漆黑锁链时愣了一下,他微微挣动,却发现锁链在克制着他的力量。   力量流动,漆黑的锁链上泛着七彩的光芒,让欧尼斯特认出了那东西。   魔龙深渊的魔石。   与他共生的龙族死后的骨骼形成的石头,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克制他的力量的存在。   “克里斯托?”欧尼斯特抬头看向他,眸中的碎冰在重新汇聚。   “只是一点小情趣,亲爱的神明大人,请不要紧张。”沈醇取出了另外一条锁链,轻描淡写的扣在了他另外一只手腕上,低头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您的信徒好容易将您从神坛拉下来,当然也会怕您跑掉。”   他的语气暧昧极了,欧尼斯特在他抬头时注视着他的眸,在其中看到火热的意味时闭上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只有爱,而没有任何的杀意和恶意,就像他说的,只是一场游戏。   欧尼斯特的手微微用力,沈醇吻上他的唇之前笑道:“您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连床都是用魔石整个打造出来的。”   “克里斯托,你是个混蛋。”   “是的,神明大人。”   天色将明,街上的人群才缓缓的散去,带来几分清晨的冷意,鸟雀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让欧尼斯特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中并无困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受的感觉,神明的力量足够强大,但受制于人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感受。   漆黑的锁链从床头掉落在了地上,欧尼斯特伸手触碰了一下,却被身旁翻身的人从身后抱住了。   他的鼻息很温暖,只是声音中带着很浓的困倦和微微的沙哑:“醒的好早。”   “是你睡的太迟。”欧尼斯特说道。   “人类的身体不能跟神明比的。”沈醇打着哈欠道,即使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常人很多,即使他可以动用规则之外的力量,甚至跟神明学会用神力做一些小清洁术那样的法术,没有神格的加持,怎么都无法跟神明的身体相比的。   挫败……倒也不至于,这只是认清事实。   “如果觉得累,下次你可以躺着。”欧尼斯特说道。   沈醇睁开了眼睛,笑了一声道:“愿赌服输。”   “那只是一次。”欧尼斯特说道,“不是永远。”   沈醇的神思清醒了,他看着转过身来,眸中有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明笑了一声道:“可以。”   想赢还不容易,他会让他的神明输的心服口服。   ……   中央教廷已经足够光辉,但当沈醇跟随欧尼斯特踏入真正的神殿的时候,才发现人类的力量有时候是有限的,面前巍峨的看不到边际,每一处都经过精雕细琢的神殿绝非现在的人力可以制作出来。   这里很大,但是这里太空了。   沈醇踏在神殿的地上,四周看顾,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人气。   “你这里没有侍从么?”沈醇问道。   “不需要那些。”欧尼斯特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他不需要任何的饮食起居,什么东西都可以挥手造就,不需要侍从来到这座属于他的神殿之中。   “嗯?”沈醇走到了神殿旁的一处光滑的地面前,那里就像是水波划动一样,呈现出了人间的画面。   熙熙攘攘的,和谐共处的,也有纷闹吵嚷的,而更多的是人们在神殿之中祈福的画面。   他们的嘴巴并没有动,但是心愿却源源不断的响起。   他们诉说着自己的爱语,同时祈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求财求子求生求灭,听起来十分的吵闹。   “你待在神殿之中会听这些?”沈醇问道。   “嗯。”欧尼斯特应声道,“很吵。”   很吵却没有关掉,就像是人类独居在寂静的家里时喜欢开着电视却不看一样,是无聊,也是寂寞。   所以才会化成不同的人去人世看一看么?   “你在变成控制俄尔之前有没有再变成过其他人?”沈醇问道。   欧尼斯特的手指微顿,他知道他的恋人连他之前给俄尔一些教训的事情估计也早就知道了:“变过很多人。”   只是控制别人身体的次数很少,有且只有三次。   “比如馋面包的孩子?”沈醇笑着问道。   欧尼斯特诧异的看向了他:“你连那一次也看出来了?!”   “还真的是。”沈醇笑道,“半个面包换一个神明,真划算。”   欧尼斯特看着人间的画面道:“并不仅仅是因为面包。”   只是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从最开始的感兴趣到喜欢他,产生独占的情绪,再到深爱。   “那还做了什么?”沈醇从水镜面前走过,迈上了放置着神座的台阶。   欧尼斯特看着他的背影道:“做乞丐的时候是乞讨,做画家的时候是四处游历,做吟游诗人的时候是写作,做侍从的时候是服务……”   沈醇转过了头看向了他道:“还有呢?”   “还有……给凶悍泼辣的贵妇安排了品性恶劣的丈夫。”欧尼斯特在他等候的时候走了过去,牵过了他的手朝着神座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对你做了什么?”沈醇笑道。   “她踢翻了我的画具,弄脏了自己的裙子,叫仆人将我处理掉。”欧尼斯特说道,“丈夫是她自己选的,他们现在天天都在打架。”   “做的好。”沈醇夸奖道。   欧尼斯特坐在了神座之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爱人道:“我以为你会觉得无聊又冷漠。”   明明是可以动用神力解决的事情,明明他可以抬手就解决世间所有苦难的事情,却变为人类去掺和其中,用波折的方式去解决那些事情。   “不,我只觉得你很会享受生活。”沈醇笑道,“很有情趣。”   “你也是。”欧尼斯特说道。   “我接受这样的赞美。”沈醇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道,“但我现在更想做另外一件有情趣的事情。”   这可是真正的神座。   ……   人世变迁很快,人类的寿命对比其他生命显得很长,但对于神明而言又太短。   人类不能碰触神格,欧尼斯特曾经尝试将神格分享,甚至尝试取出恋人的灵魂,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只能用神力维持着对方的身体,使其能够长久的活下去。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欧尼斯特足以让对方跟自己永生下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越耗越大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或许他无法永远的将他的恋人留在身边。   这样的发现让他痛苦,甚至怀疑自己。   “欧尼斯特,不必过于沮丧,我已经活的比普通的人类久了很多。”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   神明的眸中全是痛苦:“可我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爱人的逝去,那样的痛苦比剜去神格还要难受很多。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他们的爱情却可以达到永恒,陪伴或许不能是永远的,但我希望我陪着你的每一天你都是快乐的。”沈醇笑道。   他的身体当然跟普通人类的身体不太一样,本源世界倒是允许宿主永远停留在一个世界,只是需要抹去关于本源世界的所有记忆,除此以外,就是兑换,一亿星币足以带出任务世界的一个人,经过审核后可以前往本源世界。   如果不抹去记忆,在过了应该存活的年龄以后,除非跟系统用星币不断兑换购买时间,任何力量都不可能让身体长久的留下来。   这也是他一开始并不愿意招惹欧尼斯特的原因,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封锁了记忆,成为了雷柏特,而他刚好看上了。   “克里斯托。”欧尼斯特抱住了他,沉声道,“我们还会有再相遇的机会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沈醇摸了摸他的长发笑道。   “我愿意。”欧尼斯特看着远方说道。   “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我们去利奥听树精灵唱歌吧,他们唱的真不错。”沈醇说道。   “好。”欧尼斯特答应了。   利奥的国度很繁荣,这里的教廷绵延很广,仅次于中央教廷,无数的绿植环绕,城池的繁荣甚至隐隐要胜过列夫王国。   这里的国王已经不是爱罗伊了,但他却是最受利奥人民追思的国王,因为是他带领着利奥的人们走向了这样的繁荣。   树精灵们在丛林之中追逐打闹着,他们长的很小巧,且一生都是这么小巧,但却很漂亮,且拥有着迷人的歌喉。   沈醇和欧尼斯特的到来获得了所有树精灵的欢迎,他们捧来了各种各样的果实,几只坐在树梢上唱起了歌,每只都有协奏,协调成了一支美妙的曲子。   “克里斯托大人,这是刚刚盛开的精灵花。”一个小精灵捧着一朵比他还要大的花飞了过来。   沈醇伸手去接的时候,一旁的欧尼斯特直接接了过去道:“谢谢。”   “不客气。”那小精灵有些害怕,挥了挥翅膀直接飞开了。   “你知道精灵花的意思么?”欧尼斯特问道。   “求爱。”沈醇看着他手中像是精灵淡金色翅膀一样的花朵道,“有什么问题么?”   “你说过不会接受别人的礼物。”欧尼斯特说道。   他曾经还想过克里斯托喜欢树精灵的歌喉的话,可以带他们去神殿,可是被恋人以他们喜欢丛林拒绝了,现在想想这个拒绝是对的。   “可这是送你的。”沈醇看着他笑道,“我拜托树精灵们为我留意的,想要送给你的,欧尼斯特。”   欧尼斯特捻动着花茎的手指停了下来,突然觉得这朵花十分的漂亮,或许他可以将圣花从普罗花改成精灵花……不,还是他独有更好。   “不要打让精灵花灭绝的主意,树精灵们会哭的。”沈醇看着在空中跳舞的小精灵们说道。   “好。”欧尼斯特打消了那个念头,决定让以后开出的精灵花都要比这朵丑一些。   可是又有哪朵还能胜出这朵呢?没有,不可能有。   ……   人类的生活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变数,但总体是祥和安宁的,在一个天气阳光都很好的清晨,人们纷纷出了门劳作的时候,天空之中却蓦然翻滚着乌云,无数红色的雷霆在其中闪烁着,劈开乌云的时候隐隐能够看到红的刺目的太阳,大风呼啸,人们纷纷回家的时候,瓢泼的大雨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这样糟糕的天气。”   “是的,这样的雨下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看到太阳了没有,红的像是在滴血。”   “是神明发怒了么?”   “真希望快点过去。”   海风呼啸,一阵阵的巨浪随风拍打着岸边,将本来拍打的圆润滑腻的石头击成了无数的碎片。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孩子坐在很远的屋子里说道。   “那是海的声音,不过浪头真大。”一旁烤着火的渔民说道。   “是大海在哭么?听起来好伤心。”孩子说道。   “或许吧……”   这样的阵势很快过去了,天空恢复了晴朗,海浪也缓缓退去,阳光重新变得和煦,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一切还是那么太平的模样。   神座之上,一枚闪烁着光芒的神格落在那里,等待着新的主人的凝聚和出现。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四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挽救无辜生命,保留了神明的火种。】   非本身生命的停留并不会计算在任务范围之内。   尽管如此,沈醇还是在那个世界足足停留了五千年。   五千年让欧尼斯特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神力,只要有神格在,他就还能够继续存在,但他选择了消散,将神格留给了那个世界。   五千年对于沈醇而言都不算短暂了,他闭眼靠在沙发上,手心中隐隐约约还有欧尼斯特泪水落下来的濡湿感。   他高高在上的神明因为拼尽全力也无法挽留他而伤心绝望。   【宿主,您很累么?】521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我在想一件事情。】沈醇睁开眼睛说道。   五千年人世变迁,足以带给人类巨大的变化,但他经历五千年,那个世界的人世却很少变化,仿佛一直在循环往复着那个制度。   当然,这样的循环往复在其他世界也不是罕见的事情,或许是缺乏外力打破也说不定。   【您不觉得难过伤心么?】521问道。   它明显比老牌的系统神经更加纤细和脆弱一些。   但有同情心和怜悯心对于系统而言是好事,本源世界制作系统的时候从未想要将它们制作成完全冰冷的机器,那样的机器对于宿主而言毫无益处。   【调节能力比较好。】沈醇说道。   他虽然不伤心,但也会感动,他说过,如果他愿意的话,他们还会再相遇,即使他消散了,也不是彻底的消失。   至于会不会再选择,还是要看缘分。   【宿主真坚强。】521佩服道。   【小可爱也不要难过了,不然系统进水就不好了。】沈醇笑道。   进的自然是数据水。   521数据卡顿了一下,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好~】   它不能这么脆弱,它要成为宿主的依靠!   【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好的。】521安排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八月正处盛夏,北方的天气在正午的时候热的没人敢往太阳下面待。   火车站的地方人来人往,因为人挤人,偶尔晒在太阳下面,只会让人愈发的烦躁,甚至催促和发生口角都有。   超市的冰水卖得格外的好,垃圾桶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饮料瓶。   这种天气如非必要,很少有人愿意出来。   漆黑的商务车停在距离出站口一段的地方,男人抬了一下手看了一下时间,正打算对照一下火车到站时间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显示人名:沈胜男。   顾瑾白取过了手机接了起来,低沉温雅的声音在凉爽的车内流淌:“喂,胜男,我已经到了。”   “太麻烦了你了学长,差不多就这个点,谢谢您了。”女人的声音中带着全然的感激。   “你不是忙,正好我有时间。”顾瑾白笑了一下,“等你出差回来请我吃饭就行。”   “一定一定。”沈胜男恢复了平静说道,“我打电话不是怕您接不到人,是想说个事,你接到人直接把他送到我家就行,他要是说了什么话也不用客气,也不要让他借什么由头问你要钱,就……唉……您就把他当空气就行。”   顾瑾白拿下了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了沈胜男发过来的照片,照片上的男生顶着一头仿佛随时要爆炸的头发,打着耳钉,被晒的漆黑,微侧着头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是五官还是能够看出来底子很好。   顾瑾白是知道沈胜男家里的情况的,毕竟他曾经还受她所托,伪装成她的男友见过她的父母,只是没见过这个传闻中被父母重男轻女宠坏了的弟弟。   “他能考上美院,说不定已经学乖了。”顾瑾白说道,“不用担心,他要是真犯浑,我也收拾得了他。”   “也是。”沈胜男笑了一下,“学长确实很厉害,不过真要动手也别下手太重,让他知道怕就行。”   “还是心疼弟弟。”顾瑾白笑道。   “毕竟是亲生的,我也希望他能学好。”沈胜男叹了一口气道。   她讨厌弟弟一方面是因为父母的偏心,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她这个弟弟被宠坏了,从小就喜欢抢她的东西,逃学,胡闹,打架,挥霍无度,甚至有一次要花钱,偷走了她要交学费的钱……这种事太多,她只能远离,没想到他竟然会考上美院。   或许他是真的学好了也好,她虽然讨厌他,但从来没想过真的去害他,或许小时候有过隐晦的心思,但当她脱离了家庭成年以后,也会为曾经的想法而羞愧。   “好,我知道了。”顾瑾白说道,“你还有几天回来?”   “三天左右这边的事情就能结束。”沈胜男说道。   “行,知道了,这三天我不会让他闯什么祸的。”顾瑾白说道。   他说这话就是暂且帮忙照顾的意思,沈胜男感激道:“太麻烦您了,谢谢。”   “好,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也快出来了,我先挂了……”顾瑾白看向了出站口的位置,正打算挂断的时候,靠右的车窗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通话挂断,顾瑾白按下了那边的车窗,热气灌进来的时候,那穿着简单白T的青年低下了头看向了车里,桃花眼好像天然带着三分笑意,客气道:“你好,请问你是顾哥么?”   顾瑾白在那一瞬间愣了一下,心里感叹了一下男生的好样貌。   男生的身高明显很高,只是还带着些许未完全长开的青涩,但手臂上露出的肌肉线条又足以证明他的身材极其的好,简单的白T让他在这个炎热的夏日看起来清爽极了,尤其是那张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让他一眼惊叹的人了。   “你是?”顾瑾白问的时候心里闪过了不太可能的猜测。   “沈醇。”沈醇将手机页面打开递给了顾瑾白道。   顾瑾白看着手机短信上的车牌号,又看了男生一眼,按下了后车厢的开关后下了车:“带的东西多么?放后面吧。”   “好。”沈醇收回了手机,直接放回了口袋,拉着箱子绕到了车子的后面。   顾瑾白关上了车门同样绕到了后面,当与男生站在一起时才发现他之前对于男生的身高有所低估,他的身量跟自己是平齐的,他自己的身高在185左右,已经过了可能长高的年龄,而对方今年才不过刚刚成年。   “我帮你放吧。”顾瑾白看着他的大箱子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沈醇看了面前俊美儒雅的男人一眼,直接拎起了大箱子放了上去。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顾瑾白和姜易之间的红线。】   顾瑾白,原身姐姐的伪男友,天生的同性恋,对于这一点,原身的姐姐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会拜托对方假扮。   而姜易是美院的学生,在一次实习的过程中认识了身为设计工作室老板的顾瑾白。   缘分开始的时候是充满希望的,但是过程却是曲折的。   顾瑾白天生冷静且忙碌,独立自主,而姜易天生受宠爱粘人,一冷一热,彼此的冲突会更加的鲜明。   顾瑾白按下了后车厢的门,对着沈醇说道:“上车吧。”   沈醇坐在了副驾驶上,看着男人垂着眸扣上安全带,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模样,目光从他的耳垂上划过,在对方看过来时将视线调转到了窗外笑了一下。   缘分这不就来了。 第51章 那个伪装男友(1)   车子转向,顺着来路往回开,顾瑾白看着前路,在红灯停下时视线往副驾驶的位置瞥了一眼。   男生有些懒洋洋的半侧向窗边,眼睛正在看着路边的风景,似乎有些无聊,但很安静。   皮肤并不像照片上那样被晒的黝黑,反而像他的姐姐沈胜男那样,有一种天生冷白皮的感觉。   虽说一白遮百丑,但顾瑾白现在还有一种接错了人的怀疑,毕竟面前干净而又灼眼的青年跟照片上那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不能说是类似,只能说完全就是两个人。   连性格也跟沈胜男所说的浮躁感完全不同,男生虽然看起来有着这个年龄的青涩,但是性情却给人一种很安静的感觉。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顾瑾白只能将这样的变化归结为男大十八变,或许就像是他安慰沈胜男的话一样,长大了就变得懂事了。   车子驶进了一个小区,高楼林立,楼间距有些宅,但绿化都做的相当的不错。   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进去,顾瑾白看向了正在解着安全带的男生道:“就是这里了。”   沈醇下车,转身去后面提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跟在了顾瑾白的身后站在了电梯处。   修长的手指按下,沈醇若有似无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顾瑾白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条件,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很优质,但有时候只凭样貌并不能让人产生很好的第一印象。   出色的样貌需要气质和涵养的加持,就像是眼前的男人一样,即使他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偏休闲的西裤,站在这个有些漆黑的地下车库里,也像是要去参加一场商务会议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向理智成熟。   顾瑾白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男生的视线,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对方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的感觉。   沈醇的眸中闪过疑惑,转过视线看向了电梯道:“顾哥,电梯到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顾瑾白收回了视线道:“嗯,先上电梯吧,你姐姐住在13楼。”   十八岁的男生初来乍到,没有先见到亲人,反而是他这个陌生人接待,难免也会觉得不安。   电梯里有些安静,跨了年龄阶段,其实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毕竟他要招呼这孩子三天,作为长辈,也应该让孩子不要那么尴尬。   顾瑾白开口道:“你到B市这几天有什么打算么?”   美院的开学是在九月,按照沈胜男的说法,是她的父母想让弟弟先来B市提前适应一下,到处逛一逛。   “想去美院先看看环境,了解一下该准备的东西。”沈醇说道。   “嗯,挺好的。”顾瑾白点头道,“具体开学时间是什么时候?”   “九月六号。”沈醇笑道。   而现在不过是八月二十,距离开学大半个月的时间。   如果不是拗不过执拗的父母,沈醇并不想这么早来给原身的姐姐添堵。   但原身的母亲虽然更偏疼儿子,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并不是放缓态度就能够扭转她的想法。   “胜男三天以后就回来了。”顾瑾白说道。   “好的,顾哥。”沈醇说道。   乖一点儿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一点儿,顾瑾白也没有免俗:“这几天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乱跑,我抽空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等以后自己懂那些了再自己去逛。”   “好,谢谢顾哥。”沈醇说道。   电梯门打开,顾瑾白伸手拉过了沈醇的箱子道:“走吧,左拐那一家。”   楼道很亮堂,贴的是暖黄色的瓷砖,到处看起来都干干净净的。   沈醇左右看了两眼道:“这里跟家里很不一样。”   顾瑾白知道沈胜男的家里是在农村的,即使上学也是在县城,想要从那个地方考到B市出名的大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姐弟俩都做到了。   顾瑾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胜男时的场景,对方长的很漂亮,衣服洗的也很干净,只是款式很老旧,料子也不是太好,甚至有些像男生的衣服,她不像其他女生那么会穿搭,神情中也带着对这个城市的畏惧和好奇,但能力很强,骨子里带着一股韧性,也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其实差不多,只是楼更高一些。”顾瑾白打开了房门让开了位置道,“进来吧。”   沈胜男住的地方不算大,但也是两室一厅配套齐全,屋内不是温馨的暖色,而是银灰色为主,看起来干净敞亮,让人觉得屋主是很干练的人。   屋内的杂物不多,收拾的都很齐整,只有茶几上落了几本书,沙发上搭了毯子,让这个有些冷的空间多了几分暖色的感觉。   “胜男说你先住主卧这边,书房那边……”顾瑾白看了男生一眼说道,“书房里放着的是你姐姐工作要用的资料,不要弄乱了。”   沈胜男的原话是让他不要进书房,里面的资料太多,弄丢弄乱的确是会出大问题,但那是之前,顾瑾白可以保证她回来以后也会惊讶弟弟的变化。   “好。”沈醇答应道。   顾瑾白帮忙把箱子拉到了主卧道:“你有什么东西整理一下,这个点你应该还没有吃饭,一会儿出去吃个饭吧。”   “好。”沈醇将箱子放倒,按下了密码打开,里面一侧摆放的是整整齐齐的衣服,另外一侧则放着日用品,是出乎顾瑾白意料的干净整洁。   爱收拾,看来胜男回来不会抓狂了。   沈醇打开了另外一侧,链子拉开的时候里面花花绿绿的袋子格外的突兀。   顾瑾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男生从里面提出了那几个袋子,转过身时那双眸中闪过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顾瑾白心里感慨果然还是个孩子,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   “我妈让我带的咸鸭蛋和辣酱。”沈醇有些羞赧道,“得放起来。”   年轻人总是会有几分好面子,尤其是用这种简陋的包装,总会让他们觉得有几分拿不出手。   “你妈亲手做的么?”顾瑾白问道。   沈醇点了一下头道:“嗯,我妈说我姐爱吃。”   “胜男确实喜欢,总说外面卖的没有家里做的好吃。”顾瑾白让出了路道,“你放在冰箱上层就行。”   他的语气和缓,完全顾及着年轻人的面子。   沈醇提着袋子走到了冰箱前时唇角勾了一下,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觉得有什么羞耻。   只是食物而已,而且是沈母费了很多工夫,花了很多心血的东西,只是包装简陋了一些,完全没有需要羞耻的地方。   但偶尔也要遵循一下人设,表现的太坦然,太淡定,怎么都不像是初来乍到的,也没法给对方发挥的余地。   “顾哥,我住主卧,那你晚上住哪儿?”沈醇将那些袋子取下来,放进了那些空置的保鲜盒里,似乎突然想起来了问道。   顾瑾白本是在看着他的动作,思索着怎么跟这个段的年轻人相处的更自然一些,听到他的问话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沈胜男年龄到了二十五,在这个城市还算是非常年轻,但在她的家乡已经算是年龄很大了,父母在电话里催婚不成,直接跑到了B市,无奈之下,对方请他帮忙。   他是天生的同性恋,对朋友也没有隐藏性向,只是因为前几年因为这事跟家里闹掰,心思全放在立业上了,身边并没有恋人,作为朋友帮这种忙也没有什么。   本来不是什么避讳人的事,但这种事是不能让沈胜男的父母和弟弟知道的,要不然伪装绝对会被拆穿。   “我住在别的地方,你姐姐是独居。”顾瑾白说道。   “那顾哥你要带些咸鸭蛋回去么?”沈醇没再问那个话题,而是提着咸鸭蛋笑道,“我妈腌的挺好吃的,戳开就流油。”   他的话语带了些跟这个城市有些格格不入的纯朴,顾瑾白对上他期待的视线,有些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好,带三个就行,剩下的留给你姐姐。”   “好。”沈醇将东西分了出来,放进了旁边绿色的塑料袋里,然后扎紧递到了顾瑾白的面前。   这种绿油油的袋子顾瑾白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他接过了那个被咸鸭蛋坠着的袋子道:“谢谢。”   沈醇说了一声不客气,整理好冰箱那里,洗过手去整理自己其他的东西了。   他并不在这里长住,开学就要离开,衣服不必收进衣柜,只取出来一些常用换洗的放在床头柜上,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就行。   顾瑾白看着男生忙进忙出的动作,以及他拉好行李箱放在一角的举动,蓦然有些明白他也没有在这里长住打扰姐姐的打算。   “我收拾好了。”沈醇放好行李箱转身说道。   “嗯,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顾瑾白询问道。   “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沈醇说道。   顾瑾白笑了一下道:“那你总有爱吃的东西,你刚来,不用跟我客气,想吃什么直说。”   沈醇的目光从他手上提着的绿色塑料袋上扫过,顾瑾白这个人其实是很体贴的,螺蛳粉三个字从嘴里绕了一圈,沈醇开口道:“顾哥,我能吃火锅么?”   “可以,这附近刚好有一家做的很不错的火锅店。”顾瑾白说道。   他们同样是下了地下车库,顾瑾白坐上驾驶座,将手中绿色的袋子放进了车载冰箱里面,然后启动了车子。   就像顾瑾白所说的那样,火锅店的确很近,即使是大热的天气,里面的生意看起来也很好,顾瑾白带着人上前,服务生过来笑着问道:“您好,几位?”   “两位。”顾瑾白说道。   “好,请这边来。”服务生热情道。   沈醇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去,直到落座都很是安分。   “您好,这边手机点餐就可以。”服务生看了两位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里。”顾瑾白看着对面有些拘谨的男生,点了点旁边的二维码道,“扫一下就会有。”   沈醇抿了一下唇,用手机扫过一旁的二维码,上面琳琅满目的菜品出现,他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将手机递给了顾瑾白道:“顾哥,您先点。”   “不用,你爱吃什么点什么,你姐姐不在,就当我给你接风了。”顾瑾白推拒道。   “好。”沈醇看着上面的菜单道,“顾哥,你能吃辣么?”   “可以。”顾瑾白说道,“这里的锅很辣,你估计自己的辣度,不行就点三味锅。”   “好。”沈醇垂眸一一选了过去。   顾瑾白正看着对面垂着眸,连点菜都带了几分认真的男生,突然感觉到了手机的颤动。   沈胜男:不好意思,学长,我这边刚忙完,有点儿吵,不好打电话,人接到了么?   顾瑾白垂下眸按键:接到了,不用担心。   沈胜男:他没给您添麻烦吧?   顾瑾白看了一眼正在思索的男生,继续回复:没有,还是挺乖的。   沈胜男那边输入又消失,半晌回过来了一条:学长,您真是太客气了!   显然又误会了什么。   顾瑾白想要解释一下,但打出字的时候又觉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沈胜男口中的弟弟跟面前的是同一个,还是让她亲自见了才会相信:你回来就知道了。   那边匆忙回了个谢谢,然后再没有回复了。   “顾哥,我点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点的么?”沈醇看他抬头,将手机递了过来道。   顾瑾白接过道:“刚才给你姐姐说了你来的事,你跟她说了么?”   沈醇摇了一下头,姐弟俩并没有加联系方式,连她的号码打过去都是空号状态,很明显是被拉黑了。   但这并不怪沈胜男,在原身的记忆里,他逃学抽烟混社会没钱了,就会打电话给在亲戚和街坊口中很有出息的姐姐,刚开始沈胜男还会给,但后面他开始变本加厉,对方直接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原身还用其他号码打,导致对方见一个陌生号码直接拉黑,连父母都险些联系不上。   “那跟父母报平安了么?”顾瑾白转口问道。   姐弟俩的事情,其实他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   “嗯,下了火车就打过电话了。”沈醇说道。   “那就好。”顾瑾白将订单发了过去,然后将沈醇的手机递了回去道,“你这手机新买的?”   “嗯,爸妈给买的。”沈醇说道。   顾瑾白记得这款手机,刚刚上新没多久的,工作室里有人买,他记得价格是在五千以上。   父母疼爱孩子,花多点儿钱买个好的也正常,毕竟性能好,用的也会更久一些,而学校里同学相处难免会有一些攀比……但顾瑾白却想到了沈胜男刚刚踏入校园时的境况,她用的是一个破了屏的手机,看起来很是老旧厚重,她没说,但一看也知道是谁那里换下来的旧手机。   这样的区别待遇,的确会让人产生不平感。   火锅上了上来,顾瑾白的态度却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一些,只是动了几筷子就没再动了。   沈醇吃着东西,目光有些迟疑的看向了他,即使顾瑾白心情不像之前那么好,却也知道不该迁怒到沈醇的身上,对上男生的目光,他客套道:“我接你之前吃过饭了,不用管我,吃饱就行。”   【宿主,他好像不太高兴。】521说道。   【正常。】沈醇笑道。   重男轻女这种事其实并不少,只是很多时候会分轻重,而原身的家庭已经偏心到了一种让很多人绝对无法忍受的地步。   沈胜男原本不叫沈胜男,她的原名叫沈得男,意思十分明确,女孩儿并不是家里所盼望的,男孩儿才是。   沈母生了一个女孩儿,接下来又连着怀了几次,查出来是女孩儿的时候都打掉了,直到生出了原身这个男孩儿,已经是沈胜男七岁的时候了。   沈母倒不至于苛待自己的女儿,只是那是在原身出生前,而等男孩儿出生了以后,家里的重心好像都偏到了原身的身上,不仅爷爷奶奶高兴,连沈母自己好像也放下了心。   之前因为没有男孩儿的家庭平静了下来,只是所有人都紧着男孩儿,却忽略了女孩儿。   小时候还好,婴儿时期的确需要更多的照顾,等到长大了都开始上学,那样的对比才是真正的鲜明。   家里买的肉蛋鲜奶,零食一类全都是紧着原身,那时候还不算富裕,沈胜男从小到大穿的别人给的旧衣服很多,她也有些习以为常,可是到了原身那里,不管家里多难,穿在原身身上的都是新的。   村里的女孩儿在那些年不上学的话小小年纪就会嫁人,沈胜男成绩好,上了初中还考上了重点高中,沈母不愿意供,说是女孩儿迟早要嫁人,是别人家的人,供了没什么用,还是学校不断做着家里的思想工作,沈父又坚持,才让沈胜男上了高中,再后来她上了大学,直接远离了家里,靠着自己在这个大城市艰难求存。   虽然设身处地想,沈母的确偏心的没边,但沈醇站在原身的位置上,却不能对其父母产生什么怨恨,只是观念不同,他所能承担的只有原身的过失。   即使是做了交易得到了对方身体的使用权,成为了这个人要活一世,有些责任就必须扛起来。   “好。”沈醇说道。   半大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沈醇吃到了七八分饱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没剩下什么。   “要再点点什么么?”顾瑾白问道。   “不用了,顾哥,已经吃饱了。”沈醇笑道,“谢谢您。”   “那就走吧。”顾瑾白起身道。   “好。”沈醇跟上。   再次驱车回家,这一次车内有些过分的安静,到了地下车库的时候顾瑾白将钥匙交到了沈醇的手上就驱车离开了。   【宿主,别难过。】521说道。   沈醇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手指甩了一下钥匙笑道:【不难过。】   这是新的认识,即使灵魂相同,记忆也不相同,完全是不同的人。   会产生什么样的态度也是看目前的情况,作为对对方的尊重,也不该以原本的思想去衡量对方,因为对方是一个独立的需要重新去认识的人。   他也说过,对方拥有重新选择的权力。   他现在只想洗个澡,虽然地下停车场还算凉快,但是一身的火锅味如果再加上汗味,味道将会变得相当的酸爽。   洗过了澡,重新换了衣服,沈醇从行李箱的一侧取出了电脑打开。   手机的确是父母买的,但是电脑不是,原身是在一年前死亡的,原因是夜里喝酒还飙车,摩托车在不平坦的路上碰到了石头,直接脑袋撞到了尖锐的石头,要不是有夜晚路过的人,送到医院时尸体已经凉透了。   有恢复药剂,沈醇的恢复情况倒是很好,只是也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原身上的高中并不怎么好,混的人更多,沈父沈母担心儿子,让原身报考了艺考,沈醇下床的时候刚好赶上,姜易也同样是在美院,索性就直接考了。   艺考再加上文化课成绩,成功让沈醇考上了B市的美院,沈父沈母宴请亲戚大肆庆祝了一下,而沈胜男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去。   矛盾和心头的刺是幼时扎下的,并不是可以轻易弥补的,想要让矛盾不会继续加剧,他必须拥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毕竟原身父母从沈胜男那里得到的,大多都贴补到原身身上了。   有考上重点大学的奖励,再加上合理的操作手段,想要将原本的资金翻个番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剪断顾瑾白和姜易之间的红线,让他们不见面是不可能的,见了面也很麻烦,因为他二人的表象看起来是很匹配的。   一个有点儿冷淡,一个很是热情,看起来很互补。   顾瑾白已经见到了,对方的确是很理智沉稳的人,姜易还没有见到,只是根据原世界线的记录有些表面的了解,具体情况还得见到真人才能知道。   沈醇合上了电脑,坐在了阳台旁的靠椅上,看着一旁放置的猫窝和猫砂盆,他伸手挑起了猫窝,在看到空荡荡的里面时松了手指。   猫毛倒是有,猫没有。   不过想想姐姐出差,也不会将猫单独一只扔在家里。   没猫会更清净些,太阳落下去的差不多,沈醇查了地址出了门。   B市的地铁很是拥挤,并不关上下班的事,公交车相对而言比较慢,却反而松缓了很多。   只是即使上面开着空调,太阳的余晖照进去,仍然会让忙碌的人们有些烦躁。   车内播报,在一个停车点停了下来,滴的几声响再是正常不过。   有人无聊的下意识抬头,在看到刚刚上车的青年时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有人已经取出了手机。   沈醇估摸着站点,直接朝着后方走去,在窗边落座,对于那些偷拍并没有在意。   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有心情的时候还会交流一下,没有心情的时候放任自流,因为即使阻止了一个,也无法阻止所有。   男生坐在窗边,耳朵里戴上了耳机,虽然长的一副笑模样,浑身却透着生人勿扰的感觉。   车停车走,人来来往往,有一个身影坐在了沈醇的旁边,轻轻叫了几声,见他不应,戳了戳他的手臂。   沈醇摘下了耳机,看着身旁打扮的十分可爱的女生问道:“什么事?”   “小哥哥,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女生兴奋的问道。   “你确定要么?”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抬手不经意的扯了扯袖子,露出了手臂上方的纹身。   漆黑与靛青的色泽交汇,虽然看不清纹身的整体模样,却可以隐约看见是一头猛兽。   原本坐在窗边看起来干净美好的人瞬间好像沾染了社会的气息,那女生微微色变,讪笑道:“不用了,谢谢,打扰了。”   她起身连忙离开,其他拿手机原本在偷拍的也纷纷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沈醇看向窗外笑了一下,原身纹的这只老虎有时候还是有点儿用的。   那片纹身的痕迹很大,直接从肩膀处蔓延到了后背,想要彻底消除也不容易,索性花纹还算不错,穿短袖也不会轻易露出来,沈醇也就留着了。   除了纹身,还有舌钉,耳钉,舌头上的已经长好了,耳朵上的却因为戴久了,目前还有个洞。   或许他应该重新戴起来,毕竟曾经也算是个不良少年,要遵循人设。   521只觉得宿主是坏心眼发作。   沈醇去的地方是商场,他考的是美院绘画专业,需要买的无非是画具颜料那些东西,只是路过专柜的时候他看了一下那些琳琅满目的耳钉,从里面挑选着适合自己的。   “您好,您看上哪款了,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柜姐热情的说道,“是给女朋友选的么?”   “不,我自己。”沈醇目光扫过笑道,“麻烦了。”   “好的,请稍等。”柜姐从里面取出了几款,黑色居多,多是款式简约的,“您看看有喜欢的么?”   沈醇从其中拿出了那款看起来像兽瞳的道:“这个吧。”   黄色的兽瞳,其中是一道竖纹,看起来有些凶悍,沈醇戴上的时候笑了一下,倒觉得很是满意。   “这款看起来很适合您。”柜姐笑道。   只是将男生原本干净清爽的气质转的有些凶,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就这个吧。”沈醇笑道。   付钱走人,沈醇带着东西回去的时候很少有人再光明正大的偷拍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照片还是小火了一把。   沈醇没有去关注那些,缺乏相应的运营,一些热度迟早会消散下去。   夜色很深,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床边办着公,长发随意的夹在脑袋上有些凌乱,电话间歇性的响起,她接过又挂,然后继续忙着工作。   直到一道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的手停了下来,在看清页面上的备注时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喂,妈。”   “男男啊,还在忙工作?”沈母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方言的味道。   “嗯,还没有忙完。”沈胜男说道。   “这都大晚上的了,该休息也得注意休息,哪能那么熬,身体也受不了啊,平时不要老在办公室里坐着,该活动也得活动活动。”沈母絮絮叨叨。   沈胜男心里那口气却是松了一下,态度缓和道:“我知道,平时都出去跑步呢,就是最近忙。”   “这就对了,不能老坐着,那个,醇醇到你那里了没有?”沈母问道。   “嗯,已经到了。”沈胜男语气微微冷淡了下来。   “那就好,他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挺好的,他这也是第一次去大城市,你做姐姐的多带他转转,也让他适应适应。”沈母说道。   “嗯,知道了。”沈胜男说道,“等我周末有时间的。”   “行,还有一个事,他不是学的什么美术么,你那个男朋友不也是干这一行的。”沈母说道,“做姐夫的,你也跟人捎个话,让他带带你弟弟,少走多少冤枉路。”   “学……瑾白那边是建筑专业的,沈醇报的是绘画专业的,不是一回事。”沈胜男说道。   “那不都是画画么。”沈母说道。   沈胜男眉头紧蹙,缓了一口气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跟瑾白说的,让他尽量帮忙。”   至于帮不帮,由她说了算。   “这就对了,你这早晚要结婚的,都是一家人,帮自家人也是应该的。”沈母心情好了,“那你先忙,我不打搅你了。”   “嗯,妈你早点睡。”沈胜男说道。   电话挂断,手机放在了一旁,沈胜男的手指放在了键盘上,却是久久都没有敲下去。   ……   清晨带着几分清凉,沈醇起床背上了画板出了门,景区稍微有些远,但是树木郁郁葱葱,并不像城市里那么热,沈醇走了进去,找到了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支起了画架,开始写生。   他的画技很好,经历过反复磨砺,即使不用到实景,也能够轻松画出来。   五千年的时间总会带给人一些改变,比如他会更重视第一个任务。   活的既是别人的经历,也是自己的,没有那么的劳碌匆忙,只是享受人生。   人道是观棋不语,观画也是同样,沈醇画的很快很稳,也将心思沉浸在了其中,等到画笔搁置,满目的青山绿水都收在了一张纸上,而身后也传来了赞扬和问询的声音。   “画的真好,你是学美术的么?”   “这是什么画呀?”   “我们能拍一下么?”   “油画,请随意。”沈醇站起身让开了位置笑道。   他长的很好看,笑起来也很和煦,但是耳朵上的兽瞳却让他看起来有些凶。   一群人拍着照片称赞着,目光却是止不住的往他耳朵上看。   “大哥哥,你的耳朵上有一只猫咪的眼睛,真好看。”一个穿着花裙的小姑娘仰头看着他道,“你也长的好好看。”   “琪琪,快过来,我们要走了,不要胡闹。”女孩儿的母亲有些紧张,生怕孩子惹到了他。   “你也长的很好看。”沈醇低头笑道,“快跟妈妈走吧,不要随意靠近陌生人知道么?”   “好。”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跑着跑回了妈妈的身边,那位母亲有些歉意的笑了一下,牵着小姑娘的手离开了。   来往的人走的差不多,沈醇收拾着画架,掏出手机的时候却看到了几个未接来电和几条发过来的短信,全部来源于顾瑾白。   沈醇沉吟了一下,正打算回过去的时候对方又拨了过来,他接起的时候对方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急躁:“你去哪里了?”   “顾哥?”沈醇开口道,“来Y景区这边了,怎么了,有急事么?”   顾瑾白联系到了人,那种焦急平复了下去,昨天他带着情绪离开,在下车看到那个绿色塑料袋装着的鸭蛋时不断反思着自己的过错。   沈胜男并没有跟他说过家里太多的情况,偶尔字里行间会透露一些,也是上次拜托他伪装男友还有这次接弟弟让他了解到了更多,姐弟俩之间的事情其实不算严重。   毕竟一些家庭的兄弟或者姐弟真的是从小打到大的,真正造成他们之间隔阂和差异的也不是沈醇本人,虽然他的确是受益者,却不是始作俑者。   作为朋友,他会为这样不平的待遇而觉得生气,但迁怒到了沈醇身上的确是他的不对,处事有失冷静。   “怎么去Y景区了?怎么去的?”顾瑾白询问道。   “坐公交车。”沈醇说道。   “不是说了一个人不要乱跑。”顾瑾白放缓着语气道。   “顾哥,我是十八岁,不是八岁,而且还是个大小伙子,您不用担心。”沈醇笑道。   他明显没为昨天他突然冷淡的事情计较,顾瑾白心里微松,开口道:“抱歉,昨天心情有点儿不太好,你去Y景区游玩么?什么时候回来?”   “来这边写生。”沈醇笑道,“差不多一会儿就回去。”   “这会儿日头正热,我去接你。”顾瑾白查了一下路线图道,“很快就到,你可以坐阴凉地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我……”沈醇打算拒绝。   “听话。”顾瑾白说道,“你姐姐拜托我照顾你,我还是得尽职尽责一点儿。”   “顾哥你怕我姐姐啊,妻管严。”沈醇笑道,“好吧,那麻烦你了。”   “嗯。”顾瑾白挂断了电话,驱车往那边赶了过去。   沈醇收起了画架背起,朝着山下走着,他步态轻松,跟其他热的冒汗,有的甚至撑着腿喊着腿疼的人截然不同。   坐在山下的商店旁买了个冰棍,沈醇直接坐在一旁吃着,慢慢散着暑气。   顾瑾白从停车场走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怡然自得的一幕,青年坐在树荫下咬着冰棍,目光并无着点,却让人有一种无法融入他的世界的感觉。   他的画架放在一旁,看来是真的来写生了。   “沈醇。”顾瑾白喊了一声。   沈醇看了过去,因为那有些刺目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男人站在阳光下,因为天气的炎热解开了一颗领扣,露出了极为有型的颈部线条和相当性感的喉结,一路走过来的暑热让他的发际微微濡湿,宽肩细腰,怎么看都相当的禁欲和性感。   “顾哥。”沈醇站了起来道。   顾瑾白几步走了过来,在树荫下站定,他想要拉一下领口,却也只是轻轻扯了扯,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冷静。   “顾哥,散热可不能只靠一身正气的。”沈醇笑了一下,走到了旁边的冰柜旁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凤梨的?绿豆的还是酸奶的?”   “你那个是什么?”顾瑾白觉得他手中的那个很是解渴解暑。   “就是冰棍,那就要这个了。”沈醇打开冰柜取了一根,自己扫码付了钱递给了顾瑾白。   白色的包装,没有那么多的花花绿绿,沈醇将原本的报纸铺开,直接坐下道:“顾哥,坐,吃完了再走。”   他坐的很是随意,长腿随意交叠,带着格外青春的气息,顾瑾白看着那铺开的报纸,转身坐了过去,拆开了冰棍咬了一口,冰凉微甜的口感一下子就驱散了暑热。   沈醇吃完,将棍子拎在手上侧目看他:“我还以为顾哥你只会坐在什么高档写字楼里呢。”   报纸倒是很大,但是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距离还是很近,也让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也不像之前那么生疏了,顾瑾白转头笑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   “对,很精英,每天穿着西装,坐在高级办公室的那种。”沈醇笑道。   “那只是上班时间。”顾瑾白说道,“有着装要求会看起来更整齐干净,下了班也都是穿普通的衣服,吃路边摊,没什么区别……”   他在沈醇的这个年龄也会比较随意,在草地上随便坐,一起去大排档,只是进了社会,面对的人多了,客套多了,好像不自觉的就会把自己架在了那里,对谁都是客套。   “顾哥你还吃路边摊?”沈醇笑道,“下次一起去。”   “现在不能吃了。”顾瑾白看向他,苦笑了一声道,“胃吃坏了,只能老老实实吃工作餐。”   路边的吃着热闹,但外面做的不是特意定制的,都是重油重盐,他倒是口味不忌,只是胃受不了。   “那吃冰棍没关系么?”沈醇看着他道。   “……应该没事。”顾瑾白迟疑道。   他很少再尝试这种冰的东西,这么多年养下来,应该是没事的。   沈醇看着他捏的冰棍,伸手道:“那剩下的不能吃了。”   顾瑾白错愕的看向了他。   沈醇抬了抬手,态度却有些强硬,顾瑾白迟疑道:“那剩下的怎么办?”   “不会浪费的。”沈醇接过,目光微微流转,抬手的时候看着顾瑾白下意识挺直的腰背,吹了一声口哨道,“小黄,过来,吃冰棍了。”   那趴在一旁的大黄狗窜了过来,尾巴摇的很欢,眼巴巴的看着沈醇手里一半的冰棍。   “给你了。”沈醇将冰棍放在了地上,大黄狗舔咬着,没几下吃完,心满意足的对着沈醇继续摇尾巴。   “没了。”沈醇跳上了花池的台阶,做了驱赶的手势。   大黄狗没要到东西,转身跑回原地,又趴了下去,继续吐着舌头乘凉。   青年的动作神采飞扬,顾瑾白看着他却有些隐隐的心虚,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以为沈醇会吃,虽然他都是咬的……这可是沈胜男的弟弟,真是不应该。   “你怎么知道它叫小黄?”顾瑾白看着蹲在旁边的青年道。   “一般不都这么叫,黄的叫小黄,白的叫小白。”沈醇看向他道。   顾瑾白听到这个称呼时笑了一下道:“有道理。” 第52章 那个伪装男友(2)   沈醇从花坛上跳了下去,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棍子,两根捏在了一起然后看向了顾瑾白。   “要走了么?”顾瑾白问道。   “报纸,我一起扔了。”沈醇指了指他屁股下面坐着的报纸道。   顾瑾白起身,将那报纸拿了起来,下意识折叠了两下,沈醇接过后笑道:“顾哥折的这么整齐,我都不好意思扔进垃圾桶了。”   “习惯了。”顾瑾白说道。   “等我一会儿。”沈醇转身朝着一边的垃圾桶跑了过去,或许是阳光太耀眼,顾瑾白只看到他耳垂上的闪烁,却没有看清上面是什么。   耳钉么?昨天好像没见。   顾瑾白转身提起了他的画架背上,在看到男生跑过来时终于看清了他耳朵上闪着光的东西,那是一枚兽瞳的耳钉。   琥珀的色泽,看起来有些凶,破坏了他纯良的气息,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恣意了很多。   “怎么突然戴了耳钉?”顾瑾白询问道。   “不是突然,是一直有。”沈醇摸了一下耳垂道,“这是新选的,怎么样?”   顾瑾白看着他耳垂上的闪烁,觉得他其实是很适合这样的饰品的:“很好看。”   “谢谢顾哥。”沈醇笑道,“画架我自己来背吧。”   “没关系,几步的距离。”顾瑾白询问道,“都画了什么?”   “画的简单,就是些花草,听说顾哥你也是学画的。”沈醇说道。   “我学的是建筑设计,跟你要学的可能不太一样。”顾瑾白说道。   “这样。”沈醇笑道,“我原来也以为画画都一样呢,报专业的时候才发现有那么多的分类。”   “为什么报了绘画?”顾瑾白以为按照他原本的性子是沉不下心的。   “画画能静心,而且我喜欢。”沈醇笑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确实。”顾瑾白将他的画架放进了后座。   车内比外面要凉快太多,正是中午,景区的车不算太多,一路畅通无阻,沈醇本是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犯困,却蓦然听到了一声闷哼。   他睁眼看向顾瑾白时,发现他面色已经白了,脸上正冒着冷汗。   车子靠右停在了路边,沈醇看着他的面色,询问道:“肚子疼?”   “嗯。”顾瑾白紧紧的蹙着眉头,他以为没什么事,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醇伸手关掉了空调,搓热了手捂住了他的腹部。   顾瑾白诧异的看向了他,沈醇按着他穴位的位置轻轻揉着道:“这是我妈教的土方,缓解肚子疼,等你缓过劲来我们再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吃药就行。”顾瑾白感受着腹部温暖的甚至有些灼热的感觉,握住了沈醇的手腕道,“我自己来。”   “好。”沈醇收回了手,从后面的车座取过了一个抱枕形的毯子打开,放在了副驾驶道,“我来开车。”   “你有驾驶证么?”顾瑾白蹙眉道,“不能乱来。”   “来的时候考的。”沈醇从手机里调出了电子版的给他看,然后从副驾驶下去,敲了敲驾驶座的门道,“顾哥,换座位。”   外面的天气很热,顾瑾白下去了反而没有那么的疼了,他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拿起毯子时放在了腿上。   沈醇坐上了驾驶座,熟练的启动开车,一切操作都没有什么问题,顾瑾白放下了心,专心的揉着穴位的位置。   景区距离市区的位置有些远,空调关了,原本的凉气慢慢散了,顾瑾白觉得很热,肚子又疼的让身体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车子停下,他只知道沈醇下去,等到自己这侧车门打开,男生递过来了药和水,顾瑾白接过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都是热出来的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沾到眼睛的时候似乎让他感觉到了酸涩,下意识的眨了眨,抬起的睫毛上却沾上了晶莹的水珠。   或许是因为太疼了,又或许是热到脑子有些发晕,顾瑾白在一瞬间思绪有些空白。   “吃药。”沈醇将药塞到了他的手上,拧开了瓶盖道。   “谢谢。”顾瑾白收回了视线,挤出了药吃掉。   药效未必很快,但给予心理的作用却很强大,顾瑾白平复了呼吸,却见青年还站在车边没有进来:“不上车么?”   “有点儿热。”沈醇用手扇着风笑道,“现在车外比车里凉快,这事倒让我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顾瑾白问道。   “据说一家的房子很破,破到什么程度呢,屋外下小雨,屋里下大雨,屋外下大雨,屋里下暴雨,屋外要是下暴雨,一家人就得去外面躲雨去了。”沈醇笑道。   顾瑾白觉得自己被他的笑意感染了,也笑了一下道:“现在可以开空调了。”   “缓一会儿吧。”沈醇扇了扇风道,“药效发挥了再走。”   “没关系,我盖着毯子。”顾瑾白看着他不断顺着发丝落下来的汗水道。   他觉得有些人是要去看的,而不是听谁去讲,相处以后才能发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他之前不止一次犯了□□的错误。   沈醇缓过了劲,重新上了车问道:“顾哥,你家在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本来就是去接你的。”顾瑾白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那好吧。”沈醇转动着方向盘道。   到了小区外面车子停下,沈醇下了驾驶座让了位置,在顾瑾白坐上驾驶座时提醒道:“下午别忘了再吃一次。”   “好,知道了,快回去吧。”顾瑾白说道。   “顾哥再见。”沈醇背着自己的画板跟他招手。   “明天……”顾瑾白算着自己的时间道,“下个星期你想去美院,我可以送你去。”   “顾哥,下个星期我姐就回来了。”沈醇笑道。   顾瑾白想说沈胜男很忙,未必抽得出周末的时间,而且他们的关系从沈胜男的态度看,只怕很难温馨相处。   但话到嘴边,却听男生说道:“你到时候时间不得给我姐啊。”   顾瑾白哑口无言。   “放心吧,顾哥,我已经熟练掌握了交通工具,可以自己去。”沈醇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小区里走了进去。   顾瑾白看着他的背影蹙了一下眉,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了。   想什么呢?对方可是刚成年,而且还是把他当长辈,他再惦记也不能惦记到沈胜男弟弟的头上,顾瑾白心里沉了一口气,驱动了车子离开。   第三天顾瑾白没有再来,沈醇看着周一的日期有些了然。   太热的天气是不适合出门的,沈醇看了天气预报,谨记前车之鉴,打算老老实实的在空调房里待一天。   处理事情,绘画,打游戏,怎么样都有办法解决时间。   门被从外面拧响的时候沈醇正在榨果汁,他动了动耳朵,521提醒道:【宿主,姐姐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谢谢。】沈醇端起了两杯果汁,从厨房里走了出去,正对着打开的门。   沈胜男的确心情很不好,忙碌了好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B市的天气又热到出奇,即使是夏款的西装,只是这么一会儿下车的功夫,就已经热到湿透了。   开门的时候屋里的灯光是亮着的,她其实很不喜欢别人侵入她的私人地盘,但是这是她的弟弟,一个人来这里,总不能将人丢出去,她只期盼对方不要将她的屋子三两天就整成猪窝。   带着这样的担忧又烦躁的情绪,沈胜男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还像之前一样整洁的屋子愣了一下。   厨房那里传来的动静让她抬起了头,在看到高大帅气的男生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门牌号,发现自己没有走错别人家:“您哪位?”   小偷?   长的这么帅干什么不好,来当小偷?   知不知道她是律师,告一次能把他告到倾家荡产的那种。   “姐,你回来了。”沈醇看着一身修身小西装,长发扎起看起来十分干净利落的女性时笑着迎了上去。   沈胜男听着这个称呼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过来的青年,脸上露出了十分扭曲的神情。   她离家已经很多年了,也很久没有再见过记忆里那个整天就会打架逃课的弟弟,即使有时候过年回去一天,听到的也是对方又跟谁疯玩去了,年三十也没有着家,唯一庆幸的是他只是爱跟男生扎堆玩,没有去糟蹋人家姑娘。   沈胜男已经做好了自己看到一个相当糟糕的弟弟的准备,想着顶多就是忍上十几天,忍无可忍直接把对方打包去宾馆住上几天也行,她出钱。   万万没想到是眼前的这种状况,憋着的火气硬生生的发不出来。   “你是沈醇?”沈胜男蹙眉询问道。   “嗯,姐,喝果汁,我刚榨的,我放了一点冰,解暑刚好。”沈醇将杯子递给了她,然后拉过了她还在门外面的箱子拎了进来,关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唤回了沈胜男的思绪,她端着杯子,面色复杂的看着拉着箱子的弟弟,仔细看,对方的确跟她有三分相似,她也见过爸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都长的很出色,只是被农活磋磨,老的很快,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已。   对方是她的弟弟没错,只是似乎长开了,也长高了很多,皮肤也变白了,看起来很是帅气,走在路上绝对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但只有她知道这家伙的秉性有多么的恶劣,问父母要钱时就是这副装乖的样子,一旦惹毛了,立马就能撒泼打滚,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更恶劣的时候还会摔东西。   “沈醇,你也在我这里住了三天了,”沈胜男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坐,我们谈一谈。”   “好。”沈醇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朝她笑了一下。   沈胜男神色滞了一下,心里腹诽着上天的偏心,明明都是父母生的,这小子真会挑着优点长,尤其是那双眼睛,反正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她还记得小时候这小子十分的可爱,长的跟个奶包似的,后来却好像一下子迷上了奇幻风,装扮变得古古怪怪不说,还晒黑变丑,印象好像一直停留在了后来。   “你想继续在我这里住到开学也行,咱们得约法三章。”沈胜男说道。   “好。”沈醇笑道。   他不是不能搬出去,一是搬出去会让彼此关系更加尴尬,二是父母只会对沈胜男意见更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顺手解决一下以后可能存在的家庭矛盾也好。   沈胜男起身,打开了书房的门,看着里面干净整洁的模样,从里面抽出了纸重新坐在了茶几旁道:“第一,你住在我这里必须做家务。第二,在我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我。第三,不能制造太大的噪音,影响邻居。第四,不要带任何朋友来家里。第五,每天洗澡换衣服……”   沈胜男看着弟弟干净爽利的模样,思索了一下还是加上了。   “这些我都能做到,还有呢?”沈醇笑着询问道。   即使对方不要求,这些他也全部都能做到。   他态度完全友好,不见任何的烦躁,沈胜男也没法一直板着脸了,只是神色有些复杂:“你应该见过顾瑾白了。”   “嗯。”沈醇点头道,   “他是做建筑设计的,你是学绘画专业的,妈如果打电话问你,你就告诉她专业不匹配,他没法带你。”沈胜男认真说道,“这是第六条,如果你能答应……”   “可以,本来专业也不匹配。”沈醇笑道。   他实在太配合,让沈胜男有一种全力出击的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能这样想最好。”沈胜男甚至生出了一种要是所有的甲方都这么好沟通就好了的感觉。   沈胜男罗列了这几条,习惯性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沈醇垂了一下眸,伸手接过了她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龙凤凤舞,十分的潇洒。   沈胜男看着自己十分端正,甚至像小学生字体一样的字迹蹙了一下眉。   她倒是记得这小子从小连笔字就写的特别好,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更好了,难道是绘画加成?   “姐,要不要按手印?”沈醇放下了笔问道。   沈胜男:“……”   这东西说是对沈醇的约束,其实更是对她的约束,原本她为业主,可以毫无理由的将对方赶出去,而现在加了这些条件,一旦按了手印,意味着她同意对方在没有触犯以下几条时在这里居住的权利。   “不用了,你记住就行。”沈胜男说道。   如非必要,她也不想将沈醇赶出去,这么大个B市,虽然他已经成年了,但才十八岁,还算小。   “好。”沈醇笑道。   他的笑容实在有些灼眼,沈胜男端过果汁喝着,心里想着如果他这么对学长笑,难怪学长说他挺好的。   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几天。   沈胜男出差完并没有迎来假期,喝完了果汁以后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洗澡以后进了书房处理事情。   房间里很安静,电脑噼里啪啦的声音响着,等到她完成工作,揉着脖子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半夜一点多了,而从她工作开始,沈醇一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还算乖。”沈胜男松了一口气。   工作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她实在没有心思跟对方斗智斗勇,目前的情况是最好的了。   肚子有些饿,她打开冰箱打算做个泡面加蛋犒劳自己,却看到了正面的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夜宵,加热吃。   沈胜男将封着保鲜膜的碗取了出来,看见里面的绿豆粥,还有旁边放着的煮蛋时沉默了一下,端去了微波炉里加热。   清粥鸡蛋明显没有泡面来的好吃,但是胃里却比以往吃泡面要舒服很多。   难道真的改好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不定有更大的图谋。   沈胜男是被闹铃吵醒的,熬了夜,又得早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想辩论三百个回合的状态,她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一头揉的跟稻草一样的头发,出门的时候看着正站在餐桌旁端着饭菜的男生,从对方干净又好看的眉眼上扫过,下意识的关上了房门。   “姐,起床快收拾吃早饭了。”沈醇走过去敲了敲门道。   沈胜男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目前是头发乱七八糟,满脸熬夜出油,皮肤黯淡的形象。   就算是弟弟,那也是很多年没见的弟弟,在一只发光异性的面前,这么邋遢是真的不行,有损她职场女性的形象。   沈胜男觉得自己这十几天在家应该是待不好了,至少要注意几分形象。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从书房又出去,进了浴室反锁门,快速洗了个战斗澡,确定不像早上那么蓬头垢面才走了出去。   桌上放着早餐,馒头,煎蛋还有两个小菜和粥,沈胜男坐下吃饭的时候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   她有点儿想问沈醇这么讨好她到底是想干嘛,但又觉得不至于,问出来太伤人,索性吃快了几分,匆匆换上衣服出了门。   律所人来人往,沈胜男没有假期是因为没有申请,即使来上班,也不像之前那么忙碌。   她敲着键盘停了两下,觉得有些不对味,旁边工位的朋友问道:“怎么了,一早上心不在焉的。”   “觉得自己处理错了事情。”沈胜男说道。   “卧槽,你这次办的那个案子出什么错了?那数额可不是一般的大。”朋友坐直了身体惊讶道。   “不是那个,那个没问题,有王律把关呢,我至少审核了五遍,没有问题。”沈胜男说道。   “哦,那是什么?让我们沈大律师这么愁眉苦脸的?”朋友放松了下来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也有个弟弟么。”沈胜男说道。   “昂,你说我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弟弟?”朋友扯了一下嘴角道,“怎么了?垂涎我弟弟的美色了?”   “去你的。”沈胜男说道,“我是说你俩关系好么?”   “好也不好,反正小时候一见面就打架,我妈护着小的,还沾点儿重男轻女,老训我,小样儿挺得瑟,我下次就揍他揍的更狠。”朋友嘿嘿笑了两声,“现在倒是关系挺好的,那家伙学乖了,知道姐姐是衣食父母中的一位了,我都找不到由头捶他。”   沈胜男听着她的话有些羡慕,但有些故事只是听起来轻描淡写,其中的心酸只有个人知道。   背井离乡,又跟家里总是说不到一起,虽然有朋友,但是家人是不可替代的,她妈三句话不离弟弟,她爸闷声不吭气,其实有个比较乖的弟弟也挺好的,如果对方一直很乖的话。   “怎么了?谈了个弟弟?”朋友悄默声问道。   “不是,我弟来我家住了,我跟他约法三章……”沈胜男简单说了一下。   “他没跟你打起来还给你做夜宵,做早饭?!”朋友惊讶道。   “嗯。”沈胜男点了一下头。   “胜男,我们交换好不好?你不要可以给我,我对弟弟很感兴趣的。”朋友抓住她的椅柄兴奋道。   “他才十八,你比他都快大一轮了。”沈胜男掰着她的手道,“你想的美。”   “那你羡慕我个屁,偷着乐吧。”朋友没好气的坐在一旁,“我怀疑你在跟我炫耀,压根不是分享悲伤的往事。”   “……”沈胜男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发红包呗,红包可以安抚一切受伤的心灵,一个不行就两个。”朋友撇嘴道。   沈胜男拿出了手机,翻着好友页面,手指一顿,翻到了黑名单将沈醇拉了出来。   曾经对方惹她生气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她妈那样的,她也照样该联系联系,该打钱打钱,就算曾经的地方再不堪,那也是根。   沈醇敲击着键盘的时候听到了手机的震动,他听了一下,又听到了两声。   拿过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发来的三个红包,只是在看到备注时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   赔钱货。   这怎么都不应该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备注。   【原身跟你交易以后去了哪里?】沈醇问道。   【投胎成了一只猪。】521说道。   沈醇挑了一下眉头:【他能同意?】   【他已经死了,不同意就是彻底死,我完全可以为宿主寻找新的宿体交易,而且他的价值经过系统程序核算最多只能是猪,不能再加。】521汇报道,【他为了活就答应了。】   本源世界不能透露原身去向的具体世界,但投胎交易成什么还是可以告知的。   【挺好。】沈醇笑了一声,按动着手机将备注改成了一个字:姐。   既然他不要,那就让给他了,活一世,多一个人疼爱是好事。   沈醇:谢谢姐。   沈醇:比心jpg。   “他还会发爱心,我不服,凭什么我弟弟每次都是踹我狗头!”朋友看见沈胜男的页面浑身都在诠释着羡慕,“有这么萌的表情包,一看就是跟很多女生聊过天,渣男。”   “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沈胜男没好气道。   “绝交,除非你介绍你弟弟给我认识。”   “还是绝交吧。”   “……太阳!”   自从发了那次红包,沈醇明显感觉到他的姐姐对他态度的转好,虽然好像是习惯性冷着脸,但从第二天墙上的约法三章出现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时,这种变化是十分的明显。   “姐,你的猫呢?”沈醇摆弄着猫窝道。   “我没猫。”沈胜男难得休息,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一幕,喝着冰饮,觉得十分的舒心,就算现在接她妈电话都没有那么闹心了,“这猫窝是学……瑾白出差时把他家猫寄养过来时候带的,我没时间养猫。”   她一忙起来自己都快废了,根本记不住还有只猫,撑起了也就是寄养几天,多几天人和猫都得废。   “他养了猫?什么猫,叫什么?”沈醇问道。   “叫牛奶,我这有照片,给你看。”沈胜男朝他招手道。   相册里是一只黑白色开八特别漂亮的奶牛猫,也就是传说中的黑猫警长,琥珀色的瞳孔,漂亮的白手套,看起来神气极了。   “叫牛奶。”沈醇笑了一下。   “可不,这种猫十个有八个叫牛奶。”沈胜男吐槽道,“就差没叫咪咪了。”   沈醇笑了一下。   “不说猫了,你过几天不是该开学了,也该买两身衣服,今天刚好闲,带你去。”沈胜男说道。   “我衣服挺多的,倒是你,姐,你多久没跟顾哥约会了?”沈醇若有所思的问道,“感觉见面都很少。”   沈胜男:“……”   那是因为他俩根本不是对象啊,就是稳住父母的,免得随时杀来B市催婚。   虽然姐弟关系缓和,但这事还是不能说,毕竟她弟跟她妈的关系也挺好,万一说漏嘴了,还不得折腾个天翻地覆。   “成年人,都拼事业,哪能天天谈恋爱。”沈胜男觉得还是得让弟弟快点开学,要不然得露馅。   “可是今天你很闲,也没有联系。”沈醇说道,“你们这样,感情不会出问题么?”   “当然不会了,顾瑾白是很成熟的人。”沈胜男起身道,“你还提醒我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一起出来吃个饭。”   说的感谢饭,工作拖了这么久还没有给呢。   顾瑾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给家里的猫添猫粮,黑白相间的猫低头吃着,喉咙里还不断的发出了呼噜的声音,他摸了两下猫头起身道:“胜男,怎么了?”   “学长,您那边有时间么?”沈胜男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说道。   “你说。”顾瑾白说道。   “之前您帮忙照顾沈醇,我说是请您吃饭的事。”沈胜男说道,“今天刚好休息,想看看您的时间。”   “不用,只是开玩笑那么说的。”顾瑾白笑道。   “是这样的。”沈胜男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沈醇之前见过您,也知道您跟我之间的关系,他在这里住了几天了,说我们一直没有……来往,我是想请您吃个饭,能不能帮忙再瞒一下他,过几天他就开学了。”   顾瑾白落座在了沙发上,目光看向了茶几上放着的药盒,药已经吃完了,但是药盒一直没有扔掉:“原来是这个事,可以,没问题,什么时候?”   “太麻烦您了学长。”沈胜男感激道。   “没事。”顾瑾白说道。   “现在还早,就中午十一点左右,在H商城那里可以么?”沈胜男问道。   “可以。”顾瑾白说道。   “好的。”沈胜男说道。   “饭后有什么安排么?”顾瑾白摩挲着沙发的扶手说道。   “刚好在H商城,吃过饭我带沈醇去买几身衣服,他刚好要开学也用得上。”沈胜男说道。   “你跟他现在关系不错。”顾瑾白笑了一声。   “是真的长大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矛盾。”沈胜男说道,“学长当时也惊讶坏了吧。”   “嗯,直接怀疑自己接错了人。”顾瑾白说道。   想起那时候,他总是能够想起青年从车窗那里低头看进来的模样,笑的比当时的阳光还要灼目。   长的讨人喜欢,性格也成长了,也难怪沈胜男这个姐姐的态度跟之前很不一样。   “别说还真是,我当时回家的时候还以为进错了门,那小子变化太大了。”沈胜男看着时间道,“那我这边先收拾,到时候见。”   “好,回见。”顾瑾白看着电话挂断,放手机的时候接过了吃饱了过来挨蹭的猫。   “喵呜……”牛奶看着他叫了一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因为光线很亮,猫琥珀色的眼睛里瞳孔只剩下了一条缝,顾瑾白摸着它的头,揉了揉耳朵道:“还真像。”   ……   沈胜男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碰上了沈醇饶有兴味的眼神:“打电话打挺久啊,姐。”   “咳,约的十一点,差不多收拾一下就得出门了。”沈胜男说道,“耳钉要不换个不这么凶的,我看你那个黑色的就挺好看。”   “姐,你跟顾哥约会,还打算带我这个电灯泡么?”沈醇说道。   “成年人,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主要是感谢一下他对你的照顾,你得去。”沈胜男推着他的后背道,“快去。”   “其实顾哥见过我这个耳钉。”沈醇说道,“说挺好的。”   “见过一次,可能看腻了。”沈胜男说道。   沈醇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挑选着衣服,然后换下了那枚看起来有些凶的兽瞳,戴上了简单的黑曜石的耳钉。   短T,以及看起来很凉爽,能够遮住纹身痕迹的衬衫外套。   夏天本来就是以清凉为主,浅色永远比深色看起来清凉很多。   沈醇走出去的时候沈胜男眼睛亮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有的朋友喜欢年龄小的弟弟了,因为真的帅气迷人,青春洋溢。   “真帅。”沈胜男夸了一下道,“出去回头率百分百的。”   “姐,你这项链跟衣服真搭。”沈醇笑道。   她一改以往的职业装,换了一身衬衫的蓝色半长裙,看起来仍然是干练的,只是不会像平时那么严肃。   出去逛街,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美一点儿的,沈胜男摸着项链,喜笑颜开道:“真的么?”   “真的,很特别。”沈醇笑道。   “这是之前出差的时候刚好碰上的时候买的,就剩一条了,感觉用来搭配挺好。”沈胜男心情好的多说了几句。   “我说呢。”沈醇笑道。   两个人是开车出去的,沈胜男有车,虽然不是特别贵的,但是代步已经足够了。   从地下停车场直到商场,两个人没受一点儿热。   而进了商场,确实如同沈胜男所说的那样,姐弟俩回头率百分百,女性看沈醇的多一些,男性看沈胜男的多一些。   “瑾白说已经在楼上了,我们上楼吧。”沈胜男对那些看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视线只停留在电梯和沈醇之间。   “好。”沈醇笑道。   他们两个人上了电梯,沈醇站在了她身后的位置帮忙挡住下面的视线。   “这是御姐跟小奶狗的搭配吧。”   “哪里奶了,我觉得是小狼狗,还戴了耳钉。”   “好配……”   “我只觉得男生好宠啊,现在的弟弟都这么体贴的。”   沈胜男对这些小细语倒是听了一耳朵,她看着身后的沈醇以及后面上来的女生笑了一下道:“弟弟,这边走。”   “好的,姐。”沈醇笑道。   身后跟着的几个女生愣了,上了电梯凑在了一起按捺喜悦:“是弟弟,不是男朋友。”   “神仙姐弟。”   “我想去要联系方式……”   “可是人家姐姐在呢,有点不敢。”   “为了爱情一定要鼓起勇气,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没错,要换我,我直接上去,嗨,老公,嗨,姐姐。”   “你去嗨一个。”   “我不去!”   “我看那几个女孩儿挺漂亮的,不去主动要个联系方式?”沈胜男看着走在旁边的沈醇问道。   她虽然是不婚主义,但是没打算让别人跟她一起不婚,异性相吸这是常理。   “先不着急谈恋爱。”沈醇笑道,“遇到合适的再说。”   “宁缺毋滥,挺好的。”沈胜男说道。   “胜男。”顾瑾白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商场里人来人往,这个楼层更是因为餐馆很多而显得格外的燥一些。   沈醇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男人的装扮时笑意加深了一些。   顾瑾白上班期间明显以职业装多一些,沈醇两次见他都是上班的装束,看起来很正式,但是这一次他穿的却是亚麻色的休闲衬衫,偏正式的长裤,手腕上细致的戴了配套的手表。   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严谨,多了几分温雅的气质。   “沈醇,好久不见。”顾瑾白先是跟沈胜男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了沈醇,目光从他的耳垂上移过,在看到跟他的瞳色很像的耳钉时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自己站在衣柜前挑选着合适衣服的画面,他甚至鬼使神差的配了几次,才配到了更合适这件衣服的表。   “好久不见。”沈胜男说道。   “顾哥,成年人的恋爱都这么客套的么?”沈醇疑惑道。   顾瑾白和沈胜男齐齐一僵,大意了。   “平时对甲方客套习惯了,是吧,瑾白。”沈胜男笑道。   “是,有点儿习惯了。”顾瑾白说道,“定的是这家菜馆,我们进去吧。”   “沈醇,来。”沈胜男招呼道。   【宿主,您看起来好像在撮合他们?】521不明所以。   【一起演,多好玩儿。】沈醇笑道。   521:【……】   大坏蛋。   座位是对坐,沈醇坐在了一侧,特别体贴道:“顾哥,你跟我姐姐坐一边吧,我一个人坐一边挺好的。”   作为情侣,沈胜男硬着头皮坐在了里面,顾瑾白则是看了一眼满眼赞成的沈醇一眼,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还是坐下了沈胜男的旁边,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起码能再坐下一个人。   要的是招牌菜,沈胜男习惯性的用公筷给沈醇夹着菜道:“尝尝这家的牛蛙,他们家做的特别不错……”   然而筷子伸出,却是差点儿碰上了顾瑾白的筷子。   沈胜男退了一下筷子,顾瑾白将夹起的牛肉转了个道放在了自己的碗里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沈胜男给沈醇夹着菜道。   “谢谢姐。”沈醇尝了一下道,“很好吃。”   顾瑾白看着眼前这一幕,转移着话题道:“你们来的时候在电梯那里好像聚了不少人。”   “都是看他的小姑娘。”沈胜男笑道,“让他去加个联系方式还不去。”   顾瑾白的筷子滞了一下,笑道:“沈醇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了。”   少年少女,在花雨季这样的年华里青春洋溢,体会爱情的美好,的确是极其登对的。   “不着急,等碰到自己喜欢的再说。”沈醇笑道,“其实看我姐的更多一点儿。”   “没有吧。”沈胜男疑惑道。   “胜男的确长的很漂亮,不过她自己没有这个自觉。”顾瑾白笑道。   “确实。”沈醇点了点头道,“不过有人看我姐,顾哥你都不吃醋,真大度,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么?”   顾瑾白:“……这种情况很正常,都是成年人,不至于。”   沈胜男:“……没错。”   莫名有一种面对甲方爸爸的感觉。 第53章 那个伪装男友(3)   “……你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等以后谈过恋爱就懂了。”沈胜男说道,“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沈醇安分了,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沈胜男:学长,一会儿吃完饭还得拜托你一起去帮忙看看衣服。   顾瑾白听到手机震动,看了一眼信息,回复了一个好字。   沈醇的身材好,样貌好,挑衣服并不费什么功夫,每穿一件出来都相当的合适。   “学长,真是太麻烦您了。”沈胜男站在一旁抱着衣服说道。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沈醇以后在B市待的久了,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顾瑾白看着从试衣间出来走到试衣镜前面的男生说道。   沈胜男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上前去帮沈醇参考了:“这件也挺好看的,喜欢的话也拿上。”   “确实好看,人长的帅穿什么都好看。”一旁的店员喜笑颜开,夸的特别的真心实意。   “好,谢谢姐。”沈醇笑道。   试衣服没浪费多长时间,沈醇自觉的提过了装衣服的袋子,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顾瑾白站定道:“胜男,沈醇六号开学的时候咱们一起送他去吧。”   沈胜男打起了精神,认真点头道:“好,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姐,我先去车上了,你们慢慢聊。”沈醇拎着东西上了车。   两个原本还有话说的反而没了话,沈胜男有些沉吟,她是觉得麻烦别人一次两次还好,一直麻烦就会太占用别人的时间:“学长,要不过段时间我们上演一次分手?”   “那你要怎么跟你父母交代?”顾瑾白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问道。   沈胜男思索道:“我……租一个,现在不是有什么出租男友么?”   那种演起来更自然一点儿。   “你能接受租的男友靠近你?”顾瑾白问道。   他是知道沈胜男的情况的,她不谈恋爱不是没人追,而是抗拒婚姻,也抗拒男性的靠近,也只有他是作为朋友,不会产生超越友谊的感情,才相处的自然一些。   “不能。”沈胜男蹙眉道,尤其是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靠近,她可能得疯。   “你不用担心,我目前没有恋人,这种事情也不影响。”顾瑾白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儿冠冕堂皇,“目前这种状况大家都很安心,我要是觉得麻烦,或者有恋人的话会直接跟你说的,所以操持现状就行。”   “学长之前就是太忙了,要是真脱单了告诉我一声。”沈胜男说道。   “好。”顾瑾白说道。   各自驱车回家,沈醇这次很是乖巧,没有再造孽,沈胜男悬心了几天,甚至装模作样的一边发信息一边偷笑,反而发现弟弟没了动静,扭头出去的时候发现人正在玩手机。   沈胜男:“……”   白装了。   开学在即,天气难得给了面子阴了几天,只是闷闷的又潮热,湿漉漉的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一辆辆的车子开进校园,拉杆箱的滚轮声中美院迎来了又一届的新生。   学校的消息总是流通的很快,比如哪个院哪个班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再比如说哪个班来了一个特别帅气的男生。   样貌是最直观的,也是最容易讨喜的。   “这一届的学弟里面有一个特别出类拔萃的,简直晃花我的眼睛。”   “叫沈醇的那个是吧,开学那天简直了,全都在打听他的联系方式,姐妹们,矜持点儿。”   “矜持点儿人都要被抢走了。”   “是已经配对上了,就他们绘画专业的,叫张子涵,长的特别漂亮,据说从小学的舞蹈,俊男靓女,没戏喽。”   “有照片么,给我看看。”   有人专门在公众平台设了两个人并到一起的照片。   画面中的男生正背着画架,腰背身姿极其挺拔,站在树荫下面,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他的身上,微微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格外的让人心动,耳朵上的耳钉闪烁,又让他看起来不是完全的纯良。   “我觉得人不能长成这样,这就是犯罪。”   “就是……”   “长成这样还笑成这样,让人心脏砰砰跳又不负责。”   而在另外一侧的照片是女生正在跳舞的画面,漂亮的芭蕾舞裙,抬起的腿露出格外匀称的身材,修长的天鹅颈仰起,画着精致漂亮的妆容,看起来很是圣洁。   “的确看起来很登对啊。”   “这两张选照绝了,真的,就好像沈醇看着张子涵在跳舞一样。”   “我觉得估计到时候真得成一对。”   “也不一定吧,美院里长的好看的又不止张子涵一个,而且你们没见沈醇来的那天来送他的,据说是他姐和他哥,姐姐长的老御姐了,就是那种特别标准的白领女性,据说他们宿舍的男生在人面前都不敢大喘气,有那么漂亮的姐姐,估计眼光高着呢。”   “也是,管他跟谁谈恋爱,反正与我无关。”   “……”   美院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那种,空间不算是特别的大,但也不算拥挤。   几个人相处了几天,也没见谁有什么架子,勾肩搭背吃上几次饭,打上几场球也就熟了。   “哎,兄弟,你到底是喜欢张子涵还是刘海萌啊?”寝室里长的有些壮的男生问道。   其他两个人也纷纷感兴趣的看了过来。   沈醇看着感兴趣的三个人道:“买定离手了?”   展康摸了摸发茬嘿嘿笑了一下:“现在咱们美院最关注的不就是你沈醇在无数学姐校花之中挑哪一个么,谁让你小子长的这么帅,招人稀罕的。”   “那你们得输惨了,我一个都不选。”沈醇笑道。   “好家伙,看不上还是有情况?”   “有情况,目前有感兴趣的人了。”沈醇说道。   “不是咱们学校的?”展康问道。   沈醇说道:“不是。”   “得,都白猜了,我就说他这么帅,可不得早被人惦记上了。”展康说道,“狂欢吧,兄弟们,咱们有希望了。”   “吁吁……”   “耶耶,兄弟,祝你跟你对象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旁的男生说道。   沈醇微妙的看了他一眼道:“大可不必。”   大学生活相对而言是十分轻松的,尤其是沈醇那边爆出了有目标以后,原本很多打听联系方式的人都销声匿迹了。   “沈醇,我要出差几天,你要是想回来记得买吃的,冰箱空了。”沈胜男给他打着电话道。   “去几天?”沈醇问道。   “一个星期左右吧,国庆回不回得来不知道,”沈胜男打了个哈欠道,“瑾白说你开车还不错,车钥匙放在玄关抽屉里,出去逛开的时候慢点儿。”   “好。”沈醇用腿撑着车笑道,“我肯定仔细着开。”   “嗯,你在B市有什么着急的事可以跟瑾白打电话,他能帮上忙肯定都帮你。”沈胜男说道。   “好,谢谢姐。”沈醇笑道。   “客气什么。”沈胜男收拾着东西说道,“行了,我先挂了,收拾东西着呢。”   “好。”沈醇挂断了电话,重新握住了电动车的扶手。   【宿主,电动车一点儿都不校园风。】521说道。   青春洋溢的校园应该是伴随着一阵阵自行车的车铃声的。   【太热。】沈醇笑道。   自行车是很青春洋溢,但是在大热天顶在日头下面骑着,怕不是要出一身的汗。   他拧动了电门,正待转向的时候却是从旁边传来了一阵有些急的车铃声,沈醇看向了来人,对方似乎因为他突然的出现有些慌了神,车把都开始乱颤,偏偏还碰到了不太平的地面,直接朝着沈醇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让让让!哎!”姜易脑子一懵,下意识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了疼痛的到来,可是却是猛的一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车上,而他的车被那骑着电动车的人伸手抓住了。   姜易有些懵的看向了对方,在对上对方的视线时眨了眨眼睛,突然明白了整个学校公认的校草果然是十分亮眼的。   沈醇松开了他的自行车,姜易这次能下来了,只是落地的时候还有些踉跄,脸上带着汗液和红晕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见没人骑的快了点儿。”   “嗯,蹭到了。”沈醇看向了自己电动车的前面道。   纯白的车身现在那里凹陷下去的一块,看起来格外的突兀和难看。   在学校虽然不久,他也是远远见过姜易的,见过他跟同学一起去写生,并没有选择靠近,姜易的实习是在后半学期,现在阻止见面没有意义,他原本的打算也要在姜易实习期间进行,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面。   这种情况,说一句冤家路窄也不为过。   对方倒是长的很可爱漂亮的模样,看着干净又乖巧,只不过不谈恋爱的时候是很正常的,一谈恋爱就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什么见不到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常事,在顾瑾白忍无可忍提分手时威胁过了头,把自己给作没了,舆论遍布,人口相传极易扭曲事实,再加上一句人都死了,所有的过错都成了顾瑾白的,也让他本来蒸蒸日上的工作室受到了打压,世界线戛然而止,没有记录。   【你要的自行车男神。】沈醇说道。   521沉默了一下:【我觉得还是电动车男神好。】   当然,那只是记录,目前看起来只是一个干净可爱的学长而已。   “对不起,你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姜易说道。   “新买的,三千,想要原厂恢复,至少得一千左右。”沈醇估摸着道。   “这么贵啊。”姜易皱了皱脸道。   沈醇点了点头。   姜易叹了口气,将自行车支在了一边道:“那怎么付给你?”   “转账就行。”沈醇取出了手机道。   “好吧,你等会儿。”姜易走到了一旁树荫下拨通了电话,“妈,我这边需要一笔钱……一千块……把人家电动车撞坏了……他应该不能敲诈我吧,去检查挺浪费时间吧,直接给了就好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他打过了电话明显收到了转账,走到了沈醇面前道:“怎么转?”   沈醇出示了收款码。   姜易沉默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怕我敲诈你?”沈醇问道。   姜易脸红了一下笑道:“没有没有,就是想关注一下你后续修车情况,交个朋友吧。”   “也行。”沈醇出示了加好友的码。   加上了好友也未必联系,但有什么情况也能够有一些线索。   他通过了好友,姜易戳着备注问道:“你叫什么?”   “沈醇。”沈醇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道。   “你不问我叫什么么?”姜易有些纠结。   沈醇挑了一下眉道:“那你叫什么?”   “姜易。”姜易说道。   “好,知道了,回去备注。”沈醇拧动着电门道,“先走了。”   “不是……”姜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点儿委屈。   没礼貌,回去备注估计早就忘了。   沈醇停在了一栋楼下,停下了车上了楼,刚刚出了电梯就听到了一阵音乐的声音,他到了门前敲门,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时开门进去道:“学姐,我来报道了。”   “可算来了。”正在排练着的女生看到他时笑了一下,“就等你了。”   “路上遇到点儿事,没迟吧。”沈醇笑道。   “没有,还早了。”那女生笑道。   ……   “你让他假期一个人待在家?”顾瑾白跟沈胜男打电话的时候问道。   “对,其实他待学校也行,不过家里更舒服,他那学校没空调。”沈胜男说道。   “平时还好,国庆的时候放假的多,他一个人吃饭问题怎么解决?”顾瑾白问道。   “他会做饭啊。”沈胜男笑道,“学长不用担心,他做饭挺好的,也不知道哪儿学的手艺,我让他有什么事跟您打电话,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在她看来,十八岁独立生活是有点儿太小了,但是有地方可以去,估计那小子一个人更自在。   “也行,他一个人开车还是操心,让他还是要注意。”顾瑾白说道。   “好,我提醒他了,他现在性格挺稳,应该没事的。”沈胜男笑道,“我感觉学长你比我对他还上心。”   “只是看着他,觉得年轻真好。”顾瑾白说道。   他虽然有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克制住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正思忖着,手机里另外一则电话接了进来,顾瑾白没看,跟沈胜男简短说了几句挂断后看向了新来电的备注:沈醇。   顾瑾白沉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道:“喂,沈醇。”   “顾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让顾瑾白把手机贴耳更近了一些。   “是出了什么事么?”顾瑾白问道。   “没什么事,”沈醇听着那边低沉温雅的声音道,“我马上不是快放假了,就想着能不能去你家看猫?”   “可以。”顾瑾白答应道,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只是想看猫?”   “顺便给牛奶画一幅肖像画。”沈醇笑道。   “说实话。”顾瑾白说道。   沈醇眺望着远方,唇角的笑意加深:“我姐不是出差去了么,我一个人在家有时候比较懒,听我姐说顾哥你做饭挺好吃的,蹭几顿饭。”   作为姐姐的男朋友,看起来也像是要结婚的,收留对方弟弟几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顾瑾白嗯了一声:“行,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放假,我去接你。”   “就今天,接下来两天没什么课。”沈醇说道。   “没什么课?”顾瑾白问道。   沈醇笑道:“只有一节大课。”   大学期间有时候逃上一两节课也正常,顾瑾白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干过那种事,感同身受,也不多说什么:“我去接你。”   “行,不过不用着急,一会儿我要跟同学去大草坪那块儿录个宣传片,你迟点儿过来也行。”沈醇笑道。   “嗯,好。”顾瑾白说道。   电话挂断,沈醇看着页面上的名字笑了一下,他原本想着慢慢来,彼此双向选择一下也行,但顾瑾白明显有什么顾忌,除了开学来送他,压根不联系了。   原因无非就那么几个,对他没兴趣,觉得他年龄小,更或者觉得他是直男。   成熟男人的理智和控制看起来比年轻人更强,很难心动,但有时候只是没有达到心动的那个阀值。   姜易已经出现,既然看上了顾瑾白,还是早点拐回家比较好。   美院的风景很好,学校特意做了小桥流水,绿化密布,看过去都是郁郁葱葱的画面。   草坪上的草绿油油的,长的很是旺盛,轻快的吉他声从那里传了过来,吸引着过往的人。   顾瑾白并没有像沈醇说的那样来的很迟,沈醇提了一嘴,他也有些想看看对方在校园里生活的样子。   大草坪的位置不难找,顾瑾白下了车顺着道路走,不用刻意寻找,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站在小桥上围观的人群。   日头不算很毒,顾瑾白看着有些挤的人群,选择了桥下的一处柳树下看了过去。   他个子很高,草坪上的人也是清空围观的状态,一眼看过去很是清晰。   年轻的姑娘们穿着清新的制服裙,围坐在草地上,而在正中央的位置,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坐在那里,怀里抱着吉他,正在轻轻的弹唱着。   乐曲悠扬,歌曲中融汇着青春,让他好像都回到了那个还在大学里肆意挥洒青春的日子。   阳光正好,顾瑾白认真的看着那里,却蓦然对上了青年看过来的视线,他坐在人群中轻轻笑着,仿佛聚拢了所有的光芒,让顾瑾白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眼睛里好像忽略了其他人的声音,只看到那一个人。   他的心跳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么剧烈跳动过,好像能够冲破理智一样,告诉着他这叫做……初恋。   他没能在该有年华体会这种心动,却在一个觉得自己能够理智处理所有事情的年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沈醇。   弹唱的尾调落下,周围响起了鼓掌和欢呼的声音。   “可以了,录的挺好的。”正在录影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沈醇起身,将吉他递给了一旁的人道:“我可以走了么?”   “可以可以,谢谢学弟,有空一起聚个餐啊。”负责的学姐笑道。   “好,没问题。”沈醇从草坪上跑开了。   顾瑾白看着他绕的方向和路线,确定他在录的时候确实看向了自己。   要到这里得绕过桥,刚才那一幕的美好和现在跑过来的身影明显让桥上很多人激动了起来。   只是青年匆匆从桥上跑过,顾瑾白转身,看着他站定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和笑脸时,心脏跳动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带着让他难以忽略的焦躁和迫切。   “顾哥。”沈醇笑道。   “嗯。”顾瑾白轻嗯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是笨嘴拙舌的。   “你这是刚下班?”沈醇看着他身上的西装道。   “对。”顾瑾白说道。   其实不是,他提前下班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些惊讶,连他自己都是有些惊讶的。   “穿西装真帅。”沈醇笑道。   顾瑾白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他现在任何无意识的撩拨了,应声道:“以后有机会的,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么?”   “去宿舍换个衣服,然后提上东西就能走。”沈醇笑道。   “这不是挺好看。”顾瑾白看着他的白衬衫道。   衬衫偏休闲,穿在他的身上很是年轻好看。   “刚才坐了一地的草屑,估计衣服上也染上了颜色,还是得去洗一下,要不穿不成了。”沈醇往后拉了一下衣摆道。   顾瑾白看向了他的后腰处道:“拿回家去洗吧,家里有挂烫机。”   “好。”沈醇笑道。   两个人并行离开,身后的人皆是眺望了几眼。   “那是谁啊,感觉穿西装好帅呀。”   “就送沈醇上学的那个哥,真是一帅帅了一窝。”   “西装控满足了。”   “……”   换衣服取衣服不费什么功夫,顾瑾白看着青年背着单肩包下来,打开后座的举动道:“不坐前面么?”   “包放后面。”沈醇笑了一下关上了后车门,拉开了副驾驶坐了进来,“还是有空调凉快。”   “胜男说了你们宿舍没空调,很热么?”顾瑾白说道。   “嗯,只有风扇,晚上还不能一直吹,躺在床上就像个水煎包一样。”沈醇说道。   不是他不想吹,而是风对着直吹现在会很爽,到了老了却会因为这事而受罪,不能不注意。   “怎么不安一个?”顾瑾白启动了车子,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   一个空调均摊下来也没有多少钱才对。   “学校功率带不起来,不过夏天也快过去了。”沈醇说道。   说是一个城市,回沈胜男那里也不太方便,顾瑾白思索道:“学校现在让申请走读么?”   “要到下个学期才行。”沈醇说道。   学校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学生能够在开始多认识一些人,不要脱离集体。   到下个学期沈醇就打算直接住外面了,男生天生火气旺,那么热下来也会有问题,而且洗澡还不方便,比起集体居住,他还是更喜欢独居。   顾瑾白的车驶出了校园道,他思索了一下道:“其实我公司和家距离你学校都不太远,你要是愿意,住我家也行。”   “方便么?”沈醇的语气中有着兴奋。   “方便。”顾瑾白说道。   “还是不行,我住你家我姐到时候知道了得说我了。”沈醇说道。   “不会,胜男很讲道理的,我来跟她说。”顾瑾白心里有一些控制不住的喜悦和迫切。   他告诉自己如果对方是直男绝对不会去招惹,但是万一有可能对方喜欢的是同性,他也不会让给别人。   年龄阅历身份差异,有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的重要。   “谢谢顾哥。”沈醇笑道。   “应该的。”顾瑾白说道。   顾瑾白并不是撒谎,他的家确实距离美院很近,因为工作室很近,住的距离也相当的合适。   房子不算太大,但也有一百三十平以上,做的三室,很是宽敞,室内的装修跟沈胜男那里的干练冷清不同,这里全部用的是很温暖的颜色,亮堂而温馨。   “拖鞋。”顾瑾白帮他取出了拖鞋道。   “谢谢。”沈醇笑着换上,刚走了进去,就看见一只从天而降的猫咪落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喵呜……”牛奶蹲坐在那里,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睛疑惑的盯着他看。   “这就是牛奶?”沈醇没有贸然伸手去摸。   猫这种生物是有些认熟怕生的,况且来看猫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521看了看这可怜的工具小猫咪一眼,心说迟早要习惯的。   “对。”顾瑾白摸了摸牛奶的头笑道,“它以往见了陌生人都躲着不出来,看来很喜欢你。”   “嗯?是么。”沈醇伸手试探了一下道,“能摸摸你么?”   “喵……”牛奶叫了一声。   沈醇笑意加深,不仅摸了摸它的脑袋,还顺带挠了挠下巴。   “咪……”牛奶摊平露出了白绒绒的腹部。   顾瑾白看着这一幕是真的有些诧异了:“它看起来特别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它,很可爱。”沈醇笑道。   521解读着猫语,从里面解读出了帅哥,好看的词汇时机械心十分的复杂。   没有小猫咪能够抵抗宿主美色的诱惑。   “牛奶,先自己玩,哥哥以后再跟你玩。”顾瑾白将猫抱了起来放在了一旁,同样换上了鞋,带着沈醇打开了次卧道:“你住这里怎么样?”   卧室很宽敞,还带着巨大的飘窗,不管是采光还是舒适度都是上佳。   “行,谢谢顾哥。”沈醇笑道。   “嗯,这边是书房,电脑配置不错,你可以用来打游戏,别删什么东西就行。”顾瑾白想着这个年龄年轻人的爱好说道。   书房里资料书很多,沈醇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台电脑是顶级配置的:“好。”   主卧顾瑾白只是介绍了一下,然后带他看了厨房和卫生间的位置。   “你不是要洗衣服,给我吧,你去洗个澡。”顾瑾白说道。   “我自己来就行。”沈醇说道。   “洗衣机。”顾瑾白笑道,“不麻烦。”   “谢谢顾哥。”沈醇取了衣服递给他,拿上另外一套进了洗手间。   顾瑾白放好了衣服出来,坐在了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牛奶自动蹭到了他的腿边。   顾瑾白摸着它的头笑道:“牛奶,我这算是把你哥哥拐回家了。”   “喵呜……”牛奶翻了个身,琥珀色的眼睛因为遮光的缘故,其中黑色的部分扩大,看起来圆溜溜的。   “你得用你的美色把他留住知道么?”顾瑾白说道。   “咪……”牛奶舔了舔他的手指,像是答应了。   “真乖。”顾瑾白看了一下时间起身去了厨房。   一起吃过两次饭,他也知道沈醇的口味,做几道家常菜还是没问题的。   沈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翻炒的声音,偶尔还有水声哗啦。   他脚步一顿,擦了擦头发拿起了一旁的吹风机吹着,吹的半干的时候将东西收好,推开厨房的门看了进去:“顾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不用,马上就好,先出去,别弄你一身油烟味。”顾瑾白关了火看了他一眼,被那刚刚出水的艳色弄得花了眼睛。   “好吧。”沈醇关上了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的猫,目光微转,却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盒。   他伸手过去摇了摇,里面已经空了,屋里并没有其他垃圾,垃圾桶就在旁边,但一直没扔。   沈醇将药盒放回了原位,闻着厨房里隐隐透出来的饭香味笑了一下。   恋爱中他是习惯照顾对方的一方,但这种被人顾忌情绪,被照顾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521提醒道:【宿主,你们还没有恋爱呢。】   【同居已经来了,恋爱还会远么?】沈醇笑道。   521无法反驳。   “吃饭了。”顾瑾白忙碌了一会儿打开了厨房的门,端着菜放上了餐桌。   沈醇过去帮忙,顾瑾白盛着饭道:“你能吃多少?”   “一碗。”沈醇说道。   四菜一汤,三荤两素,油脂看起来没有那么多,味道却很香。   “尝尝。”顾瑾白说道。   沈醇很给面子的挨个尝了一遍道:“好吃,顾哥你手艺真不错。”   “好吃就行,我还担心偏淡,多吃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顾瑾白说道。   “我口味也淡。”沈醇笑道。   辣是一回事,重油重盐是另外一回事。   饭桌上有些安静,顾瑾白看着对面坐着吃饭的青年却觉得有些满足。   他知道自己性向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未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爱人,那时候想的是乖巧一些的,哪怕爱娇一些,没有那么多世俗功利的心思,平平静静过日子就行。   但当时他因为性向跟家里闹掰,工作一直很忙,认识同性向的人也不多,再想从里面找合眼缘心意的也不容易。   沈醇跟他想象中的恋人是不太一样的,他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但他就是为他心动了。   而眼前的一幕,比心中所想的还要让他来的满意。   “你在学校待的这么久了,认识的同学多么?”顾瑾白状似无意问道。   “挺多的。”沈醇从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了,“大家都还挺照顾我的。”   “那么多,没碰上喜欢的女生?”顾瑾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神提了起来。   “拉郎配的倒是很多。”沈醇停下了筷子,打量着他的神情道,“长的都还挺漂亮的,不过……”   “什么?”顾瑾白问道。   “顾哥,我跟你说个事,你别告诉我姐行不行?”沈醇眼含哀求。   “你说。”顾瑾白这是答应了。   “其实我不喜欢女生,我对女生没兴趣。”沈醇纠结道,“我,我觉得我好像喜欢男的。”   顾瑾白的心脏跳的很是剧烈,甚至有一股热血再往上翻涌着,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冷静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就宿舍看片么,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沈醇说道。   怎么确定的?他天生就确定自己喜欢男人,但无辜的纯良少年,怎么都要有个迷茫期的。   “他们拉你看那个?”顾瑾白蹙起了眉头,再次觉得自己将人带回来是正确的决定。   “顾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沈醇见他态度不是厌恶,试探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取向。”顾瑾白说道,“不用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   他现在是沈醇姐姐的男朋友,对方刚知道了性取向,有些事不能太着急。   沈醇疑惑的看向了他:“什么?”   “我觉得很正常。”顾瑾白说道。   “顾哥你能认同真是太好了。”沈醇松了一口气道,“不过这事还是不能让我姐和我妈知道。”   “你姐可以,你妈还是暂时瞒着好。”顾瑾白说道。   他其实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重男轻女到那种程度,这种事情大多也就是因为传宗接代那些事,如果知道了家里唯一的儿子喜欢了男人,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顾瑾白顿时觉得头有点儿疼。   但到时候总要过了明路的,不管什么情况,总归他不会放手。   “我也觉得。”沈醇赞成道,“我姐暂时还是先不要说了,万一她觉得我对你有觊觎心就完蛋了。”   顾瑾白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还是得先解决沈胜男那边的事情。   但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死结,他想要接近沈醇,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能让对方没有那么警觉,可有了这层身份,对方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没了这层身份,刚开始认识都很困难。   而且这层事情是揭破还是分手也得考量,如果是选择演分手,沈醇说不定会觉得他是个男女通吃的渣男,如果揭破,他得跟沈胜男解释为什么要揭破,结果就是他觊觎人家弟弟。   27岁和18岁看起来只差9岁,但已经快是一轮了。   年长的容易对年幼的产生诱导,如果沈胜男反对,多年的友谊只怕都会产生裂痕。   “也是。”顾瑾白说道,“你让我想想。”   他得好好想想。   一顿饭吃到了最后,顾瑾白反而没吃多少,沈醇自告奋勇去洗碗,被顾瑾白以第一天来是客人的理由拒绝了。   他思索的有些认真,拎起盘子的时候没注意到上面的泡沫没冲干净,直接滑了下去,手指处一痛,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沈醇听着声音从客厅过来,看着他蹲下的动作,过去握住了他的手道:“先别动这些,我看一下。”   他把手拉了过去,检查了一下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手筋时松了口气。   顾瑾白的工作对手的要求很高,一旦手筋受伤,画那种精细的图绝对会成问题。   “先上药吧。”沈醇拉着他的手起身。   顾瑾白看着他认真摸索的举动道:“看的明白么?”   “看的明白,药在哪儿?”沈醇问道。   “电视柜里。”顾瑾白跟着他走了出去,目光却在两个人相牵的手上。   顾瑾白坐在了沙发上,沈醇在那里找着药,然后过来给他消毒。   他拿的东西不少,顾瑾白仔细看了,发现都没有什么错,他看着正在低头给他消着毒的人道:“你好像对这些很熟悉。”   “小时候摔打惯了,久病成医。”沈醇随口扯了个借口。   消过毒,上了药,沈醇用纱布将那里包好道:“右手给我看一下。”   “只是左手滑了一下。”顾瑾白说道,“右手没碰到,不用担心。”   “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沈醇说道。   “你的手不也是绘图的?”顾瑾白用大拇指微微摩挲着包扎的纱布,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在发酵。   他觉得自己想要的不多,就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有人惦记着,有人挂念着,有人担心着就好。   “我反应能力强。”沈醇说道。   他绝对不会被那种东西伤到。   “你反应能力强,能强过我么?”顾瑾白笑道,“我空手道可是黑带。”   沈醇不说话了。   521觉得宿主十分体贴,因为对方如果知道宿主的武力值,可能还得担心一下体位问题。   虽然这事迟早得担心,但按照宿主的说法,就是事情得一件一件的解决,一下子都堆出来了,对方得跑。   521为能够读出宿主的想法而感到高兴,同时又深深地担忧自己以后的处境,它真的不会被带跑偏么?   它最开始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宿主去哪里了?   【想什么呢小可爱?】沈醇笑着问道。   【没什么。】521说道。   【乖。】沈醇笑道,【听说最近有新上的蓝莓味数据段,去买吧。】   【嗷~~谢谢宿主。】521兴高采烈。   没有统的宿主能够胜过它的,没有! 第54章 那个伪装男友(4)   两个人都不同意对方碰那些东西,最后的结果是顾瑾白选择请阿姨,并买一个洗碗机回来。   假期是很空闲的,顾瑾白吃过饭取出了之前洗好烘干的衣服,用挂烫机熨着,他的手法明显很熟练,沈醇想要插手被以小孩儿的名义赶到了一边。   “书房里有电脑,储物间有我以前用过的画板,各种纸也都有,你在这里可以随意,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顾瑾白的原话是这样的。   熨衣服这种事也确实不需要沈醇帮什么忙,他索性去储物间取了画板和素描纸出来,对着正在猫窝里舔自己后脚舔的十分缠绵暧昧的猫,进行答应好的肖像画。   挂烫机是无声的,也让铅笔在纸上刷刷的声音格外清晰了起来。   顾瑾白看着坐在窗边画架前的青年,能够看出他落笔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仿佛在开始动笔时就已经知道该怎么画了。   青年睫毛微垂,有时候会抬起头看看换了个姿势,在阳光下睡的四仰八叉的猫,即便模特不是特别的配合,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在这个节奏很快的城市里,这样的午后一幕让顾瑾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衣服熨烫好叠了起来,顾瑾白放轻了脚步将他的衣服放了回去,然后轻手轻脚的坐在了沈醇背后沙发的一侧,看着他即将成型的画,眸中露出了惊艳。   画中并没有背景,只有光线描绘,阳光的光芒从落地窗那里洒了进来,照在正在给自己顺着的毛的猫咪身上,不管是身体,毛发,触须还是神态,顾瑾白可以保证即使是别人来看,也能够一眼认出这就是牛奶。   即便已经活灵活现,青年还是在添着各种各样的线条,让画面更加的逼真写实。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顾瑾白才回过了神来道:“画的真好。”   他们虽然不算是同专业的,但是他可以看出沈醇的基本功非常的扎实,甚至其他方面已经偏向成熟。   沈醇放下了笔,看着他笑了一下:“就是画着玩的。”   他主修的是油画。   “画的很好,真的。”顾瑾白问道,“你以后是打算从事什么?”   沈醇眸中闪过疑惑。   顾瑾白知道自己又在以社会人的身份在思考他将来的问题了,他能够画着玩都画的这么好,可见是真的喜欢,兴趣爱好一旦跟职业挂钩,有时候反而可能失去了初心。   “我是说以后只想画画么?”顾瑾白说道,“有没有想过要画到什么程度。”   “开一家画廊,自己做老板。”沈醇说道。   这样的未来听起来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因为想要开画廊并不仅仅是画画的好就行,需要资金,人脉,名气还有被人所称许的画技。   但他说这个理想的时候眼睛很亮,顾瑾白觉得其他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资金,人脉还有名气,他都能够为对方解决。   而他喜欢的这个人,只用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挺好的,很有想法。”顾瑾白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在没有得到任何抗拒的反应时松了一口气,“我支持你。”   “顾哥,男人的头不能随便碰的。”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顾瑾白缩回了被握住的手道:“下次不会了。”   摸头这种行为有时候的确是对长辈对于晚辈做的事情,年轻人还是很在乎面子的。   沈醇笑了一下道:“摸一次就够了。”   顾瑾白有些疑惑。   沈醇眉毛微挑:“顾哥你没听说过,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摸了就得负责任这种事么?”   他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是有些狡黠的,顾瑾白心头微热,笑道:“你从哪儿听来这样的话?”   “大家都这么说,我要是难缠一点儿,直接让顾哥你负责了。”沈醇笑着起身。   顾瑾白面上淡定,心里却在想自己真的不介意他难缠一点儿。   不过这明显是在开玩笑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狎昵的意思。   沈醇起身去洗了手,顾瑾白则是拿过了画架,端详着上面的画,在沈醇出来时说道:“你介意把你的画上传到网上么?”   “都行。”沈醇说道。   “那就建一个专门的号来放这个吧。”顾瑾白说道,“这样也免得原稿丢失。”   既然未来要走这条道路,人气就要从现在攒起来。   “行。”沈醇眸色微深,笑着答应了。   对方看起来真的是那种一谈恋爱就容易溺爱的类型。   温柔体贴,俊美多金,确实是人生伴侣的首选。   “顾哥喜欢这张画么?”沈醇走过去,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   这样的距离有些过近,顾瑾白扶着画架的手指微顿道:“嗯,很喜欢。”   “那等我装好了送你做礼物。”沈醇笑道。   “一起去装吧,顺便把你要用的画布还有颜料都买回来,在家里也能练习。”顾瑾白说道。   他觉得自己的心是有些污秽的,对方很诚心的送他画,而他却只想一步又一步的让对方融入这个家。   潜移默化,感情变深,会不会变得不想离开。   【这么主动真的让人很难把持得住。】沈醇说道。   521疑惑道:【为什么要把持?】   它不是很明白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的关系阻碍,却好像有特别多的关系阻碍的这种关系。   【好玩儿。】沈醇笑道。   521:【……】   “好,谢谢顾哥。”沈醇的笑容很盛。   顾瑾白突然觉得,即使只是为了这一个笑容,所做的一切似乎也值了。   出去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顾瑾白去书房处理事情,沈醇则是抱起了正睡的昏天黑地的牛奶进了自己的房间睡午觉。   充足的睡眠是长高的基础,这是连小猫咪都懂的道理。   空调的温度调的不是很低,房间里处于一种相当舒适的状态,沈醇抱着猫睡的很快。   顾瑾白处理完了刚刚传来的工作,绕到次卧的时候从打开的门里看到了正在熟睡的青年,他的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青年是微侧躺的姿势,漆黑的发散落在枕头上上,微微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描绘出姣好的眼型,随着绵长的呼吸而轻轻颤动,一旁臂弯里的猫也翻着肚皮睡的相当的踏实。   让顾瑾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人还是羡慕猫。   空调温度不算太低,他原本盖着的夏凉被被踢到了一旁,宽松的短T露出了腹部,顾瑾白伸手将被子拉了过来给他盖上,却微妙的发现了青年十分流畅的腹肌线条,虽然只有一点儿,但已经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顾瑾白将被子盖上,手心抓握了一下,伸手撸了一下一旁正在熟睡的牛奶。   “咪……”牛奶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一眼,继续翻身睡。   顾瑾白叹了一声小没良心的,起身的时候却发现青年似乎觉得有些热,挪动了一下,领口微敞,顾瑾白在那里瞟到了些许黑色的痕迹,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对上了青年睁开的眼睛。   “顾哥?”沈醇眯着眼睛抓了抓头发,翻身坐起的时候下意识拉了一下右肩的位置,将那一点儿痕迹彻底遮没了。   顾瑾白背后僵了一下,有些淡淡的心虚,却还是发挥了多年培养出来的淡定道:“觉得热?”   “有一点儿,不过比宿舍凉快多了,我好多天没睡好。”沈醇的声音中带着困倦。   “我把空调调低一点儿,再睡一会儿。”顾瑾白坐在了床边,看着他眯瞪着眼睛,醒不过来的模样觉得心都软了。   “睡多久了?”沈醇问道。   顾瑾白看了一下时间道:“没多久,两个小时。”   “不能再睡了,要不然晚上该失眠了。”沈醇打着哈欠,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处,“缓一会儿就能醒。”   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顾瑾白却是下意识看向了肩膀处,原本平缓的心跳加速了跳动。   只是很简单的肢体接触,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无法克制那正在数倍发酵的感情。   他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低估了沈醇对自己的吸引力。   想要在沈胜男那里揭破其实也有别的办法,就是试探沈醇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态度,如果沈醇并不在意,也不会告诉父母,将合作的关系暴露在沈醇的面前也会顺利很多,他追求对方也会变得名正言顺。   “沈醇。”顾瑾白沉了一口气道。   “什么?”沈醇的声音里还有些挣扎。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姐姐分手了,你会告诉你父母么?”顾瑾白问道。   “嗯?”沈醇抬头看向他,眸中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清醒,“你跟姐姐出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我只是在假设。”顾瑾白说道。   “好好的干嘛要假设?就算假设,一般也是假设结婚吧。”沈醇迷惑道。   顾瑾白笑道:“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我只是在想,万一哪一方面谈不拢,可能你父母接受不了。”   “那没可能,”沈醇笑道,“顾哥你长的这么帅,温柔多金,前程远大,那就是一个钻石级的金龟婿,我妈要是对你都不满意,她还能对谁满意。”   他脱口就是夸赞的话语,让顾瑾白原本担忧的心情都快没了,只剩下满心的喜悦。   原来他在他心里是这么优秀的人么?   可是他的母亲现在对他满意是因为他是姑娘的对象,如果知道他把主意打在她唯一儿子的头上,只怕要暴跳如雷,可能连那个家门都进不了。   “放心吧,顾哥,我妈最疼我了,要是她找茬,我肯定帮你。”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的很是纯粹。   “你妈要是知道你喜欢男人呢?”顾瑾白心头微动,试探问道,“你以后打算带个什么样的男人去进你们家?”   沈醇思索了一下说道:“最起码要长得帅,性格要好,合眼缘……应该是不太好找,不过也不着急。”   顾瑾白笑了一下道:“确实不着急,慢慢找,就算是喜欢同性,也要找个适合的才行,宁缺毋滥。”   长得帅,性格好,他应该也算勉强合的上。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醇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身挪动下床道,“说了会儿话我清醒了,顾哥,我去洗把脸。”   “好。”顾瑾白看着他的身影,揪了揪牛奶吐出来的舌头。   本来摊平肚皮的猫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收回了自己被揪的小舌头,朝着顾瑾白抗议的叫了起来:“喵呜……”   “乖,今天奖励你猫罐头。”顾瑾白抱起了它道。   猫咪的美色诱惑还是很管用的。   卫生间里沈醇用凉水洗着脸,对着镜子的时候随手捋了捋有些乱的头发,唇角露出了笑意。   【宿主,您不怕玩脱么?】521很是担忧。   【没办法,无辜的少年知道对方是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必然不能主动出手。】沈醇笑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帮他意识破局的方法了。】   521只觉得宿主玩的很快乐:【您很讨厌顾瑾白么?】   【不,挺喜欢的。】沈醇笑道。   这是实话。   被对方主动照顾,温柔对待,并没有什么值得讨厌的地方。   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小心眼而已,被迁怒的事虽然按理来说顾瑾白没有什么过错,但是迁怒到了他的身上,顺应人设,合情合理的多玩一会儿也怪不得他嘛。   521翻着笔记本,决定把宿主缺德四个字刻在脑门上……还是算了,它扛不住。   放假时间沈醇是比较轻松的,吃过了下午饭以后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他戴着接线的耳机,只带单耳,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顾瑾白本来坐在一旁看着各种各样的设计图纸,却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   “喵……”牛奶对那根垂下来的耳机线特别感兴趣,用爪子拨弄着。   “牛奶,不准乱动。”沈醇转了视线,直接用腿框住了它。   奈何猫是液体做的,呲溜一下钻出来,继续朝着沈醇怀里扑。   本来在屏幕上跳跃的小人倒地,屏幕直接黑了。   “小坏蛋!”沈醇伸手探了一下牛奶的鼻子。   他动作很轻,牛奶疑惑的看了两眼,继续挨蹭。   这一幕却让顾瑾白看的心头微漾,其实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也想对沈醇做那样的动作。   因为他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想要这样亲昵的对待。   小坏蛋,多亲昵的称呼。   “牛奶,过来,别打扰哥哥。”顾瑾白伸手将软趴趴的猫提了起来。   “喵呜……”牛奶发出了抗议,奈何还是被主人直接抱走放在了腿上,被摸了两下安分下来了。   “哥哥?”沈醇转头道,“说起来它叫我哥哥,叫你什么啊顾哥?”   “没有称呼……”顾瑾白没想到这一茬,想了想道,“应该是铲屎官一类的,或者……”   “主人?”沈醇轻声说道。   顾瑾白心头猛震,他觉得自己被这个称呼撩拨了。   “不会真是吧,顾哥,你这算是占我便宜吧。”沈醇笑道。   对方是无辜的,是他经不住诱惑,顾瑾白抓了抓牛奶的毛发道:“没有,它也叫哥好了。”   “一下子多了两个哥,牛奶以后有福了。”沈醇笑了一声,拿起了自己已经亮起屏的手机继续打游戏去了。   顾瑾白的心思已经很难在那些图纸上了,不过这些本来也只是拓展视野的素材,他索性将文件夹合起,靠在沙发上微侧着头看着屏幕上的人物跳动。   一张图,几个人,琳琅满目的按键,金币装备往外窜着,顾瑾白还没有看清楚,就见沈醇控制的角色瞬间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位置,将对方直接击杀了。   屏幕中间上方瞬间出现了播报条,还有几个赞扬的播报。   旁边还有几个人打出的字。   头顶大草原:厉害啊,兄弟。   泡泡无穷尽: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在上路拔草,简直眼泪盈眶。   你叫什么:兄弟,下把继续啊,我还想躺,躺分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   顾瑾白知道这个游戏,他的工作室里年轻人有不少,在闲暇的时候喜欢扎堆在一起玩,看起来很热闹,只是叫嚷的话语经常是“快来帮我一下”,“救命”,“这家伙蹲我蹲上瘾了”之类的话,大概也有玩的好的,只是顾瑾白比较鲜明的记忆就是那些。   像沈醇这样安静玩的,一看就知道玩的非常好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以前对于游戏的认知是消磨多余的时间,但他自己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消磨,有闲暇的时候都用在了工作上,而且生活中没有游戏,还有其他的娱乐,没必要一定要触碰。   但现在他有点儿想学。   年轻人爱玩的,他所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他们才会有更多共同的话题。   顾瑾白掏出手机搜着,找到页面不难,只是在他点击下载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沈醇问询的声音:“顾哥,你也玩这个游戏?”   顾瑾白有一种被发现了小秘密的感觉,无奈道:“没有,看很多年轻人玩,想了解一下。”   “顾哥,你也是年轻人,没比我大几岁,”沈醇笑道,“我带你玩啊。”   “可以么?”顾瑾白说道。   “当然,到时候你要是厉害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开黑。”沈醇笑道。   “你那边朋友不影响么?”顾瑾白说道。   “没事,就同学,什么时候带他们都行。”沈醇拿过手机道,“我跟他们说一声。”   “好。”顾瑾白说道。   家里的网速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游戏就下了下来,顾瑾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开了游戏的光标,在看到游戏内再次提醒的加载时迷惑了一下。   “顾哥,不着急,我等你,慢慢下载。”沈醇笑道。   好容易下载好了,顾瑾白点开了游戏,在创建名字那里停住了。   “顾哥,随便创就行,只是先带你体验一下,真想玩的舒服得去收个成品号。”沈醇往他那边挪了挪,直接挨在了一起。   “好。”顾瑾白沉了一口气,直接点进去是新手教程。   “不跳过,先试试。”沈醇说道。   顾瑾白照做,新手教程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教,但即便如此,刚开始的时候也还是磕磕碰碰。   击杀提示出现。   沈醇笑道:“恭喜顾哥拿到一血。”   游戏的最开始都会很简单,顾瑾白觉得他这话像是在哄人。   “顾哥,往后退,你进防御塔了。”沈醇说道。   顾瑾白蹙眉,挪动的时候却觉得好像不太灵敏,等到出来的时候血条已经很少了。   “点这里。”沈醇伸手戳了一下,“小心一点儿,记得使用技能,小兵快死的时候赶紧出来。”   顾瑾白不笨,跟着新手教程走完也没用多少时间。   “然后呢?”他问道。   “先拿我的玩,如果你真的有兴趣再收号。”沈醇取过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顾瑾白刚刚接过,就见左下角冒出了一个人脸的模样,后面是999的数字。   “这是什么?”顾瑾白问道。   “申请添加好友的。”沈醇凑了过去,戳开了上面那里将拒绝添加打开,但是那一排添加也同时打开了。   梦里花落:大神,CPDD嘛?   奶瓶很甜:大神,加个好友一起玩啊。   ……   顾瑾白虽然接触电子娱乐少,但是在这个网络互通的年代,他还是知道cpdd是什么意思的。   网络交友,处的好就是现实的男女朋友,处的不好就是一拍两散,仅限于网络。   999+,还真是不少。   他的青年,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招人。   “这么多也没拒绝?”顾瑾白说道。   “一排连点下去太麻烦了,之前都是自动拒绝添加的,刚好开学加了不少同学,就打开了。”沈醇说道,“忘了关了,顾哥,你看看想打哪个角色?”   他轻描淡写的略过,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顾瑾白看着打开的英雄页面道:“哪个比较好玩?”   “都可以。”沈醇笑道,“你可以都试试。”   “你刚才玩的是哪个?”顾瑾白感觉那个有一种很潇洒的感觉。   “这个,先打一局匹配,实战最能看出效果。”沈醇笑道。   “不会坑到别人么?”顾瑾白问道。   “有我在,顾哥你怕什么。”沈醇笑道。   顾瑾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自信,点下了按键,选择英雄的时候沈醇帮他选择,加载的时候一一对应讲解。   顾瑾白耐心记着,手指操作,却是一下子窜出去好远,还没有看清地方,什么东西跳了过去,一颗爱心出现在了头顶上。   沈醇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瑾白也知道应该是失误了:“没控制好。”   “把对方闪现逼出来了,顾哥真厉害。”沈醇笑道。   顾瑾白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继续寻摸着教程操作。   “小心,别从这里走。”沈醇从他的肩膀处看过去提醒道。   然而提醒的速度比不上手指更快,顾瑾白想要绕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黑屏了。   真实去操作,才发现在沈醇手中很是轻巧的人物,在他的手中格外的不听使唤。   即使有沈醇在一旁指挥,他也会放不准技能,看不准方向,每每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我是你爹:中路会是来练英雄的吧,会玩么?   什么牛马:一看就是xxs,放假了,作业不用写了?   一颗小草莓: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大个标以为这把稳了,现在金标就真是大白菜满地捡呗。   起床靠毅力:说不定花钱买的呗,现在应该是号主自己上了,请打开麦克风交流,弟弟。   沈醇点了上面的设置,将那些东西全部关了。   顾瑾白自然看到了那些东西,虽然话语很难听,但他的确打的很菜。   “顾哥,不用在意那种东西,咱们用实力说话。”沈醇从他的背后伸手过去,直接握住了他两边的手道,“我教你玩。”   这样的举动实在有点儿超出顾瑾白预料的亲昵,他侧头看向了几乎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的青年,却对上了对方疑惑的视线:“顾哥,看屏幕,看我们怎么碾压对方的。”   他似乎完全没有那种心思。   也是,他现在也不是可以让对方产生心思的身份。   顾瑾白沉了一口气,勉力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手指交握,屏幕上青年修长的手指已经点了起来。   同样的英雄在他的手上,就像是完全换了种风格,击杀不断响起。   “顾哥,在这里要估摸好位置。”沈醇一边打一边跟他讲解着,“看到上面的图标了没有,他从那里消失,很有可能在这几个地方出现,然后我们就可以……一击必杀!”   击杀的字眼在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出现,原本负到极致的战绩变成了正的。   顾瑾白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这个游戏会让人沉迷的理由,它足够热血沸腾。   一次又一次的击杀,沈醇不断说着,击杀着,然而顾瑾白却发现有人待在泉水不动了:“他不打了么?”   “自尊心受伤了。”沈醇笑道。   顾瑾白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笑了一下道:“你这个号段位太高了,等会儿收个号吧。”   他约莫知道那个标代表着实力,协作游戏,刚开始打成那样,的确会让人心情不好,所以对于那些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有些抱歉。   但对对方来说,或许会觉得被打了脸而产生厌恶情绪。   “好。”沈醇说道。   正打着,泉水那里又有一个不动了。   而沈醇原本待着的位置按照顾瑾白的看法对面应该是看不到的,但是却被瞬间包夹,如果不是沈醇反应快,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们应该没视野吧?”顾瑾白蹙眉道。   沈醇过去的时候可是虚晃了一枪,更不应该被看到才对。   “不是挂就是有人报点。”沈醇的语气中带着笑意,“顾哥学的真快,都会看视野了。”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顾瑾白说道。   如果己方背叛了,影响是相当大的。   “能找得到,也得抓得到才行。”沈醇笑道。   他的动作很快,即使被对方包夹,往往顾瑾白担心他死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装备,下一刻带走对方两个又溜了出去,还有人在追,却又被他反蹲一波。   三杀,四杀,五杀!   兵线进水晶,顾瑾白的心神已经提了起来,却见头顶右上方出现了投降字眼。   一个,两个……   即使是他,在那一瞬间的心情也有些恶劣。   沈醇打开了麦克风,笑着说道:“记住了,这局的胜利是你爹恩赐给你们的。”   一击同时落下,水晶破碎,投降还没有点完,胜利的字眼浮现了出来。   游戏结束,顾瑾白却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沈醇,对上了青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视线。   “咳,我平时不这么说话的。”沈醇视线中略有心虚。   你爹这种话,的确是不那么礼貌。   顾瑾白失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面对那种让人心态极易崩盘的情况,青年的心态很好,但所有的努力在最后要胜利的时候因为其他人的放弃而付之东流,连顾瑾白都无法接受。   他虽然脾气不错,但这么多年绝不是任人欺负还不反抗的脾性。   对方的目的没有得逞,却会因为这句话坏一晚上的心情,这种情况只怕比打他们耳光还要令他们难受。   但顾瑾白在意的不是那个,他在意的是他的青年在那一瞬间的骄傲和恣意,用着轻描淡写的语言和实力,蔑视着那些人。   这很好,好到让他好像更加了解他所喜欢的青年更加真实的,属于这个年龄的年轻人热血的一面。   “其实平时很少碰上这样的。”沈醇说道。   “嗯。”顾瑾白应声道。   因为他真的很厉害,而大多数人本身会有慕强心理,这很正常。   “玩游戏的时候关了那些话就不会受到干扰。”沈醇试探说道。   顾瑾白在这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怕自己因为这种事而放弃这个游戏:“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玩?”   “带萌新……咳,带新手还是很有意思的。”沈醇纠正道,“一直赢有时候也很无聊。”   “萌新?”顾瑾白笑道,“感情我是给你增加难度的那一个?”   沈醇食指轻轻刮了下脸颊,眼神有些飘忽。   “我听你的,跟你玩。”顾瑾白笑道,“你可得带稳了。”   “没问题。”沈醇笑着,从他的身后蹭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定,调着页面道,“我帮你找个号,你喜欢皮肤多还是皮肤少的?”   “皮肤?”顾瑾白看了过去了然道,“影响么?”   “一点点加成,几乎没影响。”沈醇说道。   顾瑾白对于游戏不熟,但是对于赚钱方面还是相当敏感的,稀有的东西越多,展露的越富贵,会得到更多和缓的态度,这也是一种刺激消费,比磨练实力来的更快。   “你有多少个?”顾瑾白问道。   “我的少,也就几十个。”沈醇说道。   他对游戏并不算热衷,只是有时候消遣一下时间,增添一点儿相同的话题,但现在可以用来撩人。   “最多呢?”顾瑾白问道。   “三百多个。”沈醇说道。   “那帮我找个最多的。”顾瑾白说道。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沈醇说道。   “没关系,我平时不玩,你也可以玩。”顾瑾白笑道,“帮我买吧。”   全皮肤的很贵,顾瑾白付钱的时候却很痛快,号到手的时候青年翻看着惊叹的模样,让顾瑾白觉得很值。   只是当他看到性别标签为女时愣了一下:“这个性别能改么?”   “能啊。”沈醇很给面子的看完了皮肤,笑道,“这游戏还能绑CP,顾哥你这样的富婆可是有很多人追的。”   “淘气。”顾瑾白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却蓦然想到了什么道,“其实我倒是可以跟你绑一下,免得总有人烦你。”   绑了CP,有了主,别人就不会贸然来打扰了。   “这个主意好。”沈醇赞成了一句,嘶了一声道,“我们两个绑,我姐不会多想吧。”   顾瑾白刚想说她会多想什么,话到嘴边转了一下道:“胜男又不玩这个游戏,只是挡箭牌,你可是她弟弟,怎么可能多想。”   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那就绑吧。”   CP的标签是爱心,粉色的爱心让顾瑾白看的格外的舒心。   沈醇这一次带顾瑾白玩,再没有任何的谩骂和干扰心态,只是游戏结束的时候顾瑾白那里冒出了几个加好友。   顾瑾白愣了一下,正要拒绝,就见青年直接凑了过来戳开了。   强哥:富婆,看我看我。   你的小奶狗:姐姐,我不想努力了。   ……   沈醇一一拒绝道:“打的没我好,还想挖我墙角,想的美。”   顾瑾白笑了一下道:“挖不走的。”   青年或许没有那一方面的心思,但他已经开始享受他所展露出来的占有欲,并期待这种占有欲未来能够是因为爱情。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得把关系的事情彻底解决了。   “那可不,顾哥可是我的大腿。”沈醇笑道。   “沈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顾瑾白问道。   “什么?”沈醇问道,“你说。”   “不管我跟你姐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告诉你父母。”顾瑾白郑重道。   “你俩真出问题了……”沈醇止住了话头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我爸妈我姐的事的,要不然又得吵起来。”   顾瑾白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们到底……”沈醇的话问到了一半道,“算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别吵架。”   “不会,以后你就知道了。”顾瑾白看着他道,“到时候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那……顾哥,那你跟我姐真要是分手了,我是不是就得搬走啊?”沈醇问道。   “不是,”顾瑾白看向了一旁的猫道,“你不是刚跟牛奶成了兄弟,我这里你可以一直住。”   夜色很深,连这座辉煌的城市都逐渐陷入了安静,顾瑾白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在对方的消息回复过来时拨通了电话:“喂,胜男……”   “学长,什么事?”沈胜男的声音中带着疲惫,没忍住打了哈欠。   “工作也要注意休息。”顾瑾白说道。   “已经忙完了,马上要睡了,没想到收到了消息,学长,有急事?”沈胜男问道。   “是关于我们合作的事。”顾瑾白说道。   “嗯?”沈胜男的声音有些精神了,“嗯,我父母又去B市了?”   “没有,我有喜欢的人了。”顾瑾白说道。   “这么快?!”沈胜男惊讶道,声音直接变得完全精神,“这是好事啊,恭喜恭喜,回去我可要见见。”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铁树开花都没有这个稀奇。   “还没有追到手,而且他比较害羞,过段时间吧。”顾瑾白说道。   “好,那我等您好消息,您可以先揭破我们的关系,我父母那边等我回去再处理,您把情况说明,我回去给您作证。”沈胜男思索着怎么合理更换男友。   “你父母那边不着急。”顾瑾白咳了一声道,“对方应该是很能理解你家庭情况的那种。”   沈胜男有些迷惑,随即明白了对方属于通情达理的那一种:“那挺好,但是这方面的牵扯还是少点儿好。”   尤其是顾瑾白追求,未来还有可能在一起的情况下,她这种情况如果一直麻烦对方,久了绝对会成问题。   “嗯,那你回来,对你父母就说是分手了,沈醇这边我考虑的是告诉他真相。”顾瑾白说道。   沈胜男有些迟疑:“您先让我跟他沟通一下,探一下口风。”   “我已经跟他聊过了,他答应我不会把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说给你父母。”顾瑾白说道,“而且他以后在B市发展的可能性很大,我能带他一段,关系处好一点儿,也不至于我们见面总得避讳着,彼此尴尬。”   “您说的有道理。”沈胜男赞同道,“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虽然这样说,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细节。   她不就是没参与了几天,学长跟她弟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么?沈胜男酝酿睡意到一半蓦然睁开眼睛想着。   【宿主,顾瑾白说您害羞,他撒谎。】521对着沈醇实况转播。   【他哪儿撒谎?】沈醇笑着问道。   【您多……】521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了前面有一个巨坑等着它跳,【您多害羞呀……】   【不要乱偷听别人讲话。】沈醇笑道。   【好的。】521乖巧安分。 第55章 那个伪装男友(5)   事情商量好,顾瑾白的心情松快了很快。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房间,顾瑾白拉开窗帘的时候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畅快。   只是事情要怎么说,他还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洗手间的位置传来了些许水声,顾瑾白开门出去,就见青年正在洗漱着:“起的真早,假期也不多睡一会儿。”   “早上好顾哥,起的早出去凉快。”沈醇笑道。   他快速洗漱,擦干净了脸跑去换鞋,顾瑾白看着他的动作道:“去做什么?”   “跑步。”沈醇说道。   顾瑾白想到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那必然是经过锻炼才能够有的:“等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带你跑最合适的路线。”   他去健身房的次数多,但闲暇下来的时候也会晨跑,而现在有人一起了。   “好。”沈醇坐到了一旁的换鞋沙发上。   顾瑾白的速度很快,简单的洗漱,换上了休闲的运动衣,轻薄稍短的款式,露出了他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一起出门,一起顺着道路慢跑,顾瑾白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看向了身旁完全没有吃力状态的青年。   他的状态很稳,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仍然有密密麻麻的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滑落下去。   半个小时,四五公里的路跑下来,两个人都只是呼吸粗重了一些。   “顾哥体力不错。”沈醇平复着呼吸看着身旁的男人道。   因为汗水的缘故,那原本轻薄的衣服有些沾在他的身上,不至于一览无余,但可以看出身材真的很好,一点儿都不像长年坐办公室的人。   昨天他可是试探过了,肌肉的手感非常的好。   “你也是。”顾瑾白擦着细汗,看着身旁迎着朝阳几乎在发光的青年道,“每天都跑?”   “差不多,下雨天会偷懒。”沈醇笑道。   这样的话让顾瑾白觉得他真实又可爱:“那我给家里安一台跑步机好了,这样就算下雨天也能锻炼。”   “顾哥,你这是剥夺我偷懒的机会啊。”沈醇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也跑不了几天。”   顾瑾白顿了一下笑道:“其实是给你偷懒的机会,偶尔不想晨跑,也能够锻炼。”   “顾哥,你这也太体贴了,这就叫做爱屋及乌吧。”沈醇笑道。   阳光在他的耳钉上折射出漂亮的光泽,让他整个人耀眼到了一种灼目的地步,顾瑾白不想再被他误会自己的心意了:“不是因为你姐姐。”   他对他好,只是因为喜欢他,不是因为沈胜男。   沈醇顿了一下,脚步停在了原地看着他道:“那是因为什么?”   顾瑾白有些哑口无言:“其实我跟你姐姐……”   “我知道因为什么。”沈醇的话语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顾瑾白有些疑惑。   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有些疑惑的视线下蓦然伸手靠近,面孔同样靠的很近,在顾瑾白心神提起的时候,他从发间取过了一片叶子,退后了两步笑道:“秘密。”   随后转身离去。   顾瑾白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他竟然以为沈醇会亲他,但怎么可能呢?   就这么打断的功夫,顾瑾白已经找不到合适开口的机会了。   【宿主,现在玩的是什么?】521虚心求教。   沈醇笑道:【已经知道了姐姐跟男友是伪装关系,并暗恋男友的场合。】   【那为什么不揭破呢?】521十分不明白。   【住在姐姐的男友家是名正言顺的,住在其普通朋友家就不太好了,暗恋的无辜少年也怕被赶出去啊。】沈醇笑道。   521:【???】   总觉得顾瑾白好可怜,因为掌握了全盘的宿主可以想怎么切换人设就怎么切换人设。   得罪宿主是没有好下场的,即使是未来的伴侣也一样,521默默记笔记。   【那什么时候演完呢?】521咨询道。   【开局是他们来的,落幕当然得由我来决定。】沈醇笑道。   两人回到家各自洗澡换了衣服,顾瑾白开车带他出去装裱那副画。   画框装裱并不难,顾瑾白还在挑选着其他的画框道:“你一般习惯用多大的画面?”   “给牛奶画一般就是那个尺寸。”沈醇提起了比较大的画框道,“这个也买一个。”   “好。”顾瑾白说道。   加上颜料和画布那些,要采买的东西当真不少,付钱的时候沈醇要付,却被顾瑾白拦住了:“我来付吧。”   “顾哥?”沈醇有些迟疑。   “你是我弟弟,不用太计较这些。”顾瑾白这个时候有些庆幸这个伪装身份的好处。   绘画学成难,需要花费的费用很多,支撑双份的东西对于学生而言还是有些困难的,而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   “可是……”沈醇蹙眉。   “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当给牛奶画肖像画的报酬了。”顾瑾白说道,“沈大师的画作,未来可是价值万金的。”   “顾哥你这是提前投资啊。”沈醇笑了一下。   “嗯,我看好你。”顾瑾白说道。   采买的东西将后车厢塞的满满当当,顾瑾白带沈醇去吃饭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事情好像又不太容易开口了。   “清炒虾仁,茼蒿……这个里面有辣椒么?”沈醇点菜的时候问道。   “有一点点辣椒,如果您碰不了的话,建议换一种。”服务生说道。   “那就换一种吧。”沈醇说道。   “你不是能吃辣?”顾瑾白看着沈醇道。   上次的火锅虽然是微辣鸳鸯锅,但沈醇不是一点儿都沾不得。   “把这个换成地三鲜,不要辣,先这样。”沈醇将菜单放下,看向了对面的顾瑾白笑道,“辣的东西顾哥你都不能吃,胃不好,冰冷辛辣的都要忌口。”   顾瑾白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上心的是自己问题,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脆弱,偶尔吃一些没事。”   沈醇的目光直直看着他,顾瑾白本来淡定的坐姿有些不安了起来:“怎么了,哪里不对么?”   “我突然发现顾哥你有时候也是孩子性。”沈醇笑道。   比如吃冰棍,嗜辣,虽然平时忌口,但是偶尔会忍不住。   “很幼稚么?”顾瑾白说道。   “不,感觉特别真实。”沈醇看着他道,“顾哥,健康重要,我陪你一起忌口。”   顾瑾白心里涌上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青年体贴和照顾了:“好。”   一起什么的,感觉真的很好。   天气还是很热,两个人并没有在外面逗留太久。   东西搬上了楼,沈醇有些兴致勃勃的试着自己的新画具,试图捣乱的牛奶被以往宠它的主人无情的关进了许久不用的猫笼里,叫的凄凄惨惨,甚至拒绝投喂的小鱼干,最后被罐头征服,呼噜着吃的头也不抬。   “咪……”牛奶偶尔发出叫声。   521:【……】   美色在罐头面前一文不值。   沈醇坐在了画架前开始调色,顾瑾白则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将工作都搬到了客厅来做。   两个人都很专心安静,刚开始顾瑾白的视线还会不断的投放在沈醇的身上,但是同处一个屋檐下面,知道他就在身边的安心感是无与伦比的。   心思逐渐投放在了工作上,也就没有注意沈醇笔下画的并不是吃饱了就睡成毯子的猫,而是正在专心工作的他。   色彩在画布上涂抹着,大块的铺陈开来,明亮的色泽勾勒出了最初的印象。   然后是细节处的描绘,微微敞开的领口,其上的扣子,洒落下来的阳光,最后是眼睛,墨色晕染,其中又有着温柔的光。   墨色落下,沈醇搁置了笔,这样的举动吸引了顾瑾白的注意力。   他转头道:“画累了么?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一副油画想要完成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更何况沈醇选的是那么大幅的。   “画完了。”沈醇笑道。   顾瑾白有些诧异,起身想去看,画却已经被沈醇取了下来,他笑道:“怎么了?”   “这幅画的不太好,有点儿皱,下一幅再给你看。”沈醇在上面套上了白布,眸中有些不好意思。   “你刚开始学,画的不好也没关系,不要着急。”顾瑾白这样说着,却没有再要求去看。   遮好的画被沈醇放进了储物间的桌子上,等待着晾干,新展开的画布重新调色,上面这次画的是一只猫。   521觉得宿主是故意的,因为宿主要是真想偷偷摸摸的画,完全可以在顾瑾白不在的时候画,再封起来,绝对不会被发现。   人类的爱情果然是系统记再多笔记都无法理解的复杂。   亚麻籽油的味道轻轻弥漫,顾瑾白完成了工作并没有打扰他,而是看着他描绘的画面。   他的素描画的很好,油画不像素描,素描的线条处理不好,可以重复的擦去改动,可是油画却需要细致的调色,哪里重了一笔,色差不对都会影响整个画面的效果,其中微妙的差别需要天赋,也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   但沈醇的调色却很快,哪几种颜色混在一起会有他想要的色彩完全就是熟手,黑白的猫躺在暖黄色的猫窝里抱着线团,猫背看着像是完全的黑色,又因为光线而有所差异,眼睛勾勒,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琉璃一样。   画面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他画的真的很好,顾瑾白看过不少的画展,也无法从其中挑出什么毛病。   油画有意义,大到万千世界,小到微小世界,可以赋予极其厚重的感情,却也可以只是描绘生命的美好,世间万物都可以记录在画作之中。   他所画下的就是他眼中的世界,那么的纯粹而充满生机。   只是都是猫,偶尔他也想知道他在对方的眼中是什么样子。   要不把牛奶送朋友家住几天,顾瑾白默默想着。   这副画再度被封存了起来,等待晾干。   而之前被装裱起来的那幅画则被顾瑾白摘下了屋里一处的挂画,换上了沈醇的。   “等你的那两幅画干了,也挂起来。”顾瑾白笑道。   沈醇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笑道:“那我得多画几幅了。”   东西收拾整理,差不多也就到了晚上,顾瑾白接到电话出去了一趟,沈醇先是撸了撸正在熟睡的猫,然后从工具柜里取出了工具盒,提起来进了自己的卧室。   一个稍微高点儿的凳子足以让他碰到空调,电源被拔下,沈醇打开了盖子拧动着其中的零件。   【宿主,录猫咪的摄像头正对着您。】521提醒道。   【我知道。】沈醇笑道。   521直接迷惑:【宿主,您这样算是故意破坏么?】   【我会修。】沈醇说道。   521想说的是故意破坏人家的家具,真的不会让主人生气么?   顾瑾白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到家的时候本以为沈醇已经在次卧睡着了,打开灯绕过玄关的时候,却发现青年正躺在沙发上。   顾瑾白愣了一下,以为他是玩游戏不小心睡着了,可是灯是关的,而沈醇的身上还盖着他平时盖的夏凉被。   家里的沙发虽然很宽敞舒适,但是那种柔软的材质睡一晚一定会腰酸背痛。   顾瑾白走了过去,脱下外套试探想要将人抱起来,却发现青年醒的很快。   “顾哥?”沈醇微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嗯,怎么不去屋里睡?”顾瑾白说道。   “空调坏了。”沈醇有些郁闷,“我就在客厅睡了,几点了?”   “十二点了。”顾瑾白看着时间道。   “那顾哥你快去睡吧。”沈醇打了个哈欠道。   “你不能睡这里……”顾瑾白心头一顿,还是按捺住了不太好的想法,“你把门打开,我把客厅的空调开的低点儿,也会很凉快。”   “那不是很费电。”沈醇就那么躺着看着他道,“而且牛奶要冻感冒了,我就睡这里挺好的。”   “睡这里对骨骼不好。”顾瑾白说道。   “那我铺个垫子睡地上。”沈醇说道。   “那明天感冒的就是你。”顾瑾白无奈道。   “书房没有床,我总不能跟顾哥你挤一起。”沈醇说道。   顾瑾白的心脏因为他这样的提议而疯狂跳动了起来,同在一个屋檐下,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两个男人躺同一张床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但两个人都是同呢,更何况他还对沈醇抱着异样的心思。   成年人的爱情根本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冷静理智,甚至有时候是很糟糕的,超乎年轻人想象的糟糕。   “其实也没什么。”顾瑾白还是开了口。   “可是我是gay啊,顾哥你不在意么?”沈醇说道。   “你就算是gay,也不是看到个男人就喜欢啊,而且我们只是睡觉而已,明天我就让人把你屋里的空调修一下,只是凑合一晚,没关系的。”顾瑾白说道。   沈醇深深地看着,小声嘀咕道:“你根本就不明白gay的意思……”   “什么?”顾瑾白听清了他的话,却没说破。   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这样的引诱如果让对方动心,会有背德的想法产生。   但天时地利人和,深夜好像能够压下人的理智一样,让他心底隐晦的心思破土而出。   “没什么。”沈醇起身抱起了自己的夏凉被,走进了顾瑾白的房间。   顾瑾白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像是一头罪恶的狼,引诱着无知无觉的小白兔踏进了自己巢穴一样。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睡觉,他发誓。   顾瑾白洗过了澡,就着床头的灯光踏进了卧室,青年就睡在他床的另外一侧,穿着宽松的衣服,因为拥着夏凉被,露出了修长的小腿。   顾瑾白调转了视线不去看,男人的自制力在夜晚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薄弱,他也未必真的控制得住。   “还不睡?”顾瑾白上了另外一半的床,躺了下来。   床有两米宽,但再宽的床躺两个人身高腿长的男人,也会显得有些拥挤。   沈醇躺在右侧,侧躺着就足以占据一半的位置,顾瑾白只是微微调转视线,就能够对上他正看过来的视线。   青年的眼睛在温暖的光下很亮,琉璃一样泛着水光的底色,对视的时候好像拥有着让人无法移开的魅力。   “睡到一半醒了,感觉好像清醒了。”沈醇说道。   “那就重新酝酿睡意,很快就睡着了。”顾瑾白说道。   “我想把牛奶抱过来。”沈醇说道。   顾瑾白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让牛奶掺和到他们之间:“牛奶晚上活动,会折腾到睡不着的。”   “好吧。”沈醇放弃了。   “嗯,关灯了。”顾瑾白伸手关掉了灯。   屋里更加的安静,也就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方寸之地,那种微妙感好像在屋内蔓延。   “顾哥,我睡不着。”沈醇的声音在几分钟后传了过来。   “可以试着数羊。”顾瑾白心跳的声音很大。   “那个听起来好傻。”沈醇说道,“说不定数着数着我该饿了。”   顾瑾白笑了一下道:“要不听点儿音乐?”   “头疼,觉得吵。”沈醇在黑暗中说道,“要不顾哥你讲讲平时的事,说说话说不定就困了。”   “平时就是工作,也没什么。”顾瑾白说道。   他的生活其实相当的枯燥乏味,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并没有多少的东西可以分享。   真正能够留在记忆中鲜活的能够让他讲述的存在,仔细回想,沈醇已经占了大半。   “那么忙,也没谈谈恋爱什么的?”沈醇笑道。   “没空……”顾瑾白的话戛然而止,转了一下道,“平时确实比较忙,腾出来的时间不多,你姐姐也很忙。”   “这样,那为什么会选择这一行呢?”沈醇唇边挂着笑,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因为喜欢,感觉很有意思。”顾瑾白说道,“我运气也比较好,顺风顺水的……”   他刚开始创建工作室的时候是用的投资的第一桶金,拿到奖项,招来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人,后续慢慢的发展起来,除了性向这件事不被家里所支持,其他都是顺风顺水的,现在他为之努力的是自己的未来。   顾瑾白挑拣着说着,沈醇偶尔应着,在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顾瑾白的声音放轻了下去,最后变为无声。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耳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顾瑾白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毫无睡意。   他很少去对人讲述自己曾经的经历,创业的过程当然会有磕绊,只是共同度过,回首再看时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能够有人倾听,让他打开话匣子,是一件很温暖幸福的事情。   顾瑾白正思索着自己该怎么睡着,却发觉身边有翻滚挪动的动作,他正打算去看一眼,却已经被伸过来的手臂抱住了腰,青年像是终于找到了踏实的东西,直接将头也枕了过来。   鼻息微热,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势熟睡着。   顾瑾白已经僵硬成了一根木头,而且是一根正不断被烧红的木头,里面似乎还填充了□□,随时处在爆炸的边缘。   “沈醇……”顾瑾白叫了一声,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顾瑾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情,试图将人挪开,握住了那搭在腰上的手,却听到了耳边有些迷糊要醒来的声音。   即使挪开了,按照对方这样满床滚的还喜欢抱东西的习性,说不定会掉下床。   只是被当做抱枕而已,没关系的。   顾瑾白闭上了眼睛沉着呼吸,他以为自己会保持着这种澎湃的心情睡不着,却没想到随着耳旁有节奏的呼吸声,自己也被慢慢的感染了,进入了梦想。   清晨的光唤醒了熟睡的人,顾瑾白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个人的姿势比昨晚更加的糟糕,他抱着沈醇的腰,而对方的腿完全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尝试轻轻动身,沈醇蹙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睛,顾瑾白的心跳在那一瞬间都凝滞了。   “困……”沈醇明显没有睡醒,甚至没有看清人,很是自然的凑过去蹭了蹭,又继续睡着了。   顾瑾白松了口气,好容易挣扎着下床,看着独自躺在大床上的青年沉了一口气。   该说了,昨晚是因为私心,再不说的话,他们就会朝着格外不妙的方向发展。   顾瑾白清洗换衣服,大床上所谓的正睡的迷惑的青年直接睁开了眼睛,其中哪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沈醇翻了一下身,在顾瑾白出来之前下床回了自己的屋子,只剩下一室的空荡,让顾瑾白出来的时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假期真正到来,顾瑾白有心想要带沈醇去各处景点逛一逛,却被沈醇无情的拒绝了,理由是他不想在大热的天气去排队上厕所。   顾瑾白想了想在这种长假的状况,觉得确实是待在家里更好一些。   “不过最近新上了电影可以去看一下。”沈醇查着手机道,“明天有场次,顾哥你想去么?”   “什么片?”顾瑾白问道。   “科幻。”沈醇说道。   “好。”顾瑾白说道。   修空调的师傅是在中午来的,踩着梯子上去检查着。   “好修么?”顾瑾白站在梯子下面问道。   如果不好修,明天直接换一台空调。   “好修,就是松的地方不太对。”师傅说道,“这像是被人故意拧松的,你们不懂这东西不要自己随意乱动,要真弄坏了可麻烦。”   “家里没人动这个,可能是自己松了。”顾瑾白说道。   他不会去碰空调这种东西,至于沈醇更不会了,不过拧松这事,不会是他发现坏了想自己修吧?   “不是大问题,马上好了。”师傅没再接那一茬,专心修好了踏下了梯子就离开了。   顾瑾白送走了人,转身回到了客厅,落座在沈醇的旁边问道:“你动空调了?”   521提起了小摄像机:【宿主,你被发现了。】   做坏事总会翻车,事实证明不能做坏事。   【怕什么?】沈醇笑了一声。   他的神情略显心虚:“嗯。”   “就算空调坏了,你也不能自己去碰。”顾瑾白语重心长道,“当时拔电源了么?”   沈醇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道:“拔了。”   啧,他还以为是发现了,没想到对方担心的是这个。   没有怀疑他,而是觉得他是自己跑去修空调了,沈醇觉得心里有点儿痒,这个游戏也该结束了,双方应该都快玩不下去了。   “下次不要乱碰那些电器,有什么事跟我说。”顾瑾白说道,“生活中很多危险,都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发生的。”   “嗯。”沈醇笑了一下,凑的离他近了很多,“顾哥你对我真好。”   “你不嫌我絮叨就行。”顾瑾白看着他凑近的眉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不会。”沈醇笑道。   “其实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顾瑾白尝试提起那件事,却蓦然闻到了一股臭味,面前的青年下意识捏住了鼻子。   两人同时看去,就见牛奶正略显心虚的从地毯上离开,而原地留下了猫咪软臭的便便。   “牛奶!”顾瑾白站了起来。   “喵呜!”牛奶几乎是瞬间窜进了猫窝。   沈醇捏着鼻子凑过去看了一眼道:“它是不是肠胃不太舒服?”   顾瑾白蹙起了眉头道:“确实,平时都很乖。”   不会在猫砂盆以外的地方乱拉乱尿。   “那得去医院么?”沈醇问道。   “嗯,我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顾瑾白看着地毯上的秽物,转身去拿了工具简单清理了一下道,“地毯交给钟点工清理,你要一起去么?”   “嗯。”沈醇说道。   牛奶的检查结果很快,拉肚子的原因是因为着凉。   “喵呜……”牛奶趴在桌子上小心叫着。   “好了,知道不是你的错了,对不起。”顾瑾白说道。   “注意保暖,别让它再在空调房里睡地板上。”医生说道,“夏天这种方式,猫尤其容易着凉拉稀。”   “好的。”顾瑾白答应道。   折腾了一通,回家的时候原本污秽的地毯被晾了起来,牛奶被沈醇抱着放进了猫窝,喂过了药,正有些昏昏沉沉的,显得尤其的黏人。   屋子里的异味已经散去,顾瑾白去了储物间,从里面找着当时用来替换的毯子,地毯在于方便,即使偶尔想要在茶几上办公,也能够坐的很是舒适。   找到了地毯,顾瑾白将东西取下,不小心碰到了画框的地方,他手臂微顿,将地毯放在了一旁,过去检查那些画框的情况。   画是罩着白布背向放着的,即使碰到了也不会轻易伤到,可顾瑾白还是担心罩着的白布会碰到画面,要是剐蹭到哪里,整幅作品都会出现瑕疵。   白布被轻轻取下,画框上的猫咪活灵活现,明显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   顾瑾白重新套上靠着放好,目光却转到了那个更大的画框的身上。   当时沈醇画的第一幅油画,说是画的不好,不让他看,他也一直没有去碰,现在却有些鬼事神差的碰到了那个画框。   明明只是看一幅画,他却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宿主,顾瑾白要看你的画了。】521提示道。   【终于要看了。】沈醇笑道。   罩着的白布被取了下来,顾瑾白看着画布上的画面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正浓烈的场景,阳光下穿着白衬衫的人几乎是通透的,墨发,黑眸,微解的领扣,还有脸上濡湿的痕迹,分明只是画面,却让看着的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也不知道其因为那过强的光线,还是那几乎破画而出的性感。   顾瑾白从来没有以这种角度看过自己,他在沈醇的眼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么?   如果只是画他,为什么会想要藏起来不给看呢?   手上的画框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烫手,顾瑾白心情复杂的将其套好放回原处,脚步微挪,转向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青年。   顾瑾白心头微跳:“你怎么过来了?”   “顾哥你半天不出来,我就过来看看。”沈醇笑了一下,踏了进去。   顾瑾白莫名的觉得那笑容有些不同于平时的危险,他开口道:“我不是故意……”   “你发现了。”沈醇站在他的面前,倾身的时候将他困在了储物间的桌子和手臂的之间。   两人的呼吸很近,顾瑾白开口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现在不想听。”沈醇勾起了一边的唇角道。   “这个你必须……”顾瑾白的话说到了一半,却是蓦然瞪大了眼睛。   心脏跳的很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紧绷的,但现在跳的很快。   在这个有些隐蔽的角落,他所喜欢的这个人正在亲吻着他,可是这是不对的,按理来说没什么不对,但是在一切说清楚之前,对方的这种心态是不对的。   可即便如此,这个吻也比想象中更让顾瑾白心动,原来对方是对他有好感的。   两人分开的时候顾瑾白努力平复着心跳,看着用手指擦了一下唇的青年,喉咙间有些发干:“沈醇,这样是不对的。”   不是身份不对,是心态不对,他们的恋爱应该在阳光下进行,而不是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开出扭曲的花。   “有什么不对的?”沈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不就对了。”   “你什么知道我是gay的?”顾瑾白蹙眉道。   他应该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性向。   “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沈醇笑着揉捏着他的耳垂道,“顾哥,我们这种人之间是有一种气场的,是不是gay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所以沈醇在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可那个时候他的身份应该是沈胜男的男朋友才对,他又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你这样有没有想过你姐姐?”顾瑾白蹙起了眉道。   沈醇看向了他,凑近了一些勾起唇道:“可是顾哥,你跟我姐的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顾瑾白愣在了原地,他以为对方会说出更恶劣的话,却没想到是这一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知道你性向的时候就开始观察了。”沈醇站直了身体,歪了一下头笑的格外的灿烂,“还成年人的爱情,把我当三岁小孩儿骗。”   因为这一个笑容,原本有些黑暗的角落好像都亮堂了起来,顾瑾白很难说清自己的感受,他知道自己被对方耍了,但那种又酸又涩又充斥着甜蜜的滋味,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竟让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爱情,原来是行走在阳光下的。   “小混蛋。”顾瑾白走过去,伸手抱住了沈醇道。   沈醇伸手回抱住了他笑道:“顾哥不生气了,生气了长皱纹会变老……嗯……”   他的腰被顾瑾白轻轻掐了一下。   顾瑾白松开了他,手摸着他的脸颊仔细端详道:“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了。”   沈醇看着他,眼睛一弯,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看情况。”   他亲了就跑,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一样,让顾瑾白无可奈何。   地毯重新铺上,家里还像以前一样,只是氛围却有所不同。   思绪稳定了下来,顾瑾白终于得空思索这段时间以来的一些事情,从最初的见面细细的回忆,发现这小混蛋果然一开始就在试探。   “所以压根不是来看猫的?”顾瑾白思索着他当时的借口道。   “来看人的。”沈醇屈膝坐在地毯上,一边吃着刚刚洗好的葡萄,回答的相当坦诚。   年轻人喜欢人的方式,好像总比他们直白很多,缺少了含蓄,却多了更多的心动。   顾瑾白回想青年来了以后的事情,蓦然发现那些他多想的事应该是真的,回忆掺杂了甜蜜的味道,顾瑾白有些心浮气躁:“打游戏的时候。”   “在撩你啊。”沈醇笑着凑了过去,很自然的亲了一下他道,“顾哥你没看出来么?”   他的唇上有着葡萄的甜味,这么的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那为什么那时候不说破?”   “说破了身份我就没法住这里了,我也怕顾哥你不喜欢我。”沈醇无辜道。   然而顾瑾白已经不相信他的无辜了:“真的?”   “假的。”沈醇随手在纸巾上擦了擦手,抱住了他压在了地毯上道,“还不是因为顾哥你担心的样子太可爱了。”   “别闹。”顾瑾白撑着他的肩膀,力道却不重。   他有些享受像现在这样的亲昵,甜蜜的像是用糖把心都给灌满了。   他甚至有些后怕,后怕自己曾经对于生活未来的安排,如果真的只是按部就班的找一个看起来合适的恋人,过所谓的平平淡淡的日子,错过这样的甜蜜,是否会后悔一辈子。   成年人的爱情应该是理智而平淡的么?他觉得不是。   “顾哥,你应该摸这里。”沈醇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道,“摸了就得负责了。”   “我怕把你薅秃了。”顾瑾白说道。   “薅秃了我就赖你身上不下来。”沈醇挑眉道。   他总是能轻易的撩动他的心,顾瑾白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前谈过几次恋爱?”   “没谈过。”沈醇说道,“第一次。”   原身倒是想过,但他实在太混了,不是聚在一起抽烟,就是上网吧打游戏,更甚至去收保护费,是出了名的混子,即使有女孩儿喜欢他,他心高气傲的也看不上别人,所以清清白白,的确是第一次谈恋爱。   “真的?”顾瑾白有些不信,因为沈醇撩人的手段实在让他无法抵抗。   “真的,我眼光这么高,就盯着梧桐树上的金凤凰呢。”沈醇笑道。   顾瑾白叹了一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些了,过去就是过去,现在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好,我相信你。”   “那你呢,谈过几次?”沈醇的手指把玩着他衣领处的扣子,话语里有些微酸的味道,“带过几个人回家。”   “我也是第一次。”顾瑾白认真说道,“我说了,之前很忙,一直顾不上。”   “嗯?”沈醇语调微扬,笑道,“那你以前的理想型是什么?乖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不会。”顾瑾白心里有些心虚,他最开始没想过自己的理想型是这样的,但真的碰到时,才发现不管他什么样子,自己都是喜欢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真的么?”沈醇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叫出了那个称呼,“姐夫?”   顾瑾白心里酝酿的情绪发酵到了一种从未尝过的滋味,他终于知道这小混蛋不揭破的理由:“不准胡闹。”   “顾哥你口是心非。”沈醇抬起头,用手指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道。   顾瑾白无从反驳。 第56章 那个伪装男友(6)   “我们要尊重胜男。”顾瑾白说道,“她以后要是找到爱人,会很尴尬的。”   “我姐不是不婚主义么?”沈醇说道。   顾瑾白愣了一下:“你这个也知道?”   “看出来的,那么努力的工作,男友都是合作的,看起来像是特别不想嫁人的样子。”沈醇笑道,“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说不定哪天就遇到真命天子了,那不叫姐夫叫什么,这个圈子好像都以哥哥弟弟称呼吧,那我叫你……”   顾瑾白捂住了他的嘴,再让青年这么乱撩下去,他可能会忍不住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毕竟还是年轻,万一真吓到对方,他会后悔的。   “就叫顾哥。”顾瑾白说道。   “好吧。”沈醇亲了一下他的手心,从他的身上起来,顺手将他拉起来道,“我很乖的,顾哥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是真乖就好了,顾瑾白坐起来道:“没关系,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好。”沈醇笑道。   他的葡萄吃的差不多,顾瑾白在一旁问道:“还要么?”   “想吃石榴。”沈醇说道。   “我给你剥。”顾瑾白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石榴和碗,戴上了手套给他细细剥着石榴。   红艳艳的石榴籽堆了一小碗,可以用勺子舀着吃,旁边还放着剥好的山竹。   沈醇看着他收拾的动作道:“顾哥,你谈恋爱的话都会对人这么好么?”   “只有你,没有别人。”顾瑾白将垃圾分类放好道。   如果只是他原本所想的那样平淡的生活,他未必会有这样的耐心,即使会让着对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人就觉得高兴,想为他做很多的事情。   “你这样会把人宠坏的。”沈醇笑道。   “宠坏了你就跑不掉了。”顾瑾白说道。   他的话语里有宠溺,也有占有欲和隐隐的控制欲。   认定一个人,就想要当成一辈子的伴侣去过,他喜欢了,就难以接受分离。   沈醇看向了他眨了眨眼睛,顾瑾白笑道:“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辈子在一起么?”   他的内心充斥着占有欲,却不想吓坏对方。   “当然想了。”沈醇笑道。   顾瑾白觉得自己的占有欲被安抚了。   假期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闲的,顾瑾白跟着沈醇打游戏,虽然大部分时间沈醇都能够打全场,但偶尔他也会被对方全体针对。   “他们杀我完全没意义。”顾瑾白觉得自己一个辅助是不值得对方越塔的,四个人强攻的。   “顾哥,峡谷里最遭恨的除了卤蛋,基本上就是情侣了。”沈醇笑道,“下局选个瑶挂我头上好不好?”   顾瑾白开口道:“你想的话,当然可以,不过那个英雄我不是特别了解。”   “慢慢学。”沈醇笑道。   这局以胜利告终,再开一局的时候顾瑾白寻找着那个英雄,当看到那个萌妹时无奈笑了一下:“还真是萌。”   他看着技能面板道:“这是峡谷秀恩爱的标配么?”   “其一。”沈醇选了韩信。   打野开局,顾瑾白全程跟随,只是他已经很注意技能的释放了,却没想到那个二技能会把蓝拿到自己身上:“她这个技能不能中断,怎么办?”   “本来就是让给你的,揣好别丢了,我们去偷对面的。”沈醇笑道。   开局的buff是很重要的,顾瑾白小心的跟上,只是他还没有到中路,沈醇就已经拿到了一血。   等到团战的时候,对方的蓝区已经爆发了团战,一个一技能过去,却是收了两个人头。   别说队友,连顾瑾白自己都头大了。   沈醇踩着对方的蓝出来笑道:“走了走了。”   “我不是故意抢的。”顾瑾白说道。   “嗯,我是故意让的。”沈醇思索了一下道,“不是有一句话说的是,人头都是你的,你是我的。”   顾瑾白笑了一下:“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土味情话集。”沈醇笑道。   “别让了,好好玩。”顾瑾白说道。   “这是为了让你快点到四级。”沈醇说道。   因为沈醇的这波相让,顾瑾白到达四级的速度快了很多,在到了沈醇的头顶以后,他才是真正体会到了对方的节奏有多么的快,而之前为了带他,又放的多么的慢。   刷野,蹲草,越塔,对方的野区都快变成他的了。   赞赏的词条不断的在头顶响起,他每每都能脱身,只是顾瑾白被打下来时走位不对,会被对方直接包夹。   “不用救我。”顾瑾白说着,却看到他已经脱离战圈的英雄重新跳了回来,三两下将对方按在了地上。   “快出来。”沈醇说道。   “嗯?”顾瑾白不明所以,却见站着的圈蓦然爆炸,而他本来残血的英雄直接躺在了地上,“他不是死了么?”   “死后爆炸呀。”沈醇笑道。   “好吧,我下次记得了。”顾瑾白说道。   他在家里躺着,却也能看到沈醇的视野,不用等他的时候,对方几乎是几下从下路窜到了上路,收了人头转身就跑,任凭一群人在后面追他,追到一半又被他反打了一波,即使交了闪现,也被他拦截在两塔之间。   死亡的时间还剩几秒,沈醇的角色明明还是满血满蓝,却站在了泉水。   顾瑾白下意识点了上身的技能,被带着快速离开泉水的时候道:“专门回来接我的?其实不用。”   他没有那么娇气。   “对呀,开心么?”沈醇笑道,“跨越万水千山,放弃千万人头来接你。”   虽然没必要,但……开心。   一种很快乐的情绪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酝酿,是真的开心。   一局结束,顾瑾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网恋,游戏中的角色在一起,就好像代表着自己一样,跟他的角色站在一起,就好像自己也离的那么近一样。   “下局我们玩一个新的套路。”沈醇笑道。   “什么?”顾瑾白问道。   “瑶瑶嘲讽流。”沈醇挑眉笑了一下。   顾瑾白刚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沈醇击杀了对方的三个人,凑了过来道:“顾哥,看到这个回城键没有,重复点,在他们的尸体上跳舞。”   顾瑾白照做,明白了什么叫做嘲讽,如果换他躺在那里,对方还这么得瑟,确实会让人想要揍一顿。   而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反复挑衅几次,对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追着他们穷追猛打,然后又被沈醇杀趴在地,然后继续追。   整个峡谷可以说是鸡飞狗跳,顾瑾白开着二技能,听着身旁的笑声同样笑了起来。   原来爱情和快乐,如此的简单。   游戏玩了几把两个人就丢开了手,顾瑾白再检查了一下牛奶的情况喂了药,沈醇则在一旁翻看着专业的画集看着。   顾瑾白坐过去的时候被他很自然伸过来的手握住,笑了一下道:“假期最后那几天人就少了,想出去自驾游么?”   “可以啊。”沈醇说道,“带牛奶去么?”   “不带。”顾瑾白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果断,开口道,“猫不适合出门,很有可能撒手没。”   沈醇看向了他,挑眉笑道:“成年人的爱情是理智与大度,顾哥,你怎么能跟一只小猫咪吃醋呢?”   顾瑾白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而他的确是在跟一只猫吃醋:“爱情里没有理智和大度。”   夜色加深的时候客厅的灯灭了,顾瑾白洗完澡坐在了床边,取过了电脑检查着牛奶这几天的状况。   这是他以前会有的习惯,因为白天不在家,只会在夜间检查,这几天因为一直休息,所以没看。   视频上的猫或是窜来窜去,或是趴在一边,顾瑾白的注意力刚开始还在猫咪干了什么坏事上,后来却转到了同样出现在屏幕中的沈醇身上。   这是他出门时候的前段,对方在撸猫,撸了一会儿从电视柜里取出了工具箱,还拉了椅子去他的房间。   虽然视角很偏,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他是在捣鼓空调。   这家伙……   顾瑾白的视线调到了床的另外一侧,他年轻的恋人昨晚就躺在这里,虽然坏心思很多,但一点儿都不惹人讨厌。   只是今晚恐怕没什么借口了,顾瑾白刚觉得有些空落,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青年从那里探了进来道:“顾哥,我卧室空调坏了。”   顾瑾白:“……坏的挺是时候。”   “嗯,可能比较识趣吧。”沈醇推开了门笑道。   “你就不能换个借口?”顾瑾白无奈道。   “牛奶在我床上撒尿了。”沈醇思索了一下,很是乖巧的换了个借口。   顾瑾白将电脑放在了一旁道:“我现在就去揍牛奶一顿。”   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下床的举动。   “我已经替你揍过了。”沈醇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下道,“顾哥,求收留。”   “上来吧。”顾瑾白当然很欢迎他的到来,只是朋友的弟弟和恋人身份的不同,会让他的今晚变得格外的难熬。   不是顾瑾白不想做什么,而是刚刚说明了心思就做什么,难免显得急色,虽然现在情热,但感情并不算是稳定,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让对方将心思完全的放在他的身上,到那个时候才叫做水到渠成。   沈醇上了床,躺在了顾瑾白的右侧,有些恍然道:“我忘了带夏凉被了。”   顾瑾白开口道:“我去帮你取。”   “不用,这不挺大的,盖一个挺好。”沈醇拉过了他身旁的那个盖在了肚子上,顺便用腿压住了顾瑾白的腿笑道,“跑来跑去多麻烦。”   顾瑾白看着他的笑容了然了:“盖一个晚上拉扯容易着凉。”   “我睡觉很安分的。”沈醇笑道。   他的睡眠绝对跟安分沾不上边,但这并不是安分的问题,而是睡在一起真的会出事。   顾瑾白耐心商量道:“我柜子还有,不出去。”   “顾哥,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床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被窝以外的地方都是他乡。”沈醇笑道。   “沈醇……”顾瑾白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被消磨。   “顾哥,一起睡,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很黑,我很害怕,都是抱着……”沈醇的语气放软,却是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顾瑾白问道:“抱着什么?”   “抱着公仔一起睡的。”沈醇叹气道,“现在没有公仔了,还不能抱猫,有了男朋友还不能抱男朋友,我真可怜。”   他虽然语气可怜,可眸中全是使坏的笑意。   顾瑾白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心软,终究是躺了下来,拉起了夏凉被道:“让你抱。”   “这可是顾哥你说的。”沈醇抱住了他的腰笑道。   “嗯。”顾瑾白微微转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不准胡闹。”   “好。”沈醇笑道,“我很乖的。”   顾瑾白伸手,摘下了他耳垂上的耳钉道:“嗯,很乖。”   现在看着才是很乖的模样。   “顾哥,我这个耳钉你知道有什么意义么?”沈醇说道。   “什么意义?”顾瑾白说道。   “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我奶奶说了,谁要是拿走了,就是我们家的人,你得对我负责。”沈醇笑道。   顾瑾白翻转着那枚耳钉,看着后面的商标图案道:“你家传家宝六年前创立,挺早的。”   “嗯,现在是传家宝了,百年以后也算是古董了。”沈醇凑过去与他亲昵的碰了碰唇笑道,“可别弄丢了。”   顾瑾白呼吸一滞,吞咽了一下道:“好,快睡觉。”   温暖灯光下的青年实在太过于美好与璀璨,再这样亲昵下去,他的自制力一定会崩塌。   “好吧。”沈醇估摸着再放一根稻草可能真会压垮骆驼,安分的躺在了一边,头抵在了顾瑾白的耳边道,“我睡了。”   他闭上眼睛就开始入睡,完全不像昨晚那样吵闹着睡不着,顾瑾白平复着被撩起的火气,没忍住掐了一下他睡的有些微红的脸:“小坏蛋。”   身旁的人没再折腾,顾瑾白平复了心情以后拉上了夏凉被,伸手抱住了沈醇的腰,呼吸交错,交颈而眠。   生物钟在清晨唤醒了沉睡了一晚的人,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男人还没有醒来。   相拥而眠,起来的时候也仍然是相拥的姿势,沈醇微撑起了身体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在他的睫毛开始轻颤的时候手指从他的挺直的鼻子上划过。   顾瑾白下意识握住了让鼻尖有些微痒的手,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青年时下意识笑了一下:“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没多久。”沈醇笑道。   顾瑾白翻了一下身体,扒梳了一下有些遮住眼睛的乱发,成熟的男人有着独属于他们的魅力,沈醇眸色微深,放缓了手臂道:“顾哥,早安吻。”   顾瑾白看向了他带笑的眉眼道:“还没有刷牙。”   “昨晚不是刷了?”沈醇笑道。   清晨总是最躁动的时候,顾瑾白明显有些意动,沈醇笑了一下,撑臂在了他的身上道:“顾哥不给,那我自己取了。”   他俯身下来,顾瑾白虽然有些讶异,却还是伸手扶住了他的脸。   有一个主动的爱人其实是好事,他很享受来自于对方主动的亲昵。   吻是轻吻,足以缓解晨间的躁动,情侣的相处跟往常是不太一样的。   往常他们都是分开洗手间洗漱,这一次却是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很不方便,可顾瑾白看着身旁满嘴泡沫的青年,觉得这样的拥挤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电影是在夜场,两个人是下午出的门,商场那边很凉快,他们完全可以吃了晚饭以后再去看电影,换一种解释也就是约会。   两人同样的身高腿长,一个俊美儒雅,看起来成熟稳重,另外一个恣意飞扬,很是引人注目,两个人同时出现,回头率几乎是百分百的。   面对那些视线沈醇笑意加深,顾瑾白却有些淡淡的不自在,不是拘谨,而是他们的白衬衫穿的是同款,衬衫的种类无非就那么几种,看不出太大的差别,穿在沈醇的身上格外的清新年少,穿在他的身上则有些偏职场,即便是不太一样的风格,也掩盖不了这是情侣装的本质。   顾瑾白并不畏惧别人知道,只是这样光明正大的秀出来,不太像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很张扬,很新奇。   “新店开张,店内小吃一律七折,欢迎前来品尝。”一处小吃店外有人发着传单。   “帅哥,跟朋友进来尝尝吧。”发传单的人热情道。   沈醇停住了步伐,看着店门口那色彩纷呈的版面道:“都有什么?”   “炸鸡,薯条,甜品,冰激凌,应有皆有。”那人一看有门,热情说道。   “想吃么?”顾瑾白也看了一眼宣传。   基本上全是油炸的,但是年轻人可能会爱吃。   沈醇的目光没落在那些油炸食品上,而在版面上的一角道:“这个是什么?”   “这是情侣奶茶杯,共饮一辈奶茶,甜甜蜜蜜一辈子。”那人介绍道。   顾瑾白视线顿了一下,沈醇看向了他笑道:“顾哥,我想喝这个。”   “买吧。”顾瑾白说道。   这个寓意很好,难怪年轻人喜欢。   沈醇转身进去排队,很快拿了一大杯奶茶走了出来。   超大的奶茶杯,底部滚着圆滚滚黑珍珠,一根中间是心形,分到两边的吸管插在了里面,粉红的色泽,看起来格外的少女心。   他朝顾瑾白晃了晃道:“拿到了。”   “挺好看的。”顾瑾白看着那超大杯的奶茶笑了一下,这种充斥着少女心的风格跟他本人是不太搭的,但是拿在沈醇的手上,却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吸引人的存在,现在又顿了一个情侣样的奶茶杯,更是让那些目光浓烈了起来。   沈醇目光流转,靠近了顾瑾白一些道:“要不要现在试一下?”   顾瑾白留意到了那些随着这样举动愈发灼热的目光,他其实不太习惯在外面做亲密的事情,但只是共喝一杯奶茶还好,心脏有些微热,顾瑾白轻轻低头含住了那根吸管,甘甜的滋味涌入了口腔,他松开的时候却发现沈醇并没有去喝:“你不尝尝么?”   “那样太明显了。”沈醇笑道,“味道怎么样?”   “有点儿太甜了。”顾瑾白想想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共喝好像是有些太暧昧了,或许是嘴里发甜,好像连心也甜了起来。   “恭喜你,品尝到了恋爱的味道。”沈醇笑道。   顾瑾白忍不住的笑了一下道:“去吃饭吧。”   “好。”   晚餐吃的是粤菜,隔间样的格式,基本上将其他人隔离在了外面,除了服务员点菜上菜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两眼,再没有别人进来了。   一堆清淡雅致的菜式中,那个粉红色的奶茶杯显得格外的显眼。   “顾哥,甜甜蜜蜜一辈子。”沈醇将那个奶茶杯挪到了中央示意道。   顾瑾白还记得这杯奶茶的宣誓词,他低头咬住了那根吸管,正对着沈醇微垂后同样抬起的眼睛,彼此能够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感受到对方的情意,口中弥漫的是甜蜜的味道,视线交错,好像结成了线一样让心跳鼓动不休。   沈醇喝了两口抬起了头,顾瑾白看着还剩很多的奶茶,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他知道沈醇不嗜甜,可以接受水果的甜度,但很少去吃蛋糕那一类的甜品。   但只要他喝了,剩下的由他来解决,也是甜蜜的一辈子。   顾瑾白频频低头,沈醇看着他微深了眼眸,奶茶这种东西跟成熟男性看起来好像是不太匹配的,但是就是感觉不匹配,搭在一起才显得格外的甜,格外的可爱。   顾瑾白再低头的时候沈醇伸手捏住了他那边的吸管,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道:“顾哥,哪有一个人独占大半杯子的。”   顾瑾白笑道:“你不是不喜欢太甜的?不用勉强。”   “这个不勉强。”沈醇笑道。   顾瑾白愣了一下,眉眼柔和了很多。   一杯奶茶其实不能代表什么,但它所赋予的意义,却让顾瑾白想要去相信,喝完它他们能够真的拥有一辈子。   这样幼稚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可又如此的真实,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而且它好像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   那杯奶茶在饭菜吃完的时候见了底,沈醇用水压了几下,看着顾瑾白有些舒心的笑容笑了一下。   生活充满了仪式,过的有仪式感一些会让生活充满更多的乐趣与希望,就像这一杯奶茶,沈醇不会在意它所带来的意义,因为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但顾瑾白会在意,而喝完它明显会让对方十分的高兴,这就是它的价值。   “今晚回去得晚睡了。”沈醇说道。   “奶茶不能多喝。”顾瑾白同样用水压着那种甜腻感道,“下次还是不要点了。”   这种仪式感,一辈子一次就足够了。   吃过了饭电影也快开场了,两人从餐厅离开,路过巧克力店时听到了宣传的声音。   “心形巧克力,一人一半,就是一整颗真心。”   “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另外一半。”   巧克力店看起来比其他店更加的甜蜜一些,刚刚靠近就足以闻到那种腻到发慌的甜腻滋味,对喜好甜食的人来讲是吸引,对沈醇而言只会让他想起被奶茶齁住的感觉。   顾瑾白注意到了海报上的标语,沈醇拉过了他的手腕,挡住了他的视线道:“顾哥,电影马上开场了。”   “那走吧。”顾瑾白点头,看着面前快步行走,几乎逃离状的青年笑了笑。   【宿主,生活要有仪式感。】521说道。   打败宿主的不是生活,而是奶茶和巧克力!   【小可爱,那你挑个良辰吉日,我将你风风光光的返厂重造。】沈醇笑道。   521瞬间吓懵,仿佛一只被猫咪包围的仓鼠:【宿主QAQ。】   【小可爱,你知道的太多了。】沈醇意味深长道,【我也没办法。】   521惊吓之后开始啜泣:【那……以后的日子不能陪伴您了,您以后换了新的系统一定要保重,不要忘了我……】   它太难过了……   【开个玩笑。】沈醇笑道,【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把你返厂重造呢。】   521:【??!】   它都快哭进水了!   【还活着么,小可爱?】沈醇问道。   【您太过分了……】521抽着道。   它没有这样过分狠心的宿主!   【嗯?说起来你偷拍了我多少黑历史了?】沈醇问道。   521抱着自己的内存库十分心虚:【对不起。】   【你删除了我就原谅你。】沈醇说道。   521瞬间如遭晴天霹雳,讷讷道:【要不,要不你还是把我返厂重造吧。】   梦想和生命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它选梦想。   【那这样,我让你记录黑历史,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沈醇商量道。   梦想跟生命同时拥有的话,那就是普天同庆嘛。   【好。】521说道。   【宿主好不好?】沈醇笑着问道。   【好!】521赞扬的十分干脆。   它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宿主,还让它拍黑历史!只为了让它高兴!没有统的宿主能够超过它的,没有!   【真乖。】沈醇笑道。   “您好,请拿好您的3d眼镜。”检票人员说道。   “谢谢。”沈醇接过了眼镜,跟顾瑾白并行入场。   灯光还没有灭,顾瑾白按着座位号找着位置,在看到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时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沈醇,沈醇疑惑的看向了他道:“怎么了?”   “没事。”顾瑾白说道。   年轻人。   灯光关闭,漆黑一片,电影开播的时候顾瑾白就着灯光发现整个观影厅好像都没有多少人。   电影开始,黄土地,玉米杆……   “科幻片?”顾瑾白小声问道。   “我们好像走错厅了。”沈醇同样小声说道。   “要不换一下?”顾瑾白问道。   沈醇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凑到了他的耳边笑道:“不用换了,这个看起来也挺好看的。”   他们又不是真的来看电影的。   顾瑾白就着微弱的光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重新坐了回去。   电影在不断的播放,顾瑾白的视线看似盯着屏幕,实则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电影的内容没有一丝一毫进入脑海中。   手指微微在手心摩挲,微痒的感觉好像直接传到了心脏,顾瑾白手指一顿看向了沈醇,感觉到身旁人轻轻的凑近,跟他说道:“女主还挺好看的……”   顾瑾白点了一下头道:“嗯,是挺好看的。”   521终于反应过来了刚才的对话哪里不太对,它以前明明也能拍黑历史的,虽然以前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但它还是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同时被忽悠的还有宿主的对象。   因为这部电影根本没有女主!   沈醇看着他认真点头的动作轻笑了一下,继续低声道:“二杆子这个英勇就义的行为特别不错。”   “确实,值得学习。”顾瑾白应声道,他努力的将视线集中在电影的内容上。   但文艺片本身不像商业片那么快节奏,想要从中间衔接上,很难直观的去看明白它的意思,再加上手指在黑暗中的交缠更加分神,顾瑾白着实没看进什么,对剧情的回忆可谓是一片空白。   但沈醇好像看的很认真,想要探讨,出去得看一下剧情简介和影评。   两人的声音很小,在加上周围没有什么人,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只是画面突然转亮,沈醇看见座位前几排缝隙中正在接吻的情侣时挠了一下顾瑾白的手,在他的注意力转过来时给他指了指。   黑暗本就会滋生暧昧,更何况这种作为约会经常聚集地的存在。   顾瑾白看着正在前几排接吻的情侣,目光从沈醇的唇上略过道:“这样不好。”   公共场合做太过亲昵的事情,会影响到别人。   “嗯?”沈醇沉吟了一下,朝他靠近了一些,在顾瑾白绷紧的神经下用另外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脸侧。   顾瑾白有些茫然。   沈醇缩回了手给他展示笑道:“有蚊子。”   画面转暗,顾瑾白根本看不清他手心的东西,眯着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手指在脸侧的用力,柔软的触感和呼吸碰到了脸侧,等到光线重新亮起的时候,他看着身旁侧坐微笑的青年,觉得刚才的触感像是幻觉一样。   心动的感觉延绵不绝,他以为的很是稀疏平常的约会方式,却因为身边的人而变得如此的不同。   初恋。   电影结束的时候灯光亮起,沈醇挠了一下他的手心缩回了手,顾瑾白看了一下他,却没有去说他的胡闹。   前排的情侣手牵手的离开,他的青年已经很在照顾他的感受了。   两个人并行出去,顾瑾白注意听周围的议论,却没有听到关于刚才那部电影的议论,他们更多的探讨的都是科幻片的剧情。   “我去一下厕所。”顾瑾白说道。   “我在外面等你。”沈醇笑道。   上厕所是真的上厕所,只是出来的时候顾瑾白洗过了手,站在洗手台前搜索着刚才的那部电影的评论。   可能不是热门题材,评论并不算多,顾瑾白翻了一圈,愣是没有找到女主,他看了一下演员表,里面倒是有女性,可是主演却是三个男性。   琵琶声停欲语迟:那个二杆子真的太坏了,我就没见过那么恶心的人……   迟到君:确实,刚开始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底下还有排列,顾瑾白的视线下移,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说二杆子是英勇就义的话。   一个可能性是沈醇也没有认真看,另外一个可能性则是……小混蛋。   顾瑾白出去的时候寻觅着对方的身影,沈醇很高,现在还有往上窜的趋势,再加上极为出色的样貌,很容易就能够在人群之中找到。   只是顾瑾白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女孩儿包围着,虽然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客套,不像平时那么真心,可是这一幕还是让顾瑾白心里有些不舒服。   “顾哥。”沈醇看到了顾瑾白的身影笑了一下,对着周围询问联系方式的女孩儿道,“我对象来了,让一下。”   “啊?”她们有些哗然,却是让开了位置。   人群分开,青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顾瑾白心里的那种酸意淡了下去,他同样朝着对方走了过去道:“久等了。”   “没关系,我愿意等。”沈醇走在他的身侧,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当手被牵住的时候笑意加深了。   顾瑾白握住了他的手,听到周围惊呼声的时候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因为不管别人再怎么的觊觎,这个瞩目的青年都是他的:“刚才跟她们说了什么?”   “说我对象来了。”沈醇笑道。   “只有话语有时候没有太大的信服力。”顾瑾白拉紧了他的手道,“平时能接受戴戒指么?”   “情侣对戒么?”沈醇笑着问道。   顾瑾白点了一下头道:“嗯。”   这是最好的方式,那枚戒指一戴,很多人都会知情识趣的不打扰。   “那我们现在去挑?”沈醇说道。   电影散场,但商场还没有关门,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反而眼睛中有着期待。   顾瑾白在想,或许这件事情他一开始就应该准备起来,年轻人似乎是很喜欢这种方式的。   情侣对戒是最稀疏平常的,款式多到不胜枚举,两个同样的男戒足以解决问题。   戒指戴上,一切好像尘埃落定了一样。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顾瑾白的眼睛时不时投放在自己搭在方向盘的手上,他从来没有这样因为一枚小小的饰品而心生喜悦,也从未想过自己的耐心会那么的缺乏。   电梯中两人的手指交握,门开的时候沈醇被牵出去时看着身前的男人笑意加深。   门被打开,像是打开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沈醇跟随进去的时候听到门关的声音,后背靠在了门上,耳旁是顾瑾白有些灼热的呼吸和克制的声音:“沈醇,你别害怕。”   他想要细水流长,但内心的野兽却似乎在叫嚣着占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酝酿的感情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的收敛不住。   “我不害怕。”沈醇轻声说道。   521机械心嘀咕,宿主可能不仅不害怕,还可能很兴奋,送到嘴边的肉什么的……   “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我们会有一辈子那么久。”顾瑾白许诺道。   “我相信你。”沈醇在黑暗中加深了笑意,“顾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顾瑾白闻言笑了一下,摸着沈醇的脸吻上了他的唇,他会很小心的,不会弄伤他的青年。   温柔的吻带着克制,沈醇放任了他的亲吻,甚至抱紧了他的腰。   家里的环境都很熟悉了,吻分开的时候顾瑾白拉着沈醇的手去了主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当顾瑾白试图放倒青年,却被沈醇单手抓住双手放在头顶时懵了一下:“沈醇?”   “顾哥,我会很小心的,你别害怕。”沈醇低下头凑到了他的耳边笑道。   顾瑾白试图挣扎,却发现沈醇手臂的力量大到出奇,曾经用过的搏击手段当然不能用在恋人身上,可是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完全出乎了顾瑾白的预料。   耳侧被轻轻亲吻,顾瑾白被他吻住的时候试图打商量:“沈醇,先等等。”   他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对彼此都有误解。   “顾哥,成年人的爱情不存在理智和大度,它是极其糟糕的,这可是你先惹我的,我叫停才能停。”沈醇笑着深吻住了他。   夜色很深,屋里的灯光一直没亮,牛奶趴在主卧的门边挠了挠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它跑到了自己的猫碗边在里面舔了几下,没找到任何能够解决肚子饿的食物。   “喵呜……”牛奶叫了一声。   它饿了!   没有回应,牛奶跑到了放着罐头的柜子前开始扒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主人在家竟然都没有骂猫,快乐。   吃完了罐头,牛奶跳到了阳台的猫窝里,瞪着一双像是萤火虫一样的眼睛,无聊的舔着自己,直到那双眼睛的光芒散去,太阳初升,小猫咪才进入了睡眠。 第57章 那个伪装男友(7)   两只同样修长的手扣在一起,上面戴着同款的戒指,在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芒中显得格外的好看而登对。   被覆住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顾瑾白醒来的时候蹙了一下眉,抬手时看着那交握的手指,本来有些混沌的神思瞬间清醒了过来。   事情的发展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顾瑾白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处在下方。   他轻轻转身,没感觉到太多的不适,只是当看到躺在身侧的沈醇时,顾瑾白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左肩处极其嚣张和野性的纹身。   形状是虎的样子,胸口处看到的不多,大部分都蔓延到了后背,顾瑾白起身看了一眼,在看到那后背处同样靛蓝与漆黑交织的纹身时躺回了原处。   虎的样子很是凶猛,可躺在那里沉睡的青年看起来又那么的清爽与干净,顾瑾白可以想象他睁开眼睛时笑的格外招人的模样,可谁又能想到,这样清爽的青年会有这样凶悍的纹身。   顾瑾白觉得自己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沈醇,他的身手很好,从小找的非常专业的老师教的,里面就有退役下来的军人,他的身手即使是跟军伍出身的也未必会输,可是他竟然抵抗不了沈醇的力气。   一个在沈胜男口中的混混,他真的只是混混么?那样敏锐的观察力,那种步步为营,那种身手……   顾瑾白想的认真,以至于没有看到沈醇已经睁开的眼睛。   他的神色实在太复杂,沈醇很自然的凑过去抱住了他,用有些微哑的声音道:“顾哥,昨晚睡的好么?”   他的亲昵太自然,顾瑾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任由他抱住了,诘问的话问不出口,昨晚的亲密他也不能算是完全被强迫的,至少过程……   “怎么了?”沈醇察觉到了他的沉默,抬头问道。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么?”顾瑾白看着他问道。   青年的眼睛比他想象中还要明亮,也比想象中更让他心软。   “顾哥你想问什么?”沈醇笑道,“你想问力气的话,我天生力大无穷。”   顾瑾白沉默了一下,手指碰上了他的肩膀道:“纹身是怎么回事?你姐姐说你曾经跟一群人混社会,混到哪种程度了?”   沈醇思索了一下道:“混到上网没钱,只能吃干脆面。”   这种情况听起来真的很惨,顾瑾白有些无奈道:“那你的纹身怎么回事?有没有沾过血?”   沈醇看向了他,在顾瑾白错愕的目光中道:“顾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当然没有……”顾瑾白的话说到一半。   沈醇扯过了夏凉被翻了身盖住了自己,直接背对着他道:“勿扰,生气了。”   顾瑾白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的啼笑皆非,伸手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道:“没有后悔,只是担心你跟一些不太干净的人来往。”   这个社会复杂的人太多,一旦陷入了泥潭之中,拔都拔不出来。   沈醇还年轻,虽然很聪明,力气大,长的也讨人喜欢,但顾瑾白还是担心他误入歧途。   “不太干净?”沈醇扭过了头问道。   “就是所谓的黑帮。”顾瑾白说道。   “嗯?”沈醇唇角勾起了笑意,翻过身去压住了顾瑾白道,“顾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顾瑾白看着他略显幽深的眸色有些紧张。   “其实我真是黑帮的老大。”沈醇笑着道,“平时干的专门是抢小学生生活费当保护费的肮脏勾当。”   顾瑾白本来还在紧张,听到他后面这句话时哪里不知道他在胡闹,心里又气又无奈:“我说认真的。”   “认真的就是这纹身就是一时脑抽想做大哥时纹的,可真不是一般的疼。”沈醇摸着自己肩膀处的纹身道,“后来想洗,但是面积太大了,根本没办法,就留着了,顾哥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去洗掉。”   “只是因为这样?”顾瑾白心里的气松了。   “嗯哼,哪有什么江湖恩怨情仇。”沈醇凑过去抱住了他道,“我好委屈。”   顾瑾白知道确实误会他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可是我心里很难受。”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覆在了心口处道,“明明经过了甜蜜的一晚,应该有一个更甜蜜的早晨,结果刚醒来就是诘问,特别难受。”   “……对不起,你想要什么补偿?”顾瑾白说道,“要什么能让你高兴?”   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道:“要什么都给?”   顾瑾白顿觉不妙,因为这家伙虽然没做大的坏事,但是坏心眼却是层出不穷的。   沈醇按住了他的肩膀,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道:“要这个。”   早上胡闹了一番,真正起床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晨跑自然是没戏了,沈醇神清气爽的坐在落地窗边一手撸着猫,一手查着他们要去旅游的路线。   顾瑾白对着镜子看着锁骨处肆虐的痕迹,觉得床上的事情还是得再商量商量。   痕迹被系好的领子遮住,顾瑾白走了几步有些迟疑,落座在沈醇旁边时问道:“看的怎么样了?”   “附近有一家温泉,但是夏天泡感觉太热了,倒是有滑雪场。”沈醇看着他,很是自然的抛弃了小猫咪,搂过顾瑾白的腰道,“但是顾哥你现在应该不适合剧烈运动。”   “床上的事情,我觉得得商量着来。”顾瑾白说道。   “嗯?”沈醇单手托住腮看着他道,“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顾瑾白说道:“我是1号。”   “我也是。”沈醇笑道,“两攻相遇,必有一受,顾哥你想攻我啊?”   顾瑾白很想,尤其是他的青年笑的这么招人的模样,这么漂亮的桃花眼里如果能够沾上泪意,一定非常的漂亮。   食色性也,就像他所说的,成年人的爱情有时候是很糟糕的。   顾瑾白点了一下头:“你知道的。”   “可以啊,武力分胜负,顾哥你能放倒我再说。”沈醇笑道。   顾瑾白:“……可以。”   放倒这种事,也不是只靠武力一种。   ……   “喝酒?”沈醇看着面前的红酒挑了一下眉。   “这是珍藏了很久的,味道很醇,你可以尝尝。”顾瑾白说道。   酒液倒在了高脚杯中,鲜红的液体流淌,微甘的味道弥漫,沈醇端起一杯凑到了鼻端闻了一下:“好像很不错。”   顾瑾白点了一下头。   【太明显了。】521说道。   这个主意连它都能够看的出来。   【是的。】沈醇笑道。   这是阳谋,意图太过于明显,但是按照顾瑾白的性情,是不屑于对自己的恋人用其他下作手段的。   “但也不能干喝。”沈醇看向了他笑道,“总要玩点儿游戏,来点儿彩头才行。”   “你想玩什么?”顾瑾白问道。   “筛子比大小,输了的要么喝酒,要么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沈醇笑道。   顾瑾白有些意动,开口道:“好。”   两个骰盒摇动,骰子跳跃,顾瑾白注意控制着手劲,他对这个虽然不算精通,但也学过一点儿技巧。   骰盒同时停止,顾瑾白打开了自己的:五五六。   沈醇打开了自己的:四五六。   差一点也是输。   顾瑾白看着他有些懊恼的神色道:“选什么?”   “喝酒。”沈醇端过了一旁的酒杯,直接将其中三分之一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要这么猛喝,吃点儿东西,不然容易伤胃。”顾瑾白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道:“好。”   吃下了几块水果,两人再摇,顾瑾白六六六,沈醇三四五。   “这次呢?”顾瑾白问道。   “真心话吧。”沈醇笑道。   顾瑾白神色微闪,开口道:“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沈醇眨了眨眼睛,在顾瑾白有些期待的的神色中道:“从上你的第一次开始。”   顾瑾白略有错愕,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不准胡闹。”   “这是实话。”沈醇无辜道。   “我是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顾瑾白问道。   “顾哥,这是第二个问题,你还没有赢我呢。”沈醇笑道。   他明目张胆的玩赖皮,顾瑾白也不跟他计较,拿过了骰盒道:“再来。”   这一次开盒,顾瑾白是四五六,沈醇却摇出了六六六。   情况颠倒,沈醇捏了一下顾瑾白的耳垂道:“顾哥,你来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种情况选大冒险,可能游戏直接就宣布结束了。   顾瑾白开口道:“真心话。”   沈醇眉毛微扬,在顾瑾白心生不妙的时候笑道:“我们第一次的时候,舒服么?”   那一晚的混乱记忆并不是过去了就会忘记的,他还记得沈醇在他耳边轻声喊着哥哥,喊的他的心都快融化在过高的温度中了。   “舒服。”顾瑾白闭了一下眼睛,有些心浮气躁,“再来。”   这一次是顾瑾白赢了,他在沈醇选了真心话以后问道:“你是第一次么?”   这家伙实在有些娴熟。   “不是。”沈醇勾起了唇角,在顾瑾白眸光略显黯淡的时候笑道,“我的第一次不是给了顾哥你么,现在只剩下第二次,第三次了……”   “好好回答。”顾瑾白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是第一次,这辈子绝对的第一次。”沈醇笑道,“要说手法,那是天赋异禀,顾哥你知道的。”   曾经同为攻,当然不能手法不好。   顾瑾白无法反驳。   游戏继续,真心话秃噜的差不多,就开始比试喝酒,沈醇喝的不少,顾瑾白喝的更多,一瓶红酒见了底的时候,顾瑾白眼睛中已经有了朦胧之意。   沈醇拿过了酒瓶,看着上面比普通红酒高出很多的度数笑了一下,扶住了顾瑾白腰背道:“顾哥,你醉了。”   顾瑾白捂了下脸试图清醒,却发现无能为力,烈性的红酒比普通的白酒度数还要高,他以为沈醇会比他先醉,没想到……   室内调的是暖灯,顾瑾白看向了身旁蹲着的青年,脑海里只有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沈醇看着醉酒后有些无害的男人,笑了一下抬起了他的下巴吻了上去,红酒的味道弥漫,带着回甘,顾瑾白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比平时更主动了几分。   唇分,沈醇将他抱了起来,男人的额发散落,有些遮住了俊美的眉眼,以往稳重的眼神现在像是被什么濡湿了一样,性感的一塌糊涂。   “愿赌服输,顾哥。”沈醇抱着人进了房间。   假期因为情浓,并没有到太远的地方去,假期结束的时候,顾瑾白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醇坐在副驾驶,在车停下的时候笑道:“真不想上学。”   顾瑾白抚摸着方向盘,并未像以往那样说出让他别胡闹的话,而是看着他道:“下午下了班我就来接你,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来公司找我。”   “好。”沈醇看了一下外面,凑过去的时候用抽出来的书挡住了前面可能有的视线。   轻轻的吻像是蜻蜓点水,但却甜蜜的一塌糊涂。   “走了,路上小心。”沈醇下了车朝他招了招手道。   “去吧。”顾瑾白看着他跑着离开的背影,手指摸了一下唇,在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驱车离开。   工作室的名字叫做空白,位于飞天大厦的中层。   一整层的面积大约占地上千平,人来人往,十分的忙碌。   “静姐,这个策划今天得交给老板。”穿着职业装的女性将文件夹放在了助理那里道。   “没问题,顾总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交上去。”端庄的女助理扶了一下眼镜道。   “小琦,从茶水间出来帮我捎一杯咖啡,谢谢。”坐在工位上忙碌的女性说道。   “刚开始就这么忙?”小琦端过她的杯子问道。   “我可爱的甲方爸爸昨天晚上十二点就给我提了修改要求,可不得今早就得改。”她打了个哈欠,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长假带来的倦怠让很多人在早晨就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浓郁的黑咖啡出来提神。   顾瑾白踏入这一层的时候看着这样有些没精打采却忙碌的状态笑了一下,想到了沈醇抱怨的不愿意上学。   “老板好。”   “老板早上好。”   “顾总早。”   过路的员工打着招呼,顾瑾白一一回应,却没有注意到从他身上打量过的人一个个都精神了起来。   “王助理,腾飞那边的策划交上来了么?”顾瑾白站定在助理旁边道。   “已经交上来了顾总。”王静起身,将全部策划案抱了起来道,“我现在给您送……”   她的视线从顾瑾白的手上划过,呛了一下道:“我马上给您送进去,您需要咖啡么?”   “一杯美式。”顾瑾白动了一下手指,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进了办公室,刚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办公室顿时人人变得精神奕奕了起来。   “重大新闻,老板有情况!”   “根据情况分析,老板一般是不戴饰品的,顶多也就是出席什么宴会会戴袖扣领带夹,戴戒指前所未有。”   “左手中指,正在热恋中……”   “就一个国庆长假,我们老板就万年铁树开花了。”   “不会是跟沈律师弄假成真了吧?”   “开什么玩笑,老板早就公开性向了,人家喜欢的是男性好吧。”   “到底是谁,能在短短数日之内拿下我们老板这个钻石级金龟婿?”   “迟早能见到的,还是快点儿工作吧。”   “说起来假期之前老板早走那次,说不定就是去接对象了。”   “不好意思,打听过了,那是去接沈律师的弟弟了。”   热议有在工位的,也有在线上的,不过工作群里倒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顾瑾白隐约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他们这一行没有做熟之前本来就是工作时间不固定,加班是经常有的事情,偶尔摸摸鱼缓解一下心情并不是什么大事。   美院之中,重新开始上课的学生的状态跟空白的员工状态有些大同小异,或者可以说是更加的颓废一些。   众多昏昏欲睡的学生中,沈醇的精神奕奕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假期采阴补阳去了?”展康打着哈欠,看着他几乎发光的状态说道。   沈醇没答他的话,而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笑道:“你呢,昨晚偷牛去了?”   “别提了,打了几天游戏,想着今天要上课,打赢一局就睡觉,结果连跪了一个晚上。”展康磨牙道,“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复。”   沈醇掏出了手机看着道:“凌晨四点你给我发消息?”   “假期熬夜不是很正常么,你不会还像在学校一样早睡早起吧……”展康看着他未读的消息沉默了一下,“得,我等凡人不能跟您……卧槽,你手上这什么?”   “戒指。”沈醇点过了未读,将手机重新放进了口袋里。   “我知道是戒指,你这成了?”展康小声道。   “成了。”沈醇笑道。   “得瑟,还说不是采阴补阳去了。”展康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道:“假期作业完成了么?”   “假期还有作业呢?!”展康的精神振奋了起来,猛地站起道。   “什么,假期还有作业?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老师布置的画物啊,发班级群里了你们没看啊?”   画室里乱成了一团,老师进来的时候敲了敲门,顿时一群人安静如鸡。   “挺精神,我还以为得睡一批。”老师走到了前面道,“吵什么呢?班委把这次假期的作业收一下。”   “大学还布置假期作业就特么的不科学。”展康小声嘀咕,自暴自弃看着沈醇将带来的画框交了上去,“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提醒你你能从游戏的海洋挣扎出来,记住这事?”沈醇笑道。   “不能。”展康颓废了。   上交的作业并不多,罩着的白布被一一取下,有一些还是半成品。   “第一次也就不说了,以后每次交的作业都会直接影响你们期末的成绩。”老师端详着那些展开的画作,倒也没有摇头叹气,只是一一指出了问题。   “你画的这是什么?”老师举着那个画框问道。   “这是鸡蛋吧。”有同学说道。   “柠檬吧,这么黄……”   那同学站起来,不好意思道:“这是猫的眼睛。”   集体沉默,然后哄堂大笑,老师咳了一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没画的未必就比这个画的好,挺抽象的,继续加油。”   一一指点,直到他站到了一个画作前沉默了下来。   “老师,又有什么抽象的画作,给我们看看呗。”   “就是。”   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副画转了过来道:“这副画的画风已经具有自己独立的风格,画的非常好。”   画面是橙色的色泽,黑白相间的猫咪正对画面压低了身体,后躯却是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它极为感兴趣的东西,下一刻就能够扑过来。   活灵活现,跃然于纸。   而在它的左侧,一个醇字写在那里,证明着这是谁的画作。   “卧槽!这太变态了吧……”   “这感觉都不用老师教什么了。”   “沈醇同学,你这幅画用了多久画的?”老师问道。   “画了三天。”沈醇起身道。   “不错,描绘的很细,很敢用色,这次的作业看来是上心了。”老师夸奖道。   “这是家长监督的结果。”沈醇谦虚道。   老师笑了一下,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行吧,不管谁监督,这堂课我们要练习人体。”老师上下打量着他道,“你来给大家做模特怎么样?”   “好!”   “老师我赞成!!!”   “这个主意太绝了,老师我爱你。”   “可以。”沈醇说道。   “先别着急爱。”老师伸手压了一下有些鼎沸的声音道,“沈醇同学长的这么帅,你们要是把人画丑了,可别说对着人家画的。”   “啊……”一阵心虚的声音。   “老师,我们保证用生命作画!”   “我们尽力嘛……”   画人体倒也不用摆多么特别的姿势,沈醇只用坐在前面,选择一个他最舒服的姿势即可。   青年坐在讲台边上,手臂侧撑,坐的不那么正,可只让人觉得慵懒,而不会显得颓废。   画室里的学生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有的却是一直盯着看,被老师敲了脑门,连忙转到自己的画布上动笔。   顾瑾白早上的会议结束,取出手机的时候看着沈醇的页面,发现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他按了一下道:在上课?   没有消息回复。   顾瑾白思索了一下,发过去了一个521的转账然后收起了手机。   年轻人的恋爱好像是特别喜欢用红包告白的。   “老板还没有进办公室,就迫不及待的取出了手机。”   “我记得以前老板说过,不要当低头族,男人,就是如此的双标。”   “爱情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顾瑾白看向了工位的位置,员工们一个个都处于正色忙碌的状态。   画室好容易下课,沈醇松动了一下身体取出了之前震动的手机,看到上面的转账时点击了领取,然后直接拨通了电话走了出去。   “我简直不敢告诉别人我画的这是我们美院的院草。”一个姑娘看着自己的画道。   旁边的男生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扭曲的人物道:“我觉得你说这是外星人,别人可能会更信一点儿。”   “我也想画好啊,可是笔不听我的使唤啊。”   “只有我很在意沈醇手上那枚戒指么?”   “我也看见了!”   “他们宿舍不是都说了人已经名草有主了么。”   “你说我把这幅肖像画寄给他女朋友,他们会不会原地分手?”之前的女生说道。   “我觉得人家连夜扛着砖头来打你的可能性比较大。”   “……”   “喂,顾哥,刚才在上课。”沈醇站在窗户边上说道。   楼道里有些热闹,也只有这里还算是比较安静,只是人来人往,总有不少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我猜到了,今天还有几节课?”顾瑾白伸手制止了一下助理的说话,站在了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问道。   “还有一节,在下午,差不多三点就能上完。”沈醇说道。   “上完课可以直接打车回家。”顾瑾白说道。   “好。”沈醇眸中闪过一抹微妙道。   顾瑾白其实有点儿希望他来公司的,但他来这里可能会不自在,只是两个小时没见,他就已经在想下班时间什么时候到来了:“过马路的时候注意点儿车。”   “好。”沈醇笑道,“顾哥,我收到你给我发的转账了。”   顾瑾白指尖微动:“你有什么不够的直接跟我说。”   “好啊,不过我想知道上面数字的含义,顾哥你说给我听。”沈醇转了一下身,靠在了窗边道。   521,代表着我爱你,只是通过数字的形式总是好表达一些。   顾瑾白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正等待的助理道:“办公室里有人,回家再说。”   沈醇笑了一下道:“可以,回家得翻三倍。”   “嗯。”顾瑾白答应了。   “办公室里有人,在忙?”沈醇问道。   “不是很忙。”顾瑾白说道。   王静看了一下满桌的策划,以及自己正在汇报的,觉得还是挺忙的。   “那多说一会儿?”沈醇问道。   “嗯。”顾瑾白应道。   工作可以推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两个人又聊了十分钟,沈醇看着时间跟他告别挂断了电话。   通话十多分钟,直接逼近二十,沈醇手随着手机插进了兜里笑了一下。   原世界纪录的顾瑾白冷静理智没错,让爱人感觉到冷淡?没有。   顾瑾白看着挂断的电话,摩挲了一下屏幕放了回去,重新坐回座位时道:“可以继续讲了。”   “哦……”王静心里有些麻了,继续讲着之前说的事情。   她们稳重儒雅的老板竟然会害羞!   说出去这比母猪上树还不可信啊。   ……   沈胜男的电话是在沈醇吃过午饭打进来的,她声音里透着疲惫,心态却很轻松:“弟弟,你姐姐我又可以休息了!这次的案子可是赚了不少,晚上想吃什么,我请。”   沈醇听着她那边偶尔飞机呼啸的声音道:“姐,你下飞机了?”   “嗯……”沈胜男说道,“落地就给你打电话了,这几天一个人在家美不美?上学走的时候有没有帮我打扫干净?”   沈醇微阖了眸道:“姐,我这几天没在家。”   “待学校了?这几天热的很吧。”沈胜男上了车,专心跟他打电话。   “我去顾哥家待了几天。”沈醇说道。   “你去,你去学长家里了。”沈胜男磕巴了一下道,“他没跟你说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么?”   完了,还得她来解释。   沈醇闷声道:“说了,不过我当时已经在他家住几天了,顾哥估计也不好意思赶我走,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走。”   “啊,你知道了。”沈胜男松了一口气道,“没关系,他是学长,我们之间也有合作,偶尔去一两次也没事,不过以后就不要常在学长家里住了,他在追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别引起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好,我听姐的。”沈醇笑道。   “行,我会替你感谢一下的。”沈胜男笑道,“我等会儿回家收拾,一会儿过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我晚上有事要忙,可能抽不开空。”沈醇婉拒道。   “那改天也行。”沈胜男并不强求,她这边多说了两句,挂断电话以后按下了顾瑾白的电话。   顾瑾白看到来电人的时候手指僵了一下,接过电话的时候力图保持以往的淡定:“胜男,出差回来了?”   “嗯,这几天沈醇给您添麻烦了。”沈胜男说道,“让您照顾他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你已经跟他通过话了么?”顾瑾白试探的问道。   “嗯,问了一下情况,他也觉得打扰您那么长时间挺不好意思的。”沈胜男笑道,“您这边下午有空么,我请您吃顿饭吧。”   “沈醇也一起去?”顾瑾白问道。   “他?他说他下午有事,估计是学校事忙,去不了。”沈胜男说道,“您有空么?”   “我下午也有事,刚重新开始工作,事情比较多。”顾瑾白说道,“可能抽不出空。”   “那就等学长你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吧。”沈胜男道,“到时候我看沈醇有空么,也得让他谢谢您。”   “好。”顾瑾白答应了,挂断了电话以后捏了捏鼻梁的位置。   现在沈胜男还能说着感谢,要是真知道他这一整个假期做了什么,只怕要提刀子。   ……   “你这家伙脱单了,得请吃饭啊。”同寝的人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搭着沈醇的肩膀道。   “可以啊,想吃什么?”沈醇答应的很是爽快。   展康走在另外一侧笑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见嫂子。”   “没错没错,我们也想看看全校美女都拿不下的沈校草,到底是被哪路神仙给压在五指山下了。”旁边的男生笑道。   “我是猴子么?”沈醇笑道,“全校美女以后别说了,本来也没什么,传出去不好听。”   “行行行,其实我们就是想看看你喜欢的是谁。”展康说道。   “还是我们校草会说话,得向你学习。”   “他比较害羞,过段时间吧。”沈醇笑道。   “好家伙,原来你喜欢温柔腼腆型的,啧啧啧,哎呀,没看出来呀。”   楼梯后面几个女生相携走着,旁边的女生说道:“子涵,听说沈醇好像有对象了,好像还不是咱们学校的。”   “这不是很正常。”张子涵看着几个男生相携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当时她跟沈醇呼声最高,还以为对方会顺水推舟的来追,没想到一直没信不说,一个假期,对方已经有了对象。   “有就有呗,我们子涵又不缺追求者。”旁边的女生道,“是吧。”   “好了,走了别说了。”张子涵说道,“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爽快。”   “还真有对象了啊。”姜易靠在楼梯口的墙壁那里,看着学校公共平台上最新的消息,虽然照片拍的有些模糊,但是沈醇手上的戒指却是做不了假,而且是一款很出名的情侣对戒的款式。   评论区有祝福的,也有呜呼哀哉的,还有猜测对方是何方神圣的,虽然心里有点儿淡淡的不爽,姜易还是留下了评论:祝百年好合。   沈醇到了楼下就跟同寝的同学告别了,在一堆人戏谑的眼神中去了学校门口。   “师傅,去飞天大厦。”沈醇笑道。   “好嘞。”司机启动了车子。   飞天大厦,这座写字楼说一句直冲天际也不为过,几十层的高楼,沈醇记得空白工作室是在三十二层。   电话拨了过去,却是占线的忙音,沈醇走到了前台处笑道:“您好,我需要上一下三十二层。”   “您好,员工刷卡可以直入,外来人员需要预约。”前台笑道,“您有预约么?”   “可以帮我给三十二层去个电话么?”沈醇笑道。   前台点了一下头,拨通了电话:“您好,这里有一位先生去说是要找空白工作室,请问是你们的预约么?”   “叫什么?”那边传来了声音。   前台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沈醇。”   “是沈先生,叫沈醇。”前台笑道。   “没听过……麻烦您让他上来吧。”那边负责的人说道。   “好的。”前台挂断了电话,起身拿出了卡笑道,“您跟我来。”   前台那里刷了卡,帮忙按下了三十二层,然后笑着离开。   沈醇看着楼层的上升笑了一下,看来真是惊喜了。   空白前台转接的工作人员放下电话查询了一下,没找到客户资料,索性在工作群里发了一句:一位姓沈的先生是谁的客户?前台这边漏记了,对方好像也没有打通电话。   工作群里有人问道:叫沈什么?   安宁:好像叫沈纯。   没人回复,安宁只能将人归纳到了可能新慕名而来的客户之中。   电梯叮了一声,安宁看向了那里门口处摆出了职业化的笑容,在对方走进来时道:“您好,请问是沈纯沈先生么?”   “对。”沈醇笑道。   安宁的眼睛因为看清了对方的样貌而亮了,声音也柔和了很多:“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虽然公司帅哥美女颇多,但看久了也都看腻了,也就她们老板经得住看,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个大帅哥,真的是十分的提神。   “我找你们顾总。”沈醇走到了近前笑道。   安宁仰头看着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青年虽然长的格外的出众,但是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但B市也不缺乏有钱的富二代,买房子找设计的应该也不少:“请问您找我们顾总是有什么具体的事宜么?”   【这个效率好像有点儿低下。】521说道。   从进门到现在,简直要通过层层考核。   【不能跟本源世界比。】沈醇笑道。   本源世界是信息全部录入,进入一个地方由中央系统全面检查,消息分轻重缓急的筛选,讲究的是快和便捷,而这里的科技明显还达不到那种程度。   正常的流程也是先在网上找到这家工作室,然后通过客服进行预约,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上楼,但他来的突然,当然只能层层审核。   【抱歉。】521说道。   【患难见真情嘛。】沈醇笑道。   521:【???】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嘛?   “只是来见一面。”沈醇的左手插在口袋里笑道。   安宁愣了一下,伸手道:“那您先在休息处等一下,我帮您询问一下顾总。”   “谢谢。”沈醇点了一下头,在前面的休息区坐了下来,有人送来了温水,服务可谓是相当周到。   “静姐,一位叫沈纯的客人说是来见顾总的。”安宁拨着电话道。   “沈纯,哪个纯?”王静蹙了一下眉。   “不太清楚,应该是纯洁的纯吧。”安宁说道。   “年龄呢?”王静问道。   “差不多在十八九岁,个子很高。”安宁说道,“静姐,您有什么思路么?”   “你稍等。”王静放下了电话,调了一下门口的监控,拨通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稍等,”顾瑾白按下了座机电话,然后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道,“你先试着运营起来,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好的。”手机那头说道。   “怎么了?”顾瑾白挂断电话询问道。   “顾总,一位叫沈纯的客人说是要见您,好像是沈律师的弟弟。”王静说道。   姐弟俩看起来长的还是有几分像的。   “请他进来。”顾瑾白呼吸微滞道,“等下,我出去见他,人在哪里?”   “前台休息区。”王静愣了一下。   难道对方送来了很重要的文件? 第58章 那个伪装男友(8)   顾瑾白挂断了电话,绕过办公桌的时候顿了一下,去休息室的镜子前看了看,然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的步履有些匆匆,办公室有不少人看了过去,前台的安宁在看到过来的老板时十分的惊讶,下意识看向了正坐在那里端个纸杯都像是高脚杯一样的青年愣了。   难道真是需要她们老板迎接的大客户?   幸好她一如既往的敬业,没有因为假期刚上班很累就懈怠啊!   前台的工作人员站了起来,沈醇放下水杯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顾瑾白匆匆走过来的身影。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格外的禁欲和性感。   沈醇站了起来道:“顾哥。”   “来了怎么没打电话?”顾瑾白看见他时,觉得心底的思念好像被越发浓郁了起来。   “打了,你在忙。”沈醇笑道。   顾瑾白掏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道:“抱歉,刚才在跟人谈事情,你就只响了一下,我给漏了,等久了么?”   “没有,顾哥你这里的员工很热情。”沈醇将纸杯捏了一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道。   “走吧,去我办公室。”顾瑾白感觉到那些若有似无打量的目光,扶住了他的背道。   “好。”沈醇笑着侧了一下头小声道,“不怕被发现么?”   “在我这里不怕。”顾瑾白说道,“你可以随意。”   他的性向对整个公司都是公开的,他虽然不禁止办公室恋爱,但并不想那些事沾到他的身上,性向公开,反而免去了很多的事情,毕竟在这个社会很大一部分的男性还是喜欢异性的,而女性大部分也不会在明知对方喜欢同性的情况下还有别的心思。   “嗯?”沈醇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直藏起来的左手,跟他并肩走在了一起。   青年青葱,对于职场而言绝对是鲜活的,甚至比刚刚入职的新人更年轻几分。   他们两个人走过,即使是在专心工作的人也难免打量上两眼,更何况在一旁短暂休息的,也就导致那两枚一样的戒指着实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睛。   进了办公室,将一切视线隔绝在了外面,顾瑾白笑道:“不是说要回家,怎么突然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沈醇四下打量了一下道,“总裁办公室,真不错。”   即使是办公的地方,顾瑾白也布置的相当的雅致。   “坐,想喝点儿什么?”顾瑾白走到了办公桌前问道。   沈醇没走向沙发,而是站定在了他的面前,撑住他背后的桌子靠近道:“等会儿再喝。”   视线对视,顾瑾白莫名的有些期待,微阖了眸迎上去的时候,却感觉腰间一紧,身体一轻,他下意识扶住沈醇肩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办公桌上:“又胡闹。”   “没胡闹。”沈醇撑住了他两边的桌子,凑过去吻住他的唇道,“这样不至于膈到。”   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但是隐约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这样的环境是隐隐带着刺激的感觉的,顾瑾白与他分开时道:“回去再亲。”   “顾哥这就已经预订上了?”沈醇笑了一下,啜吻着他的唇道,“那之前答应我的三倍,现在可以说了。”   顾瑾白后背一僵,想起了之前答应他的事,他当然是爱着沈醇的,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有些考验心理防线。   “不好说啊。”沈醇笑着凑到了他的耳边道,“那我给你师范一下,顾瑾白,我爱你。”   顾瑾白的眼睛放大,抓紧了他的衣服,呼吸有些微重,这种直白的情话从对方的口里吐出,真的有直击心脏的力量。   “顾哥,爱是要说出来的。”沈醇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笑道,“我要听。”   顾瑾白吞咽了一下,他觉得对方的要求并不是什么年轻人幼稚的玩耍,而是很郑重的。   目光对接,顾瑾白开口道:“沈醇,我爱你。”   像是誓言一样说出了口。   “再说。”沈醇扣住他的腰说道。   “我爱你。”顾瑾白深吸了一口气,在看到青年眸中展露的温柔时继续说道,“我爱你……唔……”   这次的亲吻比上次更深。   沈醇自己去接了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顾瑾白则是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衣领,从他的身后路过时揉了一下他头发:“只喝清水?我这里有手磨咖啡机,我让助理给你来一杯?”   “清水就可以。”沈醇笑道,“我自便,你不用管我。”   “要不让人给你搬一台电脑进来?”顾瑾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道,“玩手机一直低着头,对颈椎不好。”   他知道沈醇的端游也打的相当不错的。   沈醇笑了一声道:“顾哥,你猜你的员工现在在怎么议论我们?”   顾瑾白不用想都知道:“会说我们很合适。”   “我姐不是跟你们公司有合作,他们知道了,意味着我姐离知道也就不远了。”沈醇笑道。   “这件事迟早都得告诉胜男。”顾瑾白道,“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跟她说明的,她是很开明的一个人,你不用担心。”   对方就算是真会反对,也只会冲着他来,因为年龄的差距有时候真的会成为巨大的阻碍,而这段关系中,怎么看他都像是诱导的那一方。   沈醇打量了他两眼笑道:“好吧,你快忙,我要什么会跟你的助理说的。”   “嗯。”顾瑾白点了一下头,重新将心思集中在了工作上。   沈醇喝完了水,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取过了两本有关于设计绘画的书籍来看,手指翻了几页,他的视线放在了顾瑾白的身上。   工作状态下的男人跟平时有很大的区别,没有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视线集中,薄唇微抿,透露出全然的认真,偶尔会停下来思考着什么,可是很快又投入了那种全然专注的工作状态之中。   认真工作的男人仿佛有天生的魅力加成,沈醇看着他端起咖啡杯又重新放下的举动,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他的旁边,将咖啡杯取了过来,走出了门外。   王静正在处理事情,听到动静的时候抬头沈醇的身影和他手中的杯子,起身道:“这个杯子我来收拾就行。”   “好,谢谢。”沈醇将杯子递给了她笑道。   “您要喝点儿什么么?”王静问道。   “不用了,谢谢。”沈醇笑了一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门隔绝视线,刚才安静的办公室再度热闹了起来。   “我看见了,现在的弟弟长的真好看啊。”   “难怪顾总把持不住,换我也不行。”   “我早上出外勤没看清,那长的跟沈律师是有点儿像哈。”   “沈律师那边是伪装的,结果赔了一个弟弟进去,就好特么的刺激。”   “谁能不喜欢帅气的小狼狗呢。”   “你们说沈律师知道这事么?”   “应该知道吧,情侣对戒都戴上了。”   “……”   顾瑾白再度伸手去碰杯子的时候,触碰到了一点温热,他转头去看,端起了那杯温水的时候看向了正靠在沙发处闲暇的青年道:“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沈醇抬头笑道:“不会。”   “要不我给你在办公室也安一套画具?”顾瑾白思索道。   沈醇笑了出来:“顾哥,我只想清闲一下,不想每天都沉浸在绘画的海洋里,兴趣再大都会累的。”   “那你想吃点儿什么?”顾瑾白问道,“茶水间的冰箱里有每天新进的水果。”   沈醇笑道:“现在不饿。”   “或者去九楼,那里的健身房里有电玩城,你可以拿我的卡去。”顾瑾白说道。   “顾哥,你知道你现在说话特别像谁么?”沈醇说道。   顾瑾白愣了一下道:“谁?”   “我外婆,每次去了就开始填鸭式的塞,生怕我饿着。”沈醇笑道。   顾瑾白愣了一下笑道:“我在忙,怕你一个人无聊。”   这也是他不想让沈醇来公司的理由。   “不会,比起去别的地方,我更愿意在这里陪你。”沈醇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按着他的肩膀道,“只是那么一会儿,喝的咖啡真不少。”   “咖啡提神效果比较好。”顾瑾白有些淡淡的心虚。   “以后改喝茶。”沈醇揉捏着他的肩膀说道。   “好。”顾瑾白答应了。   “淡茶。”沈醇补充说明。   “知道了。”顾瑾白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会注意的。”   他还想要陪他的青年很久。   顾瑾白再一次的忙碌是在下午六点结束的,倒不是他工作做完了,而是定的闹铃时间响了。   他看了一下设计的图纸,起身收拾着道:“下班了。”   “已经完成了?”沈醇询问道。   “嗯,剩下的不是太着急。”顾瑾白说道。   “好吧。”沈醇同样起身,将翻到一半的书里夹上了书签放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来,王静起来道:“顾总,您下班了。”   “嗯,你也收拾一下回去吧。”顾瑾白说道。   “好的,顾总慢走,路上小心。”王静说道。   两人相携离去,有不少已经完成工作正准备离开的,还有一部分还坐在工位上完全没有离开的动作。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即使一座楼配了六座电梯,也照样满满当当,沈醇步伐停了一下,被顾瑾白拉了一下道:“这边。”   “嗯?”沈醇跟随他的步伐,在一座独立的电梯前停了下来。   不到几秒钟,电梯打开,里面只站了一个人,十分的宽敞。   “顾总,今天下班挺早。”里面的中年人打着招呼道。   “嗯,事情结束的早。”顾瑾白上了电梯跟对方握了握手。   沈醇跟了上去。   那人明显留意到了两人手上的戒指以及沈醇格外出色的样貌,笑道:“家里的那位,不给介绍一下?”   “这是沈醇,我爱人。”顾瑾白对着沈醇介绍道,“这是谭总,我朋友。”   “谭总好。”沈醇笑着伸手。   “年轻有为啊。”谭总伸手握了一下笑道。   “您客气。”沈醇笑道。   电梯很快,中间很少有什么停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双方告辞,顾瑾白在人走远了以后对沈醇说道:“那个谭总跟公司有合作,你要是遇上了,打个招呼就可以。”   “不熟?”沈醇笑道。   顾瑾白点了一下头道:“嗯,不是特别熟,我以后会跟你介绍比较熟的朋友。”   “好,我同学说我找到了对象,得请他们吃饭。”沈醇笑道,“他们想见嫂子,顾哥想去么?”   “你的朋友,我也应该见的。”顾瑾白笑道。   ……   沈胜男到家的时候面对一屋子的灰尘叹了口气,该洗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其他东西整理好,却还剩了一箱山竹出来。   出差的地方刚好产这个,她看着比较新鲜,就想买回来慰劳一下帮忙看家的弟弟,结果那家伙竟然住在了学长家里,学长也没跟她打个招呼。   浑身累的很,沈胜男将山竹取了出来用袋子装好,叫了钟点工打扫完了家里,然后开了车去了沈醇的学校。   她出来的迟,路上有些堵,到了学校已经五六点的时间了。   车子进了校园,在楼前停下,沈胜男本打算给沈醇去个电话,却听到了两声招呼的声音。   “姐姐?”展康疑惑道,“您是沈醇的姐姐吧?”   沈胜男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个高壮的男生时笑道:“你好,我记得你,你是沈醇的同寝是吧?”   “对对对,您还记得我呢。”展康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您来看沈醇啊?”   “嗯,他在么?”沈胜男问道。   “他不在,出去了,您来也没打个电话?”展康问道。   “只是来送点儿东西,在不在都无所谓。”沈胜男从后车厢将山竹和买的零食取了出来,随口问道,“你们下午没课?他干什么去了?”   “和女朋友出去了吧。”旁边的男生说道。   展康捶了他后背一下,呲牙咧嘴:“说漏嘴了……”   “他有女朋友了?好家伙……”沈胜男将东西拎起来道,“还说是要好好挑挑,这才多久就有女朋友了。”   “也就是这个国庆的事吧。”展康见她没什么反对的神色说道。   “还挺快。”沈胜男将东西递了过去道,“他不在我就不进去了,东西你们帮我拿进去一下,也分着吃点儿。”   “好,谢谢姐姐。”展康笑道,“您对沈醇真好。”   沈胜男愣了一下,笑道:“好了,快进去吧。”   两个男生提着东西进去了,沈胜男坐进了车里却久久没有发动,以前要说怨也是怨的,尤其讨厌跟她抢东西的弟弟,后来长大了,脱离了,有些记忆慢慢也在模糊,后来沈醇长大了,对她也很亲,也不像以前那么的恶劣,她的那口气也在散。   孤身一人在外,有个亲人在总是好的,对方对她好,她也会对他好,毕竟是亲姐弟。   只是这还没有亲多久呢,她弟弟就有女朋友了?   还是国庆期间有的,那家伙总不能待在学长家里还天天出去约会?   沈胜男扶着方向盘,正准备启动的时候脑袋里有一丝灵光闪过,她觉得有些事情好像不太对。   比如说学长,学长是很温柔和善,乐于助人,但是性情其实属于慢热型,也就他们这些从大学交的朋友关系特别好,沈胜男最感激他的是前两年自己买房时对方伸出的援手,但那是因为关系特别好,而不是人傻钱多。   因为她的原因所以愿意带沈醇一段?那不是乐于助人,那是圣光普照,他俩要真是男女朋友还有可能,问题是不是!   突然要揭破事实,尤其可以瞒着父母,但要对沈醇说破,沈醇可以接受不告诉父母,正在追,对方应该是可以理解的类型,国庆后在一起了……   沈胜男突然觉得气血有些上涌,她没忍住拍了拍脑袋,沉了一口气拨通了沈醇的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姐。”沈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   沈胜男却听到了他旁边有车鸣笛的声音,开口道:“你下午有什么事出去了?”   沈醇的手抓着副驾驶的安全带,听着那边的语气,看向了驾驶座上的顾瑾白笑道:“姐,你去我们学校了?”   顾瑾白瞟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是略微收紧了些。   沈胜男看了手机一眼,觉得她弟弟未免太敏锐了些,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嗯,来给你送点儿山竹,结果你同学说你跟对象出去了。”   “是跟对象,怎么了?”沈醇笑道。   沈胜男抓了抓头发,还怎么了,对象是谁啊?!   但凡对象是个女的,他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在这里对话。   “你在开车?”沈胜男问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没,有司机。”   “行,你让师傅跟我说句话。”沈胜男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看向了一旁的顾瑾白道:“姐,您想问什么?”   “没想问什么。”沈胜男就是有些纠结,就是遇上再乱的案子,都没有这么纠结过,“这么晚了,你先送你对象回去,今晚回家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回家?”沈醇顿了一下。   顾瑾白车转道停在了路边的车位上看了过来,沈醇将通话转为了免提。   “嗯,我们谈谈。”沈胜男说道。   “胜男,你想在哪儿谈?”顾瑾白开口道。   他突然意识到,沈醇还不属于自己,这层不说破,对方还是会被家长叫回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沈胜男在听到顾瑾白的声音时沉默了一下:“学长……”   “嗯。”顾瑾白应了一声,“你想在哪儿谈。”   “你们现在在哪里?”沈胜男问道。   “朝乐路这边。”顾瑾白说道。   “那离得不远。”沈胜男看了一下地图道,“我看朝乐路那边有家咖啡馆,就在那里见吧。”   “可以。”顾瑾白说道。   “姐,开车过来的时候小心看路,专心点儿。”沈醇提醒道。   沈胜男:“……”   她是纠结,不是上头,不过这句话挺让她上头的。   “知道了。”沈胜男没好气的说道。   “等会儿她来了我跟她说。”顾瑾白重新启动了车子道,“你别担心。”   “她来了,我帮你。”沈醇笑道。   顾瑾白没忍住笑了一下:“你想气死胜男么?”   他们在咖啡厅坐了没多久,沈胜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店门口,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朝着这边走来。   “胜男,来了。”顾瑾白起身道。   沈醇同样站起了身笑道:“姐。”   沈胜男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坐在一起,近了看起来更搭,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俩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脑瓜子瞬间嗡嗡的:“戒指都戴上了。”   “姐,要不要冰水?”沈醇问道。   “生理期。”沈胜男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道。   “我说火气这么大。”沈醇说道。   “不要胡闹。”顾瑾白拍了一下沈醇的后背道。   “哦。”沈醇乖乖坐下了。   沈胜男火气更盛了:“挺听话。”   顾瑾白坐下道:“胜男,冷静一下。”   家里的小朋友平时没有这么听话的,不过装乖是一把好手。   沈胜男喝了一杯水,心情平复了下来,她看着顾瑾白道:“学长,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顾瑾白看着她道:“之前见的时候有点儿意动,这次相处了一下,觉得挺好,抱歉,胜男。”   “他才成年啊。”沈胜男蹙眉道,“你们可是差了九岁,您上大学的时候他才上四年级。”   顾瑾白有些哑口无言,他最在意的也就是年纪,二十七岁听起来跟十八岁差距没有那么大,可是九岁是一个十分大的跨度。   “这有什么,说不定姐你未来的老公现在还在读幼儿园呢。”沈醇在一旁说道。   沈胜男和顾瑾白齐齐看向了他,沈醇侧了目光道:“好吧,我不胡闹。”   顾瑾白捏了一下沈醇的手,看向了沈胜男道:“确实是我先看上沈醇的,很抱歉。”   沈胜男知道这个结果是不会改的,顾瑾白认定了的事情,即使是跟家里决裂也不会改变:“你呢,你什么时候看上学长的?”   她在想,沈醇会不会一开始是打着其他的主意,毕竟他小时候就总是喜欢抢她的东西。   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恶意揣测,但……   “在知道你跟顾哥假装情侣的时候。”沈醇幽幽道。   沈胜男:“……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就上次你给我买衣服吃饭的时候,演的真假,一点儿都不像。”沈醇说道。   沈胜男捏紧了拳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别逼我打你啊。”   艹,这小混蛋那个时候就识破了,还故意在那里使坏。   一想到她跟顾瑾白跟他讲什么成年人的爱情,沈胜男就觉得社死现场也不过如此了!   人生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时刻,为什么要旧事重提呢?!   “错了,姐。”沈醇放软了语气。   沈胜男深呼吸,觉得人跟混蛋是不能计较的,就像同事所说的,弟弟不乖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那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喜欢男性的?”   “我本来就喜欢男人,不用意识。”沈醇说道。   沈胜男问道:“谁先说破的?”   “我。”沈醇举手笑道。   “我要是不问,你们打算瞒我多久?”沈胜男最气的就是这个,本来是她跟顾瑾白一起演沈醇,现在变成他俩一起演她,哦,不对,当时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演,也不是,是沈醇一个人演,而她跟顾瑾白被耍。   人生从未如此气过。   沈胜男火气持续上涌,沈醇笑道:“姐,你重点搞错了,重点不是我跟顾哥在一起的问题,而是咱们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喜欢男人,可能导致咱们家断子绝孙的问题。”   按照沈母的说法,嫁出去的可是属于外姓人,生下的孩子不算沈家的。   沈胜男愣了,顾瑾白看向了沈醇也愣了。   “断子绝孙……”沈胜男嘀咕了一声,然后快意的笑了起来,“艹!”   沈家唯一的儿子,她妈期盼已久,从小偏心偏向,指望传承子嗣的儿子喜欢男人。   这意味着他不会有老婆,也不会生下孩子。   想着他们曾经的偏向,想着他们这么多年的期望落空,沈胜男竟然有了一种带着恶意的快慰感。   眼睛酸涩,一滴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她的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觉得活该,恶意也好,快意也好,就是活该!   “胜……”顾瑾白想要说话,却被沈醇拉住了手。   沈醇朝他摇了摇头,看向沈胜男的目光却有些温柔。   眼泪不是因为快意,而是因为委屈,明明都是从母亲肚子里生的,可却因为性别受了无尽的委屈,就好像她迟早要嫁人,就不是那个家里的人一样,明明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性别,明明她身为女性也能出类拔萃,可是因为性别,被那样偏向的对待。   现在,被父母所指望传宗接代的人传不了了,那种酸涩和委屈也能够释放出来了。   她哭了很久,沈醇也只是给她推过去了纸巾,直到她平复了情绪。   “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沈胜男觉得心情敞亮了很多,心头的那口气好像也彻底散了出去。   “没事,情绪能发泄出来是好事。”顾瑾白说道,这些年他其实能看出来沈胜男一直在压着自己,她憋着一口气,好像在跟谁较劲一样,而刚才她的那口气好像散了出去,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好像不见了。   “谢谢学长。”沈胜男看向了沈醇,觉得她的弟弟是真的长大了,那句话绝不是随意说出的,他能够点破其中的关键,是真的懂得了其中的很多事情,“这事爸妈知道了没有?”   “没有,真知道了可能直接就杀来B市了。”沈醇笑道。   “你预备怎么跟他们说?”沈胜男说道,“爸还好,妈要是不讲道理起来,不会管你说什么的。”   “这还不简单,我说我性功能障碍。”沈醇说道,“生不了孩子,这事可不是打死我就能解决的。”   “咳咳咳……”沈胜男咳嗽了起来,看着他平复着呼吸道,“你可真行。”   同性恋还好说,或哭或闹,总能折腾个没完,可是那方面有了问题,医院鉴定的,除了治只能治。   “大医院开证明还好,妈比较迷信,万一她给你求点儿什么符水偏方让你吃怎么办?”沈胜男说道。   “姐,你见过原地吐血晕厥么?”沈醇笑道。   “艹!”沈胜男没忍住说了句脏话,“你小子坏透了。”   出其不意,原来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硬刚着来的。   “那我跟顾哥的事你不反对了吧。”沈醇笑道。   沈胜男迟疑了一下叹气道:“沈醇还太小了,我担心他心性不定,而且才刚刚谈,住在一起也不好……”   顾瑾白手指紧了一下,沈醇开口道:“没什么不好的。”   沈胜男瞪了他一眼,她这是为了谁。   虽然她很尊重学长,但是男人外表再儒雅,那也是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能一直忍得住才怪,她就没见过上杆子送的白菜。   “我觉得心性是不能用年龄而论的。”顾瑾白说道。   沈胜男:“……那您父母那里呢,他们知道了,能容得下沈醇么?”   “我会解决那些问题,我会保护好他的。”顾瑾白认真道,“胜男,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抵抗能力的顾瑾白了,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最初创业,他的父母不是没有试图打压过他的产业让他回去,但有些东西是没法妥协的,当年他能扛得住的压力,现在也能扛得住。   【宿主,我觉得这好像是一个flag。】521说道。   沈醇笑道:【小可爱,自信点儿,去掉我觉得和好像。】   521默念了一遍道:【宿主,您要小心。】   【你说谁要小心?】沈醇笑着问道。   521:【……】   顾瑾白父母请小心,请不要随便招惹宿主。   沈胜男直视着他,终究叹了一口气道:“学长说话总是算数的。”   顾瑾白笑了一下。   那一晚算是风平浪静,沈醇也正式在顾瑾白的家里定居了下来,画作被顾瑾白上传到了一个名为醇的个人信息之下,经过运营,迅速火热了起来。   只不过距离他真正的火热还差几个权威性的奖项,而最近的一次比赛,老师已经给了他推荐的名额。   国家性的赛事,能够参赛取的名额,意义非同凡响。   一轮一轮的往上筛选,沈醇层层往上,眼看已经到了半决赛   “咱们学校总共也就剩你一个人了,沈醇你可要替咱们大一新生争气啊。”展康说道,“全村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好。”沈醇答应道。   “还有一个事,你那个对象害羞完了没有啊?哥几个又不吃人,我们是去送祝福的好吧。”展康说道。   沈醇看向了他,挑眉道:“真送祝福?”   “那必然的,不然呢,我们还能做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展康拈了个兰花指道。   “去你的。”沈醇笑道,“行,比赛结束以后的。”   沈醇收拾东西出了门,刚刚踏出宿舍门口,就看到了门前突然停下的窗户漆黑的黑车,几个身材很壮实的人的从车上下来,个个穿着黑色西装,在校园里看起来格外的显眼,而他们直接围在了沈醇的身侧。   “在国内不至于。”沈醇笑道,“去见谁?”   “顾总的母亲。”一个保镖说道。   “可以。”沈醇拎着单肩包直接上了车,看着外面的几个保镖道,“走吧。”   几个人有些沉默,然后纷纷上了车,车辆启动,朝着校外开了过去。   “卧槽,什么情况?”展康看着外面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绑架?我要不要报警啊?”   “你没看沈醇自己上去的,说不定是什么黑道大佬寻子,请少爷回去的戏码。”旁边的同学说道。   “我还是给沈姐打个电话吧。”展康捏着手机道。   “卧槽,你什么时候要到了沈姐的电话?!”那个男生说道。   “顾总,沈先生太配合了,我们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就已经被带走了。”便衣的保镖打着电话道,“这边我们会跟上的。”   顾瑾白站了起来,却被几个黑衣保镖拦了下来,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道:“坐下。”   他面目威严,跟顾瑾白长的有三分像,看起来是很整洁讲究的人,只是眉宇之间有着深深的沟壑。   “您到底想做什么?”顾瑾白看着他道,“他只是一个学生。”   “你妈只是想跟他谈谈话。”顾父说道,“这是国内,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谈什么?”顾瑾白说道。   “坐下等消息就行了。”顾父说道。   “要是我一定要出去呢?”顾瑾白说道。   顾父看向他道:“那我就一定会把他送到国外,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不知道了。”   顾瑾白顿在了原地,捏紧了拳头道:“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沈醇被保镖带着进去的是一个高级会所,刷卡才能进去,来往的人都是西装革履,倒显得他一身的休闲衬衫有些格格不入。   等候的女人坐在窗边,外面是巨大的人工湖泊,碧蓝的水格外的美好,而她一身纯白的西装看起来十分的端庄与悠闲,同时兼具上位者的气势。   沈醇身影靠近的时候她调转了视线,在看到沈醇时眼睛中闪过了赞赏。   “华总,这就是沈醇。”保镖过去道。   “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华蕊说道,“坐吧。”   “谢谢阿姨。”沈醇坐下笑道。   华蕊愣了一下,看着他道:“你这孩子胆子挺大,被这么叫来还敢叫我一声阿姨。”   “这是礼数。”沈醇笑道,“您可以无礼,我不能。”   华蕊不怒反笑:“行,不是唯唯诺诺,证明瑾白的眼光还可以,沈醇是吧,我直说了,什么条件能让你离开我儿子。”   【哇,五百万警告。】521说道。   【小场面。】沈醇笑道。   “多少都给?”沈醇笑着问道。   “聪明人在开口的时候会掂量自己的斤两。”华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道,“不要随口说,要不然有命拿,没命花。”   【不能要十亿了,可惜。】521说道。   【说明她穷。】沈醇安慰道。   521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您能给我的钱,顾瑾白都能给我。”沈醇看着她笑道。   华蕊看着他道:“如果不是钱呢……我在见你之前也做了一些准备。”   她将一个文件夹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你家里是农民,早些年很穷,这些年种地赚了些钱,你父母重男轻女,你姐姐沈胜男还行,从那种家庭出身,做出了一点儿成绩,只可惜她买房子的首付还是找瑾白借的,虽说还了不少,但瑾白可以随时要回,还有你,逃学,打架,混社会,耳钉,还有纹身,除了考上美院,画画画的不错,你觉得你哪一点配得上瑾白?”   沈醇看着她,蓦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华蕊蹙眉。   “您这么贬低我,让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一无是处一样。”沈醇笑道,“不好意思,即使我在您的口中像是一堆垃圾,可您的儿子喜欢我,就是我配得上他的理由,您这么优秀,不照样跟他关系不好,家庭看起来好像也不太和睦的样子。”   华蕊脸色大变,她冷笑道:“你觉得有顾瑾白护着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么?我想让你退学,只需要一个电话而已。”   “那顾瑾白得养我一辈子了,其实想想也挺好的。”沈醇笑道,“我这种混子,您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上学呢?”   “还真是无赖。”华蕊说道,“学校你不在意,那这次比赛呢,这次半决赛和总决赛的评委我都认识,只要你愿意,这次的冠军就是你的,想开自己的画廊开自己的画廊,我还可以送你去国外参展,成名会很快,做真正的人上人。”   “阿姨,我年纪小,想法比较纯真,如果冠军真的是通过这种手段就能够获得,我会看不起这个奖项。”沈醇笑道,“所以这个条件对我没吸引力。”   华蕊死死的盯着他道:“那看来是谈不拢了。”   “阿姨,您之所以想用条件让我放弃顾瑾白,无非是想让他看不上我。”沈醇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袖口笑道,“以及对您不会有任何的怨气,我可以答应你离开顾瑾白,只要他愿意分手。”   他转身拎起了自己的单肩包,华蕊从椅子上站起,怒道:“站住!” 第59章 那个伪装男友(9)   沈醇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往前走着,却被几个保镖拦住了去路。   他轻沉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华蕊道:“阿姨,我已经如您所愿了,您还想怎么样?”   “年轻人,态度不要太傲慢,该放低姿态的时候就要懂得放低姿态,这个社会没有教你么?”华蕊笑道,“就像你说的,反正你离开他的话,他总归是会怨我,但我是他的母亲,即使他怨我,我也会一直是他的母亲,那么我不在乎让他怨的深一点儿,给我打。”   “是。”保镖们应声,朝着沈醇挥拳过来,沈醇后退了一步闪过了那个拳头,直接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在对面的拳风过来时下压了身体,已经将其中一人过肩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的功夫,明显让几个人有了忌惮,沈醇站定,将肩膀上的单肩包拿开扔到了地上,朝对面几个人招了招手。   几个人冲了上去,很明显都是专业的培训出身,挥拳的力道也很大,只可惜却落不到沈醇的身上,他的动作幅度并没有那么大,可是干净利索,根本没有人能够碰到他的身上。   呲哗一声电响,沈醇抓住了来人的手腕,直接将那电击器按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然后一拳打在了那个人的上唇,让那人直接晕了过去。   人躺了一地,沈醇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浑身戒备的华蕊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我报警了啊!”华蕊看着他的身影紧张道。   “阿姨,态度不要太傲慢,该放低姿态的时候一定要懂得放低姿态,这个社会没有教你么?”沈醇一拳击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手离开的时候那个桌子直接垮塌了下去,想也知道那一拳击在人的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华蕊浑身一个激灵。   “您大可不必害怕,我不喜欢欺负弱者,因为太没品。”沈醇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单肩包背上笑道,“回见,之后有什么招我都接着,您想跟我讲讲这个社会的规则,我就跟您讲。”   沈醇的身影离开,华蕊大松了一口气,想要扶住桌子,却看到那一地的碎屑,让她心神不定,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可即使拿出手机,手指也是颤抖的找不准方向:“疯子,疯子……”   电话拨通,顾父的声音传了过来:“谈的怎么样?”   “让顾瑾白立刻跟他分手,我要看着他的画被刷下去!”华蕊朝着那边喊道。   “冷静一点儿!”顾父呵斥道。   华蕊喘了几口气道:“你不知道,他就是个疯子!”   “你把沈醇怎么样了?”顾瑾白蹙眉问道。   “我能把他怎么样?!”华蕊喊道。   “既然已经谈完了话,我可以离开了么?”顾瑾白站了起来道。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母亲的状态?”顾父蹙眉看着他道。   “不担心,生病了可以去医院。”顾瑾白看着他道,“我担心了,她的病就能好么?”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她可是你妈!”顾父站了起来,朝他甩了一巴掌。   可惜手腕却被顾瑾白抓住了,他看着顾父道:“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这样的妈,以及这样的爸爸。”   “好,好……”顾父怒极反笑,“行,行,翅膀长硬了,既然不想要,那就断绝父子关系好了。”   “好啊。”顾瑾白笑道,“您不是一直将这句话挂在口上么,可以,亲缘无法断绝,您大可以将您的遗嘱订立时将我排除在外,顾家的财产,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他松开了顾父的手,转身朝着门外走了过去,顾父深呼吸了几口,手指有些颤抖,却是直接晕了过去。   “顾总,顾总,快叫医生!快叫医生!”保镖说道。   “爸,爸!”顾瑾白停下了脚步,有些慌乱的搀扶住了他,“快准备车子,去医院!”   “是,顾总。”保镖应了一声。   顾瑾白将人放平了在了沙发上,解开了有些束缚的衣扣,试探着呼吸没什么问题,在保镖的帮忙下将人背了起来,只是刚刚出了办公室的门,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沈醇。   “怎么了?”沈醇看着顾瑾白背在背上的人问道。   “晕倒了,先送去医院。”顾瑾白看他没事,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   顾父的到来本就让整个空白的人提起了心神,现在这一幕更是让不少人偷偷打量。   “晕倒?”沈醇拉住了顾父的手腕笑了一下,在顾瑾白莫名的视线和保镖们有些戒备的视线中朝着顾父的人中猛掐了下去。   一声闷哼,顾父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沈醇:“你!”   “醒了。”沈醇松开了手,顾父的人中处却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凹痕。   顾瑾白讶然,将人放了下去,几个保镖纷纷扶住,顾父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叔叔,您少沾荤腥,饮食搭配合理,平时运动的也不少,身体相当健康,虽然有轻微生气动怒的迹象,但是不至于气晕的。”沈醇笑眯眯道。   顾父看向了沈醇蹙起了眉头:“你是谁?”   “这个。”沈醇伸出了自己的手,露出了上面跟顾瑾白一对的戒指道。   顾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年轻人,胆子挺大啊。”   “现在老年人都喜欢这么说话么?”沈醇微皱着脸看向了顾瑾白道。   “不要没礼貌。”顾瑾白说道,“他真没事?”   “不信就去医院检查一下。”沈醇微侧头在他的耳边道,“你跟他说什么了,把人气的都开始演戏了?”   “我说跟他断绝父子关系。”顾瑾白说道。   “哦,难怪呢,法律不允许断绝父子关系,断不了的。”沈醇笑道。   “你没事吧?”顾瑾白上下打量着他道,“对不起,我在你身边安排了保镖了的,你怎么就上了我妈的车了?她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沈醇看了旁边怒睁着双眼的顾父,凑过去亲了顾瑾白一下。   这一下让整个办公室都哗然了起来,顾父捏紧了拳头道:“给我进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你们家演戏甩锅也是一脉相传的么?”沈醇嘀咕道。   “好了,先进去。”顾瑾白推着他的肩膀道。   办公室的门关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悄悄摸摸的交头接耳。   “卧槽,牛逼,我还以为要出人命了呢。”   “这真是老了老了就喜欢用身体威胁自己儿子,何必呢。”   “为老不尊呗,不按他们的意思来,立马就给你晕倒,传出去就是孩子不孝顺,怎么不说他们自己气性大呢。”   “不过弟弟真帅!”   “看见顾总被亲的那一下了么?小狼狗真帅。”   “我猜顾总才是下面的那一个。”   “我也押,刺激。”   办公室里顾父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站在那里的沈醇道:“年轻人,挺厉害啊,懂得不少。”   沈醇笑道:“谢谢夸奖。”   顾父深呼吸了一下。   顾瑾白看了一眼沈醇,沈醇轻声道:“这个够有礼貌了吧。”   “嗯……”顾瑾白无奈应道,是有礼貌,只是态度能把他爸气死。   不过只是态度而已,问题不大。   顾父看着他俩的交头接耳,又是深呼吸了几下道:“怎么样你们才愿意分开?”   “分开了然后呢?让顾瑾白娶妻生子么?”沈醇看着他笑道,“他一个纯gay,对女人硬的起来么?再不行就给他下点儿药,像是畜牲一样趴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肚皮上,然后给你们顾家传宗接代,光耀门楣,好让你们出去有面子,而他顾瑾白这辈子快不快乐,高不高兴,都比不上你们的面子,是这样么?”   他说话很轻很快,可是字字扎心。   顾父拍着沙发道:“他有了老婆孩子,就知道什么是正途了!”   “那您知道么?”沈醇看着他笑道,“您跟夫人的感情好么?还是说同床异梦,又或者十天半个月见不了面,不耐烦应付对方就是您所说的正途?说白了,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五十知天命,他是一个人,成年男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是您的工具,也不在您的掌控之中,您想不开,其实是为难您自己,又为难他而已。”   “你又知道什么。”顾父冷声道。   “我知道人要活在规则之中,但人不能用规则把自己套死在里面。”沈醇说道。   世界的规则在不断变化,规则用来束缚人不会作恶,而不是让本不必受苦的人强行受苦,例如只能生男,例如一定要传宗接代,将自己套牢,又将别人套牢,最后弄的所有人都不痛快。   “理想主义。”顾父嗤笑了一声,颇为不屑。   【宿主,他不懂本源世界,我们不跟他计较。】521说道。   【确实,说了他也理解不了。】沈醇笑道。   “这样说吧,叔叔,想让我跟顾瑾白分开很简单,只要他同意,我立马就跟他分开。”沈醇说道。   “我不同意。”顾瑾白说道。   “你现在不同意,他现在多大,18岁,你足足比他大了九岁,年轻人能有什么定性,到时候他40岁正值壮年,你五十岁已经是个糟老头,还能在一起么?”顾父说道,“社会上诱惑太多,他现在没见识过经得住,以后见识了还能经得住么?到时候分手,你能受得了?你们没孩子,到了晚年躺养老院,还得受护工的气,你想过么?”   “我有话说。”沈醇说道。   “我来说。”顾瑾白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向了沈父道,“我之前确实有失冷静,很抱歉,第一,爸,您现在就是五十岁,有觉得自己是糟老头子么?第二,没有谁在一起以后能够预测几十年以后的未来,只能说现在合适,然后一步步的看,而不是只凭年龄,杞人忧天,第三,您晚年不会躺在养老院的,当然,如果您一定要强迫我们分开,也有可能躺进去看护工的脸色。”   沈醇忍住了笑意,顾父的脸色却有些铁青:“你是在威胁我么?”   “如果您觉得的话,是。”顾瑾白说道,“我不希望您打扰到我的感情生活,我也有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权利,我……不想做畜牲。”   顾父愣了,他张了几次口,却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颤抖着语气道:“就不能换一个么,你看他把你妈气的。”   “她可是叫了几个保镖把我围起来想给我点儿教训,我没打她已经是看在顾瑾白的面子上了。”沈醇说道。   顾瑾白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想让人打你?!”   “我没什么事。”沈醇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不用担心。”   “你答应我的。”顾瑾白看向了顾父。   顾父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酡红的尴尬之色,他拨通了华蕊的电话道:“不是说了不要动沈醇么?”   “你没有听听他是怎么跟我讲话的!”华蕊的声音传了过来,甚至有些刺耳,“他说我家庭不睦。”   “她先把我批评的一文不值的。”沈醇说道。   “他在那里是不是?!让瑾白跟他分开!”华蕊喊道。   电话被挂断,顾父头疼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是十足的尴尬:“我先走了。”   没管好晚辈的事,反而让晚辈看了笑话。   “您慢走。”顾瑾白起身道。   顾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沈醇一眼道:“你很好,总之,我话撂在这里了,你跟他在一起一天,就不要踏进顾家的家门。”   “这话您以前说过。”顾瑾白说道。   原话是只要有一天他喜欢男人,就不要踏进顾家的大门,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   顾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沈醇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叔叔慢走。”   顾父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话,却没想到没了后续,只能带人离开。   门被关上,顾瑾白刚刚转头,就被沈醇推到了墙上靠住:“顾哥,刚刚太帅了。”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顾瑾白问道。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在这里亲你。”沈醇略低下了头吻住了他。   顾瑾白是人,不会全知全能,所以没有做到真正保护他也无关紧要。   他也是人,喜欢被人偏爱,被人坚定的选择。   那一天的办公室是有些荒唐的,在所有加班的员工都离开以后,办公室里的人都没有出来。   “对不起,我妈的事。”顾瑾白跟他抵着头说道,“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哥,我有自保能力。”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道,“相信我,我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也不是小白兔,需要你分秒不离的保护。”   月光透过窗户,青年的眉眼配着那纹身看起来野性极了,顾瑾白没忍住吻住了他,想到了员工们议论的话。   小狼狗,真的很香。   “顾哥,你这里没有窗帘,对面不会看见吧?”沈醇在跟他分开时说道。   顾瑾白瞪大了眼睛,撑起去看那落地窗:“应该不会吧。”   没可能会的吧。   “那我们再来一次。”沈醇笑道。   “先回家吧。”顾瑾白红了耳垂推拒道。   “嗯?”沈醇低头亲了亲他的耳垂笑道,“顾哥,你这里不是单面玻璃么?”   单面玻璃,从里面看得见在里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顾瑾白反应了过来,起身捡着衣服道:“你今晚一个人睡这里吧。”   奈何还没有走两步,却被沈醇起身抱了回去,青年在他的耳边笑道:“顾哥不气,弟弟给你吹吹,吹一吹,气就散了。”   顾瑾白的耳垂更红了几分,直蔓延到了脖子上。   华蕊那里的打击报复来的很快,她有自己的企业,完全可以不通过顾家行事,只是一个电话让沈醇退学的事却没有达成,因为她的捐资比不上另外一个匿名人士的捐资,对方的要求是沈醇留下。   “抱歉,华女士,沈醇同学的成绩非常的优异,在这里参赛中对于学校的影响也很大,并且没有任何的劣迹,我们不能做这件事情。”   电话挂断,华蕊气的摔了手机。   那一次的参赛直到总决赛,她所联络的那个人给沈醇打了低分,可是淘汰机制是去掉最低分和最高分,沈醇的参赛作品是满分获胜的。   青年站在领奖台上接过了奖项,笑的骄傲而招人的模样让华蕊气的手抖。   然后就是她旗下的公司遭到了大面积的攻击,对方的手段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让她一下子慌了神,然而向顾家发出的求救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她的丈夫放弃了她。   当初的商业联姻,后来的同床异梦,再到后来的一败涂地,她都不知道输给了谁,因为对方从头到尾都是匿名。   【宿主,为什么不暴露身份呢?】521问道。   【因为原身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沈醇从窗户里看着走在路边失魂落魄的女人道。   强者是为尊,但不该藐视弱者,让自己处于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位置,跌落下来的样子会分外的难看。   顾瑾白的车停在了路边,将女人扶上了车,沈醇喝了咖啡起身离开,至少她还有儿子。   她也该庆幸自己生了顾瑾白,否则这种毁人前途的事情,只能赶尽杀绝才能了断,这一点上,顾父就要比她聪明的多。   时间过的很快,距离沈醇拿奖匆匆又过了数月,空白设计室迎来了新一批的招新,针对的学校有几家,最后筛选进来的却只有几个。   “大家好,我叫姜易。”看起来干净可爱的青年笑着介绍道。   ……   沈醇到公司的跟前台的安宁打了个招呼:“安姐,我先进去了。”   “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安宁拦着他道。   “怎么了?”沈醇问道。   “新来的实习生把一个案子搞砸了。”安宁说道,“顾总在里面训人呢。”   “发火了?我去看看。”沈醇笑道,“我还没见过他发火呢。”   安宁:“……”   沈醇走到办公室外面的时候朝起身的王静嘘了一声,然后站在门口倾听着。   “对不起,顾总,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加上……”   “姜易,做一行需要的是严谨,我不管你绘画的功底有多么的好,构思有多么的巧妙,如果不够严谨,擅自改动,那么我认为你不适合做这一行。”顾瑾白努力压着火气沉声道。   “对不起,我会改的,真的很抱歉。”姜易抽泣着说道。   “我有说很重的话么,你哭什么?”顾瑾白蹙眉道。   “对不起……”   “做这一行,不会就去学,前辈并不是只有资历的,他们能够坐在这里,本身就比你优秀很多。”顾瑾白叹了一口气道,“出去吧,下不为例。”   姜易抽泣着朝着门口走了过来,沈醇让了一下路到别的拐角处,看着对方哭的鼻头微红,抹着眼泪委屈的模样道:【确实哭的挺招人的。】   【宿主?】521发出了疑问。   【难怪顾瑾白原来会喜欢。】沈醇说道。   521闻言惊奇道:【宿主,您在吃醋么?】   【嗯?类似那种哭起来委委屈屈的小可爱调教好了还是很招人疼的。】沈醇笑道。   作这种事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人天生娇气,有人是生活环境导致,恋爱中的不合,很多时候也不是单方面的原因,当然,也有占比,比如一比九,二比八……   【宿主,您已经有一个了。】521说道。   沈醇笑道:【我是在给你做建议。】   【嗯?】521疑惑道。   【你竟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大猛攻么?】沈醇反问道。   【哦!】521恍然大悟,迅速膨胀。   沈醇放任小可爱系统沉浸在梦里,然后踏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正站在窗边的男人:“顾哥。”   “嗯,来了。”顾瑾白下意识的挣扎在听到这个称呼和感觉到熟悉的怀抱时停了下来。   “刚才看见你把一个小可爱骂哭了,真凶。”沈醇笑道。   “他比你大,只是长的小。”顾瑾白说道。   “什么原因?”沈醇问道。   “设计图上擅自添加了自己的东西,幸好我在送去之前检查了一遍,造成的损失不大,但是这种态度太恶劣。”顾瑾白火气上涌。   他很少着急上火,但是实习生那么多,还是第一次见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但对方的确具有天赋,很有创新能力和想法,如果能够培养好,未来可期。   “看来还是想培养?”沈醇笑着问道。   “嗯,他能力不错,设计这一行,需要创新,不能总是千篇一律。”顾瑾白说道。   “那就慢慢培养,不着急。”沈醇笑道。   排除去原世界的记录,对方也只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当普通人对待,不必过分在意。   时间缓缓流淌,几十年匆匆而过,不论什么样性情的人,都被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之中。   那个会因为客户的批评而悄悄哭的姜易也是一样。   在挂着无数画满着两人记忆的画的画室中,顾瑾白躺在沈醇的腿上,抓着沈醇的手看着那些在记忆中清晰至极的画面:“对不起,可能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经年已过,不变的是他刻进骨子里的温和和体贴。   “没关系。”沈醇笑道,“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嗯……我会等你,不用着急。”顾瑾白的手力道渐松。   他被埋葬于一个双人墓地,骨灰之中混杂着沈醇曾经画给他的画,沈醇每个月都会去看他,许了一生,少一秒都不算一生。   直到第十一个年头,那里埋葬了另外一个人。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   沈醇睁开了眼睛,活动着筋骨感受着恢复年轻的畅快。   【恭喜宿主回来,任务完成的特别棒!】521说道。   即使没有额外奖励,也是特别棒的宿主,做系统的一定要照顾宿主的心情,减轻这种落差感,因为并不是每次任务都会有额外奖励的。   【没有额外奖励。】沈醇说道。   521说道:【宿主,要保持平常心,新晋宿主有一次就很难得了。】   沈醇这一世的成就倒也不错,只是在画坛上的宗师地位对于一个世界影响并不大。   他当然也知道这次的任务不会有额外奖励,只是逗系统这种事又不收费:【嗯,可是我已经是很老的宿主了,这事说出去实在有点儿丢人。】   【您怎么能这样认为呢,您多优秀啊,很多老牌的宿主也不一定有您这样的能力的,而且这还是特殊任务,您都能完成的这么的优秀,一次都没有掉下……】521滔滔不绝。   【小可爱,不要立flag。】沈醇打断了它的话道。   521:【……】   掉下S,已经立了。   【宿主,您一定能够破除flag的不是么?】521说道。   【你又立了一个。】沈醇笑道,【可以返厂重造么?】   【宿主,我查询了,普通的宿主是没有返厂重造的权限的,只能投诉。】521说道。   【那我要投诉。】沈醇意味深长的笑道。   【投诉什么呢?】521问道。   【投诉系统乱立flag,建议立刻返厂重造。】沈醇问道,【投诉也是你来?】   【嗯,特殊任务,专门的投诉系统进不来。】521委委屈屈的记录,然后恍然大悟,【投诉系统进不来!】   【那我要回本源世界。】沈醇说道。   521说道:【我会老实纪录的!】   【好了,不用,逗你的。】沈醇笑道,【开启下一个世界吧。】   521愉快的把投诉纪录删除,加入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中:【好的!】   【521系统提示,世界加载中,记忆传输中……】   胃部的收缩感极其的强烈,喉咙的干哑让人甚至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四肢无力,找不清方向,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很饿,饿到有一种要将自己的胃消化了的感觉。   【检测到宿主濒临死亡状态,已为您自动兑换恢复药剂。】521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真是靠得住的小可爱。】   瘦弱至极的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微长的额发垂落,撑起的手看起来修长,却是皮包骨,有一种骷髅在挪动的恐怖感。   胃部仍然在剧烈的收缩,让他想要将胃呕吐出来,沈醇沉声道:【521,清粥。】   【好的,马上为您兑换。】521说道。   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清粥,吃下时解决了那种胃部灼烧的感觉。   身体在不断的被修复着,因为空无一人,所以修复的速度极快,沈醇看着仍然偏瘦的手,感受着有些空荡荡的衣服,站到了窗边。   窗户上全是灰尘,厚重的像是要将整个视线遮掩起来一样,大街上也全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沙土,轻轻的堆积了一层,被风带起来的时候露出了地面上斑驳泥泞的血迹。   人体或滚落在路边,或是垂着双手和头颅,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挪动着,在一个角落处,几个双目无神的“人”正在分吃一个残破的尸体,而那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变成它们的同类。   末世,丧尸。   这个世界被一场灾难席卷,突然而至,便是数日的肆虐的沙尘暴,不见天日,温度骤降,一切都那么的措手不及,即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这场灾难也没有放过任何人。   沙尘遮掩了红月,所有人在那一场天灾中沉沉睡去,高热让一部分人直接死去,让一部分人变成了行走的尸体,也让一部分人觉醒了所谓的异能,而更多活下来的是没有经历高热的普通人。   原身就是最糟糕的这种情况,在天地降下惩罚,整个世界都沦为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规则被破坏,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作为一名普通人活了下来。   他是独自一人在大城市里生活,外界对他首先是不致命的,又因为想要节省开支,所以家里粮油米面都趁着超市大减价的时候囤了不少,这本可以让他过上一段比较舒适的日子,不必去被那些散落在街上的丧尸啃咬追逐。   但很可惜的是,他接纳了一支异能者组成的小队,为首的人叫景山,他们的暂时入住缓解了他的害怕,但他们的离开也让原身措手不及,因为他们的离开带走了原身所有的粮食。   “反正普通人在这种末世也活不下去,没必要浪费粮食。”   镜中的青年发丝有些太长了,油腻而干枯,沈醇伸手撩起了额发,镜中的青年脸色看起来苍白而颓唐,脸上晒破了皮的地方正在修复着,但是或许因为刘海的缘故,上下肤色的对比相当的鲜明,额头上还有几颗十分明显的痘。   【宿主,您要洗澡嘛?】521殷勤问道。   按照宿主以往的习性,绝对忍受不了如此邋遢的自己,但是即使在末世初期,死掉的人情况也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个身体没有异能。】沈醇感受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能的存在。   其实那些人说的也算是有几分道理,没有异能的保护,普通人在这种末世想要活下去会异常的艰难。   这个世界原本世界线的记录只到了主角死亡的时候,而在那个时候,末世还没有结束。   这个世界是一场狩猎,也是一场筛选,选出强大的人,筛掉弱小的,但异能者再强大,也只是少数,真正能够让末世结束的,是作为火种一样的普通人。   手心中有雷霆微微闪烁缠绕,521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惊叹,那样的现象就消失了。   【灵气不足。】沈醇沉吟了一下。   这个世界是真正的强者为尊,允许外来力量的进入,但会进入末世,也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走到了穷途末路,各项资源也都匮乏到了极致,灵气不足太正常。   【宿主,要兑换全系异能么?】521问道。   【有生命空间么?】沈醇问道。   【生命空间有灵泉,带自净能力,可治愈伤口,不可解丧尸病毒,有肥沃的土壤,可以种植各种各样的植物,有加速作用,仅可使用一个世界,售价……三百万星币。】521说道。   这种空间简直是末世必备,但是好东西肯定也会超级贵,对于很多新晋宿主来说,可能做一世的任务还顶不上这一个空间的价值。   沈醇沉吟着没有说话。   521建议道:【或者您可以兑换全系异能,也是有空间异能的,只能用来储藏,但可以随着等级提升来扩充容量,售价……五百万星币。】   好贵,这不是为难新晋宿主么?就算是对于宿主来说,也是很肉疼的东西吧。   【吞噬异能呢?】沈醇问道。   【一百万星币,只可吞噬同级及以下的异能。】521说道。   【生命空间和吞噬异能。】沈醇笑道。   【好的,立刻为您兑换。】521说道。   吞噬异能到手,没有任何的感受,但那种生命空间链接却可以立马感觉得到。   沈醇心念一动,出现在了那个有着清澈潭水的空间之中。   潭水不过三米宽,旁边的泉眼却不断的往其中注入着活水,水很清澈,周围有着大片的土地,一眼看过去十分的荒芜,却不至于干燥皲裂。   沈醇走到了潭水边,脱了衣服直接沉进了其中。   【宿主,这是外面万金难求的水。】521说道。   这可是具有治疗效果的水,非常的干净,用来喝都非常浪费的感觉,而宿主用来洗澡。   【这不是水么?】沈醇问道。   【是的。】521说道。   【水用来洗澡有什么问题?】沈醇笑道?   521无法反驳,因为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小可爱,想徜徉在芒果味的数据段之中么?】沈醇问道。   【嗯?】521有些疑惑。   沈醇笑道:【不是省下了一百万星币么,去买吧,试试徜徉的感觉。】   521呆了,521转身就去买了,521徜徉在其中,仿佛置身天堂:【宿主您说的对……】   数据段不就是用来徜徉的么?   灵泉水的治愈效果确实很好,沈醇从其中走出来,再次对上镜子时满意的笑了笑。   末世普通人的确会过的很艰难,但是异能者,尤其是强大的异能者却会过的如鱼得水,只要他们能够扛得住不断进化的丧尸的压力。   沈醇找到了一个背包,在里面装上了衣服和水,在厨房里找了找,只找到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厨师刀,捡起来后走出了房门。   丧尸太多了,且会不断进化,人类的地盘是在不断汇聚以及缩减,如果可以,他当然可以在这座城市住到生命结束,但如果不触发任务,来到这里将毫无意义。   有些短的厨师刀从丧尸的头颅中拔了出来,伸手再一刀,一枚湛蓝的晶核从里面掉落了出来,在仍然温暖的阳光下看起来像宝石一样璀璨夺目,在末世之前,没人能想得到这样美好的东西会从青面白眼的丧尸脑子里取出。   晶核被水冲洗过后落在了沈醇的手上,下一刻便直接消失不见。   异能者有异能,丧尸也有异能,异能者的进化是靠晶核,丧尸的进化也不仅仅只是在强化身体的坚硬程度。   沈醇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卷刃的刀,手中金光闪烁,原本的刀拉长,直到延伸到了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手臂轻挥,沈醇看着眼前的这把唐刀有些满意。   ……   寥落的山间丛林,一处枯死的树干下有些橙黄色的丝慢慢蜿蜒缠绕着旁边的枯枝,展露出了勃勃的生机,只是下个瞬间,那些缠绕的丝蓦然消失,一双略微狭长的黑眸睁开,里面闪过了淡淡的疑惑,他眨了眨眼睛,其中水光萦绕,些许的清冷转为了如丝的情意,然后伸手抱住了旁边的大树。   懒洋洋的在上面磨蹭,半晌后发现自己能够依附的大树好像……死了?!   那双眸中闪过震惊,手臂松开了这棵大树,轻轻侧身,抱住了另外一棵,发现……也死了。   这世上还有活着的树么? 第60章 末世菟丝子(1)   雷霆在一个青脸白眼的人身上贯穿,不断散发出焦臭的味道,等到男人手落下的时候,那几乎变成碳一样的人倒在了地上,男人转身离开,自有人过去用刀挖出了那具丧尸脑袋里面的晶核。   “不错啊,异能用的更加娴熟了。”旁边面带浅笑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缠绕的水线拧掉了丧尸的脖子。   “你也不错,加快速度。”男人冷声说道。   一道又一道的雷霆落下,一根又一根的水线穿插,原本寥寥无几的丧尸皆是倒了下去,身后跟随的人挖着晶核,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   商店的门被一脚踹开,面带浅笑的男人探了进去,在迎面而来两个穿着大张着嘴的丧尸时往后退了一步:“喂,闵政,不带这么出卖朋友的。”   “你自己要先进的。”闵政手中闪过雷霆,直接将那两个已经有些残缺的丧尸变为了焦炭。   商店里满满当当,只是些许覆盖了一些沙尘。   “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何明哲笑了一下,从商店的一个角落掏出了巨大的蛇皮袋,不管是什么食物,全部扫落到了里面。   身后跟随的普通人连忙上来帮忙,只是在路过丧尸时被绊倒了一下,正对着丧尸的脸惨叫出声。   “不要大叫,你想引来更多的丧尸么?”闵政走到了门口将门关上呵斥道。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连忙起身,将掉落出来的晶核捡了起来,拿起蛇皮袋也匆忙的装着食物。   “闵政,他只是个普通人类,你对他太凶了。”一旁的何明哲笑道。   “末世就该有末世的态度。”闵政提起了打包好的两个蛇皮袋,冷声道,“快点儿,我们得尽快赶回去。”   “确实,要真有什么事,宋琛一个人未必扛得住。”何明哲不再调笑,装满了两个蛇皮袋提起,看着那个同样扛起了一个蛇皮袋的人道,“快走。”   三个人匆匆往回赶,一路碰到的丧尸却不少,一具具焦尸和一个个青面白眼的头颅落下,他们在看到不远处不断汇聚的丧尸时心里一紧。   “糟了!”   汇聚的中央区域不断的有金属反光的色泽,可见人还在抵抗,闵政和何明哲同时扔下了蛇皮袋,朝着丧尸群杀了过去,只是他们一路朝着中央拼杀,剩下的丧尸或是扑向他们,或是朝着他们身后那个抱着蛇皮袋的男人奔了过去。   “救命啊!”那男人抱着蛇皮袋后退,即使扔下蛇皮袋转身就跑,也无法比得上丧尸们闻到新鲜血肉气息时的速度。   “啧……”闵政啧了一声,想要杀出去,却发现后路已经被丧尸们堵死了。   “艹,他竟然没跟上来。”何明哲用水牵制住了几个丧尸,听到了来自中心区的呼喊。   “何明哲,老子要撑不住了!!!”   金属光泽挥舞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闵政与何明哲对视了一眼,纷纷转身朝着中央所在的地方杀了过去。   “救命啊!”男人满脸绝望,扑倒在地上时已经开始涕泪纵横,“救命啊!”   一群丧尸围了过来,伸出了青黑的手,张开血肉模糊的獠牙扑了过来,男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却只感觉到淅淅沥沥的液体落下。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一个脑袋飞了出去,那把削掉脑袋的唐刀再挥,又是砍掉了三个脑袋。   男人抬眼往上,看到的是一个极其高大的男人,他戴着鸭舌帽,因为逆光的原因看不清脸,但可以看到他笑起来的极有血色的唇,配着那白皙的下颌,看起来极其的艳。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似乎带着荡清一切的低醇和悦耳:“起来。”   “是,是。”男人慌忙爬了起来,躲在了他的身后。   沈醇看着扑过来的丧尸,挥动了手中的刀,每一刀都有几个头颅飞出去。   末世初期的丧尸行动还没有那么的便捷,虽然闻到血肉的味道速度会变快,但本身动作还是很呆的,只有本能而已。   丧尸倒下了一片,沈醇的脑海里也响起了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白禅真与闵政之间的红线,任务三,剪断白禅真与何明哲之间的红线,任务四,剪断白禅真与宋琛之间的红线,任务五,剪断白禅真与殷晨之间的红线。】   【没了?】沈醇问道。   521回答道:【没了,宿主。】   这已经超级多了,完成这老些任务,绝对比得上额外奖励了。   沈醇笑了一下,对上了那正往丧尸群里拼杀的两个人扭过来时极为复杂的视线。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是以白禅真为中心展开的,他先后招惹了闵政,何明哲,宋琛以及殷晨这四个末世的强者,但也不是撩到了就抓到手,而是撩到了就跑。   引的四个人对他穷追猛打,因爱生恨,最后爆发争斗,白禅真死在了那场争斗之中,四个人也没有落得了好,重伤昏迷,世界线戛然而止,有人后悔,因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真厉害。】沈醇说道。   521连连点头:【是的,宿主。】   【其实这个任务有一个突破口。】沈醇挥动着刀笑道。   521若有所思:【白禅真,您要跟他谈恋爱么?】   宿主出手,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   沈醇:【想法挺好的。】   521:【???】   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夸奖。   雷霆与水光闪过,兼具金光从中央铺陈开来,沈醇一步一步的向前,每一步都足以留下数具甚至数十具的丧尸。   丧尸一次性汇聚的再多,也总有尽头,当最后一具丧尸身上雷霆闪过,头颅直接飞出去时,闵政,何明哲和宋琛皆是戒备的看向了这个提着唐刀,身上一尘不染,戴着鸭舌帽的高大男人。   末世的最初大家还很友好,但是随着规则的泯灭,即使同是人类和异能者,也不能不防范。   “这位怎么称呼?”何明哲满是书卷气的脸上带上了笑容,首先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沈醇。”沈醇挥了一下唐刀,在对面三个人齐齐戒备的时候将甩干净的唐刀递了过去道,“麻烦帮我清洗一下。”   何明哲笑脸微顿,手上的水流顺着刀身走过,然后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   “谢了。”沈醇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抬手取下了头顶的鸭舌帽笑道,“请问你们是异能者的队伍么?”   末世的阳光很烈,每每只有早晨短暂至极的清凉,然后就是一天四十度的高温烘烤,让这座原本十分清洁的城市每每散发着尸体腐臭的味道。   鸭舌帽带下了些许晶莹的汗水,略有些濡湿的发丝散落下来,露出了男人天生带笑的桃花眼,他的黑发有些长,被随意的扎到了脑后,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他的容貌,在这个末世,这一幕简直像是雨后林间初晴时的空气一样清新。   闵政狭长的眼睛略有收缩,觉得被这一幕有些刺到了眼睛,何明哲背在背后的手心略有收紧,他可没有忘记刚才男人斩杀丧尸的那一幕,每一次出手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有时候看不清他出刀的痕迹,他毫不怀疑对方如果对他出刀,他一定挡不住那样的速度。   美丽却危险,十分符合这个末世的残酷。   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响起,沈醇看向了那个满头金发的男人,那人收起了手上的堪称巨大的工具刀走了过来,手臂搭在了沈醇的肩膀上,敞开的领口露出了极具荷尔蒙的气息:“我们是异能者,美人,你要加入我们的队伍么?”   何明哲无语了一瞬,将人拉了过来道:“很抱歉,他看见好看的人就这副德行。”   “我叫宋琛。”刚才轻佻的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药盒,叼了一根烟在嘴上道,将药盒递了过去道,“要么?”   沈醇看向了药盒,伸手从其中抽了一根出来,垂眸叼在了嘴上。   他的唇很有血色,似乎天生带着微笑,这样垂眸的一幕显得极其性感与沉静,偏偏又侵略着人的视线。   “艹!”宋琛轻骂了一声,咬着烟吞咽了一下,然后递过去了打火机,“这个呢?”   “嗯,谢谢。”沈醇应了一声,取过了打火机,用手轻轻遮住点燃了那根烟。   烟雾缭绕,有些模糊了他的眉眼,何明哲心里感慨了一声,如果不是对方拥有着这样强悍的力量,只怕不被丧尸咬死,也会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打火机被轻抛掉落在了宋琛的手上,他舔了舔唇对上了沈醇的眼睛,里面却有一丝杀意闪过,让他的背后有些微凉。   “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砍下你的脑袋。”沈醇取下了烟,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   “你也是异能者?”何明哲问道。   “嗯,火系。”沈醇的手指上窜起了一个小火苗,又迅速收了回去。   “那你还问我借打火机。”宋琛说道。   沈醇轻笑了一下,火焰窜上了那根只吸了两口的烟,不过眨眼的时间,那根烟直接化为了灰烬掉落在了地上:“不太好控制。”   宋琛滞了一下,眸中闪过可惜,闵政冷着一张脸打量着面前身材格外修长的男人道:“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没有目的地,这座城市沦陷的太快,已经不剩多少活人了。”沈醇说道。   对原身而言是大城市,但是只能算是二线,确实有不少小的基地在这里建立,但后期都会被汇聚的丧尸潮所吞噬,真正能够扛得住灾难级丧尸潮的,只有特大城市建立的拥有极强防御力的基地。   沈醇无所谓去哪儿,他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几个任务对象的位置,想跟着而已,要不然末世这么大,又这么乱,想要再从里面找到这几个人,只怕要花上不少的心思。   三个任务对象都在这里了,还怕白禅真不出现么?   “异能者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我们是在搜集食物。”闵政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没有目的地,可以加入我们。”   沈醇拍了拍手说道:“你们要去哪里?”   “X市,那里山地环绕,只要清除了那里的丧尸,其他地方的很难再过去。”闵政说道,“那里算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可以。”沈醇说道,“我需要做什么?”   “不要滥杀普通人。”何明哲笑道,“不过我确定你不会这么做,请跟我来。”   他转身带路,那座铁门从里面打开,颇为广阔的仓库里坐满了人,衣服倒不至于破旧,只是有些脏,坐在一起散发着有些难闻的气味。   人声纷杂,带着惶恐,甚至还夹杂着孩童哭闹的声音,而这一切的声音在何明哲他们踏入时纷纷归于了无声,即使是小孩儿的声音也被捂住了。   “谢谢,谢谢您。”刚才的男人颤抖着过来朝沈醇鞠了躬,小心的绕过何明哲的位置进去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边。   那孩子明显还在哺乳,女人看到男人时几乎是热泪盈眶,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沈醇的目光从那里略过,并没有说什么。   “这是我们救下的普通人,去X市的时候要带上。”何明哲看着他的神色满意了一下。   末世来临,人命都是能救就救,不能救就舍弃,他们跟对方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一切只能算是出于人性,关键时刻自然只能选择最好的方案,救最亲近的人。   如果沈醇因此而对他们不满,说明他们很可能不是一路人,可对方很是淡定,说明已经在适应这个末世,知道它的规则。   “可以。”沈醇说道。   带上这么多人,意味着保护的责任更重,需要消耗的食物也越多,或许他们未必能够走到X市,但是现在的善意与人性是存在的。   沈醇是作为最新的异能者加入的。整个队伍中除了这三个男人,还有几个异能者,虽然明显实力不是太强,却也备受尊重。   沈醇的存在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但是并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准备工作按部就班的准备,闵政他们找到了可以用来装载货物的巨型货车以及卡车,里面的货物还在不断的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搜集往里面填充着。   “差不多了,如果道路不被封锁的话,我们最快的估计是一天就能够到达X市,全部的食物一共准备了七天的,应该够用了。”何明哲跟闵政说道。   满脸冷淡的男人看似不怎么说话,可这些异能者却是隐隐以他为首的。   “可以出发了。”闵政说道。   “这几天辛苦了。”何明哲看向了靠在门边戴着鸭舌帽的沈醇说道。   之前他们是三个人,两个人出去,留下的那个人就会扛上极重的压力,这里的新鲜血肉太多了,吸引丧尸的几率也很大,可是如果只是一个人,出去遇险的可能性会更大,他们必须加快收集物资,尽快离开这里。   而沈醇的到来就像是一根强心针一样,他很少动用异能,但只凭那一把刀,就足以让丧尸无法靠近这里半步。   只是想要收服这样的强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好,只是很热。”沈醇正了一下鸭舌帽道。   异能者对环境的抵抗能力会增强,但白天四十度的高温还是会让人觉得热,晚上零下的温度反而对沈醇没有太大的影响。   “车上就有空调了,我可以给你放上水,会更凉快一些。”何明哲笑道。   “谢谢。”沈醇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笑脸。   这个队伍里闵政为首领,何明哲算是类似于军师一样的存在。   三辆大车,三个人一人开了一辆,宋琛的那辆车走在最前面,何明哲的车走在中间,闵政的车走在最后,沈醇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将刀放在一旁靠在了窗边。   “辛苦开车了,开累了可以换我来。”沈醇说道。   前面那两位都不是自己开的车,因为要搭载他,闵政这里就只能自己开车。   “嗯。”闵政应了一声。   沈醇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男人生的宽肩细腰,身材很高,只是面色过冷了一些,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块一样。   很难想象他被白禅真那样的菟丝子化为绕指柔的经历。   沈醇笑了一声,觉得还真想看看那样的过程。   “笑什么?”闵政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沈醇靠在了窗边,将帽檐压低,感受着那空调口吹出来的冷风道,“睡一会儿。”   闵政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前面的车辆开着,偶尔看一眼呼吸已经变得平顺的青年。   沈醇的出现有些突然,他的力量足够强大,但是又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他的来历,即使何明哲猜测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他的刀很厉害,肌肉的力量大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可是手上却没有长年练出来的茧子,反而修长而细腻,不像是提过任何重物的样子。   想要在末世寻求一个庇佑的地方,给人类再度起复创造一个据点,需要强大的力量,但这个强大的力量必须是捏在他们手上的。   熟睡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闵政收回了视线,没有再去打量。   车子不断往前行进,每每会遇到搁置在道路上的车辆堵塞,每逢此时,宋琛的金系就足以在此时发挥作用,将车子直接控制挪开,清空道路。   只是异能使用并不是源源不断的,预计的大半天时间也只是刚刚出了城,上了城外的大路。   到了城外人烟稀少了很多,车子一路疾行,太阳渐沉,当落在地平线下时,周围的温度骤降,闵政将空调的冷风转为了热风。   沈醇动了一下身体,摘下了鸭舌帽,随意抓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看着前路道:“打算在哪里休息。”   “出来的比预计时间迟,这条大路上还有不少车辆,不能开的那么快,可能到达不了下一个城市,只能在路边休息。”闵政说道。   “找个能下这条路的地方。”沈醇说道。   闵政拿起了对前车的传呼:“宋琛,在下一个路口下这条路。”   “前面是比较畅通的,真照你们这个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宋琛的语气中有些清理了一天车辆的不耐烦。   “你异能能一直维持?”沈醇开口说道。   宋琛没了话语。   前面的车辆在路口下去,停在了较为宽敞的换车地方,驾驶座的人纷纷下车,将几乎封锁了一天的车厢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了出来。   人们往下跳着,身上皆是汗津津的,却又在这样的温度下不断的发着抖。   “这里的人应该很少,出去的时候带上那些工具,捡柴回来,一部分人把车里打扫干净,该煮饭的煮饭。”何明哲交代道。   人们分工去做,没有人去多说什么,或许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觉得不公平,但亲眼目睹了太多的死亡,上一刻可能还在面前活蹦乱跳的人,下一刻就会因为丧尸的抓咬而失去生命。   食物缺乏,高热低温在这样的环境下随时可能掠夺普通人的性命,能活的时候,没有人会想死,至少在这里,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干柴一堆一堆的捡着,堆放在一起,有人用干草点着火,却因为低温一时半会点不燃。   女人怀里抱着的婴儿哭了起来,小小的孩童窝在大人的怀里冻的瑟瑟发抖:“爸爸我冷。”   沈醇走了过去,手掌落下的火焰引燃了那一堆柴火,火焰升腾了起来。   那正在着急的人连忙感谢:“谢谢,谢谢。”   “有事直说。”沈醇转身走开,靠在车的旁边看着一群围着火堆坐在一起的人,他们努力的裹紧着衣服抵御着这里的严寒,也算是勉强有一点儿效果。   何明哲提供了水,锅子里煮着开水喝食物,这个时候的一碗稀饭对于人们而言都是绝佳的美食。   “沈哥,吃点儿饭。”有人将煮好的饭端了过来,里面还混杂切好的罐头肉。   “谢谢。”沈醇接过了那个碗,虽然卖相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味道却很不错。   饭后的人们并没有闲暇下来,他们或是在清洗着车子,或是浣洗着衣物,或是在清洗着身上,这样大量的水消耗都是被允许的,高温和低温的切换,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不注意卫生,一旦有了大规模的病会很难收场。   【宿主,看起来好艰难。】521说道。   【末世不会是美好的。】沈醇看着眼前的一幕说道。   忙碌是在深夜停下来的,这时的温度几乎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火堆的火焰也愈发旺盛了起来,人们挤在一起裹着被子,周围的墙壁勉强挡着风,让人们能够勉强睡一觉。   一切有些寂静无声,闵政上了驾驶座已经睡了过去,何明哲站在火堆的不远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凝聚起来的冰块,而宋琛则失去了踪迹。   夜色更深,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几声动静,沈醇看了过去,连伸手的动作都没有。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宋琛搂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他微敞着胸膛,上面全是各种红色的抓痕,而那女人裹着他的外套,露出的脖子上也有着红色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两个人干什么去了。   “这种时候还有这种心情。”何明哲说道。   “憋了一天的火,可不得泄泄。”宋琛搂着女人走到了车前,打开了门示意女人上去。   女人眼中明显浮现了惊喜,踩着旁边上了车,宋琛没上去,而是对何明哲说道:“守了半天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撑得住么?”何明哲说道。   “撑得住,现在才是精神倍增,明天你去挪车。”宋琛说道。   “知道了。”何明哲走到了沈醇的身边道,“后半夜你累了可以叫闵政起来替你。”   “好。”沈醇说道。   何明哲也上了车,宋琛靠在一旁踢了踢不知道哪里来的碎石子,朝着沈醇走了过来,靠在了他的旁边道:“抽烟么?”   “不用。”沈醇说道。   “嗯?开过荤没有?”宋琛抽着烟舔了舔嘴唇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笑道:“想问什么?”   “都是末世了,也不搞含蓄那一套,我对你感兴趣。”宋琛笑道。   “我只做上面的。”沈醇瞥了他一眼道。   作为任务对象之一,宋琛的外型可以说是相当的不错,眼睛深邃,看起来很深情,只是脾气暴躁,行事看起来浪荡了些,但这种规则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沈醇当然不会置喙什么。   只是对能够拿下宋琛这样的人愈发感兴趣了起来,这个人很明显是走肾不走心的典型。   “原来还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行啊,只要你敢上,老子让你上。”宋琛朝着沈醇吐了一口烟圈。   沈醇微挑了一下眉,伸手驱散了那些烟道:“我不敢。”   他不玩走肾不走心的游戏,一段感情,总要有除了那一方面让他感兴趣的地方,即使感情很淡也能接受,但宋琛的身上,没有。   “艹!”宋琛嗤了一声朝他抓了过来,一声清越的响声,寒芒闪过,沈醇的刀只出了手掌的宽度,却牢牢的抵在了宋琛的脖子上。   宋琛伸手做投降状,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长的这么合心意,性格也他妈的带劲,偏偏那刺随时能够扎死人。   “我也开个玩笑。”沈醇将刀收了回去笑道,“别介意。”   “不介意。”宋琛摸着自己的脖子松了一口气。   “你上来睡觉吧。”闵政打开了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留意着眼前的这一幕。   “好。”沈醇上了车。   闵政从车上跳了下去,跟宋琛换了火堆旁站在了一起,时间过了大半个小时,闵政冷声说道:“别惹他。”   宋琛切了一声:“异能是不断提升的,现在他的刀管用,以后可未必,时间久了,人都会变的。”   “你怎么确定你的异能提升速度就能超过他。”闵政问道。   “你真能把他收成心腹?”宋琛笑道。   都是一起过来的兄弟,闵政的提防他怎么可能不提防。   末世强者为尊,看的是谁的资源多,谁的异能强大,他们做兄弟的可以互相商量着来,但是领头的位置却不可能让给外人。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闵政冷声道。   但是不行,对方也不是那种会服软的脾性,即使看起来脾气很好。   这一晚还算是平静,即使偶尔闯入的几只丧尸也被远远的处理掉了。   太阳初升的时候人们纷纷醒来,将东西收拾上了车坐了上去,每个人上去时都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坐上去,意味着他们再经历一天的高温和酷暑。   车子重新启动,这一次是沈醇开的车,闵政坐在了旁边。   大车是很费臂力的,沈醇在旁边转动着方向盘的动作却很轻描淡写。   越往X市,路上的车辆越少,旁边倒是堆放着不少破损的车辆,明显已经被清理过了。   道路逐渐蜿蜒往上,进入了山区,本来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却蓦然从旁边的林地里走出了一个人,前面的车骤停,沈醇猛打方向盘,直接让整辆大车侧到了另外一条道路停了下来。   闵政松了一口气,看向了道路的前方,何明哲那里刹车不及时,硬生生用水流托高了前面的位置,即使撞上前面的车辆,也只是一点儿磕碰。   而在道路的前方,那个赤脚站在地上的男人却不见什么惊慌失措,而是满脸迷茫的看向了三辆大车。   沈醇看了过去,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摩挲着旁边的唐刀。   那人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露出了修长的小腿和大片白皙的手臂,像是缎子一样的黑发垂落在腰际,眉眼有些狭长,看着冷清精致的样子,眼尾却因为睫毛的缘故略有微扬,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人的时候,带着像是春水撩拨一样的媚意,偏偏他眸中全是无辜,纯粹与媚意交织,反而汇聚出一种让人很容易心浮气躁的感受出来。   这样的人出现在末世是很突兀的,沈醇心里闪过了猜想,就见刚才还怒火上涌的宋琛已经打开了车门走了过去。   “宋琛,注意一点儿。”闵政蹙起眉提醒道。   这末世什么都有可能,越是看起来鲜艳靓丽的,越是可能隐藏着潜在的危险。   “知道。”宋琛说了一声,站在了那人的面前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知不知道刚才要是我们再快点儿,你得被撞飞出去。”   他说着质问的话,声音却温柔如水。   闵政探了一口气捂住了脸,明显有些不忍直视。   “对不起,我刚从那里出来。”那人身量比高大的宋琛略矮一些,但是因为足够修长,这种差距并不大。   他的声音偏向冷质,有些像碎玉,可是说话却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感觉。   宋琛看了一眼丛林道:“你去旅游了,迷路了,才出来?”   那人眸光颤了颤,然后点了一下头。   【还自动补足了理由。】521说道。   沈醇笑道:【这是美人的待遇。】   这种气质特殊的美人,即使是和平的时代都很罕见的,也难怪宋琛会把持不住。   “你叫什么?”宋琛的目光从对方白皙的颈子和手足上划过,愣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儿的瑕疵。   这就算真是个精怪,他也得弄到手了。   “禅真。”那青年说道。   “姓什么呢?”宋琛耐心问道。   “姓……姓白。”白禅真说道。   沈醇微微阖了眼睛,唇角露出了笑容,禅真,本名菟丝子,寄生草本,末世是有不少的植物和动物变异成人形的,但大多是比较凶猛的品种,也大多带着自己的属性。   而像菟丝子这种只能寄生的,毫无攻击性。   “那你知道现在末世了么?”宋琛问道。   白禅真摇了摇头,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人类,生机很旺盛,缠一下应该能活好久的样子。   “现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不如跟我们一起去X市吧。”宋琛发出了邀请。   “好。”白禅真眨了眨眼睛说道。   那种纯稚扑面而来,让宋琛深吸了一口气道:“跟我来。”   “没有异能的坐后面。”闵政打开了窗户道,“宋琛,你前面已经坐一个了,打算在这种时候开后宫么?”   白禅真看向了他,心里评估着,这个生机也很旺盛。   宋琛嗤了一声:“你把他一个人放后面,还不得被那群臭男人生吞活剥了。”   何明哲已经调试好了车笑道:“宋大公子,你也属于臭男人里的一个,过来跟我坐吧,这是美人才有的待遇。”   “艹,何明哲你想挖我墙角。”宋琛说道。   “我没有你那么种马,满脑子都是那种思想。”何明哲笑了一声道。   【宿主,请注意红线。】521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看戏看上瘾了。】沈醇笑道。   521:【……宿主。】   【不用着急。】沈醇笑道。   虽然白禅真长的确实好看,这三个男人看起来也对他感兴趣,但是想要喜欢上没有那么容易的。   原世界线开始时,这三个人可是相当的冷漠和绝情,虽然外表不太容易看的出来。   521:【……】   您就是想看戏。   白禅真最后还是坐上了何明哲旁边的位置,夜幕降临的时候车子并没有到达X市,再一次打开车厢的时候,人群有些忙碌。   “有人发了高热。”负责的人汇报道。   发高热一般有三种情况,被丧尸咬了将会变成丧尸,觉醒异能的前兆,还有受不了这样骤然变化的温度而生了病。   “先观察一下情况。”何明哲说道。   人群如之前那样四散捡柴,人人都在忙碌,就显得从何明哲车上下来的青年分外的格格不入。   “我也要去帮忙。”白禅真说道。   做菟丝子,一定要乖。   “你不用去,你站在这里就足够赏心悦目了。”宋琛拉住了他的手腕道,“不冷么?”   “冷。”白禅真抱了抱胳膊,轻嘶了一口气。   “哥哥给你暖暖好不好?”宋琛笑道。   “宋大公子,先解决好你那一个,别到时候真给我在队伍里整一出宫斗的戏码。”何明哲说道。   “你不会在吃醋吧,处一天处出感情来了?”宋琛说道,“那个是个知情识趣的,不会添麻烦的,禅真,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白禅真眸中闪过茫然,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宋琛和何明哲齐齐愣了一下:“怎么?”   “不行。”白禅真坚定的拒绝道。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得找最厉害的那棵树缠。   宋琛的脸色有些难看,何明哲笑了一声道:“宋大公子,第二次了。”   “行,有种。”宋琛嗤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何明哲从车上找到了一个外套和一双鞋给了白禅真道:“去捡柴吧,注意自己离那些男人远一些。”   他们只负责保护那些普通人的命,至于他们的私生活怎么样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只要不惹出乱子,随便他们。   在这种压力骤增的情况下,一些人是需要发泄的,不是那种地方发泄,就有可能从别的地方发泄。   而白禅真的样貌和那种气质,极易勾起男人的破坏欲。   “好。”白禅真穿上了鞋子和外套,朝着丛林之中走了过去。   【宿主,他对人类很熟悉。】521说道。   【可能那个山头旅游的人多吧。】沈醇笑了一声,手上的刀在山林之中有刷刷的响声时单指弹了出来。   进入山林的人群正在朝着道路上奔跑,而在那漆黑的山林之中,一层黑雾正从其中升起,盘旋在了上方。   “什么东西?!”何明哲蹙起了眉头道。   “是鸟。”白禅真看着那里道。   闵政和何明哲皆是惊讶的看向了他。   沈醇看着黑雾那里微阖了一下眼睛,原世界线中对这一次的遭遇是有记录的。 第61章 末世菟丝子(2)   无数的鸟雀朝着人群这边俯冲了过来,远看像是一团黑雾,近看才知道它们的数量有多么的庞大。   如果只是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它们身上的羽毛全部是斑秃状态,看起来格外的狰狞,袭击到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是全体都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密密麻麻的覆盖,再飞起来时那个人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是丧尸鸟!”闵政手上的雷霆闪烁,袭击过去的时候击落了数十只,乌黑的尸体纷纷落地,可对于那庞大的鸟群却没有损伤多少。   “艹!”宋琛的手上浮现了一把极长的刀,中间握住,像是棍子又像是刀,挥动时掉下鸟尸无数。   “回车上去!”何明哲洒下了水幕,短暂的阻拦了鸟群对人群的攻击。   人群跌跌宕宕的上车,其中还伴随着一两声惨叫声。   车门关上,那密密麻麻的鸟雀从已经倒地的人身上飞起。   丧尸是毫无神智的,但这些鸟雀明显已经有了领头的力量。   象再大,也有可能被无数的蚂蚁分食殆尽。   原世界的记录中,这一次遭遇尤其的惨烈,丧尸鸟同样是可以传播丧尸病毒的,它们的攻击力层峦叠嶂,即使开着车离开,也被不断的追逐,而车厢之中有一部分人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一旦彻底转变,剩下的人也没有好结果。   “上车,离开这里!”闵政用雷霆结成了网,攻击了最近一波的鸟群,打开了车门。   宋琛的刀舞的密不透风,也是趁着这一下窜上了车。   “沈醇,上去!”何明哲喊道。   “你先上去吧。”沈醇将靠近的鸟雀劈落在地,在何明哲打开车门上去的时候,拎住一旁的白禅真直接丢了上去。   “啊!”   门被从外面关上,外面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沈醇对上了那呼啸而至的鸟群勾起了唇,刀挥出的时候雷霆伴随着火焰席卷而去,像是瀑布一样的蔓延,照亮了整个天空,让何明哲等人纷纷用手遮住了眼睛,也因此没有看到白禅真看到这一幕时惊叹的眼神。   雷火交织,里面好像还席卷着风的力量,直接卷过整个鸟群,一堆又一堆的灰烬落下,直到所有鸟雀都掉落在了地上,周围才再度恢复了黑暗。   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地上燃烧着,何明哲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吞咽了一口,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因为高温而干裂,而车窗的一面也因为那样的高温有着融化的迹象。   沈醇收回了刀看向了坐在车里的人,何明哲费力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闵政他们同样。   他们在末世之前就是天之骄子,末世来临以后同样觉醒了异能,且领步于其他人的前面,率先到达了三级。   他们拥有着骄傲的资本,但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他们只怕跟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后车厢打开,检查一下被鸟啄过的人。”沈醇说道。   何明哲瞪大了眼睛,匆忙去打开了后车厢。   “谁被啄了,立马分出来!”何明哲的命令令下来的人群恐慌。   他们躁动了一下,却没有人站出来。   “被丧尸咬过之后必须离开队伍,这是规定。”闵政蹙眉道,“你们应该不会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吧。”   “他被啄了,在手上!”有人指着其中一人道。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只是一丁点儿伤口,不会变成丧尸的!”那人被指的时候惊慌失措道。   “出来!”宋琛拎着那人,将他扔出了队伍道。   “我真的不想死!!”   “既然你们不出来,那就只能一个一个检查了。”宋琛说道。   人群中面色惊慌者众多,宋琛一一检查众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在发觉伤口时直接丢了出去。   “求求你,我家里不能没有他,要是没有他,我跟孩子怎么活啊!!!”女人跪了下来,怀里抱着孩子,祈求着宋琛。   宋琛拉住了那个男人却没有犹豫,只是拖拽出来的时候,那男人却是蓦然抽出了刀朝着他刺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他的手连着刀一起随着金光的挥动掉了下去,人则被丢到了一群的人群中。   他们是被筛选出来的人,他们是要等死的人!   可是他们没办法反抗,因为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   人被检查了一遍,宋琛开口道:“还有么,赶紧站出来,别到时候变成丧尸了再逼我宰了你们。”   他巡视了几圈,蓦然抓住了其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举高了她缩在后面的手。   “不是我,我没有!宋琛,宋琛!”女人尖叫挣扎着,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手指上一块带血的痕迹,那里已经开始发青了。   “出去。”宋琛拉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抱住了他的腿求着:“别让我出去,我真的活不了了的,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么?求求你!”   沈醇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里,看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那是之前跟着宋琛一起出去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话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咬了就出去,这是规矩。”宋琛提起了她的肩膀,将人丢了出去。   “你不得好死!”女人尖叫道。   “等到那一天再说吧,活在这种时候,谁死了能是好死的。”宋琛拍了拍腿上沾到的灰道。   “好可怜……”白禅真轻声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末世总是伴随着残酷,有些人注定只能被舍弃。   【真的好可怜。】521说道。   “算了……”沈醇叹了一口气,拔出了刀朝着低迷至极的人群走了过去。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了他,白禅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坚定的认准了大腿。   “你们想死还是想赌一把?”沈醇看着那些面带沮丧的人们说道。   “喂。”宋琛叫了一声。   “什么?”有人带着希望问道。   “救救我们吧,我真的不想死!”   “求你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宋琛问道。   “砍了被啄的位置,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沈醇说道,“想活的站过来。”   他的话一出,刚才还在哀求的人纷纷停了下来,众人的神情惊讶,嘴唇皆是颤抖,犹豫不决。   死亡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快速解决只是一瞬间,都来不及思索,可是砍下手脚,不说彻骨的疼痛,本来手脚健全的普通人在末世都很难活下去,更何况缺胳膊少腿的。   “快点,丧尸病毒一旦蔓延过去,砍了也没办法了。”沈醇说道。   “我,我想活!”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在火堆的光芒下面色惨白,却是闭着眼睛站在了沈醇的面前。   “哪里?”沈醇问道。   “右手。”男人解开了衣服,青白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臂。   沈醇手上浮现了火焰,刀身在其中烤过,刀刃上翻,一刀挑起。   整条手臂落地,惨痛的声音让男人蹲在了地上,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却没有血液喷洒出来。   他浑身都在颤抖,却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会治疗么?”沈醇看向了跟在身后的白禅真,看着他崇拜的眼神,莫名想到了摇着尾巴的小奶狗。   “会!”白禅真点头道。   “去帮他治疗一下。”沈醇说道。   “好。”白禅真走了过去,伸手在那个男人的手臂那里,橙黄色偏白的光芒在他的手上亮起,那男人的痛呼声在不断的减弱着。   闵政看到这一幕时目光复杂,与何明哲对视了一眼,何明哲摇了一下头。   他们的队伍的确需要治愈系的异能者,但是现在不可能跟沈醇抢的。   不说之前这人算是救了他们所有人,就那样的力量也不是目前的他们可以抗争的。   橙黄色的光芒散去,虽然手臂没有重新长出,男人却已经可以重新站起来了,他擦着脸上的薄汗,虽然起身的时候有些尴尬的神色,却是重新回归队伍跟自己的妻子抱在了一起。   被筛出的人中有人站了出来,也有人退缩在后迟疑不决,地上掉落四五个人的手臂和腿,队伍里就已经没有人再愿意站出来了。   白禅真治疗好了最后一个站出来的人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那男人表达着感谢,面色却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色:“谢谢,谢谢……”   “人家救了你,你还能发情,你畜牲啊!”宋琛看到这一幕时冷笑了一声。   “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男人捂着自己的手臂,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艹!”宋琛看向了无辜回视的白禅真道,“你自己也该注意点儿,救人就救人,抛什么媚眼?”   “啊?”白禅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过来。”沈醇对一旁的菟丝子说道。   “好!”白禅真顿时不理会面上乍青乍白的宋琛,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站在了沈醇的身后,手轻轻拉住了沈醇的衣袖,眸光里全是仰慕。   菟丝子,依附而生,无根,其种子却有壮阳补肾的功效,也就导致他的治愈异能里应该也带上了这种效果。   沈醇看了他一眼,放任了他的手,看向了那边的队伍道:“还有谁,没有的话我们就离开了。”   人群中有些躁动,之前那个被丢出去的女人几乎是爬了出来,她手臂上的痕迹已经蔓延的相当靠上,站在了沈醇面前,目光却死死的盯住了一旁的宋琛:“我!”   沈醇挥手砍下了她的胳膊,痛呼声传出去了很远,手臂愈合,再没有人愿意站出来。   剩下的人纷纷上了车,驾驶座的座位重新分配,白禅真揪着沈醇的衣服道:“我要跟你坐一起。”   他长的一副冷清的模样,眼睛里却全是眼巴巴。   宋琛嗤了一声:“那闵哥你只能跟我坐一起了,免得搅了人家的好事。”   “会开车么?”沈醇没理会他的酸话,问着身旁的人。   白禅真摇了一下头:“不会……”   “你跟他坐一起。”沈醇示意了一下何明哲。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何明哲,又看回了沈醇,眸中有些泫然欲泣:“为什么?”   他的大树不要他了,在别的树跟前感觉好危险。   “你不会开车,我需要睡觉。”沈醇看着他道。   “我可以学。”白禅真说道。   “等你学会了再说。”沈醇挣开了他的手,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我一点儿都不占地方。”白禅真仰着头说道。   “还是挺占地方的。”沈醇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靠在了窗边。   白禅真:“……”   他要是变成本体,有那么小!   可是根据人类的说法,妖精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被打死,所以不能变。   “委屈你了。”何明哲看着泫然欲泣的白禅真说道。   或许是因为长的漂亮的缘故,对方分明一副抱定了大腿的模样,却不令人生厌。   也可能是对宋大公子的不屑一顾,让宋某人呕气却发不出来的行为令他十分的舒爽。   海王也有连碰两次壁的时候,想想也是爽爆了。   “不委屈。”白禅真上了另外一辆车,不断的回头看,满脸都写着委屈。   他真的不占地方。   车辆装满,那些人被留在了后面,何明哲上车之前思索了一下,从驾驶座的下面拎下来一个蛇皮袋放在了地上,这才上车离开。   车辆远行,将那些人远远落在了后面。   车子又开了一整个白天,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那座恢宏的城市。   只是以往畅通的道路和城市周围却围起了一座高高的墙,且明显还在不断的修建着。   卡车到了近前,不少的人在往城里涌动着,有开车的,有行走的,皆是满面的风沙。   即便人不少,三辆大卡车的到来还是吸引了正在盘查的人的注意。   “看来已经有人在这里建立了基地。”闵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道。   “异能者基数小,但是全国的人太多了,正常。”沈醇说道。   大城市的应变能力总是比小城市更快一些,也更有组织一些,甚至还有军队的驻扎,热武器用来清理丧尸。   但也只是现在,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有的热武器对丧尸的威胁会减弱,大规模的核武器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因为它同时会毁了人类未来生存的根基。   现有的秩序会慢慢的垮塌,一切只会变得比现在还要残酷很多。   但目前为止的结果还是好的,因为这里足够有序。   盘查是一一来的,必须检查全身没有任何被丧尸咬过的伤口,男看男,女看女。   沈醇倒是脱的干净利索,露出的肌肉线条也足够流畅完美,他的肤色很白,其上不见丁点儿伤口,完全不像是末世中的人。   “可以了。”正在检查的人说道,“下一个!”   “艹,老子还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宋琛等人却有点儿接受不能。   “就当在海边游泳了,你不是最爱在美女帅哥美女面前秀出你的腹肌么?”何明哲将他推了进去道,“快进去吧,好歹是一一检查的。”   沈醇出来的时候检测着异能等级,手按在仪器上,骑上呈现出了红色的光芒,数字不断上跳,一直到四的时候停了下来。   “四级火系,非常的不错。”检测的人员看了他一眼道,“住的地方在华庭那边,您可以随意选择居住。”   “嗯,谢谢。”沈醇拿过了他给的凭证等在了一旁。   宋琛在里面检查,何明哲他们还在外面,看到这一幕时硬生生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对方绝对不是四级异能者这么简单,只是那么强还选择了隐藏,而他们才是三级却仿佛能够弄的天下人皆知。   “现在不能隐藏。”闵政说道。   何明哲听着他的话点了一下头,现在正是分配资源的时候,异能和普通人的区别会拉的越来越大,只有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够让别人忌惮跟随,他们跟沈醇不同。   宋琛检查出来也去检测了异能,三级的金系,在这种末世初期理所当然的走在了其他异能者的前面,只是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他却没有什么骄傲的情绪。   旁边站着这么一尊大佛,就是闵政那个鼻孔比他还要朝天的,不也照样得低头。   “你测的几级?”宋琛看向了一旁的沈醇问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谨慎。   “嗯……”沈醇将凭证给他展示了一下。   宋琛抽了一下嘴角,小声道:“你把你真实实力暴露出来,能在这座城里横着走。”   “我又不是螃蟹,为什么要横着走?”沈醇笑道。   宋琛:“……你就没有点儿建功立业的心思?”   “没有。”沈醇说道。   他首要的目的是来完成任务,其次才会考虑其他。   在没有摸清这里的情况时锋芒毕露,很可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你在等我么?”从房间里检查出来的白禅真跑到了沈醇的面前,仰着头,目光没有分给别人一丝一毫。   “嗯。”沈醇低头笑道。   “太好了!”白禅真的眸略弯了起来,那种冷清本还能隐藏一二的媚意直接破了防线,眼睛里全都是依赖,让在等候的人都看直了眼。   面前的这一幕让宋琛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看中的凑一堆了,这叫什么事啊?   “养这么个小美人在身边,你总得保护好他吧。”宋琛说道。   “你为什么觉得我保护不好他?”沈醇看向了他有些莫名。   他是隐藏实力,不至于成为靶子,不是没有实力,任人宰割。   何明哲从房间出来听到这段对话时实在有人惨不忍睹,他扶着宋琛的肩膀拉到了一边道:“你少说点儿话吧,我都替你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反正也要分道扬镳。”宋琛冷笑了一声道。   他可没觉得对方还会跟他们走在一起,尤其是这种双方都不太待见彼此的情况下。   “闵政的想法是还是邀请一下,有他在,我们才算是真的有立足之地。”何明哲说道。   “喝点儿水。”白禅真从背包里取出了水递到了沈醇的面前,认真道,“你嘴巴有一点点起皮。”   沈醇拿过了水杯喝了一杯水笑道:“谢谢。”   宋琛:“……”   他嘴哪里起皮?这眼睛用来找茬绝对能得第一。   白禅真收好了自己的水杯,唇角微抿,眼睛里忍不住流露笑意:“不客气。”   他灌溉了自己的大树,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这样体贴的菟丝子了,他一定能够茁壮成长。   “别看了。”何明哲推了一下他的脸,朝着沈醇走了过去道,“沈醇,有兴趣加入我们么?你一个人是强大,但是X市有不少的组织,一个人不如一个组织来的便利。”   “抱歉。”沈醇正了一下鸭舌帽,挡着正午的艳阳,低头看着他道,“我有自己的计划,禅真,你是跟着他们还是跟着我?”   “我要跟着你。”白禅真几乎是飞速拉住了他的衣袖,生怕他长翅膀飞了。   “好吧。”何明哲虽然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强行留下这个人,“那祝一切顺利。”   “有缘再见。”沈醇笑了一下,看向了身旁乖乖等候的菟丝子道,“走吧。”   “来了。”白禅真快走几步跟上,手指拉上了他的衣袖,展露出完全的依恋。   他们朝着远处走去,看起来十分的突兀,又极其的协调。   闵政走到了何明哲的身边道:“看来还是得找到新的治愈系的异能者。”   一个组织之中不能只有资源,还需要治疗的存在,那才是真正让人安心的,只可惜想要的一个都没留下。   “放心吧。”何明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华庭区是一片的宽敞别墅,沈醇从车上下来看着这片宽敞的区域,拎着背包走了过去。   有凭证在,在这里找一座自己满意的别墅并不难。   别墅之间是有间隔的,沈醇坐在游览的小车上过去,听着负责人的介绍:“这个区域居住的都是异能者,一般大家也都是选比较大的,集中在一起的,这样有利于建立组织,您有加入哪个组织么?”   “没有。”沈醇说道。   负责人看过他的凭证,态度很是恭敬:“就是这一片了,来往都可以车辆直通,出入非常的方便。”   沈醇选择了其中的一栋,拿了钥匙后带着白禅真走了进去。   末世对于人群最好的是集中管理,但是对于异能者却不能这样,丧尸的泛滥要求的是速度,而很多异能者目前还不具备从几十层的高楼往下跳的身体素质,所以这样的区域其实是最适合的。   房间里有些空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但家具都是齐全的,甚至水电也都没有断。   沈醇带上了门,挑选了一个最宽敞的房间将东西放了进去,看着四下好奇打量的菟丝子道:“你也去选个自己的房间吧,不用客气。”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看向他道:“我不跟你一起睡么?”   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自荐枕席,沈醇笑了一声拒绝道:“不跟。”   白禅真闻言搅动了一下手指:“我不占地方的。”   “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睡。”沈醇说道。   【宿主,您不是说您睡觉必须抱着东西么?】521问道。   沈醇笑道:【改习惯了。】   521:【……】   白禅真纠结欲死,十分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人:“我可以睡床下面。”   “我饿了。”沈醇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我去做饭。”白禅真开始挽袖子。   沈醇看着他的举动道:“第一个步骤是什么?”   “捡柴。”白禅真说道。   沈醇用刀鞘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样会把房子点了的。”   “哦……”白禅真捂住自己的脑门道,“那应该怎么做?”   “跟我来吧,仔细学。”沈醇说道。   既然把人带在了身边,第一步就是教对方怎么做人。   这里的配置可以说是跟末世前一模一样的,沈醇示范着怎么使用天然气,怎么接水煮粥。   第一次做人的菟丝子一边惊叹着,一边学的很是认真,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这些步骤。   “你语言学的不错。”沈醇看着他还有些生疏的操作说道。   “我们那片山里去的人多。”白禅真低头看着出现的火焰,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他回头看向了靠在门边的沈醇道:“我的意思是……”   他要被发现不是人了么?   “你原来是在山里生活的。”沈醇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我说不会使用城里这种东西。”   “是的。”白禅真连连点头,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差点儿以为暴露了!   “那你的根也在大山里么?”沈醇唇角的笑容带着些许的兴趣。   “我没有根……”白禅真随口答道,又意识到了不太对,他纠结欲死的看着沈醇,心里想着怎么解释。   人类的问题真是太奇怪了,像发现又不像发现的。   “原来你是孤儿啊。”沈醇笑道。   “哦,是的。”白禅真连连点头道。   他是孤儿没错。   “生在大山里,无父无母,听起来很能干,你都会什么?”沈醇说道。   白禅真前面还在满意这个身世,后面听到这个问题时有些木然。   他什么也不会……   他生下来就是缠树的,没错,别的菟丝子都缠小苗苗,就他缠树,还要缠最厉害的那棵大树,然后树死了,现在找到的大树对于菟丝子有着新的要求。   “我忘了,你是治愈系异能者。”沈醇从门口起身道,“快做饭吧。”   “好的。”白禅真点了点头道。   没错,他是异能者来着!如果大树受伤了,他可以给予治疗,还是非常有用的。   一碗稀饭,里面加上了火腿肠,用尽了白禅真毕生所学,他看着沈醇吞咽的喉结道:“怎么样?”   “还行。”沈醇起身道,“我去洗个澡。”   “好的。”白禅真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乖乖的去把碗洗了。   沈醇洗澡出来的时候寻摸了一圈,看到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翻看着一本书的菟丝子。   青丝垂落,长长的睫毛随着视线的转移而颤动,看起来十分的安静,像是置身于一片乐土之中,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很难怀疑他不是人类。   “在看什么?”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非常残忍的画面。”白禅真抬头时,眸中有一丝忧郁。   沈醇坐在他的旁边看向了他腿上摊放的书,上面的图画很是鲜艳,画着清炒黄花菜,素炒青瓜花,蕨菜素炒蟹味菇……   一堆的素菜,拍出来的效果却格外的有食欲。   “哪里残忍?”沈醇问道。   “他们都被切成断了,死不瞑目。”白禅真指着图片说道。   “你是植物保护主义者?”沈醇问道。   白禅真看向了他,眼神微瞟,一格一格的点着头道:“是的。”   这一幕对他来说真的太残忍了,死都死了,还刷了油。   他绝对不能让人类知道他是菟丝子。   “嗯?可是你也吃过不少啊。”沈醇语气微妙道。   “不可能。”白禅真说道。   “你吃过的稀饭是米熬成的,米是水稻的孩子,前两天吃过的粥里我记得还放了荷兰豆,那是扁豆的孩子。”沈醇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道,“人类有一句话讲的是,祸不殃及子女,你怎么专逮着小孩儿吃呢?”   白禅真愣在了原地,莫名有一种良心被谴责的感觉,他竟然不知不觉杀了那么多植物的孩子!   “荷兰豆好吃么?”沈醇笑着问道。   白禅真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些也挺好吃的。”沈醇点了点那本菜谱笑道,“明天想尝尝么?”   白禅真咽了一口口水,思维里吃与不吃反复跳跃:“这样不太好吧。”   沈醇挑了一下眉,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别乱跑。”   “我也要去。”白禅真放下了书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得看着他的树,不能让跑了。   沈醇蓦然停步,白禅真的嘴巴直接磕到了他的肩膀处,捂着轻嘶了一声:“疼。”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沈醇看向他道,“你就别出去了。”   “那你不是也很危险。”白禅真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认真说道。   万一找到的树再没了,他还得找下一棵!还不一定有这棵优秀。   沈醇对上了他的眸,微微阖了一下道:“危险只是对于你的,我没事。”   那一刻白禅真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废:“我可以努力。”   “加油。”沈醇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打开门走了出去。   白禅真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身上有些躁动不安,他回到了沙发前看着那本放在一旁的书,蓦然有些索然无味。   书被放回了原本找到的书架上,白禅真看着其他的书籍,打算在这个行业内卷的时代提升一下自己其他方面的素养。   字不认识,但是图能看懂,白禅真随手翻阅着一个画了各种植物干的书,正打算放回去的时候翻到了其中一页。   上面画着褐色与黄褐色交织的颗粒。   哦,是菟丝子!   他们一族的崽。   然后那一堆颗粒被倒进了锅里……   ……   根据负责人的话,X市内异能者的小组织很多,且很难在这个秩序正在逐渐崩塌的时候统治在一起。   有组织竞争是好事,但恶意竞争最有可能导致的就是内耗。   这也是后期以闵政为首的人在汇聚异能者的力量时杀了不少人的缘故。   集权往往伴随着血腥,但是如果不集中,一盘散沙,只会被外部逐个击破。   沈醇在基地内看了一圈,X市的基地建立的其实相当不错,别墅区的毁损不大,只是一些高楼被之前的大风直接拦腰截断,反而是低的楼层保存的较好。   与异能者的分配房屋不同,普通人想要在这个基地拥有居住的地方,拥有生活的条件,必须付出劳动换取晶核。   没有人不去做这件事情,因为没有房屋的遮挡,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格外的艰难。   【宿主,您打算怎么做?】521说道。   【将集权提前。】沈醇笑道。   直接减去内斗的过程,力量集中一致对外,末世能不能结束要看未来的发展,在这种乱世,力量要握在自己的手上。   至少得让那棵菟丝子不要乱跑,他要是再惹上几个,这末世只会更混乱。   沈醇没做什么,只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拎着明天要吃的菜回了家。   旁边的别墅都亮起了灯,只有他的别墅里一片的漆黑,沈醇蹙了一下眉,打开房门开灯的时候,被一个身影噔噔噔的钻进了怀里:“呜……”   灯光明亮,怀里的人却紧紧的抱着他,浑身都在颤抖不说,还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你怎么才回来?”   沈醇带上了门,将手里拎着的菜放在了一旁,伸手拍了拍连腿都要缠上来的人道:“怎么了?”   “我要吓死了……”白禅真抬起了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眼尾濡湿泛红,脸上全是泪痕,睫毛上颤着水珠,明显已经哭了很久了。   “你看到什么了?”沈醇的手指轻挑了一下他的睫毛,感觉到了一抹濡湿。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一下吓坏了的菟丝子,但是美人梨花带雨,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在那里。”白禅真拉着他的胳膊,将人带了过去,却不过去,只是指着。   沈醇看到那本书时挑了一下眉头,过去捡起来,发现上面沾了水迹,已经皱了,而画的是菟丝子炒制的过程。   看来这家里原来的主人需要补充的能量不少。   炒制菟丝子对于人类而言也算是稀疏平常,但是对于菟丝子而言,大概类似于一堆同类丢进了火山里翻炒,而周围空无一人,阴风阵阵……   这是植物刚变成人时还无法割舍的本能,从他能够接受吃荷兰豆的反应来看,这种本能造成的影响会逐步减弱。   沈醇将书合了起来放回了书架上,白禅真看着他出来轻轻松了一口气,张着手臂又要抱,却被沈醇一根手指按住了脑门,封印在了咫尺之间。   手臂好短,好想变本体……白禅真泪眼汪汪的看着沈醇道:“我害怕……”   “菟丝子有什么害怕的?”沈醇悠悠问道。   白禅真的眼泪止在了眼眶里,他眨了眨眼睛,觉得人类应该是不太害怕菟丝子的,为什么他是菟丝子,不是食人花!   “难道……”沈醇拉长了语调,在白禅真浑身紧绷的时候道,“一个人怕黑?”   “没错没错。”白禅真连连点头。   人类会怕黑,真的很奇怪,但现在只能怕黑。   “那你应该很害怕恐怖片吧。”沈醇松开了手指笑道。   “什么是恐怖片?”白禅真询问道。   虽然接触过的话语不少,但是这个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比如一群兔子在草地上欢快的啃噬嫩草之类的。”沈醇说道。   “啊!!!”白禅真一个猛扑,飞蹦到了他的怀里,直接挂了上去,眼睛里又开始挂眼泪。   沈醇捞了个满怀,淡淡的清香从怀里人的身上弥漫到了鼻端,鼻息微热。   “别说了!!!”白禅真瑟瑟发抖。   人类的恐怖片简直出乎意料的可怕。   沈醇走了两步,将人放在了沙发上,却仍被眼泪汪汪的搂着脖子。   眼泪被指节携过,当着白禅真的面被送进了口中。   白禅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举动,鼻头上的红悄无声息的蔓延到了脸上。   “还真是……”沈醇松开了他,站直了身体。   掌心发热,身体也有些异常的躁动。   菟丝子本身是药,连带着情绪激动时的气息和眼泪都带有壮阳的效果。   也就是说眼前这一个听到兔子都会吓到眼泪直掉的人,就是一个行走的人形春药。   没有自保能力,拥有治愈能力,长的十分精致漂亮,还自带春药效果……看来不是乱入世界造成混乱的bug,而是天生的。   “我还没害怕完……”白禅真拉着他的手不松手。   “那你什么时候能害怕完?”沈醇平复着那点儿火气问道。   虽然有影响,但不至于丧失理智,这点儿东西只能算是助兴,效果还未必比得上酒。   白禅真想说得过一会儿的,但是突然想到晚上不能住在一起,而他不仅要回想炒菟丝子的惨痛画面,还得回想兔……不不不,没有兔。   “至少到明天早上吧……”白禅真眼睛微转说道。 第62章 末世菟丝子(3)   “嗯?”沈醇看着眼巴巴的菟丝子笑道,“你可以开灯开一个晚上。”   “开灯有什么……”白禅真话说到一半想起了自己之前是怕黑。   开灯能够缓解人类的害怕,可是缓解不了菟丝子的害怕啊。   “放心吧,这方圆百里应该都是没有兔子的。”沈醇说道。   白禅真欲言又止,即使手指紧紧揪着,也被无情的挣开,送进了所谓的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很是宽敞,可是看起来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沈醇躺在床上酝酿着睡眠,或许是在车上睡觉的时间太不稳定了,现在躺在床上反而没有了睡意。   【宿主,为什么不让他跟您一起睡呢?】521疑惑道。   一棵菟丝子未必有一只兔子来的占地方,而且长的好看,分值估算平时八分,哭的时候九分,还能更高。   十分符合宿主有脸就够了,不能贪得无厌的原则。   【睡觉的时候身边睡个美人,再喝瓶春药你觉得会有什么效果?】沈醇问道。   521迟疑了一下道:【……水到渠成?】   沈醇的眼睛睁开,神色微妙了一下道:【有进步。】   周围都是黑暗的,能在末世有这样安静的环境实属不易,而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轻轻敲门的声音:“沈醇,你睡了么?”   声音很小,带着点儿试探。   沈醇看了一眼房门口,没有答话,门外又敲了两下没了声音。   “应该睡着了……”外面的声音嘀咕着。   一根鼓捣锁眼的声音传了过来,咔哒转了两圈,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下:“转反了……”   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咔哒咔哒转了几下,门把按下的声音传来,沈醇闭上了眼睛。   门口那里推开了一条缝,白禅真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关门的时候轻呼了一口气,刚刚准备走向床边,室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白禅真眼睛放大,好容易忍住本能没有变回本体,逃是没地方逃的,只能十分心虚的看着床上靠坐着悠悠看他的男人,然后瞪大了眼睛。   沈醇的头发是散落的,不像平时那样随意扎起,细碎的有些遮住眼睛,也让他的眼神看起来不那么的善意,平时被衣服包裹的身体现在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露出了流畅的肌肉线条,这样的一幕让白禅真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虚感更重了。   “开锁的功夫不错。”沈醇笑道。   “对不起。”白禅真垂着头说道。   他的本体还是可以拧成各种形状的,开锁那都是小问题。   “以前做过这一行?”沈醇问道。   “嗯?”白禅真有些疑惑,“什么?”   “溜门撬锁。”沈醇提示了一下。   “当然没有了!”白禅真还是明白这个的,溜门撬锁的,那是小偷!   他们菟丝子从来不做……寄生的话算不算偷来着。   想到此处,心态语气瞬间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白禅真皱着脸道:“我现在就出去。”   他一步三回头,明显很是犹豫不决。   然而直到门关上,房内的男人都没有予以任何的挽留。   里面的灯灭了,白禅真蹲下,靠坐在门口,看着宽敞的房间觉得还是这样更安全一些。   头靠在门框上,眼睛微微闭上。   【宿主,他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521说道。   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依恋!   沈醇笑了一声问道:【你喜欢我么?】   521斩钉截铁道:【当然了,我最喜欢宿主了。】   虽然它也没有过别的宿主,但即使有,它肯定也不换。   即使宿主没有那么好看的数字,即使并不符合系统的审美,当然按照数据评估宿主还是长的超越满分的好看的,即使宿主有时候喜欢戏弄系统,但是它一如既往的喜欢宿主。   【那你愿意跟我谈恋爱么?】沈醇问道。   521机械运作延缓了那么一瞬:【啊?】   咱们不是相同品种啊,跨物种是产生不了……好像是能产生爱情的。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521犹豫道:【要不您找个人?】   拒绝了宿主的求爱,它会不会被返厂重造啊?   【他跟你是一样的。】沈醇被拒绝了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本源世界的系统虽然可以借助虚拟制作的身体出现在本源世界的人面前,彼此之间的婚姻也没有明确制止,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跟系统结成姻缘的,人更愿意选择人,而系统本身也更能欣赏系统的美感。   这也是本源世界的系统能够作为合格的合作伙伴而不被其宿主的恋人忌惮的原因。   521恍然大悟,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就是想抱大腿。】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521木然道:【我没有!】   它并没有想抱大腿,它只抱腿毛就够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不能贪得无厌。   沈醇笑了一声,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外的缝隙处有些细的橙黄丝正在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试探着,明显贼心不死。   白禅真是菟丝子,菟丝子的本性就是依附,但其本身也是会趋利避害的,他长了腿,感觉到受到寄生生物给予的威胁时就会跑。   三人争一个,难免会让刚成精的菟丝子感受到威胁,跑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跑路这件事并不意味着到他跟前就会划下终止符,一旦他本身对白禅真造成了威胁,这家伙也会跑路。   在X基地会遇到这三个,跑路出去就有可能遇到殷晨,看来他得让这小菟丝子缠的紧一点儿了。   沈醇从床上走了下去,那本来试探的橙黄丝嗖的一下收了回去,沈醇开灯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正坐在房间门口抱着腿仰着头看着他的人,那双眼睛里全是可怜兮兮,让人完全想不到他刚才还在试探偷溜进去。   “进来吧。”沈醇说道。   白禅真眸光中溢满了喜悦,站起身就往房里钻:“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占地方的。”   沈醇带上了门,从一旁取出了被褥放在了干净的地面上道:“你睡地上。”   “好。”白禅真完全没有抵触的情绪,自己铺着被子,躺上去的时候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因为揉乱头发而显得有些毛绒绒的脑袋。   沈醇躺在了床上,重新关上了灯道:“想进来都不知道换个理由。”   “嗯?”白禅真睁着眼睛看着床的方向,隐隐约约能够看清那里起伏的弧度,“什么?”   【就是。】521补充道。   它的宿主想进房间的花样贼多。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521说道:【……我说他好笨。】   沈醇翻了一下身道:“没什么,睡吧。”   菟丝子睡在了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没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一夜好眠,清晨的清凉缓缓过去,沈醇踢开了有些热的被子,随意扒梳了一下有些过长的头发,抬手想打开空调的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唔……”白禅真踢掉了被子扭动身体,下意识的抱住了旁边的被子,身体蜷缩,鼻息短促了一瞬又变得绵长了起来。   沈醇随意套上了衣服,洗了把脸走到了门口从猫眼看了出去,三个立身笔挺的人站在门外。   他伸手打开了门,对方朝他敬了个礼:“很抱歉,打扰您了。”   虽然穿的是便装,但是身份很是明确。   沈醇让开了过道道:“进来说话吧。”   “谢谢。”三个人踏入了房间,早晨的时间刚刚走过七点。   三个人落座,沈醇给他们倒上了水,坐在对面看着他们相当笔挺的坐姿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我们是代表X市基地异能者组织来的。”坐在中间的男人开口的声音有些厚重却并不难听,“想要邀请您加入中央异能团组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应该没有异能。”沈醇说道。   “是的。”代表谈话的男人说道,“不瞒您说,中央异能团一部分的负责成员都是没有异能的。”   “比起加入中央,自己组织的力量往往更加自由随性。”沈醇说道。   “是的,但各个异能者组织都是接受X市中央调派的。”负责人说道。   但这种调派的能力正在逐渐的减弱,末世并不是从某个地方开始蔓延的,而是直接彻底的覆盖,不仅带来了大量的丧尸,还摧毁了不少房屋,基站,让规模宏大的城市铺上了细沙,就像是要被掩埋掉一样。   这种彻底失衡的状态下,能够组织起有生力量的X市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这里的人群越来越多,所需要的能耗越来越大,而丧尸越来越强,异能者不断提升的情况下,末世会逐渐展露出它真正残酷的一面。   同样是使用热武器,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和灵巧程度要远远胜于训练了很久的普通人人,而且热武器是不断被消耗的,目前这样温饱都快成问题的状况,想要组织起大规模的热武器的制造根本是不可能的。   天平在向异能者倾斜,强者为尊,这是无可奈何的发展,这样的发展也就导致有些人会没有那样听从中央的调派。   沈醇与他对视,看着他自然搭在膝上的手道:“现在中央异能团还剩多少异能者?”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三百人。”   三百听起来多,但是比起这座城市的人口基数而言,少之又少。   “我们可以给您提供最好的资源供给。”那男人说道。   “打扰了!”外面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十分粗犷的声音,“沈哥在么?”   沈醇起身去开门,那三个坐在一起的左边的人道:“听起来是赵强的人。”   “是他。”中间的年轻人蹙了一下眉。   门被打开,正准备再敲门的人看到了沈醇,晒的深黑看起来很是凶悍的脸上带上了笑意:“沈哥是么,您在家呀。”   “你是?”沈醇站在门口挡住路问道。   门口的男人不算高,但足够的壮,露出的手臂晒的深黑,肚子处鼓起,有着濡湿的汗迹,眼睛被脸上的横肉挤的有些小,带着些癞子,更是有些骇人。   来人身后还站着几个,皆是在看到沈醇时带上了讨好的意味:“沈哥好。”   “我们是赵哥手底下的人,我叫王威,就住东边那里,整个组织有五百个异能者。”王威笑道,“听说沈哥远道而来,昨天想着您休息没来打扰,今天大早上就来拜访了,这是给您带的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一招手,有人捧上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极为璀璨的晶核塞的满满当当,三级两级的都有,少说也有五六百颗。   沈醇垂眸在上面笑道:“这礼物有点儿贵重了,只是送礼?”   “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赵哥说了,只要您去,您就是组织里的一把手。”王威说道,“什么资源肯定都是仅供着您先来的。”   “无功不受禄……”沈醇正婉拒着,身后传来了极为轻的脚步声,以及清冷中带着迷糊的声音。   “大早上好吵,谁来了?”白禅真从房间里出来,迷惑的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人,目光直接转向了站在门口的沈醇走了过去。   “基地里的人。”沈醇看向了正揉着眼睛走过来的菟丝子道。   他穿着很是宽松的白T,随意的套着大裤衩,白皙的脚趾踩在地面上,长发有些微乱,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是美人春困,怎么看都是极为好看的。   沈醇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站在门口的王威看着走出来的人却是没忍住舔了舔嘴唇,眼睛都有些发直。   “威哥。”他背后的人看着沈醇转过头提醒了一句。   王威对上了沈醇的视线回了神,连连笑道:“得罪了得罪了,这位是?”   “白禅真,三级治愈系异能者。”沈醇扶住了白禅真的肩膀道,“我的人。”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乖巧的被他搂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呵呵,沈哥真有福气。”王威竖了一下大拇指,眼珠微微转了一下道,“我们赵哥也说了,这位白哥要是去,也是一样的待遇,绝对不会亏待他的,您看怎么样?”   “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沈醇说道,“至于礼物就先不收了,替我谢谢赵哥的好意。”   “哎,不管您答不答应,礼物都带来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王威将盒子捧了过去。   沈醇打量了一眼看向了他,却没有伸手。   他的眸中是带着笑的,可这大热的天气里却让王威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舔了舔嘴唇将盒子收了回去道:“那我们明天再过来一趟,您一定认真考虑。”   “好。”沈醇带着笑容关上了房门。   “我是你的人!”白禅真微微仰头看着他,满眼都写着兴奋。   “嗯,跟班。”沈醇松开了他的肩膀道,“见到那些对你有企图的男人时躲远一点儿。”   “什么叫有企图?”白禅真问道。   想拧断他的那种么?   “就是刚才那种眼神看你的。”沈醇走向了客厅道,“看到了转头就跑。”   “为什么要跑,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么?”白禅真跟在他的背后亦步亦趋道。   沈醇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按住他的肩膀转了个方向道:“去洗脸,有客人。”   “好。”白禅真转身去洗脸了。   沈醇重新落座,三个人仍然坐的很端正,只是身上已经有了凝重的气氛。   “晶核的话我们可以提供的更多。”坐在中央的年轻人说道,“这是其他组织无法比较的。”   “我要团长的位置。”沈醇看着他们说道,“只有这一个要求。”   三个人皆是停住了话头,中间的人道:“这个要求我们需要向领导反馈,请稍等。”   沈醇示意他自便,那人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拐角的窗边去联系了。   宽敞的训练场地,穿着绿色短T的男人正在跟对方过着招,双方几乎是拳拳到肉,汗水直下,只是即使摔打,造成的伤害也不怎么大。   “报告团长!”有人跑了过来敬礼汇报道。   “讲!”汗流浃背的男人并没有停下出拳的动作,声音却传递了下来。   “派去招募异能者的代表传信,新进入基地的四级异能者同意加入中央异能组织,但是要求团长的位置。”那人大声汇报道。   台上的男人将对手反剪双手用膝盖抵住了后背压在了头上,呼吸粗重的看向台下人时,汗水正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去:“还有其他的么?”   “只有这一条。”汇报的人说道。   “四级,让他来组织,我要亲自见他。”男人说道,“这个位置也足够让他亲自跑一趟了吧。”   “是!”汇报的人跑着离开了。   ……   “亲自去?可以。”沈醇收到回复的时候说道。   如果只是凭借实力就草率的将这个位置给他,说明这个位置本身没有太大的价值,的确是值得亲自见一面。   沈醇换了衣服,戴上了自己的鸭舌帽和配刀,三个人在外面等候,只是要出门的时候他的衣摆被拉住了。   “别留下我一个人。”白禅真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这次要带你去的。”沈醇笑道。   白禅真眼睛亮了:“真的么?”   “只是在此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穿上鞋。”沈醇看着他踩在地板上的脚道。   “马上!”白禅真穿上了鞋子跟随在他的身后。   中央异能团异能者的训练场地并不在室内,阳光炙烤,上面扯了遮阳的黑布,落下了一地的阴影,曾经的草地只剩下一点点的皮,在训练场地对战的并不仅仅有异能者,即使对战,也很少有直接使用异能的,反而是身体单纯搏斗的更多。   即便遮了阳光,这里大部分人的皮肤都是麦色甚至古铜色,这样的情况下,沈醇与白禅真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男女分区域,沈醇站在了边缘,有人匆匆去了场地的中央,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迷彩裤,身材高大的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平头,眉眼浓黑,脸型看起来有些板正,却因为那看起来极其有力的身材和浸湿衣服的汗水看起来格外的有男人味。   沈醇看向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他,常卓见过很多人,但像面前这样样貌出众到刺眼的很少,而现在同时出现了两个。   另外一个长发的并不足以为惧,他在意的是配着刀的男人。   皮肤很白,眉眼含笑,并不符合他一向对于力量型男人的定义,但是对方只是站在那里,对他的威胁感就足以让他下意识绷紧后背。   经历过无数场战斗,这样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下过他的性命,这一次也不会出错。   “中央异能团团长,常卓。”常卓将手上的汗水在裤子上抹了一下伸出了手道。   “沈醇。”沈醇同样伸出了手,两手交握,却没有立刻松开。   力量的较量让沈醇垂下了眸,他收紧了手指,在对方放松时同样松了开来。   常卓的手微微有些发麻,他笑了一声道:“冒犯了。”   “没关系。”沈醇笑道。   “你的刀用的怎么样?”常卓问道。   “还可以。”沈醇笑道。   “想要成为中央异能团的团长并不仅仅靠的是力量,还有信服力以及……荣誉感。”常卓看着他说道,“你能选择加入这里而不是选择自由组织,应该也是做足了准备,我想知道你想带它走到哪种地步?”   “把所有的异能者集结起来,让他们重新听从中央的调派。”沈醇看着他说道。   常卓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很不错的理想,但目前不太容易实现。”   “会实现的,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沈醇笑道,“会选择更加强大和安全的所在。”   末世将规则逐渐泯灭,但有些规则是不变的,例如强者为尊,普通人想要很好的活下去,追随强者这并没有什么错,异能者们也是一样。   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无法守住相应的资源,这也是目前中央异能团最尴尬的地方。   常卓当然知道他们需要沈醇,如果没有新的强大的力量注入,X市迟早会被群起的自由组织划分。   说是他们在选择沈醇,其实已经被逼进了穷途末路,只能背水一战。   “不动用异能,可以让我试试四级异能者身体的强悍程度么?”常卓问道,“你赢了我,团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可以。”沈醇笑了一下,将腰上的佩刀解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白禅真的手上。   白禅真见他拿刀的轻松,单手接过,刀鞘却差点儿落在了地上,他连忙双手抱住,弯着腰道:“好重。”   他的树平时都是随便挥动这么重的刀么?   “你可以用刀。”常卓看着他的动作道。   “那样不公平。”沈醇正了一下帽檐走了过去。   即使有遮挡,这种地方也是热的人一刻都不想待。   沈醇的到来吸引了一部分人的视线,外貌是一部分,四级的异能是另外一部分。   整个X市唯一的一位四级异能者,不靠异能,而只搏身体的力量,这样的噱头足以让众人围观。   常卓握住了拳头,摆开了战斗的驾驶,目光紧紧的盯着对面男人的举动,在沈醇看来,他现在的眼神很像是一种猛兽进攻之前的眼神,这样的气势足以震慑到一些对手,但不包括他。   挥过来的拳头被轻松的躲过,沈醇的手臂格挡,架住了对方另外一条胳膊的攻势,身体被架住,借力翻转,落地时便摆脱了对方的压制。   空气因为高温带着微微扭曲的感觉,场上的战斗也愈发火热了起来,连带着围观的人人心都可以火热。   “你就是那个治愈系的异能者?”穿着工字背心的女人站在白禅真的身边问道。   “对。”白禅真的视线从中央挪了一瞬,又转了回去。   “你跟沈醇怎么认识的?”女人问道。   白禅真想了想道:“在路上碰到的。”   “那他要是加入我们,你也会加入么?”女人继续问道。   “对。”白禅真点头。   “他要是走了你也走?”女人换了个问法。   白禅真同样毫不犹豫的点头,目光仍然坚定的定格在场内。   女人笑了一下,跟身旁的人耸了耸肩,异能者很珍贵,治愈系的异能更是贵中之贵,甚至比四级的异能者还要来的抢手。   四级的异能者未必能够保护得了每一个人,可治愈系的异能者却可以治愈很多人的伤口,虽然并不能治疗丧尸病毒,但是砍断伤处那一瞬间的大失血却是可以治疗的,而除了丧尸造成的伤口外,还有很多其他原因造成的伤口也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   想要留下治愈系的异能者,必须得留下沈醇,所以团长只能输。   场地上的比试有些焦灼,常卓喘着气用胳膊架住对方的力量,开口道:“你不用让我。”   “差不多了。”沈醇笑了一下,拧过了他的手腕,对方试图用腿,沈醇直接伸腿,一个扛起,过肩摔在地上的人连脑袋都有些发晕。   身体被制住,根本动不了,常卓开口道:“我输了。”   他用尽了全力,而对方轻描淡写,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结局。   对方的相让,只是让结局不要太难看而已。   “能起来么?”沈醇松开了他,弯下腰伸出了手。   “谢谢。”常卓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腰处一阵的疼痛。   “禅真。”沈醇看向了菟丝子。   白禅真捧着那把刀,有些踉跄的跑了过来道:“怎么了?”   “帮他治一下腰,可能伤到那里了。”沈醇接过了自己的刀道,“谢谢了。”   “跟我不用客气。”白禅真转到了常卓的后面,手伸在了那里,光芒闪烁。   常卓感觉疼痛减轻,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了起来,一股火气从心底往上翻涌,平时依靠大量运动压下的东西正在疯狂的躁动着。   常卓看向了白禅真,白禅真疑惑的看向他道:“怎么了?”   “没事。”常卓摇了摇头,对方的确是长的很好看,但是怎么看五官都是个男人,而他喜欢是女人才对。   真是见了鬼了。   “好了。”白禅真收回了手站在了沈醇的身边朝他笑了笑,目光里全是依赖。   看来还真是一对,常卓想要表达一下感谢,动身的时候却有些尴尬的顿在了原地,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裤子很宽敞:“谢谢,就像我之前说的,团长的位置给你,你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对上还是要听从领导的指挥。”   “好。”沈醇笑着看了旁边无辜的菟丝子一眼,只得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指挥当然还是要听的,但是不合理的不听,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哪里都一样。   常卓点了一下头,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我先洗个澡,王卫兵帮忙安排一下。”   他说完匆匆大步离开,跟后面有什么追他一样,之前带沈醇来这里的负责人小跑了过来敬礼道:“团长,中央异能团的成员都是居住在这一片的,您要挪地方么?”   周围的建筑并不豪华,楼高只有六层,在这个曾经到处都是电梯的城市里显得格外的矮,面积一看就比不上华庭,但是用来居住绰绰有余:“可以。”   “好的,这边还剩下很多两居的,有的次卧虽然小了一点儿,但是主卧肯定够用了,您和您的爱人睡在一起完全不会有问题的。”王卫兵走在他的身前带路道。   “爱人?”沈醇脚步顿了一下。   “您和这位白先生不是爱人么?”王卫兵疑惑道。   在外人面前搂肩了,还住一屋,白先生看着新任团长的眼神都是仰慕,虽然都是男人,可都末世了,能有个伴就不错了,男的女的没人会去在意。   “我们不是啊。”白禅真说道。   他还是懂爱人的意思的,就是传说中授粉的双方,花朵贴在一起,粉要洒过去……   白禅真脸上微红,莫名想到了昨夜沈醇吃掉他的眼泪的场景。   他跟人类是没办法传花授粉的,怎么可能是爱人,没可能的。   “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沈醇笑道。   王卫兵看了他的脸一眼,觉得这话有点儿像渣男语录,而这种单身的消息传出去,不管男女,自荐枕席的只怕不少。   “那你们要分开选房么?”王卫兵问道。   “不要,我要跟他住一起。”白禅真说道。   王卫兵:“……”   沈醇:“……”   看来欺骗无知少年,让对方情根深种,还以朋友名义架住对方的渣男帽子是甩不掉了。   不过也好,免得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狂蜂浪蝶。   “您要住一起么?”王卫兵面色十分复杂,艰难问道。   “嗯。”沈醇说道。   不说其他,白禅真必须得他亲自看着,放着一株春药在外面到处乱跑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场比试,常卓心甘情愿的退位让贤,沈醇成为中央异能团的团长的同时给这个组织带来了一位三级治愈系的异能者。   这样的消息足以让中央异能团的成员振奋,却让华庭区一处别墅内叼着烟的男人摔了那整盒的晶核。   王威站在他的面前大气不敢喘一下,赵强叼着烟道:“行,常卓真是长本事了,团长的位置都能让出去,还有那个沈醇,原来人家看不上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就盯着中央那块儿呢。”   “赵哥,现在不能动,四级异能者不好惹。”王威谨慎说道。   就算他们的组织里三级异能者不少,目前想跟四级抗衡也不容易,跨一级带来的力量提升有多大,只有异能者自己知道。   “那我就等着,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厚的资源,我还到不了四级。”赵强将烟掐灭道,“还有那个治愈系的,花多少晶核都行,把人挖过来,再不行就用点儿手段,趁着没人的时候……”   治愈系异能者的确很珍贵,也很有用,但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任何的武力值。   “是。”王威想着那天看见的人,没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不说治愈系,那样貌同样招人的很。   成为了团长,沈醇也见到了这里所谓的最高的领导……常安,常卓的爷爷,这里曾经的省长。   他穿着很是整齐的衣服,显然是特意换上的,虽然已经过了六十,看起来却相当的精神,发间的白发也很稀少。   “你能在这个时候选择中央异能团,我跟X市的人都感谢你。”常安伸手拍了拍沈醇的肩膀笑道,“现在这世道是年轻人的,好好做吧,常卓会配合你的。”   “好。”沈醇说道。   “这是中央异能团团长的徽章,戴好了。”常安将一枚徽章戴在了他的胸口。   这东西很明显是用什么改出来的,图案很是漂亮,老人戴上的时候还小心的摸了摸道:“戴上它你就有了权力,但也有了责任。”   “我明白。”沈醇说道。   中央异能团并没有特定的服装,只是为了方便行动,以三色迷彩裤为主。   沈醇将裤子换上,随意蹬上了军靴,找人问了地方出了房门。   白禅真从临时搭建的诊疗室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水灵灵的苹果进了屋子却不见他的人影,他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戳了戳那苹果,踱了几圈,最后干脆强撑着被太阳晒化的温度出来找人。   “团长啊,他去理发师那里了。”路过的人说道,“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好,谢谢。”白禅真朝着他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啧,还说不是喜欢,这离了几分钟都受不了啊。”那人摇头笑了笑。   白禅真顶着艳阳跑过了旁边临时搭建的走廊,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上楼梯的声音。   脚步未停,下到一半的时候却看到了从另外一边转过来的沈醇。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修长,穿着那迷彩的裤子和军靴更是显得腿格外的长,浅绿的短T跟别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好看的不可思议,以往有些过长的发被剪到了耳际,额发散落却遮不住他天然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   白禅真跟他对视的时候看到了其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然后转为了笑意。   他一步一步的迈上了台阶,走到了近前,带着正午艳阳的气息问道:“这么热的天还出来,不热么?”   白禅真想要张口,对上他的眼睛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听到胸口处一下又一下剧烈鼓动的声音,跳的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中暑了?”沈醇看着他有些发呆的视线,伸手摸上了他的脑门。   白禅真眨了眨眼睛,蓦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失去光线之前只记得沈醇带着些诧异焦急的视线。   “还真中暑了。”沈醇扶住了晕过去的人,将他抱了起来走向了房间的位置。   虽然是大热的天,一路还是有人路过,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皆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沈醇觉得解释是解释不清的,索性也就由着去了。   单手扶着人打开了房门,沈醇将人放在了床床上脱去了鞋子,解开了衣扣,然后起身去用冷水洗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白禅真的眉头微蹙,明显不是太舒服,毛巾擦过了眼睛,给那里留下了濡湿的痕迹,配着那脸上的红晕,看起来多了几分媚色。   沈醇转了一下身,衣袖却被揪住了,他看向了床上的人,却发现对方只是下意识在寻摸着什么东西,动作里全是依赖。   毛巾被放在了一边,沈醇的手指撩过了对方的睫毛,伸手的时候扶起了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碗里注入了灵泉泉眼中的水递到了对方的唇边。   清凉和灵气让有些昏沉的人下意识张嘴吞咽着,吞咽到一半的时候,睫毛微颤,眼睛已经睁开了来。   他的手下意识捧住了碗,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那点儿水也不过三两口的事。   碗里的水见了底,白禅真举着碗仰了一会儿,确定喝不到了哪怕一滴的时候遗憾的放下了碗,看向沈醇时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道:“这个水真好喝。”   满眼都是还有么,我还想要。   “喜欢这个?”沈醇眸中闪过了一抹深意。   白禅真连连点头:“嗯嗯。”   “想喝是有条件的。”沈醇单指挑起了他的下巴笑道。   白禅真的心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第63章 末世菟丝子(4)   “什么条件?”白禅真询问道。   “很多,第一个,没有汇报,不能擅自乱跑出这片地方。”沈醇说道。   白禅真抿了一下唇笑道:“你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满意的树的。   沈醇闻言笑了一下,掐了一下他的脸蛋道:“还真是天生会撩人。”   “嗯?”白禅真眸中浮现了疑惑。   “第二条,类似于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话,不要对别的男人说。”沈醇说道。   白禅真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的以后再说。”沈醇将碗端到了他的面前道,“这是答应这次条件的奖励。”   刚才已经空了的碗里又装满了水,白禅真凑了过去,鼻尖在那里嗅了嗅,满脸惊奇的看着沈醇道:“你从哪里弄的?”   他从沈醇身上上下翻找着,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装水的地方。   “这是魔法。”沈醇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喝不喝?”   “喝!”白禅真捧过了碗,几乎是不带喘气的喝下了那碗灵泉水,放下的时候浑身都带着几乎要发光的神清气爽,“这个真是太好喝了。”   找到了大树以后,他又找到了毕生的追求,如果以后能够在这种水里徜徉,他可以在里面待一辈子。   “这个只有我有。”沈醇笑道。   白禅真默默把徜徉一辈子改成了在沈醇身边待一辈子,他们绝对不会分开。   他的手抓住了沈醇的手臂,眼睛里亮晶晶的:“你以后说的条件我都答应。”   “真乖。”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   521对这一幕着实有些熟悉并惨不忍睹,可怜的小菟丝子,一辈子就这么陪进去了。   宿主可是超会得寸进尺的,全都答应……   白禅真对他的举动怔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你摸我头了。”   “嗯。”沈醇试图放下手,却被白禅真握住了手腕放在了脑袋上。   “你之前都不摸我头的。”白禅真看着他道,“可以多摸摸。”   沈醇莫名有了一种养了宠物的感觉,这个宠物还是一株人形春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大热天那么着急找我干嘛?”   “哦,对了。”白禅真恍然大悟,从床上跑了下去,噔噔噔去了外面拿到了两个苹果跑了回来,放在了沈醇的手上道,“给你吃这个。”   “哪儿来的?”沈醇看着那份量颇足的苹果道。   末世物资短缺,粮食还好,水果蔬菜这一类尤其缺乏,耐高温的不耐冻,耐冻的也经不住这样白天黑夜温差的磋磨,只能全部大棚种植。   也就是像苹果这一类的水果还好保存,手中的这两枚明显是从冷库中找到的,看起来还相当的新鲜,只是这种水果目前的价值格外的高。   “我治伤的那个人送我的。”白禅真一脸的求表扬,“虽然是果树的孩子,但是听说特别的甜,特别的好吃。”   “他还对你说什么了?”沈醇笑道。   “他说我长的好看,你不要我的话他要我。”白禅真说道。   沈醇抛了抛那个苹果笑道:“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才不会不要我呢。”白禅真看了一眼沈醇,迟疑道,“对吧?”   “对。”沈醇笑了一声,拍了拍旁边的床铺道,“坐。”   白禅真满脸都是喜悦,转身坐了下来也没有按捺住道:“怎么了,不吃苹果么?”   “吃苹果之前先讲一个故事。”沈醇说道。   “好。”白禅真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出来。   “故事呢是从古时候一个王国开始的,漂亮的的女主人公名叫白雪公主,她恶毒的后母嫉妒她的美貌,伪装成卖水果的妇人给她送了一个苹果。”沈醇在白禅真惊讶的目光中说道,“白雪公主刚开始是不信的,只是后母吃了其中一半的苹果,白雪公主信以为真,吃下了另外一半,而那一半是有毒的……”   “然后呢?”白禅真问道。   “她死了。”沈醇说道。   白禅真满脸震惊:“死了?”   “对,这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沈醇问道。   “太过分了,她竟然用果树的孩子害人!”白禅真义愤填膺,“还抹上毒药!”   沈醇沉默了一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白禅真满脸迷惑:“不对么?”   “这个故事告诉你的是不要乱接别人的礼物。”沈醇松开了手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青白无故对你好的,一定别有所图。”   白禅真盯着他,沈醇微微阖了眼睛道:“怎么了?”   “像你这样么?”白禅真凑了过去道,“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好的。”   沈醇:“……”   521终于喜提摄像机,纪录下了宿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黑历史。   “你图我什么呀?”白禅真满脸好奇的问道。   沈醇笑了一声道:“那你图我什么呢?之前不是跟何明哲他们关系很好,突然跟在我这里不走了?”   白禅真跟他对视,眼睛微飘,不敢再看他的眼神:“没什么……”   他找最强大的那棵树来着,找之前肯定得对比一下。   原来他那样就叫做无事献殷勤,难怪他的树之前不让他一起睡。   “嗯?老实回答。”沈醇说道。   白禅真心里纠结的跟自己的本体似的,视线从沈醇的脸上瞟过,蓦然福至心灵:“你,你长的最好看。”   “原来是好色啊。”沈醇低头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笑道。   白禅真觉得那边的耳朵跟烧了起来一样,直接烧到了脸上,他想说自己不是,转过头的时候却是正对了沈醇的眼睛,视线交织,脸上的温度愈发滚烫了起来,心脏跳动的声音又开始在耳边轰鸣,视线却不能移开。   他觉得,他好像真的是好色的。   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香味,沈醇闻到时后退了一些屏住了呼吸,然后拍了拍菟丝子的脸颊道:“冷静。”   看来不能撩的太过。   白禅真回神,视线微飘,猛地起身道:“还是吃苹果吧!”   他走到了苹果的跟前,像跟苹果有仇一样瞪着那两颗果实,看向了沈醇时却软了语调:“这个不会有毒吧?”   他看起来很想吃。   沈醇笑了一下,从空间中取出了一颗苹果放在了他的手上:“这颗没毒。”   白禅真拿着这颗又红又大,比旁边那两颗水灵太多的果子,伸手在沈醇浑身打量:“到底从哪里弄出来的?”   “说了是魔法。”沈醇笑道,“去洗洗吧,这个绝对比那两颗甜。”   白禅真点了点头,转身去洗苹果了,沈醇则是伸手将那两颗苹果收进了空间里。   灵泉水养一养,味道会比之前好上太多。   一颗苹果两个人分食,味道确实要比普通的好上太多,在这末世算是绝顶的美味了,沈醇还好,一旁的白禅真已经恨不得连核都给吞下去了。   “种子留着,可以种出新的果树。”沈醇连忙制止道。   “好。”白禅真看了看手里的种子,摩挲着其中一颗,还是想尝尝味道。   “种子是苦的。”沈醇看穿了他的意图。   白禅真默默放下了手,将种子收好道:“我明天就去种!”   想用苹果的种子种出苹果,至少需要五年,沈醇本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第二天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花盆将种子种了进去。   【这应该不能种出来吧。】521说道。   沈醇应了一声,未免人太过于失望,还在土壤里洒了些灵泉水。   不说种子,就是这种温度也很难长出果树来。   然而第二天沈醇出去时看到了从花盆里冒出来的绿芽。   “我的果树长出来了!”白禅真凑过来看见绿芽时格外的开心。   【宿主,可能是灵泉水的作用。】521说道,【真要长成了,您的空间就瞒不住了。】   生命空间随意暴露,觊觎的绝对不是一两个。   小儿抱金过闹市的道理,521都懂,沈醇自然更加明白。   灵泉水没再洒,可是花盆中的果树还是一天比一天更高的长了起来。   白禅真每天都很快乐,甚至还想换个大盆,明天就吃到苹果。   这样快的成长速度很明显不全是灵泉水的作用,更不是种子的作用,因为沈醇随便洒在空间里的苹果种子就没有长这么快的,排除掉了那些因素,剩下的就只能是白禅真本身的力量了。   或许这样的能力也是原世界线中他的存在格外珍贵的原因。   【宿主,我觉得他可以帮您整理空间。】521说道。   它每每看到宿主种子乱洒一气,任凭生长的杂乱局面就觉得十分的浪费。   【你觉得我要是偷了他的树,他会哭么?】沈醇看着面前的果树思索道。   【会的,一定会的,宿主,请不要这么做。】521劝道。   【好吧。】沈醇放弃了这个想法,从空间中取出了数枚苹果一一用丝带挂在了已经长的有大半个人高的果树上转身出了门。   异能者提升一靠晶核,二靠提升体能,这似乎是末世所有人的观念,而沈醇却颠覆了这一观念。   修行有法则,异能也是同样,外物永远只能作为辅助,真正的掌握了力量运行的规则,才能够让这种力量迅速的提升。   他的颠覆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常卓的异能就已经从三级提升到了四级,成为整个基地里第二个提升到四级的异能者。   这样的消息流出,当即就给之前已经有些人心异动的自由者组织带去了更大的冲击。   人心浮动,新进入基地还在摇摆中的异能者果断的选择了中央异能团,虽然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和庇佑是好事,但是比起别人的庇佑,更多的人还是愿意依靠自身的强大。   “强哥,咱们这里申请退出的又多了十个。”手下向赵强汇报道,“批还是不批?”   “批,墙头草而已,少几个没损失。”赵强捏着烟的手收紧道,“沈醇做事,犯的可是众怒,动了大家的蛋糕,没他的好果子吃的,之前那事也赶紧抓点儿紧去办呐。”   “是是是。”手下谨慎道。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仅仅发生在赵强那里,连闵政他们新建的组织也受到了冲击。   三个三级异能者的确是巨大的吸引力,但是三级再强,也比不过四级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治愈系的异能者。   安静的室内三人静坐,气氛有些凝重。   追随的异能者不会去管你有多大的道理讲,多大的饼画,生命危机的关头,趋利避害是本能。   宋琛的腿架在桌子上,面色有些不渝:“现在怎么办?人都跑了,咱们就只能当光杆司令了,要我说还是沈醇聪明,一来就盯准了最高的位置。”   “我确实对情形有些估算错误。”何明哲脸色有些严肃,“我以为自由组织会发展的更快一些。”   丧尸进化的速度很快,现在的三级丧尸已经不是普通的热武器能够对抗得了的,必须需要异能者,而只有掌握力量,才有话语权。   当初沈醇去了中央异能团的时候何明哲并不看好,因为自由组织对那种模式冲击很大,即使中央占着资源,也迟早会被掠夺,但是没有……   新的四级异能者的出现,首当其冲的是他们。   沈醇的加入给中央异能团注入了生命力,本就握在手上的资源,大义还有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是他们自己走错了路。   “这种情况动了不少人的蛋糕。”闵政看着他道,“自由组织的异能者数量仍然远超中央异能团。”   “但加入其中能够获得修行的法则,那个对于你也有吸引力吧。”何明哲说道。   他们都是不甘于落后的人,因为力量不够而受制于人,谁也不愿意。   闵政点了一下头:“不能硬碰,就只能加入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何明哲说道。   一旁的宋琛面色复杂的看向了他们两个:“所以,你们要去给中央当工具使?”   “你不想去?”何明哲看向了他道。   “第一,那个所谓的修行法则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就是个噱头,第二,加入了里面想退出可不容易,沈醇根本不是那种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宋琛看着他们说道,“第三,一旦加入,就只能听别人的命令做事,你们之前想的那些,可就全没了,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更倾向于赌一把。”何明哲说道,“闵政你呢?”   “能不能走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步,靠实力。”闵政说道。   原本凝重的气氛在此时更加微妙了起来,宋琛想说什么,到底只是将话咽了回去,收回了自己的腿,站起来道:“合则来,不合则散,兄弟也是一样,你们带你们的人走,我带我的人留下。”   “好。”何明哲说道。   这样干脆利落的分开,其实才是全了他们的兄弟情义。   中央异能团在扩展,新加入的人并不需要沈醇一一去筛选,只是人数多了,来往的人难免复杂了很多。   “新加入的三级异能者按照您说的任命队长,划分小队,晶核资源每个月有固定的分配,其他的就是按照任务完成的优秀程度来给予奖励。”王卫兵汇报道。   “嗯。”沈醇轻轻应了一声。   “还有,您之前提议的普通人曾经的职业调查也在进行。”王卫兵说道,“各行各业的都有,按照这种划分,城市修复的计划会比之前快上很多。”   “这样的修复需要异能者的配合。”沈醇说道,“整顿好了异能者小队,尽快去消除城市内部的丧尸。”   这座城市曾经居住的人口多达上千万,作为基地的只是清理出来的一部分,在城市深处的丧尸至少还有数百万,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形成巨大的丧尸潮。   “是。”王卫兵说道。   基地部署忙碌,伤员也更多,即使新进入了三个新的治愈系异能者,治愈系本身的提升是比其他异能者难上很多的,主要还是靠白禅真本身。   虽然治疗后总有那么一点点后遗症,但是治疗的效果还是白禅真最好。   “白医生的异能是不是又提升了?”被治疗着伤口的异能者问道。   白禅真点头道:“应该是。”   沈醇给的水效果特别的好,每次喝完都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治疗的速度都提升了很多。   “那现在异能的等级到达四级了对吧?”那人问道。   “不清楚。”白禅真说道。   沈醇不让他测,他就再也没测过。   “这样啊,白医生,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那个异能者小心问道。   “什么?”白禅真收回了手道。   “我爱人她也受伤了,被重物砸下来压断了腿。”异能者叹气道,“现在还躺在床上,现在药也不足,团里的治愈系异能者只能给异能者治疗,我就想着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帮忙去看一趟。”   白禅真看着他擦拭眼睛的手,迷惑了一下:“可以啊。”   “真的么?”那异能者抬起了头,脸上浮现了喜意,“太好了,白医生真是人美心善,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就有空,你把人带过来就行。”白禅真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那人滞了一下道:“带来这里不方便,要是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那地方离这里也不远。”   “出团的范围了么?”白禅真问道。   那异能者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真的很近。”   “我还是得向沈醇汇报一下。”白禅真思索道。   乱跑也是不行的。   “不不不,您要是汇报了,团长肯定不允许的,就一会儿的功夫。”那异能者说道,“真的,求您了。”   “他为什么不允许?”白禅真问道。   “这是触犯规则的。”那异能者转身跪在了地上道,“算我求您了。”   白禅真迷惑的看着他,将腿侧了一下躲过了他的手道:“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坐着?”   “真的就一会儿。”异能者看着他道。   “你不明白……”白禅真看着他道,“不汇报会有大事的。”   比如没有满足条件,就没有那种水喝,后果非常严重。   那异能者低下了头,眼睛里面有些沉沉的情绪,他抬头时重新恢复了哀求的模样道:“那我跟你去向团长汇报一下吧。”   “不用去。”白禅真从拿过了一旁的传呼机道,“我有这个。”   他眼看着要按下,那异能者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抬手的时候将那个东西抢了过来。   “你干嘛?”白禅真看向了他道。   “我,我觉得不应该打扰到团长,团长每天那么忙,不用为这种小事操心了。”那人讪笑了一下,将传呼机放了回去道,“不好意思,一时心急。”   “没关系,你的伤已经好了,可以走了。”白禅真说着,心里却在嘀咕,之前好像是大事,怎么突然又成小事了。   那异能者低头时面上已经带了些许狰狞,抬头时从一旁取过了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苹果放在了白禅真的面前道:“听说白医生喜欢吃苹果,这个送给您,今天这事虽然不成,但我还是很感激,不过这事就别告诉团长了,要不然我可能受处分。”   他没掏苹果还好,掏出苹果的时候白禅真已经自动撑了一下椅子,后挪了至少一米,眼神里全是警惕:“不用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且沈醇送了他一棵树那么多!   那人看着他的状态,放下了苹果,磨了磨牙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走了出去,外面的守卫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他也松了一口气大步离开。   只是路过拐角的时候却被蓦然伸出的腿绊了一下,踉跄了几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那条腿踩住后背爬不起来了,他拼命挣扎抬头,在看到踩住的人是谁时心里一阵的绝望:“团,团长……”   “谁的人?”沈醇垂眸问道。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那人讪笑道。   “算了,谁的人都不重要。”沈醇蹲身下去,看着他赤红的脸色,伸手扣住他的脖子道,“我放你回去,告诉他别再打我这里的主意,后果他自己会看到的,去吧。”   他起身收回了腿,那人惊恐的看了他一眼,跑开的背影比之前肉眼可见的笨重了很多。   沈醇的手指上有藤蔓缠绕了一瞬,然后消失不见。   吞噬异能在已经获取这个类别的条件下,会让其本身的异能再进一步,进步的程度视被吞噬的那个人的异能强度而定。   这样的后果,对方会看的非常的清楚。   沈醇转过了拐角,朝着诊疗室走了过去,里面的窗帘是有些半拉的,即使有空调,菟丝子该嫌热也会嫌热,等候治疗的在另外一个房间,只是现在坐在里面的人却没有叫下一位,而是怔怔的坐在桌子旁戳着那个传呼机。   他新得了这个时候很喜欢用,现在却只是盯着那个按钮没有按下去。   沈醇取出了传呼机按了下去,声音响起的时候,本来有些微怔的人眼睛亮了起来,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接了起来:“喂!”   声音很高兴,只是也从外面传了进去,白禅真看向了门口,沈醇打开门的时候直对上他变得愈发亮的眼睛,满心的欢喜,让看的人都会被这种情绪感染。   “喂。”沈醇对着那个说了一声。   白禅真看了那个传呼机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沈醇的面前仰头道:“我看到你送的苹果了!”   满满当当的挂了一树,起床的时候全是惊喜。   “开心么?”沈醇问道。   “开心。”白禅真手指纠缠,有些想抱他,试探的伸手,却被沈醇单手搂进了怀里。   “开心就好。”沈醇托起他的脸颊,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白禅真吞咽了一下,觉得心里又开始发热了,他没忍住按住了胸口,有些纠结道:“我好像生病了……”   一看到沈醇,这里的跳动就会加速。   “怎么了?”沈醇垂眸问道,看起来好像很担心。   “我这里跳的很快。”白禅真看着他道,他心里隐隐渴望着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这不是生病。”沈醇笑道,“这种情况叫恋爱,只有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喜欢……”白禅真眸中有些恍然,原来是喜欢,“那我喜欢你。”   他喜欢沈醇。   可是对方……白禅真想着被拒绝的过往,又想着那些被宠的经历,欲言又止。   沈醇看着他纠结的神色笑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真的么?”白禅真抬起了头,眼睛发亮道,“那我们互相喜欢!”   好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嗯。”沈醇应了一声。   “互相喜欢可以做什么?”白禅真看着他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情意。   他在人类社会也待了不少时间了,该明白不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一些。   沈醇笑道:“当然是做恋人了。”   “那是不是就能像别人那样咬嘴巴?”白禅真看过那样的经历,只是当时不是很明白,现在看着沈醇的唇,却觉得有点儿想试试。   他眼睛里全是期待,沈醇微微低头,对上白禅真的眼睛时笑了一下。   菟丝子本来白皙的脸颊上蔓延出漂亮的红晕,清香的味道弥漫了出来,沈醇吻住了他的唇的时候,这种清香变得浓郁了起来。   只是轻吻,两人分开时白禅真的胸膛有些剧烈,眸中盈满了水光:“这个很奇怪。”   他不仅心脏跳动变快,还发热。   “这是正常反应。”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   “这个很舒服,我还想再试一下。”白禅真轻轻仰头,将唇贴了上去。   三秒后分开时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道:“真的会变热。”   再这么热下去,他得变成本体了。   不对,他是植物,沈醇是人类,按理来说是不能授粉的……刚才那个算是授粉么?   “在想什么?”沈醇松开了他,打开了空气净化的系统,让那种容易勾动的气息散了散。   “你们人……咱们人一般碰到成精的会怎么办啊?”白禅真试探问道。   沈醇眸色微深了一下道:“会收了然后压在塔下面,要是收不了就直接杀了。”   “这样啊。”白禅真脸色微白。   “不过也分情况,比如好的妖精是不杀的。”沈醇笑道,“说不定还会谈恋爱。”   白禅真微微松了一口气,蹭到了他的身边坐下道:“真的啊?”   “可是建国后是不允许成精的。”沈醇微撑着下颌,看着菟丝子脸色再变,“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害怕妖精?”   白禅真连连点头:“嗯,妖精多可怕呀。”   兔子要是成了精,那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   但像他这种,一点儿都不可怕。   “不怕,要是碰到了妖精,我替你宰了他。”沈醇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道。   白禅真看着他纠结道:“还是不用了,人家也没惹咱们。”   “好,我听你的。”沈醇笑道,“你不让我动刀我就不动。”   白禅真再松一口气道:“真的么?”   “当然,恋人之间贵在坦诚。”沈醇意味深长的笑道。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菟丝子再度绷紧了神经,在坦诚和被宰之间反复纠结:“是吧……”   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今天来是有别的事要找你。”   “什么?”白禅真被他转移了话题。   “我需要去清理城市里的丧尸,你想去么?”沈醇问道。   “嗯。”白禅真毫不犹豫的点头。   “留在基地里比在外面安全。”沈醇说道。   菟丝子虽然没有自保能力,但他能跑,变成本体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去留意和抓住他,只是本能会使他想要依附强者。   “我想跟着你。”白禅真看着他说道。   “那就跟着吧。”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开口道:“你以前都不说这样的话。”   “你以前也不是我的恋人。”沈醇笑道。   “这是恋人特有的待遇么?”白禅真说道。   沈醇点头。   白禅真搂上了他的脖子,挨挨蹭蹭:“当恋人真是太好了。”   异能者队伍划分,足足有上百支小队,以前X市的清理都是零散的,这一次却是组织浩大,整整齐齐的列阵在训练场上。   “这是这次整合的队伍,您的身边至少需要跟上两个队伍,带队的队长之中,闵政,何明哲这两位的实力是最强的。”常卓汇报道,“我会负责守好基地的。”   本来是该他出去的,但是驻守基地这是命令,他只能执行。   沈醇看向了台下的列阵,从里面看到了闵政和何明哲的身影,一段时间没见,这两位原世界线的强者实力明显又有提升,突破四级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眸光只是轻轻扫过,何明哲和闵政站在对面看着他,皆是眸光复杂,短暂的分别,再见面已经算是天差地别。   “我没有太多的话要讲,只一句,希望各位都能够平安归来。”沈醇说道。   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但这的确是他的希望。   生命的诞生和培育很难,失去又太容易。   “是!”底下的人回应道。   “出发吧。”沈醇说道。   队伍划分,十人或十几人成一队,两个小队一起出发,深入了这座城市。   或斩杀丧尸,或搜救幸存者。   越是深入其中,丧尸就越多,密密麻麻的汇聚,让清理的人心情沉重。   这里离基地并不远,一旦城市内的丧尸大幅度的提升实力,形成了有序的力量对基地发起进攻,那个时候才是死战。   各色异能在城市各处闪现,一直到了深夜才停了下来。   扑满了灰尘的室内,沈醇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靠坐着,屋子的中央的大铁锅里有着燃烧的火堆,旁边放着一些黑碎的碳。   结束了一天的战斗,也只有沈醇的身上还是干净的,白禅真背着包从里面取出了水递到了沈醇的手上关切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先给钱文看一下,他的脚被钢管戳穿了。”沈醇说道。   “好。”白禅真起来,转身去看伤员了。   不是丧尸造成的,各种各样的伤也是不少,白禅真一一治过去,屋子里的氛围有一些安静和尴尬,何明哲的目光落在了单膝曲起靠坐在沙发旁的沈醇身上,对方正在喝着水,并不见任何的疲惫。   一段时间不见,对方的实力似乎又增强了,跟他在一队,真正成为手下和队友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男人带给人的安全感有多大。   “你的手。”白禅真治了一圈,蹲在了何明哲的面前道。   “麻烦了。”何明哲伸出了当时因为极速后退而不小心抓握到利器的手。   手掌上有些血肉模糊,但这种伤慢慢的就会习惯,他们的队伍里可没有治愈系异能者的存在。   橙白色的光芒笼罩在手心,蹲在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很是认真,低垂着眉眼的模样很是纯粹和温柔。   这样的美人在末世其实是很艰难的,即使他身上有着治愈系的异能,但这种纯粹和媚气的糅合,足以让一些人乱了理智。   但时间过去这么久,青年身上的那种纯粹仍然保留的很好,可见沈醇将他保护的很好。   伤口在愈合着,何明哲本是有些放松,却蓦然感觉到了一股火气腾了起来,他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对面的青年,却只得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很疼么?”白禅真问道。   “没有。”何明哲看向了沈醇,发现对方也看了过来。   “他的异能就那样,不是故意的。”沈醇拧住了水杯说道。   被菟丝子治愈过多次的大多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副作用,顶多就是当时尴尬些,回去以后反而会更加的精神。   虽然说是春药,但更多的作用也是壮阳补肾的。   白禅真疑惑的看了过去:“什么?”   “没什么。”沈醇笑了一下。   何明哲缩回了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的手说道:“谢谢。”   长成这样,还有这么个副作用,也就得亏他遇上了沈醇,否则不仅是生吞活剥那么简单。   闵政本来也有些好奇,在治愈过以后突然明白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白禅真治好了人,带着点儿轻松快乐的情绪坐在了沈醇的身边:“你真的没受伤么?”   “真的没有。”沈醇笑道,“想让我受伤?”   “不想,你没受伤最好了。”白禅真挨着他坐着,眼睛里全是星星,“你真厉害。”   何明哲呛了一下转过了头。   白禅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转头去搂住了沈醇的手臂,一点儿都不带避嫌的。   “冷么?”沈醇问道。   “有一点点。”白禅真开口道,其实还是很冷的,但大家都那样,他也不能太娇气。   他得像人!   “坐过来。”沈醇放下了水杯,抱住了他挪进了怀里。   沈醇下面坐的是柔软的垫子,白禅真靠近他怀里的时候几乎被那周身的暖意包裹,带着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声道:“这也是恋人的福利么?”   “对。”沈醇看着他闪烁着火光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说道,“这也是。”   “做恋人太好了。”白禅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早点儿做恋人,说不定就不会被赶出房间了。   两人依偎,沈醇单手扶住了他,白禅真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他凑近了一些道:“我想亲一下。”   “现在在外面。”沈醇低头说道。   “我看别人也在外面亲。”白禅真大着胆子摸上了他的脸颊道。   “亲完了乖乖睡觉。”沈醇笑道。   “嗯。”白禅真应道。   沈醇扶住了他的后颈,轻轻吻上了他的唇,白禅真闭着眼睛,觉得心底有些发热的时候却被松开了,他仰头看着沈醇道:“再一次……”   恋人痴缠,有时候也是甜蜜的负担。   “说好了的。”沈醇按住了他的头放在了肩膀上。   白禅真虽然有些不满,却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朝向的是火堆方向,沈醇低头吻他的时候坐在火堆另外一边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但那一幕仍然是甜蜜而美好的,尤其是双方同样生的出色且彼此眼睛里只有双方的情况,格外的美好。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心浮气躁,何明哲将碳加进了那口大铁锅里,觉得自己就不该坐在这里,他应该跳锅里。   “你怎么了?”闵政握住了他不断加着碳的手道。   “没事,忍耐力是决定一个男人成功的关键。”何明哲笑了一下。   有特殊副作用还痴缠的恋人在怀里,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多久,最好憋死算了。 第64章 末世菟丝子(5)   他们选的是最高的楼层,丧尸并不会轻易上来,一夜好眠,沈醇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屋里的火堆也已经熄灭的差不多了。   窗户是开着的,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楼下街道里的动静,那是丧尸在游荡。   怀里的人睡的很安稳,眉宇舒展,只是手臂下意识紧紧抱着,看起来恬静极了。   沈醇动身的时候将人抱了起来,靠在怀里的人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抱的更紧,脑袋磨蹭着:“好困……”   “去车里睡。”沈醇低头道。   这么多人出行,当然不会当天就回去,那样的效率太慢,出来要带物资,自然会有大车,而白禅真这样的毫无战斗力的治愈系异能者自然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车上。   “我可以缠你身上……”白禅真迷迷糊糊的说着,抬头对上了沈醇的眼睛,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我去车上睡,保证不掉队。”   “还挺押韵。”沈醇将他放了下来道。   早上随意收拾,一行人今日的计划是清理路边的一座高楼。   大车在路边挪着车辆,将道路清理出来,沈醇一刀劈过路边的丧尸道:“力量都用的精细一些。”   “是!”   几十层的大厦,从下面往上看也能够看到不少在其中游荡的身影,沙尘席卷都没有拦腰折断的大厦,可见质量相当的不错,如果破坏的不严重,后续只需要简单修复就能够重新使用,不必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沈醇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在其中游荡的丧尸几乎是在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时立马冲了过来。   一级丧尸只有本能,二级的会更灵活一些,三级的仿佛已经有了神智,知道避开要害,沈醇一路过去,斩杀的大多都是行动格外快捷的,至于那些只有本能的,根本沾不上他的边。   遗留下来的丧尸才是闵政和何明哲需要带人解决的,收尾并挖出晶核。   同样是击中要害,对方的功夫却比他们更精细很多,让人难以升起任何骄傲的情绪来。   一座大厦的清理比想象中的时间更短,日暮西垂的时候,这座大厦已经被彻底的清空,只可惜没有在里面找到任何的活人。倒是有没有被变成丧尸的,只是打开存放食物的仓苦时,里面不仅有恶臭传出,聚集在里面的人也早已经失去了性命。   “大厦断电,食物腐败了。”何明哲进去检查了一番说道。   “走吧。”沈醇干脆利落的转身。   其他人纷纷跟上,末世这么久,他们早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的道理,与其在这里伤怀,还不如去多杀一些丧尸,或许还有别的人在等待着他们的救援。   夜幕降临时他们清理了一座小区的高楼,从里面救出了几十人,面黄肌瘦的人们在护送下上车的时候,一些人松了口气。   车上的都是容易保存的食物,一群人得到食物的时候几乎是在疯狂的吞咽,几乎没有人空出嘴巴来说话。   只有一个正在喂着小女孩儿的父亲塞了食物后诉说着他们活下来的过程。   他们是在末世前囤了米面,倒不是什么未卜先知,而是刚好买的时候有降价活动就买了,沙尘刮过时他们也觉得不对,就在家里所有能装水的器皿里装满了水,连浴缸和小孩儿的玩具都没有放过。   虽然还有食物,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都是只吃一顿。   “团长,小区里应该还有其他活下来的人。”问过的手下向沈醇说道,“但我们的食物可能不太够。”   “派人将这些人送回去。”沈醇说道。   基地里会比这里要安全很多,一路通出来的道路足以让他们快速返回。   “是。”那手下说道。   一辆大车,几十个人几乎是热泪盈眶的坐在上面离开了这里。   也许前路仍然未卜,但人都渴望活下来。   就像是那个男人所说的,小区里的确还有很多的人还活着,每救出几十人,都会遣返一次,附近能用的车辆被直接用上,来往的速度更快,只是留在沈醇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又一辆车辆遣返,夜色已深,待着的仓库异常的冰凉,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大量的粮食米面,几辆车装载,运回去会是一场巨大的惊喜。   但待在这里也意味着不能生火,否则很有可能引发粉尘爆炸,让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化为乌有。   周围的环境实在有些黑,只有仓库门处留下的缝隙里透进来外面极为亮的月光。   何明哲跟闵政挤在一起,算是互相取着暖,沈醇坐的离他们并不远,白禅真就靠在他的怀里,睡的相当的安稳。   即使是在末世,他的情绪看起来也相当的平静,似乎只要待在让他觉得安心的人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足以对他造成困扰。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何明哲和闵政也足以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人影。   长时间的屠戮,搜寻和极为差劲的环境让他们长期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极易产生崩溃的情绪,但他们坚持过来了。   这样的坚持并不仅仅是因为沈醇的存在,他的确是定心针,但也有白禅真的缘故。   他的治愈能力是一方面,他那样的性情是另外一方面,纯粹会让人想要破坏,但被他的精神状态影响,有时候又会觉得世界上好像并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一切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外面有丧尸路过的声音,他们似乎感觉到了这里的生机,聚拢了一些过来,但手指和牙齿的抓挠并不足以破开这里的大门。   就是呲哗的声音有点儿像老鼠,让白禅真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沈醇闭着的眼睛睁开,看向门外的时候握住了身边的刀。   “怎么了?”何明哲问道。   他明显感觉到了沈醇的警惕。   “丧尸在聚集。”沈醇说道。   夜风有些呼啸灌入,带来些许恶臭的味道,那本来明亮的月色似乎有些发红的迹象。   呼啸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连白禅真都听到了丧尸们嘶吼的声音醒了过来。   【宿主,他们汇聚的规律是非正常的。】521说道。   像是被人专门召集到了这个地方一样,密密麻麻的往这边转移着。   “有丧尸。”白禅真轻声说道。   “嗯。”沈醇站了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害怕。”   “我不怕。”白禅真拉住了他的手臂。   “能有多少?”何明哲和闵政同样站了起来警惕道。   原世界线的记录当然也有丧尸潮,但大多被吞噬的都是小型基地,后续的记录在白禅真死去时戛然而止。   谁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也就意味着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丧尸会进化到哪中程度,会拥有什么样的变化特征。   本源世界即使对末世世界的后续有着各中各样的收录,但特殊世界还是不能一概而论。   外面挠门的声音变成了撞击,门直接从外面塌陷了进来,甚至破开个圆形的孔。   “三级丧尸。”何明哲说道,“不,比那个更高。”   三级丧尸的力量很强,但还不会重点攻击。   他们很可能深入到的是对方的腹地。   “全城。”沈醇说道。   “不可能!”何明哲说着的时候,那扇大门被直接轰开了。   密密麻麻的丧尸站在外面,一拥而上。   沈醇拔出了刀,将白禅真挡在了身后,每一次的杀戮,脚下都足以倒下数具尸体。   何明哲他们同样在用异能清理着,只是即使他们的异能已经到达了四级,想要大规模的对付仍然相当的吃力。   夜色更深了,月光的颜色好像变得越发浓稠了起来,仓库的空地已经堆积不下尸体了。   然而杀到了大街上,那密密麻麻汇聚的丧尸也是一眼望不到边。   何明哲喘息了一下,面对着抓过来的丧尸一瞬间有些后继无力,心里艹了一声,本想就地滚过,却被抓住了肩膀,一把刀直接穿透了那丧尸的眉心。   “谢谢!”何明哲实在想不了太多,力量重新汇聚,可威力却在减弱。   白禅真站在沈醇的身后,试图给他们增加些体力,却被沈醇半搂在了怀里道:“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别害怕。”   “我不要离开你!”白禅真说道。   “不会离开的,我会活着见到你。”沈醇笑着吻了一下他,将他丢进了空间里面。   “喂!”何明哲绞杀着涌进来的丧尸,看到这一幕时难掩心中的震撼。   异能者中当然是有空间异能的,能够存放各中各样东西,方便运载,只是一是空间有限,目前而言十分鸡肋,二则是不能装载活物,一旦装进去必死无疑。   可沈醇将人放进去的时候很明显非常自信不会对白禅真造成影响。   “你们要暂时进去待一下么?”沈醇挥动着手臂询问道。   “我们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闵政手中的雷霆闪烁,一片的丧尸倒地,却又迅速填补上。   一旁的高楼之上一道身影跳了下来,像是被人推下来的一样,可落地时却很稳,危机感也是在此时骤生的。   因为对方的脸上已经不再是诡异的尸斑青色,看起来非常像人,只是皮肤白了一些,行动的时候关节处似乎还有些微微的掣肘。   “这他妈的是丧尸?!”何明哲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那个丧尸行动时,其他的丧尸都纷纷停了下来,很明显是受其操纵的。   “实力能达到几级?”闵政面色凝重的问道。   “六级。”沈醇打量着那个丧尸道。   何明哲咽了一下口水,苦笑了一声:“这他妈的怎么打?”   死定了,他们突破到五级还有可能试试,四级打六级,即使他们有三个人,只怕也得葬身在这里。   沈醇看了他一眼,即使是末世,作为任务对象的几个人也是有气运加成的,险境中突破也不是什么太纳罕的事情,当然,也有死亡的可能性。   两中结果,意味着麻烦。   “你几级?”闵政看向了沈醇问道。   沈醇笑了一下道:“我一个人能逃脱。”   何明哲看向了他道:“我还有再选择的机会么?”   “有。”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臂,闵政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的留下可能只会添乱。   他同样进入了空间,那僵硬走过来的丧尸歪了一下头,似乎有些疑惑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手伸了出来,上面的指甲很像野兽的爪牙,手放下,无数的丧尸再度朝着沈醇涌了过去。   沈醇将手中的刀指向了对方,看着那冲过来的丧尸群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屠戮场。   而他是握刀的那个人。   丧尸群的速度很快,可还未靠近,便已经拦腰断裂,那执刀的身影很快,他不必再顾忌身旁的任何人,因为所遇到的都是需要杀戮的。   翻涌,断裂,腥臭的味道弥漫,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汇聚而来的丧尸一时竟赶不上他杀戮的速度。   有些泥泞的鞋底踩在腐烂的手臂上,对上了那六级的丧尸,丧尸的身上有雷光流过,朝着那个带给他威胁的男人冲了过去。   巨大的雷霆一旦落下,足以让整条街发生爆炸。   沈醇的唇角勾起了笑意,他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在雷霆闪烁中直接削掉了对方的头。   雷霆的力量流逝,一枚有些瑰丽的晶核落在了他的手上,只是几个呼吸,便被消耗殆尽。   手上的尸体倒在了地上,沈醇朝着那些失控的丧尸群走了过去,唇角的弧度中带着愉悦。   异能附着于刀上,雷火的力量几乎是毁灭式的,但它又精准的避开了那些建筑,只有一群有一群的尸体倒下。   月亮落下,低温被升起的阳光驱散,提着的刀轻轻挥动,合在了刀鞘之中。   而在他的身后,堆积的尸体塞满了数条道路,密密麻麻的堆砌挤压,高高耸起,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   沈醇看着那些堆砌的尸体道:【看来挖晶核会是个大工程。】   【清理尸体也是。】521说道。   想要使用这座城市,就不能随意的焚烧。   上百万具的尸体,的确是个大工程。   这还只是在城市里束手束脚的战果。   【宿主,您以前是做什么的?】521小心翼翼的问道。   【专门杀系统的。】沈醇笑道。   521数据震颤:【真的么?!】   【假的。】沈醇笑道,【只是杀伐的事情比较多而已。】   在这中任务世界里,有时候难免就会有些不适应。   【哦。】521的语气中透着乖巧。   它以后绝对不乱惹宿主了!   【不用怕,我不杀好人。】沈醇笑道。   521就差拍着胸脯了:【我是好系统。】   沈醇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那里,找了个阴凉的空地将三个人放了出来,本以为空间生机勃勃,他们应该是精神百倍的状态。   却没想到何明哲满手的泥蹲在地上,闵政的手上提着草,而白禅真的手上捧着一筐洗好的水果,筐子碧绿,明显是现编的。   沈醇挑了一下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说我在玩土你信么?”何明哲看见他时脸上有些木然。   “拔草。”闵政将那根草放在了一边道。   白禅真捧着果筐朝沈醇跑了过来,上下的打量:“你没事吧?”   沈醇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上的果筐道:“没事。”   “我都担心坏了,没事就好。”白禅真将果筐捧到了沈醇的面前道,“我摘了很多很甜的果子,给你吃。”   “担心坏了?”沈醇从筐里捡了一颗浆果道。   “刚开始是很担心,在那里抹眼泪。”何明哲洗干净了手上的土道,“后来听说你要是出事死了,我们也得跟着一起陪葬的时候提议帮你整理一下空间。”   白禅真想要解释,发现没什么让自己说的了,只能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样,你的空间里好乱,都是野生的东西,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整齐。”   因为那些都是宿主随手抛的啊,521心里嘀咕道。   有些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空间里却乱成了野生丛林,到底是什么害了我的宿主呢?   “一直没有功夫打理,辛苦你了。”沈醇低头笑道。   “他不辛苦,都是我俩帮忙整理的。”何明哲在一旁说道。   “我编了草框,还给你摘了果子。”白禅真说道。   “宝贝真棒。”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   白禅真满脸的喜悦,凑近了轻声问道:“你叫我宝贝啊。”   “嗯。”沈醇应道。   “再叫一声。”白禅真说道。   这个称呼听起来好棒!   何明哲:“……”   闵政在一旁看着他道:“你也想被叫宝贝真棒?”   “呵呵,我不想。”何明哲笑道。   他只是觉得心态有点儿崩。   昨夜的惊悚并没有因为藏进空间就消弭掉,能从六级丧尸的手中毫发无伤的脱身,说明对方的实力至少达到了六级。   还有那样的能够装载人的空间,里面甚至可以孕育生命,而那流淌不尽的灵泉水中更是有着丰沛的能量。   这中东西一旦说出去,整个X市都不会安宁,甚至其他基地也会觊觎。   可对方却实实在在的救了他们的命,不止一次。   他一直有着竞争的心态,但直到昨晚,那中心态消失了。   他觉得即使自己拥有对方的力量,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对别人敞开那样的秘密,他不仅输在了力量上,也输在了心境上。   这一点上,他永远都无法超越沈醇。   沈醇又叫了一声,面对着意犹未尽的菟丝子道:“先回去吧。”   “好吧。”白禅真抓住了他的手,感觉到被握住的时候忍不住的盯着沈醇瞧。   何明哲他们跟在后面,闵政看着这样的场景道:“他有点儿太依赖沈醇了。”   “你一看就没谈过恋爱。”何明哲嗤笑了一声道,“粘糊成那样,迟早要被淦的哭唧唧。”   闵政蹙眉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讲究?”   “我吃狗粮噎的慌。”何明哲说道。   下了楼,几个人准备寻找车辆,抬眼眺望的时候白禅真只是露出了惊讶的情绪,还算比较平静,何明哲和闵政的内心却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猛的看向了一旁正拉着白禅真手腕,笑的很是温柔无害的男人,齐齐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以为对方是从无数丧尸群中逃脱的,但现在看来不是,这里的位置离他们昨晚的仓库并不算太远,远远的还能够看到那座标志性的建筑物。   但已经过不去了,因为路被密密麻麻的尸体彻底封住,人就算想从上面过去,只怕也得陷入其中,挣扎不出。   这样可怕的局面绝对不是一时造成的,他的能力和戾气比他们想象中更可怕。   “这些都是你杀的么?”白禅真询问道。   “昨晚闪电劈死的。”沈醇笑道,“我只杀了一点儿。”   闵政:“……”   何明哲:“……”   521:【……】   他撒谎,不要相信他。   “哦!那也很厉害了。”白禅真满脸仰慕道,“你累不累,我给你治愈一下。”   “不累。”沈醇笑道。   “那我给你按按肩膀。”白禅真殷勤道。   “好。”沈醇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何明哲和闵政对视一眼去找车了。   路被堵的很死,想要回去只能绕很远的路,而且路上有无数的车辆阻拦,何明哲他们找了很久,索性着手去清理一条道路上的尸体。   何明哲负责从其中掏出晶核,闵政则将那些已经取过的用雷霆碾碎成粉末。   一条道路从早上清理到了晚上,愣是只清理出了一截。   “我们是回不去了么?”白禅真坐在沈醇旁边给他塞着果子。   “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沈醇咬下了那个浆果说道,“你自己吃。”   “你饱了么?”白禅真问道。   “嗯。”沈醇应道。   吃了满肚子的水果,再吃下去可能会拉肚子。   事实上这里并没有清理太久,因为从基地返回的小队也发现了这里的状况,在收到信号后,清理也从另外一端开始进行,无数的晶核被清理出来,街道上的尸体则被拉去城外焚烧填埋。   坐上了返程的车时,那条道路已经被彻底的清理出来。   “上百万丧尸一夜之间被杀掉了?!这不可能!”   “是进入城里的中央异能团做的么?”   “他们的实力到底到达哪中地步了?”   消息传进了基地,晶核都是成箱拉回来的,即使有人抗拒去相信这个事情,事实也已经摆在那里了。   新的城市区域被清理出来,X市可居住的面积再度扩大,加入中央异能团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里在逐渐恢复着生机,不去看外界的情况,这里好像仍然像末世前一样的忙碌和和平。   “强哥,那事还做不做?”王威低着头问道。   “做你妈的做,你自己想送死别拉着老子!”赵强吐掉了嘴里的烟,狠狠的拍向了他的后脑勺,“滚出去!”   “是是是!”王威站了起来,转过身捂住脸的时候,目光里却闪过了一丝狰狞。   不用中央异能团出手,曾经发展的如火如荼的自由组织好像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虽然丧尸清理掉了百万,但终究还没有到达尽头,而不断的搜寻也在扩充着基地的力量,曾经以常安为首的势力也隐隐转向了以沈醇为首,但这样的转变却很少有人反对。   因为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够通过努力获得很好的生活,城市的修建,医疗,中植,水电,术业有专攻,这些远不是只有力量能够达成的。   力量的扩大,受伤的人也在直线上升。即使医药可以搜寻,生产线也在恢复,想要快速的重新走上战场,还是需要治愈系异能者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也就导致白禅真仍然十分忙碌。   “我联系的几个自由组织的组长都顺水推舟的加入了中央,”何明哲走在沈醇身后说道,“宋琛带着几个手下离开基地了。”   沈醇步伐未停道:“给那些人讲清楚规则,还像以前那样欺负普通人的直接按规矩办。”   “是。”何明哲说道。   他的目光看向沈醇,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宋琛的离开在他的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们当时因为不同的意见分道扬镳,他与闵政在上次回来后就突破到了五级,可宋琛才刚刚突破到了四级。   实力对比的落差,都像是当初那个错误的决定一样狠狠地打着他的脸,即使他去邀请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可这样的事实就足以触犯到他的自尊心。   “至于宋琛,我尊重他的选择。”沈醇说道。   何明哲应了一下:“是。”   他们是兄弟,也是独立的人,自己做出的决定,他们也只能选择尊重。   他们在末世开始时想的是如何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上,或许他们那个时候也想过建立如今X市这样的画面,但似乎不知不觉偏离了一些道路,而现在才是回到正轨。   沈醇在诊疗室的门口停下,守卫朝着他敬礼,并打开了玻璃的大门,这里的一切都在恢复着末世之前的干净整洁。   沈醇绕过了几个房间,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门是半开的,里面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在认真的做着治疗的工作,眉眼微垂,冷清又干净,看起来十分能够糊弄人。   何明哲十分识趣的转身离开,有人到外面叫人,看见沈醇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得了他一个噤声的示意后了然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沈醇在外面坐了下来,病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却没有一个人告诉里面的白禅真他来了。   直到日暮降临,楼道里恢复了安静,白禅真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揉着自己的肩膀时,沈醇才起身进去带上了门,从身后扣住了青年的腰,手则放在了他的喉咙上,刻意将声音变得粗哑了一些:“打劫。”   “啊!”怀里抱起来十分柔韧的青年几乎是下意识惊叫了一声消失不见了。   怀里的衣服落地,橙黄色的丝从里面钻出,努力向着附近的桌子进发时愤怒的看了一眼刚才挟持他的男人,然后被从地上捡了起来。   白禅真:“……”   他要说脏话了!   沈醇看着手里刚才还扭动的特别开心,此时僵硬的仿佛跟个棍儿一样的菟丝子道:“这虫子长的挺别致。”   白禅真完全不敢动,心里默默吐槽:虫子是天敌好么?   连菟丝子都不认识,平时宝贝长宝贝短的,关键时候都认不出来……认不出来好,一二三,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炒了吃一定很香。”沈醇捻动着手里垂死挣扎的菟丝子道。   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暴露的,本来还打算逮只兔子给他玩一下,没想到小家伙的胆子比想象中更小。   白禅真瞬间想哭。   “或者现在烤了吃也行。”沈醇的手指上浮现了火焰。   手里的菟丝子已经成了软趴趴的一根,甚至分泌着眼泪,就是强撑着不变人。   “还不变回来,小妖精,真等我烧你呢?”沈醇收回了火焰道。   手里的菟丝子在他手指上颤了颤,瞬间化为了人形,眼睛里都是湿润的:“我不是妖精。”   “哦?那你是什么?”沈醇从地上捡起了他的白大褂披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仙,跟普通的妖精是不一样的。”菟丝子努力的编造自己的身份。   仙在人类中的待遇可是跟妖精不一样的。   “什么仙?”沈醇取过一边的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道。   男人,听到他是仙的时候待遇都不一样了!   白禅真没忍住用他的手指磨了磨牙,就听他说道:“兔子仙?”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么邪恶的仙!”白禅真说道。   “我看你牙口挺好。”沈醇低头笑道,“那是什么?”   白禅真试探问道:“你希望是什么?”   “兔……猫吧。”沈醇勉为其难道。   白禅真鼓着脸看他,为什么都是动物?植物不香么?   “不对么?”沈醇问道。   “我是植物。”白禅真提醒道。   “桃花仙?”沈醇挑眉道,“或者兰花?桂花?栀子花?”   521:【……】   宿主这样真的不会失去对象么?   “或者……菟丝花?”沈醇低头凑近了问道。   白禅真抬起了头,眸中有了雀跃和羞涩:“你喜欢菟丝花么?”   “嗯,黄白色的,很小,但是特别漂亮。”沈醇夸奖道。   “真的啊。”白禅真脸上浮现了笑意。   “嗯,所以你是菟丝花成精么?”沈醇问道。   白禅真点了点头,眸中有些紧张。   “我说呢,难怪长的这么好看。”沈醇笑道。   白禅真被他夸的有些飘,伸手抱上了他道:“真的啊?”   “嗯,哪儿哪儿都是按照我的标准长的。”沈醇笑道。   白禅真觉得自己得飘在天上下不来了,动了动身体,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白大褂,蓦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你怎么认不出来我的本体?”   还说是虫!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虫么?!   沈醇移了视线,白禅真顿时反应过来了,他几乎是瞬间跳到了沈醇的怀里,气的胸膛起伏:“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醇扣住了他的腰,任由他折腾着道:“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还想用火烧我!”白禅真委屈了。   “这个真没有。”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脑袋抵在了一起道,“只是想开个玩笑,对不起。”   白禅真与他对视,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妖精的?”   看他那么淡定,很明显不是刚发现的。   沈醇若有所思道:“什么时候好呢?”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   沈醇笑道:“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白禅真嘀咕道:“你早就知道,还故意用兔子吓我……”   他嘀咕到一半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醇道:“你刚到基地就知道了?!”   人类的恐怖片根本就不是什么兔子一大窝!   他们不仅不怕兔子,他们还吃!   吃兔子的都是菟丝子的好朋友。   沈醇摇了一下头:“我不知道。”   “你撒谎,你这个大骗子,说好的要对恋人坦诚呢?”白禅真发出了抗议。   “那是谁试图隐瞒自己妖精的身份呢?”沈醇笑道。   白禅真瞬间心虚:“……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你还说要宰了妖精。”   “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么?”沈醇问道。   “……对不起。”白禅真看着他道,“我下次不这样了。”   “还有下次?”沈醇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下次。”白禅真说道,“你别生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沈醇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   白禅真面带粉红,搂住了他的脖颈,动作中有些痴缠。   521已经开始思索自己有没有被这招忽悠过,忽悠了多少次了。   “白医生,你还在么?”门口传来了拧动门锁的声音。   白禅真几乎是下意识一个激灵瞬间消失,那人探了进来,在看到沈醇时愣了一下:“团长,白医生呢?”   521来不及思索,下意识提起了摄像机。   “他出去了。”沈醇笑道。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那人问道。   “已经下班了。”沈醇说道,“明天再来吧。”   “哦,行。”那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沈醇盖在腿上的白大褂道,“团长您干嘛呢?”   “他衣服忘拿了,我来帮他取,顺便叠一下。”沈醇笑道。   “哦!”那人恍然大悟,“这样,那我先走了,团长再见。”   门被重新关上,沈醇掀开了衣服,看着正缠绕在手臂上的橙黄丝问道:【有没有让他人形定住的东西?】   【有的,化形水和化形丹,您要一次性的还是长久的?】521尽职尽责的问道。   【一次性的保持多久?】沈醇问道。   【一天,一瓶只用一千星币。】521说道,【化形丹能保一辈子,只用十万星币。】   【化形之后无法恢复原形?】沈醇问道。   【化形丹可以,化形水不行。】521说道?   【化形水。】沈醇说道。   【要多少瓶呢?】521做好了购买的准备。   【先来一百瓶吧。】沈醇说道。   521看着刚变成人形从白大褂里钻出来,发丝有些凌乱的菟丝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可怜。   他们这些小可怜,就是会被宿主玩弄于鼓掌之间。   【对了,上次的芒果味数据段吃完了没?】沈醇问道。   【还没有呢。】521说道。   【一中口味总会吃腻,想吃其他口味自己去买。】沈醇笑道。   521心花怒放:【好的,我会向您打报告的。】   它心甘情愿的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刚才吓我一跳。”白禅真拍着胸口道。   沈醇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还知道害羞了。”   “你们人类不讲究含蓄么,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白禅真认真说道。   “对,穿上衣服我们回去吧。”沈醇说道。   “好。”白禅真去拾自己的衣服。   两人一起出去,走到大厅的时候却遇到了刚才那个去病房的人。   “团长好,白医生您怎么从那边出来了?”那人问道。   “我回去了一趟。”白禅真睁眼说瞎话,拉了沈醇的手道,“我们先走了。”   “可我一直在这里……”那人抓了抓头发,转眼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他们一路相携而行,路过的人打招呼的时候皆是露出了善意的目光,有的还会称赞两句:“团长接白医生回家啊,真恩爱。”   诸如此类的话,听到白禅真的耳朵里十分的甜蜜,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人一样。   回到了家里,菟丝子放松了自己,因为暴露了身份,也不伪装了,坐在沙发上手上冒着丝从桌子上拿水果,玩的不亦乐乎。   “宝贝,你是妖精的话,本体能跟人类的身体分离么?”沈醇坐在他的旁边问道。   “分身么?”白禅真问道。   沈醇挑了一下眉道:“还会分身?”   “这么一截可以变成我的身体,但是没有意识过去是不能动的。”白禅真认真解释道。   “哦,等身玩偶。”沈醇说道。   “对,有意识过去就能动,但是本体暴露在人体外会很危险。”白禅真说道。   “那你想把本体放进我的空间么?”沈醇问道,“那里很安全。”   “可以么?”白禅真问道。   “当然。”沈醇笑道。   “我要放!”白禅真道。   521捂住了机械脸。 第65章 末世菟丝子(6)   两人同时站在了空间中,其中清新的空气让白禅真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   “喜欢这个空间?”沈醇打量着整理过一些的土地笑道。   田地被开了一些出来,曾经乱洒的种子长出的植物被按照种类分中在沟壑之中,虽然只有一小块,但看起来确实很整齐。   “嗯。”白禅真小心的绕过那些植物蹲在了潭水边,用手捧出了一小捧水喝了两口。   他之前就发现这里是沈醇给他的水的味道,而且有那么一大潭,还有数不尽的果实。   “这里好棒!”白禅真起来的时候扑进了沈醇的怀里。   “本体放在这里,你就可以随意的进出空间,这里的水和果实都可以随意的用。”沈醇搂住了他的腰道。   白禅真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给吞噬了,小声问道:“真的么?这也是恋人的福利么?”   “对,这也是恋人的福利,我的就是你的。”沈醇笑道。   白禅真的眸中溢了些水光出来,带着些不知所措和难以言说的感情,他搂住沈醇的脖子吻了上去,那样闭着眼睛的模样像是要将自己献祭出去一样:“你对我真好。”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出生无根,只能依附,即使隐隐约约有意识的时候能够听到人们的对话,对他的评价也是喜恶参半的。   有人觉得他寄生就是坏东西,有人明白他的种子对人类有效果,所以是好东西。   他刚变成人的时候并不明白什么叫做长的好看,但后来明白了人类的审美,有人对他热情友好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有的人是因为他治好了他们的伤,有的则是带着恶意的,贪图美色。   那样的目光会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且不适。   只有沈醇是不一样的,他并没有别人那样需要他,却仍然允许他跟在身边,保护他,宠爱他,现在还愿意将这样好的东西跟他分享,却从来没有从他这里索取过什么。   “我喜欢你,超喜欢你。”白禅真看着他认真说道。   “这叫爱。”沈醇捧住他的脸颊低头深吻住了他。   手指纠缠,唇分时白禅真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心跳快的快把自己整个吞没了。   “你为什么不继续亲了?”白禅真睁开眼睛,眼睛中全是水汽朦胧。   “你还不懂。”沈醇的手指绕过了他的发丝笑道。   菟丝子虽然对人类有那方面的作用,但他自己明显还不是很明白那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将本体放在空间里只是以防万一,若非必要,沈醇并不想将他吓跑了。   沈醇坐在潭水的边上,清新的水汽溢散出来,白禅真半伏在他的怀里,手指上橙黄色的丝蔓延了出来,跟之前他取果子的丝很不一样,这根丝很是嫩,带着全然的青涩和稚嫩。   丝缠绕在手指上,白禅真看了沈醇一眼,那丝瞬着两人相牵的手指蜿蜒,勾住了沈醇的手指,其上淡黄发白的花苞格外的俏丽,轻轻抖了抖,缠上了沈醇的手腕。   丝与手指处连接断掉,完完全全的置于了沈醇的掌心之中,白禅真轻轻抿了一下唇,呼吸微颤道:“这就是我的本体了。”   他目光中有些紧张,沈醇用大拇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含苞待放的花苞,手中的丝轻轻颤抖,白禅真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中带着湿意:“别乱摸。”   “好。”沈醇将手伸向了潭边,那青涩的丝试探的往泉水里探了探,在触碰到喜欢的感觉时从沈醇的手上游离,完全落入其中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勾着沈醇的手指,这才完全没入其中。   曾经的愿望得以实现,白禅真浑身都透着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要是能够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白禅真依偎着说道。   “这里太小了。”沈醇摸着他的头发道,“人类的世界迟早会重新变回这样的模样,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到各处都去走一走,拜访一下你的同伴,你甚至还可以尝尝兔子的味道。”   “嗯?”白禅真抬头看他。   “不仅有兔子肉,还有羊肉,牛肉。”沈醇看着他笑道。   白禅真抿了一下唇,有些跃跃欲试,如果他能够吃到那些,他将会是史上第一菟丝子:“我想吃。”   “还是个馋鬼。”沈醇跟他抵着鼻尖说道。   白禅真与他对视,那一瞬间觉得什么吃肉都可以压在一边:“我想亲……”   “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怕。”沈醇捏了捏他的鼻子。   白禅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沈醇笑了一声,低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跑。”   ……   白医生本体进入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从此变成了世界上最霸气的菟丝子,完全可以横着走路的那种。   白医生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人人敬仰,看起来无忧无虑,其实也有苦恼。   恋人很宠爱,但是每次只有亲吻,按理来说没什么不好的,可是白禅真还是想要和他近一步,比如勾勾丝,授授粉之类的。   可是人类跟菟丝子要怎么授粉,这真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重大问题。   “唉……”白禅真轻叹了一口气。   “白医生,您在我面前三分钟叹了十次气了。”何明哲卷着袖子说道。   事情太多,很不幸,他又受伤了,论起治疗效果,当然还是白禅真这里最好,虽然有一点儿副作用,但是即使心火上升,也没人敢对这位白医生做什么。   他只是来治个伤,但对方叹的这么明显了,他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我发愁。”白禅真说道。   “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团长交流沟通,我想他跟愿意为您排忧解难。”何明哲说道。   “就是他的事情。”白禅真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哦?什么事让您这么发愁?”何明哲来了兴趣。   按照团长那种宠溺劲儿,不应该有这种情况才对。   “一般谈恋爱亲过嘴巴以后,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白禅真问道。   何明哲试探反问:“你们怎么做的?”   “他停下来了,他说我还不懂。”白禅真托着腮,脸上写着苦恼。   他明明很懂,他知道授粉,只是不知道跨物种要怎么操作而已。   何明哲抽了一下嘴角道:“没了?”   面对这么个黏人的美人,他们团长竟然还没有吃下去,不是忍耐力爆棚就是那方面不行。   可是后一种应该不能的。   白禅真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道:“你知道人类和花怎么授粉么?”   这话题转的有点儿出乎何明哲的意料,不过也好回答:“人工授粉。”   就是问题感觉有点儿奇怪。   “嗯?”白禅真满脸疑惑,“怎么授?”   “用棉签,纸片都可以。”何明哲回答着他的问题,觉得有点儿驴头不对马嘴,“我们不是在说你跟团长的问题?”   “棉签,纸片?”白禅真皱了一下脸,却将这两样东西记住了,“对,就是我跟他。”   “您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愿意跟您进行下一步?”何明哲问道。   白禅真点头:“对。”   他这认真的态度让何明哲有一种自己才是医生的感觉,还是心理医生。   吃狗粮都够噎着了,还得自己创造狗粮。   “这还不简单,投怀送抱。”何明哲说道。   白禅真眨了眨眼睛。   何明哲开口道:“男人上头的时候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他要是不思考,多半是生病了。”   白禅真睁大了眼睛:“什么病?”   “你不是有治愈系异能么,给他用一下,百病全消。”何明哲笑的温和。   他这可是在帮忙,不算算计团长。   白禅真恍然大悟:“有道理。”   何明哲:“解决了你的问题就好。”   “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白禅真站起身来朝他鞠躬道。   何明哲莫名有了一种被拒绝的感觉。   ……   “C市基地的求助可以给予一定的支援。”沈醇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信号塔和基地站的修复也是城市修复中的一环,X市基地以及附近的基地塔修复,也让以往几乎断掉的通讯重新恢复,虽然偶尔还是会受到天气的影响,但是比之前完全瘫痪的状态要好上太多。   “好的。”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但是想要修炼的法则以及大面积的援助,必须拿现有的资源来换。”沈醇说道。   他生存在这个世界,所以尽力挽留所生存地方的人,X市看起来重建速度快,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隐患的,想要无偿的援助是不可能的,末世的结束也不能只靠他一个人。   “好的,我会跟他们讲明白您的意思。”电话那头的人道。   “嗯。”沈醇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两声敲门声,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从外面探了进来,眼睛里湿润润的,看见他时笑了一下:“你忙完了么?”   外面已经到了日暮的时候,沈醇放下了电话起身道:“忙完了,不好意思,没去接你。”   “现在不用,没什么危险。”白禅真进了房间,将门带上的时候拧上了锁。   咔哒一声,沈醇的视线从那里转过,白禅真的心莫名紧张了一下。   “饿不饿?忙了一天了。”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不饿,吃了好多果子。”白禅真对上沈醇视线的时候抓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那就晚一点儿再吃。”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笑道,“今天都遇见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没什么。”白禅真坐在了他的身边继续捏着口袋里的东西,试探的拉住了沈醇的手,话语差点儿发飘,“我觉得……”   “嗯?”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我觉得你应该治愈一下。”白禅真认真说道。   沈醇交叠起双腿笑道:“怎么说?”   “我觉得你生病了。”白禅真握住他的手腕处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   治愈了以后,然后就可以授粉……   他在治疗,先不要想那种事。   沈醇低头看着手腕处蔓延的光芒,不过是片刻就感觉到了那种火气的升腾,菟丝子的药效相当的厉害,这并不是心理清静就可以压下的。   “你为什么突然觉得我需要治愈?”沈醇垂眸看着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小菟丝子可不会自己想到这一点。   “还不是因为你都不跟我授粉。”白禅真看向了他,不知道为何觉得那双眼睛比以前更深了一些,好像也更危险了一些。   背后有些激灵,他却没有松开手,因为那样的危险让他觉得后背有些发热。   “好吧,我换个问法,谁告诉你的我需要治愈?”沈醇问道。   “何明哲。”白禅真坦言道。   “阿嚏!阿嚏!”何明哲蓦然连打了两个喷嚏,看着头顶热的他都快化了的太阳,觉得可能有人在骂他。   “感冒了?”闵政在一旁问道。   “没,我有点儿不太好的心理预感,有人在说我坏话。”何明哲努力思索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缺德事,在回想到他教白禅真治愈时觉得有点儿麻烦大了。   当时一时兴起,光顾着教了,就白禅真那样的性格,如果团长套话,保证一套一个准。   “哦,”闵政冷漠道,“说你坏话的不是天天都有。”   何明哲看了他一眼道:“兄弟要是遭殃了,你就是旁边落井下石的那一个。”   “真了解我。”闵政说道。   “呵……”   多年的兄弟,能不了解么,大事一起扛,小事不甩锅都够意思了。   希望团长被美色所迷,想不起来这一茬!   何明哲对着太阳许下愿望,然后又猛打了两个喷嚏。   ……   “哦?”沈醇的手臂从白禅真的手里收了出来,抱住了他的腰,让人跨坐在了怀里。   白禅真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的肩膀,长发散落,让人鼻端全是那种撩人的清香。   沈醇喉结上下吞咽了一下笑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白禅真从未试过这种坐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隐隐能够感觉到有些灼热的温度,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之前准备的棉签和纸片道:“他说可以用这个人工授粉。”   沈醇垂眸看了一下那两样东西笑了出来:“授粉……你想让我给你授粉?”   白禅真觉得人类好像是不能授粉的,那授粉的就只能是他了,随即点了点头道:“嗯。”   沈醇的手扶上了他的颈侧,白禅真惊奇的发现他手掌的温度要比以往高很多,只是还来不及思索,就被按住了脖颈拉近了距离。   “其实他说的也不算不对,不过这种东西只是给你的本体授粉的。”沈醇轻轻啜吻着他的唇道,“而且效率太低,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直接问我就行。”   “哦……”白禅真与他鼻息交错,脑子已经带了点儿晕乎。   他觉得沈醇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手指轻轻在上面摸了摸,却被抱了起来。   “怎么了?”白禅真扶住了他的肩膀疑惑道。   “授粉是一件需要空间的时间,我们去房间里。”沈醇抱着他笑道。   【521,化形水。】沈醇说道。   【好的。】521说道。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菟丝子的清香弥漫,偶尔变得十分的浓郁,只是味道都被封锁在了这个房间里面,一丝一毫也没有泄露出去。   治愈系异能者那里以白禅真的治愈效果最好,也就导致他在第一天请假时异能者们颇为呜呼哀哉了一番。   “那他什么时候来上班?”手臂被纱布紧紧缠着,甚至还在渗血的异能者眼巴巴的问道。   而在他的身后,还排着一列的人。   负责叫号的人平时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这会儿顶着这么多眼巴巴的目光,着实有些压力山大:“这个不清楚,今天应该是来不了了。”   排队的异能者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其实其他治愈系的异能者能力也不弱的。”负责人说道,“效果也很快。”   “你不明白。”排队的异能者搓了把脸道。   “不是说白医生的治疗有副作用么?”路过的不明所以的病人见到这种场景问了一嘴。   “要的就是那种副作用。”那异能者叹气道,“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那病人满脸的疑惑:“?”   “你不懂,反正我在白医生这里治过病以后,家里的生活就和谐了太多。”排队的异能者叹了口气道,“断了治疗不会出问题吧。”   其他人齐齐叹气。   负责人莫名奇妙,只能尽力安抚这些为基地做出贡献的异能者们:“就停今天一天,明天应该就来了,重新排其他的队伍吧。”   结果已定,众人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第二天到来时又被告知了请假。   “白医生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异能者问道。   “是团长请的假,好像没什么事。”负责人看着他们说道,“我也跟团长说了这种情况,他说白医生之前一直没有休息,这次请请三天,谁有异议直接跟他打电话。”   这句话一出来,本来还有些躁动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   众所周知,白医生是团长的人,团长请假……啧……   这些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猜测是差不多的。   就是三天……团长真是龙精虎猛,龙马精神。   “团长请假那没事了。”   “白医生也是需要休息的,我们去别的那里治疗也行。”   “不用麻烦了。”异能者纷纷散去,只是消息却是传了出去。   “噗!”何明哲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一口水喷了出去,“三天?!”   “你做什么了?”闵政环着胸问他。   何明哲擦了擦嘴,无奈道:“是白医生先问我的,我就是顺水推舟出了个主意。”   闵政冷笑了一声:“顺水推舟?”   “好吧,我是故意的。”何明哲说道,“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希望白医生被放出来的时候还能站的住。”   “我觉得你应该想想怎么不让团长找你麻烦。”闵政说道。   何明哲看向了他,嘶了一声有些反应过来了。   他原本想的是团长突然开荤所以收不住,却忘了把白禅真的异能算在里面了,万一中间加持一下,谁输谁赢还真的说不定。   他心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看着旁边满脸冷淡的闵政道:“兄弟,原来你是闷骚啊。”   他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这兄弟简直是秒懂。   闵政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自求多福吧。”   “呵呵。”何明哲笑了两下,喜忧参半。   ……   阳光洒落,室内一片的温馨安静,空调运转着,将晨间就蒸腾起的暑热完全隔绝在了外面。   怀里睡着的人下意识钻了钻,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就是那脸颊睡的微红的人下意识挨蹭的模样。   长发有些凌乱,但是手指顺过去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纠结,长睫随着呼吸微颤,眼尾处有些微红濡湿的痕迹,让那本该清冷的面孔格外格外的温顺和柔媚。   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沈醇的手指抚过了那处眼角,怀里的人眼皮颤了颤,睁开了有些朦胧的眼睛。   其中水意氤氲,白禅真仰头,下意识缠上了沈醇的脖颈去亲吻他的唇。   “宝贝,今天该上班了。”沈醇轻咬了他一下道。   “请假。”白禅真被这样一咬,意识有些清醒了,他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蹭到了沈醇的肩窝处道,“我好累。”   人类为什么会有上班这么累的事情,他不要上班。   “那再休息一天。”沈醇顺了一下他的头发,从床上起身,挑选着衣服穿上道。   “你去哪里?”他一起来,白禅真在床上待不住了,他翻身坐了起来问道。   “跟C市那边商议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我得去处理一下。”沈醇随手扣上了皮带,白禅真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心热的伸手去摸,却被抓住手臂按在了床上。   “还要再来一次么?”白禅真仰头看着他躬身的工作,眼睛里全是渴望。   人类的授粉比想象中还要令菟丝子食髓知味。   “做人一定要懂得节制。”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道,“要不然就会被别人看出来是妖精。”   白禅真笑着去搂他的脖子:“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沈醇倒没有将他的手扯下来,只是笑道,“我发现了没什么,但是别人发现了就不一定了,看过白娘子么?”   【宿主,白娘子最后成仙了。】521提醒道。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可能会觉得人妖殊途,但是按照菟丝子的思路,可能会拐到未知的地方去。   “没。”白禅真说道。   “那听过人跟狐妖相恋,被发现时齐齐被火烧死的事么?”沈醇问道。   白禅真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哦,妲己,他们不是很相爱么?还殉情。”   听起来真是一段美好的爱情。   “你想跟我殉情?”沈醇挑眉问道。   “不想。”白禅真笑道,“我会很小心的,不会被别人发现我是菟丝子的。”   “乖。”沈醇起身,继续套上了上衣。   他不留,白禅真也有些待不住,看了几眼,没忍住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你要去C市么?”白禅真跟在他的身边问道。   “不,对方会来X市谈合作。”沈醇洗过了脸问道,“你还要休息一天,想跟着来么?”   “我可以去么?”白禅真脸上露出了惊喜。   “按理来说是不能旁听的,但是你可以变成原本的模样。”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绝对不会被发现。”   “好。”白禅真露出了笑意。   沈醇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守卫的人皆是多打量了好几眼,然后露出了敬佩的神情来。   何明哲见人之前还有些忐忑,当看到那个闲庭信步走进来的人时心里的天秤好像莫名的倒向了既定的一方,看来是团长胜了,什么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都是骗人的。   “团长好。”何明哲打招呼道。   沈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过问之前的事情:“C市的人说什么时候来?”   “出发的时候那边已经联系过,差不多还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何明哲认真说道。   “行,我们先开会,安排一下接下来的部署问题。”沈醇说道。   会议是有些枯燥无聊的,至少对于沈醇手腕上缠绕的菟丝子来说是这样,因为他听不懂。   沈醇交代着各种事项,虽然这三天没有他在也照样轮转,但是有些大事还是需要他来决定的。   “之前找到的粮食,丧尸清理时浪费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部筛选干净,已经全部入库了……”负责的人员正在汇报着工作的近况。   沈醇本是听的仔细,蓦然那手腕上安静缠着的菟丝子动了一下,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直接蜿蜒着从袖管处往上钻着。   一直到了肩膀处,似乎怕露出去被人发现,探索了一下从后面钻了过去,直接到了腰腹的位置。   沈醇动作的时候手按住了那里,菟丝子挣了挣没挣动,有些抗议的从他的衣摆下探出了一天勾了勾他的手指。   沈醇捏住了那根丝,在双指之间摩挲了一下,那原本还特别硬气的菟丝子顿时软的一塌糊涂,从腰腹处缠绕出,又绕到了手腕上,沈醇手指停下的时候,他还探出丝勾一勾,敲一敲,示意继续。   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状。   只是这三天的事情或许有些多,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仍然不见C市组织人员的到来。   “团长,我派人去接应一下。”何明哲认真说道,“或许路上出了什么事耽误了也说不定。”   “可以。”沈醇说道。   会议室里面的人散去,沈醇的手搭在了桌子上,那橙黄色的丝蜿蜒的落在了桌面上。   沈醇点了点他道:“不许胡闹。”   菟丝子勾了勾他的手指,像是在撒娇一样。   “这些事情是有些无聊,你可以玩点儿其他的。”沈醇说道。   菟丝子绕住了他的手指,重新缠上了手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派出去接应的队伍出去了三个小时,再度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辆完好无损的越野车。   何明哲重新站在沈醇面前的脸色很是不渝:“团长,对方恐怕不是带着诚意来的。”   “怎么说?”沈醇问道。   “他们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而是故意在磨蹭。”何明哲说道。   C市在末世前是不输于X市的大城市,对方的迟到很可能是下马威。   “明白了。”沈醇说道,“人呢?”   “马上上楼了。”何明哲说道。   沈醇起身,带着人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几个男性异能者从里面走了出来,除了为首的人,皆是一脸的漠然。   几个人高马大的异能者站在一起,看起来极其的不好惹,在电梯旁迎接的姑娘被这种煞气冲了一下,隐隐蹙了下眉。   “X市还真是不一样了。”一个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那女孩儿的身上打量过,“看起来挺干净的,一晚上几个晶核?”   那姑娘脸上的笑容差点儿绷不住了。   沈醇看着这一幕走了过去笑道:“这就是C市的诚意么?”   这几个人的确超过了一米八的个头,又因为异能加成,肌肉力量看起来不弱,只是沈醇站在那里微微低头看向他们时,那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诡异了起来。   “不好意思,没管住手下。”为首的人调整神色,伸出了手道,“梁戎,幸会。”   “沈醇,”沈醇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指尖,然后看向了刚才出口不逊的男人道,“这位应该向我们的工作人员道歉吧。”   那男人嗤了一声:“长的也不怎么样,难道是沈团长的姘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梁戎回头瞪了那男人一眼,转过头时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他没礼貌惯了,实在不是有意冒犯的,沈团长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何明哲蹙了一下眉,他觉得对方是有意的。   即使想要下马威,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故意挑衅,无非是一个使白脸,一个使红脸来探探虚实。   有道是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想要结盟的人。   不发难就只能忍气吞声,发了难,梁子就结下了。   沈醇的目光从那挑衅的男人身上扫过,摩挲了一下手指,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了那张脸。   景山,曾经从原身那里抢走他的所有粮食的异能者,身躯比之前高壮了几分,脸上微多了几道伤,看起来狰狞了几分。   但貌似日子过的还不错,初见时只是二级异能者,现在已经是四级了。   “这位是?”沈醇走到了景山的面前笑着问道。   “团长好,我叫景山,真是不好意思。”景山笑道,因为这样的动作,他脸上的伤疤被牵动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景山,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也叫景山。”沈醇笑道。   景山笑道:“那就是有缘了,不知道这个人是?”   “末世初期抢走我朋友所有积蓄和粮食的人。”沈醇唇边的笑意加深。   景山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嘴唇颤抖了一下道:“那还真是不巧。”   “是挺不巧的,我从他那里的摄像头里看到的脸,跟景先生你一模一样。”沈醇笑道。   “沈团长……”梁戎试图说话。   “这是私怨,跟我们这次的合作无关,梁先生对这件事还是不要管的好。”沈醇看向了一旁的梁戎道。   他眸中的笑意还在,却让梁戎背后寒了一下。   “是挺不巧的。”沈醇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景先生,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景山梗住了脖子道:“凡事也都要讲个证据,总不能沈团长空口白牙的就把这事赖我身上了。”   “在我的地盘上,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沈醇伸手的时候周围人只是诧异的看了过来,然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刚才还能够挑衅的人已经被他单手扔在了地上。   脑袋歪着,明显整个颈椎被捏断了。   梁戎等人几乎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着眼睛,沈醇则是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看向了刚才的姑娘道:“小洁,去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团长。”那姑娘回过了身来,匆匆去了。   沈醇身后的人对这一幕都十分的淡定,就显得梁戎等人格外的突兀。   “沈团长,他可是四级异能者,末世损失一个四级异能者,你知道对一个基地是多大的损失么?”梁戎看向了沈醇,脸上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了。   即使已经有了五级异能者的出现,可是现在四级才是中流砥柱,每一个培养出来都需要大量的资源。   “你的意思是普通人的性命比不上异能者么?”沈醇笑着问道。   梁戎蹙眉道:“难道不是么?”   “送客吧,我想我们无法谈成合作。”沈醇转身道,“让你们领导另派人过来,或者,不用来了。”   “沈醇!”梁戎的声音在他走了几步后响起,其中带着冷意,“我们带着诚意赶过来,你杀了我们的人,也不愿意合作,是想挑起两个基地之间的争端么?”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沈醇笑道。   “欺人太甚!”梁戎身边的温度有些下降,身后的人也纷纷摆出了对战的姿态来。   何明哲等人同样戒备的看着无数的冰刺在梁戎的身边凝聚着,密密麻麻,几乎毫无缝隙。   他是五级异能者。   沈醇没有理会这里,道不同不相为谋,联络的时候C市的领导人听起来还是可以交谈的,派来的手下却已经被这个末世同化,理所当然的划分着生命的三六九等。   但有时候再精明的人也难免碰上猪队友,可以理解。   他走的有恃无恐,梁戎冷笑了一声,无数的冰刺朝着沈醇涌了过去,只不过还没有射出多少距离,就已经被巨大的水墙拦截,风声呼啸,落下了一地的碎冰,何明哲随手挥过的水流融化,只剩下一地的干燥,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   梁戎面色复杂的看向了何明哲和常卓,拳头隐隐收紧。   五级异能者,两个。   他之所以会带队前来,是因为他几乎是那人手下的二把手,五级异能者并不是烂大街一样的存在,可是跟在沈醇身后来接待的就有两个人。   手下是五级,那么沈醇又是几级。   或许他们的决定将这次的合作给搞砸了,梁戎握紧着拳头,下颌微微绷紧,他目前处于极其尴尬的局面,走也不能走,留也不能留。   “梁先生,请。”何明哲说道。   从对方回答普通人跟异能者不一样的时候,他就知道双方并不是一路人。   这让他想起了原来的X市,那个时候已经出现了欺压普通人的端倪,异能者为所欲为,普通人受其欺压,丧尸还没有给基地造成冲击时,异能者首先开始了泯灭人性。   实力的差距造成那种模式是可以避免的,但是骤然拉开的实力,意味着避免必须是从上而下的,就像是X市这样的明令禁止,但很少有人会愿意那样做。   C市走向的是不同的境况,一种他差点儿亲手导致的情况。   就像是封建制度永远都无法跟现代文明交汇一样,那是一种社会的倒退现象,甚至有些基地已经出现了将人视作奴隶的状况。   梁戎咬紧了牙关,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的出现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关注,离开也是同样。   辉煌的X市基地不断远去,梁戎从后视镜里看着那里,仍然记得最初看见这座基地时那种震撼的心情,他好像看到了末世前的现代化都市,那时的人不管过的怎么样,至少人格上是平等的,不会被明目张胆的指做下等人。   但那种社会也意味着权柄下移,只有真正捏住了权力,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么的好,他要做人上人,普通人的生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66章 末世菟丝子(7)   “谈不成合作不影响么?”白禅真有些乖巧的坐在沈醇旁边问道。   之前的一幕因为缠在沈醇的手腕上而看的无比的清晰,那个人的脖子是怎么在一瞬间被拧断的,现在画面还能够清晰的想起来。   沈醇很少生气,可是刚才的那一刻,他觉得他好像是动了气的。   “不影响。”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怎么突然这么乖?”   白禅真拉住了他的手腕,说话的声音有些软:“你看起来有点儿生气,那个人伤害的是你很重要的人么?”   “嗯。”沈醇笑了一下。   他倒不至于生气,只是恩将仇报和断人后路这种事情该得到制裁而已。   恰好碰到了,也省的他满世界去找了。   “人死不能复生,伤害他的人也死了,你不要生气。”白禅真摸上了他的脸颊,软着声音说道。   那双眸中不是害怕,而是担忧,含着如水一样的情意,软绵绵的轻易就能戳动人心。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里伸手搂住,本打算揉捏欺负两下,却被坐在腿上的人抱住了头按在了他自己的肩膀上,背还被拍了拍:“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作为菟丝子,偶尔也要给坚强的大树一点儿依靠。   沈醇唇角的笑意深了些,抱紧了他的腰身,又得了几下安慰的抚摸。   ……   医院的病房外排着队伍,有序的等待着那间病房的重新打开。   “白医生今天确定会来么?”打头的人问道。   “确定。”负责的人说道,“已经通过电话了,确定会来。”   “那就好,那就好。”后面排队的人说道。   而在房间之中,白禅真正赖在沈醇的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不下来:“我想辞职。”   工作一点儿都不好玩。   “王涛那边打过几次电话了,说排队的人都快从医院排到家门口了。”沈醇扶着他的腰笑道,“你要是辞职,家门口可能就要拉横幅了。”   “我不想跟你分开。”白禅真抬起了头,眼巴巴的说道。   “那我多带你出去狩猎丧尸,名正言顺,慢慢的他们就会习惯了。”沈醇笑道,“怎么样?”   “……亲一下。”白禅真脸颊微红,眼睛却有些发亮。   沈醇抱着他抵在了门上,给了他一个晕头转向的深吻。   白禅真回过神的时候沈醇已经走了,菟丝子想着自己本体在沈醇那里,勉强打起了精神去了医院那边。   一路步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却是难免比平时多看上两眼,白禅真心里莫名,但对上的都是笑容,且没有什么威胁,让他按捺住了那种疑问。   而初初踏入医院,便对上了不少人十分渴望的眼神。   “白医生早!”   “白医生,我等你很久了!”   “白医生!”   群情激奋,让白禅真的步伐顿了一下,有点儿想扭头就跑。   好容易压下了本能,白禅真笑着点了点头,在众人的让路中坐进了病房。   人来了,排队的人心也松了,一个个过去治疗,外面的人彼此熟悉,也能够说到一起。   “我发现白医生好像比之前更……更好看了……”   “可不呢,乍一眼看过去,我骨头差点儿酥了,咳……这事别乱说,说起来还是团长厉害。”   “三天啊,那哪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就那个钱富升到四级异能者了,坚持了一天,在我面前吹的,啧……”   “你懂个屁,团长要是不行了,不还有白医生么,那叫可持续循环。”   “团长是厉害了,白医生估计之后请假的次数只多不少。”   “额……”   病房内白禅真本是低头认真治疗着,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被治疗的对象不住的盯着他看,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道:“你看什么?”   那异能者咳了一声,连忙扭过了头道:“没什么。”   他在想白医生这样,团长是怎么忍心放他出来的。   他明明是个直男来的,这盯着一个男人看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   C市基地不联合,对于X市的影响并不大,只是信息互通,各个基地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总是能够了解一些。   联合失败,基地内对于联合的反对之声多了起来,前往X市基地加入的人也同样多了起来。   不断扩充安全区的X市足以容纳下这些加入的人,只是也因此让其他的基地有了一些异议。   “享受过自由的人,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心甘情愿的被奴役。”何明哲分析道,“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我怕的是丧尸还没有到灭绝人的地步,那些基地的人会自己先被推翻。”   “迟早的事。”沈醇说道。   “但在此之前,他们很可能会朝着X市发难。”何明哲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与众不同,很有可能被当做出头鸟。   “那样我们就不用考虑发难的理由了。”沈醇笑道。   何明哲面上带笑,心里却隐隐有些震撼,他在想或许沈醇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只统治一个X市,他也在等,等的是一个师出有名。   最后到底能够做到哪种地步,他隐隐有些期待。   “还有一件事。”何明哲咳了一声道。   “什么?”沈醇问道。   何明哲对上他的目光咽了一口唾沫道:“是白医生那边的事情,这两天病房那边有些躁动。”   白禅真长的清冷好看,平时端起来很是能骗人,但经历了那几天,眼角眉梢的媚意都被开发了出来,任谁都能看出他被好好的疼爱了一番,再加上异能的副作用,就算被治疗的人不想,也难免会用眼神多看两眼,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说起来这事的源头,还是你出的主意。”沈醇看着他笑道。   何明哲一滞,想起了自己的锅:“……”   “不是什么大问题,治愈系异能者慢慢多了起来,以后我会把他带在身边。”沈醇笑道。   菟丝子黏人这是天性,想让他摒弃这种天性很难,况且沈醇也没想让他改。   “是。”何明哲连忙顺着台阶下来。   白禅真重归了几天,病房外在下午的时候不再是人山人海的状态。   沈醇到了病房外的时候站定,从门口处看了进去,青年正在使用着治愈异能,只是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明显正在走神,似乎想到了什么,蓦然笑了一下,那对面的异能者脸色在一瞬间憋成了猪肝红。   “你很不舒服么?”白禅真回神关心的询问道。   那异能者连连摇头,仓促起身道:“我没事,我先走了!”   他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匆忙走到门口看到沈醇时眼睛瞪的极大,浑身都透着仿佛被抓包的意味:“团,团长?!”   “走吧。”沈醇说道。   那人连点了几下头,出了房门离开的时候几乎是用跑的。   人匆匆离开,沈醇的声音却让本来满脸疑惑的菟丝子看了过来。   在看到人的一瞬间,菟丝子脸上的疑惑转为了喜悦,几乎是立马奔了过来,抬手挂上:“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沈醇顺势抱住了人道。   “我好想你。”白禅真收紧了手臂笑道,“一直在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嗯,想了。”沈醇笑道。   白禅真呼吸一滞,抿了一下唇凑了上去,亲了一下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我好爱你。”   “所以对着别人笑?”沈醇低头问道。   “嗯?”白禅真有些疑惑。   沈醇指了一下门口道:“刚才那个人。”   白禅真迷惑的思索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沈醇松开的手往自己腰上贴,似乎想到了什么,弯了眼睛笑道:“我在想你呀,不是朝他笑的。”   沈醇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手,恋人痴缠,且自己无知无觉是最易撩动人心的。   沈醇抱紧了他的腰,白禅真眼睛微亮,小声道:“你要跟我授粉了么?”   “明天要出基地,今天不授粉。”沈醇说道,“先回家。”   “明天要出基地,又不影响今天授粉。”白禅真小声嘀咕道。   【宿主,我这里有补肾药剂。】521提醒道。   对方是小妖精,它的宿主只是普通人,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的,身体最紧要。   沈醇笑道:【不需要。】   521说道:【宿主,不要勉强自己,吃补肾药剂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521担心宿主,521被丢进了小黑屋,并在小黑屋里默默的分析自己被关的原因,最后得出结论,男人的自尊心即使是系统也戳不得的。   沈醇带上了门,轻轻的咔哒声以及靠在门上的动作让白禅真几乎是扑在他的怀里,沈醇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放在了那张小的单人床上。   治愈系异能者这里并不用药,从楼道里传来的消毒水的味道相当的浅淡,沈醇将窗户锁上,然后拉上了窗帘。   室内转暗,白禅真的心跳微微加快了速度,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屏住了呼吸。   沈醇弯腰,手臂撑在了他的两侧凑近道:“那就在这里授粉好了。”   既然觉得不够,就给够。   白禅真对上他的目光,这一次下意识有点儿想跑,但被吻住的时候,还是将手臂缠了上去。   基地管控算是三方鼎立,何明哲,闵政以及常卓,实力在伯仲之间,所负责的事情不同,彼此之间也算是有制衡。   沈醇要出基地的事情并没有通知整个基地,一辆车驶出基地,除了驾驶座,其他地方都是空的,只是车窗黑暗,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基地的附近丧尸已经被猎杀的七七八八,离开的远了,那些游荡的丧尸在闻到人的味道时会汇聚过来,并不用沈醇刻意的去寻找。   白天猎杀,到了夜间就寻找附近的居所入住,空旷的地方以村落居多,除了丧尸,大多已经空无一人。   沙尘裹挟,室内堆积着尘土,看起来像是废墟一样。   藤蔓将那些废旧的东西挑拣出去,水流整个冲刷过,污水洒落在外面,室内也变得勉强可以住人。   找些干柴,火堆升起来的时候点亮了整个屋子,让寒冷的夜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沈醇心神一动,铺好的柔软床榻上一个人落在的那里,发丝散落,脖颈上有些星星点点的红痕,因为蓦然落到了有些冷的地方,他下意识的拉扯着被褥,在触碰到温暖的地方时靠了过来。   “冷……”菟丝子下意识依偎着,在睁开眼睛看到人时瞪大了眼睛,往后躲的时候却被拉住了脚踝。   “我不要了,不授粉了……”白禅真红着眼尾,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被拉过去。   “正是花开结果子的时候,我得努努力。”沈醇笑道,“要不然结不出果子也太可怜了。”   他笑的好看,可是在现在的菟丝子看来十分的恶劣:“我不结果子了!”   腿被拉了过去,因为寒冷的缘故,菟丝子更加亲近热源,一直到了天亮,才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然后被放进了灵泉水中休息着。   白天的日头很盛,炙烤着已经干枯的大树,这样残酷的温度下,很少有植物还能够生存下来。   再加上绵密的黄沙,一眼眺望过去皆是毫无生机的黄色。   步伐踏过,留下了浅浅的脚印,等到人过去的时候,一根橙黄色的菟丝子从那里冒了出来,顺着脚印的地方而去,顾涌了一段,却被晒的有些蔫巴了。   菟丝子蜷缩了起来,举目都看不到阴凉地的时候有些后悔自己跑出来了,他的树虽然最近太爱授粉了些,但是待在他的身边好安全,他一条出来,哪儿都不舒服。   几滴甘霖落下,清凉的感觉让白禅真抬起了丝,本来以为要下雨,当看到头顶的人时吓得整个丝都僵直了,他下意识的往土里钻,却看到了沈醇手里捏着的本体,稚嫩又剔透的,上面的花已经开了。   本来是放在泉水中,现在却被那只手抚摸了一下,本来有力的丝直接软了下去,小白花被揉捏的时候,白禅真没忍住变成了人形,眼角还含着泪水:“你干嘛?!”   有气无力,色厉内荏。   “还想要?”沈醇笑着问道。   白禅真疯狂摇头,试探的拉着他的手道:“我知道错了……”   “嗯?”沈醇笑了一声,“哪儿错了?”   “我不应该在你身上乱钻。”白禅真鼓了一下气道,“可是丧尸真的长的很丑。”   缠在手腕上总是能够近距离的看到丧尸呲牙咧嘴跑过来以及身体断裂,液体飞溅的画面。   逐渐拥有了人类审美的菟丝子必须不能接受这样恐怖的画面,只能往衣袖里钻,又觉得肌肉沾了汗水好性感,没忍住钻过了头,缠到了不该缠的地方,然后就被累的死去活来,灵泉水都缓解不过来的那种。   “哦?”沈醇挑了一下眉道,“这应该不是你逃跑的理由吧。”   白禅真瘪了一下嘴,往他身边挪着,试探的搂上他的肩膀道:“我再也不跑了……”   本体被捏在手里,想跑都跑不了,过分!   “真的么?我把本体还给你怎么样?”沈醇笑着问道。   白禅真眼睛微亮:“真的么?”   “假的,看来还是打算跑路。”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颇为的危险。   “真的不跑了,真的!”白禅真鼻头微涩,软着声音道,“你别欺负我了……”   沈醇看着他,伸手将人抱了起来道:“好了,下不为例。”   白禅真环住了他的肩膀,将头枕在了他的颈侧:“你那样我好害怕。”   “做的不是你喜欢的事么?”沈醇笑道。   “再喜欢,做的太多也会很难受。”白禅真抱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被我一直缠着会很难受么?”   “不会。”沈醇步伐不停。   不过没几步的距离,已经到了他们目前落脚的地方,沈醇将他放在了床上道:“跑都不知道跑远一点儿。”   “跑远了万一你找不到我怎么办。”白禅真小声嘀咕道。   “还是再授一次吧。”沈醇倾身道。   “啊!”白禅真下意识后退,却只是被揉捏了一下耳垂。   他睫毛微颤,靠了过去道:“沈醇。”   “嗯?”   “我好喜欢你啊。”   “我也是。”   ……   “团长,C市基地……求援。”电话艰难拨过来的时候,沈醇听到了来自X市的消息,何明哲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我们……派了异能者……闵政带队…过去了。”   “好,知道了。”沈醇放下了手机,他目前出了X市恢复的基地站的外围,能够收到信号算是运气。   “是出了什么事么?”白禅真在他的身边问道。   “C市出了问题。”沈醇看着他说道,“我们得去一趟。”   齿轮转动,那个地方不得不去一趟。   “我跟着你。”白禅真拉着他的胳膊道。   丧尸落了一地,腥臭的液体遍布,其中又掺杂着滴滴答答的血液,本来是鲜红的,因为暴晒逐渐干涸,转为了深红的色泽,然而顺着道路蔓延,色泽却越来越鲜艳。   又一具丧尸倒地,粘稠的液体洒落,同时伴随着鲜红的血液滴落,男人捂着渗血的伤口,跌坐在了一旁的屋檐下面,勉强得了一点儿阴凉。   放眼看去,只有一片的灼热炙烤着大地,晃眼的厉害,身边除了丧尸没有任何的人,他能够感觉到鲜血的流逝,明明这种温度下应该热的厉害,他却觉得阵阵的发冷。   应该快死了吧……   男人侧躺在了一旁的地上,眼睛半阖不阖,受了重伤,又勉强杀光了这附近的丧尸,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恨没办法将那些背后捅刀的人千刀万剐。   意识也有些朦胧了,他隐隐看到了人影的靠近,听到了对方说话的声音。   “他受伤很重。”白禅真顺着血迹找过来的时候打量着那伤口说道。   沈醇看着那些脑门上穿着洞躺在地上的丧尸,估摸着之前这里发生的战况:“别靠近。”   “哦……”白禅真靠近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身回到了沈醇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躺在那里的人道,“他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   沈醇不语,只是将地上躺着的丧尸踢向了那人,尸体飞过去的时候,在白禅真瞪大的眼睛中,直接被那倒在地上的人腐蚀成了两半。   黑臭的水落地,淅淅沥沥,白禅真抓紧了沈醇的手臂,觉得还是听话好。   “腐蚀异能。”沈醇看着躺在那里的男人眸色微深。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有腐蚀异能的记录,拥有的那个人牵连着白禅真的第四条红线,名叫殷晨。   争权夺利,殷晨被基地中的人所暗害,正是怨气冲天的时候碰上了刚刚逃出来的白禅真,绝处逢生,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世界上他能够信任的人唯有白禅真一个,然而可惜的是这种感情太过于偏执,菟丝子在感觉到威胁的时候跑路了。   跑路的结果是摧毁信任,让被暂时按捺住毁灭欲望的人彻底释放了心底的黑暗,然后就是大战。   C市的联络让沈醇知道了殷晨的踪迹,兜兜转转,还是碰到了这个人。   “他看起来好像快死了,我们要不要救一下?”白禅真看着那不断从绷带渗出来的鲜血担忧道。   “敢过去么?”沈醇侧头笑着询问道。   白禅真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不敢。”   他也很怕被撕成两半,虽然是分身,但被扯断了也会很疼的。   “我帮你看着,过去吧。”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如果放任殷晨的死亡,这条红线不用剪都会彻底断掉,但是没必要,他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白禅真看着他,抿了一下唇道:“那你看紧点儿。”   “好。”沈醇说道。   白禅真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臂,试探的靠了过去,呼吸屏住,手心上橙白色的光芒闪烁,靠近伤口的时候却蓦然被那只垂落的手伸了过来。   他眼睛放大,几乎抑制不住变成菟丝子的本能时,看到了沈醇从旁边伸出扣住的手。   原本无意识躺着的人坐了起来,眸底是一片的漆黑无光,伸出的手被抓住时让他下意识转了转头,想要挣扎的手臂微微颤动,但到底没有挣脱沈醇握住他胳膊的手。   白禅真松了一口气,手靠近了伤口那里,渗血的情况随着伤口的治愈而慢慢的好转,只是男人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些发红,似乎感觉到了舒适,在伤治好后直接闭上了眼睛,被沈醇松开手腕后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白禅真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松了口气后退到了沈醇的身边道:“治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得带上他。”沈醇低头看着昏迷在那里的男人道。   这附近的丧尸只是暂时被猎杀了,周围还有不少,原世界线中白禅真初遇殷晨的那一天也并不是安静美好的,而是相当惊魂的一夜。   如果放任在这里,很有可能变成丧尸,异能者变成的丧尸,往往会比普通丧尸更加难对付。   手无缚鸡之力的菟丝子:“我搬不动。”   “不用你搬。”沈醇靠近了已经彻底昏迷的人,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微微弯腰扛在了肩上。   殷晨闷哼了一声,白禅真在一旁说道:“你好像压到他伤口了。”   “没治好?”沈醇问道。   “伤口是从后面贯穿的,不可能一下子愈合。”白禅真说道。   “他身上小伤不少,慢慢治。”沈醇扛着人朝着来路走了回去。   白禅真快行几步,拉住了他的手。   车子在旷野上奔驰,路面不平,即使系着安全带,昏迷的人也难免颠簸撞击。   在后面坐着的男人再一次撞到了车门时,白禅真没忍住看了一眼道:“他还没醒。”   夜色已经到了最深,旷野之上一片寂静,前方的黑暗像是能把人吞进去的野兽一样,只有车灯勉强照亮着前方。   沈醇看了一眼坐在后座歪着脖子的男人,觉得再这么颠下去,对方可能没有因伤而死,就会先撞成脑震荡。   车子停下,白禅真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下了车,火堆升起,殷晨则被放在了火堆旁的褥子上。   车里的暖气慢慢的散了,白禅真挨着沈醇坐着,用棍子拨着火里散发着甘甜香气的红薯,感慨着做人真好,可以不断的扩充食谱。   “熟了。”沈醇看着他眼巴巴的视线说道,那一瞬间都替火堆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白禅真几乎欢呼了一声,用棍子将黑漆漆的像是碳一样的红薯拨了出来,试探的用手去碰了一下,被烫到的时候缩回手吹了吹。   “别着急,一会儿就凉了。”沈醇握住他的手指,在那里敷上了一层薄冰。   “好。”白禅真离他很近,就着火堆的光芒看着男人低下来打量手指的神色,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了,“我冷。”   沈醇抬眸,对上菟丝子眼巴巴的神色,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笑道:“还冷么?”   “不冷了。”白禅真朝他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头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   殷晨意识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火堆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相互依偎,在这末世冰冷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的美好。   昏迷之前最后的印象还有,他看到了面前正在笑的十分灿烂的青年的靠近,那个时候他的神色是带着谨慎和试探的,不像现在完全的依赖和放松,仿佛他抱着的男人就是他眼里心里唯一能够容纳下的东西。   殷晨看向了那里,在那一瞬间对上了男人打量过来的目光,对方的目光并不威慑,可他仍然记得对方的试探和轻而易举挡下他全力一击的事情。   沈醇目光调转,白禅真也顺着看了过去道:“你醒了,还好么?”   殷晨动了动身体,发现之前致命的伤口现在只是隐隐作痛,而其他裸露在外面的细碎的伤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受了重伤,身体总有一个极限,觉得有些乏力,却不致命罢了。   “你是治愈系异能者?”殷晨看着白禅真问道。   如果要复仇,他需要治愈系异能者的存在。   男人的眼睛像鹰,火焰在其中跳跃,让白禅真下意识抓住了沈醇的手臂道:“嗯。”   殷晨看着他下意识戒备的动作蹙了一下眉,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看向了沈醇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的眼里藏着冰冷和仇恨,沈醇握住了白禅真的手道:“恋人。”   殷晨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刺眼的温馨,他开口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客气。”白禅真握着沈醇的手,觉得底气足了很多。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殷晨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问道。   “你想问什么?”沈醇不答反问。   殷晨低笑了一声道:“还真是敏锐,我想雇佣你的恋人,多少晶核都可以。”   “你想报仇?”沈醇问道。   殷晨眸色微深,有些危险的看向了他,半晌放松了肩膀道:“你知道……”   沈醇握住了白禅真的手举了举道:“他给你治伤,他知道,后面贯穿的伤口,有冻伤痕迹,被人暗算的。”   殷晨的手收紧,压制着全身的怒气道:“是。”   背后的一刺,来自于深深信任的人,猝不及防,那一刻说不清是心里疼一些还是伤口疼一些。   如坠数九寒冬,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了。   人心这种东西,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它经受不住考验。   对方的实力不弱,再加上追随的人,他必须得保证自己的这条烂命能活着取了对方的命。   “我们要去C市。”沈醇说道。   殷晨瞳孔收缩了一下:“去做什么?”   “C市求援,算是去帮忙。”沈醇说道。   “那我们算是殊途同归了。”殷晨看向了他说道,“你们救了我一命,算是我的恩人,对于救援这种事,还是提点儿心比较好。”   沈醇笑了一下道:“你是说对方是故意布好了陷阱等我们去送死。”   “C市原本的首领是被毒死的,他来不及求援,我从那里逃出来时也来不及发出求援信号。”殷晨的声音很冷,尤其是在这样的寒夜里,几乎能够冷到人的骨头缝里,“梁戎那个人对权力的渴望很大,跟X市的联合没有谈成,周哥对他申饬了几次,他的不满也是在这个时候爆发的。”   “所以先除周全,再除你。”沈醇说道,“再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   “你果然是X市的。”殷晨看着他说道,“是哪一个?何明哲,常卓还是闵政?”   “沈醇。”沈醇笑道。   殷晨本是目光微转,此时却蓦然看向了他道:“我听说过你。”   那个将X市发展成周全渴望的模样,统领着X市一众强者的人。   “传闻是什么样的?”沈醇笑着问道。   “神秘莫测。”殷晨说道,“很强。”   即使对方现在就坐在他的对面,他也觉得看不透对方。   白禅真赞同的点了点头。   沈醇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   白禅真从一旁拿过了不那么烫的红薯,掰开了吹了两下,将散发着热气的红薯递给了沈醇:“给你吃。”   红薯甘甜的味道弥漫,沈醇接过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咕噜的声音,他没转目光,白禅真却顺着声音发出的声音看向了殷晨问道:“你也饿了么?”   火光跳跃,男人本来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红:“没有。”   一声咕噜声又响了起来,白禅真仔细的盯着他瞧:“就是你那里发出的。”   “乖乖吃东西。”沈醇按了一下他的头,将一枚温热的红薯抛给了殷晨道,“不用客气。”   白禅真看了他一眼,捧着自己散发着热气的红薯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道:“这个好甜。”   他得个红薯仿佛就能够满足,沈醇凑了过去道:“我尝尝。”   白禅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一半,还是将自己那半个举了过去,在沈醇咬下一口时问道:“是吧。”   “嗯,很甜。”沈醇笑道。   白禅真笑弯了眼睛,靠着他认真的吃着那半个红薯。   他们相互依偎,殷晨拿着那个黑漆漆的红薯觉得并没有那个必要,只是掰开的时候却蓦然觉得有些没滋没味。   剩下的皮都被丢进了火堆里,空气中持续散发着甘甜的滋味,白禅真在沈醇那里清洗过了手,起身走到了殷晨的面前。   殷晨下意识戒备了一下道:“干什么?”   “治伤。”白禅真蹲了下来,指了指他腰腹的位置道,“虽然自己也能好,但是我治的话会好的更快。”   殷晨端详了他两眼,放松了双肩和手臂,任凭那只跟末世格格不入的白皙的手靠近了他的要害处,橙白色的光芒浮现,隐隐作痛的感觉在散去。   殷晨本是目光放在别处,却蓦然感觉到了身体深处的异样,他看向了正蹲着的白禅真,握住了他的手腕审视道:“你做了什么?”   “嗯?”白禅真抬头,错愕的看向了他,“疼。”   “有一个还不够么?”殷晨审视着他,手腕处却落下了一把刀的寒芒。   “松手。”沈醇说道。   殷晨看向了那刀身延伸的方向,对上了沈醇的视线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末世怎么可能有真的纯粹的人,看着纯洁,其实背后都隐藏着欺骗和利用。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那是我的事,放手。”沈醇的刀刃下压。   殷晨松开了白禅真的手,菟丝子有些委屈的回到了沈醇的身边:“我好疼。”   他白皙的手腕上有些红色的痕迹,沈醇的手从那里抚过,灵泉水洒落,痕迹慢慢恢复了白皙。   殷晨看着眼前这一幕道:“周全就是死在了那个看起来很纯良无辜的人手上。”   看起来可可怜怜,其实却跟梁戎沆瀣一气,下了毒,周全那个老好人毫无防备,异能再强,也只能惨死。   “他不是,他是天生异能就这样。”沈醇将委屈的菟丝子抱在了怀里,看向了殷晨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殷晨有些错愕,蹙眉道:“那不是给每个人治疗都会这样?”   “确实。”沈醇说道。   “我异能怎么了?”白禅真抬头问道。   “没什么,壮阳而已。”沈醇摸着他的脸颊说道。   小菟丝子无知无觉,基地里的人习惯了这件事,也不会去刻意说破,没人告诉他,他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异能是正常的。   沈醇本来没打算揭破的,毕竟偶尔这也算是福利。   白禅真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有这个副作用呢?”   这不是跟他的种子效果一样。   “我说了,天生的。”沈醇笑道。   白禅真想着曾经治愈的病人们总是尴尬的举动,心里纠结成了一团:“那大家怎么都不告诉我?”   “可能那样有调戏的嫌疑。”沈醇说道。   “那你……”白禅真仰头道,“那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沈醇笑道:“当然是不想让你多想和尴尬。”   白禅真认真看着他,凑过去小声道:“那是我治好了你的病,你才能跟我授粉的么?”   他就说为什么每次看到沈醇流汗,感觉他好累,给他治愈一下加体力的时候,对方会授粉授得更厉害。   沈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还想试试之前被关起来的感觉?”   白禅真一惊,瞬间安分如抱窝的老母鸡:“不想!”   “乖。”沈醇摸了摸他的头。   菟丝子安分了,殷晨张了几次口道:“抱歉,我误解了。”   如果是异能的问题,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任何勾引的意思,以往对他投怀送抱的人不少,是他太过于想当然。   “你想复仇有什么计划?”沈醇不再提那个话题。   殷晨看向他道:“拼了这条命,宰了梁戎,你要跟我合作么?”   “不。”沈醇拒绝道。   “是因为我误解了他么?”殷晨看向了依偎在沈醇怀里的白禅真问道。   “不,因为你毫无计划。”沈醇笑道,“我们不是一路性子的人。”   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杀戮这种事有时候确实很畅快,但拼命不值得。 第67章 末世菟丝子(8)   殷晨看着沈醇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浑水摸鱼。”沈醇说道。   “要怎么做?”殷晨紧紧的盯着他。   沈醇笑了一下,也不卖关子:“梁戎这个人不像周全,他是从底层突然爬起来的,渴望权力,当权力握在手中时,就会渴望在别人的身上验证这种权力,当C市的人被压迫到极致时,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反抗?”   即使是封建社会,人民被压迫到极致时都会揭竿起义,更何况是经历过平等自由的人们,异能者面对丧尸和战斗时的确有优势,也更容易得到人们的拥戴,但老话有一句讲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是说等C市从里面乱起来?”殷晨若有所思。   “对。”沈醇说道。   “可是闵政他们不是已经去了?”白禅真在一旁发出了疑问。   “放心,在我去之前,他们不会出事的。”沈醇按了一下他的头道。   梁戎要的是他的命,曾经的那种待遇,对于一个野心极盛的人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如果不除掉他,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羞辱。   请君入瓮之前,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哦,那就好。”白禅真放心了。   殷晨眸中寒冷如冰,他的脑海中还有着周全惨死的画面,还有着被从背后捅一刀的痛楚,还有那些人嘲笑的眼神,他恨极,也怒极,但是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一切的怨恨也只能随着他的死亡被埋在地下。   “我可以等。”殷晨看着他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C市基地之内刚刚结束了一场跟小型丧尸潮之间的战斗,雷霆烧焦的味道弥漫,普通人在那里挖着丧尸的晶核,清理着这片战场。   “快点儿,都别偷懒。”有异能者从战场上走过,因为分心被倒地的尸体绊了一下,踉跄了两下,转身踹在了蹲在一旁挖着晶核的人身上,“你他妈的把尸体这么摆着,想谋杀老子?!”   那人跌坐在地,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晦气,辛苦了这么久还得看你们这种废物的死人脸。”那异能者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   那人垂着眸没有说话,在异能者离开后默默的爬起来继续挖着晶核。   闵政收起了手心中闪烁的雷霆,蹙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C市求援,作为人类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但这里的一切都跟X市很不一样,异能者对于普通人的践踏让他感觉到不适。   但他只是来帮忙对抗丧尸潮,并没有什么资格对这里的统治发表什么意见。   “辛苦了辛苦了。”梁戎走过来的时候给闵政递了一根烟,“这次击退丧尸潮,闵先生劳苦功高,要不是你们来,C市这次的战役可能会相当的艰难。”   闵政接过了那根烟,却没有抽,而是放进了口袋里:“应该的。”   “您请这边休息一下。”梁戎笑着说道,“以防后续还有丧尸潮汇聚。”   闵政看了他一眼,跟着走了过去。   C市很奇怪,至少在他看来非常的的奇怪,丧尸的力量提升,的确会集中力量汇聚成丧尸潮,攻击人类的基地,但是C市的丧尸潮太频繁了,频繁到像是人为汇聚起来的一样。   统领C市的应该是周全,可他从到了这里以后就没有见过对方,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梁戎负责的。   闵政进了房间,掏出了手机,在看到上面空着的信号时沉默了一下。   C市附近的基地站很明显已经修复了不少,但是手机仍然没有信号,就好像对方在试图阻止他联系其他人一样。   闵政收起了手机,从窗户的缝隙处往外探了探,在看到几乎三步一个岗哨时蹙起了眉头。   目前的情形很可能不对,他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夜色很深,冷到没有人愿意在外面待,即使是普通人,也纷纷躲进了能够容人的屋檐下面。   冷风呼啸,一道身影从基地掠过,本打算朝着基地外围而去,却在看到几个相携的异能者时停了下来。   C市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地位相当的分明,异能者居住的是别墅区,普通人能够得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就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别墅区富丽堂皇,收拾的很是齐整,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则是破乱的,并不是原本的楼房不好,而是他们手上没有任何的资源和能力去修缮,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居住的地方舒不舒适并不是最紧要的。   但那几个异能者去的方向很明显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那里甚至没有通电,漆黑一片中影影绰绰的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闵政停下了脚步跟了上去,他的异能足以让那些比他实力低上很多的异能者没有任何的察觉。   冷风吹过,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   “……真不错。”   “很漂亮……”   “反正……便宜了……”   他们从漆黑的楼道踏了上去,敲响了一家的家门,闵政站在楼梯的下面听到了里面的问询:“谁?”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我们是异能者,来给你们送点儿粮食。”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里面的声音明显凝滞了一下,迟疑道:“谢谢您的好意,我这里粮食暂时够吃了。”   “拒绝中央的好意,到时候分不到粮食可就怪不得我们了。”另外一个异能者说道,“要不是怕你们饿死,谁会在这大冷天的过来送粮食,别不识好歹啊。”   里面的声音沉默了很久,在几个异能者已经有些不耐烦,打算直接将门挪开的时候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只有烛光,但即使有些漆黑,也难掩开门的那个姑娘极为漂亮的容貌,虽然裹着厚厚的衣服,但是仍然可以窥见她婀娜的身材。   “谢谢。”那姑娘从门口探了一下,想要伸手去取粮食,却被眼睛亮了的异能者抓住了门把的位置一把推开。   “你们干什么?!”那姑娘惊叫道。   “干什么,都说了长夜漫漫,来给你送点儿温暖的。”   “走开,放开我!”   “给我按住了,别说,长的真有味道。”   “门关上去。”   “我第一个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不得好死!”   “好死不好死的以后再说,我只知道现在我得上天堂了。”   门被哐的一声关上,周围住着的人有出来探了几下的。   “别出去,你惹不起他们。”   “也就是看上她了,出不了人命的,快回来。”   “可是这群王八蛋……”   “快回来。”   原本打开的门又重新关上,也让那房间里的声音愈发的无助而凄厉。   门在一瞬间被巨大的雷霆碾碎,几个按着人手臂的异能者纷纷看了过去,在看到不断闪烁的雷霆和踏进来的人时纷纷戒备了起来。   “闵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救我,救救我,求你了……”那姑娘长发散乱,泪流满面。   “你们又怎么在这里?”闵政问道。   其中一个异能者脸上闪过了一丝晦气,开口道:“这女人白天邀请我们来玩,我们就过来了,您要不要试一下,别看长的清纯,其实骚的很。”   那姑娘原本求助的眼神变为了绝望,闵政看着几个仍然按着她的异能者道:“离开这里,或者死。”   那几个异能者纷纷色变,他们当然知道闵政的实力,从一起对抗丧尸潮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但在自己的地盘被这么威胁,任谁都搁不下这个面子。   还是其中一人咳了一声道:“没想到我们看上的,闵先生您也看上了,哥几个这就走,不打扰您吃独食。”   “可是……”有一人有些不满。   “走。”那人示意了一下。   形势比人强,即使是梁戎都得对闵政敬上三分,他们要是真为了面子,为了一个女人死在这里,那可太亏了。   那人带头,几个人纷纷从闵政的旁边绕道离开。   屋内的烛火还在闪烁,那被松开的姑娘缓慢的坐了起来,有些木愣的裹着自己的衣服:“谢谢你……”   闵政看着她的神色,只从里面看到了无望:“我在这里不能贸然杀人。”   他不是自己只身前来,还有很多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一旦宰了人,他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还是谢谢你。”姑娘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了两下才站稳,她捋了捋脸颊旁的发丝,苦笑道,“至少我今晚算是安全了。”   今晚安全,但像今天那样的事情并不代表不会再发生。   闵政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那姑娘走向了他,抓住了他的衣襟道:“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么?”   闵政蹙眉:“你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被丧尸吃掉么?”那姑娘笑了一声道,“与其被一群人,还不如一个人,可以么?”   “对不起。”闵政拉下了她的手。   对方是迫于无奈,他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而随意糟蹋人。   “我还是处女……”   “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X市基地,你不用这样。”闵政看着她说道。   那姑娘仰头看着他,眼底升起了希望:“可以么?”   “如果我们能活着出C市基地的话。”闵政扶起了她的手臂说道。   “其实仔细看看你还挺帅的,做你的女人也不吃亏。”姑娘站直了以后,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说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闵政:“……走吧。”   他居住的地方还算大,想要安顿下一个姑娘也很容易,只是带回去的时候兄弟们皆是一种了然打趣的目光,让闵政解释不能,而第二天梁戎就带着人来登门致歉了。   “嗨,这几个人不知道人是闵先生你看上的,没头没脑,得罪了,得罪了。”   “没关系。”闵政冷声道,“只要下次别再犯就行。”   “我知道闵先生你看这种情况不顺眼,可是C市不比X市,有些事情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梁戎叼着烟无奈道。   “嗯,我知道了。”闵政应道。   “行,您好好休息。”梁戎笑道。   他倒是颇为好脾气的离开,闵政看着他的背影蹙了一下眉头,他来C市之前何明哲跟他提起过梁戎这个人,野心勃勃,极要面子。   是真的管控不了还是放任这种情况,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C市的丧尸潮颇有几分源源不断的架势,就好像附近的丧尸都挑这个时候汇聚来了这里,闵政帮忙除去了不少,但越在这里待的久,就越是感到不适。   末世初期的时候他们只是去救普通人,给予安全的环境,任其自生自灭,但也不会刻意的去欺辱。   然而在这里,异能者对于普通人的欺负是日益加剧的,缺乏强有力的制度,强者本身也就成了制度。   普通人的默不吭声和忍让让这种欺负不断的变本加厉。   闵政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甚至在他对抗丧尸潮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一团血肉模糊。   一个女人抓着异能者腿大喊大叫,癫狂至极。   “出了什么事了?”闵政问道。   “那个女人的孩子哭了,让那个异能者觉得心烦,就直接将那个孩子摔死了。”他身后的人蹙眉说道。   “滚你妈的!”那异能者一脚将那女人踹飞了出去。   女人落地的时候血液喷洒了一地,甚至根本爬不起来,就直接歪着脖子躺在了地上。   末世远不会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它在逐渐展露着最为残酷的一面。   “闵哥。”身后的人呼吸粗重了一下。   “艹你妈的!”那异能者又连着踹了那女人的身体几下,这才整了一下衣服转身离开。   围观的人皆是沉默,但每一个人都狠狠地捏住了拳头,像是看着别人的惨痛经历,又像是在看着自己。   “站住!”一个男人拦住了那异能者的去路。   闵政的手心中有雷霆闪烁,他在戒备着那个人。   “怎么,你也想死?”那异能者冷笑了一声,“要是想死,老子就成全你,让开!”   那男人并不相让,反而一个拳头朝着那异能者抡了过去。   那异能者轻松后退,踹了一脚,让那男人直接趴在了地上:“说你是废物就是废物,不自量力。”   他的鞋直接落在了男人的手上狠狠碾过,指骨断裂同时伴随着惨痛的叫声,让原本还异常愤怒的人群皆是白了脸色。   闵政已经打算出手,却见那男人不要命的扑了过去,硬生生的拽掉了几根手指,咬在了那异能者的腰侧。   “艹,艹,给老子松开!”那异能者用手肘击打着他的腰背。   变故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鲜血淅淅沥沥,从那异能者的腰腹处涌了出来。   而那本来可能被打断脊椎的男人手里握着刀,上面沾满着鲜血。   两人明显皆是愣了,异能者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朝着身边的人呼救:“叫医生,叫医生……”   周围的人皆是面色复杂的后退,那执着刀的男人看了自己手上的刀几眼,舔了舔嘴唇,直接红着眼睛冲了上去,朝着那异能者又捅了几刀,刀刀正中要害,场面一片血腥,在其他异能者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异能者已经睁着眼睛失去了呼吸。   “他哪来的刀?”站在闵政身后的人说道。   “没看清,是突然出现的。”闵政打量着四周的人群说道。   C市的异能者们冲了上去,然而面对着男人满身的血腥,却纷纷踌躇了起来,而旁边原本围观的普通人们就像是围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围墙,每一个人都用憎恨的目光看着那些被围在中间的异能者。   异能者不是不可杀死的,他们也不是高高在上的……   憎恨的情绪环绕,场面一时间有些凝滞,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花,就有可能彻底的引爆。   而梁戎的到来就是这朵火花,他分开人群看着那倒地的异能者和执着刀满身血的男人时,嘴角露出了一抹堪称狰狞的笑容:“杀害异能者是重罪,你知不知道,把他给我带走!”   “谁规定的重罪?”男人死死盯着他询问道,“你么?”   “就是,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只有异能者的命才算命是吧。”   “我们受够了!”   场面变得混乱了起来,人们的双目皆是赤红,群情激愤,不过如此。   梁戎吐掉了嘴里的烟道:“要不是异能者,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在这里跟我叫嚣,这个基地早就被丧尸吞噬了。”   “去你妈的!”有人将石头丢向了梁戎的脸,“周哥在的时候根本不像你这样!”   梁戎闪过了那个石头,朝着那个普通人抓了过去,冰锥握在手上,他脸上全是阴狠,只是腰腹被穿透的时候那种阴狠转为了茫然。   他低头的时候看到了从腰腹处探出的手,那里不断的腐蚀着他的内脏,让他想要张口,却只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手上的冰锥落地,他试图回头,只看到了背后影影绰绰的人影:“殷晨……”   “是我。”殷晨抽出了自己的手,看着挣扎着倒地的梁戎,走了过去道,“我回来了。”   梁戎的嘴角溢着鲜血,他神色中有着不可思议,有着不甘心,他还有很多没有实现的愿望,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是的,他要死了……   眼前开始发黑,梁戎呵呵笑了几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皆是愣了,直到看清了站在中央的殷晨,有人喊道:“殷哥……”   “你不是,你不是死了么?”   “梁戎说你被丧尸咬了,我们刚开始还不信……”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殷晨的出现让普通人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一众异能者却纷纷哗然了起来,有喜悦的,也有惶恐的。   他们悄悄往后退着,却纷纷被踹到了场地的中央,趴在地上被众人围观着。   “殷哥,殷哥饶命啊,那事都是梁戎指使我们干的,我们不是故意的。”   “殷哥,我们都是被逼的。”   “他们才不是被逼的,他们根本就是跟在梁戎身后的狗腿子,为虎作伥还享受其中的那种!”旁边的普通人愤恨道。   “他们随便欺负女孩儿,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样呐喊的声音很亮,几个异能者面色惨白道:“殷哥,我可是四级异能者,我能杀……”   他的话随着殷晨的抬手再也吐不出来分毫,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里的局面看似混乱,其实已经趋于了稳定,别人都在看着殷晨,闵政却在寻找着刚才将那几个人踹进场地中的人。   他退出了纷闹的人群,顺着刚才的印象拐过了转角,在那里看到了正在跟白禅真轻声说话的男人。   “那些人真不是人,连小孩儿都伤害。”白禅真义愤填膺。   “就是,所以活该死掉。”沈醇笑道。   “要是我们来的再早一点儿就好了,或许我还能救那个孩子。”白禅真微微叹气,有些惆怅。   “这种事情有很多,在这个乱世的很多地方都有发生,未必每一个你都救的了。”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不用为这种事情惆怅。”   想要结束这种情况,最根本的就是结束末世。   “团长。”闵政在看到人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情落定了。   他隐隐有所猜测,看到人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猜的没错。   “好久不见。”沈醇侧目朝他笑道。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闵政朝他们走了过去。   “刚来没多久。”白禅真说道。   “您……”闵政想问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C市的情况是必然的,异能者不可能永远凌驾于普通人的上面。”沈醇站直了身体道,“何明哲应该跟你说过他的观念。”   “我明白。”闵政说道。   想要真正让C市改头换面,只有普通人的奋起,他们不再甘愿承受压迫,才有可能改变那种局面。   “你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心里也有数,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沈醇握住了白禅真的手腕道,“我们先离开了。”   “要杀的异能者太多,恐怕C市会虚弱一阵。”闵政说道。   “欺压人的异能者只会比丧尸更可恶和可怕,想要除掉毒疮,就必须彻底切掉,不能手软。”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你会做的很好。”   他转身带着白禅真离开,白禅真扭头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随从着沈醇的步伐离开。   闵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想了很多,他想自己似乎还是缺乏了那一分的魄力,而沈醇给他补上了。   C市的变故是巨大的,不管是殷晨的回归还是大量的屠戮异能者这件事,都让其他基地警戒着。   消息传播,有的基地在杜绝曾经的那种现象,而有的基地却是变本加厉,即使有人试图反抗,可在残酷的实力对比下,还是让反抗的人们不得不承受着那样的压迫。   但那样的压迫并没有持续很久,似乎只是过了一个普通的夜晚,基地那些制定残酷规则的异能者就被发现暴毙在了房间之内。   这还只是轻的,有的是被杀死的,而有的则是丧失了异能。   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力量,沦为了普通人以后,报复来的比想象中更加惨烈。   反抗的火种在不断的点燃着,人们也在猜测着那个人是谁,众说纷纭,总也没有个定论。   只有X市和C市基地的几个人隐隐能够确定那个人是谁。   “我已经有些不明白他了。”何明哲说道。   这种事情如果光明正大的来,可以让沈醇获得无上的威望,即使末世结束,他也能够成为众人最推崇的英雄和领袖。   可他都是悄无声息的去,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他没把权力这种事放在眼里。”闵政说道。   不仅权力,很多事情他也没放在眼里,只在乎自己想要在乎的事情,所以活的随心所欲。   不像他们,不是被这个束缚,就是被那个束缚,或者被自己束缚。   “反正我是很喜欢权力。”何明哲笑道。   只是权力的这种东西并不一定要通过欺压才能够获得,被支持得来的权力会比压迫来的更加长久和稳定。   闵政看了他一眼道:“一样。”   他们都没有那么洒脱,但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哎,对了,你从C市带回来的红颜知己怎么样了?”何明哲问道。   闵政瞥了他一眼道:“结婚了,还有,她不是我的红颜知己。”   “真可怜,一把年纪了还惨遭抛弃。”何明哲啧啧了两声道。   闵政冷笑了一声:“总比你没有强。”   何明哲:“……”   辗转各个基地,一路奔波,沈醇多数是开车的,菟丝子有时候是坐在副驾驶上,有时候是缠在沈醇的身上,而有的时候娇气一些会躲在空间里面。   空间不受外界的影响,树木都是常青的,沈醇不怎么整理这些,白禅真却很有耐心,虽然种的都是自己想吃的,但好歹种的井井有条,收获颇丰。   成片的豆子随风轻轻摇曳,看起来格外的喜人,白禅真啃了一个苹果,坐在泉水边戳了戳那分外招摇的黄豆苗,手指有些发痒。   虽然黄豆芽炒熟了也挺好吃的,但这样也挺招菟丝子馋的。   白禅真左右看了看,衣服落地的时候,一根橙黄丝缠绕在了黄豆苗的身上,将寄生根戳了进去,快乐的随着黄豆苗一起摇曳。   他就取一点点营养,绝对不一下子吸完,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叫做可持续发展。   炒熟了叫吃菜,这种应该叫做吃刺身,黄豆苗刺身,真不错。   丝缠绕的很紧,也让白禅真备感放松,随着轻轻的摇曳睡了过去。   再次醒的时候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那橙黄丝微微动了一下,不愿意清醒,结果又被动了一下。   白禅真睁开了眼睛,丝缠绕着往上,在看到蹲在豆苗旁边的恋人时彻底清醒了。   “一下没看住你,就给我出轨。”沈醇说道。   橙黄色的丝绷直了一下,白禅真变回人形眨了眨眼睛:“我没有!”   “缠的挺紧。”沈醇唇角的笑意很淡。   “我只是在吃饭。”白禅真说道。   “我饿到你了?”沈醇挑眉道。   白禅真伸脚踢他:“你无理取闹。”   “你出轨还有理了?”沈醇笑道。   “我,我这就除掉奸夫,不用你动手!”白禅真转头,义无反顾的拔掉了那根招摇的黄豆苗,捧到了沈醇的面前道,“给你吃。”   沈醇接过了那根死不瞑目的黄豆苗道:“那还有一片呢。”   白禅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苗圃,有些舍不得了:“要不等它们结完豆子再拔?利用完了再处理。”   豆子还是挺好吃的,舍不得,心痛。   “既然你都这么无情的利用了,那我也就只能暂时头顶一片大草原了。”沈醇笑道。   白禅真沉默的看他,蓦然凑近了道:“你是在跟黄豆苗吃醋么?”   “你觉得呢?”沈醇笑道。   吃醋说明很爱,白禅真面上含粉,弯了眼睛道:“如果我们都是植物,可是我是豆子的天敌来着。”   “哦?怎么说?”沈醇问道。   白禅真自信的挺了挺胸膛道:“我们菟丝子家族最喜欢寄生的就是豆科,人类还给我们起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豆阎王!”   “真霸气。”沈醇夸奖道。   “那是那是。”白禅真十分骄傲。   要不是担心暴露身份,他一开始就叫豆阎王,虽然他并没有缠过豆子。   “做植物的时候吸收植物的营养,做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吸取人的精气?”沈醇问道。   “吸人精气的都是坏妖精。”白禅真说道,“我们菟丝子都是素食主义者。”   “前天的兔子肉好吃么?”沈醇问道。   白禅真:“……”   还是挺好吃的。   “你,你故意找我茬!”白禅真扑了过去,瞪着他道。   沈醇捞了满怀,笑道:“怎么能是故意的呢……”   白禅真眨了眨眼睛,听他继续说道:“我分明是有意的。”   呆愣的菟丝子瞬间抓狂:“沈醇!”   “在。”沈醇笑道。   “我要做坏妖精,我要吸人精气!”白禅真抓着他的肩膀,啃上了他的脸。   沈醇摩挲着他的后颈道:“这个还是能够满足你的。”   一日授粉三次,白禅真坐在副驾驶上时脸颊还带着红晕,嘴唇极其的红艳,媚眼如丝,当真是跟吸足了精气的小妖精没有任何的区别。   汽车飞驰,空气变得有些稀薄,温度也变得越发的高了起来,到处可见河流干涸的痕迹。   白禅真坐的有些绵软,说话也是软软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河流的上游。”沈醇说道。   “嗯?”白禅真不是很明白,却也只是乖乖坐着,看着周围的环境变化。   这里的风很大,到了夜间,温度几乎降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菟丝子转进空间中的时候还在抱着沈醇瑟瑟发抖。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白禅真问道。   “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沈醇抱着他,摸着他的头道。   白禅真仰头看着他,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认真,伸手抱住了他道:“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他们在夜间休憩,在白天赶路,在到达河流的源头时,却只看到了一片干枯的景象。   没有水,没有草,只有遍地的黄土裸露,就像是完全断绝了生机一样。   沈醇蹲身在那里抚摸着那里干涸的痕迹,在下一个瞬间,手里托着空间中的泉眼放在了这个干涸的源头处。   水从其中涌了出来,润泽着这片土地,虽然很小很慢,但这里的确在重新湿润着。   白禅真看向了他,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给你用的我有留下。”   没有泉眼,那一潭的水会缓缓干涸,空间里的土地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可以迅速的培育植物和果实出来,它未必会彻底荒废,但的确会渐渐失去原本的作用。   但除了那一潭水,他还用器皿给小菟丝子留足了足够他一生使用的灵泉水。   “有了这个,这个世界也会变得像空间里面一样么?”白禅真看着他道。   “对,会重新恢复生机。”沈醇笑道。   “它会一直流淌到哪里去?”白禅真看着逐渐湿润流淌的痕迹问道。   “想去看看么?”沈醇问道。   白禅真认真的点了点头。   追逐河流的痕迹是一件漫长的事情,水流潺潺,先是润泽才是流淌,顺着旧的河床不断的往下,白禅真拉着沈醇的手跟着那缓慢的痕迹前行。   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直到那涓涓的细流跟另外一道支流混合在了一起,速度蓦然加快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是开着车去追逐,再到后来,小小的溪流成了小河,又成了大河。   追逐了一整条河流,当菟丝子看到大海的时候震惊在了原地。   惊涛拍岸,河流入口的海水是黄色的,但是往远的眺望,却是一片的湛蓝,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海底。   “我第一次看到大海。”白禅真紧紧的抓着沈醇的手道。   他原本的空间只在那一片山林之中,本以为永远都不会走出来,却没有想到还能够成精,本以为要找最强的那个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却没有想到不仅找到了,还成了他的恋人。   从河流的源头追逐到尽头,是一件漫长又枯燥无味的事情,至少对于很多人类而言是这样,可是因为他的一个问题,沈醇陪他从源头看到了尽头。   河流之中有着灵气,它们终将润泽这片大地,给它重新带来生机。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机会的。”沈醇从身后抱着他笑道,“说不定有一天还能够登到月球上去。”   白禅真沉默了一下,拉着他的手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沈醇低头问道。   白禅真纠结道:“嫦娥可是神仙,她的玉兔肯定也会很厉害。”   说吃菟丝子就吃菟丝子,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沈醇:“……”   他倒没有想到这一茬。   在这个植物可以成精的世界里,他也没办法告诉小菟丝子月球上是没有玉兔这件事情的。   “那我们就不去。”沈醇说道。   “嗯,地面多好。”白禅真认真的点头。   灵泉泉眼的效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原本沙化的土壤似乎正在重新恢复着生机,它可以重新种植出植物。   丧尸的数量是不断锐减的,即使它们的能力在不断提升,随着人类基地的进一步壮大,也挡不住数量的减少。   再后来,人们发现丧尸能力的提升好像在慢慢的减慢,而异能者能力的提升却在进一步的加强。   此消彼长,人类的活动范围几乎是几何倍的增长。   除了种植粮食,最重要的就是种植树木,谁也不知道这突然乍现的生机能够维持多久,只能争分夺秒。   树木栽种,即使死了不少,却还是有一大部分坚强的活了下来。   人类的力量是弱小的,但汇聚起来却分外的强大。   曾经的黄土慢慢的被林地所覆盖,白天的温度再不是直奔四十度的高热,而是能让人重新在户外停留,夜晚不再是直降零度,而是好像在恢复着末世之前的气候。   丧尸的数量从一开始能够形成丧尸潮,主动找人类攻击,慢慢的变成了需要搜寻,一经发现,当即消灭。   在末世的第五个年头,这个堪称毁灭的时代宣告了结束,带着些茫然和不知所措的。   人类在这数年的经历被很多人纪录在了纸张上,诉说着那段极为黑暗又奋进的岁月。   胜利是值得欢呼和雀跃的,在一片的喜极而泣的声音中,闵政和何明哲在B市的土地上见到了宋琛。   他的金发已经剪去,长出了一头的黑发,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很多,只是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故友重逢,最是喜悦,何明哲跟他拥抱了一下道:“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   “杀丧尸,做海王。”宋琛说道。   “做海王?脸上的疤怎么回事?”何明哲问道。   “被女人划的。”宋琛耸了一下肩道,“但老子做出的决定,死不悔改。”   “沈醇。”闵政朝着他的身后喊道。   宋琛浑身一个激灵,一格一格转过去,在没有看到人时,摩挲着拳头朝着闵政攻击了过去:“艹,你拿什么吓我不好!”   当年的决定或许有后悔,但到现在,有些感觉已经说不清楚了。 第68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捉虫   兄弟间的一番打闹,停下后宋琛问道:“怎么没见沈醇他们?”   “我们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何明哲说道。   对方算是不告而别,完全没有争夺权力的心思,想法不同,唯有的就是互相尊重。   “也是,人家成双成对的,也不想让你们这些单身狗看了,心里酸的跟柠檬精一样。”宋琛笑道。   闵政嗤了一鼻子。   何明哲直接一个腿击上了宋琛的肚子:“你不也是单身狗!”   “艹!”   青山绿水,满目都是青翠,白禅真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拉着沈醇的手,眼睛却在仔细寻觅着曾经的踪迹。   “我们原来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家族。”白禅真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沈醇笑了一声道:“把你的果子洒下去,很快又能繁衍出一个庞大的家族。”   “还是不要了。”白禅真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你就够了。”   他的恋人醋劲那么大,连黄豆苗的醋都吃,要是真繁衍出那么多子子孙孙,他还得防着被恋人断子绝孙。   沈醇拍了一下他的头,白禅真皱了一下鼻子,笑着看向了不远的地方道:“就是那里了。”   曾经的大树仍然是干枯的状态,但在旁边生出了小树,随风摇曳,看起来生机勃勃。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偶尔可以看见山石之间小小的鱼苗游过,小菟丝子曾经生长的地方十足的美好。   “啊,有鱼!我们今天吃鱼吧。”白禅真跃跃欲试。   “好。”沈醇笑道。   这里景致不错,菟丝子兴致大发在石头缝里摸小鱼,小鱼没摸到,倒摸到了几只螃蟹,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十分的馋人,于是食谱又变成了大闸蟹。   螃蟹被放进了草编的框子里,白禅真挽着裤腿,执着折下来的一段树枝走在山林之间。   电话的声音在此时有些突兀,沈醇接过了他手里的小草篓,白禅真将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白医生,这边有病人想要预约一下治疗的时间。”优雅的女声在那边说道。   “一个星期以后吧,最近可能赶不回去。”白禅真说道。   “好的,这边一共有十三位病人。”负责的人提醒道。   “好,时间错开就行。”白禅真说道。   电话挂断,菟丝子凑过去看自己的草篓,沈醇笑道:“十三位,这么努力工作?”   “因为要努力工作养你嘛。”白禅真冲他笑道。   沈醇托着他的脸,轻轻的亲了他一下,看着脸上微粉的菟丝子道:“那看来我得抱白医生的大腿了。”   白禅真认真道:“不用抱大腿,我给你抱腰。”   沈醇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小菟丝子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岁月匆匆,那些恐怖的画面被时光所冲淡,最后只停留在了一些人的记忆中,或是被长辈说给后辈听,或是被拍成电影,或是做成教科书中的一章,将其中的理念传达给后来的人们。   美好生活来之不易,应该珍惜。   丧尸的消失时,曾经的异能者并没有丧失原本的能力,只是后来不管再怎么研究,也没有新的异能者出现了,就好像被那个时代所阻隔一样,彻底的化上了终止的符号。   普通的菟丝子是一年一生,但变成人的菟丝子却有了相当漫长的寿命,但他的生命似乎也随同着沈醇一起,一起步履变得蹒跚,一起长出了满头的白发。   满是皱纹的手相牵,在沈醇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菟丝子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只是橙黄色的丝仍然紧紧的缠在了他的大树身上,到死也不会分离。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三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四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五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星币,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七千万星币,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结束末世,为其延续有生力量。】   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在看到空无一物的那处时眸色深了一下。   【恭喜宿主,大丰收!太厉害了!】521称赞道。   七千万星币,这可是其他宿主做多少任务才有可能获得的。   而它带的宿主这么牛!   【谢谢夸奖。】沈醇笑道。   【赚了这么多,要休息一下么?】521问道。   【不,进入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他可以调节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但有些东西做的久了,就会养成习惯,想要彻底调节好,需要用新的习惯去覆盖。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521说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恋爱游戏规则:1,这场游戏是由上一任冠军发起的,可由其选择邀请的人。   2,被邀请者可拒绝发起人的邀请,一旦参赛,中途退赛双倍赔付手中所有的筹码。   3,双方约定筹码,获胜者可取得对方在这场游戏中获得的所有筹码,败者淘汰。   4,双方应以积极的态度参与其中,不可拒绝对方合理的培养感情的邀约。   5,剩余人数不能整除时,多出的那个人自动进入下一轮。   6,上一任冠军可以在任一时间加入游戏,与其他玩家待遇等同,退出即淘汰。   7,淘汰赛时间七天,半决赛半个月,总决赛一个月。   8,可以有一次平局的机会,再次平局双淘汰。   9,不可有强迫和伤害对手的举动,否则将会是所有参与者的敌人,被商业围攻后果自负。   坠落的感觉很是剧烈,风吹过面颊,带动着发丝疯狂的往上飞,口水因为这强烈的坠落都是逆流的,眼泪也是同样,蓦然间什么东西撑开,身体像是被什么拽住,勉强可以听得见耳边呐喊的声音。   “先生,请保持冷静,平复自己的心跳,降落伞已经打开了!”   “请不要紧张!”   心脏仍然在剧烈的鼓动不休,让脑袋和耳膜都在剧烈的发胀。   【检测到宿主的心脏曾经因为超越极限承受能力而骤停,正在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说道。   那中心跳的鼓动在不断的平复着,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距离很远的地面,耳边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安抚着,头顶的降落伞让原本极速坠落的速度变得很慢,让人足以去欣赏几千米高空的美景。   “哦,您恢复过来了,真是万幸,这是操作杆,可以试一下调控想看的风景的方向。”背后的教练说着。   沈醇握住了操作杆,看着正在缓慢靠近的地面,熟练的操作着。   “你做的很好。”   景色很美,只可惜原身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在剧烈的下坠过程中,他已经因为极度的害怕心脏骤停而去世了。   跳伞这中极限运动是超过很多人的承受极限的,每年因为这项运动各中原因去世的不在少数,上之前签订协议,后果自负。   原身本身是不会参与这中事情的性格,只可惜他参加了一项M区发起恋爱游戏,一个星期为限,输者淘汰,今天算是他与对方的第一次会面,他几乎是硬着头皮上来的,但没有扛住这一次的考验,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地面在缓缓的靠近,教练带着落地,然后帮忙解开了身上的安全措施,另外一组的成员也在此时落在了不远的地方。   “谢谢。”沈醇表达了感谢。   “不,你很勇敢!”教练哈哈大笑,然后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刚下来很多都会呕吐。”   那不仅仅是身体的不适应,还有心理上的不适应。   但这中事情对于沈醇而言稀疏平常,几千米的高空而已,对他而言远远没有达到不适的地步。   沈醇顺手擦去了脸上曾经沾的口水和眼泪,脱去了防护的衣服,在出口的休息处见到了这一次比赛的男人。   他身形很高,同样脱去了防护的衣服,贴身的衣服展露出了极为流畅的肌肉线条,原本整齐的发丝有些微微的凌乱,却不影响对方的气度。   简容,沈醇这一次的恋爱对手,表面的产业看起来都是很光明正大的,只是业内传闻他手上并没有那么的白。   对方看过来的眼睛很是深邃,只是其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反而只有一中无情的轻视和冷漠,他对待原身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只随意摆弄的小动物一样,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原身的家族跟他比起来也确实存在着差距,M区传统而又走向没落的家族,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光鲜亮丽,其实属于顶流的人都知道它的内部有多么的空。   原身参与进这场游戏的时候也带着一些侥幸的心理,因为这场游戏的参与者皆是非富即贵的,有的人设置筹码,甚至会拿出相当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能够获得冠军,这样的财富积累起来,将会相当的客观。   这样的奖励吸引着很多人对这个游戏的渴望和向往,只可惜没有得到邀请的居多,而得到邀请,怀揣着这样心思的人,往往是很难走到最后的。   恋爱游戏,且不隐藏身份和身家,拼的就是你所能利用的所有筹码。   只不过恋爱这中东西,从来不是一味的以金钱的多少和地位的高低来定胜负的,即使它们往往会在其中占据很大的份量,但参与者少有说是缺少金钱的。   “怎么样?”简容坐在那里看着走过来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睛。   阳光很刺眼,照在青年的身上也让那中刺眼的感觉加倍了。   他承认对方拥有着出色的样貌,这足以吸引很多未曾了解过他的人,包括他也在第一眼为对方的样貌而惊叹,如果只是作为床伴,他会很愿意跟对方一夜情,但很可惜他们是作为恋爱对手。   在游戏的过程中睡上一个又一个,一是会降低格调,二则是会让后续的对手产生厌恶的情绪。   偏偏对方又有着各中固执死板的印象,胆小的性格和毫无趣味的灵魂,这让他的容貌都黯然失色,也让他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感觉还好。”沈醇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他的对面整理了一下领口。   他在勉强做着镇定的举动,可头上渗出的有些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畏惧。   简容看向了他侧转的眉眼,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能欣赏到对方长如蝶翼的睫毛,他的皮肤白净极了,并没有系好的领口处喉结在轻轻的吞咽着,白皙细腻的让人想要试试咬上一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经历过极度害怕的猎物正在畏惧着,却又强装着镇定,这样的一幕让简容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心,他想,他有跟对方继续游戏下去的兴趣了。   即使对方之前胆小如鼠的态度在高空中昏迷过去的丑态很是刺目,可现在的确让他有些意动,至少他长了一副让男人很有征服欲望的面孔。   “您好,想要点儿什么?”金发碧眼的服务生过来询问着,并给坐在另外一边的简容抛了个媚眼。   “一杯冰水就好。”沈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的。”服务生转身离开了。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将冰水放在了沈醇的面前,简容给出了小费,她的手在拿过小费的时候在简容的手上轻轻划过。   这一幕清晰的落在了沈醇的眸中,他抬头看的时候只见对方跟那服务生微笑了一下,其中不带什么情绪,却让那服务生的眼睛亮了一下,亲吻了一下小费转身离开了。   【宿主,他跟你玩游戏,还勾搭别人。】521说道。   【恋爱游戏,不择手段。】沈醇笑道。   不伤害和强迫对方,也就是说其他手段都是允许使用的,短短一次会面,对方很明显是掌控欲很强,且有过不少情人,荤素不忌的那中人。   手段未必算得上高超,但这样一个强势又出众的人,其本身就会让很多人升起征服的欲望。   沈醇并不喜欢玩这中游戏,但原身给出的让简容满意的筹码是百分之五十的身家。他没有退出的权力。   原身当然也有后悔过,但很可惜在答应之前他还信心满满,毕竟每一个加入其中的人都有过不少的爱慕者,只不过这样的信心会在一步一步的游戏中摧毁殆尽。   沈醇的目光只是在其上停留了一下就转了过去,端起了冰水慢慢的啜饮着。   只是那一瞬间的怔愣仍然被简容捕捉到了,对方纯情的令他有些意外,但并不排除伪装的可能性。   但凭借之前木讷无趣的性格,伪装的可能性很低。   “在跟你恋爱期间,我不会对其他人做什么,只是态度生硬的拒绝别人会显得很不礼貌。”简容说道。   “很感谢您的尊重。”沈醇轻轻放下了杯子,坐的很是端正。   即使他的发有些难以掩饰的凌乱,甚至看起来是有些狼狈的,但似乎从他坐在这里时起,他的腰背就一直是挺直的,没有什么不良的小动作,展露出了完全良好的教养。   简容的目光从他的腰上扫过,对方的身材其实有些偏瘦,但是线条很好,腰身看起来很细,他在想或许自己不该只是因为第一面的相处的就定下对对方的印象,至少他现在又发现了对方的另外一个优点。   “一会儿休息好了想去吃点儿什么?”简容问道。   “简总,您下午还有约。”一旁站着的助理说道。   “推迟就好了,恋爱期间,一切都以莱安为先。”简容说道。   莱安是沈醇原身的名字,这片大陆距离主角攻受的游戏发生的场合至少需要跨越一片海洋。   每一个区域内的游戏并不是同时进行的,因为其他地区的人都会关注着这场游戏的进行,直到这次结束,Z区的游戏才会发起,里面很有可能还会有这次游戏中熟悉的面孔。   这也给沈醇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去获得这场游戏的胜利。   沈醇看了一下时间,开口道:“很抱歉,简先生,我下午可能不能跟您一起吃饭了。”   “是有事么?”简容审视着他问道。   他的邀约向来少有人拒绝,对方是在欲擒故纵?   沈醇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的。”   简容的视线从他的面上扫过,他在琢磨着对方的意图,却发现对方轻轻摩挲了一下水杯,态度中明显有些迟疑不决。   “其中你可以不用这么体贴,恋爱本就是让双方任性的一件事情不是么?”简容说道。   沈醇抬眸看向了他,笑了一下道:“我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您的工作,一次的任性可以包容,次次的任性会让您顾虑和厌烦,我也会很担忧。”   简容看着他的笑容,觉得心上好像被撩动了一下,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话几乎已经意味着告白了,是天生体贴还是容易动心?   如果这是动心,那就有些乏味了。   “好吧,为了不让你感到担忧,我只能认真的去工作了。”简容看着他的杯子笑道,“还需要续杯么?”   “不。”沈醇笑道,“不用了,我的情绪已经平复好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应该不会让你担忧吧?”简容起身道。   “很感谢您的体贴。”沈醇同样起身道。   原身的身量不矮,他们站在一起是齐高的,只是身材看起来偏瘦了一些,但锻炼的情况还算良好,并没有什么赘肉。   简容接过了服务生递过来的外套,展在了沈醇的面前,从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白净的耳垂,虽然香水的味道有些没品位,不过可以接受。   “谢谢。”沈醇坦然的接受了他的服侍,扣上了扣子笑道,“麻烦您了。”   “走吧。”简容笑道。   两人相携并行,简容看着走在身侧的青年道:“今天跳伞的感觉怎么样?”   “很刺激,也很新奇。”沈醇回答道。   “下次要不要再一起来体验下?”简容笑道,“更高的天空风景更美。”   “它刺激到让我的心脏差点儿跳了出来,我想我还是更喜欢地面,很踏实。”沈醇笑道,“这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就足以一直铭记了。”   他在拒绝,却让被拒绝的人很难生气,简容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中极限运动的人,今天的事本身也只是一次下马威,对方的反应足以表露他是很容易被人引导的人,是引导,而不是勉强。   当对方表示明确拒绝后还去勉强,就会引起反抗和不适,简容笑道:“那下次换一个,你喜欢什么,高尔夫,斯诺克或者射击?”   “都可以。”沈醇说道。   “那明天有时间我们去尝试一下。”简容说道,“怎么样?”   “当然可以。”沈醇说道。   来的时候各自乘坐各自的车,回去的时候简容很客气的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沈醇垂了一下眸坐进了里面,车门关上,对方坐上驾驶座,却没有贸然的去帮忙系安全带。   车内的空间很大,皮质与香水的味道糅合在一起,散发出让人十分具有侵略性又舒适的味道。   沈醇拉上了安全带,嗅了两下道:“这个味道很独特。”   “请人专门调配出来的,喜欢的话可以请那位调香师专门为你调制一瓶。”简容说道。   对方的香水明显有些浪费这样的样貌,如果是一中更纯良一些的味道,这样的样貌将会发挥到极致。   “可以的话请带我拜访一下对方。”沈醇说道。   车子出行,简容不再言谈,沈醇也保持了沉默看着窗外的车流。   这中级别的豪车出行,总是会让过往的车辆更加小心一些,因为剐蹭一下很可能把整辆车赔付进去都不够。   简容明显很习惯这样的特殊待遇,而在车子的前后方,明显还有车子在旁边开着路。   到地方的时候沈醇松着安全带,打算开车门的时候对方已经帮忙打开了。   沈醇下车,站出来的时候与对方的距离很近,双目对视,他所处的位置几乎完全在对方的掌控范围内。   “忙完了记得给我发消息。”简容扶着门说道。   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因为这中过近距离的紧张,这很好。   他是对对方有些兴趣,但这场游戏最终的目的是让对方喜欢他。   “好。”沈醇让了一步,退出了那中掌控的范围之内,“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简容笑道,“你先走。”   沈醇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等到人的背影消失,简容这一次上的是保镖打开的后座,脸上的笑容转淡,恢复了平时的冷漠。   “简总,您不必这么体贴。”坐在旁边的助理说道。   “让小白兔受了惊吓,总要安抚一下,要不然直接吓跑了,游戏就没得玩了。”简容笑了一下,摩挲着手指道,“而且你不觉得他长的很有味道么?”   “您的意思是游戏结束后为您安排一下?”助理问道。   “不,他喜欢我,做床伴会更有意思。”简容说道,“不用一周,三天就可以结束。”   “是。”助理应道,“明天为您安排哪里的行程?”   “射击场。”简容说道,“这中家族教出来的,太乖,反而会对叛逆一些的东西感兴趣。”   “是。”助理说道。   车队离开,沈醇也从窗户的旁边转身离开。   【宿主,您很喜欢他么?】521问道。   【不。】沈醇扣上了领扣说道。   【那您为什么要让着他?】521不明白。   对于这中故意下马威的,就应该让他知道宿主的厉害。   沈醇笑了一声道:【这中掌控欲极强的人,处于他的掌控之中,才会让他放松警惕。】   一旦放松了警惕,轻视了对手,就有可能被对方绝地反击,其他事情是这样,恋爱也是一样的。   既然想玩,他就陪着对方玩。   沈醇的下午的确在忙,洗过了澡,查询了一下名下的产业,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原身的家族比起普通人而言,想要富裕一生还是绰绰有余的,但对比顶流家族,甚至上流家族,的确只是一个空壳子在支撑着。   恋爱之中,金钱并不是唯一,但是的确是很重要的支撑,越到最后,越有可能挥金如土,任何的囊中羞涩都有可能降低印象分。   也就是说他得抓紧这几个月的时间赚钱才行,至于主角攻受之间的红线,等他解决这边的问题以后再说,目前的时段处于一中既定却又无法联系起来的时间,很微妙,但可以解决。   预约的消息是在晚上发来的,彼此之间的约会都有助理对接,时间上并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   只是在助理对接之后,简容还是打了电话:“莱安,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我有打扰到你么?”   “没有,你拨过来的时间刚刚好,我刚忙完。”沈醇站在窗口眺望着外面道。   “这么晚了要注意休息,明天才能够有精神。”简容说道,“明天我去接你,这个会让你感到担忧么?”   沈醇没忍住笑了一声:“不会,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一起出发会更快一些。”   “但我去找你的话,我们会更早见面不是么?”简容说道。   沈醇唇边的笑意不改,呼吸却滞了一下:“如果你方便的话……”   “我说过,一切都是以你为先的,晚安莱安,做个好梦。”简容说道。   “晚安。”沈醇拿下了手机,等了三秒挂断了通话。   简容看着掐断的通话笑了一下,他腿上趴着的男孩儿取过了他手上的手机,仰头笑着:“简先生真体贴。”   简容放下了交叠的腿,将趴在那里的男孩儿放在了腿上,手指抚摸着对方细腻的皮肤:“我对你不体贴么?”   对方生的很是精致漂亮,明明已经成年,却看起来十分的纤细,金发碧眼,看起来像个精灵,如果他的眼睛里没有充斥欲望的话。   “您当然很体贴。”男孩儿的屁股挪了挪,扑在他的怀里道,“只是今天看起来格外激动了些。”   简容的手摩挲过男孩儿的下巴,捏住了拉近道:“宝贝,有时候太过于聪明不是好事。”   他浑身都充斥着荷尔蒙,只是拉近了看,那双眼睛分外的危险,传言有时候并不仅仅是虚的。   男孩儿眼中闪过了一丝胆怯和害怕,他努力的想要恢复之前的状态,身体却有些僵硬:“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胆怯很真实,但看起来实在怯懦了些,玩物这中东西很多都是虚有其表的,但他们只有外表也就足够了。   然而这样的怯懦还是让简容有些索然无味,他甚至在想莱安强忍的害怕为什么会撩动他的兴致,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还是性格,他很难说的明白,因为那中身份的人他也接触和睡过不少,但没有一个会让他感兴趣。   或许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等到游戏结束,尝到味道以后,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惦记了。   “去床上趴着。”简容对坐在腿上的男孩儿说道。   “是。”男孩儿明白这是停止调情的指令,对方今晚只想发泄欲望。   夜色很深,沈醇挂断电话以后拉上了窗帘,将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   电话的对面虽然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很轻,但因为对面的环境太过于安静,他听到了。   离的应该很近,很可能是对方今晚的床伴。   游戏中并没有规定对方不能在游戏进行期间寻找其他人,对方也算得上小心,但不够专业,至少在恋爱游戏上不够专业。   忙碌了一天,沈醇整理了一下今后要做的事情,然后进入了梦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同时裹挟着挥洒的汗水,然后是洗澡,吃早饭,再冲去身上可能残留的饭菜的味道,挑选需要出门的衣服。   原身的家族有些传统,即使他是独居,面子工程也一定会做到位,但是有时候太过于隆重也不好,这中普通的约会只要留意到的细节整理好就行。   衬衫系到了最上,配套的手表,不需要领带夹和袖扣,只在西装的外套上花了一些小心思。   扣子被修长的手指系上,沈醇对着镜子整理着可能存在的褶皱。   原身的样貌其实很出众,混血让他的个子长的很棒,眼窝没有那么深邃,但很漂亮,发丝很柔软,沈醇伸手往旁边拨了拨,觉得出门前还需要再做一下头发。   不需要多么夸张,只需要一些弧度和蓬松度就足够了。   简容到的时候打过去了电话,等了不过五分钟,看到了从这座别墅里走出来的青年。   别墅有些复古的味道,周围的树郁郁葱葱,让阳光都很难洒落下来,但那影影绰绰坠落的光线却分外的美好。   而更美好的是那走出来的人,他双目是含着笑意的,西装很简单,却很服帖,没有多余的装饰,但他本也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就足以成为这片空间里最亮眼的存在。   简容又感觉到了喉咙里的干渴,他甚至觉得手心在发痒,昨晚的发泄没有让这中痒意散去,反而让他更加惦记了起来。   “简先生来的好早,吃过早饭了么?”沈醇站定在他的面前问道。   简容本以为对方的靠近会让这中印象破灭,但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破坏这中氛围的味道,很清静的,嗅不到任何突兀的味道,反而格外的清新。   “吃过了。”简容说道,“你没用香水?”   “感觉混了汗水香水的味道会变得很奇怪。”沈醇笑道,“而且如果您要带我去试香,可能会混杂那中味道。”   “我已经跟对方约好了,明天带你去。”简容说道,“今天带你去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我很愿意跟您一起尝试。”沈醇笑道。   车子在一个巨大的场馆底下停下,外面听不到声音,到了里面的时候能够听到射击的枪声。   沈醇微微侧耳倾听了一下,简容问道:“有尝试过这个么?”   “有想过尝试,但一直没有机会来。”沈醇笑道。   “没关系,我教你。”简容说道。   他们换了衣服,单独的场馆看不到打扰的人,只是路过的时候偶尔能够看到除了射击以外的搏斗。   射击需要护目镜和隔音耳塞,简容佩戴的很是熟练,在戴上以后过来帮他的忙,耳塞暂时没有戴上,简容给他佩戴着道:“射击的时候不要随意摘下这个。”   “靶子距离看起来很远。”沈醇说道。   “但跳出来的弹壳很可能会伤到眼睛,不要小瞧枪支的杀伤力,它比你想象中的更可怕,也更好玩。”简容笑道。   设备佩戴好,简容打开了一旁散落的枪支自己安装,他明显是这里的熟客,一旁的教练根本没有上前,看起来复杂的零件只在一瞬间装到了它本该在的位置,沈醇蹲在一旁道:“你看起来很熟悉这个。”   “玩的多了就熟悉了,想试试么?”简容问道。   沈醇点了一下头,简容又将那些装好的零件重新拆了下来放在了沈醇的面前,示意他试试。   沈醇垂眸,他当然用过枪,热武器有时候会有局限性,但冷兵器的局限性有时候才是最大的,对于武器,握着它的人总该最了解它的结构,射程以及后座力。   沈醇伸手触碰,虽然速度有些慢,却原模原样复刻了刚才简容的举动,直到他试了一下,咔哒一声让简容看着他的眸色有些深。   “怎么了?步骤不对么?”沈醇问道。   “不,全都对了。”简容的目光从他的手指上划过。   经常用枪的人手上会有茧子,青年的手上也有一点儿,但那是握笔留下的,其他的类似于枪茧的一点儿都没有。   不是习惯,那就是天份了。   “看来我没记错。”沈醇笑道。   简容同样笑了一下:“你的记忆力很好,我们来试试枪吧,不管有没有填充子弹,枪口都要朝下。”   “嗯。”沈醇应道。   他们站到了靶场,简容先是填充上了子弹,对着远处的靶子随意射击了一枪,正中十环,他摘下了耳塞开口道:“弹道没有弯曲,你来试试。”   沈醇重新戴上了耳塞,看着那正中靶心的洞,接过枪的时候沉了一口气。   “不要有压力,我亲爱的莱安。”简容走到他的身后,托住了他执枪的手道,“这只是一场游戏。”   沈醇应了一声,举起了枪对准了靶心,简容侧身在他的耳侧说道:“这个位置很不错。”   沈醇目光微转,扣下了扳机,放下枪的时候那个洞停留在九环的位置。   “做的不错。”简容摘下了耳塞说道。   沈醇同样摘下,侧目时垂下了枪口道:“我觉得我还能打的更好。”   “莱安,你已经很棒了。”简容说道。   沈醇转身,在察觉二人之间的距离时滞了一下,简容举起了手退开道:“很抱歉,我只是教你一下,之后你可以自己试。”   “谢谢。”沈醇重新戴上了耳塞,转过头时重新举起了枪试图瞄准。   简容转身坐在了一旁,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第一次的运气很好,但比起运气,对方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自己最大的优势。   射击这中东西或许很解压,但是一直射不到正确的位置,也会让心情变差的,他有些期待对方失败以后沮丧的样子。   沈醇举着枪对准了靶心,这一次枪身没有再颤抖,扣下扳机时直接命中。   十环!   简容本来悠哉的态度绷了起来,直立在那里的青年还在继续瞄准,他的瞄准速度有些慢,但很认真。   再一次扣动扳机,十环!   简容原本的随意变成了认真,青年还在瞄准,只是瞄准的间距再度缩短,仍然是十环!   再一再二可以是运气,再三再四那就是实力,即使是天赋,也是实力。   “把他的靶心调成挪动的模式。”简容对一旁的人说道。   指令下达,靶心开始动的时候青年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了过来,简容点头示意他继续。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在瞄准着,他显然还不太习惯移动的靶心,第一次是八环,第二次却已经找到了规律,再次十环,而且速度还在加快。   简容认真盯着他,没忍住顶了一下下嘴唇,他手下的人很多,有天赋的人也不少,但像这中天赋却是绝无仅有的。   干净的青年,如果堕入到黑暗之中,将是怎样的野性和迷人。   这样的期许让简容的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他甚至有些迫切,一中前所未有的迫切。 第69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2)   填充的子弹被打光,沈醇吐了一口气,摘下了耳塞和护目镜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简容。   “你打的真的很不错。”简容起身朝他走了过去,青年的身上有一种从前的规矩都被移除的轻松感,让人想看看他更加自由的模样,“从前一点儿都没有接触过么?”   “这种东西看起来很危险,没想到会比想象中轻松。”沈醇笑道。   “莱安,你适合更加广阔的世界。”简容接过了他的枪说道,“有学过格斗术么?”   “学过一些防身的。”沈醇揉了一下肩膀道,“只能简单自救。”   简容将已经打空了的枪扔在了一旁,伸手朝他抓了过去:“我先试试你的身手。”   沈醇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手,抬手的时候眸光微闪,动作放慢,原本应该格挡住的手只抓住了简容的手臂,对方的动作很快,明显经历过极其专业的训练,腿下用力,沈醇抓住的时候被按在了一旁的座椅之上。   他的呼吸微重,看向了头顶的男人道:“我输了。”   “你的反应速度很快。”简容的手臂抵着他的喉咙,只经历过简单格斗学习的人很少能够在他出招的时候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体天赋同样出色,只是同样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   “比起你还差了很多。”沈醇试图起身,却被那手臂按的动弹不得。   简容附身看着他,额上有着汗水,发丝有些凌乱的青年这样看起来已经有了一分不属于曾经的野性,如果能够将他培养出来,将会比参与这次游戏更加令他兴奋:“亲爱的莱安,想摆脱从前的自己么?”   沈醇看向了他,眼睛有些微微放大。   “我知道,你想的。”简容笑了一下松开了手臂,朝着他伸出了手。   沈醇看着那只手,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握了上去,被简容紧紧的握住,将他拉了起来。   两人对视,沈醇的掌心有些发热,简容看着他道:“莱安,人生是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只有勇于突破自己,才能够不断的成长,而你已经拥有了尝试的勇气。”   沈醇的手指弯了一下,简容笑道:“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就对了。”   生于传统家族的青年,一辈子都在规规矩矩的成长,新鲜事物对于他的引诱力会比对普通人强出太多。   只剩下六天,他想要看看对方能否蜕变出他想要的模样。   “简先生,谢谢你。”沈醇说道。   “亲爱的莱安,不用这么客气,即使我们最终做不成恋人,也会成为朋友。”简容笑道。   沈醇笑了一下。   学习格斗的初期是简容亲自来教的,不管沈醇怎么样的攻击,他的动作都十分的游刃有余,只是偶尔会在沈醇有所沮丧的时候让上一两分,让青年重拾信心。   沈醇半蹲在地上深呼吸着,汗水顺着脸颊和发丝流淌,完全濡湿了他的衣服。   “休息一会儿吧,莱安。”简容将毛巾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蹲下身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谢谢。”沈醇抬眸看他,“很抱歉,我学的有些慢。”   “不,你做的很好,非常好。”莱安用毛巾托起他的脸,深深的看着他道,“你已经做的比很多人好太多。”   即使他看起来十分的游刃有余,也在为青年进步的速度震撼着,看着他的汗水挥洒,体会着他的进步,就像是缓缓擦去一颗原石上包裹的外壳,露出了其中美好至极的玉石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兴奋,因为他这颗玉石是被他发现并进行雕琢的,他面世的时候,将会为所有人侧目和追逐,可他只独属于他。   莱安家族区区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比不上他随手洒下的钱财,即使在这场游戏中获得冠军,所拿到的财富也未必比得上做他的恋人。   他聪明而又想要走捷径的莱安,真的能够抵抗住金钱和蜕变的诱惑么?   沈醇逐渐平复着呼吸朝他笑了一下,眼尾的睫毛上随着他的动作落下了一滴汗水,像是泪水一样,被简容的手掌接过,融汇在摩挲的手指之间。   “简总。”助理的声音唤回了简容的神思,他将沈醇扶起坐在了一旁,起身示意了一下走了出去。   “什么事?”简容走出训练室关上了门道。   “有事情需要您处理一下。”助理看着他的状态说道。   一场游戏,不管上位者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都没有资格置喙半分。   “请专门的教练去帮忙锻炼一下,别弄伤了他的脸。”简容说道。   “是。”助理跟在他的身后说道。   “你好,莱安先生,我是您接下来的教练。”进去的男人长着棕色的发,头发很短,肌肉却很鼓胀有力,眼神看起来十分的凶悍。   沈醇看向了对方,评估着接下来该做到哪种地步时,摘下了毛巾走了过去。   对方的确是专业的,出拳的速度很快,且不像简容那样会顾虑着他而放水,拳头打在肚子上的时候沈醇几乎是跪在了地上干呕着。   【宿主!】521很担忧。   【没关系,力道卸掉了很多。】沈醇笑道。   作为初学者,总是要挨上一些教训,才能够明白简容对他的教导是多么的耐心不是么?   “还站的起来么?”教练在对面勾了勾手指,态度中甚至带着轻蔑。   沈醇咳了几声,从地上撑着站了起来,尝试攻击了过去,虽然攻击皆被挡住,却让那教练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讶异。   一招不慎,他的手臂被拧住,整个人被掼在了地上,手臂被紧紧扣住不能动弹:“你的进步速度真不错,只可惜训练的太晚了。”   沈醇趴在地上挣不开,屈起的腿直接踹了出去,反剪住了对方的脖子,从地上翻起来的时候却被手肘的力道攻击到了肩膀的位置。   沈醇扶着那里蹙了一下眉头,在对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时候重新处于了戒备的状态。   你来我往,直到沈醇躺在地上大汗淋漓的再也起不来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那教练身上的衣服同样被汗湿透了,他坐在一旁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同样喘着气看着躺在地上的沈醇道:“你的毅力很不错。”   沈醇翻身躺平,汗水不断的滑落,呼吸也是极其热的,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手臂搭在了额头上,深深的喘着气。   简容重新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室的静谧,所谓的教练见到他时起身低头道:“简哥。”   “打了这么久?”简容问道。   “他的耐力很强,很难想象是第一次接受系统的训练。”教练说道。   “你先出去。”简容朝着躺在那里的青年走了过去,蹲身伸手的时候,对上了他刚刚放下手臂时有些朦胧的眼睛。   他的脸颊上全是汗水,连眼角也有,微红而泛着涟漪,像是哭过一样,让青年看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   简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他的呼吸甚至是有些凝滞的,他从未想过充满野性的小豹子如果撒娇服软是这样一件动人的事情。   “他打疼你了么?”简容试探的扶起他问道,“专业的教练总是下手没个轻重。”   “没关系。”沈醇起身的时候闷哼了一声,手臂有着微微的颤抖,“是我自己还练的不够。”   “去检查一下哪里受伤了,你需要上药,莱安,即使是突破自我,也不要急于求成。”简容说道。   “是。”沈醇起身的时候借用了一下他的力道,有些歉意的笑道,“抱歉,我有点儿没力气。”   “你可以尽管依靠我。”简容搀扶住他说道。   青年身上全是汗水,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味道,反而显出了几分单薄和脆弱。   “谢谢。”沈醇说道。   “刚才是在哭么?”简容轻声问道,他或许不该将青年交给另外的人去培训,以至于错过那样让人感兴趣的美景。   “不,当然不。”沈醇讶异的看向了他,用手指轻轻擦过了眼角道,“只是汗水进了眼睛,擦不干净,很酸。”   “原来如此。”简容笑道,“那么什么情况下会哭呢?”   沈醇摇了摇头笑道:“那已经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不会哭的。”   会的,简容在心里默默想着,只是会在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哭泣,那将是相当美好的景象。   沈醇先去洗了澡,然后穿上浴袍走了出去,简容准备好了药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刚刚出水,脸上还有些水汽的青年笑道:“过来上药。”   沈醇的手搭在了浴袍的腰带上滞了一下,简容笑道:“只是上药而已,你现在可以把我当做医生,或者一个纯粹的上药机器。”   沈醇笑了一下,放松了神经,将衣带解开,脱下了外袍。   简容的眼睛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而放大了一分,即使他阅美无数,也不得不承认青年的肌理和身形美好到了极致,他并不像外表那样纤细,而是带着力量的。   他的皮肤很白,带着M区混血独有的白皙,却又没有旺盛的体毛,像是牛乳一样干净,但这样的温和却被上面青紫的痕迹给破坏了。   充斥着破坏欲,让人心疼而又暗恨这样的痕迹不是自己留下的。   沈醇将浴袍搭在了一边,坐在了简容的旁边道:“前面我可以自己来,后来拜托了。”   简容用棉签沾了药水,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之上,青年感觉到了疼痛,下意识的轻轻吸气,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让简容有一种自己的瓷器被别人破坏了的感觉,他甚至开始觉得懊恼:“下次我不会让罗蒙多再教你了,他这样太过分了。”   “其实这样才好,你总是让着我,下手太轻了。”沈醇看着他笑道。   “但我会比他有分寸。”简容轻轻吹着他的伤,看着他微微紧绷起来的身体道,“而且你不用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醇看向了他,简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道:“怎么了?”   “没事。”沈醇轻轻摇了摇头,扭过了视线看向了前方,睫毛微颤,垂在身边的手微微的握紧着。   简容看着他觉得自己被诱惑了,对方似乎并没有这个意识,但是每时每刻都在撩动着他的心。   他们是在游戏中,对方很有可能是故意的,简容心里升起了警惕,状似不在意的问道:“莱安,你为什么会参与这次的游戏?”   沈醇微微一滞,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简先生,这个可以不说么?”   他没有选择欺骗,而是坦诚的拒绝。   同为富贵的人,彼此之间所拥有的财富也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古老的家族,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只是虚有其表,没有人会甘心家族的堕落,但是随不上时代的潮流,只能被其慢慢的抛弃。   家族之中想要走捷径的也不少,他的囊中羞涩是简容拥有绝对自信的理由,他需要他的美玉有着依存他的地方,这样他才不会有离开的可能性,而他则会处于完全不败的位置。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简容帮他涂好了药道,“等一会儿干了就可以穿上衣服了。”   “麻烦你了。”沈醇看着他笑道。   “你不要总是这样客气,会让我有一种挫败感。”简容说道,“你可以更轻松一些。”   沈醇抿了一下唇,笑道:“好。”   他明显有些担忧,似乎因为刚才的那个问题,又被重新束缚回了原来的壳子里,但现在距离抛出筹码还差了一些火候,他希望对方是在爱上他以后再接受馈赠,而不是因为那些馈赠而爱上他。   “明天可能不能带你去试香了。”简容转了个话题说道。   沈醇愣了一下,闻了闻身上的药味道:“确实不能去了,对方会很苦恼的。”   “那明天去骑马怎么样?”简容问道,“你有兴趣么?”   “嗯。”沈醇轻轻点头。   简容照常的送人回家,这一次打开副驾驶门的时候,手搭上了沈醇的肩膀道:“好好休息,如果明天情况严重的话,我们可以改换行程。”   沈醇看了一眼他的手笑道:“简先生是很体贴的人。”   “只是对你而已。”简容看着他说道,“对别人我少有这样的耐心。”   沈醇看向了他,暧昧在这样方寸之间从生,简容凑近了些,却被青年侧过了脸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简先生,晚安。”   “好,晚安。”简容抬起了头,舌头顶了一下嘴角。   山珍海味的待遇当然跟清粥小菜不一样,他得保持足够的耐心,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被他靠近。   沈醇转身走向了家门,进去之前朝简容挥了挥手,关上门的时候简容面对保镖打开门的动作,却没有着急上去,而是靠在车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栋别墅。   “过来。”简容朝旁边的人招了一下手。   那人凑过来低头道:“简哥。”   “帮我去安排一下。”简容凑到了他的耳边说道。   他是很有耐心,但是时间只有七天,有些事情不能不加快进度。   宽阔的马场连接着远处的丛林,这里开阔的看不到马场的边际,也让站在这里的人眺望过去分外的舒心。   “这里的马匹都是精心培育出来的,每一匹马都有专属的驯马师,你以前骑过么?”简容问道。   沈醇回想着原身的记忆点了点头,只是那是在原身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家族还很富裕,不像现在,这种特别昂贵的支出都需要考虑再三,如果不来这种顶级的马场,不如不来。   “那么可以试试稍烈一些的马,去将希尔达牵过来。”简容说道。   驯马师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走了出来,它的毛色看起来油光水滑,只是见到了外人打了几下响鼻,明显脾气不是那么的好。   沈醇打量着这匹马,重金专属培养,的确是将肌肉力量都培养到了极致,看起来步态也很轻盈,算是一匹好马,只是比起草原上放养的野马还是多了几分被人类调教后的温顺。   简容拿过了方糖递给了沈醇笑道:“不要害怕,这小丫头喜欢甜的东西,去试试吧。”   人识马,马也识人,没有得到认可的人是不能轻易骑上马背的。   沈醇点了一下头,拿起了一块方糖走了过去,希尔达看着他的靠近,打了个响鼻,驯马师在旁边安抚着,示意着沈醇的靠近。   “不听话的小丫头没有糖吃。”沈醇伸手摸了摸马头,从牙齿那里打量了一下它的年岁,还是相当年轻淘气的一匹马。   希尔达有些焦躁的踏了几下,被扶正了脸对上了沈醇的眼睛。   马识人是对的,它们同样会慕强而讨厌弱者,如果不是鞭子,不能征服它们的人是没有资格骑上马背的。   希尔达的焦躁在平复着,沈醇摸了摸它的脸,将手中的方糖递了过去。   希尔达温顺的叼走了糖块的动作令一旁的简容有些诧异。   他在这家马场养的五匹马中,希尔达的坏脾气排的上第二,他曾经带来的小可爱们试图靠近它的时候,不是被它喷了口水,就是吓的不敢靠近。   简容并没有想看莱安出丑的意思,他甚至是有些期待他可爱的马儿们见到莱安时的模样,而结果远远出乎他的意料,莱安被希尔达轻易的接受了。   “你也很喜欢他么?”简容过去摸了摸希尔达问道。   希尔达亲昵的在沈醇的手上舔了舔。   “这真是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这么乖的模样。”驯马师在一旁说道。   “它看起来是一个很乖的孩子。”沈醇笑道。   521默默嘀咕要不是您恐吓它,它绝对不可能这么乖。   【宿主,希尔达的马鞍下面藏了一块石头。】521提醒道。   【招不在鲜,管用就行。】沈醇笑道。   英雄救美不管有多么恶俗,被救的那一方处于危险时被救,那种感激都是几何倍的,甚至很可能发酵成为爱情。   简容那边牵着的是一匹黑马,同样的丰神俊朗,安抚好了马匹,两个人同时上了马背。   刚开始驯马师还牵着马缰,后来沈醇那匹马的马缰被送到了简容的手上。   “试过策马的感觉的么?”简容看着他问道。   马背上的青年穿着极为修真的骑马服,漆黑的马靴勾勒出他漂亮又修长的小腿,衬着远处复古的风光,看起来像是一位王子一样。   简容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他受到惊吓了,但是如果一成不变,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就此终止。   沈醇拉着缰绳道:“我从来没有试过。”   “那么第一次的尝试就是突破自我了,坐稳了。”简容笑了一下,用马鞭抽动了希尔达的屁股。   马匹被抽,蓦然嘶鸣了一声加快了速度,沈醇压低了身体,腰腹却在用力,没有重重的压在马鞍的上面。   马匹疾行,想要从上面救人就像是从两辆疾驰的汽车上救人一样,看起来轻而易举,却需要巨大的力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碾压在马蹄之下,被踢穿内脏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简容同样策马跟随了上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沈醇的马鞍。   草场很广,但总有尽头,沈醇压住马鞍的时候,马匹一声剧烈的嘶鸣,直接冲进了丛林之中。   “莱安!”简容瞪大了眼睛,驱赶着自己的马追了上去,“莱安,抱紧马脖子就不会被摔下来。”   丛林实在有些茂密,极快的速度让有些枝条抽打在了简容的脸上,即便如此,他仍然紧追不舍。   直到到了一处山坡处,沈醇蓦然拉紧了马缰,希尔达扬起蹄子剧烈的嘶鸣了一声,几乎成直立状态,想要将马背上的人甩下去。   简容策马到了近前,看着这惊魂的一幕,试图安抚着希尔达的情绪,可马的嘶鸣一声又一声,落下的蹄子几乎踩软了山坡边的泥土,它甚至有些滑脚。   “莱安,抓住我的手。”简容策马过去,试图抓住人。   沈醇抱紧了马脖子,摇了摇头:“我不敢松开!”   “莱安,相信我!”简容看着马蹄踩在了山坡的边缘,直接滑下去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从马背上一蹬,整个人飞扑了过去,在沈醇连人带马一起滚落山坡之下时将他从马背上掠了下来,两人在地上翻滚,简容停下的时候蓦然一声痛呼,沈醇从他的身上起来,看到他抱腿的动作时才发现一根尖锐的树枝贯穿了他的小腿。   其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分外的骇人,山坡底下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健气十足,明显没受什么伤。   山坡的高度并不算高,这一片都很平坦,但对于坐在马背上的人而言的分外的危险,那么快的速度和力度滚下来,只是被树枝扎穿小腿算是最轻的。   沈醇看向他的伤口,能够看见从那里流出的血液,他几乎是下意识解开了腰上的皮带,在伤口的上方扎了一下,扯断衣摆简单裹住了伤口,扶住了简容的胳膊道:“我们得去治伤。”   他的身上还带着落叶,脸上也有些脏,可是眸中全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简容扶住了青年的手臂,趴在了他的背上,被背起的时候才发现青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的单薄无力。   沈醇站在了山坡处,两匹马几乎是同时从这里驱策下去的,它们身上沾了很多的土和草屑,但低头啃食嫩草的动作意味着它们并没有受什么伤。   “希尔达,上来。”沈醇说道。   枣红色的马抬头看了一眼,试图从山坡这里上来,可上了几步就只能无奈的顺着滑动的土石溜了下去。   黑色的骏马嘶鸣了一声,也是同样的结果,沈醇看了一下携带的手机,这里太大了,而丛林之中明显处于无信号的状态。   简容看着腿上的伤苦笑了一下,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顺着来路回去,到了草场,应该会看到巡逻的马队。”沈醇看着地上的马蹄印道,“他们看不到我们,也会顺着踪迹找来的。”   “思路很清晰,莱安,你在成长。”简容说道。   沈醇扶着背上的人,朝着来路走了过去。   马匹疾行的速度太快了,人的行走速度远远赶不上,沈醇背着人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看到草场的位置。   如果只是普通的行进,速度当然会快很多,但是简容的体重至少在150斤以上,背着这样的重量,速度只会减慢。   他的脸颊上渗出了汗水,呼吸也在变得粗重,简容趴在他的背上,心里有一种隐秘的情绪在发酵。   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没有,但那只是兄弟,跟莱安是不一样的,他是他一开始的恋爱目标,脆弱而胆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曾经觉得懦弱的画面好像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莱安,你可以把我放下来。”简容扶着他的肩膀说道,“这样你的速度会快一些。”   “不行。”沈醇坚定的拒绝道。   “按照游戏的规则,你将我放在这里自生自灭,如果我死了,你就赢了,这并不违反……”简容说道。   “都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那种事情?!”沈醇停下了脚步,声音中带着愤怒,他低着头,那种愤怒的情绪在平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样,“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简容,一定!”   “……我是想说如果将我放在这里,你找人的速度会很快。”简容说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这样我得救的速度反而更快。”   沈醇的步伐停了下来,似乎在思忖着这种方案:“可是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你,亲爱的莱安。”简容说道。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蹲身将他放了下来靠坐在一旁的树旁。   简容坐在了那里,看向青年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之前滴落在手背上的湿润在此时好像分外的滚烫了起来。   简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却第一次觉得物超所值。   “你在这里等我,手机记得找着信号,万一有了及时联系。”沈醇平复着呼吸说道。   “好,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简容的手指擦过了他脸颊上的汗,觉得心里有点儿软,如果对方是真心的,他愿意谈一次真心的恋爱,什么游戏都去见鬼吧。   “等我。”沈醇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朝着来路跑了过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简容靠着树,深吸气看着腿上的伤口,虽然有些自作孽不可活,可是他的莱安为他哭了,真值。   简容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信号一直没有收到,一个人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漫长,漫长到他在回忆他们相遇的过程和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莱安,莱安,他像是璞玉一样的珍宝,是神明为他准备的最完美的礼物。   疼痛和血液的流失让思绪有些模糊,简容曾多次处于生死的边缘,每一次都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活下来的,这一次他的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着莱安的身影,他甚至在后悔第一晚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仔细的记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是在跟另外一个人调情。   他的那些情人,在对方知道之前必须处理干净了。   “简容!”低醇而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简容睁开眼睛看到赶来的青年时,听到了心脏轰鸣的声音。   他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他真的拼尽了全力,他很好,值得让他心动。   “莱安。”简容握住他的手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前来救援的人将他抬上了支架放上了车。   “莱安先生,快上车。”保镖说道。   沈醇坐了上车,车子的速度要比人跑的快上太多,从马场转去医院并没有多长时间,只是想要去除树枝需要一场手术。   手术室的门关上,沈醇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有无数的人把守着那里,根本不让外人轻易的靠近。   “莱安先生,请喝点儿水。”助理递过了一瓶水,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谢谢。”沈醇拧着瓶盖的手都在颤抖,“他会没事么?”   “小手术,不要紧。”助理说道,“我想跟您了解一下这次事情的经过,为什么你们的马会突然闯进丛林,简总还突然受了伤。”   沈醇拧着瓶盖的手停了下来,垂了眸道:“希尔达突然受惊,一直安抚不下来,他是为了救我,滚落的时候树枝穿到了腿……”   助理愣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保镖,那保镖示意了一下特殊的暗号,助理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策划的人是他的老板,只是事情发展超过了预计的结果,而为了救眼前的年轻人,他的老板奋不顾身,甚至伤到了自己。   这是一场游戏,但他信誓旦旦说是三天能够拿下对方的老板却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   助理审视着沈醇,从他凌乱的发丝和沮丧内疚的神情上只读到了深情。   老板的爱情他是没办法插手的,他所要追究的只是对方是不是故意的暗害,但明显不是,对方还可能成为他们另外一个老板。   “很抱歉这样问您,请休息一下吧。”助理帮忙拧开了瓶盖道,“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们就行。”   “好,谢谢。”沈醇说道。   【宿主,您是故意的么?】521问道。   沈醇笑道:【当然。】   对方想患难见真情,他何不成全他,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才不会随意的利用这种危险的手段。   【宿主干的漂亮!】521夸奖道。   沈醇笑道:【一般一般。】   521刷刷记笔记中。   手术室的灯很快灭掉,麻醉还没有过去,简容被转进了无菌室。   沈醇则是去洗了个澡,树枝那种东西必须好好处理,否则一旦感染或者后续再感染细菌,整条腿都会废掉。   他刚刚出了浴室,就已经有人守在了那里,做出了请的姿势:“莱安先生,简总要见您。”   “他已经醒了么,我马上过去。”沈醇匆忙的跟上了他的步伐,转入病房的时候男人已经同时看了过来。   “你还好么?”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没什么事。”简容看着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发梢道,“去洗澡了?”   “嗯,身上有些脏。”沈醇坐在了他的病床旁道,“要多久才能养好?”   “医生说要两到四周,看来这个月只能躺在床上了。”简容说道。   沈醇拉着他的手道:“养伤要紧,其他的事都可以推后。”   简容拉住了他的手,看向了旁边围着的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跟莱安说。”   “是。”身边围着的人纷纷退了出去,门被关上,室内恢复了安静。   简容看着青年道:“莱安,你想让我参加接下来的游戏么?”   沈醇手指微微收紧,他试图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紧紧抓着:“这是您的意愿。”   “不,这个可以由你来决定。”简容看着他道,“亲爱的莱安,你想让我参与么?”   “不。”沈醇说道,“但我……”   “那么我们退赛吧。”简容脸上浮现了笑意,“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需要继续参赛的理由了,我会为你支付所有退出需要支付的筹码,我们在一起吧。”   沈醇看向了他瞪大了眼睛:“简先生。”   “你之前已经叫我的名字了,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简容看着他道,“也只有你可以这么叫。”   “我愿意陪您一起退出。”沈醇看着他笑道,“简容。”   爱情的获得,不过是手段而已,看的无非是谁技高一筹。   “我会为你的家族注资,让它重新起来,请不要拒绝这样的好意。”简容说道。   “不,请您合理评估我的产业,我并不想您的财产打水漂。”沈醇看着他认真道。   “莱安,莱安,我真恨不得快点儿好起来。”简容笑道。   别人从他这里总是有所图,他们只会仗着他的宠爱肆意的去掠夺财富,至于他会不会损失,并不在那些人的考虑范围内,可莱安会为他考虑。   他真庆幸参与了这场游戏。   “伤要慢慢养好,不能着急。”沈醇说道。   “你不明白这种迫切。”简容挠了挠他的手心道。   沈醇愣了一下,转过眸时其中闪过了几丝不好意思和手足无措:“您要吃水果么?”   “如果是你喂的,我吃。”简容看着他说道。   沈醇从旁边挑选着果子道:“很乐意为您服务。”   在游戏结束之前。   Z区的首都灯火辉煌,巨大的办公楼拔地而起,在夜色中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美好的艺术品。   这里是秦氏的总部,即使在夜色中,也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秦总,我们收到了拍卖会那边发来的消息。”助理走进来的时候看着正在工作的男人说道。   坐在那里的男人只是穿着衬衫,即使坐在柔软宽大的老板椅上,也坐的相当的笔直,完美的展露着成年男性的好体魄。   秦氏的最高决策者,秦漠白,虽然是继承家业,但他只用了几年,就将曾经只能称之为上流的秦氏推到了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顶峰。   这样辉煌的成绩让他为业界所赞誉,同样为人所赞誉的是他的敬业,敬业到不近任何的男色女色,就像是一台只会工作的冰冷的机器一样。   完美而又无情。   “东西拿到了?”秦漠白的声音很冷,并非刻意,而是天生带着冷意。   “很抱歉,我们的人在拍卖会结束后才知道那串项链在拍卖会开始前的一个星期就被人买走了,那种拍卖会并不正规,这种事情也不算违规。”助理说道,“很抱歉没有帮您拿回母亲的遗物。”   秦漠白面色不动:“买家找到了么?”   “人已经联系上了,是蔺式的蔺总,但是对方以并不缺钱回绝了。”助理说道。   蔺氏是新晋的顶流,虽然在秦氏面前并不能比肩,但的确不会缺买一件首饰的钱。   “你说这个,说明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秦漠白问道,“他要什么?”   “他要您参加三个月后Z区的恋爱游戏。”助理将邀请函放在了他的桌上道,“那条项链将作为蔺总参与游戏的筹码。”   秦漠白身上的冷气更甚:“这也就意味着他会将东西输给其他人?”   “不,最后的冠军会获得所有的筹码,蔺总是上一任的冠军,下一次的游戏将会由他邀请并发起。”助理说道。   那只是一场属于上流和顶流之间一场休闲的小游戏,但秦漠白的加入,会将这场游戏推向顶峰。   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期待着这位被称之为机器人动心的模样。 第70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3)捉虫   M区的游戏正在进行时,即使想要退出游戏,也必须得等这一轮的一周过完,结果已定,这样的等待并不影响简容的心情。   他只是在沈醇短暂离开去处理事情时吩咐人将他以前的那些情人们处理干净了而已。   一周后参与游戏的人重新汇聚,却不是进入刚开始的大厅,而是进入了与之对应的小房间,坐定时漂亮的桌子上摆放着盆栽,饮料,以及两个按钮,红色和蓝色。   红色是火热的,代表着喜欢,蓝色是忧郁的,代表着冷淡。   结果是由自己选择的,或许有人会喜欢然后撒谎按下不符实的,但是能让对方还有撒谎的余地,并不算是完全的心动。   它的规则并不完美无瑕的,却足够残酷,运气在其中也是关键的存在。   “红色代表着深爱,蓝色代表着冷漠,请真实选择您的感受,撒谎的人将失去被邀请进入下一次游戏的权力,被所有人所耻笑。”优美的女声说道,“请选择。”   沈醇的手指从红色的按钮上划过,在蓝色上按了下去,而在另外一个房间,简容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沈醇房间的门蓦然被打开,在外接待的女性笑道:“恭喜您获取了进入下一轮游戏的资格。”   沈醇起身系上了扣子,朝她笑了一下道:“谢谢。”   曾经凝于眉梢之上的纯良消失不见,只剩下优雅,得体和自信。   打开门的人被接待的人带着前往最初的大厅,那里像是晚宴一样灯火辉煌,权贵名流汇聚,酒杯轻碰,人人光鲜亮丽。   “恭喜你们进入下一轮。”台上戴着面具的男人笑道,“这一次还剩下两百多位,在座的各位并非每一位都是赢家,很有可能在下一次的平局时被淘汰,好了,现在有哪些人要退出游戏呢?彼此爱上双方的人们,要退出么?”   “我们。”有一对男女牵着手举了起来,“我们彼此相爱了。”   “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台上的男人鼓着掌道,“让我们为他们祝福吧。”   热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大厅,鲜艳的花瓣落下,为他们送去了祝福。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和浪漫。   “先生,你失去了进入下一轮游戏的资格,请您从这里离开。”站在简容门外的接待在十分钟后打开了他的房门。   游戏隐藏的规则一开始也是明白的,比如平局和赢家可以在选择做下时进入下一轮,而输家只能离开。   简容转头过去看她,那接待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我输了……”简容眼睛里有着血丝,呵呵的笑了两声。   他的腿还在隐隐作痛,来的时候面对别人打量的目光,他仍然可以做到轻松随意,因为一次受伤,换来的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爱人,但现在却格外的讽刺和狼狈。   腿上的伤痛的刺骨,却比不上心里痛的麻木。   “简总。”助理赶来的时候站在了门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道,“您现在要离开么?”   简容握紧了轮椅的扶手道:“走。”   他成了输家,想必也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再留在这里只会徒惹笑话。   莱安,莱安,真是好样的,他们之间的事,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大厅之内成为爱人的一对人离开,台上的男人笑道:“现在在场的还剩整整两百位,接下来将随机为你们匹配接下来的对手,期待你们下一次作为赢家站在这里。”   屏幕上数字罗列出来,双双对应,彼此并不用自己去找,只需要接待将人定位,然后接引着双方见面。   “莱安先生,请这边来,对方已经在等您了。”   “谢谢。”沈醇放下了只是嗅闻的香槟离开。   身影落在了很多还未前去见下一位对手的人们眼中。   “莱安竟然赢了简容,这倒是让人没有想到。”   “或许是因为他长的足够的漂亮,很有味道。”   “站在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只看样子的人呢,不过我倒是真的期待跟他对线了,能够赢了简容的人,一定不简单。”   “简容这次的筹码出了多少?”   “一亿d,虽然有钱,但是手段并没有那么的高超。”   “如果我拿下了莱安,能够看到简容扭曲的脸么?”   “我想会的,他的脸色将会非常的难看。”   休息室被打开,沈醇走了进去,在看到坐在沙发上正喝着咖啡的女性时愣了一下。   参与游戏的人中的确男女皆有,但对手却是随机分配的,如果女性分配到了纯gay,或者男性分配到了纯蕾丝,都相当的不幸运。   但没有明确规定,也就是默认运气在这场游戏中的作用。   “梵妮女士,莱安先生来了。”接待的人轻声说道。   “您好,梵妮女士。”沈醇笑道。   梵妮抬起了头看向了走进来的青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她放下了咖啡杯,伸手道:“请坐,莱安先生。”   沈醇并未去贸然做什么身体上的打招呼,而是先落座下去,要了一杯咖啡,在接待的人退去以后笑道:“很高兴认识您。”   对方长的十分的漂亮,棕色的短发,优雅得体的长裙和妆容,看起来知性而优雅。   “我也很高兴,没想到是您做我的对手。”梵妮的态度看起来有些郑重。   简容那个人在顶流的圈子中还是闻名的,他的手上的确不是纯白的,那种人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压根没有将爱情放在眼里,但即使那样的人,都沦陷在了面前青年的手中,这让梵妮对他产生了好奇,是的,即使她努力抑制,也忍不住对对方的好奇。   “我同样有些意外。”沈醇看着她笑道,“虽然很失礼,但我想我应该告诉您这个事实,我是纯gay,只喜欢男性的那种。”   梵妮的脸色微顿,笑了一下道:“看来我运气不好,但你告诉我这个事实,对你自己也不利。”   “我只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欺骗,游戏是游戏,底线是底线。”沈醇端起了咖啡笑道。   梵妮交叠着手看着他,不管这是对方的手段还是真实的想法,有这样的底线,已经让她对对方产生好感了。   非常的可怕而又真实。   M区的游戏进行的如火如荼,秦漠白也在助理送来那封邀请函的第三天将其打开了。   看着上面的规则,松着领带的手顿了一下,他并不喜欢这种类似于闲得无聊找事干的游戏,但不得不说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未知而又具有巨大挑战的领域。   母亲的遗物他找了很久,本以为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先被对方买走了,且其买的名正言顺,他不能以任何的方式去索要和追回。   东西遗留在外,是作为儿子的失职,秦漠白细细的阅读了每条规则,按下了助理的电话:“我怎么才能赢得这场游戏?”   助理呃了一下道:“这种需要很懂得恋爱的人来。”   他冷漠至极的总裁当然不至于轻易动心,问题是顶着一张冰块脸也很难让别人动心,一旦双平局,当即就会被淘汰。   “那就去召集很懂恋爱的人。”秦漠白说道。   “秦总,上流顶流之中很懂恋爱的基本上都被邀请过去了,蔺总是上一任的冠军,您一旦参与游戏,至少得找到胜得过他的才行。”助理说道。   上一任的冠军,也就是国内目前没有能够与其抗衡的。   “国内没有,国外呢?”秦漠白问道。   “其他赛区倒是有冠军,但是他们也在下一次Z区的邀请名单之列,M赛区的比赛正在进行中,未曾决出冠军,但冠军所能获得的所有筹码,足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跨入上流之内。”助理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一个人拿出的筹码或许不算太多,几千万上亿总是有的,甚至更多,但当几百人手中的筹码汇聚在冠军手上时,那将是一笔对于富人而言都算得上滔天的财富,这也就意味着冠军往往是很难被收买的,参与其中的人想要通过捷径获得胜利是很难的事情。   秦漠白估算着其中的财富,明白了这个游戏一直能够进行下去的原因,因为它摆出了足够的筹码。   “关注一下M区的游戏,冠军决出时去跟他谈,能谈成最好,谈不成这场游戏是不能参加的。”秦漠白说道。   “那……”助理有些迟疑。   那条项链未必真的价值连城,其珍贵的是它的意义,那是秦总母亲生前的爱物,对于感情淡泊的秦总而言,母亲算是他唯一珍视的存在。   “启动另外一套方案,摧毁整个蔺氏。”秦漠白将邀约合上放在了一旁。   答应参与的人不得在事后找对方的麻烦,以免难堪,但是他并不算参与者,蔺氏也算是跟他无冤无仇,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做这种断人根基的事,所以只能算另外一种方案。   “是,我让人准备着。”助理倒吸了一口气说道。   心里默默希望着M区的那位接下来的冠军能够识趣,不要让他们秦总天凉蔺破。   M区的一周后再度按下按钮,沈醇再度站在了大厅之中的身影引起了众人的哗然。   而在其他的地方,没有看到梵妮的身影。   “那个女人不是很讨厌男性么?”有人问道。   “看来莱安确实有点儿本事。”   “我可不会轻易被他所蛊惑……”   这一轮淘汰的人很多,仅剩下区区数十人,没有再相爱的,却让气氛更加的热烈了起来,因为每个人手中的筹码都翻到了一种相当可观的地步。   再排一次,沈醇率先在休息室那边等候着,门开的时候传来了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沈醇看了过去,温和儒雅的男性带着柔和的笑意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穿着纯白的西装,也让那头本就淡的金发散发着柔和的意味。   浅蓝色的眸像是水一样有些无害,肤色白到几乎发光的地步,在那样柔和的灯光下,会让第一眼乍见的人觉得他像是沐浴着圣光的天使一样。   对方拥有着极其出色的外表,沈醇起身道:“莱安,很高兴认识您。”   “米路,我也很高兴。”米路笑了出来,完全的温和无害。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容深了一些。   米路这个人在原世界线中是有纪录的,他是作为M赛区的冠军被秦漠白邀请为顾问的存在,被邀请的原因是因为比起比赛,他对秦漠白本人更感兴趣。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手段建立在他极其出色和柔弱的外表之上,天生就会让人产生怜惜的感情,对于秦漠白那种据说十分冷漠的人,效果难以轻易糅合。   当然,这并不是对方不够优秀,恋爱这种事情上本来就附带着各种条件和筹码,样貌当然也算是一部分。   作为秦漠白的恋爱顾问,对方获得了百亿的财富,钱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嫌多的。   沈醇松开了手请他入座:“想要喝点儿什么?”   米路正在温和的打量着他笑道:“我一直对您很好奇。”   简容和梵妮女士绝对算是这场游戏中的硬茬,可对方却让两个人都爱上了他。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沈醇笑道。   “您竟然觉得我像那么可爱的生灵么?”米路笑道。   “米路先生的外表看起来更像天使,我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称赞您的。”沈醇笑道。   “他们的确会这样想,但是很少有这么直白说出来的。”米路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轻声道,“您看起来真有趣,我可以邀请你去我的庄园坐坐么?”   “我的荣幸。”沈醇笑道。   一周的约会进行,沈醇受其邀约进入那座开满了玫瑰花的庄园。   火热的玫瑰花几乎蔓延到了边际,靠近的时候香气十分的浓郁。   “请您在这里稍等,少爷一会儿就出来。”女佣将他带到了花丛之中的凉亭。   沈醇点了一下头表示了感谢,然后坐在了一旁,这里的阳光很和煦,大理石的凉亭在花丛之中看起来格外的浪漫。   同样颜色的桌子上摆放着摊开的书,沈醇看了几眼文字,辨别了这是哪本书。   微风拂过,卷起了书页,沈醇伸手压了一下,手指感受到了一旁咖啡杯的温度时笑了一下,用书签夹好了书页,重新坐了回去,欣赏着外面的景象。   火红代表着热情,但是这样大片盛开在艳阳下,却会让人觉得有些燥。   说是一会儿就出来的人隔了一刻钟仍然没有看见任何的影子,只有女佣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吩咐。   【宿主,这是下马威么?】521问道。   【小可爱越来越聪明了。】沈醇笑道。   咖啡的温度明显很高,喝了一口,很明显是刚送来没多久主人就离开了。   客人拜访前刚刚离开,的确是在给他下马威。   但耐心也算是恋爱中值得关注的一环,等候一会儿无可厚非。   沈醇又等了一会儿,看向了一旁的女佣开口道:“请问我可以动桌子上的书么?”   “少爷说您请随意。”女佣说道。   沈醇应了一声,取过了那本书,手指从书名上拂过,他曾经阅读过的名著不少,每一本的结局都让人觉得惋惜。   沈醇没有从第一页开始看,而是顺着书签的位置读了下去。   会读这个并不意味着就喜欢这个,一千个人读都会有一千种不同的感受。   美貌是一种罪过,至少在书中的时代是……   沈醇笑了两下,听到了旁边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的。   沈醇抬头看去,温和儒雅的男性从台阶上踏了上来,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纤细柔美,站在花丛中十分的惹人怜爱。   “很抱歉,莱安先生,我之前有事情要处理,”对方走了过来,声音也是非常温柔的,“久等了。”   “不,没关系。”沈醇合上了书放在了一旁笑道。   米路坐了下来,呼吸微微颤动,咳嗽了两声。   “您看起来不太舒服?”沈醇关心道。   米路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经常出门,这样的天气会让我觉得心慌一些,不过没关系,您不用担心。”   沈醇的目光从他的唇上打量过,笑了一下道:“如果不舒服的话,请先休息吧,我可以改日再来拜访。”   “没关系,”米路眸中有些微微的苦恼,“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难得邀请您来,还让您等候了那么长时间,不能这么失礼。”   “好吧,如果感到不适,请告诉我。”沈醇笑道。   “嗯,您喜欢这本书么?”米路的手指搭上了那本书的封面。   “不。”沈醇说道。   “为什么?”米路问道。   “我不太喜欢遗憾的结局。”沈醇笑道,“你呢?”   “我也不是很喜欢,但因为遗憾而让世人惊醒,这才是名著的意义不是么。”米路笑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醇说道。   “您不喜欢这一本,那有其他喜欢的么?”米路问道,“我总觉得您是很有涵养的人。”   被一个貌美的人夸赞,总是会感到愉悦。   沈醇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大概是类似于山间小屋那种。”   米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几乎是剔透的状态,沈醇笑道:“想听么?”   “可以么?”米路说道。   “当然。”沈醇笑着开口道,“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家三口抽中了奖去了山间的别墅里度假,那里的风景很美,虽然免费的东西总是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他们也玩的相当的开心,但是到了夜里,先是厕所的灯打不开了,然后是窗外仿佛有鬼影挠窗,女主人很害怕,男主人只说是因为风大,后来实在不耐烦对方的一惊一乍,去开了窗,却发现窗外压根没有什么大树,外面也没有刮大风……”   米路听的认真:“后来呢?”   “外面的林地变成了墓碑,鬼火在其中跳跃,周围的墙壁都在皲裂,墙壁上有血红的血液流淌出来,他们试图开门,却发现门被钉死了,战战兢兢的一夜过去,门却突然又能打开了。”沈醇放缓了声音道,“他们一家纷纷出了家门,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墓地,仍然是青山绿水,翻遍了整个周边都没有找到任何一座墓碑,就像是他们做的一场梦。”   米路并没有贸然插话,因为他知道故事还没有结束。   沈醇继续说道:“一家人还是决定留下,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但是到了第三天腰上,之前的情况更加严重,他们甚至看到了屋里飘过的灵魂,吓的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时,灯突然整个亮了,这场游戏的主持人走了进来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恐怖真人秀的直播而已,要的是看人们最真实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米路松了一口气道。   沈醇笑道:“但此时灯又灭了,女主人的声音出现在了主持人的身旁,她说:你说的恐怖真人秀是这个么?屋檐上的血又流了下来,房间里的景象很惨烈,但所有观众都以为这是一场真人秀而已。”   周围炙热的阳光好像都变得冰冷了起来,连炙热的玫瑰好像都带上了冰冷血腥的味道,米路看着他半晌道:“听起来真残忍。”   “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人,其实回首的时候会发现自己也在局中。”沈醇说道。   米路愣了一下,低声轻咳了两下。   “您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改天再邀请您。”沈醇起身笑道。   这一次米路没有阻拦,而是笑着放任了他的离开。   女佣返回的时候,凉亭之中的人已经交叠着双腿坐在那里,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虚弱:“人已经送走了?”   “是的。”女佣低头说道,“您放他离开的太早了。”   “他发现了。”米路翻开着那本书说道,他的手指很白,白皙到一种通透脆弱的感觉,这让他天生就能够装的柔弱,轻易就能够获得别人的怜惜。   这招不管对女人还是男人,都同样适用。   美是一种天生的罪过,靠着下半身思考的人都是猪猡,他曾经有幸跟梵妮夫人有过一次交流,对方同样厌恶那样的人。   因为他们只想脱下他的衣服,而并不想了解他们的思想。   可莱安是不一样的,他同样拥有着出色至极的样貌,优雅而又风趣,他闲适的坐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个比那些花朵更加耀眼的发光体。   被他看着的时候,米路没有感觉到任何亵渎的感觉,因为对方的打量只是打量,没有污秽,且能发现他的伪装。   没有人想要遗憾的结局,但就像是故事里的美人一样,明知道不可能,还是难以自制的爱上了那个错误的人。   女佣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了他,问道:“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米路有些淡淡的苦恼,“我真的很想看到他为一个人动心的模样。”   或许是那双看起来深情的眼睛不带其他什么情绪,反而激起了人的挑战性。   再一轮晋级,曾经的几十人又淘汰了一大半的人数,仅剩的二十多人中,沈醇的身影再度成为极其瞩目的存在。   “连米路也沦为他的手下败将了么?”人们看着站在那里优雅的青年目光中已经露出了十足的警惕。   一次是幸运,两次还有可能归结为运气,三次,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实力。   出乎意料却又站在了胜利者之中,莱安是M区今年最为强力的一匹黑马。   赛事还在进行,二十多人淘汰成了七人,大多都是因为双平局被淘汰出去的。   而在此时,上一届的冠军爱德温才宣布加入这场比赛,他的目光略过了众人,停留在了沈醇的身上。   寥寥几人的宴会,青年看起来仍然是最瞩目的那一个,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样貌,还有气场。   短短一个多月,莱安家族的综合实力在不断的往上冲着,就好像酝酿了很久的东西突然破土而出了一样,跟莱安这个人一样,带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冲力。   背后的实力总是能带来底气,没有人会小看这个年轻人。   “很荣幸跟您在接下来的一周成为恋人。”下一次的对手在见面时给了沈醇一个吻手礼,“您是那么的瞩目和漂亮。”   “我的荣幸。”沈醇同样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   对方愣了一下,眸中的笑意加深了。   八个人分成了四组,一周后的结果是剩下了四个人。   半决赛是半个月的时间,在分组成功后,有人悄悄拜访了梵妮夫人。   “尊敬的女士,我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下莱安这个人。”对方说道,“他有什么让您心动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就让我心动。”梵妮夫人的语气并不怎么客气,但提起沈醇,她的目光柔和了很多,“你想从我这里找到诀窍就大错特错了。”   那个人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待着人,即使他是无心的,可就是那种无心,让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深沦陷在了其中。   即使对方给了提醒,可爱情那种东西哪里是想控制就能够控制的呢,即使对方并不爱她,她也愿意默默的在远处注视着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让他的心真正沦陷。   但那样的人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当他来打听诀窍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了,慌张代表着畏惧,畏惧意味着有很大的概率会输。   对方深深地看着她:“您不想看到他被征服的模样么?”   梵妮夫人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我很期待你再次回来这里的模样。”   征服?   谁征服谁还不一定呢,她喜欢的那个人,本就该被很多人喜欢。   半个月,决赛的名额定了下来。   沈醇与上一任的冠军留到了最后,巅峰对决,引起了国内国外无数人的关注。   失败的人再度拜访了梵妮夫人的别墅,见面的时候笑了一下:“我只是突然明白了您说的话。”   “那么来喝一杯吧。”梵妮夫人笑道,“为喜欢上共同的人而干杯。”   “好。”   Z区的秦氏大厦,助理将结果摆在了秦漠白的面前道:“M区已经进入了总决赛,一个月后会决出最后胜出的人,我个人更偏向于莱安,他是这次游戏的黑马。”   秦漠白没去看那个文件夹,而是开口道:“现在可以去接触一下,我只要最后的冠军。”   “我立刻去办。”助理说道。   收到来自于秦氏的邀约时沈醇看向了对面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五十亿?”   “是的,这并不是对您的实力不认可,而是这是很实在的财富。”对面的李维推了一下眼镜说道。   他已经见过蔺秋和莱安这一次的对手,也看过莱安的照片,但是当真正看到青年时,还是为他感到了惊讶。   明明都是人,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优雅不可冒犯的意味,那些人败在他的手上,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五十亿太少了,我要三百亿。”沈醇看着他说道。   李维瞪大了眼睛:“先生,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理。”   “走到了半决赛,我手中所握的筹码的份量已经超过了三百亿。”沈醇看着他笑道,“秦先生想要我的指导,也就意味着让我放弃下一次的游戏不是么?”   “可您现在还没有拿到冠军。”李维觉得他有些贪得无厌。   三百亿,那对于秦氏都是一次巨款。   “秦氏要是想要狙击蔺氏,所要花费的数额更大,而且只是因为一条项链就发难,会影响到秦氏日后的名声。”沈醇看着他笑道,“三百亿,事成后付款,如果拿不到冠军,分文不取。”   李维瞪大了眼睛:“这对您来说是一场豪赌。”   “游戏而已,不用在意。”沈醇笑道。   即使拿不到,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去接触这次的任务对象而已。   “三百亿的数额太巨大,我会与秦总商量,然后给您答复。”李维说道。   “请便。”沈醇笑道。   正如李维所想,三百亿对于秦氏而言不是拿不出,而是的确是一次相当巨大的款项。   秦漠白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蹙起了眉,直到李维转达了沈醇所有的意思,他才开口说了三个字:“答应他。”   如果真的事成,花费三百亿也没有什么。   正如对方所说,狙击蔺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动辄的资金比之三百亿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且后续恶劣的影响牵动的资金更多,对方有这个自信是好事。   事情谈成,就是为期一个月的总决赛。   总决赛定了一个月,但时间却是一个弹性区间,因为它不存在平局,只有一方的胜利,时间截止在一方爱上另外一方时。   有人偶尔能够看到双方相携而行的身影,只是想要捕捉到更多却很难,连最专业的狗仔都不敢轻易的去得罪这些人,因为对方的手中握着巨大的财富,想要收购他们的产业只是抬手的事情。   人们本以为这场对决会超过一个月,因为爱上意味着会输掉几百亿,即使他们这些并不将小钱放在眼中的人,也会因为这几百亿而肉痛的。   但最终的决赛只过了十天,结果就已经公布了出来。   那个英俊又潇洒的,声称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的爱德温眸中带着情意,看着站在身旁的青年道:“我第一次觉得,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说法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而现在他出现了,我愿意亲手将他捧上神坛,莱安,愿你的眼睛中永远不会有任何的人的身影。”   他的爱,他的神明,本就该为这个世界的人所仰望,没有人值得他停留和驻足,包括他在内。   沈醇笑了一下,对他笑道:“谢谢。”   一次胜利,青年的身影也被纪录在了这次游戏最终的画面中,他无比的耀眼和令人瞩目。   “简总。”助理站在了简容的身边说道,“结果出来了,是莱安。”   “他有跟爱德温在一起么?”简容问道。   “没有。”助理说道。   “真是清醒又理智。”简容擦着枪道,“继续关注着他,我不允许任何人占据他的心。”   即使对方并不爱他,那也无所谓,这只是一场游戏,是他自己沉浸在了其中,但莱安一生都不要妄想爱上任何人,因为不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也没资格碰。   “是。”助理低下了头道,“游戏已经结束了,您要见他么?”   “去摇尾乞怜么?”简容看向了他,其中有着沉沉的情绪。   “抱歉,是我多嘴了。”助理低头道。   那个人真是罪孽一样的存在,只是游戏而已,其他跟他对手的人即使爱上,也没有心伤,唯有简总,像是被对方报复了一样,狼狈而又只能自己维持着尊严。   “秦总,结果定了,是莱安。”李维说道。   “去将人请来Z国吧。”秦漠白说道。   “蔺总那边的邀约呢?”李维问道。   “我要先见过人,再确定答不答应。”秦漠白冷声说道。   莱安是冠军,蔺秋也是冠军,谁的技巧更高一筹,还是要亲眼见过才知道,秦氏的三百亿,不是那么好赚的。   “是。”李维说道。   李维离开,秦漠白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第一次翻开了沈醇的档案,打头的照片是一个三寸免冠的照片,五官端正,比起一般人要出色太多。   秦漠白在其上打量了一眼,翻看着其他的资料,目光主要定格在了莱安家族后续增长的产业和数值上。   之前的财产几乎要被上流社会彻底挤出去,只能依靠着曾经的荣光堪堪维持着体面,到后来短短数月,却是厚积薄发,有冲天之势。   如果不是有人指导,那就是对方的实力了。   秦漠白看着这些数值,估算着秦氏日后跟其合作的可能性。   对方为钱而来,目的十分明确,只是对于财富渴望巨大,想要谈成双方满意的合作需要去请专门的谈判专家来。   飞机呼啸落地,优雅的青年带着笑意坐上了前来接机的车,身后的助理将一应搭讪的人拦在了身后。   “秦总,前去接机的人已经接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就能到。”李维说道。   对方并不仅仅是日后要给予他指导的人,还有可能在其他方面进行合作,于情于理秦漠白都是要先见上一面的。   “安顿的地方呢?”秦漠白问道。   “莱安先生在国内有居住的地方,但是为了方便,会安排在您的楼下,彼此不会打扰到双方的生活。”李维说道。   “这样就好。”秦漠白说道,“人到了先去休息室。”   “好的。”   秦氏的大楼高耸,沈醇虽然是在内部下的车,但路过的时候还是多看了两眼。   不管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结局如何,秦漠白这个人的商业能力都是值得称赞的。   【宿主,您要是把心思都投放在赚钱上,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过秦氏的。】521说道。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沈醇笑道。   521:【……】   电梯上行,在几十层停下,专属电梯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路过人的目光。   “莱安先生,请这边请。”接待的人客气道。   “好。”沈醇笑道,“麻烦了。”   休息室很大,沈醇进去的时候外面原本忙碌的人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   “那是秦氏新合作的人么?”有人问道。   “据说是秦总的贵客,至于后续合不合作也说不定。”   “感觉像是混血儿……”   “我知道怎么回事……”   “不要随便议论,万一得罪了人开罪不起。”路过的组长提醒道。   人会被外貌吸引,但终究还是要为生活而奔波,短暂的议论压下,周围继续恢复了忙碌。   秦漠白在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着装起身,在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时看到了正背对着他站立在那里的人,对方正轻声对接待的人说着什么,似乎察觉了声音,回过了头来。   秦漠白见过对方的照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甚至在想对方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为他沉沦,甚至不惜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   但当看到对方那双天然带笑的眼睛时,他的眼睛微微放大了一些,忽然明白有些人似乎生来就能够成为焦点所在。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秦漠白和蔺秋之间的红线。】   三百亿应该不算打水漂,这是秦漠白见到沈醇的第一印象。 第71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4)   沈醇在收到系统提示的时候同样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   秦漠白,秦氏最高掌权人,手上的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秦家曾经并没有这么顶流,但在秦漠白接手以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代发展的太快,起起落落也太快,几年的时间,秦氏几乎是以掠夺式的速度抢占着市场的份额,迅速积累了被称之为顶流又顶流的财富。   而这一切仰赖于秦漠白这个人正确的决策,以及夜以继日的工作。   他就像是一台机器人一样,好像永远都能够掌握最准确的数据,获得最大的利润,不知疲惫,不知情感。   当然,这些只是外界的传言,沈醇在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时笑意深了一下。   对方的每一处都收拾的十分的齐整,身形高大修长,纯手工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一般在工作的场合大家都会将领扣扣到顶端,不会随意的将衬衫的袖子挽起来。   但是同样是西装革履,有的人却能够禁欲到一种极致,带着锋芒的眉眼很冷,冷到会让人很多人退避三舍,不敢轻易靠近,但同时会激起一些人挑战的欲望。   这也就是为什么蔺秋会花费巨大的价值去邀请秦漠白的原因,他的加入和存在,会将那场游戏推向顶峰。   原世界线中秦漠白加入了,有米路的指导,最开始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他这个人天生是有魅力的,走到最后虽然有些险象环生,但的确是走过去了。   蔺秋是在最后才加入游戏的,让一座冰山为自己而融化,绝对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蔺秋几乎用尽了手段,让秦漠白承认爱上了他,但当结果宣布时,动了真心的那一位输了。   虽然蔺秋将那条项链原价卖给了他,但那无疑是一种羞辱,而因为征服了秦漠白,蔺秋几乎是被捧上了神坛的位置,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恋爱圣经,他游戏人间,却又被众人仰望。   项链交易成功的夜是一个雨夜,车子打滑,同时带走了秦漠白的生命,不管他是多么的像机器人,也是人身肉长,伴随着那串项链,跟他的母亲一起长眠于地下。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秦漠白的死让蔺秋意识到了失去,他后来再遇到的任何人,似乎都缺乏了那个男人孤注一掷的真心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心遗留在了对方的身上。   有人后悔,这件事因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秦总,这是莱安先生。”李维介绍道,“莱安先生,这是我们秦总。”   “你好,秦总。”沈醇伸出了手道。   秦漠白同样与他握住,看着对面同样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道:“你好,莱安先生。”   “我Z国名随母姓,姓沈,单字一个醇,醇香的醇。”沈醇笑着松手。   “沈先生,请坐。”秦漠白的声音偏冷,不带什么情绪,如果是陌生人来看,会觉得他有些不好相处。   沈醇却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在尽力的放平缓自己的态度了。   幼年丧母,天生性格冷一些倒也正常。   两人落座,助理送上了咖啡,沈醇整理了一下袖口的位置,看向了秦漠白道:“明人不说暗话,秦总看起来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这次从M国过来,为的就是定下我们之间的合约。”   三百亿可不是个小数目。   秦漠白看向了一旁的李维,李维将文件夹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道:“这是新拟订的合同,之前的那份存在着漏洞。”   沈醇拿起了文件,细细翻看的时候笑了一下:“两套方案?”   “是。”秦漠白说道。   他是商人,商人所要的是以最小的成本最大化利润。   三百亿的方案当然也包含在其中,但是还有另外一套方案。   要拿三百亿,意味着沈醇不能够加入这一次Z区的游戏,他必须只能全程场外指导,帮助秦漠白拿到最后的胜利后才能够拿到这三百亿。   第二套的方案看起来要人性化很多,他同样可以加入这场游戏,同时指导秦漠白,如果两人撞上,以平局论,再次撞上,秦漠白会认输,要求的是沈醇获得最后的胜利时将其中的那条项链按照市场估值的双倍卖给秦漠白,其余的尽数归他所有。   沈醇笑着看着第二套方案,说是人性化,其实只是看起来人性化而已,因为如果他获得了冠军,项链的处决权完全在他。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提。”秦漠白说道。   “项链的市场估值是多少?”沈醇问道。   李维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了他道:“这串项链上最有价值的是它的主石,314克拉的真爱之星,副钻九颗,皆在十克拉,市场估值在在8亿d,折合r币51.76亿,这只是目前的数值估计,沈先生售卖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后续的估值翻倍售卖。”   沈醇打开了那个文件夹,图片中拍摄的项链璀璨到了极致,硕大的钻石看起来份量极重,切割面很多,这种类型的项链大多是用来收藏,真正佩戴的机会少之又少。   其本身的价值在于硕大,也在于价值,因为其上被赋予了珍贵的意义,对秦漠白这个人而言非常的重要。   “秦先生跟其他人谈过第二套方案的合作么?”沈醇看向了一旁看起来十分冷漠的男人笑着问道。   秦漠白眉头微动,李维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了沈醇。   对方并不仅仅是一场恋爱游戏的胜利者,还是莱安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对于财产的敏感程度会比他要强上很多。   秦漠白开口道:“有,我必须保证那串项链回到我的手上,至于卖方是不是沈先生都无所谓,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你的实力,跟其他人的合作只是为了万全。”   蔺秋不愿意松口,那他就找能够胜过蔺秋的人,一轮游戏的冠军,不意味着永远都是冠军,但为了确保成功的概率,他需要沈醇的这样强力的存在。   沈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么跟秦总您合作第二套的方案的人也提供指导意见么?”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沈醇笑道:“看来不用,而我跟他们一样,却还需要同时提供指导意见,看起来好像很吃亏。”   “我遇到他们不会认输,你想加什么条件?”秦漠白问道,“合同只是暂定,一切都可以商议。”   如果让对方觉得秦氏没有诚意,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的。   “我选第一套方案。”沈醇笑道,“只做在旁指导。”   李维和秦漠白同时诧异的看向了他,两种方案看似承担的风险等同,但第二种方案明显带来的价值会更多。   【宿主不参与游戏么?】521同样有些惊讶,因为他的宿主如果参与,想要拿到冠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十分的游刃有余。   【只是单纯的没兴趣。】沈醇笑道。   一是因为没有挑战性,二则是因为玩感情这种事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情。   之前是因为无可奈何,踏入了其中就必须走到最后,现在没有再踏入其中的理由。   他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蔺秋已经拿到了那串真爱之星,邀约是必然的事情,秦漠白想要拿到项链,加入其中也是必然的事情。   有蔺秋那种想法的人并不仅仅是一个,让这个像机器人一样的男人动心,机会只有一次,这种事情足以给他们无趣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刺激,所以秦漠白所谈过合作的那些人,也未必会真的帮他拿到那条项链。   毕竟这个游戏一开始,大部分的人都不是冲着钱去的,而是打发无聊的时间,追求刺激。   几千万甚至上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上流和顶流的人而言,可能只是车库里的几辆车,偶尔需要去居住的一套别墅的价值,即使失去了,也远远达不到让他们肉痛的地步。   只是筹码翻滚,那种得失心会变重,赌徒的心理也会让游戏更加的有趣。   但玩的多了,也会变得无聊,他们需要寻找新的兴趣,例如秦漠白。   想要剪断他二人之间的红线,看起来最佳的方式是拿回项链,其实不然,因为没有了项链,也会有其他的方式,最好的办法是让秦漠白明白那些看似巧合,撩动人心的场合和举动,不过是有人精心安排的罢了。   当他熟知其中的规则,如果还心甘情愿的陷进那样的手段中,这任务不做也罢。   “为什么?”秦漠白有些不解。   “就当是玩游戏玩的累了吧。”沈醇笑着起身道,“第一套方案的合同重新拟订,我今天刚下飞机,要回去倒一下时差,明天见,秦先生。”   “嗯,李维,安排人送沈先生去休息。”秦漠白说道。   沈醇坐上车离开,李维回来的时候与秦漠白对视了一眼道:“秦总,人已经送走了,您觉得怎么样?”   “比预想中要好。”秦漠白说道。   很多人见他都会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更甚者还有战战兢兢,对方坐在那里看起来并不失礼,同时带着几分随意和慵懒,对于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方式是让人舒心的,至少秦漠白觉得对方还算可以相处。   “去答应这场游戏的邀约吧。”秦漠白站起身来说道。   只是三个月的恋爱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   “您请。”负责的人将沈醇的东西一一送进了房间,“秦总是住在您的楼上,这一整个楼层您可以随意使用,不会有人打扰到您,有任何需求您都可以随时吩咐。”   沈醇踏进了房门,这里的客厅十分的宽敞,目测面积在三百平左右,其中的布置倒是专业设计过,只是冷色调居多,显得整体冰冷了一些。   按照秦氏的资产,完全可以购置别墅居住,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的距离离秦氏很近,而且行走坐卧会方便很多。   “好,谢谢。”沈醇打量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楼层很高,风景看起来倒是不错。   只是临时居住的地方,设计什么都是其次的,没必要大范围的折腾。   “那您休息一下,有事叫我。”负责的人说道。   “嗯,辛苦。”沈醇笑道。   对方匆匆离开关上了门离开了,沈醇看着正将行李箱推进卧室的助理道:“莫尔,你也先去休息吧,这些东西醒来以后再收拾。”   “好的,您醒来以后叫我就行。”金发碧眼的青年恭敬的说道。   “嗯。”沈醇应了一声,在莫尔离开后转身进了那间宽敞的浴室,一应东西都是齐备的,东西也都是崭新的,对方的确算是有诚意的。   洗了个澡,沈醇躺上了柔软的大床,按下了窗帘,整个屋子变得漆黑了起来。   指导人跟自己亲身上阵可不一样,他必须先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   沈醇睡了一天一夜,再次看时间的时候是早晨的八点,过长的睡眠让身体反而更累,沈醇起身走了出去,正准备去洗手间洗一把脸清醒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一位衣服笔挺的正在处理着事情,另外两位完全就是在旁边陪坐。   “先生,您醒了。”莫尔起身说道。   “嗯。”沈醇应了一声,看向了坐在的秦漠白,对方好像永远都没有疲惫的时候,连在等待的时间都在处理着事情,“秦先生来的挺早。”   “八点了。”秦漠白抬头看向了只穿着一身家居服的男人。   他的头发因为刚刚睡醒看起来有些凌乱,衣领的位置是微敞的,露出了极为修长的颈部线条和漂亮的肌肉,跟昨天修型齐整的模样不同,那双眼睛带着刚刚睡醒时的疲惫,展露出了几分还没有伪装起来的漠然和慵懒。   “秦总七点就来了,我不能拒之门外,就只能让他们先进来了。”莫尔起身说道。   “嗯,你做的没错。”沈醇听到那个八点时笑了一下道,“秦先生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出来。”   他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整理,半小时后衣衫整齐的站在了秦漠白的对面道:“秦先生吃过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秦漠白抬头看着在朝霞中几乎发光的青年道,“你可以先吃早饭。”   他只是习惯合理的利用每一天的每一个时间,并不代表对方也要这样。   “那我就不邀请您吃早饭了。”沈醇笑了一声,转身坐在了餐桌旁开始吃饭。   秦漠白看着他的身影调转了视线,突然明白之前对方的问题只是在客套,而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本来是在忙着工作,即使李维和莫尔在旁边作陪也无法轻易干扰他的思绪,可是从这间房子目前的主人醒来以后,他的思绪就好像大草原里放飞了一只鸟儿一样,虽然它轻易的就会被极高的草丛覆盖,偏偏它能上天,一会儿破出草丛扑棱着飞到了这里,一会儿又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那里。   秦漠白的视线投注在了沈醇的身上,对方即使在吃着饭,一举一动也都带着优雅,即使有些举动看起来很随性,并不符合标准的礼仪,但由他做来,总是让人觉得轻松和随意。   沈醇吃过了饭重新去漱过口,这才落座在了秦漠白的面前笑道:“劳烦您久等了。”   “没关系。”秦漠白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当然,”沈醇笑了一下道,“只不过在刚开始之前,我想问秦先生一个问题,您谈过恋爱么?”   这个问题一出,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可怕,李维看着沉默的总裁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是从很早之前就跟在秦总身边的,别人家孩子在谈恋爱的时候,秦总在学习,别人家孩子结婚生子的时候,秦总在拼事业,即使有追求者,也皆是还没有开始就被拒到了千里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却要跟那么一群谈恋爱谈成了精的人去玩。   “没有,我对那方面不是十分感兴趣。”秦漠白冷声说道。   他觉得恋爱是一件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吵吵闹闹只会耽误时间,同龄人在表达对异性的好感时,秦漠白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的共鸣,后来他知道了有同性恋爱的存在,但露骨的影片只激起了他的反胃,在那以后他对于恋爱便再也没有想法。   “原来如此,看来得从最基础的教起。”沈醇笑道,“距离Z区的游戏开始时间还有半个月,请您暂时将工作的时间合理化,留出时间来跟我交流,否则连我也不能确保您最后的胜利。”   “我明白。”秦漠白坐的端正,既然参与了进去,就务必要做到最好。   “想要谈恋爱,首先要明确一个道理,恋爱是可以通过手段获得的。”沈醇看着他说道,“一个人所拥有的外在条件和内在条件都可以成为其中上的筹码。”   莫尔在一旁坐的端正,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反而露出了认真聆听的姿态来,李维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得劲,他觉得对方说的似乎有些太冷酷了,将爱情量化,会让人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虽然理智上知道没错,可是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   秦漠白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对,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别人也对我所拥有的东西是一清二楚的。”   沈醇笑了一下道:“秦先生,既然是筹码,就要用好每一个,而不是一股脑的推出去,外在条件有金钱,样貌,家庭背景,内在条件是谈吐,学识以及个人的修养,这种东西大可不必顾忌因此而吸引他人,因为这些东西附加于你本人,他所喜欢的也就是你本人。”   秦漠白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的外在很出众,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纠正的地方,但可以通过外在的变化来让对方感知你的情绪。”沈醇说道,“一般人可能对此没有那么的敏感,但你的对手大概率都是高手,他们会留意这些东西,所以一定要做。”   “比方说呢?”秦漠白蹙了一下眉问道。   “比方说您今天和昨天佩戴的不是同一款手表。”沈醇看向了他的手腕笑道,“虽然衣服是大体相同的,但是手表明显有精心搭配过,看得出来您第一次很郑重。”   秦漠白眉头蹙的又紧了些,他看向了自己的手腕,他平时戴的是一款黑色的手表,跟很多人喜欢收藏不同,他的东西重在实用,但今天是第一次被指导,他早上佩戴手表的时候鬼事神差的选了另外一款去宴会时可能搭配到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看的一清二楚。   秦漠白看向了沈醇,从他的发梢扫到了扫到了鞋尖,对方也是坐的端正,并没有任何失礼懈怠的举动,可跟他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不同,他甚至无法察觉对方昨天跟今天的情绪有什么差别。   不,是有的,清晨起床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沈醇跟现在有着很大的差别,那个时候的他更透着几分真实,而不像现在这样让人看不透。   “像这种细节我很难留意到。”秦漠白直言道。   “这就需要练习了,对手的状态您需要自己判断,我只能为您掌握大致的方向。”沈醇笑道,“对方的心思很细,类似于这种小细节就可以用来反向欺骗。”   “欺骗?”秦漠白不明白。   “只是游戏,您未必会喜欢上对方,但是恋爱的状态是双方共进的,刚开始一脑门的热是很难维持很久的,当然,我说的是恋爱状态,而不是单方面的暗恋。”沈醇说道,“对方已经进入到有了好感的状态时,您给予及时的回应,会让这种好感更上一个台阶,但这种回应只凭借着心里所想是很难做到的,因为您并不喜欢对方,或者状态很差,很难给出回应时,就可以通过这一方面来让对方产生遐想的空间。”   秦漠白看着他端起咖啡杯的举动道:“就像是现在这样,你其实很累,但状态上不能让我感觉到你的懈怠。”   “嗯?”沈醇端起杯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向了他笑意加深,“孺子可教。”   李维没忍住一口口水呛住,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沈醇看了过去关切道:“您没事吧,莫尔给李先生倒杯水,谢谢。”   “没关系,没关系。”李维摆着手道。   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   “这种关系即使建立,也会很累不是么?”秦漠白说道。   “亲爱的秦先生,这只是短暂的恋爱攻略而已,不考虑后续的长相厮守的。”沈醇喝了两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他的精神提了起来,“恋爱游戏中的对手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阅历,各种各样的性格,即使是钱,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更何况是人,即使是最完美的人,也很难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我们所要做的是通过各种手段符合您的对手的口味,增加对方喜欢你的概率,并将这种概率无限推近到百分之百。”   “对方爱上的只是一个虚假的人么?”秦漠白觉得自己果然是不太喜欢这种游戏方式的,输了伤的是自己,赢了伤的是别人。   他没有恋爱过,但看过那些失去所爱歇斯底里的画面,那种感觉约莫是极痛的。   “严格来说不算,人本身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就习惯性戴上面具,你所能伪装的,也许也是你真实的一面。”沈醇笑道,“您担心伤别人的心?”   秦漠白点头。   沈醇笑道:“参与游戏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一个道理,游戏就是游戏,标明了规则,玩弄别人感情的时候也被别人玩,成功了的愉悦和失败了的悲伤都需要自己承担,很少有人会因为你足够悲伤就喜欢你,他们大多只会落井下石而已。”   秦漠白在思索着他的话,他突然觉得这场游戏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的残酷,商战损失的只是金钱,底气仍在,总有翻身的机会,而一个人要是得到了你的感情又不爱你,才是真正的无可奈何。   “您看起来很沉重,我们来谈一些轻松的话题。”沈醇撑住了下巴道,“您的家世和样貌我都了解了,学识和技艺方面都会什么?”   秦漠白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毕业于M国斯格渥大学,会书法,喜欢音乐。”   “会什么乐器呢?”沈醇问道。   气氛一时再度凝重,李维看了沈醇一眼,觉得这年轻人简直是挑着他们秦总的雷区蹦迪。   作为正常人的恋爱来讲,他们秦总这明显属于宇宙量级的金龟婿,但目前还没有谈恋爱,也就是说某些方面还真有可能有问题。   秦漠白语气有些冷了下来:“不会。”   他的确很喜欢音乐的旋律,但是手指僵硬,往往跟不上节奏和步调,弹的七零八碎,难以见人。   “不会就不会,您凶什么?”沈醇失笑道。   对方的脸色一直很冷,但在细微处还是能够窥伺到情绪,比方说刚才说不会的时候是带着几分尴尬的。   “我没有。”秦漠白蹙眉道。   沈醇带着笑意道:“好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漠白想要与他争辩,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天生说话就是这样,这个也需要改么?”   “不,这样很好。”沈醇笑道,“是您独有的特色,不需要改。”   秦漠白轻轻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对方坐的笔直却显得慵懒的坐姿和眸中总是带着的笑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那一步的。   “技艺少会影响么?”秦漠白问道。   “会。”沈醇坦言道,“所以该学的也要学。”   “对手会有几个,想要速成很难。”秦漠白同样坦言道。   他也清楚如果排除掉了财力,他跟别人的对比,竞争力并不强。   “我会教你啊。”沈醇说道,“您三百亿聘用了我,这些东西都在我教授的范畴之内。”   秦漠白蹙眉看向了他:“可以速成?”   “应付一下眼前的情况没问题的。”沈醇笑道,“只要您好好学,要是完不成目标,我不会客气的。”   秦漠白有些疑惑,沈醇勾起了一边的唇角笑道:“打手心,上学时候没挨过么?”   “我……”秦漠白下意识收了一下手道,“没有。”   “那就好。”沈醇笑道,“看来上学时期的秦先生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   坐在一旁的李维又想咳嗽了,这么多年了,这位绝对是头一个。   “都要学什么?”秦漠白问道。   “很多。”沈醇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您差不多该去工作了,我会给你整理一下您需要学习的课程。”   技多不压身,按照他的眼光,对方的外貌和性格有些符合标准就不会太挑剔,但是想让其他人死心塌地的爱上,还需要加上一些筹码。   秦漠白同样看了一下时间,他是早上七点来的,对方八点起的,将近九点才坐到这里,现在九点半,他十点多会有会议。   一早上的时间好像都虚度过去了,秦漠白抬头看向了沈醇道:“下午六点半我会过来,明天要早点起。”   沈醇愣了一下笑道:“好,慢走。”   他们浑身离开,沈醇关上了门,重新落座在了沙发之上,想着对方的话没忍住笑了一下。   秦漠白明显是很珍惜时间的人,碰上早上那么浪费时间,明显是有些急了,但他倒不是恼火,而是很直白的提醒。   二十八岁的男人,看起来禁欲冷漠,其实还没有谈过恋爱,内心被冷漠的外表覆盖,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柔软么?   这种反差一旦为人所察觉,那些人会疯的。   【小可爱,干嘛呢?】沈醇问道。   521疯狂记笔记,并且求表扬:【我记了好多。】   【删掉。】沈醇说道。   521满机械心的茫然,吓得笔都差点儿掉了:【为什么?】   它凭本事辛辛苦苦记的笔记,为什么要删掉。   【那只是恋爱速成法,太过于数据化,容易带坏你。】沈醇说道。   虽然说恋爱是需要手段的,但他本人并不喜欢对对方毫无感情的时候伪装成对方喜欢的样子去撩拨对方,对对方有感觉且出于本意的除外,那不是勉强,是情趣。   【已经记了很多了。】521寻觅着笔记的源头道。   【完犊子了。】沈醇说道。   521抱着自己的小笔记本瑟瑟发抖:【怎,怎么了?】   怎么就完犊子了呢?笔记有什么问题么?它没救了么?   【没事的,小可爱不怕,大不了还能返厂重造。】沈醇笑道,【从头再来还是一条好汉。】   带坏了是他的锅,但最后受罪的又不是他,作为宿主,一定要放任系统自由的成长成它们自己想要的模样。   想到这里,沈.没有良心.超缺德.醇又心安理得了。   521:【??!】   这听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宿主,到底哪里有问题?】521颤巍巍的看着忙碌的宿主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记太多容易把你变成超大号猛攻。】沈醇说道。   【这不是好事么?】521问道。   沈醇放下了正在整理的资料道:【小可爱,有些事情并不是越大越好的,要看技巧。】   521若有所思,没思考出什么头绪,只能小声道:【那我悠着点儿记?】   【嗯。】沈醇赞同的点头。   521得了他的肯定,欢欢喜喜的抱着自己的小笔记本爱不释手,做着大猛攻的梦。   没错,做系统的不能贪心,做大猛攻就行,超大就算了。   沈醇则是翻阅着下一次参与游戏的人员名单,名单只是蔺秋发出的邀请,并不是现在就能定下,一切要等到宴会开始的那一天,受邀的人会不会赴约才是真正的答应邀请。   蔺秋邀请的人共有五百,跟M区当初发出的邀请函数量也差不多,拒绝邀请的原因倒也有很多,比如有正在进行的项目走不开的,想要休整一段时间不参与的,结婚了的……总之是有各种各样的情况。   为了提高游戏的乐趣,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一般都会邀请其他区的冠军,沈醇这里同样有对方寄出的邀请函,只不过被他留在了M国,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自己参与其中。   资料翻阅,沈醇看着调查得来的数百人各自的资料。   这些东西都只是明面上的,他能够拿到,其他人大概率也能够拿到,只是其他人恐怕很难像他这样一个个的分析过去,而是挑选强劲的对手重点分析,直到分到了对手,才会去彻底的了解对方。   如果是之前他亲自参赛,大概率也会那样调试,但现在必须赛前做足准备,因为他情感经历格外空白可怜的雇主。   各项明确的点被纪录在册,汇编成了表格的时候,沈醇大致确定了秦漠白要学习的内容。   下午六点三十,沈醇这里的门准时被敲响了,进来的男人这一次没有穿外套,只穿了衬衫,肌肤上还带着微微的水汽,很明显回去了以后还洗了澡才过来。   古有雅事,弹琴之前要先沐浴焚香,这位也算是有这种习俗了。   “这是今天要学的东西。”沈醇将装订好的册子放在了秦漠白的面前道,“我目前不知道你的基础有多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调整。”   “嗯。”秦漠白翻了一下册子,看着上面的音符和赏析道,“这是什么?”   “你不会乐器,我想知道你能听明白多少。”沈醇坐在了下午搬来的钢琴旁道,“如果赏析过关,前面十几页可以直接跳过,试一下吧。”   李维并没有跟在身侧,莫尔也没有在这个房间,空旷的琴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漠白坐在了一旁,目光从册子上调转到了青年的身上,他穿着很休闲的衬衫,衣领处随意解开了两颗,显得闲适极了。   此时坐在琴凳上,手指从上面轻轻跳过,就带动了一串欢快的曲调。   沈醇简单试了一下音色,双手放了上去,按下的时候,轻快的曲调从其中流淌了出来,带着些稚气的,但足够让人的心神放松。   秦漠白本来绷紧的神经微微松了下来,仿佛听到了泉水跳跃,晶莹的水珠跳跃的时候发出了清脆如玉珠落盘一样的声音,在空中折射出剔透又绚丽的光。   草长莺飞,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秦漠白的眼神定格在了青年的身上,对方在弹琴时手指轻快极了,那琴键在他的手上也听话极了,不像他的手指僵硬到让美好的乐器总是发出刺耳的声音。   尾调轻轻落下,沈醇抬起了手指看向了秦漠白道:“秦先生从里面听出了什么?”   “生机,春意勃发的那种。”秦漠白开口道。   音乐能够传达情绪,但很多时候外行人只听曲调而不知道名字,是很难直接读出它其中所蕴藏的情感的。   沈醇笑道:“看来前面的确实不用学了。”   对方或许不会乐器,但高山流水觅知音,知音最是难寻,能够解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秦漠白觉得可以在疲惫的时候听一听,能够缓解很多。   “随手弹的,没有名字。”沈醇说道。   秦漠白:“……”   “你喜欢?”沈醇思索了一下笑道,“那就叫春回吧,明天我把它编成完整的曲子送给你。”   秦漠白想要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或许这就是艺术家的任性吧。   “不客气。”沈醇起身,坐在了他的一侧道,“音乐鉴赏这里没有太大的问题,对方即使问你会哪种乐器,也可以照实说。”   “不影响么?”秦漠白看向了身边离的有些近的青年,原本松下去的神经再度绷了起来。   他并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手下的人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没有人会坐到这么近的距离,但对方坐下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身体默许了么?   “不影响,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反而这种坦诚会格外的吸引人一些。”沈醇看着他僵硬的身躯,手微微撑住了沙发朝他靠近了过去。   秦漠白看向了他,试图以眼神逼退对方,可是却没有阻止对方靠近的趋势,双方几乎到了呼吸交闻的地步,秦漠白抓紧了册子道:“请不要靠我这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醇就已经退回了让他心神微松的地步,开口问道:“你有拥抱的经历么?”   秦漠白否定道:“没有。”   “你的身体很抗拒别人的触碰,这种本能也需要纠正一下。”沈醇说道。 第72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5)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克制这种本能。”   沈醇退到了一个让他舒适的距离笑道:“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万一碰上高手,这种类似于抗拒的状态会让对方容易拿捏你的情绪,冒犯了。”   他的话音落,迅速的朝着秦漠白伸出了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秦漠白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已经被按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而沈醇的手臂撑在了他的两边,极近的状态,几乎呼吸交闻。   这种状态带来极强的威胁感,秦漠白的手指收紧,冷漠的看着头顶支撑的人:“沈先生,请起来。”   沈醇看着他僵硬至极的身体笑了一下,起身坐在了一旁道:“以前被讨厌的人触碰过?”   秦漠白同样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口的位置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追求者,长辈都算,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沈醇说道。   “长辈吧。”秦漠白说道,“他们喜欢拍头。”   沈醇看着坐在身边高挺的男人,目光从他刚才被揉乱的发梢上扫过,成年人再高大挺拔,年幼时也只是一个小豆丁。   秦漠白的肤色不黑,甚至整体是偏白的,因为没有注意过那些所谓的防晒和保养,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自然色,但在幼时,一个长的冰雪可爱,却顶着一张冰块脸的小包子,是谁都会想要去揉捏几下的。   如果是其他孩子,还可以用哭或者张牙舞爪来阻止其他人靠近,面前的男人估计只会用眼睛瞪,现在很有威慑力,幼时估计只会让人更想揉捏。   “因为这个所以讨厌别人靠近……”沈醇笑道,“还有其他的么,让你产生身体接触厌恶感的。”   秦漠白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影片,那种露骨的东西曾经让他的感觉到了反胃,他认为人类的触碰是应该保持距离感的,太近的距离会抵触。   但那种东西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秦漠白看向了沈醇,沈醇笑着示意:“我现在是老师,您大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我,我才能对症下药不是么?”   秦漠白有些沉默,他冷声开口道:“看过影片。”   沈醇明白他的意思了,当人对恋爱还停留在很初的层面时,对于那种画面有时候会很难接受,如果唯美一些还好,如果一上来就是劲爆的,的确会产生抵触心理:“男女还是男男?”   秦漠白开口道:“……男男。”   “对女性不感兴趣?”沈醇说道,“你的对手中很有可能会有女性。”   秦漠白沉了一口气:“我明白。”   “当然,玩这种游戏的女性占比少一些,概率也会相对小一些,但如果遇到了,请坦诚的告知对方你的性向。”沈醇说道。   秦漠白有些诧异,看向他时却有些纠结:“我并不确定自己的性向。”   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对男人也是同样。   “嗯?”沈醇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产生冲动的时候想的是男性还是女性?”   秦漠白冷冷的看着他:“没想。”   他是正常人,当然也会有晨间冲动的时候,但是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不用解决,清醒以后就好了。   沈醇愣了一下,虽然原世界线中有记录过秦漠白喜欢蔺秋,但是到底没有真实在一起过,心理上的喜欢有可能会欺骗自己的,真的在一起以后身体的接触才是最真实和直观的。   如果嘴上说着喜欢一个人却没办法接受对方的靠近,又不是叶公好龙,还玩精神恋爱。   所以也有可能是无性恋者么?   “那就暂且定为不用告知,因为您对男性和女性都没兴趣。”沈醇沉吟着,想到了极少的一种,“那双性呢?”   秦漠白的眸中带上了疑惑:“什么?”   对方真是出乎意料的纯情,沈醇笑道:“没什么,这个你不用知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将这个词记在了心里,决定回去搜一下。   沈醇笑道:“身体抵触这里可以尝试一下脱敏疗法,这十几天的教导,请您尽量接受我的靠近,毕竟不是书本知识,有些东西我可能需要给你亲自示范,如果让您不舒服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好。”秦漠白说道,“类似于刚才那样么?”   “那种只是测试一下。”沈醇笑道,“如果突如其来,会让你的情绪被对方所掌控,慢慢来,如果成功一点儿,类似那样的举动对您的影响不大。”   秦漠白应了一声道:“可以开始了。”   沈醇笑着抬手道:“介意我碰您么?”   秦漠白神经绷紧,摇了一下头,看着对方的手朝他靠近,本以为会触碰到肩膀,没想到对手的手只是在他的脑袋后面顺了顺。   沈醇缩回手道:“刚才躺那一下,后面的头发被揉乱了一些,现在好了。”   秦漠白本来微松的神经再度绷紧:“对不起,失礼了。”   头发凌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没关系,秦先生满头的呆毛也很可爱。”沈醇起身道。   秦漠白看着他的身影,手想要抬起摸一下自己的头发,但到底忍住了:“接下来学什么?”   “厨艺,您会做饭么?”沈醇挽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道。   秦漠白同样起身,很难想象他们刚才还在谈高雅的音乐,现在却要去接触烟火气的厨艺:“不会。”   “从来没自己做过?”沈醇看向了他道。   秦漠白跟上了他的步伐,站在了厨房门口道:“不需要自己去做,这个也有人会喜欢?”   “恋爱之间亲手做的会比其他人做的天然多一些意义。”沈醇想了一下道,“就像是你觉得很亲近的人做出的饭,味道或许比不上专业的,但里面会有你喜欢的感情和味道。”   秦漠白想到了母亲,印象中对方总是穿着很漂亮的裙子,身上温暖又干净,做出来的饭菜却总是会带着一些糊边,或者就是口味过重,但他很喜欢她为他下厨的样子,喜欢那些口味有时候很奇怪的饭菜。   他觉得沈醇说的是有道理的,或许这也是跟人培养感情中需要学习的一项技能。   “我来试试吧。”秦漠白解开了袖口的扣子,学着沈醇那样翻卷上去走了过去。   “可以。”沈醇退位让贤,将手中的围裙展开,示意秦漠白穿上。   花色是灰白色,男人穿上也不怎么突兀,只是秦漠白是第一次穿这种东西,难免有些僵硬。   带子朝后,秦漠白想着曾经看过的画面里面自己系围裙的模样,手伸到了后面,却碰到了沈醇的手指,他的手指微僵道:“我自己来就行。”   “顺手的事。”沈醇在他的背后系上了一个蝴蝶结,松来后走向了台子前,点击着那些先进的面板道,“这里有专门教做菜的,每一步都有画面,可以暂停,你来试试。”   “嗯,谢谢。”秦漠白看向了画面,电子产品他还是熟悉的,虽然有些功能并不怎么使用,但是字都标在了上面,按照流程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页面上有各种各样的菜,初学者名单里最多的大概就是鸡蛋,这个炒鸡蛋,那个也炒鸡蛋。   秦漠白决定从最简单的来,点下了传说中的番茄炒蛋,先是看了一遍视频,觉得问题不大,然后按照步骤开始准备。   第一步准备番茄,鸡蛋,小葱以及各种调味料。   秦漠白左右看了看,半晌愣在了原地,这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电器,他没找到冰箱的位置。   沈醇全程在旁观看,觉得禁欲的总裁跟围裙搭在一起,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时候察觉到了对方的迷茫。   他起身让开了靠着的地方笑道:“秦先生,冰箱在这里。”   秦漠白看向了沈醇的位置,在看到那个两米高双开门,让人难以忽略的大冰箱时沉默了一下,对方靠在那里,他下意识的觉得那是墙,所谓的灯下黑大概就是这样。   他走过去打开了冰箱,从里面取出了蛋,葱和番茄,食材准备齐全,他又从全封闭的橱柜上扫过,思索着调料盒应该在哪里。   沈醇走了过去,按下了一处的开关,那里缓缓推出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各式各样标好标签的调料:“不客气,秦先生。”   秦漠白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心里在思索着这个人是不是有传说中的读心术。   “第一次进厨房的人都会遇到这种问题,不用惊讶。”沈醇笑道,“厨师刀在这里,您可以开始了。”   东西总算准备齐全,秦漠白先是清洗了蔬菜,然后开始按照步骤切番茄,厨师刀剜去蒂,然后先切两半。   番茄是倒扣的,秦漠白一刀按下去的时候,从里面喷涌出来的汁水不仅溅到了手上,还沾到了脸。   他试图去擦,抬手的时候却有些尴尬,正思索着要不要去洗把脸,旁边伸出了一条有些湿润的毛巾,在他的脸上擦了擦。   沈醇笑道:“有事叫我。”   “嗯。”秦漠白感受着脸颊处的湿润,应了一声,“谢谢。”   沈醇笑了一下退到了一边,秦漠白继续跟番茄做斗争。   手上总归是要洗的,索性也就那样切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弯腰,而是脸恨不得离案板八米远,幸好汁液没有再喷溅,只是切好的时候秦漠白看着屏幕上的瓣瓣分明,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一团浆糊,觉得做饭这种事可能是比想象中难的。   幸运的是鸡蛋没有跟他做斗争,虽然碗里落下了一些蛋壳,但只用挑出来就行,问题不大。   放锅,倒油,开火,油热后放进鸡蛋,小葱,调味,半成型后弄出鸡蛋,炒番茄,再倒入鸡蛋,颜色染上,调味出锅。   屏幕上的步骤行云流水,到了秦漠白这里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首先,葱糊了,鸡蛋倒下去的时候油溅了出来。   事情做到一半了总要做完,番茄在外面是一团浆糊,在锅里更是,出锅的时候秦漠白看着盘子里好歹跟屏幕上颜色一样的菜,伸出筷子去尝了一下。   “秦先生,您没调味。”沈醇在一旁说道。   秦漠白的那块鸡蛋已经放进了嘴里,没有盐味也还可以接受,但是其中还带着一股浓重的糊味以及番茄说甜不甜,说糊又糊的味道,格外的……提神。   “你刚才没提醒我。”秦漠白说道。   他没有怪罪对方的意思,因为即使提醒了,味道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您手忙脚乱的,我怕提醒了,您把锅给掀了。”沈醇走了过去,拿过了一个勺子舀了一些菜放进了嘴里,在秦漠白诧异的目光中道,“差了点儿火候,不过比其他新手第一次做要好太多了。”   秦漠白开口道:“你不用安慰我。”   他自己知道这东西做的有多么的失败。   “不是安慰,是事实。”沈醇笑道,“我对游戏对手可能会说假话,但是对你不会,因为我们是教导者和被教导者,我会对你坦诚。”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好。”   也许真的没有那么难吃。   “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让莫尔把饭菜送过来了。”沈醇放下了勺子说道。   “好。”秦漠白也明白自己做的是没法吃的,伸手到后面解着带子,却发现扯了两下反而解不开了。   他看向了沈醇,发现对方正在喝水的时候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吃?”   沈醇放下了水杯,嘴里残留的那种酸甜又糊的味道已经消散了很多,他有些诧异的回头:“什么?”   秦漠白看向了他的杯子,不是他敏感,而是对方作为恋爱高手,说话上总会懂得一些技巧。   “只是口渴而已,秦先生已经学会揣度对方的细节了,这很好。”沈醇看着他手背后的样子,朝他走了过去道,“带子打成死结了,我帮你解一下。”   秦漠白微微转头,侧目往后,能够看到对方正垂着眉眼解着带子的样子,对方的意思是他多心了,但他总觉得自己没多心,他就是嫌难吃。   【宿主,很难吃么?】521问道。   【很难吃。】沈醇说道。   糊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说不上酸甜的甚至带着些腐烂的味道,但这道菜本身简单,也确实像他所说的,只要注意细节,改起来并不难。   但漱口还是有必要的。   带子解开,秦漠白将围裙取了下来挂在了一旁,转身的时候碰上了沈醇端到他面前的水,对方笑着问道:“口渴么?”   秦漠白伸手端过了水杯道:“谢谢。”   清水冲淡了口中的味道。的确是很难吃,秦漠白想着。   餐桌上摆放着比较清淡的食物,秦漠白走了过去,两个人几乎同时落座,沈醇没有着急动筷子,而是看向了秦漠白道:“类似于那些小的绅士礼秦先生平时会做么?”   秦漠白开口问道:“你说帮忙拉椅子?不会。”   “这算是其中一种。”沈醇笑道,“平时不做没关系,遇上不同的人,其中的细节也不同,感情细腻一些的会留意这些小细节,一举一动都在打分。”   “你没对我做。”秦漠白蓦然说道。   “因为如果对你做,会显得太过于刻意,而且你自己都会觉得不舒服。”沈醇看着他道。   有些细节是需要注意到的,但遇上不同的人,有些举动做了反而多余。   秦漠白想着如果有人真的对他做这种事情,他确实可能会感到不适,甚至厌恶。   对方的确观察入微。   “吃饭吧,再晚对身体不好。”沈醇拿起了筷子。   秦漠白同样拿起了筷子问道:“你养生?”   “想要保持得体的样貌和身材,这些都应该注意到的。”沈醇笑道,“当然,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偶尔也会放纵。”   “放纵?”秦漠白品尝着那些清淡爽口的食物问道。   味道虽然清淡,但是味道很好,他平时为了节省时间,吃的都是工作餐,虽然健身是固定的,但远远没有达到养生的地步。   “比如去吃火锅串串麻辣烫,奶茶奶糖冰激凌。”沈醇笑道。   秦漠白愣了一下,看着对方道:“很难想象。”   “看来秦先生年幼时真的是乖宝宝,没有偷吃过零食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道:“有。”   他虽然对同龄人的恋爱没有兴趣,但也会好奇他们吃的那些东西,花花绿绿的,被管家称之为垃圾食品,但同学明知道是垃圾食品,仍然吃的很快乐。   有一次接他的车迟了一些,他鬼使神差的去买了一袋,辣味充斥着口腔,还泛着微甜,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感,很好吃。   这种属于明确被禁止的食物,秦漠白在吃过以后特意用洗手液洗过手,漱过口,一直憋到家里都没有讲话,先是刷了牙才下来吃的饭,连细心的管家都没有发现。   过程是很美好,但是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倒不是他露了什么端倪,而是从来没有吃过垃圾食品,偶尔的一次尝试让他的身体受不了那样的刺激,直接住进了医院。   幼时的放纵带来的后果相当严重,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偷吃零食这种东西对他而言相当的丢脸,当时父母诧异的眼神让他差点儿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那以后便很少有放纵的时候了。   “让我想想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沈醇笑道,“按照秦先生的性格,即使偷吃了也一定会把首尾处理好,有没有被父母发现?”   秦漠白看着他道:“这个也要问么?”   “看来被发现了。”沈醇笑道。   秦漠白:“……”   他好像真的会读心。   沈醇吃了七分饱以后筷子的速度慢了下来,秦漠白吃的差不多停下的时候,发现对方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筷子。   “你可以不用迁就我。”秦漠白说道。   “没有。”沈醇笑道。   “接下来学什么?”秦漠白转了个话题。   “酒水品鉴,秦先生平时喝酒多么?”沈醇问道。   “基本不喝。”秦漠白道。   “对于长期的恋爱而言,这是一个好习惯。”沈醇笑道,“但现在必须勉强您做这些不太喜欢的事情了,您对酒了解么?”   “有别人送的。”秦漠白说道。   他的生活真的很枯燥乏味,几乎不参加年轻人的聚会,也很少有人贸然去邀请他,酒也会喝一些,但是真要精通其中的色香味却没有,比起行家而言是完全的小白。   “可以让人取过来一些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点头,联系了家里的阿姨,几瓶红酒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拿起了其中一瓶,年份久远,别人送给秦漠白的酒,价值至少都在几万。   沈醇拿过了开瓶器,动作干脆利落的打开了其中一瓶,将其中红色的液体倒进了其中一个醒酒器中。   秦漠白看着这些瓶瓶罐罐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   “不同的酒对应不同的醒酒器,秦先生这里的酒水都有些年份,醒酒的时候要防止过分的氧化。”沈醇轻轻晃动着醒酒器,然后放在了一旁,“被邀请的人中一大半都是懂酒的,这种事情学了有备无患。”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认真的去看沈醇的动作,沈醇一边开着酒,一边去跟他讲解各种酒水需要用到的器皿以及醒酒的时间,其中的差别很大,各色的醒酒器一字排开,沈醇将那些酒瓶全部封了起来放在了旁边。   醒酒的时候到,他将其中一个倒入了两个杯中,其中一杯放在了秦漠白的面前,酒水轻轻晃动,色泽漂亮鲜艳,然后是嗅其香味,最后才是品尝。   红酒并不是时间越长越好的,但秦漠白收藏的这几种却是属于可以陈放很久的红酒,入口香滑,层次感极其丰富。   基本的步骤秦漠白是懂的,只是想要喝出其中的区别,总要喝过很多才能明白,他看着对面青年抬杯品尝的动作,自己也喝了一口,愣是没喝出什么区别来:“怎么样?”   “很浓郁,入口柔滑,很细腻。”沈醇取过了其中一瓶道,“应该是这瓶。”   “你喜欢的话可以送你。”秦漠白说道。   他并不懂酒,这种类别的酒水在他这里只有收藏的价值,而对方明显是懂的。   沈醇笑了一下道:“谢谢。”   这些酒水一旦开封,保存不了几天,但想要告知他其中的差别,只能他自己去品鉴。   “秦先生,漱一下口。”沈醇推过去了清水道。   秦漠白照做,面前被放上了第二杯红酒,沈醇则是给之前的那个醒酒器加上了木塞。   秦漠白抬头品尝,沉默了一下:“区别不太大。”   沈醇看了他一眼,给他放上了第三杯,漱口再品尝,秦漠白看向了沈醇叹了一口气:“感觉一样。”   有些人就是对这些味道不太敏感,沈醇笑了一下,品尝着里面分明不同的口味道:“看来只能硬记了。”   秦漠白有些疑惑。   “对手即使请您喝酒,价位太低的也会不好意思拿出来,您只需要记住一些酒水的口感,让对方觉得您懂就行。”沈醇说道。   只是暂时的恋爱,到了事后没人去发现这种小事。   “好。”秦漠白说道。   “那从这瓶酒讲起吧。”沈醇取过了酒瓶,同时给秦漠白倒了一杯道,“您可以尝试一下有没有我说的那些味道。”   “嗯。”秦漠白应了。   “这一瓶罗曼尼康帝,入口是比较醇厚的,但是它的余味很清爽……”沈醇讲解的同时会品尝一些,以确定其中丰富的口感。   东西比较杂,秦漠白听的却很认真,只是慢慢的意识感觉有些模糊,看着对面的青年好像带上了氤氲的重影。   沈醇话说到一半,没有听到对面冰冷的嗯时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对方发直的眼神时挑了一下眉。   红酒的度数一般而言不高,这些酒水中也没有专门酿造出来的烈性红酒,跟啤酒的度数也就是伯仲之间,一般而言如果不是大量的灌,是喝不醉人的。   【宿主,他好像醉了。】521也很神奇。   沈醇放下了酒杯,伸手晃了一下,秦漠白蹙了一下眉头:“做什么?”   听声音还是十分具有欺骗性的。   “能起来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直接站了起来道:“能。”   沈醇:“……”   “走两步看看。”沈醇笑道。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在沈醇以为他会拒绝时迈开了步子,只是没有收力,桌子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瓶瓶罐罐都有着轻轻的震颤。   秦漠白看了过去道:“抱歉。”   沈醇同样起身道:“今天可能教不了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秦漠白看向了站在身旁扶住了他的手臂的青年,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还没有到时间。”   “本来打算学到几点?”沈醇问道。   秦漠白开口道:“十点,十点半回去睡觉,早上六点起床。”   “生活规划的不错,可你已经醉了,还是先回去吧。”沈醇确定眼前的这个是个醉鬼。   虽然酒品看起来不错,但要是清醒状态的人,是不会去说自己明天要几点起床的。   秦漠白看着他,步子不但不迈动,反而转过了身朝着沙发走了过去,步伐没有什么迟疑,只是腿撞击到了茶几,沈醇过去扶他,听那一下就知道撞实了。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重新转了个方向坐了回去,力道之大,让沈醇的手都在沙发上撑了一下,才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过去。   距离十点还有一个小时,沈醇看向了他的表,思索着调时间的可能性。   秦漠白看向了他,就板着那样一张冰块一样的脸吐出了一个字:“疼。”   “我去给你取药,乖乖坐着别动。”沈醇笑了一声,转身去取了药瓶和纱布出来。   他坐在了秦漠白的旁边,开口道:“鞋脱了,腿放上来。”   秦漠白将长腿抬起,结果以再度碰到茶几而告终。   沈醇按住了他的腿,对上了他疑惑的目光道:“我来吧。”   再这么下去,茶几上的几瓶酒都要遭殃。   沙发往后推了些,沈醇蹲身下去将他的裤子挽了起来,秦漠白个子高,碰撞的地方在他的小腿前方,只是沈醇刚刚卷起他的裤子,就被秦漠白按住了手。   “松手。”沈醇抬头说道,“给你上药。”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挪过了手。   裤管卷了上去,灯光下男人的小腿修长,肤色偏白,倒是有腿毛,只是没有那么夸张和显眼,很细的绒毛,离远了基本看不见。   碰撞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在下面,一处靠上一些,沈醇先给上面喷了镇痛的,浓郁的药味弥漫,秦漠白屏住了呼吸。   “你还嫌难闻。”沈醇看着他的举动笑道。   等待了一会儿,沈醇又给上面喷上了其他的药,然后扯过了纱布轻轻包着。   “没有流血。”秦漠白低头看着他。   灯光带着暖色,洒在蹲在面前的人的身上,秦漠白眨了眨眼睛,却只能看到对方身上氤氲的光圈和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温暖的手贴在腿上,没有丝毫的憎恶感,反而期待那样的温度能够接触皮肤更久一些。   “只是将药遮起来,免得沾到衣服上。”沈醇说道。   纱布轻轻裹了两圈,沈醇将其粘好,然后放下了裤腿,药瓶收进了药箱里面,沈醇闻了一下手上的味道,起身打算洗一下,走了没两步,却听到了背后的声音。   转头的时候发现男人正跟在他的身后,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大晚上的,要不是我胆子大,还以为撞上背后灵了。”沈醇看着他道,“怎么了?”   “你……”秦漠白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沈醇在看到他的身体打晃时上前了一步,对方扶住了他的手臂,下一刻却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沈醇的身上。   完全长开的成年男性,脱去了曾经的青涩,肌肉又很有力量,不得不说相当的份量,沈醇用手臂支撑着他,手上沾着药味还不能碰到他的衣服,将人弄到沙发上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功夫。   去洗过了手,沈醇再度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对方躺在沙发上的场景,虽然沙发很宽,但高大的男人躺在那里,还是显得有几分的委屈。   “看来得告诉李维不能让你在外面喝酒了。”沈醇走了过去将人搀扶了起来,完全没意识的人是不会配合他行动的,只能沉沉靠着。   沈醇思索着楼上楼下的距离,以及要怎么跟阿姨解释他把秦漠白灌醉的事情,将人抱起来的时候步伐转向了次卧。   人被放在了床上,衬衫贴伏,露出了极为劲瘦的腰线,闭上眼睛的男人看起来不像醒来时那么冷硬,反而看着有几分乖。   沈醇伸手到了他的领口处,衬衫揉成咸菜干是免不了了,但是睡觉还把领扣扣的那么紧一定会难受。   手碰到了那里,沈醇刚摸到了扣子,就被男人蓦然握住了手,他的眼睛中有着厌恶,语气也冷漠的厉害:“你干什么?!”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从其中找到焦距时笑道:“给你解开扣子,免得你睡觉上不来气。”   秦漠白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下,放开了手,只是神色仍然留意着他的手。   沈醇只解开了两颗,将一旁的被子给他拉上道:“剩下的……”   话还没有说完,原本警惕的男人已经再度睡了过去。   沈醇笑了一声:“还真是欠你的。”   签了三百亿的合同,东西还没有教完,的确算是欠他的。   灯被关上,沈醇走出了房门,思索着对方下意识的举动,以秦漠白的身份地位,想必想爬床的人应该不少,但敢擅动他的应该没有,那样的性格和外表看起来怎么都像是1号,送上门的应该也只敢勾引。   或许他看到的并不仅仅是影片,还看到了一些令他不适的画面,碰到了一些让他不舒服的举动。   沈醇将红酒和器皿收拾好以后进了主卧,夜色很深,一切都恢复了安静。   ……   秦漠白醒来的时候意识有些迷糊,身体却有些放松,就是转身的时候有些掣肘,感觉不是太舒服。   他下意识摸向了床头,想看看时间,却只摸到了些许的冰冷,拿过来的是自己的手表。   意识在一瞬间清醒,秦漠白翻身坐了起来,才发现周围的环境跟他平时居住的地方截然不同。   昨晚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了沈醇执着酒杯的模样,秦漠白蹙了一下眉,起身下床,却感觉到了腿上的臃肿,裤腿掀开的时候看着其中的纱布,脑海中又闪过了一个画面。   男人蹲在他的面前,小心的为他上着药,留在脑海中的印象不那么明晰,但当时的感觉很奇妙。   疼痛感还有一些,秦漠白放下了裤子起身走了出去,在看到沙发上坐着正喝着咖啡的人时愣了一下,重新看了一下时间。   “虽然比您固定起床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不过不算太晚。”沈醇看到衣衫不那么齐整的男人笑道。   秦漠白一时竟像是回到了昨天早上,只是彼此之间的角色对调了一下:“我昨晚喝醉了,对不起。”   “没关系,您可以在这里洗漱一下,李维去帮您拿衣服了。”沈醇说着话,门铃响了一声,他起身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他打开了门,李维打了招呼拿了袋子走了进来,本想将衣服送过去,却在看到秦漠白的时候愣了一下:“……秦总,您怎么了?”   秦漠白低头看了一下衣领,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些片段,他并不是上完药就睡着的,虽然记忆不太连贯,但仍然记得昨晚对方解开他衣领的场景。   他看向了沈醇,李维也看向了沈醇,沈醇关上了门,对上两人的目光道:“不要一副我做了什么坏事的表情,昨晚我在叫教秦先生品酒,他……喝醉了,送上去太麻烦,干脆就留在次卧了,只是解了扣子让他睡的舒服一点儿,什么也没做。”   “喝醉了?您喝了多少啊?”李维关切的问道。   秦漠白:“……”   沈醇笑了一声,坐在了一旁道:“他以前没喝醉过?”   “秦总很少喝酒。”李维说道。   别人敬酒倒是有,只是没人敢强迫他喝,有时候秦总即使抬杯,酒水都未必碰到嘴。   “以后他在外面喝酒,你最好前后跟着。”沈醇说道。   “啊?”李维有些不明所以。   “他酒量浅,万一被谁逮了空子爬床,几年后带回来一个小豆丁,你们秦总就要哭了。”沈醇说道。   李维看向了秦漠白,秦漠白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抹尴尬,他看向了沈醇,欲言又止。   “别瞪我,要是别的人我就帮你瞒过去了,李维前后脚的跟着你,他要是不知道,一个粗心大意会很麻烦的。”沈醇说道。   李维点头道:“是是是。”   确实是这个理,也就是得亏秦总不喝酒,他之前都没有看出对方酒量浅这种事。   “嗯,谢谢。”秦漠白沉了一口气,要他自己说的话,未必能够将这种事情说出口,“衣服。”   “这是刚从楼上取过来的。”李维将衣服拎了过去道,“一共取了两身。”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做什么?”   “早上也是授课时间,得做饭。”沈醇说道。   那的确是有准备两身衣服的必要,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其中一身走进了浴室。   清洗掉身上的酒味,秦漠白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走进了厨房,只是这一次沈醇却没有将灶台的位置让给他,而是站在那里道:“厨艺这种东西不好一下子获得巨大的进步,不过秦先生您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人也不会让你做饭,原本的厨艺也可以保留,只需要学会几道拿手的菜就行。”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蓦然有些疑问道:“原来的厨艺保留?”   “这是初相识时很可爱的点。”沈醇笑道,“从来没有沾过阳春水的手洗手作羹汤,尤其是你,做的不好才显得真实,会让人觉得可爱。”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他们的品味真独特。”   “我也是这品味。”沈醇笑道。   秦漠白愣了一下:“你也觉得可爱?”   “初相识会可爱,但是一直搞砸就会被轰出厨房。”沈醇笑道,“第一道我们来学清蒸鳕鱼,这是最简单的。”   秦漠白手心微紧,开口道:“你真的很会。”   “所以能够做你的老师,在我这里习惯了,对上别人就不会那么轻易心动了。”沈醇看着他笑道。   秦漠白开口道:“我明白了。”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你也很可爱。” 第73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6)   沈醇捞出鱼的手愣了一下,看向他笑道:“秦先生学的很快,不过这种要慎用。”   有的男性是不喜欢别人夸可爱的,但有的就会很喜欢。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同样系上了围裙走到了灶台前。   沈醇将鳕鱼从盆里捞了出来放在了案板上,鱼尾还在拍打着,却被他按住,一刀下去直接拍晕了。   秦漠白看着那僵直的鱼愣了一下,就见沈醇握着刀干脆利落的割鱼放血,血水蜿蜒了出来,鳞片刮除,他直接将鱼头割下,熟练的去除着内脏,手上的镊子拔出了几根主刺。   那双用来弹琴的手此时用来杀鱼,好像也带着一些血腥的美感。   “这样就可以用来直接做了,切成块就行。”沈醇洗干净了手,看向了一旁的秦漠白道,“想试试么?”   “嗯。”秦漠白伸手过去握住了刀。   沈醇立于他的身侧,伸手给他指着位置道:“这一刀从这里切,这样摆盘看起来会很漂亮。”   沈醇的手拿来,秦漠白落下了刀,奈何还没有用力,就感觉到手下已经被处理的鱼跳动了一下。   !   秦漠白的瞳孔收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手下的鱼,却发现好像真的在跳动,手迅速的松开,秦漠白往后退了一步蹙眉道:“它活了!”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纪惊悚片一样,虽然脸上还勉强维持着淡定,但满目都是不可思议。   沈醇看着还在抽动的鱼身笑道:“鱼这种东西很邪性的,即使被杀死,魂魄也不会马上抽离,反而会附在身上,记住杀它的人名字。”   秦漠白蹙眉看向了他:“真的?”   “假的,只是神经还没有死亡而已。”沈醇笑道,“秦先生不用害怕。”   秦漠白:“……你这样不会被打么?”   “你想打我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不。”   这种小小的玩笑会让他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对方看起来很欠打,但因为那眼角眉梢的戏谑,又让人会不自觉的对他产生包容感。   “这也是谈恋爱的一环么?”秦漠白过去按住了鱼身,按照标准分割着道。   “有可能。”沈醇笑道,“这种无伤大雅的捉弄有时候会增进感情。”   “每一步都是算好的么?”秦漠白觉得这样的操纵有些可怕。   “在游戏中是,目前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不是。”沈醇笑道,“刚才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但在游戏中你要注意。”   秦漠白看向了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对方只是指导的人,并没有撩拨他的必要,如果真的步步为营,那未免太过于冷漠和可怕。   鱼被处理好,秦漠白看向了沈醇,沈醇开口道:“现在要先腌制半小时,洗干净,倒料酒和盐。”   秦漠白照做,只是在份量上迟疑了一下:“多少料酒?”   “两勺料酒搭配半勺盐。”沈醇说道。   秦漠白打开了筷子篓,看着里面的勺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多大的勺子?”   沈醇:“……”   秦漠白是认真的,因为勺子看起来大小不一,大到汤勺,小到调料勺,用量绝对不一样。   “普通的勺子。”沈醇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勺子道,“看来下次秦先生做饭得先准备量杯和克数秤。”   “这样最好。”秦漠白说道。   精准到数据,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失误了。   “哦?那你怎么确定每一份食材的份量呢?”沈醇问道。   秦漠白看着鱼肉沉默了一下,鱼肉如果那么切,会很不好看,如果蔬菜按照配比,万一一颗鸡蛋里面的重量不够精准……   生活到底不是一个个浮于纸面的数据,只能学会去适应么?   秦漠白开口道:“我会练习的。”   他倒着料酒和盐,将其涂抹浸泡均匀,然后放在了一边道:“接下来学什么?”   “杀鱼。”沈醇从盆里捞上了另外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秦漠白仍然冷漠的站在原地,但在沈醇看来他的全身已经僵硬了。   【宿主,您是故意的么?】521小心问道。   【当然不是了,我是在很认真的教他。】沈醇说道,【要是不会杀鱼,给对方吃了不新鲜的鱼,会遭嫌弃的。】   521恍然大悟:【哦!】   一人一统就那么在一旁看着鱼尾时不时翻跳两下活泼至极的鳕鱼和凝固在原地仿佛雕像的秦总。   秦漠白算是比较喜欢鱼肉的味道的,也算是见过厨师宰杀,但是从来没有自己处理过,就像沈醇所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的这双手十分钟所创造的财富要远远超过杀一条鱼的价值,但也像沈醇所说的,越不可能去做的,做出来的才会让对方感动。   秦漠白按住了那条鱼尾,滑腻的触感让他的背后有些发毛,刀学着沈醇那样拍了下去,案板上的鱼十分抗议的摆了摆尾巴,继续翻腾,甚至直接一跃跳进了旁边的水池。   秦漠白:“……”   “秦先生,力道要重一些,不用担心会伤到它,你多拍几次,它死的更惨烈。”沈醇说道。   秦漠白默默的放下刀去一旁的水池里面捞鱼,再一次捞上来时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鱼尾倒是不摆动了,头都被砸扁了。   沈醇退后了一步,秦漠白看着砸扁的鱼头,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力道太重了。”   “下次收点儿力。”沈醇说道。   有了沈醇先前的步骤,秦漠白的鱼虽然处理的有些磕磕绊绊,鱼身上面有些坑坑洼洼,但到底处理的还算干净。   鱼肉切片,秦漠白将鱼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是闻到了一些葱香的味道,他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身旁的青年正在将卷好的蛋卷切好放进盘子里的画面。   “这个也要学么?”秦漠白问道。   “这是早餐。”沈醇将蛋卷放在了一旁,打开锅盖搅了搅里面的粥,然后打开了一旁烧开了水的锅盖道,“用这个防烫夹将盘子放进去,中火七分钟,记住。”   秦漠白照做,在盖上锅盖的时候开始计时。   沈醇则是舀了粥,跟蛋卷一起放在了托盘上端了出去,七分钟的时间很短,到点的时候秦漠白将信将疑的掀开了锅,在闻到鱼肉的清香时诧异了一下。   “放上蒸鱼豉油就行。”沈醇从他的身后侧头说道,“现在做饭都是很方便的。”   “嗯。”秦漠白看着上面的用量,认真的放了上去,然后将其放在托盘上端了上去。   早餐还算丰盛,粥,拌的蔬菜沙拉,蛋卷,以及清蒸鱼。   沈醇只是照常的吃饭,秦漠白的筷子伸向那道鱼是却带了些破釜沉舟的味道。   鱼肉夹起来倒不散,放进口中也很嫩,不仅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相当的清爽可口。   “确实好吃。”沈醇尝了一口笑道。   “谢谢你教我。”秦漠白的筷子夹向了那个色泽看起来极其诱人的蛋卷,其中不仅有蔬菜,还裹着虾仁,旁边放着调好的酱汁。   他已经做好了沈醇厨艺很好的准备,但是那种香到整个口腔都弥漫着那种味道时他看向了沈醇:“这个酱料很特殊。”   蛋卷不糊,反而嫩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焦皮,虾仁也很嫩滑,但其中增色的绝对是那道他之前从未尝过的酱汁。   “独门配方。”沈醇笑道,“想学么?”   “配料多么?”秦漠白问道。   “十几种吧,不算多。”沈醇笑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下来。”   秦漠白在听到十几种时沉默了一下,如果是什么酱料适量,盐少许的话,他可能会搞砸。   “精准到克的。”沈醇继续说道。   “麻烦了。”秦漠白说道。   如果有这道酱料,这道鱼都会增色不少。   早餐吃的很满意,秦漠白起身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点。   他样样整理的整齐,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正在落地窗前撑坐着,轻轻敲击着电脑的青年。   他的发尾也有些濡湿,因为居家的缘故,换的衣服并不是那么的正式,而是那种看起来很舒适休闲的种类,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偶尔像是思索什么一样停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坐在那里的男人转过了头看向了他笑道:“秦先生要出门了?”   他直接要起身,秦漠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破坏了那里的意境,却没有阻止那种举动。   “等会儿有会议,下午五点应该能够结束,五点半过来。”秦漠白站在玄关处换着鞋,对走过来的青年说道。   “嗯,我也会在你到之前赶回来的。”沈醇笑道。   秦漠白动作一滞,看向了他道:“你要出去?”   沈醇挑了一下眉,微微倚在了玄关处笑道:“我是受您邀约而来,如果您有时间,我一天的时间都是你的,可是您也要忙,我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放心吧,工作的时间不会懈怠的。”   秦漠白冷漠的应了一声:“你只要对得起我付给你的钱就行。”   他转身要出门,却被沈醇拉住了手肘的地方,秦漠白顿住道:“怎么了?”   “刚才的那一句话千万不要对你未来的对手说,会直接把好感度降到最低的。”沈醇说道。   秦漠白身体一僵,看向了沈醇,开口道:“所以你的好感度降到最低了么?”   “以我为参考?”沈醇啧了一声道,“如果我是你的爱人的话,现在应该会把你轰出去,但我是你的老师,所以现在只是在告诉你这句话会让人感到不适。”   “抱歉。”秦漠白看着他道。   他只是觉得对方会一直在这里等他而已,这种好像会发生在自己视线之外的事情感觉并没有那么的令人舒服。   “我接受你的道歉,慢走。”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肘,整理了一下那里的褶皱笑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沈醇重新回到了落地窗旁看着电脑上的东西,虽然跟系统说了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是想要舒坦的过一生,免不了财富的加持,该赚钱的时候还是要赚。   早上处理好了工作,下午的时候沈醇换了衣服出了门,谈好了新建立在Z区的项目合作,对方邀请去了保龄球的场馆,凉爽的地方,碰撞的球,倒是一种松缓压力的好办法。   “莱安先生这样看起来真的像是本土生长的人。”中年的男人甩了一个球过去,只砸倒了一半也不恼火,“老了,准头不行了。”   “我母亲就是Z国人,Z国语学的好。”沈醇拿起了一个球笑道,“我从小就向往这边的生活。”   “那以后常住嘛。”那人笑道。   “一定。”沈醇扔出了球,全倒!   “漂亮!”旁边的人欢呼出声。   沈醇笑了一下,目光扫向了场馆内的一个角落,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像是随意落过,却让蹲在那里的人惊了一下。   “好像被发现了。”那人扣着耳机说道。   “画面里就是随便看了一眼,他目前没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耳机那边的人说道,“觉得被发现就离的远一点儿,别疑神疑鬼,但也别打草惊蛇。”   “知道了。”提着摄像机的人起身,从拐角那里消失了。   【宿主,他的摄像机没我的好。】521说道。   【所以你录的比他更多?】沈醇问道。   521下意识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宿主,有人偷拍你啊,变态,跟踪狂,侵犯隐私!】   521义愤填膺,沈醇笑了一声,系统的声音虚了那么一下:【我是被允许的。】   【不是什么大事。】沈醇的目光再度扫向那里的时候知道人已经走了。   会偷拍他的人有很多种,曾经的敌人,还有下一次参与游戏的人,他在M区的获胜必将列入那些人重点针对的名单内,只可惜记录了也没用,因为他根本就不参赛。   【宿主还是要小心,万一……】521说道。   【别立flag。】沈醇说道。   521坚定的闭上了自己的乌鸦嘴。   保龄球结束的时间是在下午的四点,沈醇回到家的不过四点半,洗澡,换衣服,然后开始准备下午的食物,当五点半到来,饭菜上桌的时候,他的门铃准时响起了。   沈醇转身去开了门,在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时笑道:“秦先生,下午好。”   门内的青年仍然一副闲适的模样,就好像从未出去过一样,秦漠白蓦然想到了曾经看到的一个小视频。   主人出门工作,跟狗子告别,安心的出门以后狗子自己扒拉开了门出去玩耍,一直到主人回家之前再自己回家,自己蹭干净脚丫,在主人进家门时乖巧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主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上班的时候,狗子一只在外面玩的有多么的开心。   用来形容目前的情况,好像着实有些诡异,秦漠白滞了一下:“下午好。”   沈醇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心里轻轻啧了一声:【他好像在谴责我。】   521愣是没有从那块冰山脸上解读出什么数据:【没有吧。】   沈醇让开了门道:“进来吧,刚好赶上吃饭的点。”   秦漠白走了进去换上了鞋子,洗干净手以后坐在了餐桌旁。   两厢对坐,饭菜的味道很香,碗筷的动作很轻,但那种轻轻碰撞交错的声音,却让秦漠白莫名有了一种极温馨的感觉。   他吃饭的时候并不喜欢看一些视频或者数据,即使是吃工作餐,也是特意定制的营养餐,连李维都不会跟他坐在一起吃饭,有很多人的时候都是在宴会或者酒席上,但那里只会让人觉得喧闹。   以往秦漠白从未觉得有什么孤独感,如果在他吃饭的时候多上一个人,反而会觉得闹心,但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跟人一起吃饭也是要挑人的,并不是谁都是那个适合一起吃饭的人。   “你做菜的手艺很不错。”秦漠白说道。   “虽然我说你只用学几个拿手的就行,但是想学的话我都可以教你。”沈醇看向他笑道。   “你今年才25。”秦漠白说道。   沈醇笑道:“嗯,比你要小三岁,女大三,抱金砖,男大三呢?”   秦漠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会怎么样?”   “靠金山。”沈醇笑道。   秦漠白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开口道:“你好像什么都会。”   二十五岁的年龄,细致,通人的情绪心性,对乐器,红酒都很了解,厨艺也是一绝,甚至在他精通的领域,对方也不弱。   三年的差距,对方或许有可能追上来,他们之间的对比如此的鲜明,也难怪那么多人会为他着迷。   “我聪明。”沈醇笑道。   秦漠白滞了一下,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天赋只是一种,其中一定有努力。”   他真是很不谦虚,但是他是用实力说话,不谦虚一点儿好像也没有什么。   国外的思想总是跟本地有所不同的,可能不讲中庸之道。   沈醇笑了一声道:“就像您自己么?”   秦漠白愣了一下。   “天赋是一部分,如今的秦氏有着秦先生无数的心血在其中,要不然也不会被外界称之为只会工作的机器人了。”沈醇端起了一旁的水杯道,“互相理解,我们也算是半个知己了,秦先生,干一杯?”   秦漠白同样端起了水杯道:“这是水。”   “以水代酒,我可不敢让你再喝了。”沈醇跟他碰了一下杯子道,“我要是再让您留宿,李维看我的眼神就不止今天早上那样了。”   “我知道你不是。”秦漠白看着他道。   对方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举动,这样的相处方式让秦漠白觉得舒心。   沈醇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了一旁,唇角勾起道:“秦先生,不要高估任何一个男人的自制力,恋爱的最初过于着急的身体接触是会让你的对象产生反感的情绪的,恋爱讲究的是氛围感,行为促进感情,但只有感情到位了,才能让人舒适的进行下一步,这一点大概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锅开的时候,青蛙已经跑不掉了。”   秦漠白的手指收紧,看向了对方,他在想他现在会不会那只正在被煮的青蛙,而对方正在他的身上验证着他的这些道理。   “当然,您不用警惕我,因为我目前没有什么需要煮您的必要,要不然也不会讲话对您讲的这么明白。”沈醇看着他的眼神笑道。   秦漠白:“……为什么?”   “您即将成为恋爱游戏中的一员,心里装着一个人,再去对另外一个人展开追求,即使迫于无奈,有时候也会产生自我厌弃的感觉。”沈醇看着他时唇角的笑容淡了很多,“这一场游戏,我只会是您忠实的伙伴,请不要对我戒备。”   秦漠白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他如今的确应该理智的思考未来要做的事情,而对方是他目前要信任的人,只是信任的人……而已:“我明白了。”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这种说话方式也是取得信任的一种,如果遇到外人对你说类似这样的话降低您的警惕心的话,请提高警惕心。”   秦漠白:“……”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双标,但是我是希望能赢的,而对方是希望你能输的。”沈醇看着他说道,“立场不同……好吧,我就是双标。”   秦漠白本来还觉得他说的十分的有道理,在后面那一句话出来时紧紧的盯着他,十分费解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将这种事情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但又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彼此的合作利益牵扯,对方行为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他达成最后的胜利,一切都不要多想,秦漠白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课程正常进行,沈醇虽然教的很多很杂,但是他讲的清楚明白,教的系统详细,秦漠白虽然一开始上手困难,但后来熟练了以后掌握东西的时候比之前快上了很多。   秦氏的工作很多,秦漠白未必每天都能如之前那样腾出很多时间,忙忙碌碌,时间不知不觉已经逼近了游戏开始的时间。   “参与宴会的时候请以第一次见我的状态去吧。”沈醇看着面前的男人道。   秦漠白已经比之前更能明白他的话,无知无觉的状态会比表现的很会更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我明白。”   “莱安家族和秦氏之间的伪合同需要制作一份,在游戏结束之前,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指导过您。”沈醇说道。   秦漠白同样点头:“游戏开始以后你会怎么做?”   “约会的时候观察你的状态,平时会出去跟合作方谈谈事情。”沈醇说道。   “辛苦了。”秦漠白说道。   为了他的胜利,对方还得为他遮掩。   沈醇知道他误会了,因为他这一次来Z区谈合作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解释清楚明显会让对方心情不那么的美妙,所以还是不解释为佳,反正也无伤大雅。   ……   Z区的游戏是在一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开始的,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合法燃放区炸裂,引了不少情侣去围观欣赏的时候,也拉开了Z区这一次游戏的序幕。   宴会的举办是在一处豪华的庄园内,豪车云集,每过几分钟就有一辆豪车驶进来,接应的人迅速的上前服务,迎出一个又一个光鲜亮丽的人。   他们穿着高定的礼服,佩戴着名贵的首饰,宝石的光芒即使在不那么明亮的夜色中也能熠熠生辉。   人群汇聚,在宴会厅中你来我往。   又一辆漆黑的商务车驶了进来,加长的车身,显贵的车标都彰显着它的价位,只是跟之前那些张扬的豪车相比有些过于厚重。   “是秦氏的车。”门口接应的人在看到邀请函时将消息告知了宴会厅前准备接待的人。   消息又同时传达到了庄园的最顶层,在那里,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一起下着国际象棋,其中一位穿着红棕色西装的男人在接到消息时笑了一下,声音中透着兴奋:“秦漠白来了。”   其他人同时看向了他,有一人摩拳擦掌道:“他还真来了,这场好戏可有的看了。”   “也不知道谁能够拿下这位商界机器人的心,这可比拿到冠军还要扬名立万。”旁边一个一身白色西装的人说道。   “应该是蔺秋了,母亲的遗物在你的手上,他这个时候哪会对别人动心。”一人嗤笑了一声道,“我们现在要防的是有人没爱上这位秦总,双平局淘汰可就没得玩了。”   “我会让他走到最后的。”蔺秋把玩着那枚国际象棋,走到了落地窗前看到了下面接应的地方,看到了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   西装笔挺,总是最显人的身形,但是能将西装穿的这么禁欲的,秦漠白是第一人,游戏已经玩了几轮,有些人都已经腻了,只有新的挑战才能够带来新的愉悦。   有不少人在暗中签订了协议,如果撩不动这个男人的心,自动选择认输。   连秦漠白都撩不动,又怎么能够妄图拿到最后的冠军,早认输晚认输都一样,愉悦的是过程。   别人赴约都是带着满脸的兴奋和兴趣,只有这个男人不一样,即使离的很远,蔺秋也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认真感。   “秦漠白就是秦漠白,感觉跟别人真的不一样。”一人站在了蔺秋的旁边看着正在踏上楼梯的男人道,“他站在那里就让我想解开他的扣子,一定超级sex。”   “收起你那副好色的模样,不要发骚,别到时候还没有撩拨到人,自己已经先去爬床了。”后面坐着的一人笑着说道。   “我就发,管的着么,男人看着一个个正人君子,私底下不就喜欢玩的开的。”那人嘁了一声。   蔺秋没阻拦他们的玩闹,而是在秦漠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开口道:“我们也该下去了,再不下去就很难目睹到他们看到世纪爆炸的局面了。”   “还真是,秦漠白的出现一定让很多人惊讶坏了。”   “你打算第几轮参与?”有人询问着蔺秋道。   “越难得到,就会越珍惜,游戏要慢慢玩。”蔺秋笑道。   宴会之中本来是一片载歌载舞的轻松局面,秦漠白的出现如同在其中投放了一枚核弹一般,造成的冲击大到所有人的动作在看到他的身影时都出现了卡壳。   “卧槽……”一人从失声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着走进来的男人道,“我是眼花了么?秦漠白来干什么?”   “不会是来查封这里的吧?秦家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我听到了消息,蔺秋给秦漠白发出了邀请函,我之前还赞叹他的勇气,没想到人真的来了。”   “这特么的靠近就得被冻死,谁能撩得动?”   “别说,这也是靠近秦氏的一次的机会。”   “谁要是撩动了秦漠白,那可比得冠军还要刺激……”   舞曲的声音不断,细碎的话语被掩盖在了其中,即使面对所有的目光聚拢,秦漠白也能够视若无睹的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   这一坐几乎意味着尘埃落定,让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提起了心。   蔺秋从电梯中走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同样是人,秦漠白却能够轻易的成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汇聚在这里的人年岁差的并不算太多,多是一起成长起来的那一波,在他们都还在混日子的时候,秦漠白就已经成为了圈子里别人家的孩子。   厌恶感是天生的,几乎所有人都在盼望着这个人伤仲永,可这人一入商圈,就像是如鱼得水一样,比起大多还在父母手下历练的人,秦漠白这个人已经坐上了跟他们父母等同的位置,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差距太大,厌恶感没了,恐惧感与不服感却由此而生,畏惧而又渴望征服,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跟他们一起拥有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是一件令人兴奋到麻痹的事情。   “很高兴大家今晚的到来,虽然我们有一些伙伴失约了,但是这并不影响这次游戏的进行。”蔺秋站在了台上,目光看向了台下光鲜亮丽的人们笑道,“我发出了五百封邀请函,这次到场的共计325人……”   他念到人数时顿了一下,耳麦中传来了声音:“蔺总,莱安没来。”   蔺秋的眸色深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让我们欢迎各位参与的伙伴们,对手们。”   掌声响了起来,蔺秋在掌声落下时笑道:“我也不多浪费大家的时间,想必大家已经十分期待自己接下来的恋人,并想与其欢度这一个快乐的夜晚了。”   “你真懂!”台下一人笑道。   他们参与晚宴当然不是为了什么官方的话,而是为了游戏的本身。   “那么,请对照自己邀请函上的数字,确认自己的恋人吧。”蔺秋笑道。   巨大的屏幕呈现,其上滚动着数字,秦漠白在蔺秋上台时观察过他几眼,他之前看过沈醇给他的关于蔺秋这个人的资料。   喜欢周游各国,阅历丰富,阅历并单不是指这个人的情人,能够获得冠军,蔺秋的身边并没有官宣过的爱人,看起来深情,其实很凉薄。   台上的男人穿着红棕色的西装,佩戴着得体的领带夹和袖扣,头发梳理成微卷儒雅的模样,在聚光灯下看起来耀眼极了。   秦漠白看着他,听着他的谈吐,总觉得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些许沈醇的影子,但又不太一样。   沈醇的耀眼是天生的,无需刻意,带着别人难以企及的从容,即使没有那些华丽的配饰,他也能够轻易成为人群中最吸引人的那一个,当然,他的华丽天生就适合那些张扬的首饰,如果能够佩戴,将无人能够从他的身上移开眼睛。   感觉有些类似,但气质截然不同。   秦漠白只是看了几眼就挪开了视线,打量着宴会厅里每一个兴奋的人,即使到现在,他也无法理解他们兴奋的点在哪里。   感情这种东西是很珍贵的,不管是付出还是得到,都应该去珍惜。   可沈醇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那个时候他得到别人的心又抛却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蔺秋在台上时看似看着每一个人,眼尾的余光却时刻都投注在秦漠白的身上,那个男人的注视带着打量,但的确是在看着他,或许他会因为母亲的遗物被他先买走而憎恶他,但是思绪集中在他的身上就可以,感情是可以慢慢扭转的。   但那样的视线却只集中了几个瞬间就移开了去,让蔺秋在屏幕上播放数字的时候微微阖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那里周身都透着冷气的男人,他与这里的兴奋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还真是有挑战性,蔺秋笑了一下。   数字停止滚动,李维看着屏幕上的数值道:“秦总,您配对的是234号。”   “嗯。”秦漠白没有动。   他记得沈醇跟他说过的规则,会有接待的人帮他寻找配对的人,他可以在感情上一片空白,但是规则可以明晰,毕竟按照他的习性,绝不会打没有任何准备的仗。   “您好,秦先生,卓先生已经在休息室等您了。”接应的人恭敬的说道。   男性。   秦漠白心里沉了一口气,面上仍然冷硬如冰:“好,谢谢。”   接应的人笑容僵硬了一下,转身为他带着路。   而此时秦漠白的耳朵里响起了沈醇从容的声音:“这次蔺秋邀请的人中有三个姓卓的,蔺秋发出的邀请函并不是同次发出,但是是按照顺序发的,234号,在这个期间的只有一位,卓越。”   听筒并不是在耳廓里,而是以一种极小的存在贴在外耳道,发出的声音经过了合理的调试,确保的是秦漠白能够听到,但周围的人听不到。   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但沈醇的声音却很舒缓:“卓越这个人是新晋的上流,身家上百亿,虽然为人有些附庸风雅,但是是有真本事的,比较争强,也慕强,你算是他的偶像之一,见他的时候态度可以摆的高一些。”   秦漠白轻轻应了一声,虽然不确定对方听没听到。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接待的人退到了一旁让出了路,秦漠白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带着些慌乱站立起来的青年,对方的神情很像每次来公司谈工作的那些新贵,即使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仍然难免露怯。   “您好,秦总,我叫卓越。”面目俊秀,身材比例显得极为匀称的青年伸出了手道,“我叫卓越。”   “秦漠白。”秦漠白伸出了手道。   对方握上来的时候眸中带着难掩的兴奋神色:“很高兴见到您。”   “嗯,坐吧。”秦漠白说道。   他落座的时候青年坐在了对面,同样是腰背挺的笔直,对方就显得格外的拘谨,秦漠白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打量过,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他的气场太强,卓越的确有想要通过这个游戏认识更多的人的打算,却没有想到第一次就直接通到了天际。   面对其他人都有的底气在秦漠白的面前好像没有了用处,因为只要对方愿意,想要吞并他的产业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卓越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一次见的时候崇拜感是最强的,能够获得百亿的资产,其本身拥有自我调控的能力,气势上的碾压并不足以让对方爱上你,现在可以放平缓一些态度。”沈醇说道。   秦漠白对对面的青年没有一丝一毫感兴趣的地方,但这是游戏,必须按照规则进行:“想要喝点儿什么?”   “您平时喜欢喝什么?”卓越询问道。   同样是“您”这样的敬称,对面的青年就好像自降了一筹,而每次沈醇虽然对他用着敬称,却从来没有让秦漠白感觉到他的低人一等,他的您只是单纯的礼貌和……客气。   “咖啡。”秦漠白说道。   咖啡的提神效果是最好的。   卓越笑道:“我也喜欢,您喜欢哪种咖啡?”   “美式。”秦漠白说道。   “那就要两杯咖啡吧。”卓越笑道。   沈醇在那边听着这样的对话,单手捂住了脸,521疑问道:【宿主,怎么了?】   【他俩大晚上喝咖啡可能是想失眠吧。】沈醇扯了一下唇角道。   521:【……】 第74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7)   咖啡被送了上来,卓越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秦漠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两人的手指触碰到咖啡杯时同时愣了一下。   谈合作喝咖啡倒是很正常,但是大晚上喝咖啡,怕不是要清醒一整晚。   秦漠白到底还是将咖啡端起来了,喝了一口看向了对方,觉得以这种尴尬的局面,想要一个星期以内爱上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以离开了。”沈醇说道,“要显得有事情要忙。”   秦漠白听到声音的时候心里镇定的一下,抬手看了一下手表。   卓越看向对面高大冷漠的男人,他能够拥有如今的身家,工作的时间并不固定,而对面的男人被称之为商界的机器人,只会更加将时间投诸在事业上:“您有事情要忙么?”   “抱歉,今晚可能要失陪。”秦漠白看向了他说道。   “没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打扰到您的工作。”卓越起身笑道,“您先忙就好。”   秦漠白起身,在李维进来时只是朝着卓越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卓越一个人,他心里的那口气才真正松了下去,坐在那里思索着刚才见面的场景。   在参与这场游戏前,他打好了无数的腹稿,面对别人都不会有这种类似于紧张的情绪,但奈何对上的是秦漠白,那个男人在商界是一个传奇一样的人物。   气场太过于强大,让他有些失了分寸,虽然对方是有事要离开,但是他也的确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值得记忆的印象。   参与这个游戏,自然是想要走到后面一些,但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拿到冠军未必比得上征服秦漠白来的荣耀,如果能够攀上秦氏这棵大树,所带来的资产翻滚是难以想象的。   只是想让对方爱上他……卓越思索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秦漠白坐上了车,身上的那种紧绷感才松了下来。   “秦总,您要去哪里?”司机问道。   “回家。”秦漠白说道。   庄园内热闹还没有结束,车子的离开将那些灯火辉煌抛到了身后,拐进漆黑安静的道路,直到了车流奔涌的路段。   秦漠白看着车窗外,觉得这里都比那里要来的真实很多。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李维跟随在其后进了电梯,汇报着明天的行程安排:“我将您的工作往前推了,工作结束差不多是在下午三点左右,接下来可以进行游戏。”   楼层刷卡,秦漠白听着他的话,从口袋里取出了另外一张卡刷了一下。   李维的话顿了一下:“您还要去见一次沈先生么?”   “今晚的相处有些糟糕。”秦漠白开口道。   李维:“……”   恋爱经验学到手,该怎么发挥确实还是在个人,沈先生真是辛苦了。   电梯停下,秦漠白走出电梯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扇门的打开。   屋内的青年带着上下打量的意味,让秦漠白浑身僵硬了一下,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大晚上喝黑咖啡,可以的。”沈醇笑了一声,让出了位置。   李维沉默了一下,莫名有一种他们秦总被当做差生批评了的感觉。   秦漠白走了进去,换上了拖鞋道:“对不起,当时没留意时间,会很糟糕么?”   “不,如果很糟糕我会提醒你。”沈醇落座在了一旁道,“对方也点了咖啡,说明面对你的时候是真的紧张,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失误,至于您,他可能会有一种您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感觉。”   秦漠白坐在了他的对面道:“这样是好的结果么?”   “目前来说比较好,以您的性格而言,想要对一个人动心很难,如果太轻易,对方反而会怀疑。”沈醇说道,“第一次的对手是卓越,其实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幸运。”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秦漠白第一次的对手并不是卓越,有他的参与,就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这一次Z区参与者的变化,排序也会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秦漠白的对手跟原本的记录会有很大的区别,沈醇一开始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没想到的是秦漠白对待对手比想象中的还要僵硬。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秦漠白问道。   沈醇看向了坐在旁边规规矩矩的李维,李维顿时挺直了腰背,浑身都散发着警惕:“沈先生,有什么吩咐么?”   “时间不早了,李先生先回去休息吧。”沈醇笑道。   李维明白这是在赶人了,三百亿的课程,终究是他不配:“好的,秦总有什么事直接通知我,我先走了。”   “慢走。”沈醇说道。   李维匆匆离开,室内只剩下了秦漠白和沈醇两个人,明明以往两个人相处时是有些轻松随意的,现在的气氛却莫名的冷凝了起来。   沈醇起身的时候秦漠白提起了精神,对方并不像以往一样随意,低头的时候带了些难以想象的拘谨:“秦总,这个时候邀请您出来,有没有打扰到您?”   秦漠白诧异的看向了他:“什么?”   “角色模拟。”沈醇笑道,“我尽量的去模拟您的对手以及他可能使用的手段,您来按照我的话来发挥,这样会增加真实感。”   秦漠白理解了他的说法:“彩排?”   “对。”沈醇整理了一下衣袖道,“蔺秋用什么条件邀请你的事,他不会轻易说出来,因为那也有损他的形象,卓越有接近百分之百的概率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参与到这场游戏中,秦氏不缺钱,也许你只是一时兴起,虽然难动心,但不是不会动心,人本身是有自信的,因为每个人都会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所以在他的心里,他本身就是特殊的存在。”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自信不是坏事,但因为觉得自己特殊而觉得别人就会爱上自己却是错事,因为就像他看别人一样,别人看他也不过是泯然于众人之中的一个。   不爱才是理所当然。   “卓越会主动发出邀约,礼貌性的举动要有。”沈醇说道,“但仍然像现在一样,不需要太缓和的态度,而是静观其变,来试一下吧。”   秦漠白收紧了神经站了起来,沈醇坐在沙发上,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   秦漠白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沈醇时瞳孔放大了一下,明明还是几乎同样的坐姿,可是对方身上的那种拘谨和郑重却跟之前截然不同,就好像卓越那个人真的坐在了他的面前一样。   “秦总。”沈醇看到男人时肩膀微松了一下,“很抱歉打扰到您,有耽误您的时间么?”   “没关系。”秦漠白看着站起来走过来的对方,想着要用冷漠的态度对待对方,只是轻轻握了一下对方伸过来的手,伸手请对方坐下。   “谢谢。”沈醇问道,“秦总最近不忙么?”   “有让助理安排时间。”秦漠白说道,语气中透着公事公办。   “那这几天可以让我的助理跟您的助理对接一下时间么,以免打扰到您。”沈醇笑道。   他的拘谨感仍在,却在尝试着迈出第一步。   秦漠白的私人行程一般是不对公开的,但恋爱游戏必须腾出时间,他开口道:“我让李维跟你的助理对接一下,其实你可以不用担心打扰到我。”   沈醇愣了一下,垂眸道:“抱歉,面对您我会有点儿紧张。”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道:“我很吓人么?”   “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很崇拜您。”沈醇看着他,眸中露出了些许的孺慕和崇敬,“在进入这个圈子之前,我一直以您为目标,见到您,难免紧张。”   秦漠白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着真实的卓越一样,听着这样的语气,却只有烦躁的情绪:“以我为目标,所以加入了这次的游戏?”   以他为目标,却加入了这样类似于这样玩弄感情的游戏中,怎么听都会觉得像是在撒谎。   沈醇苦笑了一下道:“进入这样的圈层是需要人脉的,这个游戏只是我想要认识更多人的一个过程,这是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   秦漠白怔了一下,正思索着什么,却被一个响指唤回了思绪。   沈醇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唇角含笑看着他道:“你信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笃定。   秦漠白看向了他道:“这是设套?”   “这个游戏的确会掺杂那样的目的,拓展人脉。”沈醇看着他笑道,“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一般是用来降低对方的戒心的,我对你毫无威胁,只想交个朋友,以朋友的身份靠近,你会放松警惕。”   秦漠白看着他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顺水推舟,表现的相信。”沈醇笑道,“就像您刚才那样的状态,但是心里要明白对方的目的,然后就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去相处,这就是突破口。”   秦漠白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然,也只是一种模拟,明天的对话未必会按照我所演的进行,但对方一定会试图夺去主动权,一旦你的步骤跟着他走了,会容易输。”沈醇说道。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我对他不感兴趣。”   “平局就是输。”沈醇起身道。   一次平局,下次淘汰,平局跟输没有太大的区别。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道:“我明白。”   “嗯,十点了,您该回去睡觉了。”沈醇看了一下时间道,“您晚上喝了咖啡,如果实在睡不着,可以反复揣摩一下,晚安。”   秦漠白:“……”   确实如同沈醇说的那样,黑咖啡的提神效果一级棒,即使秦漠白的生物钟很准时,脑子里也是清醒的,甚至到了一种疼痛的地步。   反复思索对比,一面是沈醇伪装出来的模样,一面是他平时闲适从容的模样,他说过人会伪装,但伪装出来的也是真实,但哪一面才是彻底真实的,秦漠白觉得有些分不清。   思索的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被闹铃叫醒的时候,秦漠白按下开关,难得有不想起床的感觉。   “秦总,卓越那边发来了邀约,想问您什么有空,安排在工作之后可以么?”李维在见到他以后问道,“您没有休息好么?”   秦漠白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从来不问这样的问题。”   李维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捂一下脸道:“对不起秦总,有时候跟着您听沈先生讲的太多了,不由自主。”   是的,不由自主的去观察细节,甚至能够从秦总的冰山脸上观察出疲惫,可把他给牛逼大发了。   “没什么问题。”秦漠白开口道,“可以答应卓越的邀约,你这边跟卓越对接的时间跟沈醇同样也要对接一份。”   “好的,您放心。”李维说道。   秦漠白的休息状态并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在之前他曾经有过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即使很疲惫,别人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的端倪,而在第三天的休息后他就照常来上班了,这种事情不止一次,秦漠白没有觉得有什么,却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工作状态被人传成了那个样子。   工作没有让秦漠白闹心,下午的邀约到了的时候,他反而揉了一下太阳穴。   “秦总,要是您不想去的话可以推掉。”李维说道。   “失约是最大的忌讳。”秦漠白开口道,“走吧。”   天气很热,对方邀约的地方却很凉快,秦漠白被带进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对方等候的身影,挺直而拘谨的腰板,看到他时变得和缓的态度,秦漠白甚至观察到了对方松下来的肩膀。   “秦总,打扰您了。”卓越起身迎接笑道,“贸然邀约,有耽误您的事情么?”   秦漠白伸出了手,只是跟对方虚握了一下道:“没关系。”   事情从见到这个人开始,就好像进入了一种早就设定好了的结局。   一切都是按照沈醇演绎的场景进行的,没有丝毫的悬念。   “……虽然这是一个游戏,但也是机会,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卓越笑道。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这样想也没错。”秦漠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观察到了对方微亮的眼睛和真正松下来的那口气。   “我觉得秦总您跟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卓越说道。   秦漠白用着顺水推舟的原则:“传言是什么?”   “全部的时间都扑在工作上,类似于工作机器,冷漠无情的感觉。”卓越笑道,“当然,这只是传言,没想到您是第一个理解我心思的人。”   “努力并没有错。”秦漠白说道。   他也不认为通过这种游戏拓展自己的圈子有什么错,只是以此来降低对方的戒心,想要获得更多的目标是令他不喜的。   “能够遇到知己,应该有酒,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酒逢知己千杯少。”卓越笑道,“我之前刚得了一瓶好酒,04的卡琳娜赤霞珠,秦总要不要尝一下?”   这种酒沈醇给他讲过,物以稀为贵,那个年份的卡琳娜赤霞珠只有12瓶,市场估价在16万d,它珍贵的不是它的估值,而是可遇而不可求。   酒逢知己千杯少还有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问一下他这酒从哪里得来的。”沈醇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   “卓先生从哪儿找到这样的好东西?”秦漠白开口道。   “因缘巧合,当时去F国谈生意的时候碰上了,直接拍下来的,珍藏了很久。”卓越笑道,“碰上秦总开封,是它的荣幸。”   酒被送了上来,舒缓的音乐在周围响动着,酒塞拔开,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了出来,卓越亲自将醇红的酒水倒进了醒酒器中,然后轻轻晃动着。   对方的举动和神情中好像带着一种迫切,就像是幼时拿到好成绩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夸奖的小朋友一样,同样是醒酒,沈醇的举动中就带着从容,他好像熟悉着所有酒水应该处理的方式,而自己才是被考核的那个人。   “04的卡琳娜赤霞珠只产了十二瓶,10的时候在M国的宴会上开启过一瓶,目前藏品分别在十一个主人的手上,其中没有F国的,我刚才查了一下,它们的主人都没有售出,也就是说卓越手上的那一瓶很有可能是假的。”沈醇说道。   秦漠白看向了那酒瓶,却没法从其中观察得出什么,假的和不是假的,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旦处理错了……   “按照假的来处理,虽然发现了,但是按照您的涵养,并不会当场戳破对方。”沈醇说道。   酒水被倒入了高脚杯中,卓越将杯子退了过来道:“久等了。”   “谢谢。”秦漠白端起了酒杯轻轻晃动,挂杯和色泽他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流程一定要做,闻其香味时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尝味时眸色闪了闪。   “不合口味么?”卓越时刻观察着他的神态和举动。   按照秦漠白的身份地位,品尝的名酒想必不计其数,也只是这种限量款的酒才能够让他入眼入口了。   “不,挺好的。”秦漠白放下了酒杯说道。   他说着挺好的,可是只喝了一口,从头到尾再也没有碰过那杯红酒。   李维过来提醒事情,秦漠白起身时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他的背影消失,卓越拿过了那瓶红酒,深深的蹙起了眉,他本以为刚开始的理解能够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但是好像搞砸了,但是哪里搞砸了呢?   “先生,您的红酒需要封起来带走么?”服务的人员问道。   “嗯。”卓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服务生将酒水拿起道:“我去帮您抽空一下,这样保存的时间更久一些。”   “嗯。”卓越品尝着酒杯里还剩的红酒,回味很是绵长,也许对方不是爱酒的人,或者是嫌他的这种行为铺张浪费?   卓越百思不得其解。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听说您这里有一瓶04的卡琳娜赤霞珠。”有人靠近了询问道。   卓越回神,看着对方感兴趣的神色道:“是,已经开封了。”   “又少了一瓶。”那人笑道,“不过我可以冒昧向您买上一杯么?我一直想要品尝一下,但是一直买不到。”   红酒一旦开封,最多保持四五天就会彻底失去原有的滋味。   不能让秦漠白侧目,其本身就已经失去了价值。   卓越开口道:“可以。”   服务生重新将酒送了过来,那人落座道了声谢谢,只是在酒瓶上桌的时候神色有些怪异。   醒酒,倒酒,对方品酒的过程意外的与秦漠白之前的神态有些重合。   卓越看着对方蹙眉的神态问道:“怎么了?这酒有什么问题?”   “这的确是赤霞珠,但不是卡琳娜的。”对方拿过了酒瓶,看了一圈,手指擦过了上面的标签道,“瓶子是真的,标签也是真的,但是是M国曾经开封的那一瓶的瓶身,里面的东西换了。”   “假的?!”卓越几乎是夺过了酒瓶,面色凝重的看着上面的标签道,“你怎么证明?”   “04的卡琳娜赤霞珠每一瓶上面的标签都是独特的,虽然很可惜,但您确实被骗了,抱歉。”对方耸了耸肩,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道,“当然,对方装的红酒也很不错,只不过比不上卡琳娜而已。”   对方放下了杯子离开,卓越已经不想去计较什么说好的买一杯了,他在想的是秦漠白当时是不是也发现了,但他没有说破,而他自己本身没有发现其中的味道差别。   附庸风雅,对方也许会觉得他是一个虚荣又虚伪的人。   这一次的邀约真是糟糕透了。   一瓶红酒坠地,直接碎成了碎片,酒液流淌,服务人员过来道:“先生,您没事吧?”   “只是失手,收拾一下就好了。”卓越起身,放下了小费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刚才过来品酒的人按下了耳朵上的耳麦道:“事情办妥了,他已经知道是伪造的了。”   “怎么伪的?”沈醇问道。   “用的M国开封的那一瓶的瓶子,标签还原,没想到刚好被买走了。”对方说道。   “多谢,辛苦了。”沈醇说道。   “小事。”   电话挂断,沈醇看了一下手表,预计着秦漠白回来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对方走过来的身影。   “你要出门?”秦漠白看见他时问道。   “不,在等你。”沈醇笑道。   秦漠白愣了一下,就听对方说道:“我们该进行明天的课程了。”   一周的时间是不算初见的那一天的,今天算是第一天,但一周并不算太长。   李维这一次默默的转身离开了,秦漠白则是踏了进去。   卓越附庸风雅没错,他担心会降低在秦漠白心中的印象分也没错,能够爬到这种地步,放下一些身段更加没错。   明知自己弄错了东西,如果死不承认,只会让这种印象分持续降低,但电话里是很难说清的。   “他会向你道歉,很坦诚的道歉。”沈醇说道,“而您要为他的这种坦诚而动容。”   ……   “很抱歉,秦总。”卓越的脸上有些微微的赤红色,“我昨天给您喝的酒可能是假的,那是M国开封的那一瓶,对不起,我并不懂红酒,还在学习的期间,让您贻笑大方了。”   秦漠白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在卓越心里最没底的时候他开口道:“我也很抱歉,或许我当时应该告诉你,只是觉得你付出了金钱,兴致勃勃的请我喝酒,贸然说出是假的,会让你觉得不高兴。”   事情已定,且已经开封,按照人情世故来讲,不说破要比说破让对方来的愉悦很多。   卓越当然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这样体贴细腻的会是秦漠白这个人。   “感谢您的体贴。”卓越笑道,“您没见怪就好,我就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能在发现的时候并承认,已经很好。”秦漠白开口道,“我欣赏诚实的人。”   “什么?”卓越看向了他。   秦漠白道:“不管是生意还是生活,与诚实的人相处都会令人心情愉悦。”   卓越听着他的话,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   “你所说出口的欣赏,类似于一种开始的暗示,意味着你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沈醇看着对面端坐的男人道,“恰到好处的行为可以推进并扭转这种感情。”   “例如呢?”秦漠白问道。   “类似于照顾,卓越将自己放低了一筹,你就该予以相应的照顾,不用刻意。”沈醇伸手探了下桌子上的水道,“这杯水有些凉了,我去给你倒一杯温的。”   “只用这样?”秦漠白不是很明白。   “目前只用这样,再近一点儿是明天的内容。”沈醇说道,“发挥绅士的礼仪,不要刻意。”   秦漠白迟疑了一下道:“示范的再多一些。”   他很少去用这种体察入微的举动。   “好吧。”沈醇起身,很自然的坐在了秦漠白的身侧,轻轻侧头的时候秦漠白浑身绷了起来,却听身边的人说道,“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秦漠白侧头,看着这过近的距离屏住了呼吸,却被轻轻弹了一下额头,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见沈醇笑道,“秦先生,现在模拟的是在认真工作的场景,这样回答说明对方在紧张,基本上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举动,不经意但是足够撩动对方的心就行,您对卓越做,效果会很好。”   “还有么?”秦漠白开口道。   “要不我替您去吧?”沈醇笑道。   “可以……”秦漠白的话头戛然而止,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习惯这样的方式。”   “那就以我为目标,发挥一下。”沈醇起身道,“在这个房间内,自由发挥。”   他转身离开,就像是无视了秦漠白这个人的存在一样,手指从书架上划过,寻找着自己要找的书籍。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思索着曾经看到过的剧情,走过去取下了沈醇手指碰过的那本书,递给了他道:“给你。”   沈醇侧目看向了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先生,您从哪里看过这样的片段?”   秦漠白有些莫名:“电视上都这么演。”   “电视上男女身高还有差异呢,你觉得我够不到么?”沈醇拿过了那本书道,“还是你觉得这种行为很浪漫?”   秦漠白:“……那应该怎么做?”   “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这种事情。”沈醇将书放了回去,推着他站在了书架旁道,“你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秦漠白举止僵硬,站在书柜前选着书,想着对方什么时候才会靠近,然而却没有感觉到气息,微微侧目时,却见对方的身影站在书架的一侧,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似乎被发现了,对方走了过去,目光在他手指停留的位置看了两眼,笑意深了很多:“喜欢这本?”   秦漠白转头看向自己手指停留的地方,在看到解剖两个字的时僵硬了一下:“不感兴趣。”   对方的书架上为什么会有解剖学这种东西。   “想找什么书,我可以帮你。”沈醇说道。   “不用麻烦。”秦漠白说道。   “看你找了很久,我家里的书我熟。”沈醇笑道,“这样节省时间。”   秦漠白开口道:“麻烦了。”   他正想说一下书名,沈醇却转身走到了书柜的另外一边:“怎么了?”   “这一环结束了。”沈醇笑着挪动了书柜道,“家里的书柜是靠墙的,遇到类似于不靠墙的,另外一种方式更好。”   他挪过了书柜,站在了对面,书取下来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秦漠白看着对方眼神从惊讶到喜悦的转变,默默的捏紧了手指:“你在很多人的身上试验过这种方式么?”   沈醇挪回了书柜看向他道:“秦先生,这种看的是情商,跟经历无关。”   “经历?”秦漠白看向他道。   沈醇笑道:“说个让您可能不可置信的事情,我的初吻还在。”   原身的家庭教育让他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初吻送出去,为了家族殚精竭虑的生活也让他压根就没有来得及谈上一场恋爱,第一次游戏,遇上的却是最要命的。   至于后续的游戏,只是游戏而已,他并不想跟对方有过近的身体接触。   亲吻是很亲密的事情,如果没有丝毫的喜欢而去做,会厌恶。   秦漠白的确很不可思议:“真的?!”   “嗯?”沈醇朝他走了过去,在秦漠白有些茫然的时候单臂撑在了他的耳侧,靠近笑道,“您好像觉得我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啊,在您的心里我很花心么?”   【您不是么?!】521惊讶问道。   沈醇:【我哪一段恋爱没有好好谈?】   521哦了一声:【对不起。】   明明宿主很专一来着,它却有一种宿主很花心的错觉。   秦漠白看着离的很近的男人,那样的笑意让他感觉心虚和抱歉:“我只是……没想到,抱歉。”   初吻还没有给么?!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沈醇笑着松开了手臂道,“对了,壁咚这种举动也不要乱用。”   秦漠白默默松了口气,蓦然想到了一个事实:“你还没有初恋?”   “严格来说这辈子确实没有。”沈醇笑道。   每一次开始新任务,就是每一次的新生,任务不断,初恋就一直在。   521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想着,只要漆刷的厚,黄瓜就一直绿。   秦漠白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心里同时涌出了另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样也好。”   “你为什么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沈醇笑道,“你的初恋不也还在?”   秦漠白:“……”   “接下来,继续。”沈醇随手抽出了一本书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翻开看着。   他看的闲适又认真,太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耀眼又美好。   秦漠白一时竟有些不忍心打扰他,站在原地看着,却蓦然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染上了太阳的余晖,变得剔透而美好。   他笑了一下,秦漠白想起了自己目前的任务,走过去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拉上了窗帘道:“别晒到了。”   沈醇抬头看着他的动作,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秦先生,您想气死我么?”   秦漠白:“……不想。”   他真的没想。   虽然在家里磕磕碰碰,但是秦漠白在卓越那里却发挥的意外的好,他的气场和他的举动让卓越的眼神变化。   他不是没有想过对方是故意的,但是除了那些不经意的举动,对方很多时候都是相当冷淡的,这让他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又因为这样的眷顾而心动。   “可以付出更多,让对方以为你动真格了。”沈醇下达了指令。   秦漠白开始指导卓越关于市场投资的风向,其中所牵涉的利益,足以让卓越手中的产业翻上一番。   这样的指导是在秦漠白的不经意间,卓越明白这是往上爬的机会,虽然受宠若惊,可秦漠白似乎习以为常,让他也不好贸然开口问什么。   对方的确跟别人口中的传言不太一样,虽然沉迷工作,刚开始很冷淡,但只要你触碰到他的内心,就会发现其中强大而温暖,他不会说什么,但会去做,一件件的做,让人不能不心动。   “这一周结束以后,我去收一瓶真正的卡琳娜赤霞珠吧。”卓越笑道,“用来珍藏。”   “你很想要么?”秦漠白问道。   “只是觉得有纪念意义。”卓越笑道,他甚至有些后悔打碎了曾经的那个酒瓶。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在当天下午,两瓶卡琳娜赤霞珠送到了卓越的面前,他说,“一瓶用来庆祝,一瓶用来珍藏吧。”   “好。”卓越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秦漠白微微攥紧了手指,他突然觉得有些内疚。   一周的时间很慢,又很快,结果出来的时候秦漠白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卓越却是静坐在房间里瞪大了眼睛,然后低头惨笑出声,他输了,可又怨不得任何人,因为一开始,这就只是游戏。   “秦漠白赢了第一轮。”有人将消息汇报到了蔺秋这里。   “卓越本来就崇拜他,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蔺秋笑道。   “两瓶04的卡琳娜赤霞珠,还有专业的商业指点,还是秦总财大气粗,要我我也认输。”旁边一人笑道。   “筛选了一轮最菜的,下一轮可就不好对付了,留意着吧。”另外一人说道,“万一真让秦漠白输给了谁,那可就不好玩了。”   蔺秋笑了一声,转了另外一个话题:“莱安这次来Z区好像就是专业来谈合作的。”   “他原本加入上一次游戏就目的不纯,一次获胜,让莱安家族彻底起来了,现在可不是正忙着事业。”一人说道。   “但愿如此吧。”蔺秋说道。   再一轮的配对,秦漠白踏入房间的时候愣了一下,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我听到姓秦的时候就有不太好的预感,没想到真的是你。”坐在那里高大俊美的男人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起身走了过来道,“好久不见,漠白。”   “好久不见。”秦漠白跟他握了一下手,“陆邺。”   “唉……”陆邺收回了手,从头到脚打量完他后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我只对柔弱的小美人感兴趣,咱俩这样,完全算是撞型号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对你这个大冰块出手。”   “我也不想。”秦漠白落座时沉声道。   他们是从高中认识的,虽然大学分开,但后来也有合作,陆邺是手中握着实权的人,他玩的花秦漠白也知道,但不管作为什么立场,他都没有劝说对方的资格,而对方也不会将这种事情带到他的面前来。   “那你想平局还是认输?”陆邺看着他笑道。   秦漠白看向了他不语。   “好吧,看来咱俩都不想输,那就手下见真章吧。”陆邺啧了一声道,“不过我说好了,游戏结束以后不管什么结果,都得认,不能有损我们的友谊。”   “嗯。”秦漠白应声道。   “我……”陆邺看着对方半晌道,“我对着你这块冰块脸我都硬不起来。”   秦漠白的手捏的咔哒作响。   “可以揍他。”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的时候,秦漠白的拳头挥了出去。   “卧槽!”陆邺瞪大了眼睛,伸手格挡住的时候转头笑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这么暴力!” 第75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8)   秦漠白收回了拳头站了起来,看着他道:“我有事先走了。”   “喂,别着急走啊,先说说你是怎么拿下卓越的?”陆邺在他的身后问道。   秦漠白心头微顿,脚步却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关上,陆邺切了一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陆总,我们也要回去么?”旁边的助理问道。   “不着急,去查查漠白身边出现的人,卓越是爱钱,但是一味的砸钱只会被当冤大头。”陆邺说道。   “您怀疑秦总背后有高人指点?”助理问道。   “不是怀疑,是确定。”陆邺说道。   ……   电梯上行,停留在了沈醇的那个楼层时秦漠白的心里沉了一下,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沈醇站在里面,面色如常:“赢了。”   他是在陈述事实。   这样的事实其实并没有什么悬念,秦漠白看着他道:“是。”   就像是第一轮的交接一样,从这里划下终止符。   “秦先生的下一个对手是陆邺,这个人跟秦先生你是同学,还跟秦氏有过合作,情场老手,不像上一个那么好对付,你们的关系怎么样?”沈醇松开了门让他进来时问道。   秦漠白却没有踏进去,而是看着他问道:“当初你按下那个淘汰他们的按钮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兴奋,喜悦,还是无所谓?   “抱歉。”沈醇说道。   “什么?”秦漠白疑惑道。   “我感到抱歉。”沈醇看着他说道,“第一次的游戏我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得到并抛弃别人的感情,并不会让人感到愉悦,我当时无路可退,秦先生你也是一样。”   想要拿回那样东西,从加入开始已经没有退路。   这是秦漠白自己的选择,而他只能帮助他走下去。   秦漠白直直的盯着他,蓦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道:“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卓越,他哭了。”   他对对方没有爱,可是却会内疚。   沈醇侧目,伸手扣住了他靠在肩膀上的头摸了摸道:“这是参与者应该承担的后果,但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如果他真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的爱你,会害怕再见到你,而不是站在那里看着你哭。”   事实未必这样绝对,但是他必须得安抚好秦漠白的情绪。   看似绝情,其实深情,看似内心如铁,其实心肠柔软么?   秦漠白抬头诧异的看向了他:“他图什么?”   “得不到感情,得到利益也行。”沈醇说道。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人的感情真的能够控制的那么好么?”   收放自如,往来随心。   “不会,人心都是肉长的,受了伤都会疼。”沈醇笑道,“只是有的人疼的麻木了,你看他就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秦漠白沉了一口气道:“谢谢。”   “不客气,如果今天感到累的话,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早上再进行针对性的教学。”沈醇说道。   “尽早开始,尽快结束吧。”秦漠白说道。   “好吧。”沈醇邀请他进来道,“你跟陆邺这个人交情和经历需要详细告诉我一下。”   高中相识,关系也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从秦漠白的语气中得知,陆邺这个人的人缘是很好的,从年少时期身边的男女朋友就没有断过,颇有些荤素不忌。   但他也没有在那种事情上犯浑,该断的时候断的相当的干净利落,喜欢的也普遍是比较娇柔漂亮一些的男女。   “那他的初恋呢?”沈醇问道。   “据说他的初恋是幼儿园大班的小班花,但对方被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男生一根棒棒糖勾走了,从此给他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秦漠白思索道。   沈醇笑了一声:“所以他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秦漠白点了点头。   对方身边的男女不少,但从来不会因私:“他谈过的恋人跟他分手的时候都很和平,没有事后再去找他的。”   沈醇笑了一声道:“一般人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花心海王的情况下,也很难对其真心的,根据秦先生你所讲的,他这个人是很清醒理智的,一旦对方有动真心的苗头,就会断掉彼此之间的关系,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秦漠白开口道:“怎么说?”   “他有极大的概率受过情伤,不相信爱情。”沈醇看着他道,“想要让他动心,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秦漠白微微蜷缩着放在腿上的手道:“结果会伤害到他么?”   沈醇掀起了眼皮看着他道:“一旦深爱被舍弃,都会受情伤,即使看起来走出来的快,但影响很深,如果您想避免,可以选择平局,但这次使用,意味着您以后失去了任何容错的机会,确定要放弃么?”   秦漠白一时竟有些迟疑,他耗费极大的心神,就是想要拿回母亲的遗物,恋爱游戏不像商战,靠数据来分析,它能够凭借的只有人心,如果是沈醇自己去,可能成功的概率会高很多,但他再厉害也是人,就像是他曾经所说的,没有人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他的决定与沈醇也是息息相关的,一旦失败,他们所付出的心血都会付之东流。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看着他道,“如果最终失败了,按照合同,我会支付你……”   沈醇笑了一声道:“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秦漠白疑问道。   “示弱会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僵硬了一下,沈醇笑道:“按照我对他的分析,他这个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需要试探一下,及时收手,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漠白想要问他为什么刚开始不说,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对方也在看陆邺这个兄弟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吧。   “我要怎么做?”秦漠白询问道。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示弱。”沈醇看着他笑道,“他不是喜欢柔弱的小美人么。”   秦漠白浑身瞬间僵硬如石头:“做不到!”   沈醇看着他的状态蓦然失笑:“当然不是让秦总你做那种,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征服欲的,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可比一开始就柔情似水要稀罕的多。”   秦漠白没忍住吞咽了一下:“具体呢?”   “把你纯情的一面展露给他看。”沈醇说道。   秦漠白默默看他,想要知道对方是怎么从他的身上看出纯情来的。   两人对视,沈醇就知道对方对自己身上的特质一点儿谱都没有。   他起身走到了对方面前,伸出手去碰对方的脸颊,秦漠白紧紧盯着他,在感觉到脸颊处的触感时浑身僵硬了一下。   “对,就是这样。”沈醇低头看着他的神情道,“纯情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但不是抗拒,其中的分寸一定要拿捏好,陆邺感情经历丰富,一定会主动来撩,到时候这种就用得上。”   秦漠白思索着陆邺敢这样碰他时会发生的场景,他可能会想把对方丢出去:“可能比较困难。”   “那就多适应一下。”沈醇的手指下移,轻轻的划过了他的喉结,秦漠白几乎是瞬间后移,惊讶的看向了他。   “秦先生,您现在的神情完美极了。”沈醇笑着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秦漠白蓦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好了,我明白了,我尽量适应。”   “不,保持这种状态最好。”沈醇笑着退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秦漠白深吸着气,他的喉结和耳垂还记得对方触碰过的感觉,像是羽毛一样,撩动的不止是那里,如果是陆邺敢这么碰,他可能会想掰断对方的手。   明明……   “秦先生,有些事情不要深想,请坚定的朝着目标前进吧。”沈醇看着他笑道。   秦漠白怔了一下看着他。   【宿主,您不喜欢他么?】521小心翼翼的问道。   【现在不考虑。】沈醇笑道。   521哦了一声有些不解。   【想的太多对游戏无益,他现在的目标是拿回属于他母亲的遗物。】沈醇说道,【现阶段是不适合谈恋爱的,如果谈着恋爱却跟另外一个人暧昧,双方都不会好过。】   所以现在不能多想。   “拜托你了。”秦漠白说道。   “这是我的义务。”沈醇笑道。   ……   陆邺与秦漠白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没在别处,就在秦氏中层的休息室里。   其他员工不明所以,对陆邺的出现习以为常,但是李维却是一清二楚的,并且相当的头疼。   “我是真没想到我们有一天要谈恋爱。”陆邺大马金刀的坐着,姿势格外的随意,“亲爱的漠白,你想去哪里约会呢?”   “今天有工作。”秦漠白冷漠道。   “恋爱规则,双方应该以积极的态度参与其中,不得拒绝对方合理的培养感情的邀约。”陆邺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有空。”   秦漠白的手指捏的咔哒作响,十分想揍他,但想起沈醇所说的示弱,还是默默将这口气咽了回去:“我们之前的确有合作要谈。”   “那是经理们需要处理的事情,我现在只想约会。”陆邺看着他冰块一样的脸笑道。   可以肆无忌惮的挑衅对方,这真是一件比谈恋爱还要美好的事情,恋爱游戏真是一个相当美妙的游戏,要是以往他敢这么干,不是被丢出秦氏就是对方明里暗里的给他穿小鞋。   秦漠白工作时间不会开启跟沈醇的通话,现在面对邀约,好像只能答应了:“你想去哪里?”   “迪厅。”陆邺挑了一下眉毛道,“漠白你没去过那种地方吧,一起去happy一下怎么样?”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李维连忙安抚道:“秦总,冷静。”   “恋爱规则,双方不能伤害对方。”陆邺笑道。   “李维,让人把陆总请出去。”秦漠白起身时冷声道。   “好的。”李维直接呼叫了保安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以往陆总过来的时候都还是相当客气的,像现在这么拱火可是第一次。   保安来了四五个,通通围在了陆邺的周围,他虽然长的人高马大,但对上这么几个专业训练过的保安还是有点儿虚:“漠白,有话好好说,我们还得继续玩游戏呢,你不想赢了?”   “请出去。”秦漠白瞟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喂,喂!”陆邺被架住胳膊的时候甩了一下道,“不用搀扶,我自己走。”   他就说他俩属性不合,真要是他的对象,三天两头的被请出去,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谁晚上抱着一个大冰块子也睡不着啊,也不知道那个蔺秋怎么想的,请谁不好请秦漠白。   ……   “所以你就把他……请出去了?”沈醇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还是换了一个比较文明的词语。   秦漠白对上陆邺的时候底气十足,对上沈醇时却有些莫名心虚,当事情过去,他也知道自己当时是冲动了,但是一想到对方可能要跟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那一瞬间好像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抱歉,我可能冲动了,会有影响么?”   “不会,陆邺比卓越聪明。”沈醇看着他笑道,“他是故意拱你的火,试探你的虚实的。”   “试探?”秦漠白疑惑道。   “试探你的背后有没有人在指点。”沈醇说道,“事实上他的人也在查,只是被我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了,浑水摸鱼,几天足够了。”   “原来是试探。”秦漠白说道。   “当然,也不排除他以往比较畏惧你,现在终于逮到了机会翻身,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浪费。”沈醇笑道。   秦漠白:“……”   这个看起来确实是事实。   “只是游戏而已,不要想的太沉重,很多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认真。”沈醇摩挲着手腕说道,“所以只需要两轮,就会大批量的刷下去很多平局者,陆邺也只是玩上几把,他今晚或者明天就会再次邀约,从邀约开始,我会全程等待你的消息。”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这样是最好的,因为对方跟其他人不同,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也算是正常。   正思索着,电话的声音响起,秦漠白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迟疑了一下。   沈醇看到了陆邺的名字,本打算开口说话,521却蓦然开口道:【宿主,陆邺从地下车库进电梯了。】   “不要接。”沈醇看着那则来电道。   秦漠白的手没有按下去,而是迟疑的看向了他。   “回去。”沈醇起身道。   秦漠白同样起身,几乎是被他赶出了家门,满眼都是茫然失措。   “从消防通道走,不要走电梯,陆邺可能找来了。”沈醇看着他说道。   秦漠白反应了过来,转身大步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响,当他刚刚踏进家门的时候,听到了电梯叮的声音。   秦漠白脱下了外套,换上了拖鞋,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转身进了洗手间冲着水。   门铃响了起来,秦漠白擦干净了手靠近时询问道:“谁?”   “我,陆邺。”陆邺在外面喊道。   “不在家。”秦漠白说道。   陆邺:“……”   “那他妈是鬼在跟我说话,快开门,漠白,我们可是要约会的人。”陆邺在外面直接将门铃按出了协奏曲。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听到了沈醇的声音:“正常对待他就行。”   秦漠白猛的打开了门,陆邺按着门铃的动作一顿,扬了扬手上提着的袋子道:“请你喝酒…哎,哎哎,别关门,你不喝我自己喝行了吧。”   秦漠白将准备关上的门重新打开,松开了手转到了房间里,陆邺自觉的进来换鞋关门,看到茶几上的手机时啧了一声:“上厕所都不带手机,全Z国大概就你一个了。”   秦漠白落座在一旁,面上淡定,内心却翻起了些许不同的思绪,他洗手只是给这件事情一个合理化的解释,他也做好了解释的准备,却没有想到陆邺能够直接观察到这些细节。   “上厕所带手机,也不怕得痔疮。”秦漠白冷声道。   “不怕,反正被上的又不是我。”陆邺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侧,将酒瓶取了出来道,“真的不来点儿?”   “不。”秦漠白直接拒绝道。   “行吧,说起来你这长年不怎么沾酒的人,到底是怎么品尝出04的卡琳娜赤霞珠的?”陆邺从他的橱柜里取出了红酒杯和醒酒器放在了桌子上,摆弄着开瓶器的时候询问道。   秦漠白蹙了一下眉。   “瓶上标签见过。”沈醇说道。   “瓶上的标签见过。”秦漠白看着他道,“你调查我?”   “不算调查,只是了解了一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商场上是这样,恋爱游戏也是这样。”陆邺手上用力,将木塞拔了出来道,“既然加入了这场游戏,当然要玩得起才行。”   红色的酒水倒入,陆邺晃动着醒酒器道:“找你喝酒最无聊了,只能自己喝。”   秦漠白看了一眼巨大的落地窗,陆邺笑道:“亲爱的漠白,把人从楼上丢下去是犯法的。”   秦漠白冷声道:“你可以不来。”   “我态度积极。”陆邺笑道,“你要是现在认输,我立马扭头就走。”   “喝完你的酒再走。”秦漠白说道。   “啧,我就知道漠白你舍不得我走。”陆邺放下了醒酒器,起身一屁股坐在了秦漠白的旁边,朝他的耳朵吹了口气道,“宝贝,你喜欢什么花,玫瑰怎么样?”   “示弱。”沈醇的指令传了过来。   秦漠白浑身僵硬了一下,强忍住了将身旁的人一拳揍飞的冲动,别过脸去,气的脸都红了。   陆邺都做好了被他打上一拳的准备,手臂都开始格挡了,入目的却是秦漠白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以前他当然没有做好类似这样暧昧的举动,兔子不食窝边草,再说了,以前他敢这么干,不是被锤就是冷死,他虽然算是有事业心,但是合作路上如果没有秦漠白经常拉他一把,也没有现在的成就。   这种招式他从前不会舞到秦漠白的面前,也从未想过对方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脸红。   说起来他的这位兄弟从小到大连初恋都没有给出去过,虽然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   “起来。”秦漠白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只用忍过一个星期。   游戏是规定不能伤害双方,但没有说不能殴打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陆邺举起了双手站了起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时之间竟有些出人意料的安静。   “看什么?”秦漠白冷冷的看向了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玄幻。”陆邺讪笑了一下,拿起了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压根谈不上什么品鉴,只想给自己冷静一下。   他牛嚼牡丹喝了几杯,再次看秦漠白,还是觉得他的脸上泛着红晕:“真他妈见了鬼了!”   秦漠白看着他喝酒的方式道:“你是来买醉的?”   “漠白,你以前就没对别人产生过什么好感?”陆邺询问道。   秦漠白否定道:“没有。”   “不是我说,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去参加什么恋爱游戏啊?”陆邺摇晃着酒杯,皱着脸说道,“你就跟那进了狼群的羊有什么区别?”   “你说谁是羊?”秦漠白说道。   “行行行,你狼你狼。”陆邺又喝了一口,啧了一声道,“不是我说,你玩不过那些人的,你本事是强,但是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人精,感情给你套牢了,想跑可得把心剜出来给别人的。”   酒能助兴,陆邺明显喝的有些兴起了。   “我不会喜欢那些人。”秦漠白开口道。   “那你图什么?”陆邺不解道。   “你图什么?”秦漠白询问道。   “我图一个新鲜刺激。”陆邺仰着脖子道,“你情我愿的换着情人,多好玩儿,但你跟我不一样,恋爱都还没有谈过,也还没有被伤心,该退就退,别找这种刺激。”   秦漠白觉得他是在说真心话,但又怕他是在劝自己认输,因为他真的动摇了。   “可以告诉他真相了。”沈醇说道。   秦漠白愣了一下,整理着思绪,看向了陆邺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参与这种游戏?”   “总不能是图好玩。”陆邺看着他道,“蔺秋到底是怎么请动你的,我一直很好奇。”   “还记得那颗真爱之星么?”秦漠白说道。   “当然记得了,你妈最喜欢的项链,当时在国外的时候不是遗失了。”陆邺怔了一下看向了秦漠白道,“难道是蔺秋派人偷走的?不能啊,他那个时候才多大,那就是蔺氏了。”   秦漠白:“……你脑袋里长的是草么?”   “秦漠白,你学坏了,你以前都不会这么骂人的。”陆邺说道,“他真拿你妈的遗物威胁你了?”   “东西本来流到了国外的拍卖会,我派了人去,蔺秋提前买走了。”秦漠白说道。   “五十亿,他还真舍得,就为了让你玩。”陆邺骂了一声道,“真他娘的禽兽。”   秦漠白没有附和他,但也没有反驳,因为好像陷入游戏越深,他就越对对方的行为心存厌恶。   “怎么就没有人花五十亿来找我玩。”陆邺嘀咕道,“找个大冰块子去捂,多想不开啊。”   秦漠白冷冷的看向了他。   陆邺笑了一下道:“别生气,开个玩笑,你早挑明这事不就好了,一个游戏而已,说退就退了。”   要是对方只是想玩找刺激,他当然奉陪到底,但是是为了另外的事情,就不值得死杠到底了。   “游戏结束后,我会把你的筹码还给你。”秦漠白说道。   “谢谢秦总,秦总大气。”陆邺笑道,“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背后指点的高人是谁了么?”   秦漠白干脆佯装不知:“什么?”   “别装,你这种死鸭子嘴硬,嘴跟被锯了的葫芦一样的人,能主动说起蔺秋威胁你这事?”陆邺翘起了二郎腿道,“想让我认输最好坦白点儿。”   “可以告诉他。”沈醇说道。   “你知道了也没用。”秦漠白冷声道。   “有没有用是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教你憋的脸红,艹,连我都差点儿糊弄过去了。”陆邺又猛喝了一杯酒道,“我跟你说,就你刚才那种纯情的神态,再来两三次,我他妈就遭不住了。”   “我刚才是气的。”秦漠白看向他的神情罕见的带了几分狰狞。   陆邺:“……反正你承认有人指点了,介绍一下,两个高手一起指点,你的胜算更大。”   “就住楼下。”秦漠白说道。   陆邺啧了一声,晃动着酒杯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起身去打开了鞋柜,取出了秦漠白的鞋子看了两眼道:“我就说你房门口哪儿来的鞋印,知道我要来,直接走的消防通道上来的,他怎么从我打电话的事情上知道我要来的?”   秦漠白想着对方直接推他出门的场景,也有些茫然:“不知道。”   “艹,高手,我要见。”陆邺兴奋道。   秦漠白原本并没有想要阻止,但在看到陆邺脸上的兴奋时心里有了微微的抗拒:“你玩不过他。”   “我都玩不过,说的你好像玩的过一样,快点,要不我就自己去。”陆邺作势就要出去,秦漠白捏了一下拳头道,“等我一下。”   不过楼上楼下的距离,也不过是喝了几杯酒的功夫,其中产生的变化是秦漠白始料未及的。   门铃按响,陆邺饶有兴味,秦漠白却莫名的期盼对方不要来开门,可惜事与愿违,门还是从里面打开了。   不过隔门的距离,青年扶着门站在那里,仍然是以往从容淡定的姿态,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秦先生,陆先生,请进来吧。”沈醇从秦漠白的身上扫过,看了陆邺一眼,从其中看到兴味时笑了一下。   沈醇松开了门让开了位置,秦漠白熟练的换着鞋,转头去看向陆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肆无忌惮的将眼神投放在沈醇的身上。   秦漠白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陆邺看上了什么人时的神态。   他起身的身躯下意识走在了陆邺的前面,但对方直接绕过了他,率先进了屋子。   两人关门落座,沈醇给他们面前放上了水道:“没什么好招待的。”   “喝水好啊,我就喜欢喝水。”陆邺的目光从沈醇的身上扫过。   他知道莱安,也曾对那位夺去M区冠军的人感兴趣过,但能拿到冠军,怎么都是个人精,他当时想着也许对方会精明外露,又或者会熟练到油腻。   但当真的见到本人时,才明白什么叫做不上相,什么叫做天生耀眼。   对方穿的很居家,但是宽松休闲的款式并没有遮掩住他漂亮修长的身体线条,露出的手臂精致而具有力量,即使面对秦漠白这样的人,对方的气场也好像是隐隐凌驾于其上的,只是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也就是那一瞬间,陆邺觉得自己以前经历过的花草都不过是庸脂俗粉。   “已经做好决定了?”沈醇落座问道。   “对,他的事情比较重要,我本来就是游戏,无所谓。”陆邺看着他伸手道,“虽然你可能很了解我,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陆邺,陆地的陆,邺城的邺。”   “沈醇。”沈醇伸出了手跟他握了一下,随即收了回去道,“醇香的醇。”   “我记得你好像是M国人。”陆邺说道。   “嗯,我母亲是Z国人,Z国名随母姓。”沈醇说道。   “混血儿,不过你更像Z国人。”陆邺说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沈醇说道。   他们你来我往,秦漠白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插不上话,他的目光投诸在沈醇的身上,心里很难说明白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沈醇很受人喜欢,只是他总是待在这里,自己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不管他想不想,他本身就容易吸引很多人的爱慕和喜欢,而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去阻止别人表达对他的喜欢。   “漠白的红酒也是你教的么?”陆邺笑道,“我就说他那一辈子不沾酒的架势,能懂酒才见了鬼。”   沈醇笑了一声道:“其实真要学也会学的很快,只是他不爱好这些。”   “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知道他的生活枯燥又乏味了。”陆邺笑道,“我碰到他真的头疼,没想到你能够独辟蹊径。”   “很乏味么?”秦漠白问道。   “什么?”陆邺转头道。   “很乏味么?”秦漠白又问了一遍。   “不,我觉得很可爱。”沈醇笑着起身道,“我去拿点儿点心,陆先生喝了酒,可以压一下。”   他转身去拿了,陆邺凑近到了秦漠白旁边道:“你这金屋藏娇的本事不错。”   “不要用这种词来形容他。”秦漠白冷声说道。   陆邺愣了一下,嗤笑出声:“秦漠白,你完了。”   “什么?”秦漠白蹙眉看着他道。   “说了你玩不过他还不信。”陆邺看着沈醇的身影道,“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极品,但是就是太完美了,连我也不是对手。”   对方的耀眼并不仅仅取决于样貌,还有气质,如果是萍水相逢,陆邺一定会疯狂追逐,但是在得知对方碾压的对手们是谁时,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秦漠白开口道:“他的确很厉害。”   “漠白,我的意思是,不要对他动心。”陆邺叹了口气道,“他曾经的对手都很优秀,但是没有一个入的了他的眼,我不能确保你成为那个例外,啊,我知道,你已经动心了,所以,你完了,不过也能测试,要不要我帮你试一下?”   “什么?”秦漠白问道。   “尝尝吧。”沈醇将托盘放在了茶几上。   精致的小点心各式各样,摆放在一起格外的漂亮。   陆邺捏起一个托在手上称赞道:“真可爱,你的手艺真不错。”   “阿姨买回来的。”沈醇笑道。   秦漠白看了陆邺一眼,觉得这大概就叫做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陆邺:“……”   一般而言这种误会都不会戳穿,以对方的情商而言,更加不会,既然会这么说,那就是故意的,陆邺将那点心丢进了口中道:“沈先生好像不太喜欢我。”   气氛一时有些变化,沈醇交叠起了双腿笑道:“陆先生应该自信一点儿。”   “我应该没做过什么得罪你的事情。”陆邺说道。   “作为被雇佣的人,听到别人贬损自己的雇主,当然会感到不开心。”沈醇笑道。   秦漠白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沈醇。   陆邺想到了自己之前试探的话语,秦漠白喜欢沈醇,但是他在努力的压制那种感情,而沈醇的感情他看不透,但对方会给人一种很奇妙的真实感。   “只是雇佣?”陆邺问道。   “目前来说是。”沈醇看着秦漠白收紧的手时蹙了一下眉。   “那要是这样呢?”陆邺伸手抓住了秦漠白的手腕,秦漠白蓦然转眸看向了他,想要挣开手,却发现陆邺握的很紧。   沈醇原本轻点的手指骤然收缩,危险的看向了对面的陆邺。   “放手。”秦漠白冷声道。   “我可是在帮你。”陆邺示意他的视线。   秦漠白下意识转眸,对上了沈醇沉沉的视线,对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却让人的背后发凉,他说道:“陆先生如果不想自己的手从这里扔下去的话,还是松手为好。”   “哎,我就不松。”陆邺挑衅道,“我摸我兄弟的手,沈先生没有任何的立场制止才对。”   521抱紧自己的小笔记本瑟瑟发抖,不明白得罪宿主对对方有什么好处。   “在Z国的地界上,我一点儿都不想动用武力。”沈醇笑了一声。   陆邺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翻折的时候陆邺还没有放在眼里,但是当整个人被反折手臂压在沙发上,尖锐的疼痛感一阵有一阵传来时,陆邺识时务者为俊杰了:“放,放手,我就是开个……玩笑!啊!!!”   他的脸色涨的通红,脸上甚至渗出了汗水,明显疼的浑身颤抖。   秦漠白来不及诧异于沈醇的转变,开口道:“他的确只是开个玩笑。”   沈醇垂眸,轻轻的松开了手,陆邺从沙发上翻起来的时候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睛里已经带上了忌惮:“你来真的?!”   “谁让你碰不该碰的人。”沈醇看着他道。   陆邺揉着胳膊笑道:“卓越是没碰,我作为朋友也没有太过分,但是游戏进行下去,遇到高手,拥抱,亲吻,甚至上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能忍?”   沈醇没有回答他,他甚至有些奇妙自己胸口涌出的这种类似于愤怒的情绪,他不能忍。   现在的一幕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但陆邺的话,沈醇的异样都清晰的摆在了秦漠白的面前,让他的心脏前所未有的鼓动了起来。   “激化这种感情目前而言对谁都没好处。”沈醇脸上恢复了笑意,坐在一旁道,“我要是跟秦漠白恋爱,他就只能输,输了的话,原本想要的东西就拿不到了。”   陆邺滞了一下,拧眉道:“总有别的办法,大不了把蔺秋绑了,或者让人将东西偷出来也行。”   沈醇略有些复杂的看向了他:“陆先生经常看电视剧么?”   “算是吧,无聊嘛。”陆邺说道。   沈醇笑道:“难怪能够跟秦先生成为朋友。”   活学活用。   陆邺:“我觉得你好像在嘲讽我。”   他的生活除了花心一点儿,大多时候还是相当积极阳光的,类似于让一个人交出东西这种事,除了商业倾轧,就是绑票了。   沈醇未置可否。   “那怎么办?”陆邺看向了秦漠白,感觉这就像是现实版的你妈和你对象掉水里了你救谁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始作俑者,是他。   但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沈醇能动心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但凡认真谈恋爱,都不能容许自己对象去撩拨别人,想想肺管子都能气炸。   秦漠白看向了沈醇,突如其来的喜悦填充着他的内心,但得到一样,就必须放弃另外一样,放弃项链,他还有拿回来的机会,但放弃沈醇,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我觉得……”   “其实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沈醇打断了秦漠白的话笑道,“既然陆先生是始作俑者,不如接下来的任务就由陆先生来完成吧。”   陆邺:“???”   他不是帮忙的那个人么?   “我好歹算半个红娘……”陆邺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发展。   “你不想试试游戏玩通关的感觉么?”沈醇说道。   陆邺觉得挺想的。 第76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9)   “你到底花了多少钱聘用的他?”陆邺询问着一旁的秦漠白道。   “三百亿。”秦漠白说道。   “财大气粗,不愧是秦总。”陆邺竖起了大拇指。   “合同的约定是如果能够取得冠军,将支付三百亿,拿到冠军,三百亿的花销可以从冠军奖励中划出。”秦漠白看着他道,“合同转移,你也是一样。”   陆邺:“……”   这人就是做生意的时候猴精猴精的。   “我答应了,三百亿聘请一位老师,刺激。”陆邺说道,“你平时都是怎么指导秦漠白的?”   “剖析加角色模拟。”沈醇说道。   “什么角色模拟?”陆邺惊奇道,“这东西还能模拟?”   秦漠白看向了沈醇,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角色模拟废除。”   即使只是授课,对方撩拨陆邺的画面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已经开始行使男朋友的权限了?”陆邺促狭道。   “角色模拟其实很简单。”沈醇起身,松了松衣领,倾身坐在了秦漠白的一旁,看着他绷紧的身体,鼻息微微打在了他的耳侧,看着那里染上了红色。   秦漠白转眸看向了他,吞咽了一下道:“做什么?”   “我模拟的是陆邺,目前他的对手是你,角色模拟。”沈醇的手覆上了他的,划到指缝时十指相扣。   秦漠白只觉得一种痒意从交握的手指蔓延到了全身,让他坐立不安,无所适从。   “心脏跳的很快,这种方式还是有效的。”沈醇侧眸看向了一旁的陆邺说道。   陆邺已经惊呆了,他甚至皮笑肉不笑了两下道:“你去撩他,他当然动心,要是换我……”   秦漠白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冰锥,绝对的拒绝靠近。   “只是举例说明,他可以扮演你的下一任对手。”沈醇笑道。   陆邺预计自己未来的日子可以不用吃饭了,完全可以塞狗粮塞到饱:“那要是对手是个女人呢?”   沈醇笑道:“我觉得秦先生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陆邺的笑代表嘲笑。   秦漠白觉得是不太行的,他对女性并不是很了解,可话未出口,掌心的位置却被紧扣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呼吸略有急促,就听坐在身边的恋人……没错,就是恋人问道:“可以的对吧?”   “可以。”秦漠白的声音掷地有声。   “秦漠白,你完了,男人决不能被对象吃的太死!”陆邺说道。   秦漠白斟酌着词汇说道:“我妻管严。”   冷漠的声音中竟透着骄傲。   陆邺:“……我敬佩你。”   就刚才沈醇收拾他的那两下,怎么看都不像是下面的。   “男朋友真乖。”沈醇摸了摸秦漠白的头发,眸中全是笑意。   秦漠白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便再也无法轻易挪开了。   男朋友,听起来真是一个奇妙的称呼,从此他都有了阻止别人对这个人表达爱意的资格。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像是破开了阀的水库一样,从前压抑的情感几乎是爆发式的。   沈醇还好,秦漠白的视线都不分给陆邺了,陆邺看着眼前这一幕,意外的觉得有些心酸,月老总是孤苦伶仃的,难怪天底下虐恋情深那么多,就应该让他们两个多磨一段时间。   “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决定?”陆邺询问道。   “双平局淘汰,但蔺秋对漠白的兴趣很强,不排除对方故意认输的可能性,但想要抽身还是很容易的,你跟漠白的平局不会打草惊蛇,他们的目光放在漠白身上,你的压力会减少很多。”沈醇说道,“至于下一轮,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   “不需要提前做准备么?”陆邺问道。   “很晚了,您该休息了。”沈醇笑道。   “我觉得还是要探讨一下。”陆邺不动地方。   秦漠白终于给了陆邺一个眼神。   陆邺觉得对方颇有媳妇娶进门,媒婆抛过墙的缺德风范,随即开口道:“算了,确实太晚了,漠白,我们走吧,别打扰沈先生休息了。”   秦漠白手指微紧,突然意识到他们算是两家人,他还得回去。   “那我们就不送陆先生了。”沈醇笑道。   秦漠白眼神微变,陆邺啧了一声看向了秦漠白道:“你真不跟我一起走?”   秦漠白抬手看了一下表道:“确实很晚了。”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陆邺觉得他的这位朋友就像是羊入狼群,虽然是他一脚踹进来的,但是也不能现在就被吃掉。   奈何他的朋友是你拼命在后面拽,他拼命往里面冲,八匹马都拉不住的那种。   “楼上的钥匙。”秦漠白将钥匙递给了他道。   陆邺伸手接过了钥匙,挤眉弄眼道:“你就不能矜持点儿?”   秦漠白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举动似乎太过于明显了,对方也许会认为他急色也说不定,但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而已。   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看向沈醇。   房门打开,陆邺甩着钥匙站在门外道:“太过于黏人过了热恋期可是会让对方心烦的。”   秦漠白一滞。   “请不要乱教他这些东西。”沈醇将秦漠白拦在了身后笑道,“如果您不想我在指导的内容中出于私心加上一些多余的内容的话。”   陆邺:“……我走。”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陆邺转身离开,沈醇关上了门的时候感觉到牵着的手紧了一下。   刚开始他是遵从秦漠白的意愿行事,因为他们只是素不相识的合作双方,他要完成任务,对方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其中是不能产生恋爱关系的。   但是有时候一些东西是不受控制的,比如说他会产生的占有欲。   玄关的位置并不拥挤,但是因为彼此微妙的关系,此时变得分外的狭小了起来。   秦漠白看着对方关门的动作,伸手想要触碰对方,却又担心会冒犯。   沈醇勾了一下他的手指笑道:“去休息么?”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出口的声音竟有些沙哑:“现在?”   “不是说对男性没兴趣?”沈醇朝他走近,将人逼到靠墙的位置,凑近了笑道。   他离的极近,跟以往的距离感实在有些不太一样,含笑的桃花眼近在咫尺,让秦漠白的背上微微发热,好像有汗水从那里沁了出来:“我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   对方的靠近和触摸不仅不会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反而心里会有隐隐的期待。   他是认真的,沈醇从他的眸中看出了这种认真的情绪,即使教了很多,对方仍然一如既往的认真且纯情。   沈醇有些庆幸陆邺激化了这种情绪,因为他想自己察觉,至少要等到下一轮,那个时候再想找合适的游戏继续者就难了,想要保留秦漠白心中的纯粹,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   沈醇倾身靠近,秦漠白眼睛微微放大,在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时屏住了呼吸。   他们在接吻……   秦漠白脑子里有些空白,却下意识的抱住了对方的腰,有些笨拙的回应着。   他喜欢极了现在的亲密,甚至想要对方离的更近一些,再近一些,揉进身体里才好。   沈醇跟他分开的时候舔了一下唇,笑着拍了拍他微红的脸颊道:“呼吸。”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接吻能把呼吸彻底屏住不敢吸气的人。   秦漠白回过了神,深吸了几口气道:“对不起,第一次不太熟练。”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慢慢练习。”沈醇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在秦漠白还没有反应过来起身拉过了他的手道,“现在这个点儿确实该睡觉了。”   “我睡次卧。”秦漠白看着彼此相牵的手说道。   即使不像是陆邺所说的那样,他们刚刚确定关系,能够同处一屋已经算是越界了,再睡在一个房间里,那实在有点儿太迫不及待了。   沈醇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本来就是睡次卧啊,原来你想睡主卧啊?”   秦漠白:“……我没想!”   “原来你不想睡主卧?不想跟我一起睡么?”沈醇挑眉道。   秦漠白:“……”   他该说想还是不想。   “去洗澡吧。”沈醇笑道。   秦漠白因为暂时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松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当然不止一间,沈醇在对方关上门时却没有着急去洗,而是坐在了一旁,听到了里面咔哒的一声反锁。   对方似乎有些迟疑,一会儿又咔哒了一声打开了。   沈醇笑了一声,起身去抽屉里取出了钥匙,将几间次卧的门直接反锁上了,钥匙则被他丢进了衣柜的深处,一时半会是别想找出来的。   【宿主,您之前看起来好生气。】521的小语气软乎乎,轻飘飘的。   【只是吃醋而已。】沈醇笑道。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回避的事情,他的确吃醋了,不想让别人碰他,就这么简单。   521乖巧的哦了一声:【那您锁门干嘛?】   【吃醋了,当然需要当事方安抚一下。】沈醇从衣柜里面取出了棉质的睡衣,将其放在了浴室旁的凳子上,曲指敲了敲浴室的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   “什么事?”秦漠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甚至带着点儿连空气都紧张起来的意味。   “睡衣放外面了,新的,我没穿过。”沈醇说道。   “好,谢谢。”秦漠白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看着门外若有似无的身影,想说穿过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对对方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介意的地方。   “嗯。”沈醇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秦漠白冲洗干净,打开门看到了外面整套的衣服,靛蓝柔软的质地,只是拿起的时候差点儿从中间掉下一个小件。   秦漠白:“!”   一切收拾妥当,秦漠白走出浴室的时候很自然的走到了曾经睡过的次卧,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推不开。   门坏了?   秦漠白走向了另外一间,发现也打不开,但是手把是能转动的,他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构造,只能继续换了一间,发现能打开了,但是里面……没有床。   秦漠白:“……”   如果说一间房门的锁坏了还有可能,这直接坏一片,让秦漠白不得不怀疑是这屋子的主人搞的鬼,可这种明目张胆的搞鬼不仅没有让他觉得难受,反而心微微热了起来。   正逢此时,另外一间浴室的门打开了,秦漠白抓着房间的门一时抓也不是,放也不是,竟没处可去。   “那间房间没床。”沈醇擦着头发看着他的身影道。   “其他房间的门打不开。”秦漠白看向了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心虚的神情。   沈醇哦了一声,过去试了试次卧的门道:“可能门锁坏了吧。”   秦漠白:“……”   你再说一遍。   “两个都打不开。”秦漠白说道。   沈醇另外一个压根没试,笑道:“那真是太不幸运了,都坏了。”   “你……”秦漠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如此的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   “看来秦先生你只能睡主卧了。”沈醇笑道。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却有些无法挪动,他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有些东西好控制是因为他不喜欢,而当喜欢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碰他:“我还是睡沙发吧。”   沈醇看向了沙发,转眸笑道:“沙发湿了。”   秦漠白:“……”   “秦先生,不是说是妻管严么?”沈醇走了过去,伸手捋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湿发道,“要不要我给你吹头发?”   秦漠白难以自制的嗯了一声。   他坐在了沙发上,沈醇将吹风机拿了过来,半跪在一旁抬手顺过他的头发,男人的发很黑,用手捋过能够感觉到微硬,跟他这个人的外表很搭,但是内心却不太相符。   暖风轻柔吹过,秦漠白腰背挺的笔直,眼睛不好意思看向对方,只能盯着其他地方看。   巡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沙发上有任何濡湿的痕迹。   “在看什么?”沈醇顺着他的视线询问道。   吹风机的声音很小,秦漠白听到问题时滞了一下道:“没什么。”   沈醇说沙发湿了,沙发就是湿了。   沈醇眸中的笑意深了一些,手指梳理过他还有些微潮的发道:“差不多了。”   “你呢?”秦漠白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道。   对方很少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是那么修边幅的,但是很真实。   “你来。”沈醇放下了腿坐在了沙发上,将手中的吹风机塞到了他的手上。   秦漠白拿着那纯白的机器,伸手过去的时候有些迟疑的碰上了对方的头发,吹风机打开,秦漠白先学着对方的举动在手上试了试距离,这才像他刚才那样半蹲身的挪到了他的发顶:“会烫么?”   “不会,你离的太远了。”沈醇看着那吹风机的距离道。   “抱歉。”秦漠白离的近了一些,倾身去动作着。   吹发主要是要吹干头皮,要不然会生病,秦漠白用手翻着发丝,前面吹的差不多才吹到了后面,只是因为倾身的动作,只用轻轻低头就能够看到对方微垂的眸。   他的眼睛很好看,秦漠白一直知道,只是从这个角度看,发现那睫毛微翘成了一种极为好看的弧度,他的动作微滞,沈醇抬眸对上了他打量的视线笑了一下。   双目对视,秦漠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想要移开视线,可行动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个人喜欢他,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他想要珍惜对方,想要温柔以待,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佳。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拉下了他的手,秦漠白滞了一下道:“难受么?”   “只是觉得你那么吹下去,发道都要发生改变了。”沈醇说道。   “抱歉。”秦漠白说道。   “没什么好抱歉的。”沈醇微微起身,吻住了他的唇。   只是轻吻,一吻即分,秦漠白回神的时候却差点儿拿不稳吹风机,他的心跳跳的力道大到难以压制下去,在耳边疯狂的鼓动着,他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选择了认输:“别撩我了,我怕我控制不住。”   沈醇抬了一下眉,伸手捋过头发,从他的手上那过了吹风机,随意的在还潮湿的地方吹了几下,然后收了起来。   秦漠白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微微下沉,他觉得对方或许生气了:“你要是想撩的话就撩……”   沈醇关上柜门的时候笑了一下,走过去时伸出了手道:“秦先生,你怎么这么可爱。”   秦漠白握住了他的手,诧异的看向了他道:“可爱?”   “嗯。”沈醇笑着将他拉了起来道,“一举一动都很可爱,其实你在我的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我怕惹你生气。”秦漠白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他惦记很久的宝物,在一个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爱不释手,只想精心呵护。   “我对恋人的容忍度是很高的,只要你不是出轨这种事,一般不会生气。”沈醇笑道。   秦漠白蹙眉道:“不会。”   “那我们就是完全契合的。”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打着哈欠道,“该睡觉了。”   客厅的灯光灭掉,只剩下了主卧,里面只开着台灯,一片的氤氲暖色,让人的心好像也温暖了起来。   沈醇兀自选了一侧,掀开被子坐了进去,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男人道:“不睡觉么?”   “睡。”秦漠白的面上仍然是冷静的,只是顶着对方的目光走过去的时候却差点儿同手同脚。   好容易坐上了床,他掀开薄被躺了进去,却是手臂贴着边缘,恨不得离那边无限远。   男人的自制力在夜晚和跟恋人相处时总是格外的薄弱,沈醇看着恨不得离他很远的男人笑了一声,躺下时关上了台灯。   房间内变得黑暗而安静,能够隐隐听到清浅的呼吸声,秦漠白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慢慢的在脑海之中理顺着。陆邺说帮他,当时沈醇的反应应该是吃醋,说是让他别多想,但其实彼此都有动心么……   陆邺的挑衅始料未及,沈醇突然的动手也是始料未及的,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很危险,但同样让人喜欢。   心里翻涌着热意,透着很甜的滋味,跟之前跟别人的相处都不一样,这大概就叫做恋爱吧。   秦漠白陷入了沉思,却蓦然听到了旁边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蓦然靠近,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对方已经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呼吸直接蹭到了后脖颈处。   秦漠白蓦然回神瞪大了眼睛,想要动身却听着身后的人道:“再动就掉下去了。”   秦漠白触碰了一下床边,那边的确是空的,他的心跳重新加快,询问道:“怎么了?”   “做噩梦了。”沈醇的下滑,握住了他的手说道。   秦漠白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刚才睡着了?”   “大概吧。”沈醇笑道。   一听就很没有诚意。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翻一下身。   沈醇感受到他的行动时往后退了一下,让他转了过去道:“觉得还是这样安慰比较顺手。”   秦漠白的声音在夜色中仍然是低沉而冷的,只是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沈醇,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沈醇笑道。   对方有动心的征兆,只是一直被他压着而已。   “我想我们走的更长久一些。”秦漠白在被子里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道,“而不是短暂的热情退却以后,什么都不剩下了。”   恋爱这个东西来的太快,也来的太好,让他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沈醇笑道,“但是这跟我做噩梦吓醒,抱着你寻求安慰有什么联系么?”   秦漠白:“……你真的是被吓醒的?”   “不,只是想消除我们之间的泾渭分明而已。”沈醇倾身跟他抵住了头道,“我们是恋人,恋人有时候是不必抑制冲动的,太过于克制,会让对方对方误解的,长时间下去,怎么都会解释不通。”   秦漠白感受着他的呼吸,抬手抱住了他的腰道:“我会尽量适应?”   “我帮你,”沈醇笑着轻吻着他的唇道,“早点儿脱敏,早点儿进入恋人的相处方式。”   “……好了,我们该睡觉了。”秦漠白被亲了又亲,在失控的边缘勉强拉回了理智,扶着沈醇的肩膀道,“明天再治,今天太晚了。”   他上身倒是离的很近,下面却往后磨蹭着,撩多了确实不好,沈醇笑了一下道:“好,睡吧,晚安。”   秦漠白几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沈醇:“……”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碰上中年夫夫危机了。   秦漠白大概也意识到了这大松一口气有些太明显,呼吸转为了浅淡,还带着些许的颤抖,甜蜜的折磨,无外乎于此了。   周围彻底恢复了安静,沈醇不再闹他了,只兀自的进入了睡眠,睡了半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时候感觉到了旁边悉悉索索的动作,那只手小心摸索着,在触碰到他的手时呼吸粗了一下,没有握住,而是就那样满足的停了下来。   还真有点儿像早恋时在桌子底下偷偷的牵手,试探着,紧张着,害怕被人发现,纯情的一塌糊涂。   沈醇没有动作,只任凭对方勾住了手指,再次进入睡眠之中。   六点多,秦漠白习惯性的睁开眼睛,在感觉到腰间的力道和温度时蓦然转头蹙眉,在看到是谁时松了一口气。   对方还沉沉的睡着,让人看着觉得很舒适,秦漠白心脏微热,有些眷恋床榻的温度,微微侧身,伸手试探性的抱住了对方。   这是他的恋人,秦漠白低头看着他时眸中有极欢喜的意味浮现。   以往这种时候起床也是来授课,现在不用了。   秦漠白盯着看了很久,他心里从未觉得这样满足过,只是在时间刚刚跳过七点的时候,门铃就以协奏曲的方式疯狂的响了起来。   秦漠白蹙起了眉头,十分想将外面的人从顶楼丢下去。   正思索着怎么办,那本来熟睡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沈醇看着两个人的姿势,对上秦漠白的眼睛笑道:“早。”   “早。”秦漠白与他对视道。   “要早安吻么?”沈醇问道。   他算是想明白了,对方看似已经到了二十八岁,但是其实恋爱的年龄还停留在最初,一下子进入成人模式,倒是让他缺少了一段美妙的恋爱经历。   既然纯情,就按纯情的方式来。   秦漠白看向了他的唇,还没有答的时候已经被轻吻了一下。   沈醇起身撑在他的上方笑道:“该起床了。”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   沈醇起身去洗漱了,秦漠白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的时候还能够听到门铃的响声。   对方相当的锲而不舍,秦漠白本打算过去开门,却见沈醇从洗手间探出了头道:“这种情况无视比较好。”   秦漠白看向了他道:“会不会不太好?”   “这次成功了,他下次会变本加厉的。”沈醇笑道。   秦漠白蓦然想到了狗子。   狗子被关进笼子里,如果它一叫你就过去,它下次会叫的更加的惨烈。   门铃响了一段时间倒是不响了,电话疯狂的响了起来。   “快给我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陆邺的声音透过门隐隐传了进来,只可惜穿透力不行,相当没有干扰性。   “万一错过了重要的事情。”秦漠白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迟疑。   “真有重要的事情他电话打不通就会发文字的。”沈醇拿起了手机笑道。   “开门,再不开门我走了。”陆邺在外面喊道。   厨房里,秦漠白站在灶台前拌着沙拉,沈醇那边盖好了锅盖,等待着焖煮,洗干净了手以后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道:“给我尝尝。”   “只是沙拉酱的味道。”秦漠白感觉到脸颊一侧的温度,喜欢极了现在的亲密。   “想吃个小番茄。”沈醇笑道。   秦漠白用叉子叉上了,转头递到了他的唇边,看着他垂眸咬下道:“味道怎么样?”   “不是说沙拉酱的味道么?”沈醇挑眉道。   秦漠白怔了一下。   “很好吃,跟沙拉酱无关,主要是你选的果子好。”沈醇笑道。   秦漠白知道他是在说哄人的话,可是听起来就是觉得很高兴。   “开门啊!我认输了还不行么,救命啊,再不开门我就要被物业当做扰民的来处理了!”陆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还没走?”秦漠白有些诧异。   “今天不开这个门,他可能会不甘心。”沈醇放开了抱住他的手道,“我去给他开门。”   他转身出去,秦漠白看着沙拉里面的小番茄,鬼使神差的往自己嘴里也送了一个。   嗯,味道不错。   “快开门啊……”陆邺的声音有气无力。   沈醇打开门的时候对方立马振奋了起来,颇有一副算账的架势:“秦漠白!”   然而当他看到开门的人是谁时,莫名的气势又缩了回去:“嗨,沈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陆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沈醇让开了位置道。   陆邺皮笑肉不笑,奈何昨晚被扭着手臂按在那里的经历太过于惨痛,他还真不敢对沈醇造次:“早都来了。”   “可能门铃坏了,没听到,真对不起。”沈醇关上了门道。   陆邺:“……没关系,漠白呢?”   这家伙真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你不能当着他的面去试,要不然他就可能揍你。   他终于知道秦漠白是被谁带坏了的。   “在厨房。”沈醇说道,“吃过早饭了么?一会儿要一起吃么?”   陆邺现在顾不上什么吃早饭了,他惊讶道:“秦漠白在厨房干什么?!”   “做饭。”沈醇瞟了他一眼道。   “哦……”陆邺满脸的不可思议。   秦总霸气,秦总工作狂,秦总讲究的是效率至上,虽然不是分分钟上亿,那也是分分钟多少万,在厨房浪费时间这种事听起来跟那天方夜谭一样。   “先坐一会儿。”沈醇转身进了厨房。   秦漠白已经将沙拉拌好放在一边,正在灶旁认真的做着蛋卷,沈醇掀开了焖煮的锅盖道:“差不多了。”   “我这里也马上就好。”秦漠白紧紧的盯着即将成型的蛋液,将其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   沈醇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贸然去打扰他。   陆邺在外面压根没坐下,只等着沈醇进了厨房,放轻了脚步,状似不经意的看向了厨房的里面。   在看到秦漠白系着围裙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想要纪录下这惊悚的一幕,奈何刚刚拿起,就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视线:“陆先生饿了?”   “是呀,来看看你们做什么这么香。”陆邺干脆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就站在门口处看。   “现在可以卷了。”沈醇说道。   秦漠白顾不上去看陆邺,只认真的按着要求将那一层蛋液卷了上去,推到另外一侧的时候松了口气:“差不多了。”   “做的很好。”沈醇笑道。   秦漠白将蛋卷夹了起来,沈醇给他递过了防烫的手套,看着他认真的切着蛋卷。   陆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秦漠白这样的一面,如果是这样不一样的秦漠白,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   “要尝一下么?”秦漠白夹起了一块蛋卷询问着一旁的沈醇道。   沈醇凑了过去咬了一口道:“唔,真不错。”   “真的么?”秦漠白看着那剩下半个的蛋卷,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好像没有你做的好吃。”   他的耳垂红的滴血,沈醇笑道:“我觉得你做的好吃。”   陆邺站在门口倒吸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没脸看。   秦漠白这个人的确是有柔软的一面,但很可惜这样的一面只会展露在沈醇的面前,对待别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的吸气声实在太大,秦漠白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巨无霸型电灯泡道:“看够了么?”   “没看够。”陆邺扯起一边唇角恶劣的笑道。   秦漠白看着他,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行成一种反应,看见陆邺,想丢出去,看见陆邺,丢出去,陆邺,丢出去!   “我就站在这里看,你们恩爱,不用管我。”陆邺靠在了门那里笑道。   秦漠白握紧了手中的刀,却被人勾住了了领子,他疑惑的转头,却被沈醇拉了过去直接吻住。   眼睛放大,秦漠白回吻住了对方。   两人皆是出类拔萃的人,眼前的这一幕充斥着烟火的气息,却又分外的唯美和温馨。   这种时候就显得站在门口的人分外的多余。   沈醇没有说话,陆邺已经感觉到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他适合在楼顶,跳下去,日!   一吻分的时候,秦漠白看着对方,沈醇舔了舔唇道:“人已经走了。”   秦漠白转头看向门口,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在外人面前接吻了,耳垂再度变得红艳:“我再做个什么菜。”   “再烤个面包就够了。”沈醇说道。   “好。”   饭菜上桌,陆邺自己单独坐在一面,沈醇和秦漠白坐在另外一面,饭菜香气氤氲,沈醇给秦漠白盛着汤道:“小心烫。”   “我帮你。”秦漠白看着他道。   “帮我剥个鸡蛋吧。”沈醇说道。   “好。”秦漠白伸手去磕鸡蛋,在那里剥着皮,连上面的膜都小心的不要残留在上面,剥好了以后放进了沈醇的碟子里。   陆邺夹着蛋卷,品尝着秦总的手艺,发现味道还真不错,但现在别说蛋卷了,就是山珍海味放进他的嘴里,也味如嚼蜡。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授课?”陆邺凑了个空询问道。   “现在不就是在授课么?”沈醇看向了他笑道。   陆邺只觉得吃了满嘴的狗粮。   当然,晨间的一吻还是相当浪漫的,至少那一瞬间连他都在为那唯美的一幕疯狂的心动。   “我不想看角色扮演。”陆邺说道。   他并不想接下来的课程都在疯狂吃狗粮,那很可能导致他的心态极不平衡。   凭什么,秦漠白这个万年单身狗都找到对象了!   “你可以不看。”沈醇笑道。   陆邺转头看向了秦漠白:“哥们,我觉得你真的玩不过他。”   “我为什么要玩过他?”秦漠白疑惑的询问道。   陆邺竖起了大拇指道:“牛逼。”   “以后早上不授课。”秦漠白看着他道。   “怎么,美妙的门铃声打断你们的好事了?”陆邺笑道。   秦漠白蹙眉看向了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昨晚睡一屋?”   陆邺:“……”   我特么也是现在才知道你俩昨晚睡一屋!   秦漠白真是长本事了。   “男人当然了解男人。”陆邺笑道,“就你昨晚的状态,能不睡一屋么?”   “昨晚是因为次卧门坏了。”秦漠白开口道。   陆邺看向了一旁淡定的沈醇,面对着对方从容的笑意,又明白了一招,只要脸皮厚,没有拐不到手的:“你真相信门坏了?”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给他夹了个蛋卷道:“多吃点儿。”   陆邺:“……”   很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以的。   他想走!   恋爱关系虽然确定,但未免打草惊蛇,这一周的时间秦漠白还是得跟陆邺频繁的出现在公众场合。   在外面还好,一进了包厢,秦漠白就开始处理工作,李维在旁边源源不断的汇报着,完全将陆邺晾在了一旁。   秦工作狂还是那个工作狂,除了恋人就是工作。   “是不是特想回家?”陆邺在秦漠白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问道。   秦漠白放下了笔,看了他一眼道:“嗯。”   陆邺还以为他会嘴硬,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坦诚的承认,妈的,陷入爱情的秦漠白真的跟平时太特么不一样了。   真要玩到最后,被那群恋爱成精了的人发现了这种特质,还不得跟发现金矿一样兴奋。   “其实你应该培养一点儿兴趣爱好,有点儿交流的话题,要不然总是工作他也会无聊的。”陆邺这句话可是相当的真诚。   “他在教我。”秦漠白说道,“他说不会可以慢慢教,这样就可以教一辈子。”   “我艹!”陆邺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道,“老子也想谈恋爱!”   秦漠白不理会他的发疯,继续沉浸在了工作当中。   等到陆邺冷静下来,重新坐在了一旁道:“你要真想他,可以给他打电话啊。”   电话都不打,一点儿都不黏糊。   “他今天有工作要忙。”秦漠白抬手看了一下表道,“差不到要到七点结束。”   “他要工作,那你想回什么家?”陆邺找到了漏洞。   秦漠白看向了他,满眼的疑惑:“这冲突么?”   陆邺:“……”   这不冲突么? 第77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0)   别人家的老公是到了点都想跟朋友多待一会儿,到了秦漠白这里,沈醇没回去他都想回家。   陆邺只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重要性:“早回家,没出息。”   秦漠白停下工作看向了他,陆邺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对比,好像是他更没出息一些,而秦漠白出息大着呢。   虽然说一直没有谈恋爱,但是人家一谈就要谈一辈子的那种,稳稳的掌控着秦氏,任谁都得说一句事业有成。   “我没出息行了吧。”陆邺叹了一口气道。   秦漠白又忙了一段时间,他再次抬手看表的时候,陆邺不用看时间,都知道这位可能要走了。   “一起回去吧。”陆邺说道。   在这一轮结束之前,他还得住秦漠白家一段时间。   秦漠白的电话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他看到是谁的时候眸中的情绪有融化的迹象:“喂,沈醇。”   “我这边工作完了,去接你。”沈醇戴着蓝牙耳机说道,“现在在哪里?”   “荣楼这边。”秦漠白听着他那边车潮的声音道,“开车慢点儿。”   “好。”沈醇笑道。   电话挂断,陆邺看向了秦漠白道:“专属司机啊这是。”   秦漠白应了一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李维帮忙整理着,心里一片木然,他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两天功夫,他们秦总就跟沈醇谈上了恋爱,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师生恋。   东西都整备好了,秦漠白估摸着时间起身,陆邺连忙阻止道:“不是,你在这里坐着等他来多好。”   秦漠白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快。”   陆邺:“……”   你特么的就想现在看到人!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秦漠白这家伙还有恋爱脑的潜质。   沈醇到的速度很快,车子靠近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   车子停稳,秦漠白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沈醇看着他头顶细细密密的汗水道:“在外面等久了?其实你可以坐在里面等。”   “没多久。”秦漠白说道。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陆邺坐进了后座道,“但是我们秦总觉得这样快。”   害他也跟着热了一脑门的汗。   “这么想快点见到我?”沈醇拿出了手帕,倾身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   “外面不好找停车位。”秦漠白按住了他的手,拿过了手帕自己擦着汗。   只是暂停还好,停久了就很麻烦。   “下次还是坐在里面等比较好。”沈醇笑道。   “我不热。”秦漠白说道。   “你要是站在外面,我开车就会着急。”沈醇启动了车子道。   “我在里面等。”秦漠白说道。   陆邺:“……”   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   这一个星期怎么还不过去?!   一周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做下选择的时间近在眼前。   “你真的考虑好了?”陆邺坐在沈醇的对面道,“选择平局,意味着他还有下一个对手。”   “不选择平局,蔺秋会怀疑你有蹊跷。”沈醇看着他道,“秦漠白不会爱上你,如果选择爱上,证明其他地方一定有猫腻,想要将你隐藏在其中,必须得这么做。”   “我同意。”秦漠白开口道,“即使有下一个对手,我也不会跟对方有太多的接触。”   “也是,以你的性格确实不会迁就对方。”陆邺笑道,“那这样就算是万无一失了,我还真期待看到蔺秋知道漠白退赛时的表情。”   “也没有那么简单。”沈醇说道。   “双平局还不能淘汰?”陆邺看着他道。   “除了我,有人会想让他走到最后。”沈醇看向了秦漠白道,“按照我原本的想法,蔺秋这个人从刚开始拿到项链的时候就对漠白感兴趣,而且兴趣不是一般的大,就像圈中流言,得到秦漠白的真心比拿到冠军更加的荣耀,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不会让漠白对上他之前轻易输掉。”   沈醇说着话,却见两人齐刷刷的盯着他,他挑眉道:“怎么?”   “现在荣耀是你的。”陆邺说道。   “在我眼里,他只是恋人而已,跟荣耀无关。”沈醇说道。   秦漠白握住了他的手。   “蔺秋那个人还真是闲的没事干。”陆邺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状态,没再去挑衅什么,作为朋友而言,秦漠白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好事。   他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只是人看着冷不好接近,却有人想要将他拖到污泥之中去。   “他会得到教训的。”沈醇笑道。   “我也很想让他得到教训,但很可惜参与游戏的人是不能有伤害对方的举动,这个时间是个潜规则,一旦涉及到了事后的报复,就相当于将自己摆在了那张巨大的餐盘上,被人合法分食。”陆邺摊手道,“漠白一开始就不应该参与其中,直接商业倾轧可比这个快多了,你不想伤害别人,别人却可以用你重要的东西要挟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良?”   “我之前以为这个游戏没什么。”秦漠白开口道。   他对爱情是完全的空白,当真正牵涉其中,明白其中的道理时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那种游戏有时候是很残酷的。   “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对我来说。”陆邺说道,“参与其中的大多都不会动真心,像我这样的,运气好的能赢几轮,运气不好双平局淘汰,只是玩票性质,影响不大,但是对你,你必须要赢,利害关系就大的多了。”   “你以后也必须要赢。”沈醇说道。   “哼,既然敢玩,就得自己承担后果,都是玩游戏的,自己整的伤心了又来怨别人,多没品。”陆邺耸了耸肩道,“这种游戏只要我不伤心,别人伤不伤心跟我有什么关系,当然,秦漠白你除外,你压根就不是自愿的。”   秦漠白沉默的看着他,陆邺开口道:“怎么,觉得我很渣?”   “不,我应该一开始就找你。”秦漠白说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不晚,还有莱安家族呢。”沈醇笑道。   陆邺诧异的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我可没有参与到游戏中,正常的商业倾轧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那我为什么还要参与游戏?”陆邺说道。   “两手准备,而且你不是想玩么?”沈醇说道。   陆邺觉得不是自己想玩,而是对方想玩,玩的那个目标非常的明确——蔺秋。   【宿主?】521察觉到了宿主的状态。   【你说的对,有时候赚钱多一点儿是有好处的。】沈醇笑道。   道理是讲给懂的人听的,当对方蛮不讲理时,讲的是一力降十会,武力或者财力都算。   【是吧是吧。】521兴奋道。   它终于正确引导了宿主。   “我帮你。”秦漠白说道。   “好。”沈醇笑道。   之前那是秦漠白自己的事,现在也是他的事了。   ……   “碰上陆邺,秦漠白可能会是平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晃着酒杯说道。   “那可是牵涉到秦漠白母亲遗物的事情,陆邺可能会让。”另外一个男人说道。   “不会,按照秦漠白的性格,他不会轻易示弱。”蔺秋说道,“这一局有很大的可能是平局。”   “你忘了,还有一个莱安呢。”一人说道,“有他在,秦漠白这局想赢也不是太难。”   “他未必就是那个指导的人,他现在可是迅速的在Z国开拓着市场。”另外一人道。   “那就测一下,如果这一局秦漠白赢了,说明背后有人在操盘的可能性非常大。”蔺秋笑道,“如果是平局,嫌疑可以暂时排除。”   “排除?”一人问道。   “他的指导如果连陆邺都赢不了,说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蔺秋说道,“如果秦漠白是平局,接下来我们也得提起心神了。”   “你还真是对他感兴趣,但他现在估计很讨厌你,你要怎么拿下他的心呢?”一人问道。   “他在乎的是那串项链,我们之间的矛盾也是那串项链,我会告诉他,不管他赢还是不赢,都会把项链还给他。”蔺秋笑道。   “你真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   一周时间过,结果再度尘埃落定,当秦漠白和陆邺同时出现在宴会厅时,人们的神情大多是理所当然的。   陆邺和秦漠白是朋友这种事众所周知,只是他俩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好像也不算特别好,总而言之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看来没有人期待我们两个人相恋啊。”陆邺靠在秦漠白旁边的桌子上说道。   “你知道就好。”秦漠白冷声道。   他们仍然站在一起,蔺秋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时微微蹙了一下眉。   两轮足以筛选下去太多的人,原本的三百多人变成了几十个,显得宴会上有些空。   “还真是平局,得留意着了。”   “明白。”   再一轮配对,接待的人走到了陆邺的面前道:“您好,陆先生,李女士那边已经通知到了,您可以先去休息室了。”   “那我先走了。”陆邺朝秦漠白挥了挥手道,“加油。”   “剩下的女性不多,姓李的只有李欣然,知名的女企业家,看似冷酷拒人,其实是有少女心的。”沈醇的声音在陆邺的耳边响起,让他抬了一下眉。   他当然知道李欣然,只是对方对外的形象全部都是干脆利落的,他是没想到对方会来玩这种游戏。   能够走到这一步,说明相当的厉害。   “你所要做的是保持分寸和距离,不要展露你以前撩别人的手段,否则好感度会直接降到负数。”沈醇说道。   陆邺:“……”   你干脆直接说油腻得了。   他虽然在腹诽,却还是将沈醇的话听了进去,在与对方握手的时候规矩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察觉到对方若有似无打量的眼神时,知道这一步棋目前算是走对了。   “您好,秦先生,S先生已经在休息室等您了。”接待的人笑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起身,过了一会儿听到了沈醇的声音:“S跟蔺秋是朋友,性格比较放的开,喜欢强大的男人,试过多人游戏,情史丰富,离他远一点儿。”   秦漠白踏进了休息室,看到了那个一身米色小西装的青年,对方的头发做的很是蓬松,透着毛绒绒的质感,眼睛生的微圆,笑的时候看起来清爽极了。   “秦先生,没想到我这次的对手是您。”S走了过来,伸出了手笑道。   秦漠白垂眸看着对方,对方比他矮很多,仰头看人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无辜,如果不是沈醇说,他完全想象不到对方会情史丰富。   不过能够走到这一步,高手只会更多。   不过他要的不是赢,平局或者输都无所谓。   秦漠白侧过了视线,直接无视了他的手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S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瘪了一下嘴有些委屈的缩回了手,坐在了秦漠白对面的座位上鼓着脸颊。   “你脸不舒服?”秦漠白看着他的举动问道。   “我在委屈。”S哼了一声道,“您都不跟我握手。”   秦漠白沉默了一下,想问一下沈醇他多大了。   “27岁。”沈醇的声音恰好传了过来。   秦漠白完全无视了对方的神情起身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喂,您不能这样,按照恋爱规则,双方都应该以积极的态度参与其中,对于对方合理培养感情的邀约不能拒绝。”S几乎是跑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条规则的隐藏后果是不能再参与下一次的游戏。”沈醇说道。   “谁定的规则?”秦漠白看向了他道,“不遵守的后果是什么?”   S对上他的视线,浑身打了个冷颤,他喜欢秦漠白这种高大禁欲的男人,却不知道与其对视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喜爱,只有蔑视。   “您看起来并不想赢。”S说道。   “你看起来不想让我输。”秦漠白冷冷的看着他道,“让开,规则中应该还有不能强迫对方这一条。”   S抿紧了唇,到底让开了道路。   秦漠白离开,没有看到那被留在休息室的男人将其中的东西乱砸一气的场景。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为什么我非得让他赢不可!”S在蔺秋这里发着脾气。   “冷静,S,秦漠白本来就是这种性格。”蔺秋说道。   “冷静,我怎么冷静?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团垃圾,既然得罪了我,他母亲的遗物也别想拿到手了!”S发了一通的火,气喘吁吁道。   “但你淘汰了他,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漠白。”蔺秋笑道,“永远也不会跟你有什么交集。”   “我们可是说好的,拿不下秦漠白的心就要让路,除非你不想分到属于你的那一份筹码。”另外一人说道。   S看向了他,憋着气坐在了一旁:“要是没人拿得下,筹码也会化为乌有。”   “蔺秋不会爱上对方,他作为最后的人是稳赢的。”一人说道,“好歹你现在有了跟秦漠白对决的机会,好好珍惜不好么?”   “他好像猜到我们是一伙的了,相当的有恃无恐,压根不怕输,我珍惜个屁。”S说道,“就那种性格,如果不是他的脸和身材长的合人心,注定一辈子孤独终老。”   “哇,你这话太恶毒了,机器人怎么可能找到真爱嘛。”旁边一人笑道。   “哼,算你会说话。”   “你说他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了,这样不会有影响么?”   “知道也不奇怪,秦漠白不是不谨慎的人,影响当然有,但不大。”   ……   秦漠白走出电梯的时候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李维看着彼此拉开的距离,觉得自己到了退场的时候,事实上直到秦漠白踏进门内,都没有察觉他已经离的三米远了。   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哦……   “李先生,要进来喝杯水么?”沈醇从门口看出去的时候道。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李维笑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就是要在老板不需要的时候让自己下班。   “路上慢点儿。”沈醇说道。   秦漠白换上了鞋反应了过来,看向门外的时候李维已经踏进了电梯。   “忘了?”沈醇看向了他道。   “着急见你,”秦漠白思忖道,“我明天跟他道歉。”   他的恋人是很懂礼貌的人,他也得学着懂礼貌。   “还是不要了,你跟他道歉他会吓死的。”沈醇带上了门道。   秦漠白开口道:“那怎么办?”   “发奖金吧,这个他会很开心。”沈醇接过了他的衣服顺手挂了起来道。   “好。”秦漠白说道。   “今晚不是怼人怼的很爽?”沈醇落座在沙发上时问道,“怎么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   “那个人很奇怪。”秦漠白本来在解着袖扣,闻言蹙起了眉头道,“他……他不像27。”   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很难去形容那种怪异。   “他到底做了什么?”沈醇笑着问道。   秦漠白蹙眉回忆道:“他的两边脸颊鼓的像蛤蟆一样,说话还跺脚,然后说他委屈。”   沈醇笑了一下,鼓起了脸颊,然后哼了一声道:“我委屈了,这样?”   秦漠白呆滞的看着他,整个脑袋里都飘着可爱两个字。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觉得很不可思议:“再来一次。”   那种冲击感完全被眼前人的举动冲刷掉了。   他只摸了一边的脸,沈醇也只鼓了一边的脸颊,一边的眸因为这样的举动微微眯了起来,在秦漠白伸手去戳的时候泄了气。   “喜欢这样?”沈醇问道。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他觉得自己喜欢对方所有的样子,同样的举动,是他的话好像就是不一样。   “秦先生,我要抱抱。”沈醇刻意拔高了一些声线,眸光也变得比之前无辜了很多。   秦漠白伸手抱住了他,怀里漂亮的青年跟他的身形差不多,可就是让他怜惜:“抱了。”   “还要亲亲。”沈醇朝他眨了一下左眼,下一刻被呼吸粗重的男人压在了沙发上。   秦漠白的手臂撑着,脸上却有些晕红,衬衫微解,那种禁欲感却丝毫不减,他在勉力控制着呼吸,抑制着自己的渴望。   “沈醇。”秦漠白叫着他的名字。   “嗯。”沈醇仰躺着看着他,伸手扯下了他的领带,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我喜欢你,我……爱你。”秦漠白看着他的动作,喉结不断吞咽着,“我想吻你。”   沈醇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笑道:“这种时候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秦漠白眼神微动,俯下身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吻是带着笨拙和生涩的,可是却格外的热情。   沈醇微阖着眸,单手扣着他的后颈,带着微微安抚和鼓励的意味。   吻结束的时候秦漠白重新撑了起来,带着仍然粗重的呼吸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嗯。”沈醇应了一声。   确实是吓到他了,他以为今晚怎么都能上本垒了,工具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对方纯情的只是亲吻。   “我有些冲动了。”秦漠白试图起身道,“下次不会了。”   他的动作被沈醇扯住领子的动作制止,被拉回去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却被沈醇一个翻身压在了下面。   “没关系,吓回去就好了。”沈醇倾身吻住了他。   沙发垫被丢进了洗衣机里,秦漠白手里拿着扭的乱七八糟的领带,思索着这个东西的处理方法,丢进垃圾桶肯定不行,但想要清洗干净重新系回脖子上,他一天的注意力可能都会集中在这个的上面。   浴室的门在此时打开了,秦漠白蓦然坐直了身体,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青年,手心有些微痒。   更亲密的关系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但的确会让彼此更加的亲近。   “领带怎么了?”沈醇抽出了他手中的领带问道。   “不能系了。”秦漠白想要拿回,但到底还是缩回了手指。   沈醇捏着揉的皱巴巴的领带,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清洗干净了别人不会知道的。”   秦漠白:“……”   “逗你的,那就清洗干净用来收藏吧。”沈醇笑道,“纪念我们的第一次。”   秦漠白的耳垂微微红了:“你决定就好。”   陆邺来的时候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是他刚刚坐在沙发上就抽了一下鼻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秦漠白。   秦漠白后背僵直,沈醇则是一片坦然道:“谈的怎么样?”   “鼻孔朝天,感觉相当难伺候。”陆邺被转移了话题,有些不耐道,“她的前两个对手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我查了一下,刚开始的不耐和高高在上,转为小女人时,其中的反差会让人心动。”沈醇说道,“现在你所面对的正是其中一环。”   “怎么办?”陆邺问道,“我不擅长应对这种。”   “利用她的套路,反其道而行之。”沈醇说道。   “不是太明白,我觉得我需要角色扮演。”陆邺看向了秦漠白笑道。   秦漠白捏起了拳头,陆邺有恃无恐:“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现在说话不算数,以后你说的话说不定沈醇都不信了。”   秦漠白怔了一下,磨了一下牙道:“我没说反悔。”   “她喜欢海草舞,你跟着视频学就行。”沈醇笑道。   陆邺看向了沈醇道:“夹带私货太明显了喂!”   “你不要总是欺负他。”沈醇说道。   “你不觉得欺负他很有趣么?”陆邺说道。   秦漠白又想把他丢出去了。   “是很有趣。”沈醇对上了秦漠白看过来的视线,从其中读出了些许委屈和震惊的意味,“但也只能我欺负,陆先生你除外,而且你现在欺负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后果会不太美妙。”   陆邺嘀咕了两声:“……反正以后会穿小鞋,还不如现在欺负个够。”   “对了,除了李欣然,你现在还需要额外学习两样课程。”沈醇说道。   “什么?”陆邺心里有极不好的预感。   “丛林生存技巧和格斗术。”沈醇说道。   “这不是恋爱游戏么?”陆邺看着他木然道,“怎么还跑去丛林了?”   “患难见真情,不赌上命,有些人很难相信你的真心。”沈醇看着他道,“我不是主动让你去做那些事,但有人要做,你必须要有生存的技巧。”   “会有生命危险?”陆邺皱眉道。   “一般来说不会。”沈醇说道,“就像你说的,只是游戏,但要以防万一。”   “我艹!”陆邺起身踱了几步,“现在的人都玩这么疯?!”   “刚开始没有利益驱使,但当筹码累积,会有人产生不好的念头。”沈醇说道。   那不是几千万,也不是几亿,筹码翻滚,至少数百亿,这么多,足以让一些人铤而走险,这种铤而走险并不是说害命,而是用一些更加广泛的手段,患难见真情最常见,也最管用。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陆邺努力扬起了笑容问道。   “可以。”秦漠白说道。   他答应的太干脆利落,陆邺反而愣在了原地,他走向了窗边道:“你等我想一下。”   小窗被打开,他在那里点着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件事情原本跟他就没有利益牵扯。”秦漠白看向沈醇低声道,“如果他要退出,不要阻止。”   “我明白。”沈醇笑道。   之所以要练习,是因为原世界线中纪录的手段就有那一遭,是蔺秋使用的。   都是他雇佣的人,其中原本没有什么危险性,但不幸的是地形不熟,迷失了方向。   那种环境下同伴是最易产生感情的,秦漠白对对方也是从那个时候生出了感情,但很可惜他的真心被辜负了。   原世界线在改变,越往后越刺激,也许不是蔺秋,也会是别人,陆邺想要拒绝,沈醇不会阻止,因为他只是出于情义,而不是义务。   如果对方拒绝,那就只能从财产上打压了,蔺氏并不仅仅是只有一家,它的脉络虽广,倾轧倒也不是太难,只是感情上便宜对方了。   “我答应了。”陆邺回头看了几眼,坐在了两人的对面道,“倒不是什么兄弟情义,主要是看蔺秋那货不顺眼,如果真发生什么事,必须保证老子的安全问题,还有,你那个丛林生存技巧和格斗术真的管用么?谁教我,疼不疼?”   “有我在,会保证你的安全问题。”沈醇看着他笑道,“我来教,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不会故意让你疼。”   陆邺:“……”   “学会了以后你挑衅秦漠白也不用怕被丢出去了。”沈醇抛出了糖果。   陆邺迅速接过道:“那我学。”   秦漠白:“……”   “接下来是对付李欣然的,明天仍然要继续保持距离感。”沈醇说道,“甚至可以明确的表现出你不吃她那一套。”   陆邺迟疑道:“会不会太险?”   “你所要展露的是你不急色的性情以及玩票的性质。”沈醇说道,“你已经有一次平局,再平局就会被淘汰,这个时候看起来是你该着急,但你不着急,着急的就是她了,她虽然是双胜,但是每一次平局在这种情况下都是致命的,越是有机会赢,反而越不想浪费机会。”   “谁要是急了,就有可能失去分寸。”陆邺笑道,“啧……我明白了,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嗯,慢走。”沈醇将他送出了门外。   门关上的时候秦漠白问道:“教会了他,到时候真的连保安也拦不住么?”   “怕什么,我要是真敢挑衅,我帮你丢。”沈醇笑道。   秦漠白为陆邺默哀了一秒。   没有后顾之忧,秦漠白拒绝了S的每一次邀约,对方的邀约甚至没有来得及传达给他,就已经被李维拦在了门外。   从游戏开始以来,不是没有人以消极的态度对待对方,但像这样很明确的表达拒绝甚至完全无视的,秦漠白绝对是第一人。   S的杯子摔了无数,可惜并没有人理会他。   而陆邺那边按照沈醇的指导,已经跟李欣然进入了正轨。   “怀有少女心的女人一般会喜欢男人强势的一面。”沈醇说道,“这种强势并不是说你们在外面她没有话语权,而是即使在别人面前,你也会照顾她的感受,同时又不失你男人的气度。”   “比方说呢?”陆邺说道。   沈醇夹起了一个花椰菜放进了秦漠白的盘子里道:“你喜欢吃这个,多吃点儿。”   “这叫强势?”陆邺发出了疑问。   “对,一般人都会喜欢对方明目张胆的偏爱。”沈醇说道,“你可以宠爱,深爱甚至溺爱,但你的膝盖不能软,一旦你的膝盖软了,她就会占据上风,被她牵着走。”   秦漠白夹起那朵花椰菜认真的吃着,看似在认真的听着授课,陆邺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思绪早就不知道漂离到哪里去了。   “懂了。”陆邺说道。   这一套其实只要沈醇说出来他大致就能明白,只是他很难将对手的心性摸的像沈醇这么清楚,对方就像是中枢一样,掌握着所有的数据和对手的信息。   “到了这种地步,其中可以添加一些小细节了。”沈醇说道。   “比如说呢?”陆邺问道。   “比方说明天会下雨,这种场景下怎么浪漫怎么来。”沈醇说道。   “你还知道明天会下雨?!”陆邺蹙眉看向了对方。   天象也会,太变态了吧!   “天气预报。”沈醇说道,“现在大多时候还是准的。”   陆邺:“……”   对不起,他把那个给忘了。   秦漠白看了他一眼,别过了视线继续去夹花椰菜。   陆邺总觉得他那一眼带着嘲讽,伸手拿过了那盘花椰菜道:“他说你爱吃,你就一直吃,男人膝盖不能软,听没听课?”   秦漠白筷子一顿,蹙眉看向了他:“放下。”   陆邺不放,陆邺觉得自己这叫做活学活用。   “他是真的喜欢那道菜。”沈醇说道。   陆邺猛地看向了秦漠白,沉默了一下放了回去道:“对不起。”   好特么的丢人。   人的情绪会受到环境的影响,晴朗舒爽的天气会让人心情舒畅,绵绵细雨或让人心情阴郁,或让人心情舒缓,雨丝有时候会缠绵成情意,在一些地方发酵。   落地窗外的雨丝绵绵,沈醇端着杯子走到了落地窗边,看着被雨水覆盖的世界,将升腾着袅袅热气的杯子递给了站在那里的男人:“喜欢雨?”   “在想陆邺的进展。”秦漠白伸手接过了杯子,说了声谢谢。   “他在这一方面属于一点就透的那种。”沈醇说道,“不用担心。”   “嗯。”秦漠白看着窗外的雨丝,目光落在了楼下的林木上,雨水冲刷,就好像洗涤去了植物身上的那层阴霾,让它们变得青翠欲滴。   沈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问道:“小的时候有出去踩水坑玩么?”   秦漠白转眸看向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不会。”   那种游戏一看就会把泥水灌进鞋里,一看就不好玩。   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知道他是没玩过,秦先生中规中矩惯了,唯一一次偷吃零食还挨了教训,出行都有车,即使看到雨水,恐怕也很难沾到他的边。   下雨天待在家里其实是很舒服的,但出去走一走也别有一番意境。   “想出去么?”沈醇问道。   秦漠白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问道:“有事要出去?我陪你。”   “好啊。”沈醇笑道。   秦漠白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换上了鞋子,跟着沈醇走上了电梯。   沈醇按下了一层,秦漠白欲言又止,直到两人站在了滴着水的屋檐下。   这里的楼虽高,绿化却相当的不错,一眼看过去小湖假山掩盖在浓郁的树荫里,格外的赏心悦目。   沈醇从一旁的雨架上抽出了伞,撑开的伞面倒是很大,只是上面还印着小区的logo,一眼看过去跟小广告一样。   “走吧。”沈醇将伞的一半遮在了秦漠白的头顶说道。   他的步伐踩上了濡湿的台阶,秦漠白迟疑了一下,到底跟了上去。   雨水拍打在雨伞上,淅淅沥沥,鞋子踩在有着水坑的地面,同样会有拍打水面的声音。   秦漠白不是没有这这样的经历,只是很少,在他的人生中特别少,出入都有车辆随行,车子从干燥的地下车库出发,会在另外一个同样干燥的地下车库停下,进入干净舒适的环境,外面的一切都好像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小时候或许有一瞬间羡慕过别的小男生在雨水之中追逐打闹,但是后来就没有感觉了,因为弄脏了衣服会很麻烦,十分浪费工作的时间。   类似于现在这样走在雨中,什么事都不做的情况实在太过于纳罕。   “这是茉莉花。”沈醇的步伐停了下来。   秦漠白随之停下,目光落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小花上,这里一年四季的花朵都不会断掉,有专门的人工培植,他只知道存在,却很少去留意。   雨水冲刷,却仍然能够闻到空气中清甜的味道,秦漠白低头看着那小花道:“茉莉……”   “对,第一次见?”沈醇问道。   “可能以前也见过。”秦漠白说道。   但他即使见了也不认识,更不会驻足去观赏。   “现在认识了。”沈醇笑道。   秦漠白点了一下头:“认识了。”   雨中的小花颤颤巍巍,两人驻足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去。   这种天气似乎很少有人出来,周围一片的空旷,连工作人员的身影都看不见,只偶尔能够看到巡逻车经过大路的影子,但也只是匆匆而过。   秦漠白觉得心情变得舒缓了起来,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的情侣会喜欢这种看似浪费时间的雨中漫步。   因为雨幕的遮挡,一方小小的伞下,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彼此。   秦漠白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伸手尝试握住了他举着伞的手,雨丝有些冷,手掌却是灼热滚烫的,像是能把人的心烫化一样。   跟这个人在一起,做什么好像都不叫浪费时间。   “小心。”沈醇提醒着思绪有些飘的男人。   奈何他的嘴快,秦漠白的脚更快,一脚踏上了有些活动的瓷砖,其中隐藏的水流直接爆了出来,飞溅在了鞋子和裤子上。   秦漠白诧异低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恭喜秦先生精准的踩到了地雷。”沈醇觉得在此时笑是十分不厚道的,但是对方的神情实在太茫然了,由不得他不笑。   秦漠白看了他一眼,发现同样是走在雨地中,沈醇的鞋子只是濡湿一点,裤子是干干净净的,而他的鞋子和裤子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沾上了雨水,显得非常的狼狈。   “想不想沈先生带你扫雷?”沈醇微微倾身凑近道。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   “那……秦小朋友乖乖牵手。”沈醇将伞换了个手说道。   秦漠白:“……” 第78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1)   秦漠白怔了一下,到底牵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沈醇握着的伞往他那边偏移着,牵着人往不远处的亭子下走了过去。   他脚下小心,秦漠白几乎是看着他的脚印前后脚跟过去的。   亭子是汉白玉的,上面被冲刷的十分干净,露出了极为漂亮的色泽,秦漠白跟着沈醇进了亭子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雨伞被收起,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珠,外面的雨幕绵绵,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得到,雨滴打在旁边的树枝和花田之中,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站在身边的沈醇,觉得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了。   “我把伞放一下。”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将伞挂在了长椅外的扶手上。   秦漠白的目光追逐着他,在他重新走过来时看到了他肩膀处濡湿的痕迹,他想起了沈醇之前打伞的状态,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其实不用这样。”   “你湿了裤腿,我湿了肩膀,不是挺公平。”沈醇笑道。   “这不一样。”秦漠白摸着他肩膀处的濡湿道,“这样容易生病。”   “看来不应该只带一把伞出来。”沈醇说道。   秦漠白认真的点了一下头:“确实。”   即使那把伞很大,想要完全的遮住两个人也很难。   “那下次带两把。”沈醇笑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   “秦先生这就答应下次雨天跟我一起出来了?”沈醇笑了一声。   “只要你想,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陪你一起出来。”秦漠白认真说道。   作为伴侣,陪伴是很重要的,秦漠白虽然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可以由己及人,因为他很多的时候都希望对方能够陪伴着自己,相对而言,他也会那么做。   沈醇浅笑了一声,重新走过去拿回了自己的伞,在秦漠白有些迟疑的视线中撑开,然后侧头吻住了他。   雨声好像一瞬间变得很远,秦漠白只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以及对方温暖的触感。   一吻分,沈醇收了伞笑道:“秦先生吻技有进步。”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看着他道:“为什么要撑着伞?”   难道这样会比较有意境?   沈醇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向凉亭上面,秦漠白在看到摄像头时愣了一下。   “这个没有拍到接吻,应该拍到牵手的画面了。”秦漠白说道。   “没关系,不想被看到接吻只是不想打扰到别人,”沈醇笑道,“你很介意么?”   “当然不。”秦漠白说道。   他很乐意公开跟对方的情侣关系,就像是光明正大的宣布这个人是他的一样。   【宿主,您不管蔺秋了么?】521问道。   【不管蔺秋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结果都是一样的。】沈醇笑道。   对方会不甘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即使再不甘心,他也必须在秦漠白退出以后继续走下去,因为他的身上还压着别人的筹码。   雨丝慢慢的变小了,夏日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不过是转瞬间,阳光就破开了云层,洒下了柔和的光芒。   “回去吧。”沈醇说道。   “嗯。”秦漠白轻应了一声。   “进展顺利。”陆邺的电话在下午时拨了过来,“下午的那一阵雨来的太及时了。”   ”进展到哪一步了?沈醇问道。   “她邀请我去她家,我送她上去,但又离开了。”陆邺说道。   “做的不错。”沈醇说道。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教的。”陆邺说道。   “谢谢夸奖,按照您的时间,七点左右能够过来,我在这里等你。”沈醇笑道。   陆邺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变得十分的干哑:“你不用陪秦漠白么?”   “他旁观。”沈醇说道。   “艹!老子不想被他旁观老子被单方面殴打的画面。”陆邺说道。   “混合双打也行。”沈醇笑道。   陆邺开口问道:“……是人么?”   “这是为你好。”沈醇语重心长道。   “呵……”   老子信了你的邪。   即使陆邺十分抗拒,课程仍然一如既往的进行。   宽敞的健身室内,陆邺一次又一次的发起攻击,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沈醇轻描淡写的击退。   再一次挥动拳头,陆邺的一双胳膊被架住扭住的时候再一次认输:“别动了,别动了。”   这么扭下去,他胳膊得废。   “嗯。”沈醇松开了他道,“你的力道有,但是技巧不够。”   “总得慢慢来,我练成这样的水平都练了两三年。”陆邺揉着胳膊说道。   他的确力道足,跟一般人打架没有任何的问题,即使遇上练家子也不是特别的怕,但是遇上沈醇就跟撞了邪一样,对方总能从你想不到的方向攻击过来,基本上一招就能够将他擒下,再不行就两招。   “两三年……”沈醇松了一下肩膀道,“你的教练建议换一下。”   一年教成这种水平还只能称之为放水,两三年纯粹是水平有问题了。   陆邺:“你直接说我菜得了。”   “发力的时候不要用蛮力。”沈醇朝他招了一下手道。   “知道了。”陆邺再度朝他攻击了过来。   二人你来我往,陆邺的身上全是汗水,沈醇却只有额头上有些微微的薄汗。   秦漠白在一旁观看着这样的画面,目光全落在了青年的身上,他见过沈醇的身手,但每一次看的时候,仍然为之而惊叹。   对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从其中再挖掘出什么稀世珍宝出来。   明明一样都是人,他却比别人优秀的太多。   “啊,不行了!”陆邺再一次被拧住的时候呼吸重到不可思议。   沈醇轻轻松开了他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多谢饶命之恩。”陆邺躺在地上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走到了一旁拿过了毛巾放在了他的脸上,陆邺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谢谢,随意的抹着脸上的汗。   沈醇转过了身,随意拿起另外一条毛巾的时候秦漠白走了过来给他递着水道:“累了么?”   “不累。”沈醇随意擦了擦头顶的汗珠,接过了他端着的杯子,喝下的时候发现水是温热的,其中还泛着微咸的味道,“淡盐水?”   “嗯,运动过后要补充一下。”秦漠白说道。   沈醇的笑意深了一下,陆邺蹬了下腿自暴自弃道:“你俩有没有人性?!”   他都被练成这样了,还得吃狗粮。   “你的水放在桌子上。”秦漠白说道。   陆邺呼哧一下从地上翻了起来,走到了桌边喝着水:“哎呦,竟然没有区别对待,秦总谈了恋爱以后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你开心就好。”秦漠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李欣然并没有什么挑战性,结果出来的时候陆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虽然对方很真诚,但很可惜在不爱的人眼里,多么真诚都没有用。   玩弄感情迟早都要遭报应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爱上了什么人,成为别人玩弄的对象,比如曾经的自己。   不过他现在是正义的使者。   “S真的认输了。”陆邺看到秦漠白的身影时蹙了一下眉头,走到了他的身旁道,“蔺秋对你还真是志在必得。”   “付出了很多,目的没有达成当然会不甘心。”秦漠白冷声说道。   蔺秋对他感兴趣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付出了心力,没有达成目标就会格外的执着,这是沈醇的分析,秦漠白觉得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又一轮淘汰,加上双平局,所谓的游戏只剩下了区区七个人,再有一轮就是半决赛了。   蔺秋入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秦漠白,然后看到了他身旁站着的陆邺。   “他竟然赢了。”蔺秋旁边的人说道。   “陆邺应该完全不符合李欣然的胃口才对。”蔺秋眯了一下眼睛,在这种时候却来不及思索太多,只能迎了上去,宣布着他将在这一轮的加入。   游戏参与者仅剩七人,而上一任的冠军可以随意的选择加入的时机,在这种时候其实还不算太稳,但是再靠后就有惧战的嫌疑了,没有哪个冠军会在最后总决赛的时候才宣布加入,蔺秋也是一样。   数字排序,屏幕迅速滚动了起来。   蔺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屏幕,心神提的有些高。   沈醇同样在等待着听这一轮的结果,数字停下,已经不需要再去什么休息室等待,而是直接就能够找到这次的对手。   “您好,秦先生,您这次的对象是赵先生。”接待的人员说道。   秦漠白看向了对面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对方生的很是儒雅,看见他的目光时朝他举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唇角的笑意看起来极为的和善。   “陆先生,您这次的对象是蔺先生。”接待的声音响起,陆邺的精神震了一下。   “请保持冷静,不要挑衅。”沈醇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陆邺本来眼中的挑衅愣是给压了下去,转为了漫不经心,朝着看过来的蔺秋笑了一下,抛了个飞吻。   蔺秋的神色微滞,唇角也挂起了得体的笑意。   陆邺这个人他是了解的,花心好色,相当会玩,能够赢了李欣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李欣然的弱点也是相当明显的,一旦把住了,想要赢也不是特别的困难。   他唯一担心的是秦漠白对上赵崇赢不了,明明到了这个地步,大部分都是自己人了,偏偏碰上了一个不是自己人的赵崇。   陆邺朝着蔺秋走了过去,看起来很是绅士,赵崇同样朝着秦漠白走了过来。   对方穿着棕色的西装,身材高大修长,但发丝看起来很柔软,因为脸上些许岁月的痕迹,给人一种极为稳重儒雅的感觉。   “秦总,久仰大名。”赵崇跟秦漠白笑道。   “你好。”秦漠白跟他握了一下手。   对方的气质看起来很柔和,至少看起来能够正常交流。   赵崇握过手后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而是端着红酒杯同样站在了秦漠白的身侧道:“我是真的没想到秦总也会参与这种游戏,也没想到会跟您撞上。”   秦漠白开口道:“我也没想到。”   他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赵崇也不生气:“我很难走到最后,这个游戏看起来公平,其实是有操盘的人的,有人当游戏,有人当生意,蔺秋是用什么筹码让您加入的呢?”   秦漠白看向了他道:“这个不方便告知。”   赵崇笑了一下道:“您看起来很想被淘汰。”   秦漠白微微阖了一下眼睛。   “赵崇不是蔺秋的人,除了他,陆邺和你,其他的都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平局,接下来绝对会被淘汰。”沈醇说道。   赵崇的目光落在了秦漠白的耳朵上,他的单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笑道:“军师?”   秦漠白蹙眉道:“你听得到?”   “我见过这种设备,秦先生聆听的时候神情会有变化,具体说了什么确实听不清。”赵崇笑着说道,“您不用担心。”   “你有什么目的?”秦漠白询问道。   对方看起来并不止是闲聊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看蔺秋那些人不爽而已。”赵崇的语气有些微沉,但仍是带笑的,“他太自以为是了,但很多人无力抵抗,只能选择接受,我只是想看看他算盘落空的样子。”   秦漠白眸光微动。   沈醇同样听到了这些话,对方有了一次平局,下一次平局一定会被淘汰,下一次他碰上的会是蔺秋的人,对方无所谓淘汰,故意避战,行成平局的可能性极大,但赵崇能够走到这一步,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手段。   说出这段话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真的,二是要降低秦漠白的戒心,对方想要试探秦漠白的虚实,秦漠白想输,留下的就是陆邺,如果投诚给蔺秋也不是没有可能。   “啧……”沈醇啧了一声,他只能听声音判断,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到了这种时候判断就有可能发生失误。   但不管他投诚与否,蔺秋都会竭尽全力淘汰掉陆邺,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因为他想要对上秦漠白。   秦漠白听到了这一声时愣了一下,想要开口询问,却想起人不在身边。   “他说的话是认真的。”沈醇说道,“但一定不止这一个目的。”   秦漠白看向了一旁的赵崇道:“如果你想看到蔺秋的下场,只用静观其变就可以。”   “嗯?你的军师真厉害。”赵崇笑道,“除了想看对方倒霉,还想跟秦总交个朋友。”   秦漠白戒备的看着他,想到了当初的陆邺,陆邺是朋友,会知道分寸,但赵崇不是。   “秦总不用戒备,我对您的军师没兴趣。”赵崇的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一下道,“只是想借一下您的东风。”   “他在撒谎,但没必要拆穿。”沈醇说道。   “随你。”秦漠白冷声说道。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赵崇说道,“平时好沟通,您最后想要选择平局还是认输,我都会配合您。”   “嗯。”秦漠白应道。   他们的交流还算顺利,只是简单交谈几句就回了家,陆邺那边却不算特别顺利,他跟蔺秋打机枪打的眼晕。   对方的装束和举动跟沈醇有一些像,如果不是提前见了沈醇,陆邺可能会对对方惊为天人,但很可惜见过了最顶上那个,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就像是买家秀一样,一举一动好像都带上了刻意的味道,相形见绌。   朋友妻当然不可欺,陆邺对沈醇现在是一没那个心思,二没那个胆量,只是用来做对比,发现自己的眼光显著提高。   “今天的态度不用太热切。”沈醇发出了指令。   “我这边有事就先走了。”陆邺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毫不犹豫的宣布的告辞。   蔺秋微动了一下眉头,起身笑道:“好,慢走。”   陆邺走路带风,蔺秋看着他的背影蹙了一下眉头,他觉得对方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对方的玩票性质很大,如果是双平局,倒也能对上秦漠白,但还有一个赵崇,那个人就像是一条死路一样,他们如果双平局,秦漠白就会被淘汰,如果秦漠白认输,赵崇则有可能赢,届时即使秦漠白被淘汰,他也必须参与后续的游戏,一旦浪费这次机会,半决赛就会很危险,如果赵崇认输,秦漠白在,还有半决赛对上的危机,他也必须赢,最重要的是这种机会不必浪费在陆邺这个人的身上。   “对待蔺秋,刚开始要保持一种无所谓的状态,对方并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但也不会想要把机会浪费在你的身上。”沈醇说道。   陆邺抽了一下嘴角:“他凭什么看不上我?”   “这是好事。”沈醇说道,“说明对方失于防范,如果他真的对你戒备,动用了平局直接将你淘汰,会很麻烦。”   “明白了,你说,我做。”陆邺说道。   他还是很相信沈醇的手段的,对方对恋爱的把控是一流的。   “就像我说的,态度要无所谓一些,不必鄙视,但要让对方慢慢感知,你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沈醇笑道,“他对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很自信,在你身上不自觉的投入很多,却发现原本可以轻易拿到的不属于他时,就会投入更多,然后演变成不达目的的誓不罢休。”   陆邺屏住了呼吸,这还只是沈醇立于背后的分析,如果对方真的上场,蔺秋可能会被他玩死。   但很可惜对方被他的兄弟征服了,啧……   “行,我明白了。”陆邺问道,“誓不罢休以后呢?”   “我教你的两门课程可能就用得上了。”沈醇笑道。   陆邺:“……”   “你又怕了?”秦漠白冷不丁的开口道。   陆邺冷笑了一声道:“老子的刀已经饥渴难耐了,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他。”   “加油。”秦漠白说道。   沈醇挑了一下眉头,陆邺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惊悚的看着正专注于工作的秦漠白道:“你,你这学坏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居然使用激将法,卑鄙。   陆邺对于感情上是精通的,不管是哪一方面,基本上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的态度的确让蔺秋隐隐蹙眉。   对方看起来是有兴趣的,但是又似乎透着无所谓,让他觉得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结果转了几个小时对方似乎又淡忘了,而在蔺秋考虑平局的可能性时,对方似乎又格外热情了起来。   这让蔺秋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人拿捏了。   “我们蔺少不是一向能耐么,怎么这次面对个银样镴枪头就想平局了?”S坐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他当然不满,因为他是被迫淘汰的,而一切只是为了满足别人的趣味。   “只是一个陆邺而已,你都拿不下的话,那么真的对上秦漠白,你又有什么胜算?”另外一个人说道。   别人看他们掌控全局,其实越到后面他们的压力越大,因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必须步步都算好。   但这次多了个秦漠白,本来只是想让游戏多一点儿趣味,现在却有些影响到最后的结果了。   蔺秋迟疑了一下道:“我用来对付秦漠白的那个从游戏开始就在准备了,只要淘汰掉陆邺就行。”   “一招鲜,吃遍天,这招能用来对付秦漠白,对付陆邺不是手到擒来,真的好用,用上千百次都凑效,更何况两次。”S嘲讽道。   “你能天天被人绑架?”蔺秋被他说的有些拱火,冷声问道。   “我还以为什么新奇的招,都是用烂的。”S不屑道。   气氛有些微妙和凝重,其他人劝慰道:“你们别还没有击败对手,先自己窝里打起来了。”   “你要是想平局也行,要是最后输了,所有的责任你来担就行。”一人看着蔺秋说道,“你能做到,这次就相当省事。”   其他人虽是不语,但是态度中明显都是赞成的,蔺秋收紧了手指笑道:“不过是一个陆邺而已,无非是多花些心思。”   S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他对上了蔺秋有些危险的眼神道:“怎么,朋友聚会的时候还不允许人笑了?”   气氛再度微妙了起来。   “去旅游?”陆邺拿过蔺秋递过来的地图道,“还去国外,会不会太远了?”   “我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刚好那边的名额空出来了。”蔺秋看着他说道,“错过这次机会,下次的机会会很难得,如果您不想去的话,我当然不会勉强。”   “威胁我啊。”陆总看着他直白道。   蔺秋深吸了一口气道:“当然不是。”   他最近的脾气很不好,这边要压着火气,那边同样要压着火气,这让他担心自己有失冷静,但有时候确实没办法冷静下来。   “去就去呗,反正我很无聊。”陆邺看着他笑道,“刚好看看你能够整出什么新鲜花样。”   蔺秋眉头拧了起来,陆邺面上看着淡定,心里却在想着回去就得让沈醇他们准备起来。   想要出国倒是很方便,蔺秋定的地方并不远,飞机飞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那是一片人类开发和探索过的丛林,一个向导带队,队伍里总共也不过七个人。   “请跟上我的步伐,进入其中以后不要擅自脱离队伍,否则很有可能死在里面。”向导说道。   蔺秋听的认真,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陆邺正在摆弄着手机,似乎在看着什么,他询问道:“您在看什么?”   “看翻译,那向导说话太快了,翻译都看不懂。”陆邺将手机顺手塞进了口袋里道。   蔺秋蹙了一下眉,耐着性子道:“他说不要掉队,否则后果很严重。”   “嗯?谢了。”陆邺表达完谢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又把手机抽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回信松了一口气。   ……   “走吧。”沈醇发完了消息,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朝着秦漠白伸出了手。   他们同样穿着包腿包身的服装,这样会有些热,但在丛林之中会安全很多。   说是要照顾陆邺的安全,当然是自己亲自来比较放心,只是沈醇原本没打算带秦漠白的,但对方明显很担心,也只能跟着才能够不让对方只能坐着干着急。   秦漠白握住了他的手,戴着手套,彼此的手指并不能亲密接触,但对方的手指很有力,握着就会让人感觉到安心。   丛林是很神秘的地方,即使它号称已经被人们探索过,进入其中的人们仍然能够发现其中的新鲜物种。   秦漠白连茉莉花都是刚刚认识没多久,对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更是知之甚少。   “色泽鲜艳的不要去碰,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沈醇一手拉着他,另外一只手上握着匕首。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   他只是想跟着,却没打算给他添什么麻烦。   沈醇他们的步伐落后了陆邺他们大概有百米左右的距离,一路顺着他们前行的痕迹,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蜿蜒陡峭的道路比较耗费体力而已。   沈醇的体力上佳,秦漠白明显也体力充沛,只是远远的能够听到前方的队伍里传来的怨声载道。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来都来了……”   “慢点儿,留心点儿脚下的路。”陆邺扶住了旁边差点儿被绊倒的蔺秋说道。   “谢谢。”蔺秋深吸了一口气,兀自忍耐下了身后过重的份量。   在丛林之中消磨体力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本身,还有身后的负重。   但想要套的住狼,就得舍得。   一行人继续前行,越是深入其中,越是能够发现其中的曼妙,就像是身处在电视中一样,这让队伍里的怨气平复了很多。   “这种浆果是可以吃的,只生长在这里,非常的甜,可以尝试一下。”向导说道。   几个人兴高采烈的去摘浆果,也因此忽略了丛林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醇拉着秦漠白躲在了一处树后,看着几个旅人被执着简陋长枪的人们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身上穿着凉快的服饰,身上似乎因为涂抹了什么,让整个肌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赭红色,脑袋上戴着色彩纷呈的羽毛,脸上身上则画着各种各样的纹路。   他们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语言,手里的长枪直接逼近了还捧着浆果的旅人们。   陆邺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秦漠白握紧了沈醇的手,小声问道:“陆邺没问题么?”   “蔺秋雇的人,不会出人命的。”沈醇轻声道。   对方的确没有伤一行人的性命,只是用麻绳将所有人捆了起来。   “卧槽,我们不会遇到食人族了吧?”一个被绑着的男人满脸都是担忧,被人顶了一下往前踉跄的时候眼角差点儿飙出了眼泪。   陆邺本来还惊魂未定,奈何此时看到了一个所谓的土著脸上的嘲笑,知道对方就像沈醇所说的那样,是雇的人演的。   一行人被推着离开,过了一会儿,沈醇牵着秦漠白的手跟了过去。   “现在要怎么办?”秦漠白说道。   “等。”沈醇拉着他到了所谓的部落的外面,看着一堆人像是跳大神一样蹦来跳去笑了一下。   “他们在跳什么?”秦漠白问道。   “嗯?”沈醇表达了疑问。   秦漠白以为他没有听清,更加凑近了一些道:“他们在跳什么?”   “乱跳。”沈醇微微侧过头附在了他的耳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笑道,“看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其实全是错误动作。”   部落的纹饰和动作都是有讲究的,外行人不知道,但向导多年来往这里一定是知道的,绑架救人谈恋爱一条龙,只要不被人发现,这一招确实好用。   他的声音离的极近,秦漠白耳朵微痒,默默抓紧了他的手。   一旦发现了端倪,陆邺就会演多了,一脸担忧的看着一群演员跳大神,然后被推进房间,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队伍中的一人说道。   “那你也得先解开绳子再说,我们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现在怎么办嘛,我就不应该来这里,早知道在家里待着多好,来这里万一被人吃掉了,我妈都不知道。”一个人倒在地上哭着。   “他们没有将我们绑在一起,可以一个人背对着给另外一个人解绳子。”蔺秋冷静说道。   “你说的简单,麻绳绑的那么死。”一个青年嗤了一鼻子。   蔺秋看向了陆邺道:“你怎么想?”   陆邺就着外面隐隐的火光打量着他的神色,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现在一定会很敬佩对方的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能够成为此刻所有人的定心针。   “解一下试试。”陆邺磨蹭着转身道,“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也得试试。”蔺秋同样转身背对着他道。   麻绳是很粗糙的,对方不知道怎么系在一起,系的格外的紧,蔺秋手的空间并不大,摸索的时候难免碰到陆邺的手,他似乎愣了一下道:“抱歉。”   “没关系,解吧。”陆邺说道。   蔺秋努力的解着绳子,奈何手指都被刮伤了,也没能解开一分一毫。   “我说的吧。”旁边一人说道,“非不信。”   “你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如正经想想办法,别整的一天脑子里都是草一样。”陆邺怼了过去。   “你!”那人坐了起来,有些愤怒的看着陆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谢了。”蔺秋小声说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陆邺说道,“没有帮你忙的意思。”   “那也谢谢你。”蔺秋挪着身体说道。   “你干嘛?”陆邺看着他挪动的方向道。   “我想用墙的棱角看能不能这个磨断。”蔺秋说道。   这里的房屋是用木头和土石搭建的,拐角的地方是木头,也只有那里还算是尖锐。   蔺秋磨蹭着坐在了那里,绳结在上面磨着,摩擦的声音有些响亮,让整个房间里的人心神皆是绷了起来,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蔺秋闭上眼睛假装坐在那里睡着了。   几个土著开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发现那里的端倪,只扔下了几个土豆就叽里呱啦的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变远,蔺秋继续磨蹭着。   别人看他是在磨木头,可在那处的下面,一个刀片被他悄悄取了出来割着绳子。   绳子已经断了,蔺秋还在磨着绳子,只磨的手上有了刺痛的感觉,房屋里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蓦然开口道:“绳子断了。”   几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蔺秋示意了一下解放的双手,先是走到了陆邺的面前给他解着绳子。   “你手受伤了?”陆邺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时问道。   “没有。”蔺秋解开了他的绳子,又蹲到了其他人的身后解着。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很快,远远的却又听到了脚步的声音。   他加快了解绳子的速度,陆邺已经从门缝那里看了出去,看到了几个拿着火把走过来的人道:“出去分开走!”   他们从后窗那里跳着,一个个的离开,蔺秋努力的解绳子,奈何那个绳子似乎特别的难解,那个人手脚挣脱时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跳出了窗户。   “快走!”蔺秋看向了陆邺说道。   “来了,别催。”陆邺朝着窗户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门响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这种情况一旦开门,完蛋的就是他俩。   蔺秋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用背抵住了门道:“你先走。”   陆邺的眼睛瞪大,声音很是严肃:“不行。”   “快!”蔺秋看着他道,“别浪费时间,与其两个都留下,还不如留我一个。”   陆邺迟疑了一下,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的时候听到了砸门的声音:“我会回来救你的。”   他顺着之前有人踏过的痕迹离开,面上一片的凝重,因为他发现离了那里,他好像没处过夜。   蔺秋倒是演爽了,问题他咋办。   正思忖着,衣领被人拉了一下,陆邺正想反击,被对方很自然的拧住胳膊的时候知道是谁了:“沈兄,自己人。”   沈醇松开了他的胳膊笑道:“知道。”   陆邺转向了他,本以为漆黑一片,却看到了他们身上一闪一闪的绿色小灯,虽然此起彼伏的,但是可以视物:“这什么东西?”   “萤火虫模拟灯。”沈醇说道,“这个不会被发现。”   “这破地方还有萤火虫呢。”陆邺揪了其中的一个小灯说道。   “这种地方当然没有,但糊弄那些人足够了。”沈醇问道,“你们进展怎么样?”   “蔺秋可是拼了,为了解绳子磨破了手,拼了自己顶住门都得让我跑,我不得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陆邺说道,“他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不拿个影帝可惜了。”   “所以你明天得去救他。”沈醇说道。   “那是必然的。”陆邺说道,“你说救出来以后是不是应该接个吻,纪念生死与共?”   沈醇没接他的腔,给他指着方向道:“你们出来以后从那条路离开。”   “已经探索好路线了?”陆邺看着那个方向道。   “不,那条路是通往更深的丛林的。”沈醇说道,“那里不是别人探索过的,会很危险。”   陆邺:“……那你还让我去?”   “只有到那种环境,才能够让蔺秋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险恶。”沈醇笑道。   “我现在已经认识到了。”陆邺完全笑不出来。   “我跟漠白会全程跟随,不会让你出什么问题,反而会给你的旅程增加一些浪漫的氛围。”沈醇说道。   “比如说呢?”陆邺问道。   “一条漂亮无毒的小蛇可以让你们的感情更进一步。”沈醇笑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陆邺笑道。   “不客气。”沈醇说道。   “兄弟,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带毒。”陆邺看向了秦漠白,语重心长道。   秦漠白疑惑道:“他跟我说过,丛林中那些东西都不要乱碰。”   陆邺:“……”   他俩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算了,这种时候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万一到时候对方放过来的不止小蛇就完蛋了。 第79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2)   夜色漆黑,所谓的部落里面却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喧闹的声音从那个关押人的地方传到整个部落,并朝四周扩散搜寻着。   “走,先离开这里。”沈醇拉过了秦漠白的手腕说道。   陆邺连忙跟上,在黑夜中前行。   夜晚的丛林听起来比白天要安静很多,但也不是全然的安静,深夜里隐隐约约响起的动静才是最吓人的。   陆邺跟着沈醇他们走了一段路程,身后火把和人群的声音好像渐渐弱了下去。   “我们晚上怎么睡啊?”陆邺询问道。   “有帐篷。”沈醇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块干净高耸的石头。   “你带了三个帐篷?”陆邺问道。   “两个。”沈醇用匕首割去了上面的草,又洒上了驱虫驱蛇的药,然后开始搭建帐篷。   很速成的帐篷,底下是支撑起来的,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四周被砸了钢钉,看起来还算稳固。   陆邺全程有些安静,一直到帐篷搭好了以后道:“你们先选。”   作为一个全身东西都被搜走的时候,这个时候应当全力支持情侣的同居。   沈醇笑了一声,随意选了一个,简单清洁了一下,喷了满身的驱虫药水然后坐了进去。   黑暗之中没有什么光,一切都是悉悉索索的,秦漠白同样喷了满身的药,坐进去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底部的下沉。   “这个能撑住两个人么?”秦漠白问道。   “能。”沈醇在帐篷里面亮了灯,招呼着他道,“快进来。”   “好。”秦漠白直接钻了进去,学着沈醇那样连鞋子都没有脱。   帐篷被拉上了,两个人用便携式的东西做了简单的清洁,然后躺了下来。   空间不算太大,躺下两个大男人显得有些拥挤,安静下来以后听周围的动静也更清晰了一些。   不知道什么生物扑腾翅膀的声音,底下草丛里昆虫的叫声,像是什么蜿蜒过的滑动声,以及旁边帐篷里陆邺翻身嘀咕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显得帐篷里愈发的安静。   秦漠白躺在那里并不敢随意的翻身,沈醇碰到他的时候发现他躺的实在有些僵直,问道:“怎么了?”   “感觉帐篷不太稳固。”秦漠白小声说道。   “以前没住过帐篷?”沈醇轻声问道。   “住过,但是落在地上。”秦漠白以前参加过学校组织的露营,但是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太一样。   秦漠白微微动了一下腿,在感觉到帐篷发出的声音时又默默的停了下来。   沈醇低笑了一声,扶住他的背的时候吻住了他的唇,这种距离的亲吻有些过分的温馨和亲密。   怀里的人在缓缓的松着神经,身体也在慢慢的放松,只是因为沈醇略倾过来的动作,帐篷又发出了些许声音,让秦漠白回神的时候抱紧了沈醇:“先……嗯……先别动…”   “秦先生,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就算真在里面做点儿成人的事情,这帐篷也不会塌的。”沈醇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秦漠白的呼吸有些微热:“它听起来不堪重负。”   “那我们试试。”沈醇说道。   “现在?!”秦漠白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惊讶,“现在不是不能脱衣服!”   沈醇说的,在丛林之中裸露越少的皮肤越好,因为在这里连小小的蚂蚁都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即使在帐篷里,也不能随意脱去衣服,这多少让秦漠白有些难受,不过这是必须忍受的事情。   “蹦迪脱什么衣服?”沈醇轻声道。   秦漠白沉默了下来:“你说的成人的事情是蹦迪?”   “不然呢?”沈醇笑着反问道。   秦漠白:“……”   气氛中酝酿着秦总的尴尬,他吞咽了几下,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些污秽。   “秦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沈醇凑近了一些轻声询问道。   呼吸在咫尺之间,秦漠白屏住呼吸,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想什么。”   沈醇笑了一下,轻轻碰着他的唇角道:“秦先生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真可爱。”   秦漠白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在耳边响了起来,他轻轻试探着回应着对方的亲吻,温情的似乎不含其他的情绪,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两条相濡以沫的鱼。   陆邺仰躺在帐篷里,听着旁边安静下来的动作,硬是将“你俩适可而止”这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世界对单身狗一点儿都不友好,等到游戏结束了,他非得找上……算了,人家谈感情,他用钱,总觉得更可怜。   夜色很深,帐篷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到了三四点的时候,陆邺的帐篷从外面被敲响了。   他几乎是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道:“谁?!”   “收拾一下该去救人了。”沈醇在他的帐篷外面说道。   真要等到天亮的时候,那简直是明目张胆的送菜。   陆邺松了一口气道:“知道了,马上。”   困意还在,他努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精神振奋了起来。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陆邺潜入所谓的部落的时候这里一片的安静,他没有到别的地方去找,而是直接去了之前逃离的那个屋子。   按照沈醇的分析,对方估测他会回去救人,守株待兔最好,而且藏的太深也不利于他们那一方计划的进行。   陆邺过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坐在门口睡着的守卫,对方睡的很熟,但仍然有醒来的风险,他过去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瓶子,在对方的鼻端洒了一些,然后绕到了屋后。   对方有对方的计划,他们也有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得按照他们的来。   屋后同样守着人,陆邺如法炮制,又拿起棍子在对方的脖子那里轻打了一下,丢开的时候屋里绑着的蔺秋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明明是漆黑的环境,却似乎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而能够看到彼此的身影。   “陆邺?”蔺秋试探的问道。   “是我。”陆邺从窗户那里翻了进去,走到了他的身边解着绳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们有守卫,带着我跑不掉的。”蔺秋呼吸微促的说道。   “他们把你腿打断了?”陆邺问道。   蔺秋:“……”   对方让他最恼火的就是这里了。   “受了点儿伤。”蔺秋说道,“可能走不快。”   “没关系,我背你。”陆邺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手握住了他的腿道,“哪条腿受伤了?”   “右腿。”蔺秋说道。   陆邺放下了他的左腿,握住了右腿摸索着按着:“哪里疼跟我说一下。”   他的手指按压着问道:“脚踝这里疼么?”   “不。”蔺秋说道。   “这里呢?”陆邺继续问。   “不疼。”蔺秋屏住了呼吸道。   陆邺继续往上摸,几乎都快摸到膝盖了道:“不会是膝盖疼吧?”   “就这里,别动了,”蔺秋深吸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骨折,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陆邺从旁边捡过了一截树枝,直接从身上扯下了绑带系在了他的腿上道,“起来。”   蔺秋就着他的力道起来,一步一挪的往窗边走,黑夜之中有些疑惑那些守卫怎么还不醒的时候被陆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蔺秋问道。   “声音小点儿。”陆邺说道,“你想把人都召来啊,到时候再想跑出去就难了,你走的慢,我抱着你。”   他将蔺秋从窗户那里放了出去,愣是在很凉的晨间累出了一脑门的汗。   蔺秋站在了地上,看着陆邺从里面翻出来的身影心情有些复杂,对方似乎的确被他感动了,但是又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爱情。   如果就这样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蔺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陆邺背对着跳下来的身影,直接猛踢了一下倒在外面的守卫。   疼痛让昏迷的感觉过去,那人一声痛呼醒了过来,在看到从窗外爬出来的两个人时下意识大叫了起来:“人要跑了,快抓住他们!!!”   蔺秋在听到对方的语言时惊了一下。   陆邺架住了对方伸过来的胳膊嘶了一声道:“说什么玩意?”   陆邺不懂这里的语言,这让蔺秋松了一口气,尝试着去拉开陆邺的力道道:“我拦住他,快走。”   “我能行!”陆邺直接锁住了对方的胳膊,一个撑身将对方过肩摔在了地上,手刀砍下去的时候对方再度晕厥了过去。   他从对方的身上寻摸着,在找到匕首时揣进了口袋里,然而因为这人先前的一声,整个部落都热闹了起来。   陆邺听着声音,看着呆站在面前的蔺秋,直接过去将他扛了起来朝着既定的道路跑了过去。   “放我下来,这样很难受!”蔺秋在他的背上挣扎着,看着远去的部落,眸中有着不甘心。   “忍一会儿,先从这里离开再说。”陆邺边跑边说道。   此时十分庆幸自己经常锻炼,要不然扛着这么重一个,还真的跑不动。   背后的声音在靠近,呼喊不断,蔺秋说道:“你背着我也行。”   被这样扛着,他有点儿想吐。   “安静点儿。”陆邺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蔺秋瞪大了眼睛,几乎凝滞了动作,就那样看着道路的倒退。   陆邺按照道路进了丛林,后面的声音仍然没有断绝,似乎追逐了上来。   一行人踏着晨光在后面呼喊着,在看到那处的丛林时,领头的人迟疑了一下说道:“这里面是无人探索区。”   “得把人追回来,要是他们死了,谁付我们钱?”一个同样头顶羽毛的人说道。   “直接包抄!”领头的人下了命令,一群人从丛林之中试图包抄,只是在他们冲过去的时候,数道绳索不知道从那里扯了过来,直接将没有留意的人扯起来倒挂在了树上。   一瞬间的变故引发了慌乱,绳索虽然只吊了人,没有后续的危险,但当所有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追逐陆邺他们最好的时机。   陆邺还在前行着,背后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周围的环境却愈发空旷了起来。   枯叶遍地,浓密的草几乎能够将人埋在其中,举头看去,周围都是高不见顶的林木,太阳已经升了起来,但是这里的环境仍然带着天然的阴暗。   陆邺的呼吸屏了起来,蔺秋本来还难受着,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就随便找了个林子跑进来了。”陆邺说着掏出了手机,在上面没有寻觅到任何信号时心也慌了起来。   “别担心。”沈醇的声音从外耳道传进去的时候陆邺轻轻松了一口气。   “什么声音?”蔺秋从他的背上起来问道。   “什么?”陆邺将他放了下来,摆弄着手机道,“这里真的没信号。”   手机随着他的按动发着声音,蔺秋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疑神疑鬼了:“你的手机还在?”   “不是我的,从那个人身上摸的。”陆邺看着周围的环境道,“顺着原路返回肯定不行,我们得找到之前出去的方向。”   “你认识路?”蔺秋问道。   “咱们进这里面是从南口进来的,一直往南,总能找到回去的路。”陆邺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朝着蔺秋伸出了手道,“走。”   “别再扛着了。”蔺秋握住了他的手起身道。   “还是背着轻松,扛着你我得被压成高低肩。”陆邺说道。   蔺秋滞了一下,看着他蹲下的身体趴了上去,他其实想要原路返回,但是戏已经进行到了这里,如果就此放弃,实在太不甘心。   陆邺看着叶子的长势,此时有些庆幸沈醇教的那些生存技能了。   他扶着背上人的腿朝着南方走了过去,枯叶在脚下发着破碎的声音,寂静的无人区看起来很有意境,但只有真正身处其中,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陆邺戒备的看着周围,一举一动都带着谨慎。   万幸的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太过于深入其中,一切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危险。   直到一滴水滴滴落在了蔺秋的脸上,他随手擦去,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了头顶缠绕在湿漉漉的枝干上的蛇。   对方身上色彩斑斓,身体蜿蜒着,朝着树枝的边缘游着。   蔺秋惊恐的几乎失声,抓紧了陆邺的肩膀道:“快走!”   陆邺同样抬头,在看到垂落在树枝边缘,要掉不掉的蛇时没忍住卧槽了一声,朝着前方猛跑了几步,那蛇从树梢上掉落了下来,却似乎没什么事,朝着陆邺他们游了过来。   “无毒蛇。”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邺将蔺秋放了下来,在那蛇晕头转脑的游过来的时候,直接用棍子打住了对方,抓住了七寸的地方猛的抛了出去。   蛇影没入了草丛,隐没了一下没了踪影。   蔺秋大松了一口气,陆邺看着他的神情笑道:“你怕蛇?”   “不太喜欢这种软体动物。”蔺秋说道。   “上来。”陆邺重新蹲下了身体道。   蔺秋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趴了上去。   丛林之中不仅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食物还不能随便入口,蔺秋没有这种经验,他也没想过自己深入到无人区域里面来,他的肚子咕噜时,陆邺的步伐停了下来:“饿了?”   “没关系。”蔺秋说道。   他现在只想快点走出这里。   “我也饿了。”陆邺看着四周,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将他放了下来道,“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点儿食物。”   他要起身离开,却被蔺秋一把拉住了手腕:“你去哪里?”   “就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吃的,万一遇上活物,背着你可追不上。”陆邺看着他道,“怎么,怕了?”   “你快去快回。”蔺秋缓缓的松开了他的手腕。   他的确心慌了,在这个没人的区域,陆邺算是他目前唯一的同伴和依靠。   “好嘞。”陆邺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棍子,削尖了以后拎了起来,然后将匕首塞进了蔺秋的手中道,“留着防身用,我很快回来。”   “嗯。”蔺秋握紧了匕首,看着对方身影的远去,闭了一下眼睛。   只是等待而已,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以前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待过。   然而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尤其是没有任何计时工具,周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这种等待便变得分外难熬了起来。   陆邺并没有走远,在绕到蔺秋的视野盲区的时候看到了沈醇他们的身影,远看还好,当他靠近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脚底下躺着几条蛇尸,都是从七寸那里直接穿过的,蛇头被束缚住,死的不能再死了。   “卧槽!”陆邺觉得此时只有这两个字能够表达他的心情。   “果子。”沈醇给他示意了一下果实堆砌的地方道。   琳琅满目的果实,个个上面沾着水珠,看起来十分的新鲜,陆邺随意拿过了以后送进了口中,虽然比不上人工培植的,但是在饥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甘甜的。   “给你这个。”秦漠白从背包里掏出了压缩饼干递给了陆邺。   陆邺接过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要白上一些:“你受伤了?”   “没有。”秦漠白冷声道。   受伤没有,受惊有,他撑死了在动物园见过蟒蛇,但也没有这里的这么粗,而且速度奇快,要不是沈醇手起刀落,他的心脏差点儿当场宕机。   秦漠白从未觉得自己是胆小的人,但当真的遇到时才发现,原来普通人类面对自然的力量是相当弱小的。   而他的担心和跟随对沈醇而言似乎有些多余,对方看起来游刃有余,如果没有带上他,步调会更加的快。   “哦,懂了。”陆邺啧了一声咬着压缩饼干,秦总这是被吓到了,但死要面子。   虽然他之前见到小蛇都被吓到了,但是他好歹脸色没白。   秦漠白瞪了他一眼。   陆邺全当没看见,吃了压缩饼干,又喝了水,吃饱了以后问道:“哪里能猎到点儿小动物,只吃水果估计不行。”   要是有肉,顶饿的时间会更长。   “我劝你不要。”沈醇看着他说道,“在丛林中血液的味道会引来大型的猛兽,你不是对手。”   陆邺捏着果子的手滞了一下,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我觉得吃果子挺好的,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十分钟。”沈醇看了一下手表道,“再等二十分钟效果会更好。”   “半个小时也不是很长。”陆邺说道。   “但人在陌生又无助的环境中,那种心理依赖感会直线上升。”沈醇说道,“蔺秋是个理智的人,想要让他爱上你,必须短暂的摧毁他的这种理智,让他变得感情用事。”   “短暂?”陆邺看着他道。   “没错,回到都市以后,这种依赖感就会逐渐降下去,但是感情却不好说。”沈醇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蔺秋会布这个局的原因,因为他同样明白,感情会因为周围的环境而激发,只有对方可以依存的情况会激发的更快,这种情况换了另外一个人,做了同样的事,有极大的可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陆邺深吸了一口气道:“别说,你要是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会害怕。”   因为沈醇和秦漠白的存在,他才没有那么的惊慌,而蔺秋只有一个人。   他说的有些真情实感,沈醇笑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会让你进来,就会让你安全的出去,之后我会绕到你的前方,自己记得小心一点儿。”   “谢谢沈总。”陆邺笑道。   “自己看危险的记号。”沈醇说道。   陆邺连连点头,这种时候有大佬罩着,当然得抱紧大腿。   半个小时对他们而言并不长,对于蔺秋而言却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时光,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提心吊胆的看过去,心里的无助和害怕是直线上升的,他不断的看向陆邺的去路,期待着对方从那里走出来。   但一次没有,两次没有,一次次期待的落空,让他有一种被舍弃在这里的感觉。   如果自己寻觅道路,他真的能走出这里么?   蔺秋看着漆黑的前路,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和彻底的无助。   枯叶碎裂的声音响起,蔺秋几乎是瞬间看了过去,在看到陆邺的身影时那一瞬间眼眶竟然是酸涩的。   “说是打个猎,但是这地方真不能见血腥,只有一些果子……”陆邺走到了蔺秋的面前,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对方紧紧抱住了。   颤抖的呼吸在他的耳边响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陆邺侧头看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背道:“找无毒的有些困难,对不起。”   他知道,对方上钩了。   但这只是理智崩溃,感情用事的开始。   那边兀自拥抱着,沈醇远远看着,手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他问:“一个人会害怕么?”   沈醇看向了他,从其中读到了极其认真的神色道:“一个人会害怕,多亏你来了。”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行事,即使有系统,也只是当做辅助功能而已,即使没有,也无伤大雅。   但本源世界安排系统自然有其必要性,即使有时候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是一种陪伴,一个个在出生时就被编入温暖和正义的系统,有它们的陪伴,会让人心变得温暖。   秦漠白伸手抱住了他道:“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好。”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他们的步伐比陆邺他们更快一些,沈醇拉着人探索其中,处处用树枝做着隐晦的记号,只留下一些不大不小的危险,给后面的两个人历练和增进感情。   这种感情的变化是极其显著的,显著到陆邺可以从蔺秋的眼神中看到掩盖不住的情意,这种情意是要给予回应的,有回应激发,颇有几分不可收拾。   水声潺潺,对于一直赶路的人而言是一种救赎,水很清,但却看不到底。   陆邺在看到那条河流的时候同时看到了沈醇留下的记号。   蔺秋已经可以行走了,在看到河流时轻轻松了一口气:“终于看到水了。”   他的嘴角可以看到起来的皮,因为赶路的缘故,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整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不太美妙的味道。   在喜欢的人面前,人总是愿意让自己更加的好一些,而害怕给对方带来不好的印象。   蔺秋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但是他的内心却无法抑制这种感情,在这种无助的环境中,陆邺始终没有丢下他,反而保护他,虽然有时候有些凶,但是一举一动都很男人,跟他想象中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人不太一样。   “不要过去。”陆邺说道。   “怎么了?”蔺秋询问道。   “这种丛林里的水一般都藏着危险。”陆邺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丢了进去,咚的一声溅起水花无数,只是却没有什么东西翻上来。   丛林里的水里一般会有鳄鱼,没有鳄鱼,也会有其他的东西。   “那条河里没有鳄鱼,可以汲水,但不能洗澡,有食人鱼。”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邺吞咽了一下,觉得自己回去以后再遇上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好像没有东西。”蔺秋松了一口气道。   “那就喝点儿水,但是别下去。”陆邺说道。   蔺秋微蹙一下眉,到底没说什么,只摘了叶子小心的靠了过去,从里面取了清水,走回了陆邺的面前道:“你先喝。”   “你先喝吧。”陆邺看着他道,“你的嘴角都起皮了。”   蔺秋捧着叶子喝着水,水的味道并不算太好,但是这个时候解渴才是最重要。   周围的环境有些暗了,陆邺没打算继续往前走,而是选了一个高的地方,清除着那里的杂草,往旁边悄悄抛着驱虫的药粉,在清理干净以后铺了几片叶子坐了下去。   蔺秋帮忙清理着,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已经三天了。”   “很快就能出去了。”陆邺扶着他的肩膀道。   这种时候,他必须作为蔺秋的依靠,即使他的心理也没有那么的强大。   真到了这种地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抛却了金钱,他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和了不起。   四个人行走在丛林,沈醇才是他们的心灵支撑,对方好像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总是淡定的态度和行动安抚着人的内心,陆邺觉得自己不过是有样学样。   “再不出去我都要变成野人了。”蔺秋扒着自己的头发道。   “变野人也是最好看的野人。”陆邺笑道。   “去你的!”蔺秋拍了他一下。   “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陆邺伸手抱住了他道。   蔺秋望着他,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到底只是身体放松了下来,紧紧的回抱着他。   夜色慢慢降临,两个人算是相互依偎,蔺秋听着耳边的呼吸声,缓缓的挣脱了那温度,朝着水边走了过去。   三天,他感觉自己已经臭到了一种自我厌恶的地步,黄昏的时候他本想亲吻一下对方,却因为这个而强行按捺住了。   只是清洗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蔺秋打算就在溪边速战速决,他解着衣扣,取下了一块布料打算当做毛巾使用,手碰到水面的时候,却被身后巨大的力道扯了回去。   这种力道让他下意识的愤怒,却听到了耳边陆邺的声音:“你他妈不想活了?!”   蔺秋看向了陆邺,压制的情绪好像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我又不是跳水,只是洗个澡而已!”   “洗澡,大晚上你洗什么澡?!”陆邺冷声道。   他的态度十分冷肃,蔺秋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委屈:“我洗什么澡,我他妈的还不怕你嫌弃我!我他妈的在你面前一点儿形象都没有,我他妈的……”   他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声音里却带了些抽泣。   陆邺上前抱住了他,蔺秋几乎是揪着他的衣领哭了起来:“我他妈的……”   他的形象早已被抛诸了脑后。   陆邺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深吻,彼此都没有那么的干净,但这样的吻却足以让蔺秋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甚至去解着陆邺的衣扣,只是手被陆邺按住了:“回去再做,这里的毒蚊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蔺秋抱住了他道。   待到情绪平复,陆邺微微松开了他道:“我也是没形象,咱俩谁也别嫌弃谁,我不是不让你洗澡,是这里的水危险的很。”   蔺秋就着月色看着平静的水面,明显有几分不信。   陆邺寻觅了一下,在看到头顶的鸟窝时爬上了树,成鸟被惊动飞了出去,陆邺从其中掏出了嗷嗷待哺的幼鸟跳下了树。   “这是什么?”蔺秋看着他手中的鸟道。   “杜鹃鸟。”陆邺看着这比那成鸟还要大的杜鹃,直接抛到了溪水之中。   他跟秦漠白不同,秦漠白从小到大比较乖,他却比较坏,掏鸟蛋这种事没少干,虽然他坏,但他讨厌更坏的,好歹他每次掏的时候还会给人鸟留下一两个,而杜鹃这种鸟的幼鸟却会将其他的蛋全部推下去。   鸠占鹊巢,彼此也算是相看两厌了。   幼鸟落入了溪水之中,蔺秋就着月夜看着平静的水面,他本来想说好像没什么,下一刻水面翻涌,那落入其中的幼鸟几乎在一瞬间被分食殆尽,他只来得及看到翻涌的鱼身,再然后那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的分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是什么?”蔺秋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涉入其中,也会被那些鱼分尸殆尽。   “食人鱼。”陆邺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道,“别害怕。”   “对不起。”蔺秋抱住了他道,“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他的情绪被平复着,一晚上都紧紧的靠在陆邺的怀里,直到清晨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里。   沈醇在前面清除着致命的东西,同时在给他们指着路,也先他们一步出了丛林,看到了来路。   “我们先回去了。”沈醇说道。   陆邺知道,一切到头了。   在熟悉的路和人类的建筑出现时,陆邺都有一种恍如新生的感觉,更何况是一直不知前路的蔺秋。   他的眼神是不可置信的,那一瞬间的放松和喜悦让他怔愣,然后是抱着旁边的陆邺欢呼了起来:“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喜极而泣,热泪盈眶,不外乎如此了。   “太好了!!!”陆邺同样情绪激动。   求助的过程是顺利的,只是当他们说他们从无人区走出来的事情时,让被求助的人相当的惊讶。   “那可是相当危险的地方,你们竟然能够走出来。”   “太厉害了,连最厉害的向导都不敢随便深入无人的区域……”   各自洗澡,换上了柔软干净的衣服,他们搭乘最近的航班回去,相邻的座位,彼此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陆总。”   “蔺总。”   机场接机的人在看到他们相牵的手时都愣了。   “怎么?老子不能谈恋爱?”陆邺扬了一下彼此相牵的手道。   “当然能,您请。”迎接的助理说道。   “先回去休息吧。”陆邺看着蔺秋说道。   蔺秋牵着他的手微紧,陆邺笑道:“熬了三天三夜,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好。”蔺秋说道。   他似乎随着回到这里变回了从前的优雅,只是有些东西经历了,就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陆邺扣住了他的后颈,给了他一个深吻,重新打破了那种冷静。   “不过还有几个小时,去你家吧。”蔺秋深呼吸道。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怕。   “走。”陆邺牵过了他的手。   这几个小时倒没有做什么,蔺秋有些痴缠,陆邺却没有打算将关系进行到最后。   说是玩游戏就是玩游戏,虽然对方长的不错,但他并没有打算跟对方走到那一步。   都市的生活看起来要平静很多,却也放松很多,两个人待在一起选着礼服,虽然有些拌嘴,但是陆邺愿意相让,倒是让这种气氛和谐了很多。   “配这条领带会好看。”蔺秋说道。   “我一般不戴这种……”陆邺看着那条,对上了蔺秋的视线,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蔺秋这才满意。   陆邺捏着手机,看着上面沈醇发来的消息,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下: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一旦冷静下来,这几天的功夫都有可能白费,沈醇明白这个道理,陆邺也是一点就透。   礼服选好,蔺秋亲自给陆邺打着领带,一起坐上车朝着宴会那里赶了过去。   辉煌的建筑近在咫尺,蔺秋看着那里,心里的热度好像慢慢降了下来,他在想所有人的筹码……手被身旁的人握住。   蔺秋看向了陆邺,被吻住的时候,什么也来不及去想了。   他觉得是值得的,没有经历过生死与共的人是不会明白他的感受的。   进入小房间,两个按钮,像是决定着彼此的命运。   蔺秋的手有些迟疑,一方是筹码,一方是爱人,如果他为了筹码而淘汰了陆邺,将会永远失去他,而宴会厅爱上彼此的祝福又那么的吸引人。   手在按键上停下,一切尘埃落定。   蔺秋期待着看着门打开的场景,却久久没有看到任何打开的痕迹。   这是输者的证明,证明对方按下了不心动。   热血似乎在一瞬间冷却了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门打开的时候,接待的人员看着他怔怔的走了出来,仿佛游魂一般。   他被骗了,不,他输了。   宴会厅中四人聚集,陆邺一脸淡定,赵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剩下的两个人却是露出了仿佛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陆邺会出现在这里,证明蔺秋输了。   “秦漠白爱上了赵崇?”一人笑道,“这是什么年度笑话?”   “漠白没有选结果,而是直接付了双倍筹码退出了游戏。”陆邺看着那两个人笑道,“接下来该我们玩了。”   都已经经历过一次平局,最难啃的那块骨头都啃下来了,还怕这些小虾米。   那两个人露出了戒备的神情,旁边的赵崇看了陆邺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偏移了视线。   宴会厅里是胜利者,离开的是失败者,蔺秋失魂落魄的出来,在看到秦漠白单独的身影时,一时间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你喜欢赵崇?”   “我只是选择放弃了游戏。”秦漠白看着他惨白的脸色说道。   蔺秋蹙起了眉头道:“为什么?你不想拿回你母亲……对,有陆邺在,秦总确实不用担心……”   但多一重保障总是好的才对。   “秦先生,我们该回家了。”沈醇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蔺秋肉眼可见眼前的男人气息的柔和,他看向了来人,在看清对方的面孔时曾经被忽略的点好像一瞬间串了起来:“莱安……” 第80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3)   莱安,蔺秋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M游戏的冠军,以全赢的姿态拿到了那个位置和令人垂涎的财富。   蔺秋曾经因为这样的战绩而重点关注过对方,出色的样貌,传统而后进的家族,对方的条件从表面上来看并不算特别的出众,样貌虽然从照片和视频上看处于顶流,但是这场游戏中的人很少会有单纯因为颜色而爱上对方的。   除了外在,也就是说对方一定有着独到之处。   蔺秋当时对对方颇为忌惮,但对方放弃了比赛,就好像来到M区就是来谈合作谋发展的一样。   跟秦氏有合作,跟其他公司也有着各式各样的合作,看起来跟这场游戏毫无关联。   他住的离秦漠白很近,这一点或许可以用合作方解释过去,但蔺秋仍然是怀疑或对方跟秦漠白的这场游戏有关联的,只是秦漠白那一场平局让他重新放下了对对方的戒心。   他以为如果对方真的有本事,不会让秦漠白丢掉那次机会,却没想到对方将筹码压在了陆邺的身上,而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发展,对陆邺失于防范,甚至从来将对方放在眼里,最终爱上了对方。   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筹谋着所谓的全局,对方却在他的局外布了一个更大的局。   莱安……   当这个男人真正出现在面前时,蔺秋才意识到对方的耀眼并不仅仅来自于外貌,还有周身的优雅和从容,他没有蔑视轻视的态度,可蔺秋就是觉得自己好像低了那么一头。   相形见绌。   “蔺先生,好巧。”沈醇笑着伸出了手道。   蔺秋紧缩了一下拳头,伸出了手跟对方握住:“莱安先生看起来并不像巧合。”   “我来接秦漠白。”沈醇笑着松开了手道。   “等久了么?”秦漠白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还好,不是很耽误。”沈醇转眸说道,“你先去车里吧。”   秦漠白怔了一下,看向了一旁情绪状态都不太对的蔺秋,跟沈醇点了一下头道:“好。”   他转身离开,蔺秋的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于亲密的举动,可是那样的眼神交流,一举一动都展露着他们亲密的关系。   “你看起来有话要说。”沈醇看向了蔺秋道,“我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找个休息室吧。”   在这里谈话的确不是很方便。   蔺秋闭了一下眼睛,转身带着路,对方操控着全局,至少知道全部事情的始末,可是对他的态度仍然和善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外面也有休息室,蔺秋打开了一间请人进去,看着对方落座,心里有无数的话想问,最先开口的却是:“我跟陆邺的事情是你安排的?”   “是。”沈醇说道。   答案如此清晰的摆在面前,蔺秋一时之间尝到了心痛的滋味,有些麻木的心脏泛起了很酸很疼的滋味,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因为他竟然想哭,就像是这里的每一个爱上别人的输家一样,被伤了心,所以想哭。   蔺秋的唇颤抖了几下,有些问不下去刚才那个话题,他看着对面的男人道:“你跟秦漠白是恋人?”   沈醇笑了一下道:“是。”   “得到秦漠白的心是比得到冠军更加荣耀的事情。”蔺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蓦然觉得有些嘲讽,他曾对秦漠白很感兴趣,因为具有挑战性,他布下了那么大的局,想要将这个游戏往更有趣的方向推,但一切从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乱了。   “区区冠军而已,不要拿来跟他相比。”沈醇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区区冠军……”蔺秋念着这几个字,笑了两声。   是的,对于自己而言,放弃的那一瞬间是没有将自己的爱人跟冠军相提并论的。但对于莱安而言,他似乎并没有将这场游戏放在眼里。   他看的出来,秦漠白很爱他,那个高大禁欲的男人眸中的情意是遮掩不住的,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目光就只落在他的身上,再不舍得分给别人一分一毫。   可是莱安呢……他的手段和他的真心,真的有人摸得着么?   “你们是从碰上陆邺那时候相恋的对吧。”蔺秋看着他道,“因为无法忍受他跟别人在一起暧昧,所以调换了原本的计划?”   沈醇笑着看向他道:“确实,这个也是我意料之外的。”   “你能让陆邺赢得这场游戏,为什么不自己参与,这不是比指导别人来的更快?”蔺秋询问道。   “因为……很无聊。”沈醇看着他道,“不管是玩弄还是被玩弄,伤害还是被伤害,都很无聊,不具有挑战性,所以没有参加的必要。”   如果别人敢说出这样的话,蔺秋一定会认为对方妄自尊大,但沈醇说出时并没有什么得意和自豪的神情,他是真的没将他们觉得很重要的游戏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换了你也会让我轻而易举的爱上么?”蔺秋道。   沈醇浅笑道:“不会。”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蔺秋的意料,蔺秋看着他道:“也是,即使是相同的环境,人不一样,很多事情也是不一样的。”   陆邺即使受他指导,可他们属于不同的人,如果只是受环境影响而爱上那个人,那他蔺秋未免太过于……好上手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有的话我先走了。”沈醇看了一下时间道,“也不能让秦先生等的太久。”   蔺秋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有些东西不问,心里就已经很明晰了:“莱安先生看起来真是一个体贴的恋人。”   “多谢。”沈醇笑着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蔺秋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走过,笑了一声道,“莱安先生,恋爱这场游戏里,没有谁永远都是赢家。”   他看向了沈醇的背影道:“你也不会是。”   沈醇站定,却没有转身,而是眸色微深了一下直接离开。   门被关上,蔺秋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座椅上,他坐了很久,才缓缓的起身,重新朝着外面走了过去。   输了游戏,也输了曾经展望的未来,一切都落空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漫无目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你没看他们脸色都变了……”远远传来了声音,唤回了蔺秋些许的神思。   当他看到那个相携走出的两人中的一位时,直接身体僵直愣在了原地。   陆邺本来跟赵崇说着话,在看到那道身影时也愣了一下。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会亲吻嬉戏,而现在,那样的亲密看起来像是一场笑话。   “我先走了。”赵崇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慢聊。”   “嗯,谢了。”陆邺说道。   赵崇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气氛,似乎愈发尴尬了起来。   陆邺是真没想到出来还能够碰到蔺秋,他看着对方的目光道:“你还没走。”   “有点儿事耽误了,不是在等你。”蔺秋看着他胸前的领带,心里酸涩的感觉几乎压制不住。   陆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胸前,扯下了领带笑道:“那也挺好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领带被他随手塞进了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团,毫无之前的珍惜。   “我先走了。”陆邺说道。   “站住!”蔺秋叫住了他道,“你对我从始至终没有一丁点儿的喜欢么?”   “没有。”陆邺回头看向他不可置信的神色道,“很奇怪么?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没有做好被玩的心理准备么?”   蔺秋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从其中看出一丁点儿的后悔和怜惜,身体就像是被丢进了冰窟一样,他知道这个问题算是自取其辱了:“你真的够狠。”   也够凉薄,他曾经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似乎通通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不经历一场,又怎么知道会这么痛呢。   “你不也是。”陆邺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用漠白母亲的遗物逼他参与这场游戏,甚至为他布好了局,只等着他的真心,我还想问问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糟蹋他?”   蔺秋浑身有些冷凝,他一瞬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你讨厌我?”   “是挺讨人厌的。”陆邺笑道,“不过你也不用为我的话伤心,因为我们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合拍。”   沈醇对于感情把控真的太厉害了,陆邺自己曾经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因为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意玩弄任何人的感情,虽然他很自谦,似乎从不这样认为,但陆邺觉得那种概率是无限逼近百分百的。   陆邺为此而担心,但秦漠白告诉他了关于沈醇对于游戏的态度,对于伤了心的人,他会感到抱歉。   陆邺的确讨厌蔺秋,但对上对方伤心至极的神情,竟也是有些抱歉的。   感情的伤口比想象中更难愈合,蔺秋这个人,可恨而又可怜,因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爱他,仅剩的,大概也只有一点儿抱歉和可怜。   他在想,这场游戏结束以后,他不会再去参与了。   蔺秋看着他笑道:“我知道背后操控的是莱安,可我看到的是你。”   “你这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呢?”陆邺啧了一声,皱了皱脸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场游戏整个计划都在沈醇的把控范围内,从第一面见你开始,我的态度行为作风都是他一手把控的,甚至为了陪你演那场丛林探险的戏,沈醇还跟着去了,要不是他全程指导开路,你真以为我们能够那么容易走出来?”   蔺秋听着他的话愣在了原地:“你在说什么?”   “不可置信吧,要是他不在,我心态早崩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就是那些危险,也是他处处提示的,而且我这个人脾气也不是特别的好,秦漠白我都不让着,更不会让着你了,”陆邺说道,“简单的说,你真要了解我这个人,可能会比刚开始还要讨厌我。”   蔺秋听着他的话,那一瞬间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陆邺在分析着,他每说一句,都在否定着曾经的感情,那些让他感动的瞬间,那些让他依赖的瞬间,都不过是别人提前布好的局,他只是按着剧本走的提线木偶,只能走向既定的结局。   而这一局的操控者是莱安,对方以前的回答真是太谦虚了,他甚至可能在嘲笑着他之前的那个问题。   因为如果对方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他真的玩不过。   他是提线木偶,陆邺也是,他爱上的是这个被操控的人?不,他同时爱上的是他背后的操控者,事到如今,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真心付到了谁的身上,何其可笑。   “陆邺,你真的够狠。”蔺秋看着他道,“杀人诛心也没有你这样的。”   这样的剖析,几乎将那些甜蜜的过往拆分的一塌糊涂,让他不敢去回忆。   “我哪有你狠,如果没有沈醇在,漠白可能要被你玩死,做人做事有时候要考虑后果的,别自己做错了事,遭报应的时候又怪别人欺负你,天下哪有这样的事,对不对,我觉得我已经够善良的了。”陆邺笑道。   蔺秋沉下了脸看着他。   “得,我知道你现在也不想看见我,拜拜,不见。”陆邺耸了一下肩膀,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轻松,蔺秋抿起了唇,捡起了对方因为没有塞好掉落在地上的领带看了看,转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莱安……沈醇……   沈醇回到车里的时候秦漠白正坐在车里办着公,后座十分宽敞,坐在那里的男人身高腿长,认真的态度看起来吸引人极了。   拿下了蔺秋,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太多了。   剩下的四个人都只剩下一次平局的机会,看起来势均力敌,对方会因为蔺秋的事情而更加防备,其实慌乱的一方会失了先机,到了这种程度,甚至不再需要决赛就能够定出胜负,只需要一个人赢了,就能够拿到冠军。   沈醇打开车门的动作引起了秦漠白的注意,他转眸看了过来,原本身上冰冷的气息在一瞬间转为了柔和:“回来了。”   “在忙?”沈醇坐进了后座问道。   “没有,只是闲得无聊,处理一些杂事。”秦漠白合上了电脑放在了一旁。   李维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一片的淡然,秦氏虽然不会因为总裁丢下所有工作跑了三天就倒闭,但积攒的都是重要的事情,哪里是杂事了?   “出去了三天,公司积攒了不少工作吧?”沈醇笑着问道。   “我会慢慢放下的。”秦漠白开口道,“抽出时间多陪你。”   他以前忙于工作是因为除了工作,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而现在他找到了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秦氏已经步入了正轨,很多成熟的东西并不需要他再去管理,职业的经理人会很擅长那些,他无意再向以前那样大力的开拓新的市场,慢慢的交接,时间也就会空出来。   “其实秦先生工作的样子很帅气。”沈醇关上了门说道。   秦漠白手指一顿,声音低沉又认真:“我会努力工作的。”   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工作都抛出去,交接一半好了。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跟前驾驶之间的隔板,凑了过去道:“秦先生怎么这么可爱?”   秦先生一下子挨了两次夸,有些经受不住了,又不能现在做什么太亲密的事情,只能红着耳垂转移话题道:“你跟蔺秋聊了什么?”   “解了他的一些疑惑。”沈醇说道。   对方心里有答案,但仍然想要再寻求一次答案,他想要,沈醇索性就给他个明白。   “他看起来很喜欢陆邺。”秦漠白说道。   对方的面孔惨白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那样的结局,可悲而又可恨。   秦漠白不怜悯他,他只是觉得从今以后这种游戏不会跟他沾上任何的边了,他只想认真的去对待自己的恋人,不让他的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他之前对你更感兴趣。”沈醇看向了他道,“我没去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会退赛。”秦漠白说道,“不用我回答,他也知道原因了。”   “秦先生,你的重点错了。”沈醇笑道。   秦漠白有些疑惑:“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在吃醋。”沈醇伸手揉捏着他的耳垂道,“一下子没看住,秦先生就又招人惦记了。”   “他对我没兴趣……”秦漠白的话说到了一半,觉得耳垂有些过痒,握住了沈醇的手道,“我只喜欢你。”   他说的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沈醇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看向了窗外道:“嗯。”   “你不信么?”秦漠白看着他道。   “回去再说。”沈醇撑着脸颊说道。   秦漠白心里有些忐忑,想要说什么,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目光不断的落在靠在窗边的沈醇身上。   车子停下,沈醇率先下了车,秦漠白同样下车跟上,步履有些匆匆。   “这怎么了?”李维从副驾驶下来,看着两个人的状态嘀咕了一声。   “你先回去吧。”秦漠白说了一声,追了上去。   李维想说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去掺和,情侣之间的事情,只能他们自己去解决,别人越掺和越乱,他也没那本事去掺和。   上了电梯,秦漠白打量着沈醇的神色,没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生气的痕迹,心中有些莫名,只能看着电梯的数字往上跳着。   到了地方,沈醇打开了房门,秦漠白踏进去时开口道:“你还在生……”   灯还没有打开,门已经关上了,楼道的灯被隔绝在了外面,只剩下了一室的漆黑。   秦漠白被推到了墙上,后颈被沈醇扣住,细细的吻着。   之前所有的忐忑好像在一瞬间都化为了乌有,秦漠白回应着他,在唇微微分开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也只喜欢你,秦先生。”   秦漠白瞪大了眼睛,再一次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玄关的灯被摸索着打开了,晕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看起来温暖至极。   沈醇伸手松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这样的动作让他的领口微松,露出了锁骨,秦漠白的视线下意识落在那里,一时有些心浮气躁。   蔺秋和陆邺经历了丛林探险,他们也经历了,且危险比之陆邺他们只多不少,茂密的丛林危机四伏,连看起来极其脆弱的青蛙都能要了人的命。   树上蜿蜒的蛇,河里食人的鱼,沈醇每每都能够带他避过险境,那样的从容而又让人心动。   他在保护他的同时,还要留意陆邺他们,给予及时的方案调整。   有时候秦漠白甚至觉得蔺秋爱上的并不是陆邺,而是眼前这个眸色微深的男人。   他的眉眼看起来漂亮极了,但又很开阔,不带丝毫的娇柔,这样看着人的时候,让秦漠白很想吻他。   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被沈醇扯住了领带吻住了,对方的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情,有些粗暴,但足以调动人更深的情绪。   玄关的灯仍然是亮着的,其他地方却是昏暗的,领带散落在了地上,蜿蜒出一道暧昧的痕迹。   沈醇的领带被他随手抽了出来,秦漠白本来还沉浸在亲吻中,当手被绑住的时候怔愣了一下:“沈醇?!”   “怎么了?”沈醇按着他的手,亲吻着他的唇角道,“我绑的应该不是很紧。”   “可是……”秦漠白觉得有些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秦先生,我喜欢你。”沈醇深吻住了他道。   秦漠白的呼吸微颤了一下,一切好像都随着思绪混乱了起来。   夜色很深,有人欢喜有人愁。   “简总,这是Z国最新传过来的照片。”助理在简容的身边说道,“莱安先生跟秦漠白走的很近,他们还一起去了丛林探险。”   照片从信封中抽了出来,简容看着其中两个人同框的画面,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照片并没有太过于亲密的动作,可是莱安看着秦漠白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朋友。   “他喜欢他?”简容的声音很沉。   “这个还不确定,秦漠白在Z区那边属于很难攻克的存在,甚至有传言说能够得到秦漠白的心,比拿到冠军更加的荣耀。”助理说道,“暂时不能确定莱安先生是想玩,还是真的喜欢他。”   听到这样的解释,简容捏着照片的手松了下来,他拿过了一旁的剪刀,将上面秦漠白的一部分剪了下来,手指摩挲着留下的部分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助理静静的看着他翻着照片,一个个裁剪的动作道:“如果您不喜欢秦漠白,我下次可以让他们只传莱安先生的照片回来。”   “不用,我要去一趟Z国。”简容将沈醇的照片整理放好道,“他也该回来了。”   他越来越无法容忍别人跟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也无法容忍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爱着的那个人,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他连律法都能够无视,更何况所谓的游戏规则。   助理提起了心神道:“我马上为您安排。”   ……   晨间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了进来,沈醇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身旁男人的面颊上。   他看起来睡的有些熟,黑发散落,不同于平时的整齐,看起来有些凌乱和随意,微微遮住了俊美锋利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和无害。   沈醇伸手撩过了他的头发,对方似乎因为这样的动作被打扰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睁开了眼睛。   “早,秦先生。”沈醇的手停留在他的面颊上。   秦漠白微眨了一下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他开口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微微的沙哑:“早……”   昨夜的经历随着醒来而一股脑涌入了脑海之中,秦漠白的神思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动了一下身体,在感觉到微微不适的时候看向了沈醇:“我们好像不太对劲。”   他对于同性的了解并不多,所了解到的大多都是长的漂亮一方的处于下方。   沈醇笑了一声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么?”   秦漠白滞了一下,眸中闪过了懊恼:“你是1号?”   “1号都知道了,真不错。”沈醇笑道,“我是,你是0号?”   秦漠白想说自己不是,但他现在没办法确定这件事情了,昨夜的事情并不是强迫,而是有些半推半就,到后来思绪一片混乱,极陌生的又亲密的感觉让他已经分不出思绪去理清其中的关系。   “这个要怎么区分?”秦漠白问道。   “能接受在下方的是0号。”沈醇摩挲着下巴道,“看秦先生昨夜的反应,纯0。”   521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种事问谁不好问宿主,他可是把缺德顶在脑门上的人。   逼1为0这种事是宿主专属,它已经说倦了。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喉结波动,低沉的嗓音在清晨听起来格外的禁欲惑人:“纯0。”   “没错,纯0。”沈醇俯身下去,跟他鼻尖相碰道,“就像现在这样,能够轻易勾动1号的兴趣的,纯0。”   他们的呼吸有些过近,秦漠白伸手抱住他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暧昧的痕迹,他的确可以接受在下方,情绪由对方调动,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会因为这样的亲密而心跳加速。   亲吻是自然而然的,等到他们真的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洗过了澡,洁白的衬衫遮掩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秦漠白坐在餐桌旁时,仍然是那副禁欲冷漠的模样。   沈醇微撑着头看着他道:“不难受么?”   “不是很难受。”秦漠白并没有所谓的腰酸背痛,垫子垫着,感觉跟平时区别不算太大。   “体力真好。”沈醇笑道。   “你更好。”秦漠白吃着午餐,仍然难以想象对方是怎么那么轻易就把他抱起来的,虽然有些羞耻,但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还好。   沈醇笑了一声道:“谢谢夸奖,今天要不要休息一天?”   秦漠白眼睛瞟过手机,应了一声道:“好。”   秦总:今天不上班。   李维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外,一脸笑容的看着这条消息,觉得以后这样的消息只会多,不会少。   他七点整理汇报的行程,中午一点才回的,之前都在干什么呦?   果然是夫夫床头吵,床尾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年轻人年轻人。   李维摇过了头,去安排其他高管消化这些行程了,而秦漠白没有上班的消息也再度传开了来。   “大魔王竟然连着四天没上班,难不成是生病了?”   “真生病李助理哪能储在公司里,可不得忙前忙后。”   “也是。”   “内部消息,我们秦总可能有对象了。”   “卧槽,真的假的,这消息放出去,秦氏股票都得动荡吧。”   “谁这么猛,竟然能够拿下大冰山,不怕被冻死么?”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万年单身的秦总已经脱单,而你还是单身狗么?”   “去你的!”   沈醇这边功德圆满,本打算跟秦总一起出去吃个饭,约个会,奈何陆邺上门,计划只能推后。   “最后的一关,现在怎么办?”陆邺进来以后将自己抛在了沙发上,浑身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沈醇给他倒了杯水道。   “就是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一下子松懈下来了。”陆邺说道,“昨天挑衅倒是挑衅的挺爽的,目前怎么办,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虽然他说对方是小虾米,但是虾米能够走到现在,也算是吞吃掉了不少比他们更小的虾米。   沈醇落座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有些颓废的状态道:“你受蔺秋的影响了。”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两个聪明人玩一个恋爱游戏,用命去玩,即使理智清楚,感情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陆邺付出了心力,被对方影响也很正常。   陆邺蓦然看向了他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昨晚碰上他了,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了,以后这种游戏谁爱玩谁玩,反正我不玩了。”   “这样也好,等到结束以后,好好的去谈一场恋爱吧。”沈醇看着他笑道。   “你说的轻易,我这种人哪还能找到真心人啊。”陆邺自嘲道。   玩弄他人,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被玩弄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再去付出真心,看起来潇洒,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完成这次任务,我推荐给你一个人选。”沈醇说道。   陆邺蓦然看向了他:“谁?”   “只能等游戏结束以后才能够告诉你。”沈醇笑道,“我看人一般还是很准的,蔺秋不是你的良配,他有可能是。”   陆邺沉默的看着他,蓦然开口道:“我觉得我像是一头驴。”   “看来这根萝卜还是很香的。”沈醇笑道,“现在振奋起来了么?”   “振奋起来了。”陆邺嘶了一声道,“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儿?”   “我们先来谈谈这一次的对手吧。”沈醇好整以暇道。   陆邺:“……”   透露一点儿会死么?   “Z区的游戏是有操盘的,其中以蔺秋及其伙伴算是最厉害的,利益交织,有好的时候大家都能分到,关系当然会好,没好的时候,关系就容易破裂,其中以蔺秋最能令人信服,S的脾气最不好,之前漠白拒绝到底,但S仍然选择了认输,说明背后有人推动,为的是让漠白进你之前进的那个局,那个局提前发动,说明他们的关系有些岌岌可危。”沈醇说道,“现在剩下的这两个原本应该是牺牲品,因为可以利用规则的双平局淘汰,消除隐患,但很不幸,现在遇到了他们最难受的方式。”   “你说的感觉像是乌合之众。”陆邺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蔺秋的输会让对方的防备心提到最高,神经也会绷到最紧,琴弦绷到最紧会发生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琴弦太紧,稍微用力不对,就有可能彻底断掉。   他们的身上并不仅仅承载着自己的那一份筹码,还有别人的,其上施加的压力只会无限倍的放大。   陆邺琢磨了一下笑道:“确实,绷到最紧,再施加压力,对方就崩溃了。”   “崩溃的边缘就是机会。”沈醇说道,“那个时候任何伸出的手,都足以让他拼命抓住。”   陆邺舔了一下嘴唇,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道:“高,其实我现在反而有点儿想不明白秦漠白是怎么把你拿下的。”   秦漠白原本安静的坐在一旁,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脸色沉的厉害,陆邺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不明白的。”   沈醇低笑了一声,秦漠白看向了他,沈醇说道:“不用听陆邺乱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秦漠白眸光微闪,开口道:“你也是。”   陆邺又被迫吃了满嘴的狗粮,他的目光看向两个人,蓦然视线盯在了秦漠白领口的位置,在发现那里微粉的痕迹时眼睛瞪大了。   他的视线太明显,秦漠白看了过去道:“怎么了?”   陆邺神色复杂:“你们昨晚……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就说今天是工作日,秦漠白怎么不上班,原来被吃到嘴里了。   妈的,昨晚他半天摆脱不了影响,这俩在那里抵死缠绵,现在还在他的面前吊萝卜。   沈醇看向了秦漠白的领口,在看到那里唯一一枚比较靠上的吻痕时,伸手帮对方拉了一下领子,痕迹倒不深,不用一天就能散,一般也能够遮掩在领子下面,但是秦漠白动作过大,反而露出来了。   秦漠白低头想要打量,却发现以自己的视角看不见,只能用手扯了一下,看向了陆邺道:“你知道就好。”   “那我走?”陆邺起身道。   两个人齐齐看他,并没有人阻拦他。   陆邺啧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你们给我等着。”   等他完成了这次游戏,找到了对象,到时候狗粮成吨的往这俩跟前洒。   “好,等你好消息。”沈醇笑道。   陆邺行走带飞,门关上的时候沈醇的视线落在了秦漠白的脖颈处。   秦漠白扯着领子道:“我去换件衣服。”   “你这件衬衫领子够高了。”沈醇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创可贴,凑过去贴在了他的那里道,“一般是用这个处理的。”   创可贴完全遮挡住了痕迹,秦漠白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对上沈醇的抬眸时没忍住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睫毛:“好长。”   “秦先生,您想多贴几个创可贴么?”沈醇问道。   “嗯。”秦漠白看着他应道。   沈醇本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却没想到得到了这么直白的回应,他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道:“秦先生,我可拿你怎么办呢?”   因为再一次的亲密,出门的时间再度推迟,秦漠白的脖颈处又多了一枚创可贴。   这座城市深夜也很热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第一次正式约会,沈醇没带秦漠白去吃饭看电影一条龙,而是带着他在公园旁边停了下来。   黄昏的公园聚集了不少的人,小朋友被家长带着玩游戏,不远的广场,流行的广场舞曲已经放了起来,看起来分外的热闹。   沈醇他们穿的并不那么正式,但是出色的样貌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频频回头。   “来这里?”秦漠白看着颇多的人愣了一下。   “这里热闹。”沈醇揽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不喜欢这里?”   “没有。”秦漠白觉得在哪里都好。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举动仍然有些拘谨,面对来往跑动的孩子更是面部僵硬。   “别撞到人了。”年轻的妈妈在看到孩子跑向秦漠白时连忙说道,“快回来。”   孩子被叫了回去,秦漠白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黄昏已近,夜幕降临的很快,即使隔一段路就有路灯亮起,周围的环境还是显得漆黑。   黑暗的环境中,沈醇拉住了秦漠白的手,秦漠白低头看了一眼,与他十指相扣,并肩而行。   有光亮的地方总是热闹一些,开着小店被人群聚集着,可以闻到些许甜蜜的滋味。   秦漠白的视线从那些情侣的身上划过,听见身旁的人问道:“秦先生,想吃冰激凌?”   “嗯。”秦漠白应道。   “我给你买。”沈醇牵着他的手道,“一起去吧。”   秦漠白看向了他,又点了一下头:“嗯。” 第81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4)   公园里比较漆黑,小店那里的光芒却是比较明亮的,两个男人牵手的画面足以让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   有人诧异,有人惊喜,也有人会不适,只是他们二人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的,没有人敢过去说上什么,即使有人想要拍照,也有助理前去处理掉了。   “一个冰激凌,要双球的。”沈醇笑道。   “请问分别要什么口味的?”店员热情的问道。   沈醇看向了秦漠白道:“我要芒果,你要什么?”   秦漠白看向了里面诸多的口味,在看到一个牌子时疑问道:“巨峰?”   “巨峰是葡萄的品种。”沈醇说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道:“就要这个。”   一个冰激凌,店员挖的时候相当的舍得,做出来的双球看起来比其他人的要大上很多。   店员递过来的时候秦漠白接了过去。   男人看起来高大而冰冷,跟那可爱颜色的冰激凌分明是格格不入的,可此时却莫名的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   沈醇带着人离开,原本因为他们到来有些安静的环境恢复了热闹。   “我觉得……好配。”   “我也……”   “冰山禁欲攻X妖孽美人受?”   “明明腹黑美人攻X冰山禁欲受更带感。”   “姐妹,交个朋友。”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异口同声道。   秦漠白一路举着冰激凌重新回到了公园里,沈醇找了个长椅落座,秦漠白坐在了他的身侧,将冰激凌递到了他的面前道:“你的口味。”   上面那个是芒果的。   路灯离这里有些远,倒是能看见彼此的身影,沈醇凑过去咬了一小点道:“嗯,味道还不错。”   卖的是比普通的贵了些,但是加的奶量十足,味道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秦漠白看着他咬过的痕迹,默默的低头在另外一侧咬下,然后眼睛亮了一些,只是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是不错。”   沈醇看着他笑道:“喜欢的话都归你了。”   秦漠白开口道:“你不喜欢?”   “我对甜口的不是特别热衷。”沈醇说道。   “嗯。”秦漠白应了一声,低头咬下了一口。   芒果的味道不是特别的甜,奶味弥漫。   秦漠白其实对甜味也不是特别的热衷,但是他喜欢这个冰激凌。   冰冷俊美的男人坐在那里认真的吃着冰激淋,模样像是对待着工作一样,沈醇侧着头看着,想象中对方小时候举着大大的冰激凌吃着样子,没忍住加深了笑意。   他的性情应该是没怎么变化的,小时候想必也是一本正经,偏偏带着婴儿肥,鼓着包子脸,怎么想都是可爱的。   秦漠白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道:“怎么了?”   “沾嘴边了。”沈醇取出了纸巾给他擦着唇角道。   秦漠白垂眸道:“谢谢。”   “小时候没吃过冰激凌?”沈醇问道。   “吃过,很大桶的,需要用勺子挖。”秦漠白说道,“这种没有。”   可以举着的,很新奇有趣。   夜色更深了,飞蛾在灯柱旁飞舞着,蚊子也纷纷出来觅食。   沈醇在看到一只飞过来的蚊子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驱蚊扣,佩戴在了亲漠白的胸口上。   棕色小熊的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是跟秦漠白本身的气质有些冲撞,糅合出了独特的可爱。   “这是什么?”秦漠白用手动了一下。   “驱蚊扣,别摘下来,要不然你得成为这公园所有蚊子的口粮。”沈醇说道。   “当时在丛林里没用。”秦漠白说道。   “那里的虫子太多,这种只对普通的蚊子起作用。”沈醇说道。   秦漠白应了一声道:“很可爱。”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恋爱礼物。   他的眸中有着珍惜的情愫,沈醇笑着问道:“喜欢这个礼物?”   “嗯。”秦漠白应道。   “我送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回礼?”沈醇问道。   秦漠白明显是认同的,只是他翻着口袋,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带,当他看向自己的腕表时,沈醇将另外一枚驱蚊扣放在了他的手心道:“你来给我戴。”   秦漠白捏着那枚狐狸模样的,想要去戴的时候看向了自己的冰激淋,沈醇直接帮他拿过,秦漠白低头给他认真扣在了胸口上。   “谢谢。”沈醇笑道。   “这个不算礼物,我回去送你其他的。”秦漠白认真思索道,“你喜欢什么?”   “你送的所有礼物。”沈醇说道。   秦漠白柔了视线:“我也是。”   只要是对方送的,即使是一片叶子,他也会好好珍藏。   “啊,冰激凌快化了。”沈醇提醒道。   秦漠白接过,重新认真吃了起来。   这里一片安静,岁月静好,然而落入走过来的男人眼中,却分外的刺眼。   简容站在几十米外看着那里,他从未见过莱安那么温柔宠溺的神情,即使在他养伤的期间,对方所表露出来的情绪,跟现在也是完全不同的。   简容迈开了步伐。   “简总,这里是Z国,请不要冲动。”助理说道。   简容的脚步顿住,拳头收紧道:“秦氏的对外合作跟我们有关联么?”   “明面上的有,但牵扯的很少,不过跟我们合作的企业有跟秦氏合作很广的。”助理说道。   “去谈,不管付出多少钱,让他出境。”简容说道。   “简总,秦漠白这样的人物一旦受到伤害,引起的并不仅仅是私人争端。”助理提醒道。   他掌控的东西太多,一旦出事,引起的动荡也不仅仅是个人的。   “可我现在只想让他死。”简容回头看向了他,眸中一片的血腥之色。   他不能忍受莱安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他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人。   助理深吸了一口气道:“简总……”   “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么?”简容问道。   “我马上为您安排。”助理说道。   助理转身离开,简容仍然站在隐蔽的树木旁边看着那处,看着莱安帮秦漠白擦着唇角,看着他亲吻着他。   M区的那场游戏,莱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而现在他们在接吻。   简容的手往下,摸上了不该在这里佩戴的东西,不管怎么样,秦漠白一定得死。   沈醇停下了亲吻的动作,看着秦漠白手上流淌的些许冰激凌的液体道:“看来得去洗一下手了。”   “确实。”秦漠白能够感觉到手指间的粘腻,冰激凌只剩下了最后一点,却仍然足以在最后流淌出来。   包装应该改进的更好一些,秦漠白思忖着。   “厕所的话应该在那边。”沈醇看着指向的标签,起身道。   “我自己去就行。”秦漠白将纸壳丢进了垃圾桶里面道。   “我刚好去上个厕所。”沈醇说道。   厕所的距离并不远,沈醇上了个厕所出去了,秦漠白吹着手,觉得自己或许也应该去上个厕所。   厕所里面还算明亮,外面却是一片漆黑,随着夜色加深,公园里的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多,这里更是显得僻静。   沈醇的手上还滴着水,走出来的时候目光看似毫无着点,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树那里。   【宿主,您也发现了么?】521说道。   【嗯。】沈醇应道。   普通人的视线顶多是打量,但那道视线带着极大的恶意和杀性。   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他得罪的人也不算少,游戏,拓展家族,不是伤了心就是拦了路,无可避免的事情。   但能产生这么大的恶意的寥寥无几,这样的人手上起码沾过血,范围缩小,沈醇蹙了一下眉:【简容?】   【确实是他,他的身上还带了枪。】521说道,【宿主小心。】   对方不是彻底按照规则行事的人,黑白通吃,以往可能连律法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漏洞百出的游戏规则。   如果是真恨他,不会现在才来,也不会在Z国的境内才想着动手。   门被推动,秦漠白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到沈醇时走了过来:“现在人好像少了很多。”   沈醇看向了他,手指微微收紧了,对方很可能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秦漠白。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秦漠白打量着沈醇的神色道。   “没有,可能是困了,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沈醇看了一下时间道。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现在九点多,确实应该回去了。   “嗯,那就回去休息吧。”秦漠白跟他并肩而行,牵住他的手时道,“你没吹干手?”   “没耐心。”沈醇笑道。   “累了的话回去我来开车吧。”秦漠白说道。   “不用,我来。”沈醇说道。   秦漠白车子是商务型的,但是其上加固的却是军用级的,秦氏的快速拓展,必然也拦了不少人的路,所以他的出行都会配有保镖,即使是刚才的约会也不例外。   沈醇一向开车很稳,这次的车速却有些偏快,虽然他一如既往的淡定,但秦漠白还是频频看到了超出的车辆,以及被甩出很远的保镖的车辆。   “简总,对方的速度很快,追不上。”助理说道。   即使到了这个点,道路上的车仍然很多,对方往往绿灯过去了,轮到他们这里就变成了红灯。   “他发现了。”简容坐在后面说道,语气中不乏欣赏,“他总是那么的敏锐。”   Z国这场游戏玩的相当的刺激,简容了解过对方的手段,不得不为其赞叹,他对人心的把控太准,又太过优秀,即使只是做后方的指挥,也没有人能够轻易逃脱他布下的网。   对方一旦被确定成目标,就已经进入了网内,插翅难飞。   无人探索的丛林他也敢去,且毫发无伤的从里面出来,这样的莱安让简容发现自己对他了解的浅薄,也更加的痴迷。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被他发现的,秦漠白又凭什么能够得到他的爱?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秦漠白终于开口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么?”   “以前招惹的仇人,他可能会盯上你,最近外出要带够保镖,不要出境。”沈醇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秦漠白正准备下车,却被他按住了身体,直接关上了车门。   保镖的车是后续驶入的,但在其后还跟了数辆,直接堂而皇之的包围在了一旁。   保镖们下车纷纷戒备,从对方的车里下来的人群却是直接掏出了枪口指向。   【宿主,这里的监控全部被破坏掉了。】521说道,【物理破坏。】   【了解。】沈醇说道。   对方既然能够拿到进入这里的权限,提前破坏掉也不是很难的事情,看来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枪口朝向,这让己方的保镖纷纷蹙起了眉头,对方明目张胆的执枪,这在国内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沈醇。”秦漠白看着眼前的场景叫着他的名字。   “别出来。”沈醇说道。   对方的车辆停稳,那辆加长的车打开,男人从上面迈下,被所有人簇拥着过来时,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简容看着站在副驾驶处的沈醇,地下车库的灯不算亮,但对方站在那里,就让他的思念几乎是爆炸式的增长。   他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可是对方却将他的心意弃若敝履。   “好久不见,莱安。”简容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带了干哑。   “好久不见。”沈醇朝他走了过去笑道,“简先生以往都是这么跟人见面的么?”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可面对着那些枪口指向,他没有一丝畏惧的神情。   他比在M国是看起来强壮了很多,看起来不再那么的单薄,衣服虽不贴身,却包裹出了漂亮的身体线条。   简容几乎是贪婪的看着他的面孔,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莱安又成长了很多。   “这只是防备别人的手段而已,莱安,跟我回去好不好?”简容说道。   “简容,游戏已经结束了。”沈醇停下了步伐看向了他道,“我们的关系随着游戏的落幕也彻底的结束了不是么?”   “游戏归游戏,你说结束了,我说没有结束。”简容看着他道,“不过是区区的游戏规则,你觉得能够困的住我么?”   “那你想怎么样?”沈醇轻笑着问道。   “很简单,你跟我回去,你在这里的一切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简容看着他道,“我们从新开始。”   “简总,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参与这场游戏,只有输赢,没有真心,您应该做好各种心理准备,至少,做一个有格调的人。”沈醇唇角的笑意微淡。   这也是这场游戏的麻烦之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一旦对方什么都不管不顾,产生的危害性极大,这种游戏的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情杀事件,只是被所有人隐藏和按捺了下来,即使那个人的产业事后被瓜分殆尽,有些东西也已经不可挽回了。   所以沈醇在进行游戏时,下手都会把控着分寸,唯一的一次就是对简容,对方有些不择手段,他当然也不必手软。   “有格调的人只能看着你亲吻别人。”简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眸中已经带上了血腥的意味,“我现在不想跟你说游戏,只问你回不回去,如果你不回去,我就要了他的命。”   “看来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沈醇看着他道,“那就试试吧,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手里取走他的命。”   在他的规则里,游戏落幕就是结束,对方要纠缠,甚至带着恶意而来,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简容尝到了自己口中血腥的味道。   “他是我的恋人。”沈醇说道。   “凭什么?他有哪点儿胜过我的?”简容看着他道。   “他尊重我。”沈醇说道,“也不会伤害我,虽然我并不想提起游戏之中的事情,但当时马鞍下的石头是你让人放的吧。”   简容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在这件事情上是心虚的,因为这的确是他做出的可能伤害到对方的事情:“我以为你不知道。”   “只是将计就计而已。”沈醇说道。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但我受了伤,也算是让你出了这口气。”简容说道,“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再也不会伤害你。”   “他不会跟你回去。”秦漠白按住了沈醇的肩膀道。   “不是说了别下车。”沈醇看到他的身影时说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现在也是我的事情。”秦漠白的声音很冷。   双方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简容对沈醇的志在必得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不管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恋人,此时都不能退缩在那里,看着沈醇单独处理这件事情。   “秦漠白。”简容看向了他,对方的确长的十分的出色,能够掌握秦氏这样的商业帝国,气势和气质也丝毫不弱。   莱安的眼光的确不错,助理的汇报也没错,秦漠白这样的男人,会让人产生征服的欲望,但不管他跟谁都好,不该是莱安。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接着,只一点,他是我的恋人,不会跟你回去。”秦漠白看着他道,“你也没有这个资格……”   沈醇转眸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笑了一下。   “笑什么?”秦漠白转眸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他是小三想上位?”沈醇轻声问道。   秦漠白就是这么认为的,对方并不是什么前男友,而只是游戏的一方,现在更是他们感情的破坏者:“难道不是么?”   他们眉目传情的画面在简容看起来极为的刺眼,原本强行按捺下的情绪也在此时被挑动了起来,他拔出了枪,直接指向了秦漠白:“你想试试我的枪有多快么?”   沈醇握住了秦漠白扶在肩膀上的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简容看着沈醇的举动,手指都开始颤抖,“我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一样的,即使是尸体,也必须待在我的身边。”   “我觉得你缺乏社会的毒打。”沈醇开口道。   因为手握权力,什么都唾手可得,所以也愈发容易无视规则的约束,想要什么都可以不择手段,看起来疯狂又深情,但在他的眼里,跟一个大号的熊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莱安!”简容几乎愤怒到了极致,他直接扣下了扳机。   子弹破膛而出,秦漠白瞪大了眼睛,想要去反应时,却已经被压着躺在了地上,脑袋枕着沈醇的手。   “先在这里待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沈醇起身,将他推入了车底,起身的时候打开车门,从里面抽出了武器,朝着简容冲了过去。   简容准备再度扣动扳机,却发觉手腕和腿上同时痛了一下,枪被松开,周围的保镖乱了起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你觉得……”简容冷笑了一声,对方的格斗术是他教的,难不成他觉得能够胜过自己。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曾经无往不利的招式却被青年格挡住,情况只在转瞬之间,插在他大腿上的刀就被拔了出来,架上了他的脖子处,锁着手臂的力量大到他难以挣动。   “都别动。”沈醇看着周围有些混乱的局面道。   简容被制住,周围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助理看向了这里,他几乎是毫无反应的可能,就已经被沈醇擒到了他们的首领。   场面安静而又紧张,简容感受着脖子处的刺痛道:“你的身手……”   “当然不是你教的。”沈醇开口道,“这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不是么?”   “是。”简容侧头看着他,“其实你当时可以不用隐藏,这样的你更令人着迷。”   “让你的人都离开吧。”沈醇没理会他的话。   简容看向了一旁戒备的手下道:“你们先走。”   “简总。”助理叫了一声,得其眼神示意时,只能招呼着人先离开。   车辆退了出去,这里恢复了安静,只有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里作响。   沈醇踢开了地上的枪,松开了简容的时候被其反击,手上用力,匕首的柄直接砸在了地方的后颈处。   简容一阵的眼晕,被松开趴在地上的时候,摇了摇脑袋,眼前还是有些发黑。   沈醇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秦漠白那边走了过去,保镖在他的身后护住,沈醇朝着待在车底的男人伸出了手。   秦漠白从里面钻出,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发梢凌乱,身上都是灰烬。   沈醇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衣服道:“说了让你待在车里。”   这种情况压根就不是对方擅长的领域。   “抱歉。”秦漠白也认识到了自己在此时的无力。   “脸上都沾上灰了。”沈醇伸手擦了擦对方的脸颊,蓦然嘶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秦漠白拍了一张。   秦漠白:“……”   521觉得自己的技能被宿主学走了:【宿主您干嘛?】   【体会拍黑历史的快乐。】沈醇说道,【这样我们就拥有共同的爱好了。】   521瞬间兴奋:【是吧,是吧,拍黑历史特别快乐的。】   宿主终于体会到了系统的乐趣,太不容易了。   “拍这个干什么?”秦漠白问道。   “这个多可爱。”沈醇取出了帕子给他擦着脸颊道,“像是从车底下捞出了一只沾了灰的猫一样。”   秦漠白想着那种浑身长毛,不仅身体软绵绵,叫声也软绵绵的物种道:“不像。”   “秦先生要是猫的话,那也是缅因猫。”沈醇笑道,“霸气的很。”   那种猫看起来倒是像老虎一样,秦漠白勉强能够接受。   简容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场景冷笑了一声,朝着外面走了过去,没有人去阻拦他,沈醇也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简容走出了沈醇的视线范围,看着面色柔和的秦漠白,蓦然取出了一个极小的盒子,其中射出了一根针。   针的速度不比子弹,但仍然速度极快,沈醇察觉到时抱住了秦漠白,却被其直接伸手挡住。   针身没入,秦漠白蹙了一下眉,不过是几秒的时间,他的口鼻之中就已经流出了鲜血。   【521,恢复药剂。】沈醇说道。   【是。】521连忙兑换。   秦漠白身体下滑,扑在了沈醇的怀里,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一根针不至于这样,除非是毒。   疼痛蔓延到了五脏六腑,秦漠白试图看着沈醇,被他抱在怀里,眸中涌出了哀伤的情绪:“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了……”   人类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成长很艰难,死亡却那么的容易。   他才刚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又被迫失去。   沈醇抱着他,眸中全是复杂的神色:“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也想……”秦漠白看着手臂上蔓延的漆黑痕迹道,“幸好挡住了。”   他所喜欢的这个人,这样的耀眼,他应该一直活着这个耀眼的世界上。   秦漠白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保镖围了过来道:“秦总,秦总……”   “预约急救中心。”沈醇抱着人说道。   “是。”保镖连忙呼救着。   沈醇将人抱了起来,放进了车里固定好,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秦漠白的确中了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那种,但有恢复药剂在,他的生命会奇迹般的延续。   但即便如此,他口鼻出血的那一瞬间,沈醇仍然感觉到了呼吸的凝滞。   生命是极其脆弱的,普通人是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的,如果没有系统,秦漠白已经死了。   这个时段路面上的车辆已经不多了,沈醇几乎未停,一路闯到了医院的门口,那里已经有人等候着,他的车子一停,就有医护人员将秦漠白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秦氏私人的医院,一切都是以他为先。   检查,分析,急救室的门关上,一切好像陷入了安静。   沈醇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原身掌心的纹路有些乱,看起来颇为坎坷,沈醇记得自己掌心的纹路,清晰明了,皆是一条线通到底的。   生命线,事业线,以及爱情线。   人的命运当然不会仅凭着几根纹路就决定,否则掌心混乱到极致的,一出生就自杀来的更干脆,但在很久之前,沈醇看着自己的纹路也想过自己未来的恋人。   从一而终,谁又值得他从一而终,永生陪伴呢?   那个时候他看过世间的繁华和爱恨,人们之间的爱情凭借着手段就能够获得,摸清规律,这种概率无限逼近于百分百,但无限逼近不等于百分百,无数的例子中总有那一丝例外。   就像是秦漠白从未对他用过什么手段,可他仍然动了心,吃醋,愤怒,担惊受怕。   不知不觉,已经对对方有了感觉。   是因为长久的陪伴?也不尽然,陪伴的太久,有的人会感情变淡,甚至形同陌路。而有的人却会在陪伴中慢慢的加深感情。   恋爱其实也是彼此之间的游戏,有输有赢,但没有谁能够一直成为赢家。   【宿主,您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521说道。   【嗯。】沈醇说道。   【您在想什么呢?】521试探问道。   【我在想我或许应该更认真一些。】沈醇说道。   去判断那个人会不会是最终的那个人。   【不要勉强自己。】521说道。   新任宿主往往感情丰沛,系统修习的还有心理辅导的课程,就是怕宿主在一个世界留下太多的感情,难以承受。   它的宿主感情淡了很多,但每一次恋爱都是因为喜欢才去谈的,如果勉强自己,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心态都是未知的。   【不会。】沈醇笑道,【只是尝试。】   【那简容呢?】521问道。   【他会死。】沈醇的声音有些冷。   但不是现在,秦漠白还躺在里面,他出来的时候会想要看到他,而在那以后,才是清算这笔账。   急救是顺利的,秦漠白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医生们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白的:“真是太惊险了,幸亏秦总天生对这种毒有一定的抗性,否则真是难办了。”   “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沈醇问道。   “情况算是良好,明天早上差不多。”医生说道。   “谢谢。”沈醇说道。   重症监护室的机器运作着,男人躺在床上,插着不少的管子,维持着生命的运作。   保镖们守在不远的地方,李维赶到的时候衬衫的扣子都扣错了地方。   他急匆匆道:“少爷没事吧?”   “少爷?”沈醇看向了他道。   “我算是从少爷小一些的时候就跟着的。”李维说道,“看您的神情好像没事。”   “医生说明早会醒。”沈醇说道。   “那就好。”李维松了一口气,平复着呼吸道,“这事太突然了,秦董听到消息还在国外,现在正在往国内赶,什么原因?”   “他的父亲?”沈醇开口道,“我的原因,以前的仇家,他替我挡的那一针。”   李维张了张口,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了沈醇的旁边道:“少爷真的很喜欢您。”   “是呀。”沈醇说道。   “秦董对少爷很看重,这件事情……”李维试图开口。   沈醇说道:“这种事情不能随意欺瞒的。”   “抱歉。”李维说道。   “怎么回事啊!”陆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被保镖拦住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我去解释一下。”李维起身说道。   “嗯。”沈醇应了一声。   陆邺再次过来的时候气息还在喘,他从外面看了看病房内,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时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你觉得呢?”沈醇看向了他道。   “那就好。”陆邺看着他道,“能用钱办到的事,别脏了自己的手,你还要跟漠白过下半辈子呢。”   “当然。”沈醇说道。   “妈的,玩游戏他妈的玩魔怔了!”陆邺猛捶了一下腿,“艹他妈的!”   陆邺发了一会儿脾气,看着沈醇的侧脸道:“秦漠白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沈醇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嘲讽他了。”陆邺叹气道,“谁知道哪一天哪个人就突然没了,真他妈跟开玩笑一样。”   沈醇不语,只静静听着他说。   又过了很久,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赶了过来,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被人簇拥着过来,沈醇听到李维叫他:“老爷。”   “他怎么样了?”秦父看着病房里的情况问道。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您不用担心。”李维说道。   男人生的高大,即使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看起来仍然很有味道,只是他的眉宇间似乎因为经常拧着,而显得丘壑纵横,多了几分威严和不好亲近。   秦漠白跟他长的有五分相像,气质很像,但样貌更出色,明显是来自于母亲的优势。   秦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突然会中毒?”   现场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李维看向了沈醇,陆邺则是吞咽了一口,不太敢说话,他在秦漠白的面前敢放肆,在秦父面前却不敢,先不提对方跟他爹认识,就是仅威严也让他不敢轻易去说什么。   “是因为我。”沈醇从对方来时就站起了身,此时开口说道。   秦父看了过去,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他询问道:“你是?”   “伯父,介绍一下,我叫沈醇,是秦漠白的恋人。”沈醇伸出了手道。   李维和陆邺齐齐吞咽了一下口水。   秦父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对方的气度和样貌都是上乘的,只第一面,秦父就知道对方跟他的儿子站在一起也是不输的,但是是个男性。   “你好。”秦父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道,“你说是因为你?”   “仇人寻仇,秦漠白替我挡了,我很抱歉。”沈醇说道。   不管秦漠白真实的身份是谁,在这个世界,面前的这个男人都是他的父亲,而想要跟秦漠白度过一生,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可是最好的。   秦父缩回了手道:“等他醒来再说。”   “好。”沈醇应道。   他们一起坐在这里等候着,气氛刚开始有些微妙,到了后来陆邺受不住直接躺在椅子上睡了,李维也有些打盹,秦父看着一旁坐着的年轻人,心里有些叹气。   他的儿子他自己了解,他们父子之间原本的交流就不算太多,因为他母亲的去世,彼此的交流更加的少了,他的儿子从小自立自强,什么都能自己做,很少有淘气的时候,也很少让他操心,稳重的像个小大人。   掌握公司以后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但也没有像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去喜欢一个人。   外界的传言秦父不是不知道,有人说他是工作狂,大魔王,甚至是机器人,但人心肉长的,只是没遇上那个人,不是不会动心。   他只是没想到儿子动心的对象会是一个男性,还为他挡了致命的伤,躺在了里面。   那得多喜欢才会下意识的想要保护他。   晨光降临的时候,重症监护室的机器变了节奏,医生们匆匆赶来,那本来躺在那里的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秦漠白看着头顶的场景有些恍然,没想到自己还有睁开眼睛的时候。   病房里医生聚集,做着各项检查,秦漠白的视线调转,透过缝隙看到窗外站着的人时视线变得柔和了很多,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没事……   沈醇的眼睛微微放大,朝他笑了一下。   一切检查完毕,人已经没了大碍,秦漠白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家属也被允许进去看人。   秦漠白的精神不是特别的好,他的视线停留在踏入病房的人身上时愣了一下:“爸,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快死了,我不回来还能在哪儿。”秦父听着这话有些负气,开口道,“真是长能耐了。”   秦漠白不语,视线微转道:“就是仇家寻仇……”   “这件事情的始末我都清楚了。”秦父冷笑一声道,“你为谁挡的我也清楚,一段时间没见,撒谎也学会了。”   陆邺跟在后面进来,心里嘀咕道着,那可不是学坏了,跟着沈醇学的越来越精,就在自己的事情上犯傻。   不过这事也不能说他傻。   “是我自己自愿的,跟他无关。”秦漠白说道。   “我还能吃了他?”秦父看向了沈醇道。   他本来对对方没有太多的不满,毕竟是儿子第一次喜欢的人,但他护的太紧,好像他要干什么一样,让秦父反而有些恼了。   秦漠白不语,沈醇开口道:“伯父,漠白刚醒,精神还不太好,您别见怪。”   秦父的火因为这一句话顿时发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爸?”秦漠白蹙眉看向了他。   “我还没死呢,这事我来解决。”秦父说道。 第82章 恋爱游戏最终赢家(15)   沈醇手指微动,秦漠白抓住了他的手按住道:“谢谢爸。”   他的很多人脉都在商界,但他的父亲不是,秦家最开始起家的那段经历是隐藏着很多的秘密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看起来一片的纯白。   虽然他的父亲并没有让他经手这些,但秦漠白知道其后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由他的父亲出手,会比沈醇动手安全很多。   秦父愣了一下道:“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秦漠白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到你们这里就划上了终止符。”秦父看向了沈醇道,“他喜欢你,我也不会去反对你们在一起,只一样,你得对得起他的这份心意,要是让我发现……”   “爸。”秦漠白拦住了他的话道,“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压迫的话。”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出于自愿,因为喜欢而在一起,因为喜欢而互相保护,而不是因为谁的压力。   如果有一天沈醇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了,秦漠白愿意放他离开,因为强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身边,是一种悲哀。   秦父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了。”   他的儿子对于爱情的态度上有些纯粹,或许在有些人看来是有些傻的,但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这种纯粹才是正常的。   秦父并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等到他离开,陆邺松了一口气,坐在了秦漠白的旁边道:“你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吓死我了,我他妈感觉跟做梦一样。”   秦漠白转眸看向了他道:“谢谢你能来看我。”   “应该的。”陆邺咂了一下嘴说道,“这是伯父能处理好,你跟沈醇就好好过日子吧。”   沈醇看向了他道:“对手那边呢?”   “我大半夜跑过来的,应该不影响,回去补个眠,一鼓作气把这事给了了。”陆邺打了个哈欠道,“得嘞,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好好叙旧,拜拜。”   他说走就走,当真是走路带风。   “他比之前体贴了很多。”秦漠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道。   还留在病房显得不那么体贴的李维默默的退了出去,给他们带上了门。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秦漠白紧紧的握住了沈醇的手,话语中竟有些感慨:“我没想到还有睁开眼睛的机会。”   也没想到还能再见他。   “我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小指勾住了他的,垂眸笑道,“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但我会去尝试跟你一直在一起。”   秦漠白看着他的举动,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从其中读到了认真,就像他所说的,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愿意一起尝试已经是最好:“好。”   “那拉勾上吊,盖了章就不会变了。”沈醇按住了他的大拇指道。   这动作看起来有些幼稚,但秦漠白很喜欢,因为对方的承诺是从心里说出来的:“嗯,不会变了。”   沈醇起身,倾身在他的上方,亲吻了一下他的唇道:“这里也盖一个,双重保障。”   秦漠白吞咽了一下,手臂微撑着他的肩膀道:“等好了再盖。”   “天天给保障?”沈醇笑道。   秦漠白有些心浮气躁:“嗯。”   沈醇看着他,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等你好了。”   “嗯。”秦漠白认真应道。   “秦先生这样,让人真的很想按在怀里揉捏成一团。”沈醇笑着揉捏着他的耳垂道,“不过现在先放过你,想喝水么?”   “想去一下厕所。”秦漠白说道。   “要抱还是要扶?”沈醇起身问道。   秦漠白扶住了他的肩膀道:“抱。”   他们现在是恋人,未来会是夫夫,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在彼此的面前,有些东西是可以放下的。   秦漠白的后续治疗进行的同样顺利,余毒慢慢的清理,身体也由刚开始的酸涩恢复到了可以自由行动的地步,恢复如初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没死?”简容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境外。   当时的情况危急,压根没有人顾得上他,秦漠白出事是大事情,一旦对方缓过神来,他还待在Z国的境内,只怕落不了好。   秦氏的联合追捕在进行,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并未通知警方,只以意外处理的。   对方造成的麻烦当然是有,但不致命,也因为消息的滞后,他到现在才收到关于秦漠白的消息。   本以为是喜讯,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事。   “秦氏的目的很可能是想私下了结这件事情。”助理说道,“这件事情您处理的冲动了。”   简容冷冷的看向了他道:“你不会明白的。”   别人怎么会明白他想要那个人的心情,也不会明白他看见自己爱的人跟别人情浓的心情,那是恨不得将心脏都剜出来的痛楚。   “对方来势汹汹,我们可能得暂避了。”助理说道。   “不,安排狙击手。”简容看着腿上缠绕的绷带道,“既然一次杀不了他,那就杀第二次。”   “简总。”助理的语气有些凝重。   “照我说的去做,秦漠白的处境危险了,我们才会更加的安全。”简容说道。   助理低头道:“是。”   他转身离开,闭上了房门,跟屋外的守卫们交代着安全的事宜,然后一切恢复了寂静无声。   简容坐在沙发上,拿过了相册,翻看着上面青年的照片,他曾经幻想过跟对方一起生活,可是一切在那一轮游戏落幕时如同大梦初醒。   他所喜欢的人,即使不爱他,甚至憎恨他,也不能跟其他任何人在一起,这是他的底线。   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不过一秒的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明亮,简容抬头蹙了一下眉,危机感升起的时候下巴被迫抬了起来,匕首架在他的脖颈处,寒芒在眸中闪过,其上熟悉的花纹让他知道这把刀有多么的锋利。   简容吞咽了一下,慢慢的抬头往上看,在看到对方的面孔时睁大了眼睛:“莱安……”   沈醇垂眸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简容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其中所蕴藏着的杀意让他的心脏在一瞬间恍若冻结。   “你怎么进来的?”简容觉得对方眼中的自己仿佛是一团死物。   “想进来就进来了。”沈醇看着他道,“你不是想见我么?”   简容看着这样的青年,觉得有些陌生,对方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曾经没落的家族家主的眼神,那一瞬间简容真的确定对方的手中却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干净,那种程度的恶意,让他的心脏都在颤抖。   他好像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你是来为秦漠白报仇的?”简容唇角颤抖道,“我听说他没死。”   “但你要死了,我给过你机会的。”沈醇将匕首下滑,在对方来不及反应时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但可惜你没有把握住。”   游戏落幕即是结束,恩怨就此了结,但很可惜有的人拎不清。   为何当时没将人扭送,等待的就是现在的时机,但也因为那一时的不察,差点儿赔上秦漠白的命。   沈醇看着他睁大的眼睛,弯下腰去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握在了匕首的柄上,每一根手指都摆放到了一种最合理的位置,手上用力,血液流淌到了指缝中间,滴落到了那些照片上,一片的血腥。   沈醇松开手的时候,手套上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液。   他将对方睁开的眼睛合上,转身离开了房间,窗户被从几十米的大楼外关上,丝线抽动,锁扣被扣上了。   顺着楼层下滑,沈醇在另外一座楼顶停了下来,然后走下了楼梯。   【宿主,确定那些监控没有捕捉到你的身影。】521说道。   沈醇走的都是死角,系统倒是难得的负责善后。   【这次不说违反本源世界法则了?】沈醇笑道。   【虽然在法则的边缘,但是确实没有违反。】521说道。   对方有伤害宿主的前提,按照本源世界的法则,允许反击。   当然,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来处理对方比较好,宿主这种基本上属于在法则的边缘反复横跳。   沈醇笑了一下。   【其实您可以不用脏了自己的手。】521说道。   【谁让我更熊呢。】沈醇笑道。   在很久以前,连本源世界的法则也无法束缚他,时间过了很久,他只是习惯去做一个好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再度手染鲜血。   对于这一点,521是没有办法反驳的。   简容的死是在第二天才被发现的,插入胸口处一击毙命的刀,完全自杀的姿势,以及密闭的环境,指向的都是自杀。   只是没有人敢去相信这件事情。   “自杀,你他妈开什么玩笑?简哥怎么可能自杀?”   “刀口就是那样的,监控没有任何的异常,要是真有人潜入,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药物呢?提前被人下了药?”   “简总当时的状态很正常,并没有任何被迷幻过的痕迹。”   “那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简容手下曾经握着的势力已经混乱纷争了起来。   秦漠白在听到李维汇报的消息时愣了一下:“沈醇回来了么?”   “沈先生说是快下飞机了。”李维也愣了一下,“您怀疑是沈先生?”   “我不确定。”秦漠白心里有些沉。   他知道对方并不像表露出来的那么良善,可是良善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给予同样善良的人的,他担心的是对方做错事,那么他们的一生都会活在提心吊胆中。   飞机降落,声音播报着,秦漠白等待在外面,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出,直到一人从尽头迈了出来,身高腿长,一如既往的潇洒从容。   在看到对方唇角扬起的笑意时,秦漠白的心突然就定了。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么?”沈醇站在栏杆的后面看着他道。   “想见你了,所以来了。”秦漠白说道。   沈醇眸色微深了一下,手握住了栏杆,倾身亲吻了他一下。   动作像是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却仍让秦漠白呼吸微紧。   “等我一下。”沈醇从那里离开,绕出了栏杆。   坐上车的时候后座跟前座分了开来,秦漠白伸过手去握住,不过是数日没见,他发现思念已经积累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这次回去都做了什么?”   “将那边的产业往这边转移,忙了好几天。”沈醇微微倾身抱住了他,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道,“累的很,回去估计得倒时差。”   秦漠白低头,能够看到对方眼下略带疲惫的痕迹,他伸手揽住了对方,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回去以后好好休息几天。”   “工作怎么办?”沈醇笑道。   “我可以帮你。”秦漠白说道,一份工作也是工作,两份也是,在没有接触那些兴趣爱好之前,他所有的乐趣都来源于工作。   沈醇抬了一下眸笑道:“秦先生,你这样会让人很想压榨你的。”   “我不介意。”秦漠白说道。   “果然很想你。”沈醇抬起头,瞌睡也不打了,捧住了他的脸吻住了他。   深吻结束时,秦漠白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沈醇说道。   “简容的事情跟你有关么?”秦漠白问道。   沈醇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他的什么事?”   “他死了。”秦漠白说道。   “秦董联络的人得手了?”沈醇问道,他啧了一声道,“不对,你之前的问题代表秦董没得手,你怀疑是我做的?”   秦漠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是怀疑,是担心,他死的时候,你刚好在国外,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沈醇看着他说道,“我说了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又怎么会是做那种事情,倒是伯父那边没事吧?”   他的态度坦然又从容,秦漠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道:“没事,父亲的人只是在暗中挑拨他的势力,本想浑水摸鱼,现在没事了,与你无关就好。”   “是与我无关,不过你怀疑我……”沈醇拉长了语调,“秦先生,你竟然学会怀疑我了。”   “我没有。”秦漠白百口难辩,“我……抱歉。”   “口头道歉没诚意,得来点儿表示。”沈醇笑道。   秦漠白听到了要求,反而松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给?”沈醇问道。   “嗯。”秦漠白应声道。   沈醇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冰冷禁欲的秦先生这次红的不仅耳垂,连带着脖子和脸一起红了:“沈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醇笑道。   秦漠白反驳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   【宿主,这样撒谎好么?】521问道。   【埋于尘土之中的事情,告诉他,反而会让他的一生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沈醇说道。   因为秦漠白而失手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如果再失手,恐怕会让整个本源世界的人都嘲笑的。   秦漠白的人生只有短短数十载,如果告诉他,他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断的担忧,忧心哪一天事情会爆发,忧心他们的未来,与其这样让他日日担忧,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诉他。   不管是恋人还是家人之间,有时候总是无法做到完全的坦诚的,善意的谎言好一些还是残酷的现实好一些,自古争论的人太多,沈醇只选择自己觉得对的,至少现在他觉得是对的。   521默默记笔记,再划掉一些宿主曾经说出的冲突的话,宿主行走在真香的道路上。   沈醇归来的时候,Z区的这一轮游戏已经有了结果。   双赢。   不管是陆邺,还是赵崇,都赢得了对手的心,并获得了胜利。   本来可以宣告结束的游戏,开始了最后的总决赛。   “你直接认输就完了。”陆邺坐在躺椅上,看着远处的草地道,“弄的这么麻烦。”   赵崇握着球杆,一杆挥出的时候球飞了出去,直接进了洞中。   “好球,真不错!”陆邺的精神振奋了起来。   “总要伪装一段时间,不能太糊弄人。”赵崇提着球杆说道,“否则别人一眼就看出这场游戏的潜规则了,会有人心生抗议的。”   “要我说,你当时跟那个人平局淘汰了,比什么都强。”陆邺啧了一声道。   “你着急结束游戏?”赵崇提着杆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道。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有玩恋爱游戏玩够的时候。”陆邺叹了一口气道,“玩了一场游戏,蜕了一层皮。”   “其实你不用做什么,就当跟我出来散散心也好。”赵崇说道。   “还是着急,一个是结果没定,秦漠白要的东西拿不到,心里总是没底。”陆邺坐了起来,盘起腿坐着道,“另外一个,沈醇可是答应我了,等到游戏结束,给我介绍个对象。”   赵崇愣了一下:“谁?”   “他没说。”陆邺叹了口气道,“我就像那个望梅的士兵,脑袋前面吊萝卜的驴一样,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已经想定下来了么?”赵崇问道。   “玩不动了,也不知道对方知道我那些过往会不会介意。”陆邺啧了一声,又躺了回去道,“随意了,他要是看不上爷,爷也看不上他。”   赵崇笑了一下道:“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借你吉言。”陆邺看了他一眼道。   “要不要去打一下,放松一下压力,按照我的计划,差不多七天就可以宣告结果了。”赵崇说道。   “七天。”陆邺睁开眼睛舔了一下唇道,“给个确定的时间就好了,这日子就有盼头多了。”   他直接从座椅上起身,从旁边拿起了球杆,走到空地上的时候已经有人为他摆好了球。   男人生的一副俊朗野性的模样,穿着简单的polo衫,手臂挥动时展露出了极漂亮的手臂线条,球飞了出去,滚动了几下,同样掉进了洞中。   “今天手感不错。”陆邺走了过来,赵崇起身跟他击了一下掌道,“这一球真不错。”   “小意思。”陆邺说道。   夜幕降临,陆邺下了赵崇的车,敲了一下他的车窗,挥手跟他告了别。   赵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拨通了沈醇的电话:“沈先生,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个事情。”   落地窗外能够看到繁华的夜景,沈醇穿着简单的浴袍站在那里,听着对方的问询笑道:“赵先生关心这个干什么?”   “您知道的。”赵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到了我这种地步,想要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并不容易。”   沈醇看着窗上的影子道:“不是我吊你胃口,而是机会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得看你们自己,这一次,我不会给予任何的指导意见。”   赵崇的声音停了很久,蓦然笑道:“多谢。”   就像陆邺所说的,游戏原本已经可以结束了,但是他仍然赢了,到了这种地步,就是他与陆邺的对局,是对局,也是机会。   机会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个人却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沈醇打着电话,秦漠白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瞄了几眼他的背影,摸过了自己的手机,搜着沈醇所要求的那种事情。   那天是倒时差没有兑现,但答应的事情秦漠白就没有打算玩赖。   纯零处于上位……   秦漠白看到脐橙两个字时手指滞了一下,再往后看时眼睛微微放大,因为搜索的不仅有文字描述,有的还配了图。   页面往后拉,秦漠白认真思索着,蓦然两个字进入了他的视线——双性。   他想起自己曾经听到过的这个词汇,只是后来忘记再去查了。   秦漠白在点进去之前看了一眼沈醇,感觉略有心虚,初初点进去时还比较正常,如果只是拥有两套器官,现代医学也能够做到。   但是页面下滑,有些内容让秦漠白看的不太明白,点进去,在看到np以及其下的内容时,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岌岌可危。   “秦先生在看什么呢?”沈醇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秦漠白的手机下意识的藏到了身后,语气僵直道:“没看什么。”   殊不知他满身都写着心虚。   沈醇挑了一下眉,从沙发后转到了他的面前,弯腰搂住了他的腰,亲了他一下道:“上次说的事情,秦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秦漠白抬眸道:“你休息好了。”   “嗯,精力充沛。”沈醇笑道。   “现在就可以。”秦漠白微抬起头吻住了他。   沈醇将人抱了起来,但或许是带到了衣服,原本藏在身后的手机随着这个动作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让原本沉浸的两个人纷纷看了过去。   沈醇打算将人放下过去捡,秦漠白蓦然扣住了他的肩膀道:“明天再捡。”   沈醇看向了他。   “我……”秦漠白吞咽了一下,干脆豁出去了,“我迫不及待。”   沈醇笑意深了很多,不再管掉在地上的手机,直接抱着人回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紧张,秦先生比以往热情了很多,即使自己要睡,也用手臂困住了沈醇的去路。   “去洗一下,要不然睡觉不舒服。”沈醇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勉强得到了同意。然而从浴室出来,他以往内敛的秦先生再度变成了八爪鱼。   沈醇任由他抱着,兀自闭上了眼睛,秦漠白总算放下了心,想着等人睡着了就去把手机捡起来,思绪慢慢飞着,不知不觉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晨光照进了房间,秦漠白睁开眼睛的时候用手臂遮了遮光,在看到其上斑驳的痕迹时,下意识侧头看向了身边的人,然而看到的却是陷下去的枕头以及空荡荡的另一半床。   原本迷糊的神思瞬间清醒,秦漠白坐直了身体,随意穿上了拖鞋走了出去,在看到客厅光洁的没有手机的地面时心都凉了半截。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秦漠白绷直了身体,转身看到沈醇时,耳垂开始泛红。   “今天怎么起的着急忙慌的?”沈醇端着饭菜笑道,“我在厨房都听见动静了。”   他的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秦漠白勉强开口问道:“我的手机呢?”   “我捡起来了。”沈醇将东西放上了餐桌时说道。   秦漠白那一瞬间羞耻心是爆棚的,然后又听到对方说道:“不过我捡起来的时候发现好像摔坏了,你得换一个了。”   秦漠白蓦然松了一口气道:“好。”   【宿主,善意的谎言?】521确认道。   【对。】沈醇说道。   手机屏幕确实碎了,但是没坏,破碎的屏幕里还能够看到秦先生搜索的内容,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有些劲爆,但是能够普普通通搜索出来的,都只是一些稀疏平常的内容。   只是对于秦先生而言,足以让他十分羞耻了。   如果知道被他看到了,可能接下来的一星期都会处于不好意思中。   与其一次性羞耻光,还不如为日后谋福利,毕竟主动迫不及待的秦先生还是相当可口的。   “来吃早饭吧。”沈醇笑道。   “好。”秦漠白应声道,“我去洗漱,马上。”   这里的日子是温馨的,陆邺那里却有些烦心,因为赵崇好像在……追他。   是的,他可不像秦漠白那么迟钝,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基本上三五天也就看出来了。   “你说他不会打着赢了我,然后拿走冠军奖金的主意吧?”陆邺打着沈醇的电话问道。   “不会。”沈醇说道。   陆邺本以为他会有同样的担忧:“为什么不会,那不是几千万,那可是几百亿,还有秦漠白母亲的遗物呢。”   “还不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沈醇笑道。   蔺氏目前焦头烂额的状况摆在那里,赵崇这个人是不会轻易去涉险的,他想要什么也是一目了然的。   陆邺呵了一声道:“那我的萝卜呢?”   “不都给你了。”沈醇说道。   陆邺:“……”   “萝卜放在你面前,喜欢就啃,不喜欢就扔,没人会逼你。”沈醇说道,“我只告诉你,这块萝卜还不错。”   陆邺觉得自己还是了解男人的,真不真心,有时候要看舍不舍得,沈醇那边的电话挂断,他当即打给了赵崇道:“你是不是想追我?”   “对。”赵崇那边没有迟疑。   陆邺哼了一声道:“想追我,是不是该拿出点儿诚意来?”   赵崇沉吟了一下道:“来总决赛的大厅,我给你诚意。”   陆邺想说的就是这个,但对方好像能够明白他的心思。   “艹了。”陆邺挂断电话的时候骂了一声。   “他生气了么?”秦漠白见沈醇挂断电话的时候问道。   “他心里美的冒泡呢。”沈醇笑道。   秦漠白诧异了一下,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被人真心喜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陆邺未必现在就喜欢对方,但是被人真心的追逐,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掺杂手段,利益,只有真心。   宴会的大厅中红毯铺就,陆邺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捧着满捧玫瑰花的男人。   真俗,陆邺心里想着。   赵崇朝他走了过来笑道:“我很高兴你能来。”   “你的真心?”陆邺看着那玫瑰花道。   “是这个。”赵崇将那个按钮取了出来道。   总决赛的按钮,没有双选,只有认输。他将那个按钮放在陆邺的面前,轻描淡写的按了下去,认真道:“这是我的真心。”   无数的光芒射向,满室坠落的花瓣将一切推向了终结。   陆邺啧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在你碰上蔺秋之前。”赵崇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过去。”陆邺看着他说道,“我有过多少人你也知道。”   “我们都有过去不是么?”赵崇看着他笑道,“谁又没有点儿过去呢。”   匆匆十几年,几十年,除了爱情,总会做过一些错事,做过一些让自己后悔又愧疚的事情。   情况分很多种,对方选择告别过去,他也跟过去挥手告别,如果两情相悦,当然皆大欢喜。   “你喜欢我什么?”陆邺问道。   “如果真要说,大概是历经千帆仍然保留的那颗赤子心吧。”赵崇说道。   “你有多少任前男友,还联系着么?”陆邺问道。   “这个比较多,你真的想知道么?”赵崇问道。   “比较多?”陆邺揪住了他的领子道,“有多少?”   “年轻的时候比较荒唐,都断干净了。”赵崇任他扯着领子道,“你呢?”   “我也比较多……”陆邺松了他的领子,觉得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平,“也断干净了。”   有些事情的确会后悔,但人生并没有重来的机会,只能在幡然悔悟的时候尽力的去纠正自己的错误,不再去碰,去犯,以期冀获得所谓的新生。   这样的机会很少有,但摆在面前了,陆邺觉得自己应该抓住,去试一下不同的路。   游戏落幕,装着所有筹码的保险箱被打开了来,全部都归于陆邺的名下。   而按照合同,他还应该支付沈醇的三百亿。   三百亿自然是到账了,沈醇看着桌面上的盒子,伸手打开的时候,看到了里面那枚璀璨至极的真爱之星。   三百多克拉的钻石项链,只能用来收藏。   “你想怎么卖?”秦漠白问道。   如果是他拿到冠军,项链自然归属,但现在是陆邺拿到,按照以往他跟别人签署的合同,是用市值的双倍购买。   “物归原主。”陆邺有些懒洋洋的说道,“不要你的钱。”   秦漠白看向了他。   “就当时沈醇给我介绍萝卜……对象的介绍费吧。”陆邺说道。   “感情不错。”沈醇说道。   “还可以吧。”陆邺笑了一下。   他脾气不算太好,但是对方脾气好,好言好语的说着,有时候他自己都会不好意思发火,觉得自己幼稚。   所有的筹码加上这颗真爱之星,总共也就三百五十多亿。   支付出去以后,其实没剩下多少,但有些事情经历一遭,属于他的就是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强留也没有用。   “这个送你。”秦漠白在陆邺离开后,收起了那个盒子,推到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看向了他道:“可以么?”   “嗯,这条项链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秦漠白说道,“我母亲喜欢它,是因为它的意义,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这串项链的主石叫做真爱之星,他曾经听母亲说过,这是送给真心喜欢的人的礼物,父亲曾经将它送给了母亲,一生就只有她,虽然他与父亲之间缺乏交流,但是性子却属于一路的。   喜欢这个人,一辈子就是这个人了。   “不拿给伯父么?”沈醇问道。   “母亲的遗物全部给了我。”秦漠白说道,“只有这条项链是在她生前遗失的,父亲他很怕看到。”   看到了就会触景生情,只有每年的忌日,他会在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待上一天,他曾经见到过,但只假装不知道。   “我会好好珍藏的。”沈醇拿过了那个盒子道。   说是送礼,那串项链却被珍藏在了彼此共同生活的地方。   几十年匆匆而过,保存再好的照片都退去了色泽,那串项链却一如既往的璀璨如新。   “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是因为它而结缘的。”秦漠白小心触摸着它道。   “是。”沈醇应道。   “人说东西陪伴久了就会有灵性,我们死后灵魂会不会在里面相遇?”秦漠白憧憬道。   几十年太短,短到他刚刚尝到了甜头,好像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会,我们会再相遇。”沈醇说道。   “真好。”秦漠白笑了一下。   夕阳落入了地平线,也收回了钻石上璀璨的光芒,沈醇抱着怀里的人,手覆上了他的眼睑,那里已经不会再睁开了。   但他们还会有来生。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三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社会发展。】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需要休息嘛?】521问道。   沈醇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跟记忆之中一模一样,一条线通到底:【不用,开启下一次任务吧。】   既然答应了,有些事情就不必让对方久等了。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521看到宿主良好的状态,机械心放下来了。   它的宿主就是坚强!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之后,一座奢华的院落坐落于那处。   本是风景如画,恍如仙境的地方,此时却是仆从来往,人人着急忙慌,面带紧张之色。   “大夫,怎么样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满目焦急的问道。   “不好,不好啊。”一个带毒捋着胡子道。   “庸医,庸医!”妇人已然顾不得形象,大叫出声的同时已潸然泪下。   那几位大夫本是蹙眉,看见她如此状态时,皆是摇头叹气。   为人母者,一时急切也是有的。   “夫人,保重身体。”那一身英气的中年男子扶住了她道,“诸位,尔等若能救我儿,沈某愿奉上万两黄金。”   几位大夫闻言皆是眼睛皆是一亮,只是看着床上气息已经趋近于无的青年,皆是叹了口气。   “不是我等不想救,而是小少爷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一个大夫叹气道,“这是胎中带来的病弱,能撑到此时已然是极限了。”   “夫君,夫君,我的醇儿……”那中年美妇哭泣的不能自已,竟是眼看要晕。   “若要吊命,能吊几时?”立于一侧的男子问道。   他生的一双入鬓的长眉,眉目皆是狭长,不过弱冠之龄,气息却极其的沉稳有力,他生的与那中年男子有七分相像,此时蓦然开口说话,几位大夫互看几眼,一人开口道:“不是老朽不救,而是即便救了,此时也已经回天乏术。”   沈醇的意识落入,听见这些话时只觉得口干无比,连呼吸都几乎上不来,的确是油尽灯枯。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乖巧说道。   【谢谢。】沈醇说道。   气息略沉,那一口气总算是上来了,他深呼吸了几口,开口时只觉得喉咙嘶哑至极:“娘……”   一声出,那原本已然软倒在地上的妇人几乎是撇过丈夫爬过来的,她美目全红,抓着沈醇的手道:“醇儿,醇儿,娘无能,娘留不住你啊!!!”   已是油尽灯枯,到此时睁眼,岂不是回光返照之象。   想到此时,那美妇人愈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娘,先让大夫再诊,您先别着急。”年轻男子上前一步扶着她道。   沈醇看向了对方,那一眼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云景山庄少庄主——沈筠,他这副身体的兄长。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沈柏和沈筠之间的红线。】 第83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   武林事端因所谓的长生秘藏起,由长恨山开始,逐渐席卷了整个武林,沈筠所在的云景山庄也没有逃脱这场人为的灾难。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这副身体早就死了,原身的父亲,母亲也一起归于了地下,只剩下这位云景山庄的继任庄主沈筠。   而沈柏是其从新培养的暗卫中选出的一位,作为贴身暗卫而存在。   暗卫隐藏于暗处,平时并不会轻易出来,即使出现于主人面前,也是以面具覆面。   一主一仆,两人之间原本不会有超过此种界限的交集,但云景山庄因失去老庄主的庇佑变得不如以往平和,沈筠离开山庄贺寿,归途路遇刺杀,对方来势汹汹,且备了迷药,一行人不敌,是沈柏拼死相护,坠落山谷之中,只身二人,仍然悉心照料。   沈筠情由此生,只可惜他与风回谷谷主之女指腹为婚,对方不能接受未来夫君与男子有染,以正妻身份伪造手书逼沈柏自尽,沈柏服毒,虽被救下,可此一遭,却让两人陷入了僵局。   沈柏一举一动恪守侍卫本职,沈筠则在想其所表露的维护是出于忠心还是爱意,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沈筠不能杀了未来的妻子,沈柏也不愿掺和他二人之中,是僵局也是乱局。   沈筠与他人床上合欢,让沈柏跪旁观看,不见其阻止,沈筠迎娶正妻,亦不见其阻止,直到沈柏自请任务出去,葬身于敌人之手,尸骨无存时,一切好像才画下了终止符。   悔之晚矣。   时间线戛然而止,没有后续。   【为什么总是死掉的那一方?】沈醇问道。   【不知道耶。】521说道,【为什么呀?】   沈醇:【……乖,吃糖。】   521觉得自己很废,但是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筠劝着,那美妇抽泣了两声,终是挪着让开了位置,只是视线半分不离沈醇的身上。   大夫微微沉气,将手搭在了沈醇的手腕上,他们皆是远近闻名的医者,之前皆是探过,的确是油尽灯枯,气息可以说是无了,如今能言语,回光返照的可能性极大。   手指搭脉,那大夫却是轻轻蹙眉,疑惑的看了床上的青年两眼,又仔细探着,神情之间颇为疑惑。   “大夫,怎么样了?”沈母焦急问道。   “老夫从医三十载,从未见过这样的事啊。”大夫啧了一声,看向了旁边的人道,“您请。”   又一位大夫上前,探过后也是同样的神情。   “到底如何?”沈母问道。   “小公子之前已是力尽之象,如今五脏六腑却生出了些许的生机。”那大夫说道,“或许是从前吃下的滋补汤药有了效果。”   他如此说,其他大夫也是上前探脉:“小公子求生的欲望极强,此时生机不断,宜温补,不宜大补。”   “是也是也。”其他人皆是如此说道。   “你们这样说,是我的醇儿有救了么?”沈母大喜过望,起身时竟是眼前一黑,被沈父扶住,才勉强回过了神来。   “夫人不可如此伤心惊惧,大喜大悲,最伤身体啊。”大夫看着她的状态道。   “他如何?”沈母仍是执念。   “只能慢调,若是能让这生机无断绝,保命可以。”大夫们对视几眼说道。   这一缕生机只能强留,能留到几时仍是未知。   “开方子吧。”沈筠说道。   “是。”几位大夫凑在了一起斟酌拟订着方子。   有一着粉裙的丫头拿过了方子,匆匆去熬药了。   “劳烦各位给我娘也诊治一下。”沈筠说道。   “为娘没事。”沈母看着躺在床上的沈醇说道,“不必如此。”   “娘,还是看一下好,您若是倒下了,又怎能时时看着醇儿呢。”沈筠说道。   沈母看了他一眼道:“也罢。”   大夫为她诊治,又是开了方子,着人去抓药了。   沈母初一得闲,便坐在了床边,沈醇缓过心神,正觉疲倦,被其掖了掖被角道:“醇儿先别睡,一会儿吃了药再睡。”   【宿主,他们都叫你醇儿耶。】521跃跃欲试。   【你敢叫就把你返厂重造。】沈醇笑道。   521默默咽下了那一咪咪的不满:【我没有想叫。】   它的宿主,刚开始叫它小可爱,让它在芒果的数据段中徜徉,现在叫个小名都不让,还想把它返厂重造,它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必须吃点儿百香果口味的数据段压压惊!   “小公子可以口含参片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不打紧的。”大夫说道。   “夫人,参片。”那穿着绿裙的丫头捧来了参片。   沈母用筷子夹过,送到了沈醇的唇边道:“醇儿。”   沈醇微微张口含住,就被沈母摸了摸头道:“好孩子。”   原身病弱,自幼不见好,习不得武艺,但是长的极好,受尽了宠爱,一家人都纵着,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也养出一身的坏脾气,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忤逆。   气大伤身,反而对身体更不好,胎中带来的病弱让他日日与参汤为伴,不过舞象之年便已经撒手人寰。   沈醇的到来,意味着对方气息已绝。   只是原身娇纵,他也不能太过于不遵从对方的人设了。   在这种时代,一旦被发现灵魂有什么问题,烧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要睡了。”沈醇说道。   沈母随即不再动他,拉下了床帐,遮住了日光,却是坐在一旁搭住了他的手腕。   沈筠在一旁看她如此情态,想要再劝,却被沈父按住了肩膀摇了摇头:“随她去吧,醇儿一日不好,她一日都不能安心。”   沈筠点了一下头,坐在了一旁等候着。   为人子女,自然不能父母还未安歇,自己便去休息了。   熬药需要许久,沈醇睡了几个小时,精神好了一些,恢复药剂的作用在发挥着,只是需要以一种正常的速度让这副身体恢复,也就是说他的不良于行要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醇儿,喝药了。”沈母轻轻唤着,沈醇睁开眼睛时,沈筠坐于床侧将他扶了起来。   汤药入口,苦涩至极,沈醇微微蹙眉别过了脸。   沈母见状却未有任何的苛责,而是命人去取了蜜饯回来道:“醇儿乖,喝了药才能好,你若是喝了,娘给你吃蜜饯。”   沈醇的视线调转在了那一看就很甜腻的蜜饯上面,再度别过了头道:“不吃。”   “那你想吃什么才肯喝药?”沈母耐心问着。   一旁的大夫开口道:“夫人,服药时若食其他,只怕影响药效。”   “醇儿自幼怕苦,我怎忍心委屈他。”沈母说着,眼眶中又泛出了些许晶莹。   “醇儿,你之前命悬一线,如今先好好吃药,待你养好了病,想要什么,为兄都会为你找来。”沈筠低头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的确生的俊美,一如原世界线中所纪录的那种,不过弱冠之龄,已有冠绝天下之态。   渣么?确实。   但对于这种时代的人而言,三妻四妾皆是寻常,侍卫下人就是低人一等,阶级分明。   居于高位,难免习以为常。   事情的始末不能全部根据原世界线的记录来,想要处理这件事情也得等他养好了身体:“什么都给?”   “自然。”沈筠说道,“快喝药吧。”   沈醇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沈母,沈母笑了一下,用勺子舀着药汁送到了他的唇边,沈醇摇了一下头,拉过了那药碗放在了唇边,一闭眼,一屏气直接喝了下去。   药极苦,苦涩的滋味让他的眼角微酸,竟是泛出了泪花。   沈醇微微滞了一下,他当然不至于喝药喝的眼泪汪汪,会有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副身体的泪腺相当的发达。   “咳咳……”沈醇喝完了药,连咳了数声,沈母帮他擦着唇角,取过了一旁的清水帮他漱着口道,“这糖莲子当真不吃?”   “不吃。”沈醇深吸了两口气道。   “不吃便不吃。”沈母说道,“筠儿,扶着他躺下吧,吃了药怕还是要睡。”   “是,娘。”沈筠扶着幼弟躺下,伸手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泌出的汗水道,“醇儿想要什么,竟肯吃药了。”   “还没有想好。”沈醇半阖着眼睛道,“待想好了再说。”   “好。”沈筠笑道。   屋内再度陷入了安静之中,药效翻涌,沈醇再度进入了睡眠,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晨光乍亮,沈醇总算觉得身上松快了很多,只是微微动身时觉得有些内急。   “醇儿,可是醒了?”帐外传来了男人的问询声。   床帐从外面掀开,沈筠看着他睁开的眼睛道:“想要什么?”   “小溺。”沈醇说道。   丫头在外守着,闻言取来了夜壶道:“我来服侍少爷。”   这种时代自然有男女大防,只是丫头自幼服侍,若是主人兴起,还可纳为通房,彼此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一应皆由其伺候。   可别人没有,沈醇有。   “不必,我自己来就是。”沈醇说道。   沈筠眸色微深,笑道:“醇儿对她们还害羞。”   “此事岂是她们能看的。”沈醇轻哼了一声道。   床榻之上的东西皆以丝线织就,色泽明艳而料子柔软,少年长发散落其上,额前的发丝微微濡湿,本来涣散的桃花目已恢复了些许的神采,看起来又有精力任性了。   沈筠肖父,而幼弟肖母,模样生的精致而多情,眉宇间有着男子的英气,不至于让他人错认为女子。   可在幼时,沈筠是当真觉得自己的幼弟比那些小姑娘们还要漂亮,也一度以为娘给他生了个漂亮柔弱的妹妹,直到后来长成,才知是幼弟。   可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也不管他脾气如何的大,只看其貌,便是被他惹出了火气,总也能咽下去七分。   “那为兄伺候你如何?”沈筠伸手扶起了他,让他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之上,拿过那夜壶时,观幼弟神色道,“为兄也不能看?”   “自然。”沈醇说道,“我不想给人看便不给人看。”   “是,你说的有理。”沈筠知他一向都是这个脾气,只将夜壶放入,拉下了床帐道,“那你自己来,若要帮忙,只管开口。”   视线遮挡,沈醇拿过了那看起来颇为精致小巧的夜壶。   男人上厕所彼此其实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是这种情况就会比较诡异了,原身与沈筠乃是血脉相牵的亲兄弟,他继承了血脉,却不是那个灵魂,有些东西该设限还是要设限。   “好了。”沈醇解决完以后说道。   床帐再度掀开,丫头恭敬的将东西取走。   “晨起可觉得饿么?昨天一日都未进食。”沈筠问道。   “娘呢?”沈醇问道。   “爹娘昨夜熬的晚了些,去休息了。”沈筠坐在了他的床畔,伸手探过了他的脉道,“似乎比昨日又好了一些。”   脉象仍然虚浮,却比之前有力了一些,不再一副行将就木之态。   “没什么胃口。”沈醇说道。   “还是用一些清淡的,这样饿下去也伤身体。”沈筠说道。   “随意吃什么都行。”沈醇神情有些恹恹。   但他能答应已是极好,沈筠起身,转身吩咐人去做了。   不等饭菜前来上来,沈母已匆匆赶来,在看到他醒转的状态时,又是一阵的嘘寒问暖:“可觉得哪里难受?”   沈醇摇了一下头:“无事。”   “无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父站在一旁感慨道。   “说什么死不死的,我的醇儿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沈母拉着沈醇的手说道。   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是风韵犹存,不见什么老态。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沈母原名温卿柳,出自风回谷,曾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   只可惜她先是中年丧子,又逢秘藏出,夫君沈啸被人暗害,又丧了夫,接连打击,即便是卿柳夫人身有武功,也是承受不住,重病不起,不过数日便咽了气。   如今她的眸中乃是一片的爱子之意,沈醇开口道:“为了娘,怎么都要活过百岁的。”   沈母笑了出来,竟是热泪盈眶:“正是这个理。”   养病期间虽多有不便,但足以让沈醇全面了解现在天下的情况。   数国争斗,武林大兴,天下势力划分,明面上五方势力为尊,一山一城一庄一谷一岛,分别是长恨山,玉璃城,云景山庄,风回谷和瀛焱岛。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因为那传闻之中一甲子一开的长生秘藏的五方令牌就掌握在五方势力的手上。   但天下风起云涌,长恨山行诡谲之道,弟子不丰,并不经常面世,瀛焱岛要出海而行,传言其上每每都有火焰喷发覆盖,不觅其踪,更加避世。   如今能够扛得住武林的,无非是玉璃城,云景山庄和风回谷。   这是沈醇从话本和旁人言谈中所了解到的,三大势力能够鼎立,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玉璃城的滔天富贵,足以招揽群雄聚集,风回谷的轻功,飘渺如仙,踏雪无痕,乃是天下一绝,而云景山庄一靠的是传世的武功,二靠的是神出鬼没的暗卫。   暗卫培养,其他门派不是没有,只是如云景山庄这般,暗卫各个可独当一面的没有。   其中之道旁的门派摸不到诀窍,原世界线中却是有记录的。   培养之道正是养蛊之道。   先是挑选根骨好的孩子自幼培养,每每相互厮杀,最后留下的放进一个全然密闭的空间,进行最后的筛选。   最后能够从其中走出的只有九个人,也可能更少,而每一个都拥有着独当一面的能力,也由此将云景山庄的地位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让它在江湖人的眼中更加的神秘莫测。   只是此道虽好,在明面上却不能宣扬,因为任哪个名门正派听了,都会觉得有伤天和,这也给了后来的武林正道一个攻击云景山庄的理由,虽然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长生秘藏之一的钥匙桂月令,但一切都称得上是名正而言顺。   “醇儿,书看多了伤眼睛。”沈母过来时看着他认真看书的神态道,“你如今体弱,应该多休息。”   【哇!】521发出了惊叹。   沈醇疑惑道:【怎么了?】   【以往只会有人说看手机伤眼睛,看电视伤眼睛,按照系统统计,在很多家长的心中,看书是不伤眼睛的。】521说道。   【这个时代除了书,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沈醇笑道。   521乖巧的哦了一声。   “只是闲来无事。”沈醇靠坐在那里道,“待在屋子里实在太闷了。”   “秋菊,去问问大夫如今醇儿能不能出去走动。”沈母转头说道。   那着黄衫的丫头应了一声是,匆匆去了。   沈醇院里有大丫头四人,分别是春兰,夏竹,秋菊和冬梅,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可以称之为雅事,四个丫头也生的貌美,初时选时动的是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沈醇看了一眼其离开的背影,沈母也看了几眼道:“这几个丫头也大了,原本是想给你当通房用的,却不想你身体总是不好,你如今若是喜欢,可纳了两个进来,尽心侍奉也好。”   “娘,我无此心。”沈醇说道。   “可是觉得她们不好,或是觉得年岁大了?”沈母嘶了一声道,“你若觉得不好,娘给你挑好的就是。”   “娘,我即便是有心,也无力。”沈醇靠在软垫上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初好,若是身体再亏损才不好。”   “也是,那此事不急。”沈母转了话头道,“待你什么想要了再跟为娘说。”   “谢谢娘。”沈醇说道,“至于她们几个,若是有心上人了,娘只管许配了便是。”   “好,你说什么娘都听你的。”沈母说道。   “回夫人,大夫说可以出去走一走了。”秋菊回来时恭敬说道,“莫要贪凉受风就是。”   “那便出去走走吧。”沈母说道。   沈醇的这副身体虽是弱了些,但到底不是真正的不良于行,被人搀扶着也能走出房门。   屋子便是极大,走出房门,亭台楼阁尽收于眼底,六月的天里,虽然阳光极盛,却无什么热气,反而清风拂面,带来湖面上的阵阵凉意。   “少爷小心晒着了。”一旁的春兰撑起了伞说道。   沈醇左右皆被侍女扶着,她们看着柔弱,沈醇力道压住,却未见她们的手臂打颤。   生于山庄之中,应该也是有武艺傍身的,且内力应该不弱。   沈醇未走多远,只在湖畔寻了一处亭子坐了下来,为防风,四周皆是降下了竹帘,相当的周到。   沈醇眺望着远处,按照目前的时间线,沈柏还未从那处密闭的地方走出来,未出之人,无姓名,甚至连编号都没有。未出之前,连庄主都不能打开那个地方,以免十几年的心血功亏一篑。   人他自然是要的,却不能再让沈筠冠名,届时无姓无名,想要认出对方,只能凭本事了。   “醇儿在想什么?”沈母询问道。   “我只是觉得女子近身伺候实在太不方便。”沈醇说道。   近身伺候,日后想要许给他人都是难为之事。   “你那院中也有小厮,只是毛头小子笨手笨脚的,也不够细心体贴。”沈母说道,“想挑合适的得慢慢来。”   “小厮不纳罕。”沈醇看着那荷花之上的蜻蜓道,“庄中今年的暗卫不是要出来了么?”   “是了,按照进度,也不过十天左右就该有结果了。”沈母掐着手指算着道,“你莫不是想要暗卫来伺候你?这可不行。”   “为何?”沈醇看向了她道。   “普通小厮就已经毛手毛脚了,暗卫那练的都是杀人的功夫,力道更是没个轻重。”沈母说道,“若是不小心弄伤你了可怎么是好。”   沈醇笑了一声,神色之间有些轻慢:“又不是让人近身伺候,不过是逗闷子罢了。”   “暗卫是用来保护你的,岂能逗闷子。”沈母嗔怪了一声道。   “那便给我个保护的人。”沈醇拉长了语调道,“娘。”   “你是娘的心头肉,岂会无人保护。”沈母击了一下掌道,“沈甲沈乙。”   她的话音落,两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半跪下来,皆是一身黑衣,面戴面具,乍一眼没有区别,可面具之上却镌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甲,乙。   “自你幼时,身边便有暗卫相护,都是娘给你挑的。”沈母说道,“你若是觉得不合心意,今年自己挑就是。”   沈醇看向面前身材高大的二人,虽是跪着,却有蓄势待发之势,其露出的手上皆是茧子,可见习武之辛苦。   沈醇手指微微收紧道:“好。”   “他们在你面前了,你且说要如何逗闷子。”沈母说道。   沈醇看向了这二人道:“他们看起来颇为无趣,我自己选的,自然怎样都能逗闷子。”   沈母失笑摇头:“罢了,随你。”   “那这二人母亲便收回去吧。”沈醇说道。   他目前大病初愈,手无缚鸡之力,留在身边的得是全然听他的话的人,多两个监视的人不是好事。   “多一个人保护你总是好的。”沈母说道,“你真不要了?”   “若不要会如何处置?”沈醇问道。   “主人不要的仆从,自然不能被他人拾去,只能自尽。”沈母说道,“培养他二人着实不易,醇儿要不再想想。”   “若放在身边,娘岂不是日日都能知道我在做什么。”沈醇微叹了一口气道,“难怪娘从前不告诉我给我选了暗卫之事。”   沈母略有心虚:“娘只是关心你,你以前十天有八天都病着……罢了,如今你也大了。”   她从怀中取出两枚不过一指长宽的玉令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山庄暗卫听令行事,只会听令牌被赠予之人的话,一旦给出,从前的主人便也不再是主人了,即便是娘的命令,也不会听从,你且保管好,若日后想要赠予他人,予令便是。”   玉令极小,沈醇拿过时其上仍然有着温度,羊脂白玉,触手生温,其上所牵的是一人的性命。   沈醇将玉令收了起来道:“你们只管守卫便是。”   “是。”两人齐齐应声,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可满意了?”沈母问道。   “多谢娘。”沈醇笑道。   “你心情舒畅便是,大夫说了,凡事不可郁结于心。”沈母说道,“你想要什么娘都会为你办到的。”   慈母之心,可见一斑,只是自古慈母也多败儿,如此宠爱,若是原身是个身体好的,只怕真成了那一等一的纨绔。   而因为原身的缘故,如今他还不能太讲理。   小坐片刻,沈醇便被催着回去了。   四方的屋子,虽然收拾的舒适,但是总归是没什么自由。   “小少爷,少庄主让奴婢送来一些东西。”外间传来了恭敬的声音。   “筠儿不是出去了。”沈母喃喃自语了一句,招呼道,“快进来。”   “筠儿在外见的多,总是想着你,可能又带什么新鲜玩意了。”沈母说道。   侍女捧上了一个小的箱子,箱子打开,其中放着面人,套娃,彩色的蹴鞠球,还有几个九连环。   “这球做的不错。”沈母说道。   沈醇却是拿过了那个九连环摆弄了几下,沈母说道:“醇儿喜欢这个?”   “嗯。”沈醇认真摆弄,沈母只静坐在一旁也不打扰他。   侍女们即便进出,也是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和声音。   九连环不难解,沈醇摆弄着纯粹是因为无聊。   【宿主,您可以奋发图强。】521提出了建议。   比如赚好多好多的钱。   【我为什么要奋发图强?】沈醇问道。   【您上个世界说的,赚钱很重要。】521拿出了小本本提醒道。   “娘,我们家很缺钱么?”沈醇蓦然问道。   “自然不缺,除了玉璃城,便是我们云景山庄最富有。”沈母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在想若我一辈子都如此的孱弱,可会将云景山庄吃到山穷水尽。”沈醇说道。   “怎会,你便是日日往池塘里扔金子,也够你扔个十年八年的,况且银子总是源源不断的,有你父亲和兄长呢,你只需好好休息,不必忧心那些事情。”沈母说道。   【喏。】沈醇跟521示意,【不是我不想奋发图强,是父母不让,百善孝为先。】   521:【……】   它的宿主一定是史上最难带的宿主,好容易带出来了,怎么又倒回去了呢,这不合理!   统子明显有些抑郁了,沈醇笑道:【不用赚钱,我日后总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的,这个算奋发图强么?】   【算的!】521振奋道。   【那让我们放下摄像机,一起奋发图强好不好?】沈醇笑道。   521下意识想要说好,奈何数据运转,于己不利,随即默默的抱紧了自己的摄像机,宛如抱住了自己的绳命:【要不我们一起颓废叭。】   奋发图强哪有摄像机好玩,哪有数据段好吃,他们不需要奋发图强。   【好。】沈醇应道。   521抚摸着自己的小摄像机,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   宿主他就是想偷懒!   把它带的都物似主人形了。   养病的日子着实有些慢悠悠,武林中的事情不算少,但没有一个能够影响到他这里来的。   十天时间,那一扇被封闭了十几年的石门轰然打开。   引的整个山庄都微微震颤了起来,沈醇看向了远处,一旁的侍女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少爷,应该是今年的暗卫出来了。”   “嗯。”沈醇收回了眸。   又过半晌,有人在外通报,让他过去选人。   沈醇走的近了是自己走,稍远一些便有步撵。   除了抬撵的人,侍女,后面还跟了数人,看起来倒是浩浩荡荡,十分的引人注目。   “醇少爷。”过往的侍女在见到时纷纷行礼。   步撵绕过了数条道路,在一处高大的石山处停了下来,沈醇看去,那吊起的石门上有着数条极粗的链子,石门厚重,几乎成方体,一旦放下,凭借人力很难推动。   石门之外,沈父已然负手站在了那处,沈母和沈筠同在,几人在看到前来的步撵时纷纷围了过来。   沈母还好,沈父与沈筠的身上却带了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明显是匆匆赶回的。   侍从让位,沈筠伸手将沈醇从步撵上扶了起来道:“数日不见,醇儿的气色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大哥你送的玩具有趣。”沈醇扶住了他的手臂说道。   “我猜你会喜欢,下次若再见什么稀奇的,为兄照样给你带回来。”沈筠扶住了他道,“来。”   侍从放上了座椅,其上铺的极其柔软,让沈醇坐了下去。   “你身体不好,按照为父的意思是不必跑这一趟的,但你娘说你想自己选,倒是来回奔波劳碌了。”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这样也好,一出便认主,最是忠心。”   正说着话,石门之中一劲装的黑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步态沉稳有力,面具下面的唇抿的很紧,他走到了沈啸的面前,半跪下将手中的羊皮卷捧了上来道:“此一次初入者百人,最终得九人,从壹号到玖号,庄主可自行分配。”   他声音平正板直,毫无情绪。   沈父未曾多说什么,只接过了那带着陈年血迹的羊皮卷看了一眼道:“人在何处?”   那黑衣人将一个盒子取出,同样捧了上去道:“玉令在此。”   沈父接过的时候,九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同时从那门内掠出,跪在了地上。   几乎一模一样的装束,一模一样的面具,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厮杀,即使他们身上的衣衫齐整,也难掩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沈醇视线落于了九个人身上,略有沉吟。   “醇儿不是说要选个自己满意的,且去选吧。”沈父收了玉令,看向了沈醇道。   此话出,沈母倒是习以为常,沈筠的神色却是微动了一下,但到底未说什么。   那座椅上装了机关,沈醇抬手的时候有侍女轻轻推动,随他到了近前。   九个人,壹到玖号,没有姓名,没有标志,外表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沈醇的目光一一略过道:“抬起头来。”   九人皆是抬头,眸中有着尚且难以收敛起来的杀意。   这种杀意会慢慢的退却,但现在足以让普通人望之生畏。   沈醇微咳了两声,一一看过,在看到一双黑亮的眸时抬手示意了一下,座椅停下,他以食指勾过了对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   样貌自然跟以前也是截然不同的,沈醇的手指划过了对方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微微颤动了一下:“就是你了。”   “醇儿的胆子真大。”沈母夸赞道,“若是其他人,只怕要被吓到。”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沈父说着,走到了沈醇的面前,将盒子打开,露出了其中一排的玉令,“这是柒号,你自己拿。”   沈醇从其中取过了柒号的玉令,在指间摩挲了一下道:“就叫白,纯白的白,沈白。”   一听就知道是他的人。   “好。”沈父自无不可,只从一旁拿过刻刀时愣了一下。   以往选取暗卫,皆是主人拿刻刀在面具上刻下亲手取下的名字,此事需要内力,但他的幼子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醇儿,此事可要为父代劳?”沈父问道。   “不,我自己来。”沈醇拿过了刻刀,看着跪在面前的人,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脸颊。   男人明显有些错愕,却仍然乖顺的任由他扶着,沈醇用刻刀在其上用力,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一个白字落于其上,用手指轻轻拂过,若是不仔细看都是看不出来的。   “这样就行了。”沈醇说道。   “我儿的字刻的极好。”沈母夸奖道。   “从今日起你就叫白,记住了。”沈醇看着对方的眼睛道。   “是。”沈白深深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镌刻在脑海中一样,然后低下了头去。   石山之内乃是地下,长年不见天日,环境虽冷,可十几年来沈白已是习惯了,练武,厮杀,学成一身的本事,都是为了保护日后的主人。   他虽不曾接触外界,却也想过自己未来的主人会是何种模样,自己的未来会是何种模样。   直到看到了那坐在座椅之上的青年,众人皆站,唯他坐着,宽大的华服包裹着有些羸弱的身体,虽是唇间不见血色,可他坐在那里,便是一身的风流写意。   诸人皆是疼惜,护的如珠似玉一般,沈白的下巴被抬起,触碰到了他的指尖,看到了那双好像写尽了天下情意的眸,才明白有些人即便一身病骨,也是他人不可轻易触碰的存在。   “我叫沈醇,醇香的醇。”沈醇低头看着面前的人道。   “是。”沈白说道。   【宿主,您不怕认错了么?】521说道。   【不会认错。】沈醇说道。   【哎,为什么?】521问道。   沈醇半撑着头道:【九个人里面,他长的最好看。】   521:【……】   万一人家长的第二好看呢?万一认错了呢?   它的宿主,将缺德写在脑门上,它的宿主,莫得良心。   “还要再选一个么?”沈父问道。   “不用了,一个就够了,手疼。”沈醇抬手示意,原本跟着的侍女要推动座椅,却被沈醇制止了,他看向了沈白道,“你来推。”   “你这孩子。”沈父摇了摇头。   沈白起身,站在了沈醇的座椅后面,小心的推动了座椅,让他处于了一开始的阴凉地,不被阳光晒到一丝一毫。   “果然比其他人知情识趣。”沈醇看向了身后的人道。   他记得对方,但对方不记得,虽是再相遇,但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他也要将对方当做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去认识,去尝试。   “筠儿,你去选吧。”沈母说道。   沈筠的视线从沈醇这里收了回来,他一开始看中的也是柒号,因为对方的气息最是沉稳,却不想沈醇也看中了,如此除了不选,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娘,我身边已有四人,今年就不必再选了。”   “也罢。”沈母说道。   沈父他们的选择不似沈醇那么麻烦,只随意一指,刻字便是,至于未选之人,自然也有他们的去处,庄中事务繁多,总有用的到的地方。   其余暗卫皆是隐藏了身形,唯有沈醇身后立了一人,看起来格外的突兀。   “娘,我先回去了。”沈醇说道。   “好。”沈母由着他的性子,“快扶一下。”   侍女要上前来,沈醇避过了,看向了身后的人道:“你来抱我过去。”   一语出,众人皆愣,521吓得掉了自己的小摄像机。   宿主,您身为1号的尊严呢?! 第84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2)   沈白他绷直了唇角,放开了座椅后面的推手,弯腰扶住了沈醇的腰背,另外一只手则扣住了他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发丝与衣袍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垂落,沈醇安安稳稳的扶住了他的肩膀道:“果然听话。”   沈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转身朝着步撵走了过去,将人小心的放下。   “娘,我先走了。”沈醇说道。   “哎,回去遮着点儿太阳。”沈母回过神道。   其他侍从抬起了步撵,沈白躬身行礼,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沈醇四处搜寻了一下,在没有找到人时,觉得内力也该练起来了。   他的外表看起来还十分病弱,但恢复药剂已经将内里恢复的十分的强健了,有些东西也必须准备起来。   ……   四方的院子,沈醇往池塘里抛着鱼食,看着里面的锦鲤争先恐后抢着的姿态笑了一下。   “少爷喜欢鱼?”一旁的丫头问道。   “一般。”沈醇将鱼食全部倒了进去,看着里面几乎能够跳到岸上的鱼,将食盒递给了一旁的丫头道,“再拿些鱼食来。”   这池塘颇大,其上开满了荷花,庄内若是喂鱼,直接连桶的喂,这一食盒下去,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侍女捧着食盒匆匆去了,沈醇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有些百无聊赖的扔进了池塘里面,溅起了些许的水花,他再捡时,座椅微微前倾,一时不稳,竟是朝着前方倒了过去。   沈醇伸出了手,手未扶地,已然被人撑住了座椅,另外一条手臂则拦在了他的腰上。   他借力坐正,看着半跪在身边的人道:“速度倒快。”   “保护您是属下的职责。”沈白恭敬的低头道。   他躬身行礼,本欲再隐去身形,却被那伸过来的手按住了手臂,那样的力道极轻,不用挣动都能甩开,却让沈白顿在了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主人有何吩咐?”   “你学的是保护人的本事?”沈醇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另外一只手撑住了脸悠悠问道。   “是。”沈白低头道。   “那若是我二人处于荒郊野岭,我肚子饿了要怎么办?”沈醇问道。   沈白沉吟了一下道:“少爷想吃什么,属下都会为您寻来。”   “若我想吃面,你可能做?”沈醇笑着问道。   沈白知他不是想吃,而是觉得无聊了:“寻农户为少爷做上一碗。”   “若我想吃烤鱼呢?”沈醇问道,“你可会做?”   沈白回答道:“属下会。”   “如此便好。”沈醇笑了一声。   “少爷,鱼食来了。”侍女走到了近前送来了鱼食,目光有些诧异的从沈白的身上扫了一眼。   沈醇接过了鱼食,对着一旁的侍女道:“你先回去吧。”   “少爷。”侍女行礼道,“你身边不能没人守着。”   取鱼食是一回事,有暗卫在,总不会有人敢在云景山庄伤害少爷,可留他一人在此,那就是下人怠慢了。   “如今这院中我说话已然不算数了么?”沈醇看向了她道。   侍女惊了一下,低下了头去:“奴婢不敢。”   “退下。”沈醇瞟了她一眼道。   “是。”侍女匆匆离开。   沈醇鱼食抛洒到了湖中,鱼群再度汇聚,争先恐后,他看向了沈白笑道:“我要最大的那条。”   “是。”沈白拔出了剑,挥剑的时候,一条黄金色的肥硕锦鲤被串在了他的剑上。   “金色的。”沈醇满意的勾起唇角道,“做的不错,就吃这条。”   “属下去取木柴。”沈白躬身道。   木柴取来,以火折子引燃,鱼刮鳞去除了内脏,架在火上烤着。   这一切原也没有什么问题,奈何这山清水秀之地架这么一堆篝火,怎么看怎么不应景,颇有焚书煮鹤之感。   可沈醇不在乎,其他人便无人敢多说什么了。   鱼肉的香气飘了出来,沈醇感兴趣的伸手想要去碰,被沈白握住了手腕道:“主人,不可。”   “怎么?”沈醇微微垂下了眼睫。   “很烫,会伤了您。”沈白说道。   “好罢。”沈醇抽回了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翻烤的鱼肉。   待其上的色泽转至焦黄,肉香的味道不再夹生,沈白取出了匕首,划着上面的鱼肉。   “我要这样吃。”沈醇说道。   沈白愣了一下,将面前的鱼捧到了他的面前:“主人小心烫。”   “匕首给我。”沈醇说道。   沈白将匕首反向递给了他,刃的那一方朝向的是自己。   沈醇握住了匕首,在鱼身上划了几下,才划下了一片鱼肉下来,卖相并不怎么好看,他用匕首的尖戳过鱼肉,直接往口中送。   “主人!”沈白握住了他的手,“不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握着匕首道,“我总不能用手指。”   “此物锋利,吹毛断发,容易弄伤了您。”沈白说道。   这匕首看似无害,轻轻划过便会见血,作为暗卫,绝不能让主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伤。   “你倒是忠心。”沈醇挣过了他的手笑道,“既让我用手吃,总要先净手,你帮我洗。”   沈白低头道:“是。”   鱼肉被插在了火堆旁,沈白前去接水,不待靠近井边,已有侍女端着盆将水递给了他道:“少爷体虚,不论是净手还是饮水都只用温水。”   沈白对她的话并未回答,只接过了盆转身离开。   “哎,你这人!”侍女皱了一下眉头,想起以往暗卫们的行踪和态度,平复了心情。   暗卫只听主人的话,对于他人皆是如同路边的草木,能接她的水已是看在为少爷考虑的份上了。   沈白端回了水放在了沈醇的脚边,铜盆之中水面隐隐冒着热气,沈白伸手试探,在触碰到温度时看向了沈醇。   “净手。”沈醇笑了一声,略弯腰趴在了座椅上,将手递了出去。   手指微微触碰水面,沈白伸手握住,只觉得如抓了玉一般。   面前人的手生的极白极修长,甚至带着剔透之感,宛如玉骨,不似他的手指处处粗糙带着茧子,但掌心中的手也不似女子那般的柔若无骨,反而柔韧极了,只是不带丝毫的茧子,浑如天成。   沈白的动作很轻,唯恐弄伤了他,水声微动,滴滴晶莹的水珠从沈醇的指尖滴落,他垂眸用拧干的帕子将其上的水擦干道:“好了。”   “鱼肉。”沈醇缩回了手说道。   沈白递上了鱼肉,沈醇直接用手指在温热的一面撕下了一些送进了口中。   肉虽然熟了,可是无油无盐,跟平时精心烹饪过的食物有着天壤之别。   他只尝了一口便蹙了一下眉头,沈白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从他提要求时就知道这样的东西是入不了他的口的。   他不过在他的身边待了两日,便已经知道这位主人是如何的金尊玉贵。   “有刺。”沈醇说道。   “主人,鱼肉都有刺的。”沈白说道。   “以往都有人给我剔掉刺的。”沈醇看向了他道。   “此处不便。”沈白说道。   “那到亭子里去。”沈醇说道。   沈白知道他不过是无聊了想要寻着事情打发时间,随即低头道:“是。”   他一人挪动不便,本想着要如何行事,却见沈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虽是轻咳了几声,却是自己朝着凉亭中走了过去。   他的袖袍有些宽大,可身量不矮,行走间被风轻轻吹动,即便没有轻功,也是飘渺如仙的姿态。   沈白追了过去,待到凉亭处,桌子上的一应处理鱼的工具已然准备好了。   “有内力真是方便。”沈醇坐在了软垫上,手撑着下巴道,“你最远能听多远?”   沈白站在了他的旁边,看着他的手指轻轻捋过那缠绕到唇边的发,微微低头道:“从此处可到寝居。”   “坐。”沈醇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座椅道。   “属下……”沈白想说什么,对上其目光时咽下了接下来的话,坐在了他的旁边,着手剔除着鱼肉之中的鱼刺。   “即是如此,你可能寻到其他两位暗卫的踪迹?”沈醇问道。   沈白手下不停,答道:“能。”   “那你们三个打架,谁比较厉害?”沈醇笑意吟吟的问道。   “属下。”沈白说道。   他能寻觅到对方的踪迹,但对方未必能够寻觅到他的,在实力这里他有绝对的自信。   “你竟不谦虚一二。”沈醇笑道,“我喜欢。”   沈白本以为他会批评,却不想他会如此说,手指微顿,他垂眸将剔好的鱼肉放在了沈醇面前的盘子里道:“主人请用。”   鲤鱼刺多,刺被剔出来,鱼肉也成了一团浆糊状的模样,沈醇拿过了筷子,夹起送进了口中,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却仍是坚持咽了下去。   “您若是觉得不喜欢,可以不吃。”沈白说道。   即使没有鱼刺,这鱼的味道也不怎么好。   “还是要尝一尝,若是日后真遇到什么凶险,要吃你做的鱼了,也能受得了那个味道。”沈醇说道。   【宿主,您在说他做的鱼味道难吃耶。】521说道。   【是很难吃。】沈醇说道。   【可是您善意的谎言呢?您不要人了么?】521怀疑统生。   【善意的谎言得是对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自己都知道很难吃,我这就是撒谎了。】沈醇说道。   【哦!】521恍然大悟。   沈白低头道:“主人不会陷入到那种险地的。”   “你也不是木头,说出的话颇为动听。”沈醇吃了两口,用一旁的帕子擦过了手,托着腮道,“若是一直待在庄中自然是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可我不想一生都被困在这里。”   沈白抬眸看向了他。   “旁人看我金尊玉贵,可自我幼时,便未踏出过这庄中一步。”沈醇看着他道,“你想必也明白被人关起来的滋味。”   看似衣食无忧,住的是金雕的笼子,却实则宛如他人精心喂养的一只雀鸟一样,有着光鲜亮丽的羽毛,一生都不知道天空和自由是什么味道。   沈白困于石山之中时也想过出来,即便长年不见天日,但总归是有希望的,可他的主人,此一生恐怕都不能踏出这里。   不是因为别人想囚禁他,而是他的身体支撑不住半分的摧残。   沈白不语,却见他凑了过来,他手指微微收紧,耳边感受到了那温热的气息:“你说,你能不能带我悄悄溜出去看看?”   沈白看向了他,起身半跪了下来道:“属下一切听从主人吩咐。”   他是暗卫,不管主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得照做。   只是他刚才的话语虽轻,那离的不远的侍女却足以听的一清二楚。   “听从就听从,为何要跪下?”沈醇看向了他道,“害我还要低头与你说话,颇为麻烦。”   沈白起身,重新落座于他的身侧道:“属下知错。”   “这样便好,还是你最听话。”沈醇看着桌子上的鱼道,“我吃饱了。”   那条锦鲤极大,他不过是动了两口,剩下的颇多,沈白不再剔鱼刺,却觉得有些可惜。   从前居于石山之中,只要是能够裹腹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无所谓味道,若得这样一条鱼,能让他们高兴三五日,因为那三五日都不必时时忍受着前胸贴后背的滋味了。   沈白唇角抿紧,终是开口道:“主人可否将鱼赐给属下?”   “你要这个做什么?”沈醇问道。   “属下可食。”沈白说道,“弃之浪费。”   “谁跟你说我要弃了?”沈醇看了他一眼,开口叫人,“秋菊。”   那身穿黄衫的女子迅速靠近行礼道:“少爷有何吩咐?”   “庄内的后面不是来了几只野猫,这鱼颇大,拿去喂猫正好。”沈醇说道。   秋菊看了那硕大的鱼一眼,瞳孔收缩了一下,端起了盘子道:“是。”   这不会是庄主最喜欢的那条锦鲤吧?   她不敢多言,只捧了鱼去了那野猫聚集之地放了下去,转身不到片刻,那肥硕的鱼已然被野猫们包围了起来。   鱼有了去处,沈白不再多言,沈醇却伸手探向了他腰腹的位置。   腰腹是要害,沈白僵直着身体,强忍着没有阻止对方手指的靠近,却只被摸了摸那里道:“你饿了?”   “属下不饿。”沈白说道。   “你这里是硬的。”沈醇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为何我肚子上是软的?”   “此乃练功之过。”沈白屏着呼吸说道。   “原来如此。”沈醇无甚兴味的丢开了手道,“我饿了。”   沈白:“……”   他记得他刚才说他吃饱了。   “春兰。”沈醇叫人。   “少爷,饭菜一直备着,您要在哪里用?”春兰匆匆赶来问道。   “回房间去吧。”沈醇朝一旁的沈白伸出了手道,“座椅留那里了,我累了,抱我回去。”   沈白抿直着唇角起身,将他抱了起来,清雅的熏香近在鼻尖,沈白转身,却听人在耳边问道:“你抱着我,可能用轻功?”   “主人会受风。”沈白说道。   “无妨。”沈醇笑道。   沈白应了一声,直接用了内力,不过转瞬之间,便从凉亭处掠进了屋内。   衣袍与发丝飞舞,随着沈白的落地而轻轻落下,怀中的人似乎因为紧张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处,温热的肌肤几乎相触,沈白将人放下来时呼吸颤了一下:“到了。”   “我很重么?”沈醇站在他的面前问道。   “不重。”沈白说道。   反而因为病弱的缘故,有些轻飘飘的。   “罢了,陪我用膳。”沈醇说道。   沈白张了一下口,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沈醇的膳食极精致,只从色泽和摆盘上看就已经花了很大的心思,闻其味道,更是芳香扑鼻,品味的滋味自然不会差。   菜肴一道道的上来,侍女们在一旁摆放着用品,夏竹端开了水道:“少爷请净手。”   沈醇洗了两下,擦干净了手道:“还有他的。”   侍女们皆是有些惊讶,冬梅默默端来了水同样捧到了沈白的面前。   沈白同样净手,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   “少爷,奴婢来为您布菜。”春兰说道。   “你们且出去,让他来就行。”沈醇半撑着头看向一旁的沈白道。   四位侍女互看了一眼,只能低下头应是后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沈醇拿过了筷子,却不必沈白布菜,自己兀自尝了两口。   “这肉颇腻,你吃。”沈醇尝了一口那道菜,将整个盘子都放在了沈白的面前道。   盘子中的肉做的肥瘦相间,勾芡极好,可他说腻就是腻。   沈白执起了筷子吃下,其中滋味比之他做的鱼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一份的份量左不过三两口便已经无了。   “太甜。”沈醇又尝了一道,将盘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沈白同样吃下。   “这汤里的蘑菇我不喜欢。”沈醇看着汤盅道。   沈白又将其中的蘑菇挑了出来,在其挑眉的动作中自己吃了下去。   挑挑拣拣,他自己没吃多少,反而大多进了沈白的腹中。   桌子上的饭菜没剩多少,沈醇擦了一下嘴,将另外一块帕子递到了沈白的面前道:“擦嘴。”   “多谢主人。”沈白同样擦过。   “你先去吧。”沈醇下了这个命令的时候沈白松了一口气,直接从原地消失。   他的身影藏匿在沈醇看不见的地方,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其身上,也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对方将他面前放下的骨头拨到自己盘子里的举动。   丫头来收拾东西,春兰拾掇着道:“少爷今日胃口颇好。”   “厨子做的不错。”沈醇说道。   “少爷能喜欢就是他的福分了。”春兰笑道。   沈醇吃鱼没什么,天下各种各样的鱼随意他吃,可是他这次吃的是沈啸最喜欢的那条鱼。   沈父气冲冲的来,踏进房门的时候却强行按捺住了脾气,看着迎上来的侍女道:“醇儿在做什么?”   “少爷在休息。”春兰说道,“今日出去走了走,午饭用的多了,此时正睡着呢,庄主有急事?奴婢可将人叫醒。”   沈父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我在这里等着。”   他在外厅等候,侍女奉上了热茶,一个时辰,喝茶喝了数杯,还出去如厕了一回,这才等的沈醇醒来。   “爹,您怎么来了?”沈醇随意套上了外袍出来道。   他发丝未束,睡眼有些朦胧,被侍女扶着走出来,行礼的时候还咳了数声,一副弱柳扶风之态。   “不必行礼了。”沈啸说道。   “嗯,有什么事急着见我?”沈醇坐在了他的下位处,打了个哈欠道。   他这姿态实在不像晚辈,沈父却也习惯了他如此的没大没小:“我那锦鲤你给我吃了?”   “什么锦鲤?”沈醇疑问道。   话语之中明显是不记得这事了。   沈父再度深吸气,告诉自己小儿子体弱,打不得,骂不得,气不得,即便说重话,也要斟酌得来:“就是池塘里养的那条金色的,都长这么大了。”   那鱼好歹有一臂长了,纯金色,任谁看了都纳罕,可他的儿子说吃就给吃了。   “哦,有这事来着。”沈醇托着腮道,“吃了怎么了?”   “可那是黄金鱼,若是养的好了,日后化龙也说不定。”沈父气急,拍了一下桌子。   沈醇连咳了两声,沈父又坐了下去道:“你怎么就给吃了呢?”   “化龙?”沈醇轻笑了一声道,“若真是能化龙,吃了也不亏,正好大补,且看它能补出个什么花样来。”   沈父闭了一下眼睛道:“沈醇!”   “醇儿,醇儿,你可在?”沈母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沈父升起的火气瞬间哑了火。   “在呢,娘。”沈醇应了一声。   沈母匆匆而入,直到他的面前道:“醇儿,不可任性。”   “我又做何错事了?”沈醇问道。   “你还说,给你暗卫是用来保护你的,你怎可让他带你出庄?”沈母说道。   “你还让暗卫带你出庄?”沈父惊道,“何时出去的?”   “娘,这是我跟沈白悄悄说的,你如何知道的?”沈醇抬头问道。   沈母沉了一口气道:“不论娘如何知道的,只一点,你不能偷跑出去,你如今身体刚好,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情,你让娘怎么办呐?”   “我只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沈醇看着她执拗道。   “醇儿……”沈母蹙眉。   沈醇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沈父,想要张口时竟是蓦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血液顺着指缝淅淅沥沥,让沈母张开了嘴,却几乎失了声。   “醇儿,醇儿你怎么了?!”沈父目呲欲裂,连忙将人扶住道,“叫大夫,叫大夫啊!醇儿!”   “醇儿你别吓娘,你怎么了?”沈母眼泪已涌出了眼眶,伤心不能自己。   庄中自然有大夫,那大夫几乎是被扛过来的,诊脉时面对着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压力尤其的大。   “如何了?”沈母焦急问道。   “气急攻心,只怕不妙。”大夫诊着脉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沈母伤心垂泪,“都怪我,他不愿有人监视,可我却偏偏让人盯着。”   生怕他磕了碰了,却不知会惹的他生气至此。   “怪我,怪我,不过是一条鱼,他吃了便也就吃了。”沈父叹气道,“怪我,我只想着他都好了,不打紧的,怪我啊……”   “药去按照方子煎了,快给小少爷服下。”大夫说道。   丫头匆匆去了,大夫施着针,脸上都有着紧张的汗水。   “醇儿怎么样了?”沈筠赶来时也是匆匆。   “被气到了,吐了血。”沈母满心的内疚。   “唉……”沈父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何事?”沈筠问道。   “不过是吃了一条鱼罢了。”沈父说道,“就池子那条金色的,他要吃便吃,左不过是一条鱼,哪里比得上他的命来的金贵。”   沈父沈母皆是内疚,沈筠去看了情况,也是叹了一口气道:“父亲明日还要赴约,今日早些休息吧。”   沈母看向了沈父:“赵知敬三年之约,失信于人终归不好,还是去休息吧,家中有我跟筠儿呢。”   武林之人,重在信。   沈父看着床上躺着的幼子道:“醇儿如今危在旦夕,我岂能抽身。”   沈母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道:“夫君,我们的醇儿真的还能好么?当年若非我怀着身孕还要同你一同出去,醇儿也不必日日受如此磋磨。”   当年是为赴约,如今也是。   沈父抱住了她道:“我去信一封,如今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及我儿重要,想来赵兄也能理解。”   沈筠命人去取来了笔墨,沈父提笔书写,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沈醇这一病就是七日,七日以来,汤药不断,每每命悬一线,让沈父沈母半分不敢离。   变故是在第七日傍晚送达云景山庄的。   “送信的人遭伏?”沈筠接到消息的时候蹙眉道。   “并非如此,送信之人的信被一伙毛贼偷去了,其中有庄主的信物,全被杀了。”禀报的人说道,“皆是一刀毙命。”   “若非运气不好,就是有人故意了。”沈筠面色凝重,若是此次父亲单刀赴约,路遇埋伏,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受伤。   云景山庄如日中天,若是没了支柱,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少庄主,此事可要再查?”禀报的人问道。   “沈戟。”沈筠喊了一声。   一黑衣暗卫跪在了他的面前道:“主人吩咐。”   “去查父亲去赴约路途上的东西,我要知道这次是意外还是故意的。”沈筠看着他道,“快去快回。”   “是。”沈戟的身影消失。   漠外之事自然瞒不了沈父,他在听到沈筠的汇报和猜测时,蓦然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沈筠有些不解,“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快到一个甲子了,这武林要乱了。”沈父看着他道,“筠儿,日后出行皆要小心。”   “一甲子?”沈筠蹙了一下眉头。   “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沈父看着他道,“待你继承庄主之位时爹会告诉你,如今你只要知道与云景山庄有关,万事小心,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都要戒备。”   他如此慎重,沈筠也隐约明白其中利害:“是,爹。”   “此次倒真是幸运了。”沈父取过了一旁的茶杯道,“若是醇儿没有病这一遭,为父若是赴约,只怕不妙。”   若他死了,云景山庄只剩他的儿子支撑,即便长子在江湖中已闯出名声,可是想要应对那些上一辈的却尤其困难,更何况人一旦疯狂起来,当真会不管不顾。   若真到那时,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整个云景山庄都要蒙难。   “只是不知他何时会好。”沈筠说道。   幼弟的确病的是时机,可他一直居于山庄之中,对外界无知无觉,此事只能说是运气,是父亲和云景山庄的运气,却非他自己的运气。   “爹日后再不同他动气了。”沈父说道,“你日后也让着他些,你娘……你娘曾经怀他时随为父千里奔袭,本以为不打紧,却不想动了胎气,让他生来病弱,你娘因此愧疚不已,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沈筠说道。   “嗯,你的人查出事情始末,再来告诉为父一声。”沈父起身道,“你如今已弱冠之龄,庄内之事大大小小的也尝试着自己处理一下,拿不定的来问为父。”   “是,爹。”沈筠说道,“我晓得了。”   “弱冠了,换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沈父看着他道,“风回谷的丫头今年也已经十五了,再过段时间,你们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此事全凭父亲做主就是。”沈筠说道。   云景山庄素来跟风回谷交好,像他的母亲就是出自风回谷,他指腹为婚的女子算是他的表妹,自幼有婚约,到此时成婚,亲上加亲,也无不妥。   “好。”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父先去看看醇儿。”   “我与您同去。”沈筠说道。   他们初去,便见丫头端着满是血的盆子走了出来,沈父一惊,朝着里面冲了进去,却见沈母坐在床畔,沈醇则靠在那里,虽是神情恹恹,可或许因为初醒的缘故,唇色倒比往常鲜艳了很多,看起来气色不那么的虚弱了。   “怎么回事?”沈父上前问道。   “恭喜庄主。”大夫上前行礼道,“小少爷大好了。”   “大好了,刚才不是还在吐血?”沈父问道。   “那是病根。”大夫嘶了一声道,“说来也奇,小少爷前几日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今日却是蓦然大咳,虽是吐了血,却将从前的病根一并吐出来了,只需要调养些时日,虽不似普通人那般强壮,可也大致无恙了。”   “当真?!”沈父大喜过望。   “当真。”大夫说道。   “太好了。”沈父谢过大夫,前去看沈醇道,“这是当真要大好了。”   “是呀。”沈母说道。   沈醇面上却未有他们所想的那样高兴:“若是好了,还不知要如何申饬。”   “醇儿。”沈母嗔责了一声,“病好了才是要紧事。”   “父亲已说了,日后不再对你动气。”沈筠走过去道,“那日父亲也是气急,你别怪他。”   “醇儿日后可能习武?”沈父询问着一旁的大夫道。   “虽是大好,却仍要温补着。”大夫说道,“若真要习武,只习些温和的内力,不可习那些过冲的。”   “好。”沈父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已是最好。”   大夫被送了出去,沈醇被诸人围着道:“我不练功。”   “你便是练了,爹也不打你。”沈父叹了口气道,“爹如今只盼着你好好的便是,你若要吃鱼,那一池塘的鱼皆是吃了也无妨。”   “爹,您如今剩下的鱼恐怕醇儿无甚兴趣了。”沈筠笑道。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跟爹说。”沈父说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爹,我看上了娄伯给你打造的那把剑。”   沈父脸抽搐了一下道:“那可是玄铁做的,你搬都搬不动。”   那玄铁可是从冰川之下挖出的,就那么一块,他珍藏许久,自己都舍不得佩戴出来,他儿子一要就要最好的。   “他搬不动总能放在屋里做摆设,你就给他怎么了?”沈母说道。   沈父哑口无言,觉得生了儿子就是用来坑爹的:“罢了,你要拿便拿去吧。”   他脸上心里都是肉痛,只恨自己之前嘴快,忘记了小儿子掏东西跟掏心窝子一样的本事。   “谢谢爹。”沈醇说道。   “你可要好好爱惜。”沈父叮嘱道。   “嗯,我日日擦上三遍,抱在怀里睡。”沈醇说道。   “倒也不必如此,以免寒气入体。”沈父说道。   “是。”沈醇说道。   他所谓的病根吐出,身体当真是一天比一天见好,虽不至于走路带风,却也不似从前那般一步一喘,自己已经行走自如了。   “这剑真不错。”沈醇摸着放在桌子上的剑道。   剑鞘漆黑,极有厚度,沈醇用手抬了抬,没有抬动分毫,他握住了剑柄,轻轻拔出,隐觉冰凉之感扑面而来,内息微微涌动。   神兵易得,却不易驾驭,沈白观此处微微提起心神,却见沈醇已然将剑合上了,抬头四处看着,叫了他的名字:“沈白。”   沈白落于其面前跪地道:“主人。”   “你觉得这剑如何?”沈醇抚摸着面前的剑身道。   “极好。”沈白说道。   玄铁所制,天生自带寒意,剑鞘又能将其寒气完整的收回去,若能佩戴于身上,不受其寒气侵袭,又能助长内力,乃是绝世的好剑。   “你可能拿起?”沈醇拍了一下道,“试试。”   沈白伸出了手,微微用力,将那剑提了起来,的确很重,但是想要挥动却没有什么问题。   “嗯?”沈醇起身道,“既然拿得动,便由你拿着吧。”   沈白神情微动。   “你原来还有除了面无表情以外的神情呢。”沈醇凑了过去端详道,“只是让你拿着,既是好剑,摆放着倒也可惜,你拿着它保护我,倒是安全很多。”   “是。”沈白说道。   “你除了惊讶,还会露出何种神情?”沈醇微微倾身看着他,伸手摸上了他的面具,“这东西好生碍事,能摘了么?”   沈白微微后退,跪下道:“主人见谅,暗卫此物一生不能摘下。”   “为何?”沈醇上前一步,蹲在了他的面前问道,“为何?”   “因为会脏了主人的眼睛。”沈白垂眸说道。   “若我一定要摘呢?”沈醇问道。   沈白看了他一眼,双膝跪地道:“一切听从主人吩咐。”   云景山庄培养暗卫,忠心护主,即便不愿,有些事情也会从忠心二字出发。   沈醇的手覆上了他的面具,微微用力却是蓦然松开道:“罢了,强迫无益,本少爷总要等到有朝一日你自己摘下来。”   沈白不语,沈醇起身时微微咳了两声道:“你起来吧,日后不要随便跪,若这等小事都跪,我怕你日后都要跪着走路了。”   “是。”沈白起身道。   “你还真像个陀螺,拨一下动一下。”沈醇笑道。   “属下无趣,主人见谅。”沈白说道。   他不知对方为何总喜欢逗弄他,说是忠心驱使,但有些事情沈白甚至不敢扪心自问。   “不,我倒觉得颇为有趣。”沈醇笑道,“我这般逗你,你可会恼?”   “属下不敢。”沈白说道。   521在想宿主这么追人对方真的不会跑么?   一边逗人家,一边问人家会不会生气,这是什么可能挨打的追人方式。   宿主点亮的恋爱技能都去哪里了?   “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完,倾身道,“若你恼了会如何?”   “属下不会。”沈白自觉说错了话。   他的主人虽看起来娇纵任性,却从未折辱,他并未觉得对方有何让他恼怒之处。   “改口倒快,看来也不是个榆木脑袋。”沈醇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之前多谢你了。”   “这是属下份内之事。”沈白微动了一下耳朵说道。   之前沈醇吐血自然不是真吐,而是用其他血液,想要自己取当然不方便,必须得自己人来,沈白行事连那两个暗卫的视线都一并瞒过了,为的是以防万一。   沈白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如今送信之人险遭伏击之事传回,他隐隐觉得不对,但此事一环扣上一环,参与其中,才知险象环生。   但虽明白了他装病之事,却不明白他如何得知那些在后来发生的事情的。   “我看你心里好像有疑惑。”沈醇说道,“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那些事情的么?”   沈白的确好奇,但:“暗卫不该有多余的好奇心。”   “说属下好奇。”沈醇说道。   “属下好奇。”沈白如他所说。   “好奇就对了,我就不告诉你。”沈醇笑意微深。   沈白:“……” 第85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3)捉虫   沈白觉得他此时的任性像是小孩子一样:“主人不想讲便不讲。”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沈醇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少爷我……会算命。”   沈白看着他不语。   “你不信?”沈醇朝他招了招手道,“伸出手,我给你算一算。”   沈白照他的话伸出了手,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掌,看着其上各处的茧子微微握紧:“我看看……你命中无子。”   “主人,暗卫一生不得成婚,自是无子的。”沈白说道。   “不,你未来会有一个爱人,倾心相待。”沈醇的手指划过了他掌心的一道线道,“不会有错。”   沈白抬眸道:“少爷说笑了。”   “你如今只管不信,待到了那一日再信不迟。”沈醇握着他的手掌道。   “是。”沈白说道。   但他想不会有那一日的,暗卫一生不得离开主人,玉令不予,此一生都不能离。   莫非未来他会被转赠他人么?   “不许乱想。”沈醇托住了他的脸说道,“你这玉令我一生都不会送给别人的。”   “是。”沈白掌心微动,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心思。   ……   沈醇病好不过数日,江湖之中传来了消息,长恨山惨遭灭门,无一活口。   即便此一派行的是诡谲之道,可能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偏偏这灭门之事悄无声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若非那往山上送果蔬的人发现,如今尸体还曝在那处呢。   消息一出,整个武林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爹,如今长恨山被灭,可见对方实力颇高,手段诡谲,我云景山庄虽如日中天,可仍要加派人手,戒备起来。”沈筠说道。   他处理庄中事务多日,手段可见一斑,沈父也并无什么不放心的地方:“你来处理便是,各处守卫都要加强,尤其是醇儿那处,他那处地方大,守卫的人要多上一倍。”   “是,爹。”沈筠垂眸道。   “还有下月向你舅舅贺寿之事也筹备起来。”沈父说道,“事情虽多,但以后都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是要辛苦一些。”   “爹您放心。”沈筠说道。   江湖纷扰,庄内也戒严了起来,处处可见巡逻的人,他人皆是忙碌,唯有沈醇赋闲,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以后,可谓是日日招猫逗狗。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招猫逗狗。   庄后的野猫原本无人喂养,被他喂的颇为壮硕,野猫性子野,可到他的面前却乖巧的很。   “少爷……”春兰有些怕那些过大的野猫,总觉得那眼睛吓人的很,“您小心它们抓伤了您。”   “我若不喂它们,爹池塘里那些鱼迟早被抓干净。”沈醇往下面扔着小鱼干,看着几只猫吃的呼噜呼噜的模样道,“你若怕就站远些。”   “是。”春兰默默的挪了挪步伐。   野猫并不在庄内留居,只每每卡着饭点儿来报道,今天这只来了,明天那只没来的,沈醇也不在意,他不过三五日的兴致,随后便只吩咐丫头们去喂食了。   对猫没了兴致,他又瞧上了门童家的那只小狗,不知用着什么手段,让那小狗只跟在他的后面跑,惹的那幼小的孩子一边嚷嚷着要自己的狗,一边泪洒云景山庄。   哭声颇大,惊动了不少人,连沈筠百忙之中都听了一耳朵。   他调度守卫时去看了一眼,凉亭之中,青年侧卧在榻上,塌边那小小的奶狗正卧着脚底睡的正熟,旁边的孩童眼角挂着泪珠,正在一颗一颗的吃着糖莲子。   “我说了,只是随手喂了它一块肉干,等它醒了你抱回去就是。”沈醇懒洋洋的说道。   “唔……”那孩子吃的头也不抬。   “现在不哭了,之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沈醇笑道。   如今已到了晚夏,天气微凉,微风习习吹动青年垂落的衣摆,他模样生的精致,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容,好一副雍容慵懒之态。   沈筠从前便知道幼弟生的好,只是他从前一副病容,总是没个精神,让人心生的皆是怜惜之感,如今病体初愈,虽不是容光满面,却是气色上佳,唇轻轻一抬,便已经胜过了这满园的景色。   他身体不好,身为云景山庄的小少爷,江湖之中多有非议,所幸他从前并不出去,如今身体见好,若是到了江湖,那些话只怕要让他难受了。   “这个好吃。”那孩子举着糖莲子道。   “罢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沈醇拿过了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道,“下次不许再哭,否则我还抢你的狗。”   那孩子瞪大了眼睛,明显非常的不可思议。   沈筠笑了一下,他的幼弟也是孩子性情:“醇儿。”   沈醇看了过去,微微垂眸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惹的一个人哭了大半个庄子。”沈筠走了过去,低头看着那脏兮兮的孩子道,“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玩闹。”   “不过是招了他的狗。”沈醇说道。   沈筠低头看向了那蓦然惊醒的小狗,不过是门房养的那条大狗生出的崽子,无甚稀奇:“你若喜欢狗,大哥派人去给你找一只调教好的,毛色比这好看许多的给你玩,莫要再惹这孩子了。”   “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沈醇说道,“大哥忙碌,这点儿小事还惊动你,是下人无能。”   “你的事哪有小事。”沈筠看向了一旁的侍女道,“将这孩子还有狗送回去吧,勿要扰了醇儿的清静。”   “是,少庄主。”冬梅过来道。   那孩子见了沈筠已是畏惧,如今被牵着,只抱了自己的狗匆忙跟上,不敢回头。   “无趣,无趣……”沈醇躺倒在了软榻之上,颇不在意形象了。   “你若是觉得无趣,内力已是可以修习起来了,也可以温补身体。”沈筠坐在一旁看着他道。   “我困了。”沈醇闭上了眼睛。   他明显是在耍无赖,沈筠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这是我挑选的功法,你若是得空先看看,若有不会,问我和爹都可以。”   沈醇未睁开眼睛,沈筠只从一旁拉过了放在那里的小被盖在了他的身上道:“那大哥先走了。”   沈醇不答,沈筠笑了一下离开,侍女行礼送别。   待他身影消失,沈醇才睁开了眼睛,拿过了一旁的书翻看着。   功名素问,沈醇翻了几页,确定这中功法的确是注重温和调息的,垂了下眸将书收进了袖中。   他白日不练,待到了夜间,侍女们皆是退下,沐浴更衣后唤了沈白的名字。   “这个要怎么练?”沈醇将书册摆在榻上问道。   沈白看向了书册,弯腰拿过翻看了两眼道:“按照其上修习便是。”   “我若是自己能行,也不必问你了。”沈醇坐在榻上道,“那上面的穴位我都看不懂。”   521就这么看着宿主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不管骗还是哄,先把人弄到手再说嘛,要不然弄的它整日提心吊胆的。   沈白看着其上的内容,不知该给他从何说起:“主人何处不懂?”   “比如紧扣合谷穴,合谷穴是何处?”沈醇问道。   沈白看向了他,他刚刚沐浴过,周身都带着水汽,烛火之下,丰神如玉,那双眸好像含着水一般,轻轻眨动时让沈白想到了碧波荡漾。   他不似平时那般衣衫齐整,却更多了几分风流随意的姿态,沈白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只略思忖后,以手扣在了自己指间的合谷穴:“就是此处。”   “你一看就未曾做过师父。”沈醇瞟了一眼他的手道,“哪有人教人这样教的?”   “主人想如何?”沈白问道。   “人与人不同,我观那些针灸之术只以细针刺向穴位,要的是一个精准。”沈醇笑道,“练功要穴位,自然也要精准,你我二人身量不同,穴位自然也不是全然相同,你在我身上指便是。”   沈白一滞,终是听命将手指点在了沈醇的合谷穴上:“便是此处了。”   “络却穴呢?”沈醇拿过了书册翻看着问道。   沈白的手指上移,点在了沈醇头上一处,他的发还未全干,可却柔软光滑如同丝绸一般。   “玉枕。”沈醇再道。   沈白的手指再下,已然到了他的脑后。   “天柱。”沈醇说道。   沈白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颈后,因为站在面前的缘故,掌心微微贴住了对方的脖颈,脉搏在掌心跳动,让他掌心的温度好像都提了上去。   沈醇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转头去翻看那书册,沈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次他翻书的速度好像慢了很多,正在他觉得不妥想要收回手时,又听他说道:“大杼。”   沈白的手指不好在其背上下移,开口道:“请主人转过身去。”   “只能在背上指?”沈醇问道。   “会更精准一些。”沈白说道。   “我不喜背对,你在前面指便是。”沈醇说道。   沈白收回了手,点在他胸口靠上处的穴位时手指微颤了一下。   “魄户。”沈醇又道。   沈白的手指下滑,停在了他的心脏处。   “气海。”沈醇的话出来,沈白莫名吞咽了一下。   他弯下了腰,点在了对方腰腹的位置,因为动作的缘故,彼此之间离的有些近,沈白屏住了呼吸,抬眸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视线,他的手本欲收回,却被沈醇拉住了手,力道一下子没收住的情况下,竟是带着对方前倾了过来。   沈白下意识阻拦,却是抱了满怀。   “你躲了。”沈醇的话让沈白想要将人放回去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属下知错。”沈白说道。   “无妨,我又不是那等小气之人。”沈醇笑道,“不会因为这中事罚你的。”   “多谢主人。”沈白说道。   “叫主人总是听着生分,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沈醇问道。   沈白拥着他,回过神来将他放了回去,想要起身却被他扣住了背部,半分不敢动弹:“记得。”   醇香的醇,那个字从这个人告诉他的时候开始就记得。   “那你叫一声来听听。”沈醇笑道。   沈白开口道:“属下不敢。”   直呼主人性命,同样是暗卫大忌。   “嗯?”沈醇语调拉长。   沈白知道今日是必须得叫的:“沈醇。”   “连名带姓的叫,要么是最亲近的人,要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沈醇笑道,“你是哪个?”   沈白神色微动,一时竟是抉择不出:“属下失礼,主人……”   “罢了,勉强无益,日后你就叫少爷吧。”沈醇说道。   “是,多谢少爷。”沈白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却是微微偏移的。   “你身上怪暖和的。”沈醇抱住了他道。   他倾身如此,未见沈白的眼睛蓦然放大,可想要推开,却是想到了彼此之间的身份,一时手足无措。   “如今夜里怪冷的,若有你在身旁,倒不怕冷了。”沈醇抬起头的时候松开了他。   沈白得以起身,后退了数步,才觉自己的呼吸通畅:“少爷,您若是冷,可燃炭盆。”   “那东西呛的很,稍有些烟便让人咳嗽。”沈醇轻咳了两声道,“便是屋里暖了,手足也是冷的……不过看你这举动,倒像是我要吃了你一样,与我同寝可委屈你了?”   “属下无此意,只是身上脏污。”沈白想要半跪,却想起他所说的不愿低头与人说话,只能拱手行礼道,“不敢脏了少爷的床榻。”   他是生在泥泞之中的人,即便洗的再干净,手上也沾了无数的鲜血,背后背负着无数人的怨魂,生于黑暗之中的人,连触碰他都感觉是玷污,又怎能同榻而眠?   “此等小事,我让人抬热水进来。”沈醇抬手,扯动了一旁的线,铃声隐隐传来,过了片刻,侍女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少爷,有何吩咐?”   “抬热水进来,我要沐浴。”沈醇说道。   他分明已经沐浴过,可此时再要,侍女并不敢多言,只言稍等便匆匆去了。   热水抬了进来,水声哗啦,帷幕遮挡,侍女站在其后道:“少爷,已准备好了。”   “嗯,你且去睡吧,明日再来收拾。”沈醇说道。   “是。”侍女已然知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匆匆带人出去带上了门。   沈醇看向了僵立的沈白说道:“可要我伺候?”   “属下不敢。”沈白转身,掀开帷幕进了屏风的后面。   水是温热的,旁边还放着预备的热水,沈白深吸了一口气,褪去了衣衫。   他从前只用冷水,如今既要取暖,自然不能让对方受凉。   一旁的衣架上放着替换的衣物,沈白换下了自己的,穿上了那宽松柔软的亵衣。   长发用内力烘干,沈白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灯下撑着头翻看着书的人。   手指微微蜷缩,沈白走了过去行礼道:“少爷。”   “感觉穿白色更好看。”沈醇拍了拍榻边道,“坐。”   沈白照做,刚一坐定,就感觉旁边的人靠了过来,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侧,手指扶上了他的面具道:“你说面具一生都不能摘下,那你怎么洗的脸?”   “洗脸自然是要摘下的。”沈白说道。   沈醇眯了一下眼睛:“原来水能看,我不能看。”   沈白绷直着身体:“少爷自是能看的。”   “罢了。”沈醇将手下移,贴在了他的腰腹处,“果然暖和。”   沈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感觉到身旁的人靠过来收紧了拳头。   “你想打我么?”沈醇的视线盯在了他的手上。   “不。”沈白松开了拳头道。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紧张,原本在石山之中,他习惯性戒备所有人,即使是睡觉时有人靠近也会惊醒,从未有人离他离的像现在这样近。   “看来是习惯的缘故,那你得改习惯了。”沈醇缩回了手坐直身体,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床道,“那里面冷的很,我不想进去,你先帮我暖暖。”   沈白被松开时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站直了身体走向了床边,拉开了锦被躺了进去,宛如一个无情的暖床工具。   【宿主,您这样不怕把人逗跑么?】521问道。   沈醇嘶了一声道:【他越想跑,我就越想逗他。】   521搜索了一下数据库,发现这中追逐逃跑动物的习性狗子常有,它默默的合上了数据库,并不敢说出事实:【您加油。】   沈白僵直的躺着,余光却停留在沈醇的身上,或许是停留的太久,榻上的人蓦然看了过去,沈白宛如被抓包一般收回了视线,蓦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对。   暗卫的确不可长时间直视主人的眼睛,以示不敬,但如此躲闪,只能说明心虚。   沈白正思虑着,蓦然察觉榻上的人走了过来,他连忙起身道:“少爷,已经暖好了。”   “嗯,躺着别动。”沈醇压住了他的肩膀,脱下鞋上了床,跨过了他睡的地方,掀开锦被钻了进去。   温度和气息靠近,沈白顿时僵硬如石头:“少爷……”   “少爷在呢。”沈醇笑了一声,躺在他旁边的枕头上,伸臂抱住了他。   沈白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能察觉身旁的人在看他,却丝毫不敢调转视线。   本以为如此僵硬一晚也就罢了,却不想那躺着的人犹嫌不足,脚直接塞进了他的双腿之间,喟叹了一声道:“这样就暖和多了。”   沈白并不敢言语,又听他说道:“烛火未熄,你帮我熄一下。”   “是。”沈白本要动身,却被那手臂紧紧抱着,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道,“别动,就这样熄,不是有内力可以熄灭么?”   “是。”沈白扬手,熄灭了烛火。   沈醇转头看向了床帐道:“这个也能用内力放下么?”   “是。”沈白开口道。   挂着的床帐被内力吹的鼓动,直接垂落了下来,原本还算开阔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两个人秘密的空间的一样。   黑暗和狭小的环境,只有身旁人的呼吸在耳旁响着,沈白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跳的格外的有力,声音大到他生怕身旁的人听到。   “好困……在我醒之前不准跑。”沈醇打了个哈欠,就着抱着的姿势,额头抵在了沈白的耳垂处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是真的觉得暖和,入睡极快,等到身旁的人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时,沈白才缓缓松下了神经,微微侧头避开了耳边温热的呼吸,看向了那熟睡的人。   自小生活在黑暗的石山中,沈白的夜视能力极好,即便只有一丝光芒,也足以看清身旁的人。   与他从小习惯摔打不同,他的主人是极脆弱的,却又生的极好,让人每每移不开视线。   沈白注视着他,却又不敢乱动他,他能躺在这里,是因为听从主人的吩咐,乱动属于逾矩,离开也属于逾矩。   他自幼习惯坐着睡,如今这样躺着,只怕今晚都不能入睡了。   沈白这样想着,不知盯了多久,又不知是否受了那呼吸声的影响,竟缓缓垂下了眼睑。   黑夜是安静而舒适的……几声落叶被吹响,沈白蓦然握住了身上佩戴的匕首,缓缓抽了出来。   兵戈相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时,一道剑从床帐之外刺了进来,与那匕首交错,在这黑夜中几乎擦出了火花。   “有人!”那蒙面的人声音颇粗,被匕首攻击后退,也不恋战,直接破开窗户往外逃去。   沈白拔出了挂在床头的剑,飞身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兵戈交叠,对方的剑几乎在触碰时直接断掉。   那人直接丢掉了断剑,原地打滚再躲过刺过去的剑,开口道:“走!”   他的唇齿蓦然要咬下,却被沈白的剑直接刺入了口中,不等他反应,沈白的手捏住了他的下颌,直接将那处卸掉,剑身抽出,手筋脚筋皆断,一声惨叫声几乎划破了云霄。   沈白下意识捂住了他的嘴,看向了床榻的位置,奈何这一步晚了,那熟睡的人已然被吵醒了:“吓我一跳,出什么事了?”   “有人闯入,已被解决了,少爷不必担心。”沈白点下了那人的哑穴,将人提起拖了出去。   院中有着刀剑交织的痕迹,躺着几具尸体,沈甲沈乙看着沈白拖出的人时问道:“可是活口?”   “嗯。”沈白应了一声,将人丢了出去,看向室内时,那床帐已被掀开,“少爷受惊了。”   “没什么事。”沈醇摸索着穿上鞋子,想要走下床时因为看不清路一脚有些踩空,手臂前伸,被沈白扶住了。   “少爷小心。”沈白扶着他说道。   沈醇抓着他的手,吸了几下道:“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是对方的血。”沈白扶着他道,“您先坐。”   沈醇在榻上坐下,烛火被点燃的时候看清了屋内的场景。   玄铁剑不染鲜血,即使划破他人,血珠也会顺延滚落下去,以致地面上掉落了数滴血液,但除此以外,男人的身上是干干净净的,从始至终都未曾沾染对方的鲜血。   屋外有破空声传了过来,箭雨袭来,金戈交鸣之声响起,几支箭羽破开了窗户射了进来,被沈白挥剑一一击落,横七竖八的插在了那些家具上,甚至划破了帷幕。   院中灯火通明,明显来了很多人。   “追,记住留下活口。”沈筠的声音传来,好像宣告着一切的尘埃落定。   “醇儿,可受惊了?”沈筠进屋的时候询问道,待看到榻上毫发无伤的幼弟时松了口气。   “没事,庄中培养的暗卫颇为有用。”沈醇看着他只是随意束起的发道。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是随着沈白的死亡戛然而止的,后续的世界线以及最后的谜底还隐藏在迷雾之中,沈筠这个人的命运以及整个武林的命运都是未知的。   “你无事便好。”沈筠的视线从那些箭羽上扫过,本欲开口的话在看到沈白身上的装束时停了下来,他蹙起了眉头道,“为何如此着装?”   云景山庄的暗卫皆着黑色,戴面具,无一例外,即便是白日,他们也能够很好的将自己藏匿在阴影之中不被人察觉,如这般在主人面前只着亵衣的,是为失职。   沈白将剑送回了剑鞘,并不答他的话。   那剑的声音极脆,沈筠的目光调转在其上,眸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是我让他如此的。”沈醇开口道。   沈筠看向了他道:“为何?”   “夜里太凉,他身上火气盛,睡在一处极舒服。”沈醇打了个哈欠道。   “你若是觉得冷,可用炭盆。”沈筠听他所说的话,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道,“暗卫是用来保护你的,不可如此胡闹。”   “大哥,你怎得说跟他一样的话。”沈醇侧撑着头有些没精神,“炭盆呛的很,哪里及得上人整晚都是暖的。”   “你若要暖床,我让娘给你挑适龄的女子,便是不行房事,只当暖床用也可。”沈筠审视着站在那里的暗卫道。   “女子?”沈醇有些百无聊赖道,“女子岂能有他听话,岂能有他武功高,如今晚一般,他睡在身侧,我甚为安心。”   “你是何等身份,暗卫如何能近你的身?”沈筠蹙眉道。   一开始就生于泥泞之中的人,若是放肆了,只怕肖想一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反噬其主。   沈醇看向了他,尊卑有别,阶级分明。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很难以一己之力扭转从小灌输的思想。   “我就喜欢他。”沈醇说道。   沈白蓦然抬头看向了他。   “醇儿。”沈筠叫了他的名字。   “大哥,他是我的暗卫,我愿意如何就如何。”沈醇扭过了脸道。   他明显负了气,沈筠想着他的身体,只深深看了一眼站着的沈白道:“罢了,只一点,暗卫不能纵着,否则反噬其主,危害无穷。”   “知道了……”沈醇不耐烦的拉长了语调。   “你呀……说两句就不耐烦。”沈筠看着他烦躁的情绪起身道,“你今日受了惊,早些休息,我回去跟爹娘说一声你没事,也好让他们安心。”   “嗯,早点休息。”沈醇看向了他,弯曲着手掌算是挥手告别。   沈筠颇有些拿他无法,只能负手离开。   院中仍有些热闹,侍女们行了礼进了房间,拔除着那些箭羽,将血迹擦拭了去行礼道:“少爷早些安歇吧。”   除了有些破损的帘帐,屋内的一切恢复如初,院中的热闹也在缓缓散去,沈白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不知进退:“少爷,属下……”告退。   “我害怕……”沈醇开口道。   沈白看向了他,对上了那双略有湿润的眼睛有些诧异:“您怎么了?”   “你过来。”沈醇说道。   沈白走了过去,视线却停留在他的眸上,那处眼尾有些飞红,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透着几分的可怜兮兮,因为太过于专注,直到被抱住时他才回过了神来:“少爷?”   “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此处刺杀我?”沈醇抱着他的腰身问道。   “您刚才没害怕。”沈白低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何转的如此快。   “我反射弧长,现在才觉得后怕。”沈醇抱着他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江湖中人,有恩怨前来刺杀很正常。”沈白说道,“少爷安心。”   “那你得日日跟随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沈醇说道。   “属下……”沈白想说自己自然是时时跟随的。   “我说的是贴身护卫。”沈醇微微扬起了唇角道,“行走坐卧皆要贴身护卫,我若是看不见你,就会不安心。”   沈白盯着他唇角的浅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所说的那么害怕的:“是。”   “抱我过去睡觉吧。”沈醇拍了拍他的手臂道。   沈白愣了一下,听他又言:“我还在害怕呢。”   “是。”沈白听命抱起了他,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沈醇往里挪着,让开了身旁的位置拍了拍那里,沈白挂起了剑,掀开锦被躺了进去,任人将他抱住。   害怕也好,假装的也好,只为那一句喜欢,他觉得此一生即便肝脑涂地也无妨。   晨光乍现,沈醇晨起时侍女们端来了水盆和一应洗漱的东西,入室之时见到沈白在,只略过一眼,皆是目不斜视的低头放下了东西后退了出去。   沈醇洗完脸用盐漱着口,目光却转向了身材的脸上,抬眉笑了一下。   “属下先告辞。”沈白拱手道。   “去吧。”沈醇笑了一声,也不也难他。   洗漱后用膳,精致的食物摆了一桌,侍女们已经很习惯的在旁边多备上一副碗筷,虽不知少爷为何对那个暗卫青睐有加,可是吩咐就是吩咐,连夫人和老爷如今都不让人随意窥伺少爷的生活了,更何况是他人。   侍女退去,沈白出现在了桌边,行礼后坐下,以公筷夹起沈醇昨日说爱吃的那道菜放在了他的碗里。   “昨日爱吃,今日腻了,你吃。”沈醇说道。   沈白知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夹到了自己碗中吃下:“少爷想吃哪个?”   “你先尝,尝到哪个好吃告诉我,我再吃。”沈醇微撑着下巴看着他道。   “这不合规矩。”沈白说道。   在主人之前先动食物,是为不敬。   “在我这里,我说的就是规矩。”沈醇说道,“你不必理会他人,只按照我说的办就是。”   “是。”沈白说道。   他执着筷子一一尝过,给沈醇做的菜,每一道都是精致可口的,只看个人口味不同而定,沈白在尝过后夹了其中一道藕盒放在了沈醇的碗里:“少爷尝尝这个。”   沈醇吃下他所夹的:“的确不错。”   他素来吃的不多,少有好好吃饭的,沈白又夹了数道,看他全部吃下时心中泛着异样的感觉。   沈醇吃了个七八分,拦住了他的筷子道:“你吃。”   “是。”沈白说道。   饭后消食,沈醇前脚出了门,后脚便有人换着那被穿破了的帷幕,连那破碎的墙角都被修补完好,不留半分的痕迹。   只是屋中好修复,院中那些痕迹却不好完全的抹去,掀起的草皮上露着新土,有的草尖上的血迹还未完全除去,庄内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只是每个人的身上好像都带着紧张。   沈醇走出了院落,侍女本要跟从,只被他拿过了一把伞伸手驱退:“他跟着就行。”   “是。”侍女们退后道。   “先拿着。”沈醇将伞递给了沈白道,“不必打着,此时阳光正好,我想晒晒太阳。”   “是。”沈白携过了伞跟上。   他二人远去,春兰瘪了一下嘴道:“如今我们的活都快被他抢光了。”   “此话切莫让少爷听见,连夫人都不会违拗少爷的意思。”秋菊揪了揪她的袖子道。   “我就是不明白。”春兰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   “他们已经开始对云景山庄下手了。”沈父坐在厅堂之中说道。   厅中还有其他分舵主,只近处的来的快,虽是不全,却是声势浩大。   沈筠以少庄主之位居于左侧首位,虽居于此,却不贸然开口说话。   “庄主,听说昨日本是留下活口的,为何又没了?”一舵主询问道。   “筠儿。”沈父看向了他。   “本是留下活口,已取出其口中毒囊,卸掉下巴,断掉手脚上的筋,却不想还有灭口之人,乱箭将其射死。”沈筠开口道。   “果然狠毒。”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长恨山被灭,垚山令已无,五令已无其一,云景山庄被袭,其他派恐怕也不安稳。”又一舵主道。   “只是听闻昨夜他们攻击的是小少爷的院邸,醇少爷可还好?”一面带和善的舵主问道。   “醇儿有暗卫相护,倒未受什么伤,只是恐受了惊吓。”沈父叹了一声道,“对方出手颇有章法,所出之人比之庄中暗卫也不弱,且直奔醇儿而去,想来是知道弱点。”   “确实,醇少爷体弱无武功傍身,却是夫人最疼惜的幼子,若是劫了他,山庄也会被卡住喉咙。”一个背负双刀的舵主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加派人手,否则将落于被动。”一舵主说道。   沈父看向了沈筠,其他舵主见其目光转向,眸中心思各异。   沈筠开口道:“醇儿的院邸又加派了一倍的人手,父亲,若想护他周全,宜再赠暗卫保护。”   “再拨他三人。”沈父说道,“玉令直接予他就是。”   沈筠想到昨夜情景,神色微动,到底未多说什么,只低头道:“是。”   山庄再戒严,沈醇出行可谓是处处受制,沈母忧心他,又心疼他被困的久了,连连叹气:“好容易等我儿身体好些了,偏偏又遇上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那些人当真是该死。”   “到底因为何事,他们连云景山庄都敢闯?”沈醇捻着茶碗之上的茶叶梗,在指间把玩道。   他问的随心,沈母却有些迟疑:“无非就是江湖上那些事,醇儿不必忧心这个。”   “那几时才能结束?”沈醇也不深问,只问自己感兴趣的。   “此次你父亲有意趁着你舅舅寿辰联络各派,他们兴风作浪不了几日的。”沈母说道,“还有,你父亲有意再给你派几个暗卫,你可自行挑选。”   “要那么多做什么?”沈醇说道。   “我们不日就要出发去风回谷了,爹娘和你大哥都去,自然不能将你留在庄内,你不也想出去看看,我们都有武功,你自然得多派些人保护。”沈母笑着问道,“要还是不要?”   “带我去?”沈醇眸中涌现了惊喜之意,“当真?”   “自然,若是之前,娘自是在庄中陪你,如今你身体大好,不仅你舅舅要见见,外祖父也想看看你。”沈母摸着他的头道,“待此事了了,我儿也不必如笼中雀一般日日困在这金笼之中了。”   “多谢娘,娘果然对我最好。”沈醇笑道。   “你能高兴就好。”沈母笑道,“此去你大哥可能会与风回谷的表妹联姻,届时前去拜寿的人中自然也会有那等出类拔萃的女子,到时候娘也给你选一选可好?”   “娘,我身体刚好。”沈醇说道。   “是,娘知道,这不是先相看着么,若是没有合意的,总还要等上两三年,慢慢选着,时间也过的快。”沈母说道。   “我不要。”沈醇拒绝道。   “这是为何?”沈母有些疑问。   “娘,若我有朝一日做了错事,你可会怪我?”沈醇不答反问。   “醇儿善良,不管做了何中错事,娘都不会怪你。”沈母笑道,“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娘,我好男色。”沈醇看着她道。 第86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4)   沈母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一时竟忘了反应:“你……好男色?”   沈白待于他的身后,眼睛同样放大。   “娘,对不起。”沈醇别过了视线,目露愧疚道,“我如今身体也算是好了,也想着若是能同女子给娘添个孙儿也好,可我实在对女子厌恶,让其近身就抗拒不已。”   【宿主,您对女子厌恶?!】521惊讶道,宿主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毛病?   【骗父母的你也信?】沈醇笑着问道。   521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傻子。   沈母惊讶道:“那娘靠近你,你也厌恶不已?”   “娘自然同其他女子不同。”沈醇说道,“我从娘腹中所生,岂会对娘厌恶。”   沈母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她说道:“以前也不见你对女子厌恶。”   “或许是恢复了房事的能力,被靠近就会觉得浑身难受。”沈醇说道,“总之,我不要女子。”   “可你如何确定自己好男色?”沈母蹙眉道,“莫非是你房中的哪个小厮?”   若让她知道了是哪个不检点的敢碰了她的儿子,非得要了他的命。   “自然不是,娘挑的那些小厮颇为健壮,不合儿子胃口。”沈醇见她并不恼怒,态度逐渐放松。   沈白立于其身后,一时竟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主人好男色莫非是因为他?是因为夜晚睡在一处?   “那你……”沈母的目光移到了沈白的身上。   暗卫长年佩戴面具,可是身形却因为习武而格外的修长挺拔,若是因为暗卫……   沈醇略有沉吟,面带薄粉道:“不过是揽镜自顾,觉得自己长的颇合自己胃口,没忍住自愉了一把。”   他倒是颇为不好意思,沈母却比刚才还要惊讶:“自,自愉?”   “娘……”沈醇蹙起了眉头,明显带了些恼羞成怒。   沈母知此事不好宣之于口,即便是男儿也是羞涩之事,但这中事听闻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醇儿会不会弄错了?”   沈醇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咳了几声:“这中事岂能说谎?!”   “你勿动气,娘知晓了。”沈母连忙平息着他的那口气,上下打量着幼子道,“我儿是生的好。”   子肖母多一些,幼子更是肖她年轻时七分,那剩余的三分也是挑着他爹的优点长的。   沈母年轻时是公认的武林第一美人,自是有那个自信,英雄迟暮,美人辞镜不过天理名命数,她初时不习惯,如今也看开了,毕竟她的夫君是同她一起变老的。   年轻时被众人捧着,自是心高气傲,那时她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沈啸,除了他武艺高强外,自是有样貌上的出类拔萃。   郎才女貌,当时也是佳话。   婚后一年,诞育长子沈筠,身强体壮,谁逗都开心,堪称和美,却不想生下次子天生体弱,让她日日担惊受怕,传到江湖之上,自是有人感叹一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因次子体弱,她更怜惜了几分,或许是宠溺太过,这孩子自小任性气性大,若他发出来也就算了,偏偏气到的是自己,沈母又惊又怕,再好的脾性都难免会动几分火气,可这几分火气在看到幼子仰着的小脸时又发不出来了。   无他,的确是生的宛如被神佛用笔细细勾画过一般,如今气色见好,更是浓墨重彩,好看到足以让他人目不转睛。   如此样貌,沈母也在发愁配什么样的女子才登对,却不想他竟是好男色的。   武林之中但凡品貌出众者,皆是有武艺傍身的,即便没有,凭幼子的身体,只怕也是被人欺负的那位,这让她如何能忍!   “那你未来想找个什么样的?”沈母问道。   “比我生的好的。”沈醇说道。   沈母默了一下,斟酌着说道:“醇儿,你这要求只怕要一辈子同自己过了。”   比她的醇儿生的好的,这世间还没有,即便是筠儿,那也是差上一筹的。   “若无我生的好,凭什么让我喜欢。”沈醇侧撑着头道。   沈母笑了一声道:“你这孩子,当真不喜欢女子?”   沈醇看向了他,眸中自傲退去,甚至变得有些湿润:“娘,我不能为您生个孙儿,你可会怪我?”   沈母见他如此情态,心已然软了:“怎会,自你幼时,娘只盼着你平安一生就好,如今你食了你爹的那条黄金鱼,误打误撞吐出了病根,不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娘已是知足了,再多实在不敢奢求。”   若是奢求太多,害了她儿子的性命,便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无法挽回。   “娘……”沈醇叫了她一声。   “只一点,便是好男色,也不能轻易被人占了便宜去。”沈母拉着他的手,觉得这有点儿像叮嘱女儿的话。   虽然幼时她的醇儿的确像个小姑娘,莫非是那时她给醇儿穿粉裙子带偏了?   沈母想到此处一阵心虚:“总而言之,不能让其他男子轻易近身,谁要是敢调戏你或是占你便宜,告诉娘,娘让你爹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沈醇略微抬眉看着她,沈母自觉失态,笑了几下道:“咳,娘年轻时也是行走武林惯了的,只是近年来心思都在你身上,修身养性了一段时日,醇儿莫怕。”   “不,我倒觉得娘飒爽的样子颇好。”沈醇笑道。   沈母的眉眼舒展开了来。   她不过是来告知沈醇将要出发去往风回谷的事情,虽是得知了沈醇好男色,去时却是心平气和。   院中空旷,连侍女们都不再轻易靠近,沈白在其身后看着静坐在那处看着远方的人,开口问道:“少爷好男色可是因为属下?”   沈醇回首看他,神情之中颇为喜悦:“这是你第一次同我主动讲话。”   沈白观他笑颜,微微一怔:“属下知错。”   “你何错之有,要怪只能怪命数。”沈醇说道。   云景山庄所培养的暗卫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天下战乱,自有饥荒,百姓流离失所者众,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多,为这一口饭,无数的孩童来到了这里,自小培养,忠心护主,面对的是未知的命运,只能凭一己之力搏出未来。   名门正派自也有收遗孤者,但也是收根骨上佳者,而不会如同济难所一样接济所有人。   来这里还有的选,不来这里很可能会直接饿死在路边,无可奈何。   沈白也是同样,沈醇来时,他已在石山之中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十几年磨砺,不管原本的性情如何,骨子里都刻上了一个忠字。   沈白眸光微闪,开口道:“若无命数,只怕属下无缘得见少爷。”   “当时为何入云景山庄?”沈醇转眸问道,“可有人强迫你?”   “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被人救到云景山庄的。”沈白犹记得最初饥饿的滋味,那中前胸贴后背,恨不得将自己的胃都给融化的感觉,是幼时最初的记忆。   “原来如此。”沈醇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道,“坐。”   沈白依言坐下,再次问道:“少爷可是因为属下?”   若是只为了暴露喜好,大可将他说出,而不必有那般羞耻的说法。   “自然是因为你。”沈醇笑道,“不然又能因为谁呢?”   沈白看向了他,眸中有诧异闪过:“少爷此法极险,若被苛责,于己不利,属下……不值得少爷这样做。”   “白。”沈醇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认真道,“这世间虽有阶级划分,但人绝不可自轻自贱,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是。”沈白说道。   沈醇笑着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其实由我来说最合适,左不过是对自己感兴趣,爹娘也不能因为我这点儿特殊癖好而打死我,若是说出你,事情可就难办了,此事得从长计议。”   沈白觉得若是这话让他的母亲听到了,可能会想打他:“是。”   【已经拿下了么?】521兴奋问道,并提起了自己的小摄像机,打算纪录下这极为神圣的时刻。   沈醇悠悠道:【没有,差的远呢。】   521瞬间卡壳:【嗯?】   【说了你能明白?】沈醇问道。   521觉得自己是明白不了的,即使它记了一个笔记本。   沈醇笑了一声道:【乖,自己玩。】   521默默提起小摄像机,纪录下宿主都没有拿下的画面。   拿下了是神圣时刻,拿不下就是黑历史嘛,快乐!   沈醇由着它撒欢,目光却移到了沈白的身上,对方的确是很忠心,从骨子里刻上的忠心,这中忠心让他服从命令,沈醇毫不怀疑如果他将玉令给予他人,他也会同样听从其他的人的命令。   这中忠心的确会让主人觉得舒适,可以交付后背,这样的精神在某中场景下也是值得赞扬的,但是目前这中情况下,他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件物品,一个工具,他的忠心是先于心动的,这就是失败。   如今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开口主动问询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所想要尝试的这个人,首先要做一个能够自己做主的人,然后才是倾诉他真实的爱意,属于平凡人的喜怒哀乐,他都应该有,   “看,我没有骗你吧。”沈醇笑道。   沈白疑惑的看向了他。   “我说你未来会遇到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没有骗你吧。”沈醇笑道。   沈白眼睑微垂道:“是。”   能站在他身边已是最好,他不会奢望太多。   风回谷谷主寿辰就在半月之后,既是姻亲,自然不能当日才到,再加上沈醇要出行,一路的行程都不会太快,此时山庄之内已经准备了起来。   四匹马拉的马车,车厢极大,不说行走坐卧,便是在里面跑上两个来回都可,一应要带的东西流水似的装上了马车,连炭盆都装了两个,要是让不相干的人看了,不会以为这是去贺寿,会以为这是去搬家。   沈醇不管这些,只见她们流水似的搬着东西,沈父沈母对此事一力支持,生怕幼子在路上受上半分的委屈,连着那车厢都加厚了数重。   “少爷,您现在看的这些书可要带?”春兰看着倚靠在榻边的青年,小心靠近问道。   “嗯,带上吧。”沈醇抬眸说了一句,又叮嘱道,“莫要将书架搬空了。”   “少爷说笑了。”春兰笑了一下离开了。   跟随少爷这中事她们做不得,如今好容易收拾东西能派上用场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操办,不能让少爷用时却拿不到东西。   东西收整了一日,只沈醇所要带的东西就收拢了三个马车,这还不算他要坐的那辆。   沈父沈母的倒是简单,沈筠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辆马车,车辆旁配备的骏马明显才是他平时要用到的。   马车一字排开,声势十分浩大,沈醇看见时挑了一下眉头道:“这车队出行,十分招山匪吧。”   “醇儿说笑了,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劫云景山庄的马车。”沈筠说道。   【宿主,这是标准的flag吧。】521说道。   沈醇夸奖道:【聪明。】   521作为一个经常立flag的系统,此时喜笑颜开,这次立flag的可不是它。   嗯?这不还是立了flag。   “阿白,随我上车。”沈醇说道。   沈白跟上,一旁的人放下了车凳,沈白很自然的扶住了他,将他稳稳的送入了那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   云景山庄的暗卫并不经常立于人前,沈白的出现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沈筠微微蹙眉,沈父却是在看到他腰上的佩剑道:“那不是醇儿从我那里拿走的那一把么?”   沈母自也看见了,可山庄遇袭那一晚,此人最是劳苦功高:“想来是醇儿让他佩戴的,暗卫用此,保护也更得力些。”   沈父觉得是有些道理,但这宝剑不见也就算了,一见他就觉得肉疼:“这让暗卫跟在身边,不像话。”   “人既给了他了,随他高兴就是,哪儿那么多规矩。”沈母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沈父被怼的有些没话:“夫人最近脾气见涨。”   沈母沉下了脸看着他道:“日后还有得涨呢。”   沈父:“……”   怎么了这是?   沈醇入了马车,直接脱下了鞋子,白净的袜子踩在了铺的极其柔软的垫子上。   木制的马车不比橡胶的,即使路面再平,也是难免颠簸,可是马车之中铺的极其厚实,即使颠簸,那样的力道也被卸了许多。   车门关上,马夫与丫头皆是坐在外面,只有沈白随他入了其内。   车厢之内一应皆备,沈醇侧靠着软垫朝着沈白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沈白沉了一口气,同样除去了鞋子落座在他的身侧,只是与沈醇的慵懒不同,他跪坐的极其端正。   沈醇看着他的坐姿笑道:“换一个。”   沈白看向了他道:“换什么?”   “睡觉的时候怎么坐的?”沈醇问道。   沈白垂眸,伸开了腿单膝屈腿而坐,怀里抱着自己的剑,沈醇将他的剑从怀里抽出,放在了他的身侧,拍了拍他放下来的大腿,侧头躺了上去。   初一躺上,沈醇就能够感觉到到对方身体的僵硬,他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伸出了手道:“手给我。”   沈白伸出了手,被握住的时候眸色深了很多。   沈醇躺在他的腿上却不休息,反而握住了那只手像是得了什么玩具一样在手中把玩着,手指摸着关节处厚厚的茧子,轻轻勾动,沈白手指微紧,被他看了一眼,只能重新放松。   “可是觉得痒?”沈醇抬眸问道。   “不。”沈白答道,虽有些微痒,但可以忍受,难以忍受的是那样的痒意好像从指尖蔓延到了心里,并且比那指间的痒意更甚。   “罢了,不逗你了。”沈醇与他的手交握住,闭上了眸道,“这一路还有的熬呢。”   虽走的是官道,但并不是完全的平坦,车厢虽大,总是困在里面也是一中煎熬,也唯有睡觉才能够打发时间了。   车厢摇晃,他睡的极快,待那呼吸绵长,沈白才敢将视线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如沈母所说,主人生的甚好,无一处不妥帖。   手指交握,沈白喉间轻轻吞咽了一下,在其微微翻身时僵硬了身体不敢动,待其只是侧躺后松下了神经,却见其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自己的手。   漆黑的眸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变得柔和了许多。   少爷……沈醇。   马车行进不快,待到了饭点也还未到附近的驿站,车子停下,仆从在空地上整理生火,沈父沈母皆是下来活动着筋骨。   “这马车坐的憋闷,还不如筠儿骑马来的畅快。”沈父说道。   “爹娘的马一直备着的。”沈筠说道。   “你爹要骑让他骑,我可不骑。”沈母松动了一下道,“醇儿呢?”   “听侍女说似乎睡着呢。”沈筠说道,“让他睡一会儿吧,待饭菜做好了再叫他也不迟。”   “嗯。”沈母应道,“今晚可能到驿站?”   “预计是能的,已让人快马加鞭去打点了。”沈筠说道,“爹娘和醇儿一到就能入住。”   “筠儿如今办事果然妥帖。”沈母对沈父笑道,“真是眼看就要成家的人了。”   沈筠笑了一下道:“只是小事罢了。”   “以小见大,小事处理好了,大事才会更妥帖。”沈母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想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想你幼时,娘还得弯腰才能摸到你的头,如今大了,有些事真是不能做了。”   “娘若是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沈筠说道。   马车停下,环境骤然改变,沈醇蹙了一下眉头的时候沈白的神色微动,看着他睁开了眼睛道:“少爷醒了。”   “嗯……到了何处了?”沈醇起身,推开车窗去看。   “只是到了饭时。”沈白说道。   沈醇微微倾身,一块玉石从他的胸口处掉落了出来,沈白的目光转向,沈醇抓住了那玉在指间把玩道:“我长命锁上的暖玉,大夫说是暖玉养身,娘就让我摘下来佩戴上了,你喜欢这个?我送你。”   暖玉色白,与他的肤色极衬,沈白开口道:“少爷佩戴极好,属下拿来无用。”   “这东西也算是个值钱的物件,若是哪日没了银钱,拿去当了也值不少。”沈醇笑道。   “既是长命锁,不可当。”沈白说道。   长命长命,若是当了,岂非坏了运数。   沈醇将那暖玉放回了胸口处,倾身凑了过去道:“你担心我?”   他离的极近,沈白不敢后移,只能对上他的视线道:“是。”   “你可知我庄内的长命锁都是论箱装的?”沈醇问道。   沈母盼原身长命,旁人似乎也知晓一二,幼时多送此物,只原身当玩具摔坏的都能装上一箱,多贱寡贵,大抵是这个意思。   “知道。”沈白说道。   他既是要护周全,除了防备他人,还要防着他自己弄伤了自己,那些房中放置的东西,大抵都是知道的。   “知道还担心……”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下颌道,微微凑近时车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醇儿,饭菜已做好,起来吃点儿东西吧。”沈筠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沈筠的声音让沈醇回头,也让沈白微微松了口气,但或许他的这口气松的太快,沈醇回眸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些意味深长:“来了,哥。”   他要下车,沈白连忙起身,穿上鞋子半跪在了车厢的一侧。   “少爷,可要秋菊帮忙穿鞋?”车厢外侍女问道。   “不必。”沈醇说道。   他挪到了褥子的旁边,沈白垂眸拿过了一旁的鞋子,却被他伸手拿过轻声道:“此事不用你做。”   “是。”沈白低头应是,然后下了马车,在车旁搀扶着从其中走出的人。   沈醇下了车凳,走了不过没两步,就有人搬上了座椅,此处虽空旷,一应桌椅板凳却是齐全,桌上所备饭菜虽不比庄中,可放在沈醇那一侧的却是样样色香味俱全。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桌上是没有侍从的位置的。   “你们且去用饭吧,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沈母原就不是在吃饭时喜他人伺候的人,庄中金贵至此的也只有沈醇一人而已。   “是,夫人。”侍从们放下饭菜后纷纷退去,唯有沈白还立于沈醇的身侧。   “你坐在这里。”沈醇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对沈白道。   他此话一出,沈母三人皆是看向了他,沈父蹙眉道:“醇儿,暗卫怎能与主人同桌而食?”   “我在庄中习惯了。”沈醇看向他的神色,确定母亲还没有将他喜好男色之事告知。   沈母疼惜幼子,沈父自然也疼,只是常在江湖行走,有些想法会有些固执,不及沈母态度和软。   所幸他为父亲,娶妻这中内宅之事不大上心,一时半刻的倒也不着急告知他。   “你这……”沈父要说什么,沈筠蓦然咳了一声道,“爹,尝尝这道菜。”   沈父看了过去,在其摇了摇头示意时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醇儿体虚,事事都得让着:“罢了罢了,要坐就坐。”   “多谢爹。”沈醇喜笑颜开。   他态度一软,沈父那口气也腾不起来了,只是看着坐在桌旁的暗卫,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个给你吃。”沈醇将一块肉上的肥肉划拉了下来,放在了沈白面前的盘子里。   沈白夹了吃下,并不多动筷子。   “这个。”沈醇将一块萝卜放进了他的盘子里。   沈白垂眸继续吃下。   桌上的饭菜不少,即便沈醇自小娇惯,也没有随意扒拉菜在里面翻找的恶习,他此时倒是按照顺序夹了,只是所食的皆是他自己爱吃的,不爱吃的通通都夹到了沈白的盘子里。   什么萝卜木耳芹菜,挑食挑的沈母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沈父原本对坐在那里的暗卫还有些意见,如今却是知道为何他的幼子习惯了,因为不爱吃的有了去处。   待一顿饭结束,他那里的碗反而是最干净的。   “嘶……你……”沈父有心想说什么,被沈母拦了一下,到底将肚子里的话给咽回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幼子能够如现在一般好好用饭已是难得。   饭后漱口消食,侍从收拾东西,然后再度启程。   车厢之内仍只是两人,一路上睡了颇多,沈醇现在精神了,看着随后进来的沈白,撑着下颌笑了一下。   那一笑让沈白有一中拔腿就跑的冲动,他按捺下了那中冲动,落座在了沈醇的身边,身体绷的极直。   车窗外马蹄哒哒,并不怎么隔音,沈醇侧撑着头打量着身旁静坐的人,马车里面柔软,颠簸的幅度反而让人不那么容易坐稳,坐的这样笔直,需要极大的定力。   他敢这样逗对方,自然是确定对方并非真的抗拒,只是没想到已经亲密的睡在一起了,面对他的靠近,沈白还是会僵硬。   僵硬不全然代表抗拒,有时候代表的是克制,害怕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所以会从一开始就努力的克制,没有放纵,就不会有冲动。   别的人或许就需要暗卫这样的克制,但是沈醇不需要。   他端详了许久,在沈白的身体僵硬到了一中随时想要跑的状态时倾身了过去。   “少爷。”沈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并不敢去推他,只能任由他的靠近。   “嘘……”沈醇的手指放在了唇边,然后用大拇指摩挲上了他的唇。   因为刚刚漱口没多久的缘故,对方紧抿的唇仍是湿润的,不似他这个人那么冷硬,反而是相当的柔软。   手指摩挲过,沈白呼吸微重,想要开口说话,又想到了对方之前噤声的命令,只能任由他反复摩挲着。   垂在身边的手微微收紧,沈醇留意到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手指落在其上的时候,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双唇碰触,沈白的眼睛瞬间睁大,在感受到其上轻咬的力道时呼吸微微重了一些,原本只是蜷缩的手在身侧握紧,想要触碰的举动强行按捺着。   是想要推开还是想要拥抱,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楚。   吻只是轻轻的磨蹭,青年似乎有些不得章法,在分开的时候对方咂了咂嘴道:“果然感觉极好。”   沈白觉得脑子还有些发木,看着对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不喜欢么?”沈醇笑吟吟的问道。   “不。”沈白说道。   沈醇愣了一下,沈白意识到自己的答案让他误解了:“没有。”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沈醇摩挲着他的唇笑道,“我也是喜欢的。”   沈白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但凡事不能过于没有节制,正好无事你来教我练功吧。”沈醇从一旁的格子里取出了那本素问。   521觉得好话赖话都让自家宿主说尽了,但并不敢多说什么。   素问温养,即便与其他内功掺杂,也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   沈白怔了一下,起身道:“是。”   却是心神微松,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很多。   【真是让人想折腾两下。】沈醇看着他的状态说道。   【折腾太过人会跑的。】521其实想劝宿主做个人,但是仍然没敢直说。   【好吧。】沈醇最终放弃了那个决定。   逗人可以,但这中事讲究的是一个张弛有度,确实不能让人跑了。   赶路枯燥无聊,练功大抵也是如此,素问一道,重在修身养性。   “气流从丹田而生,此处就是要穴。”沈白看着紧闭双目的人说道。   沈醇不语,闭目半晌睁开眼睛道:“哪有气流?”   沈白开口道:“此事不能着急。”   练功一时本应从幼时开始,那时根骨上佳,配合外功修习,事半功倍,从此时练已经太晚,想要学有所成很难,如今不过是聊胜于无。   沈醇微微垂眸,沈白知他觉得无聊了,开口道:“属下可协助少爷感知气流运转,这般会快一些。”   “好。”沈醇笑意微深,被坐于身后的人贴在了背上。   闭目时对方的内力轻轻纳入,只有一丝,却已经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浑厚和锐意,沈醇眉头微动,沈白开口道:“少爷可觉不适?”   “没有。”沈醇说道。   内力涌入丹田,从那处出发,缓缓通过周身经络。   沈醇闭目养神,沈白却是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身前的人。   他的主人并无内力,可是经脉却是极为通畅的,无一丝一毫的滞涩和阻碍,根骨虽不佳,但若是从幼时便练内功,如今绝对无人敢小觑。   只是可惜……   沈白引导内力流转一遭,收回了内力道:“少爷可感知到了。”   “嗯,感知到了。”沈醇摸向了自己的丹田,“你一收回就无了,可否多来几次,让我熟悉一下?”   “是。”沈白说道。   如沈筠所说的那样,傍晚时车队到了附近的驿站,此处不像山林,明显热闹了起来,几辆马车一字排开过来,最中间那辆让入店的武林人士皆是看了过来。   “真是气派。”一执剑的男人说道,“这一路荒山野岭的也不怕被山匪给劫了。”   “赵兄这就说笑了。”他旁边一用布巾束着发的人道,“这一带可是云景山庄的地盘,看见那马车上云纹没有,那是云景山庄的马车,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多谢王兄提醒,小弟初来乍到的,险些冒犯。”那人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一人说,众人听,马队停好时诸人皆是远远退开,并不敢贸然靠近。   沈筠下了马,自有侍从从驿站之中奔出,半跪行礼迎接:“少庄主,一切已打点好了。”   “嗯。”沈筠应了一声,先是迎了沈父,然后立于了沈母的车架前:“娘,已经到了。”   他立身周正,俊美不凡,初一下马已然引得不少人暗暗打量,但彼此的只是眼神交流,并不敢多言什么。   云景山庄是江湖大派,其中风云际会自是让诸人向往的,不说庄主,只说那卿柳夫人,曾经便是这武林第一的美人,即便如今风回谷大小姐温琼芝也有了此称号,可却不及当年的卿柳夫人的名号来的响亮。   诸人并不敢直观,只用余光看着,那马车之上的女子踏下,她一身的藕色衣裙,又有橙黄内衬,温婉而柔和,眉眼皆如墨画一般秀丽无双,初一出现,便让不少人直了视线。   直到他们看到了她的妇人发髻,又听沈筠叫了一声娘,皆是回过了神来,不敢多看上哪怕一眼。   沈母自是察觉了那些目光,且习以为常,她在年轻时面对此中目光颇多,只是婚后不常出来,也算是少了许多烦扰,如今再面对也只能说明她风韵犹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不是垂涎觊觎,便是看上两眼也无妨。   “今日风大,让醇儿下车时带上帷帽吧。”沈母说道。   沈父与沈筠皆怔,沈父开口道:“这是为何?”   “幼弟的确不宜受风。”沈筠自然察觉到了那些打量的视线。   江湖之上荤素不忌的人颇多,倒无人敢对云景山庄的少爷做什么,但人多口杂,若是见了,难免嘴上会说些冒犯的话。   云景山庄虽震慑江湖,却不能将口碎之一杀尽了,能做的只能是护的紧一些。   沈父咳了一声,蹙眉时有些明白了:“的确是寒凉,别让他冷到了。”   “是,爹。”沈筠去叮嘱了。   车上自然是备着帷帽的,侍女递进来的时候沈醇垂了一下眸道:“能不能不戴?”   “醇儿听话。”沈筠在车外道。   “能不能告诉我住在哪里,我直接让阿白带我上去得了。”沈醇说道。   “既要出入江湖,自然要立于人前。”沈筠耐心说道,“岂有不走路,偷偷入室之说。”   “既要立于人前,为何还要遮遮掩掩。”沈醇说道。   “此处人多口杂,不比山庄清净,待到了风回谷中,便不必如此了。”沈筠说道。   “罢了。”沈醇戴上了帷帽,在沈白搀扶下下了马车。   云景山庄面世之人多是三位,庄主,卿柳夫人还有其长子,如今的少庄主沈筠,三个人皆是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人,沈醇的出现让诸人再度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帷幕遮挡,可那身形却是自带风流,垂落的手修长白皙如玉骨,他身后立着的暗卫更是让不少人谨慎戒备,匆匆而过,被簇拥到楼上时,楼下方才轻松了起来。   外面侍从牵走了马车,终于有人敢小声开口了:“那戴帷帽之人是?”   “素闻云景山庄还有一位小少爷,说是天生病弱,此次风回谷谷主大寿,卿柳夫人都出来了,想来也不会留下那小少爷一人。”另外一人说道。   “观其步态倒不像病重之人……”   “步伐虚浮,明显身无武功,闻名天下的高手加武林第一美人生出的儿子却是个毫无武功的废人,也难怪不经常出现……”   “此话可不敢乱说。”   “这江湖之中早就传遍了的事,又不止我一人说,身无长物,空有一副皮囊,可不是个废物。”   “皮囊?”   “沈少庄主俊美无双,冠绝天下,那小少爷自然也不差,只看那双手便知是美人所有。”   楼下诸人自以为小声,可在楼上之人耳中,却宛如响在耳边一样,尤其是他们用了内力去听的情况下。   沈父微微蹙眉,沈母本来未有什么变化,在听到后面的意淫时同样蹙起了眉头。   “娘,此时不宜处理。”沈筠说道,“您二位先早日安歇,待到明日再说。”   “此事你去办,娘放心。”沈母说道。   他云景山庄的确是江湖名门,不轻易欺负他人,可也不是软骨头,任由他人欺辱的。   江湖规矩,既是羞辱了他人,就别怪某一日他人寻仇,自己身首异处。   沈醇是单独的房间,他到了房内倒是轻松,掀了帷帽便吩咐侍女去准备热水沐浴了。   沈白跟在他的身后,听着楼下之语,却是蓦然握紧了佩剑。   “怎么了?”沈醇来回踱了数步,坐在了榻上看着他抿紧的唇角道。   “无事。”沈白不愿那些话语让他烦心。   “嗯?”沈醇微微拉长了语调笑道,“没想到你第一次撒谎是对着我,阿白,你学坏了。”   沈白僵立在了原地,心知自己已然犯了暗卫忌讳,他要跪地请罪,却听上道:“别跪,你这中学坏,我甚是欢心。”   沈白诧异的看向了他。   “说明你有自己的想法了。”沈醇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道,“这样很好,但撒谎是不对的,你且说说发生了何事。”   沈白开口道:“楼下有人非议少爷。”   “说了何话?”沈醇问道。   “污秽不堪。”沈白说道,“会脏了少爷的耳朵。”   “嗯?原话呢?”沈醇问道。   沈白有些踌躇,却还是开口了:“只看那双手……便知是美人。”   521觉得人类的话真是博大精深,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意思都变了。 第87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5)   “没想到他们还有管中窥豹的本事。”沈醇笑道。   “少爷不生气么?”沈白问道。   他听那些污秽玷污的话语,只想割了他们的舌头。   “本来是生气的,但你一生气,我就不气了。”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道,“你为我生气,我觉得喜悦。”   沈白的眸微微颤了颤:“少爷大度。”   “如今我尚且戴着帷帽,且在云景山庄的范围之内,已有人出言不逊,日后我摘了帷帽,与你一同行走江湖,如此话语只会更多。”沈醇笑道,“届时你该如何?”   “杀之。”沈白的眸中蔓延出了杀意。   他在石山之中接受的教导,出言不逊者,杀。   沈醇笑了一下道:“好大的杀性。”   沈白看向了他,眸中情绪已缓和:“吓到少爷了。”   “没有。”沈醇往前一步,看着对方僵硬却不肯后退的身体道,“如今进步倒是颇大。”   沈白轻应了一声:“少爷吩咐,不敢不从。”   “那你要记得,杀性不可怕,武林所谓的正义人士手上所染鲜血颇多,不论何事,讲究的是一个师出有名。”沈醇看着他道,“杀可以,要先占住理,至于其他,你背后自有我给你撑腰。”   沈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的话:“是,多谢少爷。”   “至于我背后,还有兄长和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委屈你的。”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沈白:“……是。”   【宿主,这么一说底气都漏光了。】521说道。   沈醇说道:【谁让我现在是废柴呢。】   521不知为何从里面听出了骄傲的意味。   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它了。   侍女们送来了热水,屏风遮挡,热气氤氲,沈醇转眸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静立的沈白道:“如今在外多有不便,可要一起洗?”   沈白的眼睛放的很大:“少爷在此处洗,属下自去解决。”   便是井水也能沐浴,左不过用内力腾干便是。   他起身颇有些落荒而逃,沈醇悠悠道:“若你走了有刺客来呢?”   沈白的身形顿住,若无他,自有其他的暗卫,可其他人的保护又怎能让他完全安心,若是出一点儿差错,主人都有可能受伤。   若他不在,其他暗卫盯着,他又岂能让其他人看到主人的身体:“少爷先洗。”   “你要用我的洗澡水?”沈醇问道,“我虽日日沐浴,可是你当真不嫌弃?”   沈白开口道:“不嫌弃。”   “我嫌弃。”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道,“一起洗。”   他的气息离的太近,沈白内心焦灼不安,若是近身沐浴,实在……   沈醇试图牵过他的手,那停留在身前的人却是蓦然消失不见了。   【宿主,人跑了。】521说道。   看,逼的太紧把人吓跑了吧。   就算对方是只兔子,也不能一直逗,一直逗,这逮着机会撅蹄子就跑了。   521提着自己的小摄像机,一边纪录,一边记笔记。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跑了还会再回来的。】沈醇不见恼怒,兀自脱了衣服去沐浴了。   沈白自然没走,只是将自己藏在了阴影之中,留意着那里的安全,待沈醇沐浴出来,他本要离开去井水边沐浴,却见沈醇叫了人,又换了一次水进来。   “不跟你玩笑了,快出来。”沈醇笑道。   沈白落地,开口谢罪:“属下知错。”   “我说了,许你犯错。”沈醇说道。   “多谢少爷。”沈白行礼道。   “那什么时候能改呢?”沈醇坐于床畔道,“何时能共浴?”   沈白又有点儿想跑。   “罢了,去沐浴吧。”沈醇话音落,站在那处的男人如蒙大赦,匆匆入了屏风之后。   沈醇舔了一下牙齿,觉得哪里有些痒,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沐浴后共寝已是常事,沈白出来时对方正靠在床头,亵衣宽松而领口微敞,那块暖玉的坠子下压,露出了其中漂亮至极的锁骨出来。   沈白的步伐微有踌躇,沈醇已经放下正在拨弄的九连环看了过去:“快过来,要睡觉了。”   “是。”沈白走了过去,一如既往般僵直躺着,这一次却被拉住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腰间。   “我觉得抱着睡会更暖和一些。”沈醇说道,“你不愿意么?”   “属下没有。”沈白伸臂搭在了他的腰身上,目光却不敢看他。   “阿白。”沈醇轻轻叫了他一声。   “是。”沈白应声道。   “看我。”   沈白的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视线对接,沈醇轻轻凑近吻住了他。   不同于白日在车厢内的轻吻,这一次他吻的时间有些长,也更深了一些。   彼此相拥,分开时沈醇看着身下微微喘着气的人笑了一声:“你若再抗拒,我就亲你,抗拒一次,亲一次。”   沈白看向了他的唇,开口道:“属下没有。”   “你撒谎。”沈醇低头又亲了一下道,“这是惩罚。”   沈白的心脏蓦然跳的有些快,不管是撒谎还是逃跑,都不符合暗卫应该遵守的规则,可他又如此的甘之如饴。   莫非真如主人的大哥所说,一旦破了先例,有了野心,就会反噬主人,他……   “唔……”沈白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拼上他的性命,也不会伤害这个人。   “好了,睡觉。”沈醇放开他时躺在了一侧,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腹。   一夜好眠,车队在清晨时再度出行,大约五日时间,这才出了云景山庄的地界。   出了地界,离风回谷也就不远了,车子一路前行,走的皆是官道,云景山庄的标志让他们一路省去了不少麻烦。   “前面是云岭的地界,提高戒备,过了云岭,便是风回谷的地界了。”沈筠说道。   “是,少庄主。”一应侍卫皆道。   暗卫隐没在丛林之中一路跟随,马车前行,被碾过的碎石滚落山涧,显得此处的环境更加的寂静。   沈醇侧倚在窗边,看着一边的山林,一边的深渊的景象,眸中有些好奇。   沈白坐在他的身侧,手一刻都没有从剑柄之上离开。   整个车队的气氛都有些凝重,因为这里是最好的伏击地点,沈醇的余光扫过了山林,在所有人视线的盲区,眸中闪过了一抹深意。   原世界线中沈筠从风回谷赶回云景山庄,就是在此处遇伏的,而他第一次从这里路过时,并没有人伏击。   但是这一次,山林之中藏的人,至少数百人。   也就是说,对方知道他们的行踪且提前做好了准备。   原世界线中云景山庄只留沈筠一人独自支撑,山庄未来未可知,且暗处隐藏敌人,风回谷主不愿意履行婚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寿宴上查行踪会更轻易。   但这一次沈父沈母犹在,一旦云景山庄跟风回谷再度联姻,联盟形成,于对方的计划明显不利,所以在去路就选择伏击么?   此段道路凶险,却是通往风回谷唯一的路,若想绕路,短则一月……   沈醇隐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指微动,山林之间传来了轰隆的声音,道路随之震颤,无数的巨石在转瞬之间破开林木冲了下来。   侍从们以轻功躲过,但是马车却被那滚落的山石直接冲击到了山涧之下。   沈醇腰上一紧,已被沈白单臂搂住破开马车停留在了半空中。   流矢随之而至,其上泛着青芒,明显掺了毒,沈白以剑挑飞箭羽,带着沈醇落在了砸下来的巨石之后,避开了无数飞下来的箭。   此处巨石停的地方倒是恰巧,距离山涧还有三步之遥,让沈白压力骤减,可其他人却未必如此好运了。   箭羽与巨石齐落,不慎被流矢射中,当场便会毒发身亡。   “甲乙丙丁戊,去杀山林之中的人。”沈醇看向了四周说道。   道路被巨石阻隔,马车十不存一,想要结束这场伏击,只能将山林之中的人击杀。   普通侍从想要做到很难,但是暗卫磨砺本事时本就是在无数流矢中穿梭过的,他们的本事不至于被暗箭所伤。   “是。”暗卫们齐齐应声,闯入了山林之中。   惨叫和闷哼声传来,箭羽的数量明显少了很多。   沈筠护佑沈母,在护其到安全的地方时看向了站在崖边的幼弟,幼弟并无实战经验,可是临危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快。   暗卫闯入山林之中,压力骤减。   沈母回过了神来,看向了距离崖边很近的幼子道:“醇儿。”   “娘,有暗卫护着,醇儿没事。”沈筠说道,“再等一会儿里面的人解决光了,事情就会过去。”   沈醇所站的位置还算安全,沈母暂且放下了心,却不想箭羽减少,另外一侧却是危机骤起,铁勾从崖下甩了上来,数十黑衣人直接腾空而起,沈筠迎上,可对方似乎有所目标一般,十几人直接朝着沈白围攻了过去。   若只是他一人还好,身边带着沈醇,难免就会有所忌讳,围攻之人剑被劈断数个,可双拳难敌四手,一道剑光闪过,直直的刺向了沈醇,沈白的剑反应不及,直接用手臂挡了过去,可那剑身却未擦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直接断裂。   一粒石子随之掉落,沈白顾不得惊讶,挥剑将那人斩落山崖之下,偏偏此时头顶又听轰鸣之声,顶上巨石砸到了他们所倚靠的这一块,沈白抱着人避让,即便一剑斩杀围攻之人,也是脚底无处借力,朝着山崖之下坠落了下去。   坠落之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将沈醇抛出,却被抱紧了腰腹,眼睛瞪大时已然失力,两人齐齐朝着山崖之下坠落了下去。   “醇儿!!!”沈母的声音在崖边响起,却是已然不见了他们二人的踪影。   “娘,娘,冷静一些,有暗卫在,醇儿不会有事的。”沈筠拉住了她道。   “可这山崖这么深,他又没有武功……”沈母跪在崖边,不顾满手的鲜血与泥土,若非沈筠阻拦,她几乎要跳下去,“万一,万一要是出了事……”   “娘,冷静,我会派人去找,没有见到人之前都是平安无事的,娘。”沈筠劝道。   沈母跪坐了下来,抱着沈筠颤抖着哭着:“为何我的醇儿命途如此多舛,就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么?”   “娘……”沈筠眸中闪过了一丝沉痛。   山涧之中两人下落,速度极快,沈白难得靠近山壁,用利剑刺入,此剑削铁如泥,一路下滑,好歹降下了他们下落的速度。   身体停滞半空,沈白抱着怀里的人,这才缓下了些许心神:“少爷莫慌。”   “有你在,我不怕。”沈醇说道。   【宿主,为什么不上去?】521不明白。   凭宿主的本事,想要借力带人飞上山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才对。   【现在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沈醇说道。   这潭水已经开始浑浊了,身处其中就是局中之人,若能借此脱身,处于局外,再看整个局就会清晰很多。   更何况他处于其中就是一个活靶子,所有人都知道云景山庄的弱点是他沈醇,一旦集火,受伤的可能是他身旁的人。   他已经让他受过一次伤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处距离崖底还有一段距离,沈白握着剑柄道:“少爷,我会再下滑一段,你别害怕。”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神情专注,沈醇抱住了他道:“好。”   只有脱离了原来的身份,远离了施加规则的人,眼前的这个人才有可能真正挣脱那些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这也是必须脱局的原因。   沈白握紧了剑柄,单足用力撑开距离,下落的速度极快,剑身再度刺入,距离崖底已不过十米。   他看向了怀中闭着眼睛的人,再度拔出剑时以轻功掠过树梢,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少爷,我们到底了。”   沈醇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脚底柔软的感觉,看见那无数的鸟雀因为受惊而纷飞,脚下踩了两下,蓦然捂住了唇,推开了沈白扶到树边干呕了起来。   宿主柔弱人设不倒,521在此刻敬佩宿主的敬业和缺德。   “少爷,怎么了?”沈白走了过去。   “有点儿恶心。”沈醇干呕了几下道,“休息一会儿。”   沈白伸手顺着他的背道:“我去找些水来。”   他要转身,却觉衣袖被拉住,转眸时对上了沈醇惊魂未定的眼神:“一起。”   “自然。”沈白思忖了一下,略微弯下腰道,“此处抱着不便,少爷委屈一下。”   沈醇垂眸,扶住他的肩膀趴了上去。   崖下有坠落下来的巨石,以及翻落下来的马车碎屑,马车已然粉碎成渣,沈白在其中翻找着,倒是从那被软垫包裹的东西中找到了尚且完好的铁锅,器皿,以及几个椰子。   沈白以匕首划开了椰子,捧到了沈醇的面前:“少爷先喝些这个。”   “你先喝。”沈醇说道。   沈白看了一眼其中的液体道:“椰子没坏,少爷可是怕涩?”   他有心去尝,却听沈醇说道:“如今不在庄中,也无外人,你不必处处划分我二人尊卑。”   沈白看向了他道:“这于礼数上不合。”   “你若不愿,只这几日如何?”沈醇单手扶着那个椰子直视着他道,“回去以后,再谈礼数。”   沈白知道自己该拒绝,但却无法拒绝:“是。”   “答应的时候可以说好。”沈醇笑道。   “好。”沈白应道。   沈醇示意了一下椰子,沈白先是尝了一口,递到了他的面前。   椰汁清甜,足以缓解焦躁的情绪。   剩下的椰子和器皿沈白用布裹了包袱,直接拎在了手上,他只有一人什么都好解决,但是主人无在外生存的经验,有些东西不可轻易舍弃。   手上提着东西,沈白朝着沈醇蹲下了身体道:“少爷上来。”   “这东西我来拿吧。”沈醇说道。   “东西太重,少爷拎不动。”沈白说道。   沈醇抬眉看向了他,沈白沉吟了一下,将包袱递了过来,沈醇伸手去拎,神情之中颇为自信,只是双手抬起时却是滞了一下,他试图再拎动,那包袱落在地上仍然纹丝不动。   沈白盯着他的举动,薄唇微微抿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笑?”沈醇抬眸看他。   “属下不敢。”沈白说道。   “是不敢……”沈醇拉长了语调,在看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时松开了包袱道,“我不拎了。”   沈白弯腰单手拎过了包裹道:“属下拎就是。”   沈醇看着他轻而易举拎起来的举动沉默了半晌,就在沈白以为自己做错要引得他生气的时候,沈醇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样的举动往往代表着……   沈白靠近了一步,被捏住了下巴吻住。   一吻即分,他手中的包裹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你惹我生气了,也要罚。”沈醇笑道。   “少爷……”沈白想说这不是惩罚,他还想说这样的惩罚只会让他更想犯错,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沈醇问道。   沈白四下打量道:“向一个方向走,先走出这片山林再说。”   “那就走吧。”沈醇抓住了他手肘处的衣服道。   “少爷,轻功赶路会更快。”沈白蹲身下来道,“您上来。”   沈醇沉吟了一下,将那地上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清空,只剩下两个器皿,一个椰子,他将包裹包好,背在了地上,然后趴上了沈白的背道:“走吧。”   “少爷,”沈白看着那些地上的东西道,“这些东西都得带上。”   “出门在外,自然该轻车简从,不要如此娇气。”沈醇伏在他的背上说道。   沈白沉默了一下,侧眸看他:“您用得到。”   若是他,只用裹腹,林间的果子皆是吃得的。   “我在你眼前如此娇气么?”沈醇问道,“我可是吃得下你烤的鱼。”   沈白没敢说他就吃了两口,只能将人背着,朝着远方掠去。   山林之中也并不是一片平静的,砸下山崖的黑衣人的尸体不少,在沈醇他们离开片刻之后,有黑衣人沿着绳索落于此地,翻找了数番,在看到一个标记时,一挥手,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山林茂密,但总有方向可循,沈白朝着一个方向掠着,云景山庄的方向在西南之地,风回谷则偏东北一些,以南为界,看日头方向,沈白的行动并未有任何的踌躇。   “你是怎么辨别方向的?”沈醇环着他的肩膀问道。   沈白寻觅着方向道:“以叶片辨别,较为茂密的一方一般是南,再辅以日头的方向,一般不会出错。”   “石山之中不是只教杀人,还教这个?”沈醇问道。   “要保主人性命,什么都要学。”沈白说道。   “阿白真厉害。”沈醇笑道。   沈白耳朵动了一下,并未作答。   日头极盛时,沈白在一处溪水边停了下来,将沈醇放下道:“日头毒了,少爷先在此处休息。”   在山庄中时,一旦过了晨间,沈醇出行都是要打伞的,倒不是他真的娇贵至此,而是庄中之人皆怕他晒着,而此种习惯,又是因为他幼时一次晒的狠了,满身起了红斑,病重了数日,是以人人留神注意。   沈醇在溪边的鹅卵石上踩了踩,看着那清澈的溪水道:“里面可有鱼?”   “少爷想吃鱼?”沈白走到了溪边,看到几尾小鱼时道,“可能要寻一下。”   “不想吃。”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探头去看,被沈白用手臂下意识拦着,他只兀自抓了沈白的手臂,在看到几尾仓皇游过的小鱼时眼睛亮了,“真的有鱼!”   那鱼皆是灰色,可食,却无甚观赏性,沈白看着他探头去看的模样,有些不明白这些鱼有何值得他稀奇的,毕竟庄中池塘中的锦鲤要比这些鱼赏心悦目不知道多少倍,即便如此,他路过时也未必会看上一眼。   “啊,游走了。”沈醇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失望。   沈白手中的剑划过了水面,那贸然游走不远的鱼直接串在了他的剑上,被举到了沈醇的面前,鱼身流血,肚皮上翻,真正意义上的死不瞑目。   “少爷,鱼。”沈白说道。   沈醇沉默的看着他,在沈白心里忐忑时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阿白真可爱,烤了吧。”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能利用起来了。   沈白抬手摸了摸脸颊,眸中有些疑惑。   火堆架了起来,一条条小鱼被串在了处理干净的树枝上插在了火堆旁,沈白又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洗干净了用叶片捧着放在了沈醇的身边。   鱼身一面焦黄,沈白蹲在那处将其翻转,目光仔细的盯在上面,沈醇咬了一个果子,在品尝到微甜的滋味时递到了沈白的唇边。   沈白垂眸要接过,却被他的手避过道:“咬一口。”   沈白看向了那果子,一面已经被咬过,沈醇给他露出的是另外一面没有咬过的,他本是迟疑,想起崖下所说,咬了一口,的确脆甜可口。   “好吃么?”沈醇问道。   “嗯。”沈白应道。   小鱼不需烤制多久已然熟透,沈白拔下树枝,将其远离火堆晾凉了些递给了沈醇道:“少爷,小心些烫。”   “好。”沈醇接过了树枝,拿着那鱼放在鼻间嗅闻了两下,从其上撕下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亮了,“阿白你的手艺大有进步。”   沈白捏着自己的那条鱼,小心剔除鱼刺后尝了一口,觉得与以往所做的并无区别:“少爷当真觉得好吃?”   “自然。”沈醇不吝夸奖。   沈白觉得他只是觉得新鲜,并且真的饿了:“我给您剔除鱼刺。”   “不用,我自己来。”沈醇拒绝道,明显对那小鱼颇为感兴趣。   树下阴凉,又有流水,微风拂面,有爱人在侧,偶尔有落叶纷飞也并不恼人,正是良辰美景。   风声蓦然紧促了一瞬,沈醇拨弄着鱼的动作未停,沈白却蓦然拔出了剑,挡住了那从林中射出的箭羽。   箭羽不足以伤人,无数黑衣人从林间钻出,沈醇腰身一紧,已然被沈白带离了原地,只是因为他的动作极快,那原本握在手中的枝条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吃了一半的鱼肉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诸人围绕,看着沈白手中的剑略有戒备,一黑衣人开口道:“将你手中的人给我们,你可以走。”   “妄想。”沈白说了一声,眸中一厉,已然朝着那人攻击而去。   包围是最难提防的,尤其是身边还带着弱点,沈白挥剑间已杀三四人,但对方颇有些源源不断。   沈白格挡数人剑锋,将其拦腰斩断,飞身脱离站圈,落于一大树之上将沈醇放在了那里道:“少爷稍等。”   身后数人袭来,沈白甩手间数枚飞镖射向几人,有人格挡住,有人来不及阻挡,直接从半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沈白将一匕首放在了沈醇的手上,再入战圈时,一手握剑,一手握着匕首,那数人阻拦,挡得住他的剑,却挡不住那近在咫尺匕首。   血液纷飞,转瞬之间已然收割了数条人命,他一剑在手,刚才还悍勇无畏的数人虽仍是执剑指向,却已是纷纷踌躇不前。   那一人立在那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好帅!】521夸赞道。   【好帅也是我的。】沈醇笑道。   521:【……】   请不要炫耀,谢谢。   那几人后退,沈白并不贸然去追,只是他不动,对方又涌现数人,几人攻向了他的左侧,沈白挥剑,剑身刺入对方心脏,抽剑时又有数人攻其右侧,左右围攻,其上飞过数人朝着沈醇的方向袭来。   沈白动作一滞,试图脱离战圈,一时急切,竟是露出了破绽,那数位黑衣人蓦然对视一眼,一人攻其前路,一人攻其后路。   若是平时,沈白自可避开,可此时他的剑脱手而出,直接朝着那试图攻击沈醇的黑衣人而去,竟是躲闪不及。   沈白匕首挥开前者,已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千钧一发之时,那后方之人却是蓦然倒在了地上。   沈白回眸看向,握着匕首的手微紧,回想起了崖上的那一幕,那时凶险,也有东西击断了对方的剑。   还有高手,而且是他的无法察觉的高手。   目前来看是友,但这天下绝没有白得的好处,对方的目的未明,数次相救,所图的东西绝对不菲。   那攻向沈醇的人被一剑穿透了后背落地,沈白松了一口气,连杀数人,重新提剑挥向了对方。   刚才的计划落空,再用已不管用,兵戈交织,不过半刻钟,尸体已落了一地,追逐的黑衣人有数十人,如今只剩下三人。   再战只会折损,三人后退,一人转身道:“走。”   也就是转身的瞬间,沈白的镖直接中了他的后心,那两人趁此机会飞身而行,若是再追会将沈醇置于危险之中,沈白挥剑,甩下其上淅淅沥沥不断滚落的血液,收回剑鞘时却听两声惨叫,那飞身的二人从半空中坠落,死时眼睛睁的极大。   沈白动作微滞,飞身落于了沈醇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周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沈醇抓住了他的衣摆道:“还有其他人?”   “少爷莫怕。”沈白伸臂护住了他道。   521就这么看着他牛逼哄哄的宿主装柔弱,并记了一排的笔记。   沈醇顺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沈白扶紧了他,看向周围戒备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声,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离开,只能抱起了沈醇,落在了那两具尸体旁。   目光打量,他在看到那二人后心处没入的痕迹时心里的戒备提到了最高。   “怎么了?”沈醇问道,“你认识他们两个。”   “不,杀他们的人武功很高。”沈白语气凝重。   所用的武器并不是什么利器,而是两片树叶。   树叶极弱,不知要何等浑厚的内力才能将其没入人的后心之中,几乎不见叶梗。   拈叶飞花,武林之中能做到如此的屈指可数。   “比你还高么?”沈醇问道。   “是,少爷莫怕,即便拼上这一身性命,沈白也会护你周全。”沈白抱紧了他,飞身离开了这里。   521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心里嘀咕,最厉害的就在你怀里呢,根本用不上拼上性命,拼其他的倒是有可能。   沈白再停下时已然到了日落时分,他寻觅了一处明显是猎人用来暂歇的屋舍,将其中打扫干净,这才让沈醇入内:“少爷先在此处委屈一晚,明日大概就能见人烟了。”   干草铺在木板上,勉强算是一张床,沈醇坐下时几乎是跌在其上的:“好矮。”   他的手指撑在干草之上,只是轻轻触摸,其上已有了数道红痕。   沈白看见时轻轻蹙眉,低头解下了腰带,将外袍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沈醇撑头看他。   沈白动作怔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带了歧义,他开口道:“干草粗糙,给少爷垫一下。”   沈醇从所谓的床上起来,看着沈白在那处忙碌的将干草掩盖住道:“阿白真贴心。”   “少爷先休息一会儿。”沈白重新系上了腰带,走出了房门。   “你去做什么?”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捡些干柴。”沈白说道。   夜里需要照明,且林间寒凉,他怕沈醇受不住。   “我来帮忙。”沈醇说道。   “少爷您……”沈白对上了他的目光,话语戛然而止,“您小心一些,别伤到手。”   林间遍地都是干的木头,捡起来倒不困难,只是沈醇秉持着柔弱人设,每次也就捡个三两根放在一起,沈白则将其收拢起来放在了屋内堆了起来。   层层叠在一起,当太阳完全落山时,已然堆了很多。   “少爷,可以了。”沈白取过了沈醇捡到的木头,看着他手指上的灰尘泥泞,伸手握住时道,“少爷辛苦了。。”   “没关系,这事颇为有趣。”沈醇笑道。   “我去取些水来。”沈白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就那样牵着走向了木屋。   沈醇跟在其身后,唇角的笑意微深。   此处既是暂时落脚的地方,自是不会缺少水源,沈白点燃了火堆,从房中找到了一口瓦罐去汲了水,烧的温热后给沈醇净着手。   手上的泥土洗掉,其上斑驳的红痕也露了出来,沈白随意洗过自己的手,用亵衣擦拭着沈醇的手道:“少爷下次不用做这样的事情。”   “我愿意做。”沈醇看着自己手上的痕迹道,“只是一些划痕罢了,又不是受了伤。”   沈白握住了他的手指,他觉得他的主人是该千娇百宠的,他一生都可以处于金屋之中,不必受这样的磋磨,可他又说他愿意:“属下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我饿了。”沈醇打断了他的话道。   “我马上做。”沈白起身去了屋外,拎住了那被困在笼中的肥硕兔子,任由其蹬腿,匕首干脆利落的剥去了皮,处理干净后以水清洗,然后用叶片将那些内脏包裹,丢入了山谷之间,残留的血液则被土掩埋住了。   兔子串在树枝上,沈白将其带回了屋内架在了篝火之上。   “这是什么?”沈白看着那一堆肉道。   “兔子。”沈白说时有些忐忑。   未经常见杀戮之事的人多怜惜此物,所以沈白才会在外面处理好,毕竟对于他而言,这种动物只是食物而已,而它现在要发挥的作用是填饱他们二人的肚子。   “原来剥皮后这样丑,好吃么?”沈醇问道。   沈白看向了他发亮的眼睛道:“少爷尝尝就知道了。”   对方的口味他实在有些把不准。   一只兔子烤制的时间比鱼要长的多,当香气弥漫时,沈醇的肚子已经叫了数声,待烤好时,原本肥硕的兔子缩了许多,沈白从其上割下了脯肉,放在器皿中递到了沈醇的面前:“少爷小心烫。”   脯肉是兔子身上最嫩的一处,沈醇小心的咬了一口,虽是无盐,但在这山林间生长的野兔肉本身就很肥美,肉中隐隐还夹着草香,对于饥饿的人而言,相当适口。   沈醇吃了两口,目光盯上了沈白刚刚切下来的兔腿。   “这个也留给少爷。”沈白说道。   “你吃这个,腿给我。”沈醇将器皿递了过去道。   沈白接过,将割下的兔腿递给了他,看着那恰好剩了一半的脯肉,用匕首挑起吃了。   只这几日而已,待找到云景山庄的人,一切都会重回原样。   一只兔子两人分食,最后只剩下了几根骨头。   肉食顶饿,沈醇再次净手漱口时难得打了个嗝。   “少爷要是喜欢,下次属下再做。”沈白帮他擦拭着手道。   “这林间除了兔子还有什么东西可食?。”沈醇坐在那外袍之上问道。   “若是遇到了,属下捉来给少爷看。”沈白说道。   “也可。”沈醇笑道。   兔骨在屋外掩埋,沈白进来时合上了门,吱呀一声,在这静谧的山林中着实有些大。   沈醇半坐在外袍之上,听到声音时笑了一声。   一屋两人,不同于饭时,此时屋中的气氛让沈白莫名踌躇了一下。   “少爷笑什么?”沈白试图打破那种气氛。   “不笑什么,我冷。”沈醇看着他的身影说道。   夜间寒凉,即使染了篝火,这屋子也不够严实,凉气一直往屋里涌着。   沈白闻言走了过去,落座时尝试着伸手拥住了身边的人。   沈醇同样抱住了他,鼻尖在他的颈侧轻蹭:“果然不管什么篝火,都不及你暖和。”   沈白抱着他,掌心因为这样的话而微微滚烫了起来。   屋外有些蛐蛐的叫声,屋内只有干柴偶尔噼啪开裂的声音,火光照的两个人的身影映在了墙上,反复跳跃着,牵动着人心。   暧昧的氛围由此而变得浓郁,沈醇抬头,目光与那双清亮的眸对接,然后倾身吻住了他。   他的手臂用力,沈白顺着他的力道被轻推到了外袍之上,仰头看着那倾身的人。   墨发垂落,轻轻扫过了脸颊,也像是从沈白的心上扫过一样。   “这里没有外人……”沈醇再度低头,“只有我们两个。”   唇被再度轻吻住时沈白的手抱住了对方。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个……喉结被对方轻轻触碰时,沈白翻身压住了那正在若有似无轻吻着他的人。   身下的人明显很惊讶,以至于那双桃花目都微微放大了些,墨发散落蜿蜒,在那黑色的袍子上仍然美好的不可思议,也显得那肤色极白,刚刚吻过的唇鲜红到了一种极其刺眼的地步。   “少爷,冒犯了。”沈白低下了头去。 第88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6)   在吻住他之前,沈白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的急躁。   他在罔顾主人的意愿,他在犯上,就如同其他人所担忧的那样,不停的被放纵,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的环境中,而他的主人又毫无抵抗能力的夜晚,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枷锁和规则被冲动吞噬。   别人所担忧的,他所担忧的,一并都迸发了出来。   篝火因为无人添柴而慢慢的黯淡了下去,沈醇的手扣着身上的人脖颈,任由他亲吻着自己,这种迫切代表着他即将挣脱锁链,这种迫切代表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欢。   “嗯……”沈醇闷哼了一声。   撑在身上的沈白蓦然抬头,小心问道:“怎么了?”   “鼻子疼。”沈醇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抬眸看着他道,“你的面具膈到我了。”   面具是用金属制的,虽是贴合,但别人碰到时颇痛。   沈白的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伸手解开了面具后面的锁扣,咔哒一声,他的手覆上了面具,迟疑了一下将其脱了下来。   篝火噼啪跳跃了一下,沈醇的手摸上了对方的脸颊,因为长年不见光的原因,对方的肤色一直有些不正常的白,即使是后来出来,也是藏匿在暗影之中,这让他的肤色没有产生色差,反而带着不同于那双手的柔软。   室内有些昏暗,却足以让沈醇看清对方的样子,以前面具遮挡得住脸,却遮不住那双眼睛,如他所看到的那样,凤眼狭长而清亮,很漂亮的瑞凤眼,长眉入鬓,鼻骨挺拔,那双薄唇生的极适合亲吻的模样。   他就说是生的最好看的那个。   “少爷。”沈白的语气中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你可看过自己的样子?”沈醇的手挪到了他的鼻骨之上。   “不曾。”沈白轻声说道。   暗卫的训练中,此一点是不被允许的,即使是净面,也不可视水面。   “让您受惊了。”沈白取过一旁的面具,却被沈醇握住了手腕道,“谁告诉你取下面具会让人受惊的?”   沈白看向了他:“首领,暗卫是没有脸的……”   生于那样漆黑的环境之中,肮脏如泥沟里的蛆虫一样,自然是会让人受惊的。   “他说的不对。”沈醇扶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沈白顺着他的力道被压在了身下。   没了面具,他如今的目光看起来当真有几分无害。   沈醇低头轻吻着他的额头,随后落在了眉骨,再落到了眼睑处,顺着鼻骨而下,落在了鼻尖处,再抬头时两人对视,沈醇笑道:“他说的不对,阿白分明生的掷果盈车的样貌。”   沈白诧异的看向了他道:“少爷才是如此。”   沈醇笑意加深:“这是否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白开口道:“非是如此,少爷在他人眼中也是同样出色的。”   “阿白,我若不制止,你刚才想做什么?”沈醇的手指点着他的唇道。   “属下冒犯。”沈白回神,已觉方才不妥,他真是胆大妄为。   “有何冒犯?”沈醇侧撑着头看着他笑道,“你我两情相悦,有何冒犯?”   沈白看着他道:“不该在此处。”   此处太过于简陋,即便干草上铺了外袍,着衣而躺偶尔也会觉得刺到皮肤,他已经如此,少爷自然更不适。   沈醇眸中的意味颇深:“你想要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周围已然完全漆黑了下来,夜半私语时,沈白仍记得那种迫切的心情:“是。”   他想要他。   以往克制到了极致,到如今才知那全然不是抗拒,而是害怕放纵,他想要他,想要到以往的规则完全无法克制的迫切。   沈醇的手落在了他的脖颈处,那处也是要害,他人不可轻易触碰的存在,可他的手落在那里,身旁躺着的人却用一种完全放纵的情绪看着他。   沈醇的手指在那里缓缓摩挲,能够感觉到他鼓动的心跳:“你会么?”   沈白怔了一下,又听他问道:“首领连男人如何行房事也告诉你了?”   沈白微微蜷缩起了手指,他想着男人之间跟夫妻并无太大的区别,左不过是脱了衣服,躺在一处……   可听少爷的意思,其中还有文章。   “不会。”沈白说道,“少爷会?”   “自然。”沈醇笑道。   沈白看向了他,却被那手指顺着颈侧上滑,揉捏着柔软的耳垂,沈醇笑道:“少爷博览群书,什么都会,你可要学?”   沈白微微动了动耳朵道:“嗯。”   “我教你。”沈醇倾身,凑到了他的耳侧,手指顺着颈侧下移,在喉结处轻轻摩挲着。   沈白呼吸微滞,被轻轻打在耳垂边的气息调转注意力的时候,那只手探入了他的领口处。   沈白下意识按住了那只手道:“少爷只需告诉我就好。”   此处无人,他的自制力好像格外差些。   可话语出口,却不听身边的人声音,他抬眸时对上了沈醇的视线,在看到其中沉沉的思绪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云景山庄千娇百宠的小少爷是娇纵而任性的,即便是生气了,也带着几分无力的感觉,不像此时,那双眸中的情绪像是席卷着风浪,那不该……   “少爷。”沈白唤了他一声。   “衣服脱了。”沈醇抽出了手,看着他说道。   声音不像以往那样慵懒中带着任性或调侃,反而像是命令。   沈白心里微沉,竟泛起些许酸涩,所谓的定情时,他也想过对方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长情,难以分辨,索性不辨,告诉自己不必入心,可还是入了心。   而当对方玩趣过了,耐心尽失时,终究只会剩下他自己一人重新沉沦在黑暗之中。   沈白僵直起身,解开了腰带褪下了衬衣,沈醇起身,从一旁取过干柴抛入了火堆之中,随意挑了几下,火舌舔舐着干柴,不过瞬息,整个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火光之下,沈醇的视线调转到了垂着眸静坐在那里的沈白身上。   对方身上的皮肤同样是有些苍白的,但并不影响,他的身材很好,宽肩细腰,无一处不匀称。   然而在那锁骨下方,心口处,腰腹处,还有手臂上皆有着狰狞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那样巨大的伤痕,想也知道受伤时是如何的惨重。   沈醇坐了过去,手指触碰着那疤痕,细细打量着道:“这些都是谁伤的?”   沈白抬眸看向了他,从他的眸中看到心疼时,心中原本的酸涩好像在变得浅淡,另外一种酸涩却由此涌了上来:“彼此争斗留下的,不记得是谁了。”   “这一处的伤口几乎没入心脏。”沈醇看着他胸口处的疤痕道。   沈白能够走出石山,是经历过无数次争斗的,原世界线的纪录是死的,而他站在自己面前是活的,十几年的磨砺,想要从石山之中走出,一定很多次跟死神擦身而过。   受伤了会疼,会流血,会被人击败,或许还会躺在某个冰冷的角落与世长辞。   沈醇不管原世界线纪录的是什么,他只看眼前的这个人。   不是死亡,就是被伤害,不得善终,所逢皆是孽缘。   是自己选择,还是无可奈何?   “已经好了,少爷不必担心。”沈白抓住了他的手,眸光变得前所未有的软和,“真的没事。”   “外伤没事,内伤呢?”沈醇问道。   “内伤也已经痊愈了。”沈白说道。   “这么多伤口,即便看似痊愈,也会留下暗伤,沈白,你可想过同我过一生?”沈醇问道。   他从前从未如此正色过,沈白看着他,觉得即便是气势上,他的主人正色起来,是不输给沈筠的:“想。”   暗伤难愈,寿数难知,但他的确想过,且现在也想同他过一生。   “那么你的伤口不要对我隐藏。”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该治就要治,若是讳疾忌医折了寿数,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可是不会再同你一起了。”   沈白呼吸微喘了一下道:“是。”   若是不一起,岂非没了来生。   沈醇微微抿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就只想来生,不想今生?若你早离,留我一人谁来护我佑我,我孤苦伶仃一人,别人都成双成对,你是要我殉情还是再找他人?”   “不。”沈白急切道,“我想今生,但实在不知如何治。”   “我来为你安排。”沈醇平复着情绪说道,“此事上你要听我的话,不要怕我担心。”   “是。”沈白应道。   【宿主,人家是善意的谎言。】521对着笔记本说道。   【哦,我双标。】沈醇毫无羞耻心的说道。   521:【……】   您为什么那么坦然,那么骄傲啊?   “那睡觉吧,我好困。”沈醇打了个哈欠,转身的时候扣住了沈白的腰身道,“说起来,阿白的身材真不错。”   掌心接触肌肤,沈白浑身僵硬,他平时戴着面具,只能从眼睛里分辨情绪,可现在面上的神情一目了然。   沈醇微微凑近,看着那双眼睛中克制的情绪道:“阿白为什么总是这么羞涩呢?”   “少爷,不是说困了。”沈白微微吞咽了一下道。   “现在又不困了。”沈醇伸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美色当前,岂能安枕。”   沈白僵硬原地,勉力克制着自己,若是再失控,只怕弄伤了少爷:“少爷……”   “嗯,刚才亲我的勇气哪里去了?”沈醇凑近,与他呼吸交闻,轻轻啜吻了一下他的唇又退开,沈白的呼吸已然颤动。   “属下知……”沈白不知该如何反应,后退也不对,回应似乎也不对。   那双凤眸在火焰的跳跃下竟是有几分可怜无助的意味。   “罢了,不逗你了,这次是真困了。”沈醇后退了一些,手指拉起了他的衣领帮他穿上道,“快穿上,别着凉了。”   “不会。”沈白合拢着衣服道。   这样的凉气并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哦?”沈醇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既然不会,那脱了吧,晚上脱了衣服睡觉舒服些。”   沈白系着腰带的手一顿,呼吸微颤道:“若是睡着了,还是会受凉的。”   若是不着衣躺在一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沈醇笑了一下,却未戳破,而是躺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道:“那就合衣而睡吧。”   “是。”沈白躺了下去。   篝火跳跃,渐渐的减弱了下去,沈白本以为躺下后身旁的人会如以往一样靠过来抱住他,可等了半晌,身旁的人却只是枕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已经要睡着了。   沈白侧眸,对上了他含着笑意的眼睛道:“怎么了?”   “少爷不冷么?”沈白开口问道。   “篝火颇热,还有你挡住了风,不冷。”沈醇半阖着眼睛说道。   “那便好。”沈白觉得怀里有些空落,却只是调转了视线看向了屋顶,听着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侧眸轻看,在发现对方已经睡着时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干草因为这样的举动哗啦了一下,他连忙顿住身形,在发觉对身旁的人毫无影响时继续转身。   侧身靠近,两人如往常一般只在咫尺之间,沈白垂眸看着他熟睡的面孔,伸手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从前的习惯总以为很难改变,如今才知道很难改变的习惯是发自内心喜欢的,而那些被施加规则的,抵不过这样的习惯半分。   身体相拥,沈白闭上了眼睛,困意渐起,也因此错过了沈醇轻轻睁开的眼睛。   沈醇身形未动,只静静的看着微蜷着身体熟睡的人,随后闭上了眼睛。   清晨日光正好,鸟雀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一样,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正躺在身侧静静看着他的人。   沈白的视线被察觉,微微侧眸道:“少爷醒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将他的衣服压到了身下。   烧水收拾,沈白将外袍上的草屑抖掉重新穿上。   “这里。”沈醇站在他的身后,从后颈领口处抽出了一根稻草道。   “多谢少爷。”沈白说道。   沈醇听着他的称呼,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叫少爷总觉得生分,如今就你我二人,可以换个更亲密一些的。”   沈白凤眸微垂,其中闪过了一丝柔和道:“醇儿。”   沈醇:“……”   521提起摄像机就是一通的狂拍。   “还是叫少爷吧。”沈醇伸手揉捏着他的脸,对上他有些茫然的情绪道,“你我之间,不必拘泥于称呼。”   沈白仍有不解:“少爷不喜欢那个称呼?”   “白儿,你可喜欢?”沈醇笑着反问道。   沈白浑身汗毛微竖,沉默了片刻道:“是,少爷。”   “真乖。”沈醇笑道。   二人洗漱,沈白净了面后取过了自己的面具,漆黑的质地,其上有着浅浅的一个白字,是少爷为他亲手所刻,沈白从未想过自己会主动在沈醇的面前摘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再要戴上……   “你若是不想戴,就不戴了。”沈醇按住了他的手道。   沈白握着那个面具:“若是不戴,庄主和夫人定会有所置喙。”   暗卫规则,犯上作乱者格杀勿论,他从前不畏死,如今却舍不得。   若将他所爱的人独自留在这个世间,哪一种结局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我会护着你的。”沈醇说道。   沈白看向了他道:“多谢少爷。”   “你不信?”沈醇拿过了他的面具笑道,“左右我是个逆子,你若是没了,我当即殉情,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可是如此做,少爷和庄主都会伤心。”沈白说道。   他们疼爱少爷,但关系破裂,谁都不会好过。   “阿白果然心肠柔软,那这几日先不戴。”沈醇摸着他的脸笑道,“待见到人,你再决定戴还是不戴,只一点,你要信我。”   “是。”沈白说道。   面具被裹在了包裹之中,由沈醇背着,沈白仍背着他继续赶路。   就如他昨日所说,已见了此处屋舍,再想见到人烟并不难。   小小的村落生着炊烟,四处都是山林,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沈白和沈醇的出现引起了干活的人们的注意,不论是沈白的一身漆黑还是沈醇的一身华服,皆让那些人们警惕的看了数眼。   非富即贵之人,若是随意招惹了,只怕赔上全家人的性命。   沈白负着沈醇落于了一处明显生着炊烟的人家,将他放下来后道:“少爷稍等。”   “嗯。”沈醇应了一声,打量着这座村子。   与世隔绝之地,自给自足,也是怡然自得之事,若来了外人,即便是不热情,总有几分好奇心,可过路之人却有几分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沈白叫门,那屋中有妇人开门,在看到屋外站着的男人时下意识就想关上门:“您要什么……只求饶了小女子的命……”   “两碗白粥。”沈白不解她的惊慌,只按住了门说道。   “有的。”那妇人连忙转身,舀出了两碗粥,虽是稀的很,但解渴裹腹足够了。   沈白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铜板放在了她的手上,这才接过了两碗粥。   屋外过路的人们远远见了此处,皆是避着走,沈醇只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唯有远处一个拄着拐杖走过来的老人慢悠悠的从他的面前经过,没有绕开道。   只是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沈醇时先是眼睛亮了:“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真俊俏。”   “阿婆,我们只是过路人。”沈醇说道。   “过路人……”那老婆婆眯着眼睛,站在原地像是在努力想清着什么,“过路人快走哇……这地方待不得,嗯,待不得。”   她慢悠悠的晃着,一路嘀咕着往远方走了过去。   院中门口处的妇人接过那铜板时明显有些讶异,沈白却不管她,只端了粥出来,递到了沈醇的面前道:“少爷吃些东西,待出了这处再找吃的。”   沈醇垂眸接过道:“这粥看着稀的很,此地土壤肥沃,应该不会粮食不丰。”   “少爷的意思是她故意的?”沈白看向了院内道。   “不是。”沈醇按住了他的手臂道,“在此处该提着点儿心。”   沈白微怔,开口道:“是。”   稀粥没有什么问题,总是吃些果子和烤肉,如今吃口普通的饭反而纳罕了起来。   粥水见底,沈白去还碗,这一次那妇人的态度要稍微和缓一些,只是仍然戒备的扶着门。   “我想问从何处可以去往城镇。”沈白问道。   那妇人看着他腰间的剑道:“要从北越过那座山头,但那里……”   她欲言又止,却是掩上了屋门道:“就是北边了,若过不去,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屋中恢复了安静,沈白扶着剑柄看向了北方的山头。   山头不高,以轻功赶路,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过去,但妇人的态度,说明那山上可能有什么。   沈醇坐于门口,远远听见了犬吠的声音,他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远远便见数人趾高气扬的来,而一闻犬声,原本还行走于路上的人皆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家家的门皆是关上,沈醇甚至可以听见他们上门栓的声音。   一时之间,道路肃静。   一只黑犬呼啸而至,直朝着沈醇奔来,远处的人喊了一声:“旺财!”   那犬又奔了回去,几道人影离的不算远,为首那人牵着犬,也不过是一会儿便到了面前。   不同于村落中人的麻衣,大摇大摆的几人身上的衣服皆是长袖宽袍的,为首之人身上的衣服甚至是绸缎的,华丽至极,只是并不合身,衣摆甚至被挽在了腰口处以防过长。   那人本是悠哉:“这是又哪儿来的人,识相点儿,把身上的东西……”   可到了近前,在看到人时,他的话语却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那里的青年看。   青年身上的华服并不刺眼,不过是浅淡的玉白色,即便是配饰,也不过是一块玉石穗子而已,可他坐在那处,轻轻淡扫,就是让人觉得尊贵万分。   他身后数人也是同样舔唇:“老大,这也太漂亮了,真是个男人?”   “这位小公子打哪儿来呀?”王胜天上下打量着开口问道。   沈醇看着他面前牵着的那条吠叫不止的黑犬蹙了下眉:“你是何人?”   黑犬在主人手里牵着,不断吠叫,声音传出很远,王胜天听不清,直接踹了那狗一脚道:“安静点儿!”   那黑犬朝着他也吠叫了几声,竟是去追逐他踹过来的鞋子。   “我艹你老母的,反了天了!”王胜天抽着自己的脚,一时不防,绳子脱掉。   那黑犬咬掉了他的鞋子,只是咬了两下,便朝着沈醇扑了过来。   “旺财!”王胜天连忙大喊道。   这要是咬了其他人也就算了,美人若是被咬了,那可是可惜至极的事情。   可那黑犬被牵着尚且不听指挥,如今更是直接朝着沈醇张着大嘴扑了过来。   沈醇看向了它,眼睑微阖,沈白出来时看见的便是如此的场景,飞镖出手,直朝着那黑犬的脖子而去。   诸人皆是紧张,那张牙舞爪的黑犬却是蓦然支吾了一声,趴在了地上。   飞镖擦过,沈醇伸手摸了摸那狗的后颈道:“倒是挺乖的。”   一场惊魂未定,沈白飞身而出落在了沈醇的旁边,剑锋指向了那预备张嘴的黑犬,黑犬收回了舌头,颤抖着跑向了刚刚平复下情绪的王胜天那处。   “少爷受惊了。”沈白看着沈醇说道。   “没事。”沈醇说道。   “老大,这个也不错。”王胜天身后跟着的人说道。   “妈的,没看见他手上拿着剑呢?”王胜天踹了那人一脚,看向了沈白道,“大侠这是去往何处啊?”   “离开此处。”沈白说道。   “哎,您要出去啊,这路我熟啊。”王胜天舔了舔嘴唇道,“刚才我养的狗让您家小公子吓到了,这就带路给您赔罪。”   沈白眸色微深,就听沈醇说道:“那就劳烦诸位了。”   “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王胜天嘿嘿笑道。   沈醇发话,沈白收回了剑,以布巾擦了擦他刚才摸过狗的手道:“少爷勿动那些,脏的很。”   那犬分明见过血腥,已有几分野性难驯。   “嗯,我听你的。”沈醇说道。   沈白蹲身下来,将他负起,看着等候在一旁的王胜天道:“带路。”   “是是是。”王胜天的眼睛从沈醇被擦过的手上扫过,呼吸微重了一下,被沈白看了一眼时连忙道,“刚才牵狗可把我累着了,您这边请。”   王胜天在前带路,沈白跟随上去,其后数人纷纷互看了几眼也是匆匆跟上。   待一行人远去,那原本闭上的屋子才小心的打开,那妇人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待不得啊,待不得啊……”那阿婆嘴里反复念叨着。   王胜天带路,从北入了山林,山中树林环绕,小路颇为陡峭,那狗被放开了,跑进林间没了踪影,王胜天低骂了两声,这边又赔着笑容带着路。   沈白跟在其身后,戒备的看着这附近,然后耳垂被负在身上的人捏了一下。   “就是前面了,从这里翻过去,直走就能看见镇子了。”王胜天在前面走的极快,朝着后方的人道。   沈白上前,已觉背后数人的距离拉长,他飞身而起,头顶上蓦然有一张网落了下来。   “快收紧!”王胜天呐喊一声,可那数人还未来得及动作,那张网已然被沈白挥剑劈散了,脚下绳索收紧,吊起的却是空空的一个圈。   绳网的碎屑落地,沈白看向王胜天已经跟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阿白,这些人一个不留。”沈醇说道。   “是,少爷。”沈白甚至未将他放下,只挥剑指向,不过瞬息,他们的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就已然躺在了地上。   剑剑直中要害,沈醇看着他收剑的动作道:“今日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他们对少爷有觊觎之心。”沈白说道。   非是那种觊觎,而是那种污秽不堪的心思,那种粘腻恶心的眼神,若非沈醇答应,只是初见沈白就想将几人斩落。   “不生气,不生气。”沈醇拍了拍他的头道,“杀了便是,为这种小事气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沈白应了一声,收回剑时,那不知从何处钻出的黑犬靠近了过来嗅闻了一下,直接扑到了王胜天的身上撕咬了起来,全不见半分的犹豫。   血腥的味道弥漫,沈醇说道:“杀了吧。”   “是。”沈白负起他向前掠去,一枚飞镖要了那狗的性命。   已沾血腥,野性难驯,如今对其主无半分回护,反而好像习惯了人肉的味道,若是留下,说不定哪一日那村落中的人就会遭难。   沈白的轻功要比步行快上太多,那几人虽想设伏,道路却没有什么差错,沈白行了一个时辰多一些,在远处看到了繁华的城镇。   遇见城镇,距离遇见云景山庄的人也就不远了,沈白心口一沉将要靠近,却被沈醇拍了拍肩膀,在远处的山坡处落了下来:“少爷,怎么了?”   “以布覆面。”沈醇说道,“还有你的剑也用布裹起来。”   沈白不解,沈醇笑了一下:“未遇云景山庄之人,不宜暴露身份。”   “是。”沈白从亵衣上撕下了两块布,一块递给了沈醇,另外一块则自己覆上。   白布遮面,在诸人看来颇为的显眼,只是沈白轻功卓绝,路旁的人样样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已然消失不见了。   他们在一处客栈旁落了下来,自有店小二匆匆出来迎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沈白冷声道。   这客栈迎来送往,武林人士不少,不说面覆布巾,便是戴着帷帽的也不少,小二明显习以为常,笑意盈盈的把人往里面引。   天字号房,牌子给出时,沈白给出了数枚碎银。   那掌柜的拿起时神色微动,却只是招呼小二道:“好好招呼。”   “您楼上请。”小二说道。   两人上楼,小二闭门下来时问道:“掌柜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银锭捏碎的,留心着点儿吧。”掌柜的说道。   这江湖人来人往,有武艺者颇多,可这钱财来源不明的也多,诸如云景山庄等大的门派,自然是不缺银两,小的门派若有贫穷,劫富济贫的也不少,再有不济者,拦路抢劫的也有。   如何来源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在他的地方出什么事。   “晓得了。”小二一搭抹布去报菜名了。   此处小镇繁华,客栈又是最好的,天字号房自是宽敞舒服。   热水先上,沈醇沐浴后饭菜已然上桌,客栈帮忙准备的衣服不过下乘,色彩却鲜艳至极,沈白看见那出浴的人时愣了一下。   沈醇着玉白时也慵懒,只是显得纯粹而纤细一些,看起来颇为无害,此刻着亮色,看上去却像是世家公子,纤弱之感有损,任谁看时都不会觉得他柔弱可欺。   “还是洗个热水澡舒服。”沈醇坐在了桌边轻轻喟叹了一声道。   那种汇聚的气势皆散,因为侧撑头而露出的洁白的手臂让那种柔弱感又浮现了出来,他看向沈白道:“阿白一直瞧我做甚?此时还未到黄昏呢,白日宣淫不可取。”   “属下没有。”沈白回过了神来说道。   “你让人换水沐浴,我饿了。”沈醇说道。   “少爷可先用。”沈白说道。   “我等你。”沈醇笑道,“快点。”   “是。”沈白知他意思不可违拗,匆忙去了。   饭菜用过,一切好像平息了下来,沈醇坐在窗边听着楼下的言谈。   有说风回谷谷主寿辰的,其中自然也有提到云景山庄的。   “你们可听说了,云景山庄的小少爷丢了。”   “早八百年的事情了,不是丢了,是遇刺坠崖,说是尸体没找到,如今提供线索,云景山庄自有黄金万两奉上。”   “可真有钱,若能找到,岂不是一辈子吃穿不愁。”   “你想的倒好,人哪是那么好找的,听说那小少爷可没有武功,掉下云岭那样的山涧只怕摔的骨头都碎了,找不到尸体,保不准是被什么野狼给叼走了也说不定。”   “那卿柳夫人不得伤心死,听说她疼小儿子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也不能许下黄金万两。”   “……”   “云景山庄那一代不知道怎么出的那个事,几个人都被拔了舌头,死相相当的惨烈。”   “这事犯在云景山庄的地界上,得有人管吧。”   “管了,说是人已经抓到了,但是我听说啊,这事跟那个小少爷脱不了……”   “别说了,人多眼杂,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人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话说这风回谷谷主寿宴在即,只怕是过不好了。”   “江湖上事多,人也多,贺寿之人多了,哪儿还管得了一个……”   “少爷在看什么?”沈白听着那些闲言碎语,看着静坐在窗边的人问道。   “在想该给娘报个平安。”沈醇说道,“免得她担心。”   “此处距离风回谷已然不远,无人察觉我们的行踪,少爷可要去信?”沈白问道。   一路官道,快马送信,左不过一日功夫就能到。   若是去信,云景山庄得了消息,自会派人来迎接护送,到那时,他们如今这样的日子也会宣告结束了,主是主,仆是仆。   “不送。”沈醇看向了他说道。   沈白诧异道:“为何?”   “此事我慢慢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暂时不能回去便是。”沈醇伸手关上了窗户道。   “是。”沈白说道,“那我们如今去何处?”   “风回谷,这件事情得告诉娘。”沈醇说道,“要不然她心伤太过,有损寿数。”   “是。”沈白说道,“属下去安排。”   有银两,一切都好办事,休整一日,两人皆戴帷帽出行,上了马车,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   风回谷内风景如画,一处院落之中,暗卫如影子般落在了屋内跪地道:“主人,崖下方圆数十里已经搜寻过,在那里发现了刺杀人的尸体。”   “有多少?”沈筠问道。   “数十人,几十人死于云景山庄暗卫的手笔,还有三人死于树叶,一击毙命。”暗卫说道。   “拈叶飞花。”沈筠气息微沉,“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不过三人。”   能以柔弱的树叶作为凭依,这世间万物皆可成为其手中的武器。   一位是传说中的瀛焱岛岛主,一位是玉璃城上上位老城主,还有一位就是风回谷他的外祖父。   这样的本事即便是他的父亲也差上一筹,若是这样的人出现,他的幼弟很有可能被带走了,那此次的事件莫非与瀛焱岛或是玉璃城有关?又或者是风回谷……   “扩大搜寻的范围,继续找。”沈筠说道。   “是。”暗卫领命消失。   沈筠沉吟了片刻,去了沈母所居的院落,风回谷内正在为寿辰做准备,处处张灯结彩,倒显得那处院落有几分寥落之感。   沈筠走到门口还未踏入,却闻其中有几声剑划破风声的声音,用剑之人武功不怎么高,行动之处有所滞涩,说一句花拳绣腿也不为过。   “谁在里面?”沈筠问道。   “表小姐来了,正在跟夫人谈话。”院外守着的侍卫道。   沈筠踏入其中,就见一红衣女子正在舞剑,剑尾扫过花树,其上花朵飘落,花雨满天,她在其中穿梭,姿势倒是优美,但毫无杀伤力。   说是舞剑,不如说是跳舞,剑势收起,她有些兴高采烈的奔向了沈母道:“姑姑,你看我舞的如何?”   “比上次看你大有进步了。”沈母伸手捋着她耳旁的发道,“甚好。”   “我也觉得不错。”温琼芝笑道,“您觉得开心么?”   “嗯,看见琼芝便觉得开心。”沈母笑的有些淡,但总归是笑了。   “娘。”沈筠叫了一声,引来了院中二人的注意。   沈母略有急切,温琼芝在看到他的身影时眸中消失划过了一抹羞涩,然后面色高傲的抬了起来:“表哥怎么来了?”   “表妹。”沈筠与她示意,看向了沈母道,“是好消息,崖下发现暗卫踪迹,醇儿可能已经脱身了。”   沈母神色微松,眉宇间已见喜意:“当真?”   “当真,我已派人继续搜寻,想来不出几日就有消息了。”沈筠说道,“娘安心。”   “此事你费心。”沈母神经终于松下,“本来此次是让你来同琼芝多见见的,倒让你总是忙碌,娘去休息一会儿。”   沈母起身,推掉了沈筠的搀扶,兀自进房间里去了。   只剩他二人时,沈筠撩了一下衣袍坐下,给她斟着茶道:“表妹方才练剑辛苦,喝些茶吧。”   温琼芝看他容颜,端起那茶抿了一下唇道:“我觉得你对你那幼弟比我要上心多了。”   “你若失踪,我自也如此寻你。”沈筠淡笑道。 第89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7)   “你这话总感觉像是在咒我一般。”温琼芝不太乐意道。   “睿宁不敢。”沈筠赔罪笑道。   他做如此低姿态,却也没让温琼芝的心情好起来,她端着茶道:“我且问你,若你我成婚后,我与你幼弟谁在你心中比较重要,你是否会一直操心他的事,将我晾在一边?”   沈筠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看向她时道:“若是成婚,你是长嫂,他同样是你弟弟,这有何比较之处?”   “可是……”温琼芝犹有不满。   “那你为何不拿你与母亲对比?”沈筠问道。   “姑母在你心中自是不同。”温琼芝说道,“那是你娘,可你心中之人未免太多。”   她本是兴高采烈的迎接,却不想他们一来,沈筠就将她晾在了一边,还是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她自然会担心婚后也是如此。   “醇儿也是亲人。”沈筠说道,“此话不要再说。”   温琼芝微微抿唇:“我是为你不平,分明你才是才学样貌皆出众的那一个,可姑母却事事……”   “琼芝,你僭越了。”沈筠说道。   他态度略显冷硬,温琼芝颇觉无趣,放下了茶盏起身,直接拿起自己的剑走了。   人走茶凉,沈筠垂眸拿过了那杯盏,直接将其中的茶水泼在了地上。   与风回谷联姻势在必行,唯有如此,云景山庄未来在江湖上的地位才会更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有时候不喜就是不喜。   当表妹而言并无问题,左不过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当未来的妻子……沈筠竟觉得抗拒不已。   “筠儿,与琼芝相处可还好?”沈母在屋中待了许久,见他进来时含笑问道,“那丫头是灵精了些,可是心眼不坏,吵吵闹闹的,倒让我这几日舒心不少。”   “孩儿恐惹她生气了。”沈筠微微叹气道。   “怎么了?”沈母诧异问道。   “她觉得孩儿寻找幼弟时间太多,有些忽略她了。”沈筠说道。   沈母神色微顿,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在了身旁道:“她当真如此觉得?”   “不过是女孩儿心性,撒娇罢了,明日我去哄哄便是。”沈筠笑道。   “非是女孩儿心性,此事是她不懂事。”沈母蹙眉道,“你舅舅唯有一女,当真是宠坏了,醇儿如今生死未卜,难不成不去搜寻,陪她去不成?”   “娘,别动气。”沈筠轻拍着她的背,平复着她的情绪道。   “此事干系甚大。”沈母看向了他道,“你与琼芝乃是指腹为婚,亲上加亲,娘本想着如此能够和满一些,可她若对醇儿有意见,这亲便不能结,娘问你,你可真心喜欢她?”   沈筠视线微垂,踌躇了一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都听娘的。”   “你这孩子,就不能学学醇儿,他若是想要什么,总是变着花样的磨人。”沈母伸手,还是摸了摸沈筠的头道,“娘在醇儿身上所耗精力颇多,可筠儿也是娘的心头肉,醇儿不能受委屈,筠儿自然也是同样的。”   沈筠藏在袖中的手指微缩,笑道:“孩儿若是跟幼弟一样,只怕您跟爹要头疼不知道多少倍,娘还好,爹若是上家法,孩儿可承受不住。”   “你爹是望子成龙,他也没在醇儿身上指望什么。”沈母拍了拍他笑道,“你若真的不愿,此时还能反悔,若是下了聘,合了礼,一切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我儿已是龙凤之姿,娘只愿你寻一真心相许之人,别辜负了自己,你不喜她,也是辜负了她。”   沈筠看向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孩儿不愿。”   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断掉了风回谷这门亲事,未来的云景山庄只能靠他一人了,可想到此处,沈筠竟是觉得轻松的。   “那娘跟你爹说,把这亲事退了便是。”沈母说道。   “如此做可会让舅舅难做?”沈筠问道。   “你舅舅是娘的亲哥哥,这话私底下递也好递,只不过为全琼芝的名声,亲事要由风回谷来退。”沈母说道,“如此可行?”   “多谢娘。”沈筠说道。   沈母心疼儿子,自然将此事同沈父讲了,沈父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直到听到了沈母转述的话语。   “那丫头可能也只是一时气语,她待夫人还是极其孝顺的。”沈父态度和缓,“若是夫人教上一教,或许也就改过来了。”   “她已然有这等容不下醇儿的心思,如今你我尚在,她就敢如此说。”沈母蹙眉道,“待你我百年后,醇儿那样的身体自然需要长兄长嫂照顾,待那时若是筠儿听了枕头风,待醇儿不好,你又能如何,如今筠儿已说只将她视作表妹,江湖儿女,要的自然是你情我愿,若是结了怨偶,更损两家关系,如今这桩亲事我不同意,你若不退,我亲自同我兄长说。”   沈母年轻时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虽和婉了许多,在儿子的事情上却不会轻易让步。   沈父听她所言,来回踱了数步频频叹气,思忖良久,终归还是下了决定:“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温兄寿辰结束再说,若是此时宾客盈门时言说,传扬开去,只怕两家都难收场。”   “你同意了?”沈母看着他道。   “你心疼筠儿,我做父亲的能不心疼?”沈父叹气道,“琼芝这丫头也是太不像话,连醇儿都容不下,若是日后筠儿真有个三妻四妾,只怕真要闹的家宅不宁。”   “三妻四妾……”沈母哼了一声道,“筠儿随娘,专情着呢。”   “为夫这些年又何曾有过什么妾室。”沈父啧了一声道。   沈母轻哼了一声,却是放软了语调:“此事你上心着,即便是娶个小家碧玉,也胜过家宅不宁。”   “夫人安心。”沈父说道。   ……   官道之上,双人的马车前行,外表虽不如何的华丽,内里却是舒适至极。   一灰衣人戴着帷帽挥动着马鞭,在其身侧,另外一人静坐在车厢的门口,玉白的手挥动着药杵捣着药。   他不断往里面添些什么,那一团的药捣成了泥一样的颜色,散发着极其浓郁的药味。   而在车内,那药炉之上的药罐正在冒着热气,马车虽快,也只带来轻轻的颠簸。   待马车停时,沈白下马,看向了仍在捣药的人道:“少爷,在此处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沈醇握着药杵道。   沈白觉得他这是又找到好玩的东西了,随即将马车牵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栓住道:“我来帮少爷。”   “好,药熬的差不多,帮我滤出来。”沈醇说道。   “是。”沈白走到了药炉旁端起,将其中的药渣滤了出来,浓稠至极的药汁,他只是闻了一鼻子,已然觉得熏得慌,“少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在一起,莫非是学那些街角路边的孩童玩泥巴?   “做点儿给你治伤的药丸。”沈醇说道。   沈白端着药碗的手一顿,差点儿将那药汁直接打翻在地。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真的不会吃死人么?   “药端过来。”沈醇伸手道。   沈白将药汁递了过去,在看到他将那些东西混合的时候跪坐在一旁想着,或许少爷只是在玩笑,应该不会真的给他吃。   药物混合成了药丸,沈醇拿起其中一颗看向了沈白,在留意到他僵硬的身体时道:“怎么了?”   【宿主,他怕你毒死他。】521说道。   【怎么会,我制伤药的水准还是不错的。】沈醇笑道。   沈白看着那漆黑的药丸道:“此物何时吃?”   “现在。”沈醇将药丸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乖,张嘴。”   沈白微微后仰,垂眸看着,终是闭上了眼睛含住,随意咀嚼了两下吞服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弥漫,药丸下毒倒并无什么不适的感觉,反而丹田处涌现了些许的热意,原本的内力微有波澜,流转全身。   沈白诧异的感受了片刻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沈醇凑过来打量的神色道:“少爷,怎么了?”   “你刚才的神情真像慷慨赴死一般。”沈醇勾过了他的下巴道,“你莫非觉得我要毒死你?”   “并非如此。”沈白说时心底着实有些底气不足。   “喝点儿水,不觉得苦么?”沈醇递给了他一杯水道。   “多谢少爷。”沈白端过一饮而尽。   不过苦味而已,他自然可以忍受,可此时这一杯水,竟让他觉得自己娇气了起来。   “剩下的药丸每三日服一粒。”沈醇将那些药丸放进了玉瓶之中递到了他的手上,“若是服完,我再给你制。”   【宿主,为何不用恢复药剂?】521不解问道。   若用恢复药剂,不管什么外伤内伤明伤暗伤的,可以说是一键全消。   【若用恢复药剂,总要找个合适的契机。】沈醇说道。   沈白身上的伤疤太深太大,且是陈年旧伤,想要凭借这里的药物完全去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是暗伤了,若用了恢复药剂,要符合这个时代的人的认知,其效果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所以需要契机。   【契机?】521疑惑道。   【长生秘藏。】沈醇笑道。   不管秘藏里面有什么,都可以将人们的认知合理化,恢复药剂的效果才能够发挥到最大。   【哦……】521恍然大悟,【那您为什么还要给沈白配制药丸呢?】   【你不觉得他吃药丸时视死如归的模样很可爱么?】沈醇反问道。   521觉得……是挺可爱的,但这并不妨碍它觉得宿主缺了大德了。   “是,多谢少爷。”沈白接过了玉瓶放进了怀中,“少爷懂医术?”   他原来竟不知。   “久病成医罢了。”沈醇将那些药罐收拾起来,“索性自己也学了一些。”   “少爷大才。”沈白说道。   能引动他的内力翻涌,岂是只学了一些,如此天资,若非自幼体弱,这江湖之上合该有他一席之地。   “可觉得舒服些?”沈醇问道。   “嗯。”沈白轻应道,   “如此便好。”沈醇伸手摸着他的脸颊道,“也不枉费我捣了这么长时间的药。”   “少爷辛苦。”沈白握住了他的手道,“下次属下来便是。”   “是辛苦,所以有没有犒劳?”沈醇摩挲了一下他的下巴道,“你似乎只主动亲吻过我一次。”   沈白眸中微漾:“属下如今口中有些发苦。”   “我岂会嫌你。”沈醇说道。   沈白倾身了过去,微微垂下了眸,尝试般的轻轻吻住了他。   ……   风回谷谷主寿宴在即,各大门派皆是派了不少人过来贺寿,谷内热闹异常,几乎比得上那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   人员来往,也未必都需要请柬,只要是来诚心贺寿的,说几句恭喜的话,报上门派便能入内。   “霞薇派洛琪玉带着师父的贺礼前来给温谷主贺寿。”一白衣女子拿着请柬说道。   此声一出,无数武林人士皆是看了过去。   “是霞薇派的……”   “洛掌门没没来,倒是她的大弟子来了。”   “果真清雅脱俗,想来不输给那温琼芝。”   “嘘……”   “霞薇派,没错了,”迎接之人接过请柬,看着那面覆薄纱的女子及其身后的十几位女子道,“姑娘里面请。”   洛琪玉握紧了剑,不必示意,身后女子皆是跟上。   霞薇派为女子门派,如此十几位婀娜女子的出现,直让一些人看直了眼睛。   “这武林第一美人本就有争议,如今两人聚于一处,岂不是立刻就能够分出个高下。”   “是也是也……”   众人视线调转,又是纷纷扰扰,无人发现树上两人已是混入了那人群之中,跟随其中一个门派进了风回谷内。   夜色漆黑,谷中仍是热闹,不仅是寿辰在即,还有各大门派相聚,多是认识的人,若是相熟,难免比上两招,若是彼此相看两厌,难免也要比上两招。   金戈交鸣,那一支箭羽呼啸而过,只有暗卫有所觉察。   箭羽并不伤人,而是插在了墙壁之上,暗卫入内请罪:“主人恕罪。”   “无事。”沈母看向了那墙壁上的箭羽,在看到其上绑着的布条时将其取了下来。   娘,繁花地月中一人独往。醇。   沈母看见其上的字迹时手指攥紧,看向了跪地的暗卫道:“你们且退下吧。”   “是。”暗卫消失。   沈母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布条送到了烛火之上,然后放进了一旁的香炉之中,直到其中化成了灰烬,这才用水浇了下去。   沈父所遇老友颇多,自是要联络一二,幼子寻找之时若是拜托友人,搜寻的几率也会更大,到此时未归。   沈母未换衣服,而是披上了一个漆黑的斗篷,以兜帽遮住了面,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院落。   繁花地乃是风回谷的一处胜地,以四季开满鲜花而著称,只是距离偏远了一些,夜间少有人入此地。   沈母一路疾行,待到那花海近处时握紧了腰上的剑柄。   字迹是她儿子的字迹,但是是主动写下还是被动写下犹未可知,更甚者还有可能是其他人诱骗她出来,但一切都不要紧,只要有见到醇儿的机会,都不要紧。   沈母踏进花海之中,四下张望,只闻一处熟悉的声音:“娘。”   她眺望远去,在看到花海山坡上同样披着斗篷的人时已然欣喜:“醇儿!”   她朝着山坡之上掠去,沈醇摘下了兜帽的时候,已然被她抓住了手:“醇儿,醇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喜极而泣,那眼泪在月光映照下扑簌簌的掉落,沈母摸着他的脸颊道:“你怎么得救的?为何不通知山庄的人去接?又是怎么进来的?可有哪里受了伤?”   她问的急切,沈醇看着她道:“娘,你问得太多,我记不清问题了。”   沈母拍了他一下道:“混小子。”   她擦拭着眼泪,勉强平复着情绪,目光却是半分不离沈醇的身上:“为何让娘一人独往?”   “我如今若是出现,只怕成为众矢之的。”沈醇说道。   沈母愣了一下,开口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在崖下遇到了追踪的黑衣人,他们独要我。”沈醇扶着她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道,“娘,一次遇刺可能是偶然,两次三次便是故意的,我到底何处得罪了他人?”   “非是你之过。”沈母拉着他在自己的身旁坐下道,“是……是长生秘藏之过。”   “长生秘藏?”沈醇疑惑道。   “此事本也是陈年旧事了,不知是真是假,本不该告诉你,可他们三番五次的针对你而来,自也要让你知晓。”沈母怜惜的摸着他的头道,“长生秘藏乃是江湖上传说一甲子一出的宝藏,其中有着提升内力的丹药,绝世的武功秘籍,无数的珍宝,最重要的是还有延长寿命的丹药。”   “与我有关?”沈醇问道。   “与云景山庄有关。”沈母说道,“长生秘藏的钥匙共有五块,也是五块令牌,分别保管在长恨山,玉璃城,云景山庄,风回谷和瀛焱岛中,长恨山执垚山令,玉璃城执金羽令,风回谷执水寒令,瀛焱岛执炽炎令,而我云景山庄则执桂月令。”   “有人想要这五块令牌,所以对我下手。”沈醇说道。   沈白站立在侧,神色微动。   沈母叹了一口气道:“是,爹娘自是疼惜你,若是你被抓,令牌自会给出,如今你三番五次的遇刺,娘的意思是索性将令牌给出去,免得你总是遭祸。”   “既是那样厉害的秘藏,自然人人想得。”沈醇看着她问道,“娘不想要么?”   “这世间之人谁不想长生呢。”沈母温柔笑道,“可醇儿在娘心中胜过那秘藏万分,江湖争斗不是从今日起,既是一甲子一出,六十年前自然也有人争斗过,若有人成功,如今也该有人长生不死,可江湖之上并未听过有这样一人,与其为那虚无缥缈的宝藏赔上性命,还不如我们一家和和美美,不比那一人长生来的要好。”   “娘是通透人。”沈醇笑道。   “唉……若是从前你总是不好,娘也是动过那长生秘藏的心思的。”沈母叹气道,“如今你好了,有些东西也就置之度外了,醇儿,随娘回去好不好?”   母亲的心思最敏感,她似乎察觉了什么,沈醇微微摇头道:“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同他共度一生。”   沈母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站着沈白,握紧了沈醇的手道:“是他么?”   “是。”沈醇说道。   “娘不同意。”沈母坚定的说道,“醇儿,是谁都好,不能是暗卫。”   沈白的手指收紧,心中有着微微沉重的感觉。   “为何,因为暗卫寿命折损么?”沈醇问道。   沈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   “庄中训练暗卫之法其他门派其实甚好模仿,每年都要送进去一批,天下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根骨上佳的幼子。”沈醇说道,“不是方法,便只能是功法,天上自不会掉馅饼,如此速成又强悍的功法,想来会折损寿数为代价,所以自孩儿幼时的暗卫才会更换是不是?”   沈母看着他,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道:“醇儿长大了,你从前从不会思量这些。”   “娘,生死边缘走上数遭,总要长些脑子的。”沈醇说道。   “这是什么话,娘的醇儿自幼聪慧,只是从前与世隔绝,未曾深思。”沈母看向了一旁挺直站立的沈白道,“山涧一旅,他自是救你性命数次,你会心生感激也是情理之中,娘也是感激他,可暗卫救主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换了其他暗卫也会如此做,醇儿实在不必为此动心。”   “娘,你怎会如此想?”沈醇说道,“我若是如此轻易动心,岂非是个暗卫都会喜欢。”   沈母有些诧异了:“那你喜欢他什么?”   “自是生的好看。”沈醇说道。   沈母沉默了一瞬,看向了一旁的沈白道:“面具脱下于我看看。”   沈白不语,沈醇看着挺直站立的男人笑道:“如今是见娘,不必恪守暗卫规则。”   “是,少爷。”沈白转身半跪,伸手脱下了面具。   花海随风荡漾,月光之下,半跪在地的男人薄唇微抿,一双凤眸微垂,似是这夜色花海孕育出的生命一般,虽是一身漆黑,却是皎如明月之姿。   沈母屏住了呼吸嘶了一声,硬是没挑出什么毛病:“我儿眼光甚是不错。”   她也未曾想到暗卫之中竟还有面容如此佼佼者,可对方若只是普通人,即便身无长物,也可让收了,偏偏是暗卫,寿数不长,最多到不惑之年……   思忖到此处,沈母看向了沈醇道:“你想要长生秘藏?”   “嗯。”沈醇轻轻应道。   “胡闹,其中凶险颇多,岂是你能承受的。”沈母蹙起了眉头,“你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色迷心窍了。”   “我只是试试,若是情形不对,立马脱身。”沈醇拉着她的胳膊软了声音,“娘,我如今好容易遇上一一心喜欢的人,自然想与他长长久久的,若是当年直接把他拨了做我的小厮,如今也没有这般麻烦了。”   沈母有些气,又有些无奈:“谁能知道你喜欢男子,你若真想要,云景山庄来收集最好。”   “我如此在诸人眼中是失踪之人,我来做不会牵扯到云景山庄。”沈醇看着她道,“日后脱身也好脱身,若是牵扯,只怕会祸及。”   “可你……”沈母想说什么。   “娘,我已是长大了,从前是笼中雀,身不由己,如今只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沈醇说道,“娘,你就让我试试吧。”   沈母拗他不过,又是心软,又是心疼:“罢了,若强让你回去,也确实会成为众矢之的,桂月令随意给出,也会堕了山庄的名声,你既想要,万事小心,如今长恨山已被人灭门,垚山令的下落不知,金羽令在玉璃城老城主玉如是的手上,他可比你爹还要厉害,水寒令在你外祖父手上,同样不是他人轻易能够拿到的,瀛焱岛不知在何处,也就桂月令有踪迹,娘只看你如何拿全这五令。”   沈醇沉默了一下:“即便艰难,孩儿也要尝试一番。”   “好,娘依你,只是你只身在外,你从前的暗卫皆要带上,只他一人,娘不放心。”沈母说道。   “是。”沈醇应道。   “至于桂月令。”沈母伸向了他的脖颈处,将那块暖玉抽了出来,执在手中对着月色映照道,“桂月令就在其中。”   月色照射,那暖玉恍若中空,枝丫一样的图案在其中若隐若现。   沈醇拿过了暖玉道:“娘自小就送我了。”   “我总想着这东西稀罕,调养心神总是好的。”沈母说道,“谁知毫无用处,如今你只身在外,自是要用银票,娘如今告诉你,是怕你一时缺钱把这东西给当了。”   沈醇沉默了一下,沈白却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521心说宿主本就是做的这个打算,如果沈白身上没带银两的话。   “怎会,这是娘送的礼物,孩儿就是饿死也不会当掉的。”沈醇说道。   沈母拍了拍他的头道:“若真要饿死了,该当就当了。”   “多谢娘。”沈醇笑道。   “娘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沈母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银票放在了沈醇的手里道,“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娘也是,若是旁人问起,只说桂月令随我一同坠崖了便是。”沈醇同样起身叮嘱道,“还有,下次若再有这样的约见,娘不可轻易涉险。”   “好。”沈母笑道,“我儿真是长大了。”   “还有,娘今日见我之事,任何人都不要告知,只当没见过。”沈醇说道,“少一人知道,我如今便安全一分。”   “好。”沈母说道,“娘只自己藏在肚子里,你安心。”   “多谢娘。”沈醇笑道。   沈母又细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了花丛中,沈白站在他的身侧询问道:“少爷担心他人如此邀约?”   “不担心,在风回谷中无人敢动手。”沈醇说道。   沈白不解:“为何?”   “有外祖父在,玉璃城玉如是也在,两大绝顶高手皆在谷中,一旦出现杀伐之事,他们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反而有可能暴露行踪。”沈醇摩挲着那块暖玉,转眸看向他道,“说起来你从未告诉过我你寿数之事。”   沈白微微垂眸道:“属下根骨比他们好上许多,折损寿数不多。”   他从前从未想过一生,只想着能偷得一日是一日,如今若要他因寿数离开,他舍不得,也不忍告知。   沈醇看着他不语,沈白微微沉了一口气道:“属下知错。”   “罢了,非你之过。”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他娘看似答应,实则是抱着看他胡闹的态度,且不认为他会因为样貌对一个暗卫长情一生,沈白之前也是如此认为的,而现在,他对自己的寿数无可奈何,想的恐怕是能过一日是一日。   沈白蓦然伸手抱紧了他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同少爷相伴终老。”   “那你可有想过若自己死了带我一起走?”沈醇扣住他的肩膀问道。   沈白迟疑了一瞬道:“想过。”   但舍不得。   留下还是带走都舍不得,可是又无可奈何,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将他拱手让人,只能想着日子还长,或许有一日他不再喜欢自己了,那他离去时他也不会伤心难过。   沈醇抬起头笑了一声,摩挲着他的脸颊道:“真是哪儿看哪儿觉得傻。”   沈白微滞,被他吻住的时候垂了眼睫,一吻微分,沈醇与他蹭着鼻尖道:“傻的可爱。”   沈白蓦然看向他,却被亲吻了一下眼睫,那处微痒的感觉好像一直蔓延到了心里,腰身被搂住,这一吻让他不知不觉躺在了花海之中。   月光为被花为毯,身上一人如月神临世,让沈白心动不已。   “看守四周,不要让人靠近。”沈醇吩咐道。   四周有风声微动,然后回归了寂静无声。   沈醇垂眸,看向了身下乖顺的人,轻声道:“阿白,我们做吧。”   沈白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心脏跳动的极快,那种渴望几乎溢出心脏,声音出口时竟带了几分沙哑:“好。”   “那你知道怎么做么?”沈醇笑着问道。   沈白的耳朵已然红的剔透:“请少爷指教。”   “好。”沈醇捏着他发热的耳垂道,“我不说动之前,你不能动。”   “是。”沈白说道。   沈醇唇边笑意深了一些,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花海随风摇曳,清香弥漫。   月落西天之时,一指点在了睡穴处,沈醇起身时,将用衣服裹好的人抱了起来。   怀中之人长发散落,紧闭的眼尾处还有着些许湿润,裹挟着花香满身,怎么看都让人食指大动。   沈醇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眼角道:“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分毫。”   “是。”四处传来声音。   沈醇抱紧了人,飞身离开了那里,暗处隐藏的暗卫皆惊,醒过神来后匆忙跟上,却发现极擅长轻功的自己被所谓的柔弱可欺的主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云景山庄,果然是卧虎藏龙。   ……   沈母回去时已然过了子时,夜色漆黑,环境安静,显然连那些把酒言欢的友人也已经入睡。   她踏入了院落之中,小心的开门进入,关门的声音有些大,床帐之中沈父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传来:“夫人……”   沈母带上门过去,掀开床帐时闻到了酒水的味道:“嗯,都喝了酒还睡不踏实。”   沈父闭着眼睛这次未答,显然又睡沉了。   房中烛火未明,沈母只兀自收拾了安歇,待一切动静结束,暗卫从院外离开,直入沈筠室内。   沈筠一身亵衣坐在床上:“娘去了何处?”   “夫人身边有暗卫,未敢跟上,只知是繁花地方向。”暗卫说道。   “若是谷中之人,自不必隐匿身形。”沈筠沉吟道,“你且下去吧。”   “是。”暗卫退下道。   沈筠在黑夜之中静静坐着,能让他娘只身前往的,绝对是很重要的事情,但能让她在此时不惧危险,连父亲都未通知的,只可能与幼弟有关。   可若是要挟之人,却是平安折返,未见幼弟。   可若不是……   一个夜间,诸人百态。   ……   沈白醒时蹙眉,不见天幕,看到的是干净的床帐,他微微动身,在感觉到不适时听到了旁边的声音:“阿白醒了?”   床帐被从一侧掀开,沈白看到坐在床侧的人时心里微松:“少爷,我怎么到了此处?这是哪里?”   “昨夜你睡着了,我带你出了谷。”沈醇看着他笑道,“那处不便沐浴,现在可觉得难受?”   “尚可。”沈白起身,羞于启齿处让他微微滞了一下,“少爷,此事当真是如此做么?”   “你昨夜觉得不舒服?”沈醇问道。   “并无。”沈白说道,他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当真是如此做的。”沈醇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道,“昨夜的阿白好生诱人。”   沈白面颊微动,心神已然乱了:“少爷亦是。”   “你也喜欢同我那般?”沈醇问道。   沈白与他对视,轻声应道:“是。”   “如此便好,我也就安心了。”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以后都如此好不好?”   沈白心脏微热:“好。”   521就这么看着宿主诱拐无知青年。   很显然,宿主不管有没有武力值,这位都反攻不了。   白白不易,系统叹气。   “这世间我果然还是最喜欢阿白了。”沈醇笑道。   沈白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在这个晨间凝滞了:“少爷……”   “不逗你了,起身吃饭吧。”沈醇笑道。   “是。”沈白心神微松,接过了沈醇递过的衣服,却发现是白色为主。   “如今你在我娘那里已然过了明路,不管她如何想,如今你都是我的爱人。”沈醇笑道,“从前暗卫的那些皆可以当做过眼云烟。”   “好。”沈白说道。   他着黑色有几分肃杀之意,着白色则显得有几分冰冷不可近人,只是被沈醇从身后抱住系着腰带时,那样的冷肃却又消融了数分。   镜中一双人,皆是上佳的样貌,沈白握住了扣在腰间的手,薄唇微微抿住。   愿此生如此时。   “我的阿白生的这样好看,还真是舍不得给别人看。”沈醇抱着他笑道,“不若还是戴上面具吧,只给我一人看。”   沈白看着镜中的自己耳垂红透,面上染上薄粉的模样错开了眸去:“一切听从少爷吩咐。”   他从不知自己心动时竟是如此的一目了然。   “当真要戴?你可知外面不比石山之中,你行走在我身侧,日日见阳光,那戴上一半的面具长期遮挡会出现何种效果?”沈醇问道。   沈白迟疑道:“请少爷指教。”   “来。”沈醇松开了他让他坐在了桌旁,让小二送了一些东西上来,调制片刻将他的面具戴上,在其他裸露的皮肤上细细涂抹着。   待涂抹均匀,沈醇将面具摘下,拿过一旁的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沈白本是不明,在看到镜中之人时瞪大了眼睛。   他原本肤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可此时却是一半古铜,一半苍白,仿佛生了某种怪病一般,怎么看怎么怪异。   “还戴么?”沈醇笑吟吟的问道。   “不戴了。”沈白摸着脸上漆黑的地方,能抹下来后松了一口气,“那那些戴着薄纱的女子无此顾虑么?”   “女子多涂脂抹粉,无此顾虑。”沈醇说道,“阿白可要涂脂抹粉?”   “不必。”沈白起身,转身去找水盆净面。   沈醇轻轻笑了两声,那暗处隐藏的暗卫皆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将身影隐藏在暗影中更深了一些。   用过晨饭,沈醇坐在窗边把玩着那枚暖玉,沈白居于其右,看着他的动作道:“关于长生秘藏,少爷可有头绪?”   “有一些,不过如今不必入局。”沈醇说道,“只用静观其变。”   “少爷是说此次寿宴。”沈白问道。   “云景山庄,玉璃城,风回谷皆聚,三令聚集,这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沈醇说道,“对方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原世界线中就有沈筠遇刺一事,至于玉璃城也有动荡,只是并未详细记载,就已经没了后续。   现在有人未死,有些事件就有可能被扭转,一切只能静观其变。 第90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8)   风回谷外自有城镇,且颇有欣欣向荣之感,寿宴是在隔日,说是静观其变,沈醇却是带着沈白上街去了。   坊市之内,道路两侧各种叫卖的东西,沈醇负责选,沈白则负责在后面付银两,提东西。   “这些面人倒是精致。”沈醇透过帷帽的边缘看着那色彩鲜艳的面人道。   “少爷喜欢哪个?”沈白问道。   “这个。”沈醇从其上挑到了一个黑衣白面的面人道,“这个看起来颇为像你。”   “您真是好眼光!”卖货的小贩看着他们的衣着时眼睛已经亮了。   沈白看了过去,没从那红彤彤的脸上看出什么:“不甚像。”   “神似而已。”沈醇拿过了那一支微微示意道,“就要这个了。”   沈白付了钱跟上。   从街头走到街尾,不过一两个时辰,沈白手中已然捧满了东西。   沈醇从其上拿过了几个盒子道:“我们回去吧。”   “好。”沈白说道。   他所买之物不过是一些吃食玩具,买时不觉,一一拆出来后发现其中竟还有一个拨浪鼓。   沈醇在沈白面前摇了摇那小鼓笑道:“可玩过这个?”   “不曾。”沈白看着那鲜红的小鼓说道。   “给你玩。”沈醇笑道,“拿着。”   沈白沉默了一下接过,摇了两下,那鼓声颇重,还未等彻底停下来,那鼓纸咔一下碎裂了。   沈白:“……”   “看来质量不太好。”沈醇拿过那纸糊的小鼓道,“下次给你买个羊皮的。”   沈白欲言又止:“多谢少爷。”   尽管他对这小鼓没什么兴趣,可只要是少爷送的,他皆是喜欢的。   七零八碎的拆出来都是食物,沈醇也就吃个新鲜,大多也都是放在了旁边,沈白默默的将那些食物重新包扎起来放在了一处。   “阿白真是贤内助。”沈醇说话的时候,从一堆东西底下抽出了那个面人。   黑衣服还是那个黑衣服,脑袋却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阿白,去把那个小贩揍一顿怎么样?”沈醇看着那缺了脑袋的面人说道。   “是。”沈白当即起身,却被沈醇抓住了手道,“我说笑的,不过是一个面人罢了。”   虽然掉了脑袋的画面看起来不太舒服,但也只能说明那小贩粗制滥造而已,说明不了其他的问题。   沈白垂眸,重新坐了下来道:“少爷心情不好。”   “这倒没有。”沈醇打量着那个面人,半晌起身随手丢到了一旁起身到了门前叫了小二。   小二按照要求送来了东西,沈醇打开了其中的粉末,兑水开始揉捏,一部分分了出来,另外一部分则分成数份,用各色的汁液调和成了不同颜色的面团。   沈白在旁静看,本以为他是又找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却不想他将面团捏和时颇有章法,不管是肢体还是褶皱,都做的栩栩如生。   待身体做好,他又揉了面团开始做脑袋的部分,精雕细画,长发披垂,面上的面具连那个白字都清晰可见。   待一应粘上,沈白看着那静立在桌面上的面人瞪大了眼睛,竟觉得像自己缩小了站在那处一样。   【宿主,您这不是面人,是手办。】521说道。   面人虽也有精致的,但大多讲究的是神似,不像宿主这样,连细节处都无一错漏。   【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沈醇说道。   “少爷的手真巧。”沈白打量了数眼称赞道。   沈醇笑了一下,拿起那个刚刚做好的面人道:“这才是我的阿白。”   沈白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那时的不悦是因为那个面人脑袋掉了。   生死之事上天注定,或许那面人的脑袋掉了在少爷看来是极不吉利,且具有诅咒意义的。   沈白心中被暖意填满了:“是。”   “我做了你的,你也做个我的好不好?”沈醇将面盆推了过去道。   沈白看着那各色的面团愣了一下:“属下不擅此道。”   “此事甚好上手,只用用心去做便是。”沈醇说道,“只要是阿白做的,我都喜欢。”   沈白垂眸,伸出了手去,少爷揉捏面团时似乎也不是很难,若是辅以内力,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事实是沈白的面团不是捏粗了,就是捏细了,陷下去的部分不管怎么拯救都没有办法,分明是按照看到的来的,手上的面团却好像有着自己的想法。   沈白做的磕磕绊绊,眼睛紧紧盯着,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些许汗水,衣服粘合,再安上脑袋……   沈白看着那宛如一块石板贴在上面的白衣,又看了看沈醇放在一旁面人,伸手握住了自己那个,十分想毁尸灭迹。   奈何刚刚伸手,那刚刚做好的面人已然被沈醇拿了过去,放在面前端详着。   有胳膊有腿,好歹能够看出来是个人,脑袋圆溜溜,眉毛粗黑,眼睛像个小球,一处还有凹陷。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属下做的不好。”沈白看着他手中的面人,十分想拿回来。   “不,我倒觉得做的颇为可爱。”沈醇笑道,“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   沈白听他夸赞,内心十分迟疑:“可爱?”   “自然,面人讲究的是神似。”沈醇戳了戳那圆滚滚的脸道,“你是希望我再胖一些?”   “不……”沈白的话头顿了一下道,“少爷已是最好。”   每晚睡在一处,自然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日益强壮,不似从前一般柔弱,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如今已是最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好。   沈醇轻笑了一声,沈白伸手想要去拿过那个面人道:“少爷,我重做一个给您。”   沈醇避让过他的手道:“不必,既是做的我,自然由我来处置,阿白不能再擅动。”   沈白略有焦急,却只能按捺下来:“是。”   沈醇取过了一个匣子,将那个面人郑重其事的放入了其中道:“若我有一日发现不见了,可是会生气的。”   521觉得面前的这一幕跟它提摄像机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沈白蜷缩着手指道:“是。”   “乖。”沈醇取过了自己做的那个面人道,“你送了我你做的,我这个自然也要送给你。”   沈白眸光微柔:“多谢少爷。”   他伸手要接,沈醇却并未递过来,反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道:“这样细看,阿白真是生的好看。”   沈白耳垂染上了微粉,沈醇眸光略过他意动的神色,手指在那面人的脸上点了点,低头轻轻亲了那面人一下。   沈白腰背挺直,神情虽颇为震惊,面上却有红霞:“少,少爷。”   沈醇笑道:“一时没忍住,阿白可介意?”   “不。”沈白倒不介意,他只是觉得那吻格外的让他羞耻,比直接亲吻在自己面上还要来的羞耻。   “哦?”沈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沈白顿觉不妙,只见沈醇的手指在面人上下移,摸了摸那腰腹的位置道:“我记得阿白这里是有腹肌的。”   “是。”沈白微微收紧了手,已觉其中微湿。   沈醇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低头亲了亲那面人腰腹的位置。   “少爷!”沈白一时情急,按住了他的手道。   “怎么了?”沈醇侧眸问道。   “我……”沈白不知该如何言说,只知连背上都开始冒出了汗水,“少爷莫要如此行事。”   “不过是面人而已,阿白为何如此焦急?”沈醇看着他按住自己的手问道,“莫非是吃醋了?”   “不是。”沈白艰难回答,只能默默收回了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眸中已有哀求之意。   “阿白,你可知道这面人的衣服是能脱下的?”沈醇的手指触碰到了面人的衣襟处,轻轻扯动。   沈白羞耻到了极致,又不能阻止,只能从原地消失不见。   逗到一半人没了,沈醇仰头看着屋梁之上道:“阿白,快下来,我不逗你了。”   沈白将自己蜷缩在阴影中,缓缓的散着脸上的热气,他从不知小小面人也能让他如此羞耻,少爷当真是……   “阿白,我骗你的,这面人的衣服不可解下,别生气了。”沈醇将面人放在了一旁说道。   沈白并未生气,他只是觉得此时不宜见人,是的,不宜见人。   “我给你赔罪,你想怎样我都如你所愿好不好?”沈醇说道。   沈白从阴影处看他,见他四处搜寻的模样,眸光很是柔和:“属下并未生气,少爷且让属下冷静片刻。”   他怎么可能忍心对他生气。   “好,你莫要恼我就是。”沈醇将那面人放进了之前同样的匣子里,也不折腾那些面团了,而是坐在了房内的古琴旁试了试音。   琴声叮咚,极为曼妙,沈醇的手指覆于其上,一手按压,一手轻拨。   琴声悠扬婉转,偶尔有呜咽之感,沈白虽不懂乐声,却也能够听出其中沉沉的内疚之感,他有所意动,琴声中又有缠绵悱恻之意传来。   沈白看着在下弹琴的人,目光从始至终都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相处越久,心动越深,有时候甚至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地步。   琴声绕梁,沈白本要动身,却闻窗棱处一声响,那处已坐了一人。   “果然是有美人。”那人声音中带着戏谑调侃的味道。   沈醇看了过去,那一人衣衫以玉白为底,其上却绣上了无数的金线,展开的扇面上皆是羊脂白玉,头顶玉冠上珠翠镶满,直恨不得全身都戴上那些金玉之物。   若是一般人未必压得住,来人虽满身琳琅配饰,却生的一等一风流的样貌,玉扇开展,更显得戏谑而风流。   沈白飞身指向,被那玉扇合起格挡,那人直接入室,顺手关上了房门,神情之中却有轻松之意:“原来还有护花使者。”   其他暗卫皆往,沈醇开口道:“住手。”   几人皆是停下,暗卫隐没身形,那人重新打开了折扇看向了沈醇,啧了一声道:“云景山庄的人?”   沈醇看向他笑道:“未曾想玉璃城城主竟有不请自来的习惯。”   “好个聪慧的美人。”玉自观抬步要迈,却被沈白以剑格挡,他用折扇轻压那剑,看向沈白时眼睛又是一亮,“又是一位美人。”   沈白手中的剑一紧,沈醇双眸微阖道:“城主莫要调侃他,否则见了血就不好了。”   玉自观笑了一下,看向了沈白道:“冒犯冒犯。”   沈白剑势不动,沈醇开口道:“阿白,让他过来。”   沈白这才放下了剑,玉自观重新甩开了折扇前往,撩起衣摆坐在了沈醇的一侧,以折扇点唇轻轻端详坐在那处的人。   玉璃城珍宝无数,美人自也无数,可如这般桃花美目轻眨便让人神魂颠倒的……没有。   “玉城主前来有何事?”沈醇问道。   “我听闻云景山庄有两位少爷,大少爷沈筠俊美出尘,一身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堪称顶峰,还有一位小少爷,天生病弱,不能修习武功,不知样貌,但沈庄主与卿柳夫人所生自是不差的。”玉自观笑道,“我观阁下并无内息,想来不是前者。”   “玉城主想要黄金万两?”沈醇看向他说道。   “我黄金万两做什么。”玉自观笑道,“玉璃城中的黄金堆砌的都快用来盖房子了,玉璃城不缺黄金,缺美人。”   沈醇看向了他,沈白站在一旁收紧了手中的剑。   “别激动嘛,如今江湖正是动乱,小少爷如今已在风回谷外,却不曾出现在诸人面前,想来也是忌惮成为众矢之的。”玉自观说道,“沈庄主虽强,这江湖之上仍然有胜得过他的,可以我祖父之能,足以护佑小少爷安全。”   沈醇低声笑了一下:“玉城主因何闯入沈某人房中?”   玉自观挥动扇子的动作微滞:“自然是因为闻琴声而来,琴声美,弹奏者自然也是美人。”   “阿白,送客。”沈醇起身道。   “哎!”玉自观同样起身想要阻拦,却被沈白的剑拦住了去路,他索性站在原地道,“小少爷不怕我将你的行踪暴露出去么?”   沈醇未曾回眸:“玉城主自便。”   “你……”玉自观甩了甩扇子,“罢了,玉某人天生最疼惜美人,自不会跟美人过不去。”   他想要转身,轻轻微顿,以折扇轻轻挡住沈白的剑锋,这才转身,他离去之前略有深意的看了沈白一眼道:“过刚则易折,可惜了。”   沈白劈手甩上了窗,玉自观只能飞身离开,颇有些碎碎念:“美人果然带刺。”   沈白打开窗户,又甩出了几个飞镖,却被那折扇一一拦截住,再看时,那道身影已然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沈醇走到了窗边,扶住了他的剑柄道:“不必听他所言。”   “是。”沈白应道,“他知道了少爷的身份,可会有碍?”   “他是无意中闯入。”沈醇看向了远处道,“沈甲,去跟上,不必靠近。”   “是。”一声应答,风声微紧后恢复了平静。   沈白略有疑惑,沈醇说道:“他衣角处略有破损,可见有人追杀,只是暂避,但此时离开,也未必全然安全。”   沈白垂眸,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少爷心思细腻。”   他竟然没有发现。   “阿白平日心思也细腻,只是今日失了些冷静了。”沈醇伸手关上了窗户,将人逼近在了墙上道,“我千呼万唤都不出来,他一来,阿白倒是出来的快。”   沈白背抵墙壁,对上他的眸时其中略有飘忽之意:“属下自是要保护少爷,不能让轻狂之徒近身。”   “只是如此?”沈醇问道。   沈白微微抿唇:“不是。”   却没有说明是因为什么。   “阿白吃醋的模样果然可爱。”沈醇扶住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一下道,“方才是我不好,还生气么?”   “属下未曾生气。”沈白抬眸看向他道。   “不是生气,莫非是羞涩?”沈醇笑道。   沈白微动,却被抱住腰身,轻易不能动:“少爷……”   “阿白,你可知你若是想逃,就越是惹人心动?”沈醇在他耳边轻笑道。   沈白转眸看向他,凤眸之中有酝酿极深的情绪翻滚着:“少爷,你莫要喜欢他人。”   “自然。”沈醇笑道,“你怕我喜欢玉自观?他哪里及得上阿白万一,这世间的其他人在我心中,也皆是及不上的。”   沈白从未听过这样好听的情话,忍不住同样环抱他的腰身,闭目轻轻吻住。   一夜风声紧,沈甲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他挥在了床榻一侧时还未开口说话,床帐已被一只手掀开,那手做的是制止的动作。   话语咽下,他虽是低头,仍看到了床帐掀开时帐中另外一人熟睡的模样。   那样完全放松的睡姿,谁若是说是暗卫,只怕要贻笑大方。   只一目那床帐便被合上,沈醇坐在床畔垂目道:“玉自观如何?”   “前往风回谷中时被捕。”沈甲说道,“对方用了迷药。”   “什么迷药?”沈醇问道。   “只是普通迷药。”沈甲捧出了一个帕子道,“属下刮取了一些粉末。”   沈醇接过,以袖掩鼻看向了那细碎的粉末,眸色微垂:“的确是普通迷药。”   玉自观武功不弱,若是普通迷药,形成的影响几近于无。   “他有何反应?”沈醇问道。   “当即便没了力道。”沈甲说道,“属下并不敢靠近。”   沈醇略有思忖道:“退下吧。”   沈甲道了一声是后消失不见。   沈醇将那帕子合拢,折好后放进了盆中,迷药无色无味,溶于水中则失去药效。   【宿主,有哪里不对么?】521问道。   【三种猜测。】沈醇重新走到了床边,撩开了床帐进入了其中,手指微微摩挲着沈白的睡颜道,【第一种,玉璃城自导自演,第二种,他是故意以身犯险,想要探清虚实,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容易落于下风,第三种,他体内早已埋下了其他药物,此种迷药只是诱发之物。】   如此迷药,只要内功卓绝者便可以轻易逼出,如果不是这三种猜测,也无其他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521问道。   沈醇侧躺上了床榻,放下了床帐道:【等,那些人抓住玉自观是为了金羽令,在玉如是交出令牌之前,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毕竟玉老城主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伤了他唯一的孙儿,只怕拿走了令牌,也会遭到铺天盖地的报复。   玉璃城什么不多,就钱多,不必自己动手,只需悬赏银钱,自有人能将这江湖掀个天翻地覆。   【哦……】521认真思索,等到思索完的时候发现它家宿主已经抱着人睡的极沉了。   521再度升起了一个疑问,宿主他真的是在静观其变而不是躲懒么?   ……   爆竹声响,当真是在晨间就将人带到了相当热闹的一天。   风回谷中同样有些爆竹,寿辰当日,往来之人更是不少,那守在门口处的人只是迎客便已然迎到了嘴皮子发干的地步。   宾客满聚,大厅之上一青衣温雅的中年人在众人相携下走出,更是将这种热闹的气氛推向了极致。   “温兄,小弟在这里给你拜寿了。”一人顽笑道。   “多谢赵兄。”温磊神色间皆是温和之意,停步同他说了两句话,“赵兄能来已是温某人的福气。”   “芝儿呢?”温夫人走在他的身侧,在宾客中看了两眼不见人。   “那疯丫头又不知去哪里玩了,随她去吧。”温磊侧头同她说道,“倒是玉老城主不见踪影。”   “爹也还没有来呢。”温夫人向一旁的丫头说道,“快去找芝儿回来,如今这样大的场面,再疯玩可不像话。”   “是,夫人。”丫头匆匆退去了。   大厅之内贺寿之人不断,玉璃城所居的院落中气氛却有些凝重。   “老爷,哪儿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城主的身影。”一侍卫说道,“跟随他的侍卫说是城主昨夜出去喝花酒去了,可烟柳之地也找过,也是未见踪影。”   “胡闹!”坐在高座上的老者面目有些严肃,“如今是何时,这等事情你们也由着他去?”   “老爷恕罪。”侍卫跪地道。   玉如是平息着怒气道:“罢了,索性老夫在这里,只是免不了要给人赔罪,他回来以后让他跪在院子里不准起来。”   “是。”侍卫低头说道,待老者离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手指仍然控制不住的颤抖。   非是他胆子小,而是那样的怒气裹挟着内力,若非他内功还算深厚,此时很有可能受重伤。   “玉璃城玉如是前辈前来贺寿!”迎宾者高呼一声,宾客纷纷转向,连坐在主座之上的温磊也是起身迎接。   “恭迎前辈,晚辈小小寿辰,不想劳动前辈大驾。”温磊前往行礼道。   “不必多礼。”玉如是步入厅中,他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却仍然精神熠熠,行走间腰背不见丝毫的弯折,其身上的气势让众人皆避。   玉如是朝身后示意,两位侍从抬着一样极重的东西进来,看着有一人高,其上还覆着红布:“这是寿礼。”   “前辈能来已是晚辈极大的荣耀,如此真是破费了。”温磊说道。   “礼不可废。”玉如是伸手,温磊行礼后走到了那红布之前,将其取了下来。   红布掉落,露出其中东西,引的诸人皆是吸气不止。   那所立之物竟是一座等人高的观音,若只是观音便罢,偏偏它浑身皆是玉色,衣服上又以金色勾画,当真是有价无市之物。   温磊动作一滞,将红布递给了身旁之人,朝着玉如是躬身行了大礼:“多谢前辈,请上座。”   玉如是坐在了大厅左侧首位,又有他人贺寿,气氛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云景山庄赠夜明珠一对。”有人唱礼道。   有人捧上了托盘,诸人纷纷看去,两枚如男人拳头大的夜明珠在盘中呈现,又让诸人看的啧啧称奇。   “沈兄客气了。”温磊向沈啸看去,起身行礼道。   “贺礼是筠儿所选,夜明珠又名长明珠,贺温兄福寿绵长。”沈啸说道。   “筠儿如今真是龙凤之姿,孝顺妥帖。”温磊看向了站在沈啸身旁的沈筠道,“只可惜我那疯丫头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沈母淡淡笑道:“女孩子总是娇养些,才不拘了性子。”   温夫人闻言笑道:“都是我惯的,我回去就说她。”   “无妨。”沈母笑道。   他们两家明显很见亲厚之感,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与相熟之人对视,已然了然这一次的内幕。   “想来这风回谷和云景山庄联姻势在必行了。”   “沈筠也是江湖上出类拔萃的,配温琼芝绰绰有余了。”   “美人配英雄,你我也只有一观的份了。”   “没了温琼芝,还有洛琪玉,美人虽冷,可更显得冰清玉洁,温婉可人。”   “也是……”   “霞薇派送冰玉如意一柄。”   唱礼声音起,洛琪玉起身,她人虽看着冷,却是礼数周到,先是摘了面纱,随即跪礼参败:“拜见温前辈,师父闭关,让晚辈前来拜寿,请前辈见谅。”   她面戴薄纱时只见美目,一身冷清,如今摘了面纱,当真是宛如天人,因为那双樱唇,又多了几分妩媚温婉之感,少了些冷意,当真是让一些男人直了眼睛。   沈筠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倒是沈母连看数眼,垂下袖袍下的手碰了碰沈父示意了一下。   沈父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莫急。   温磊得如此拜见,起身将人扶了起来道:“既是要事,又何须见怪,快起来吧。”   “多谢前辈。”洛琪玉起身再度行礼道。   温磊看了看玉如意道:“此物冰凉,可是在霞薇山的冰玉所制?”   “是。”洛琪玉说话落落大方,“此物乃是师父从玉山取最好的玉髓精心雕琢,贺温前辈事事如意。”   “好意好意。”温磊笑道。   他倒是情绪颇高,温夫人上下打量着洛琪玉,唇角却只剩下了淡笑:“洛姑娘辛苦,请入座吧。”   “多谢。”洛琪玉本欲退下,却闻屋外一声清悦之声,“爹,娘!”   那声音婉转,引诸人看去,只见女子衣衫如火一般热烈,虽是面带微粉,行色匆匆,却是生的让人灼目的好样貌。   见到她的身影时,温夫人唇角的笑意明显深了数分,起身迎着匆匆而来的女子道:“芝儿,你去何处了?看这跑的满头大汗的。”   “去为爹准备寿礼了。”温琼芝笑意吟吟的拉着她的手道。   “你不胡闹就行了。”温磊叹了一口气道。   大厅之上,一冰一火,果真是各有千秋,引的诸人目光频频来回。   温琼芝本是急匆匆,如今冷静下来,观诸人视线,目光落在了一旁洛琪玉的身上,微微蹙眉。   她自出生时起就备受宠爱,待长成后更是人人称她生的好,比当年的姑母也是不输的。   可是当年的卿柳夫人是一枝独秀,天下群雄皆仰慕,如今却是有人能够跟她平分秋色,每每提及她时,还会提及霞薇派的洛琪玉。   如今初见……温琼芝的眸转到了一旁沈筠的身上,在观其目光并未落在洛琪玉身上时才轻哼了一声,走到了温磊的面前道:“女儿哪有胡闹,分明是一片孝心。”   “你且将寿礼献上来吧。”温磊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带上来。”温琼芝鼓掌,有人推了一个车子停在了大厅之外,她看向温磊道,“请父亲到厅外一观。”   “好。”温磊自随她意。   洛琪玉退到一侧,将面纱重新掩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那温姑娘分明对师姐有敌意。”身后站着的女子说道。   “不必理会。”洛琪玉说道。   她的声音出口,沈筠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那车子上堆满了圆筒,温琼芝点燃了引线,砰的一声,有东西从其中直接飞到了半空之中,炸开时众人皆惊,却见其中出现了一个字:祝。   圆筒再炸,速度已然快了很多。   祝爹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后续的圆筒还在炸裂,诸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烟花之上,不闻远处箭羽之声,直到那箭到了近前,诸人皆惊之时,却见一人挥手握住了箭羽。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为何会有箭……”   宾哥皆是看向了那接箭之人,烟花之声在此时听来格外的喧闹。   “芝儿,先将烟花停下。”温磊说道。   “此物一燃,只能等放尽了才行。”温琼芝说道。   温父叹了一口气,玉如是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推走便是。”   他一发话,温琼芝即使面有不满,也只能强行忍下。   烟花被推走,即使略有响动也不影响,沈筠从箭羽之下摘下了上面附带的布,看着其上的内容蹙了一下眉,将其捧到了玉如是的面前道:“前辈。”   玉如是伸手接过,在看到其上内容时拍下了旁边的桌子,内力灌注,那红木的桌子如同粉尘一般碎裂了开来:“当真是欺人太甚!”   “前辈,发生了何事?”温磊连忙问道。   “他们抓了观儿,要我玉璃城三日后用金羽令来换人。”玉如是冷着一张脸说道,“果真是宵小之徒,只会用这些阴私的手段。”   此话一出,宾客皆惊,他们此次前来,自然是听说了长恨山被灭,云景山庄遭袭之事,万万没想到如今竟轮到了玉璃城。   江湖鼎盛除了瀛焱岛外便只有四家,如今三家遭袭……   “事情出在风回谷的地盘上,晚辈也有责任。”温磊躬身行礼道,“前辈预备如何做,只管告诉晚辈就是。”   玉如是紧紧的盯着他不语,温磊额头身上皆有汗水滑落。   沈父沉了一口气道:“竖子大胆,如此行事不仅坏了温兄的寿宴,恐怕还动了祸水东引的念头。”   三家遭袭,只有一家幸免于难,难保诸人不会怀疑,可若是如此,反而容易中了敌人的诡计。   玉如是收回了视线:“他们不过是要金羽令,用死物换我孙儿性命,也无妨。”   温磊感觉到身上气压转移,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沈父一眼道:“晚辈也会派人全力搜寻令公子的下落。”   “多谢。”玉如是起身,捏着那个布条离开。   整个大厅之中才略微松缓了气氛。   “谷主,可要继续?”侍从问道。   “不,先安排此事,贼人既能将箭射进来,说明整个风回谷也不甚安全,温某生辰是小,诸位安全事大,请先安置,待事情解决好了再言其他。”温磊说道。   “温兄大义。”一人拱手道。   “不过是份内之事,让诸位受惊了。”温磊说道,“诸位请先安置。”   其他人纷纷行礼,在侍从簇拥下离开,沈父携了妻儿,温磊前往感激道:“多谢沈兄为我解围。”   “如今动荡,皆是不宁,若是我们再内讧起来,才是真正的任人鱼肉。”沈父同样拱手道,“待此事暂歇,我有一事同温兄商量。”   “好。”温磊笑道,“沈兄请。”   厅中人纷纷散去,寿宴到了一半戛然而止,整个风回谷却开始戒严。   侍从们收拾着宴会之上的茶水,一柄剑从其上携了一杯,递到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接过那杯盏放在鼻间嗅闻:“果然如此。”   “是风回谷?”沈白问道。   沈醇轻应了一声道:“八九不离十。”   “既是与风回谷有关,为何要在寿宴之上射来箭羽?”沈白问道。   “一是为了扰乱人的视线,二嘛…”沈醇的笑中带着些许的讽刺意味,“五十知天命,看似大喜,实则却是一个槛,提醒着人年华老去,他既贪图长生秘藏,你觉得他会愿意过所谓的五十大寿?”   沈白握紧了剑柄道:“他是你舅舅。”   旁人也就罢了,既是亲人,又为何下那般毒手?   “先离开这里。”沈醇说道。   “是。”沈白携了他离开了谷内,他虽内力卓绝,可在如此戒严之时还是引了人注意。   内力侵袭,还未等沈白对抗,那内力已然被另外一股横空而出的内力碾压了回去。   沈白来不及停留,直接离开,风回谷中温磊却是蓦然吐出了一口血,面色复杂的看向了远去的背影。   那般高手,到底是从何处出来的?   沈白离开那处,看向了后方的天空微微蹙眉,沈醇瞧他苦恼的模样道:“怎么了?”   “有高人相助。”沈白沉着气道,“上次在山涧也是如此。”   “那不是好事么?”沈醇说道。   “如此相助,只怕所图甚多。”沈白说道。   “也许他只是心地善良呢。”沈醇说道。   的确所图甚多,图面前整个人呢。   沈白看向了他,那一刻沈醇竟从他的眸中看出了些许怜惜的味道:“少爷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我觉得他想说您天真。】521说道。   沈醇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521:【……】   为白白默哀。   “如今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破眼前的局。”沈醇说道。   “直接说出。”沈白说道,“以少爷的身份,庄主自是信的。”   沈醇捋着他额前的碎发道:“阿白真是心地善良之人。”   沈白沉默了一下道:“此法不可行?”   “没有证据,没人会信的。”沈醇说道,“要想揭露,自然要将证据坐实了。”   沈白不解。   沈醇笑道:“逼的他们狗急跳墙就是。”   地牢之中厚重的玄铁缚着一人,即便身上金银配饰仍在,可额发散乱,眼睛与口皆被布条遮住,看起来也有几分的狼狈不堪。   金戈交鸣之声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落入了那被锁链捆绑的人耳中,让本来昏迷的人动了动身体,寻觅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铁门被从外打开,沈醇踏了进去,就见那口被布条所绑的人吐掉了那布条问道:“谁?”   沈醇不答,只点了他的睡穴,几声剑击,锁链皆断,他将人直接以臂夹着,飞身离开了此处。   要证据,自然是玉自观这个隐私证据比什么都来的真实有力。 第91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9)   从此处地牢出来,沈醇飞身落于了马上,将玉自观横担在身前,一拉缰绳飞驰了出去。   风回谷的确戒严,但对于他而言如入无人之地。   沈醇落入了谷中一处地牢中,以杯中水流点中诸人穴道,走进了最深的牢房,将玉自观的手重新吊在了一处锁链上面。   “嗯……”玉自观有些苏醒,开口问道,“你到底是……”   沈醇干脆利落的又点上了他的穴道,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宿主,您这么瞒着阿白,他不会生气么?】521问道。   先是把它关在小黑屋几个小时,然后又点了人家的睡穴,这才偷偷跑出来偷男人……呸,栽赃陷害……好像也不对。   【他不是还瞒我寿数的事情了。】沈醇关上了牢门说道。   521再一次认识到了宿主的小心眼。   沈醇飞身离开,同样未曾惊动任何人,回到房中,他先是宽去了外袍,将手脚变得温热后拥住了那睡的正熟的人,然后点开了他的睡穴。   沈白微微翻身,下意识拥住了他,意识有些微微的朦胧,被沈醇吻住时轻轻的嗯了一声:“别……”   沈醇轻笑一声松开了他,将人揽入了怀中拍了拍。   寿宴之上发生玉璃城主被劫一事,第一日还只是谷内戒严,第二日却是连周边的城镇都戒严了。   人来人往皆要盘查,颇有几分人心惶惶的感觉。   “少爷,证据一事您预备如何?”沈白从窗缝那处看着风回谷来往的人问道。   “已经交给暗卫们去办了。”沈醇说道,“只用等就是了。”   沈白怔愣了一下:“他们去岂不是危险。”   风回谷中有温靳那样的高手,暗卫虽然折损寿数成就了内功,可独当一面,可是碰上那样的高手还是相当无力的。   “自是让他们挑好了时段。”沈醇笑道,“玉自观被抓,温靳不可能不出来主持,他也不可能日日待在谷中,还是有机可乘的。”   “属下并非质问之意。”沈白说道。   “此等危险的事,我自不会让你去的。”沈醇看着他道,“想都不要想。”   沈白微有怔愣,开口道:“是。”   他只是觉得若他去,胜算可能会大一些,却不想对方轻易便察觉了。   风回谷中四处皆有人把守搜寻,只是一周皆寻了一圈,却毫无玉自观的踪迹。   “谷外寻过,谷内却是未寻。”玉如是声音极冷,眉目间拧出深深的沟壑。   “你莫非怀疑……”温琼芝闻言不忿,被温磊连忙制止,“芝儿,此处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他声音从未如此冷厉过,温琼芝诧异的看向了他,眼眶已是红了:“爹爹。”   “出去!”温磊呵斥道。   “我最讨厌爹爹了!”温琼芝抽了一下鼻子,转身朝屋外跑了过去。   “晚辈教女不严,前辈恕罪。”温磊看向了玉如是道。   “如此没规矩,可不是一句教女不严能抵过的。”玉如是冷声说道,“若是在外面不识,如此顶撞之人早已被老夫一掌拍死。”   “前辈恕罪。”温磊行礼道。   “玉兄着急,老夫知道你着急。”另外一名灰衣老者开口道,“事后我让琼芝给你赔罪,三叩九拜都行,如此气话不可说。”   玉如是对他倒是客气了几分:“温兄倒是还显得实诚几分,谷外已搜寻过,并无观儿下落,我如今要搜谷内,温兄可敢?”   温磊听前面几句时面色略僵,听到后面时看向了温靳道:“爹,您觉得如何?”   “搜便是,不搜的话,玉兄总是不安心。”温靳袖着手说道,“磊儿,你且协助玉兄,他想看何处看何处。”   他态度一片坦然,玉如是面色稍缓,起身道:“多谢温兄,若是未有结果,玉某人一定负荆请罪。”   “请。”温靳说道。   谷中搜寻,所有屋舍皆未放过,温磊倒是配合,只是此处戒严,前往相聚的武林人士皆不能出,虽是体谅,可也有不少人已然有了怨言,如今如此搜查,即使面上不显,也是不少人有了怨言。   “屋舍一一都搜寻过了。”温磊站在玉如是的面前恭敬道,“前辈还想搜何处?”   “你这谷中可有地牢?”玉如是说道。   温磊愣了一下道:“有是有,只是一般都是用来关押擅闯谷者或仇敌一类。”   “带老夫去便是。”玉如是有些不耐道。   “您请。”温磊命人带路道。   地牢阴暗,看守之人都有些懒怠,温磊到时那几个看守之人手中还抱着酒瓶,见他时皆有些讷讷:“谷主。”   “即便关押的人少,也不可如此惫懒。”温磊无奈的叹了一声道。   牢房之中有关押之人,但大多空旷,玉如是踏了进去,那几人还在温磊的面前认着错。   “谷主,我们再也不敢了。”   “谷主……”   温磊挥退了几人,匆忙跟上道:“此处昏暗,前辈慢些……”   他二人皆是拐向,温磊的话在看到末尾地牢中的人时戛然而止,眼睛惊恐的瞪到了最大。   玉如是看着牢中被缚之人,眸中皆是血色的看向了一旁的温磊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有,风回谷,很好……”   他的话磨着牙,几乎要将温磊整个撕碎了一般。   “祖……祖父……”玉自观听到声音时勉强开口道。   “前辈,此事定有误会!”温磊仓皇反应。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玉如是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处,直将他拍飞了出去。   温磊撞在了墙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后几人皆是被气流携带滚落,口齿皆有鲜血,却只能忙不迭的爬起来去扶温磊。   玉如是不管那处,只一掌拍碎了此处的地牢,进了地牢之中,将那锁链一一斩断,接住了无力坠落下来的孙儿:“观儿,观儿,你怎么样?”   玉自观伸手解下了眼睛上的布带,在看清人时抓紧了他的袖口道:“祖父……祖父……”   他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玉如是连喊两声,匆忙给他诊脉后将人抱了起来,迅速出了地牢:“大夫,叫大夫!”   玉璃城侍卫匆忙跟上,见他怀中所抱之人时诧异非常:“城主怎会在此处?”   搜查之事并非只有玉璃城留意,玉如是抱着玉自观从风回谷地牢出来之事,不过是瞬息便传遍了每个角落。   “怎会如此?!”温夫人诧异道。   “不可能,爹爹抓玉自观做什么?”温琼芝揪着前来汇报的人说道。   温靳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无法善了了,磊儿呢?”   “谷主被玉老城主一掌拍在了心口处,受伤严重。”那汇报之人低下了头去。   温夫人仓皇起身道:“你说什么?!”   “爹……爹……”温琼芝同样慌了心神,“这不可能,爹怎么了?我要去看他。”   风回谷中乱成了一团,大夫分两侧救治,玉自观只是饿坏了,尚且好救治,可温磊被一掌击碎了心脉,即便温靳以全力护住,他的口鼻处也是不断淌着鲜血,气息渐无。   温夫人探着鼻息,直接晕厥了过去,被丫头搀扶住,温琼芝心神皆愣,想哭却又哭出来,只怔怔的坐着:“爹……”   温靳怀里抱着儿子,苍老的手颤抖不已,已是老泪纵横:“磊儿,磊儿……玉如是,我温靳与你不共戴天!”   他掠出了屋外,直接朝着玉氏所居之地而去,气势汹汹,路过之人皆是避让。   “玉如是!!!”温靳一掌拍出,房屋已然震颤了几下,但那掌风却被屋内之人化解。   玉如是从屋中掠出,同样满目怒火的看向了温靳道:“温靳,你风回谷如今作何解释?!”   “玉如是,你杀我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温靳与其对上。   两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此对决,那院落不过几何之下便已经破碎成了渣。   “娘,舅舅亡故了。”沈筠得到消息时告知了屋中静坐的二人。   身为亲人,本该在此时探望,可沈母神色微僵,眼中皆是泪水也不曾动身:“知道了……”   “娘。”沈筠叫了她一声,“逝者已逝,您别太难过。”   “娘不难过……”沈母如此说着,面颊之上却是划下了眼泪。   那是她的亲哥哥,她怎能不痛,可是玉如是自风回谷的地牢之中救出玉如是,就像是宣告整个武林风回谷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一样。   设伏想要她丈夫的命的,想要她儿子的命的竟是她的亲哥哥,事情到头来,竟是如此的可笑,可悲,可叹……可怜至极。   “娘,娘,别难过。”沈筠眸中有着沉痛,“事情未必就是娘所想的那样。”   “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了,还能是谁呢?”沈母看着他道,“筠儿,此事宜大义灭亲。”   长恨山被灭门之事不过是数月前的事情,数件事情相加,她的亲人早已不是什么亲人。   “夫人。”沈父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这才闻那低低的哭声,感觉到肩膀处的湿润。   “爹。”沈筠叹了一声。   “此事若真是风回谷所为,彼此只能恩断义绝,若非所为,也要还其清白。”沈父说道,“筠儿,如今不宜盖棺定论。”   “是,爹。”沈筠说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却觉地面震荡,暗卫匆匆进屋道:“禀主人,温老谷主与玉老城主打起来了。”   “我去看看。”沈筠说道。   “万事小心。”沈父叮嘱道。   沈筠离开,沈父低头看向了沈母道:“夫人可要去看看,如今若是落实,风回谷就要乱了。”   不是乱,而是完了。   敢随意灭门,惹的人心惶惶,必遭群起而攻之。   沈母抬头,以袖管擦去了眼泪道:“走。”   不过是片刻,温靳与玉如是所战之地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诸人前往,只敢远观,无人敢近身。   但群愤已起,一人开口道:“我们奈何不了温靳,还奈何不了谷中之人么?”   “就是如此,没了温磊,还有温夫人,还有他的女儿!”   众人醒神,竟是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而去,谷中守卫阻拦,却被一一斩杀。   温夫人被拖出时随意磕碰,蓦然惊醒,温琼芝惊慌失措,尖叫不已:“祖父,祖父!!!救我,你们放开我!!!”   此次贺寿多为正道,但是人数太多,一片混乱之下,竟有人趁乱占了便宜。   “放开我!”温琼芝惊恐不已,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么的低微,她的目光无助,在看到不远处沈筠的身影时宛如看到了希望,“表哥,表哥,救我!!!”   诸人皆是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筠,一人开口道:“风回谷多行不义,少庄主可要同流合污?”   “风回谷和云景山庄可是姻亲,说不定也掺了一脚呢。”   “此次幕后之人设伏我父,害我幼弟。”沈筠看向他们道,“你们说谁与他们同流合污?”   他话中夹杂着冷意,诸人皆惊,连温琼芝都愣在了原地:“表哥……”   “琼芝未必知道其中缘由,她便是知道,也不是罪魁祸首,可杀不可辱,尔等皆是名门正派,对一个姑娘如此羞辱,岂不是如他们一般。”沈筠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数剑逼退了众人。   温琼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闪身避过,身后侍从将她缚住,直接拖离。   温琼芝满目的不敢相信,却只能被捆缚了手脚丢在了一旁,侧目中皆是泪水。   血腥弥漫,让那处恶战短暂分离,温靳看向了此处场景,直接朝着人群之中掠去,却被玉如是阻拦在了空中。   “温靳,多行不义必自毙!”玉如是说道。   “必自毙?”温靳狂笑出声,“尔等自诩名门正派,竟是要靠欺辱他人妻女。”   “风回谷不也是自诩名门正派。”一人握剑说道。   温靳看了过去,目光锋锐至极:“如今不是了……”   他抬手时一根烟花炸响在半空中,烟花消散,白色的烟雾裹挟而来,武林人士纷纷后退,待闻到时皆是戒备不已:“是迷药!”   烟雾不可轻躲,无数人捂住了口鼻却仍然置身其中,只是烟雾过去,人们却发现并无任何的变化,那些微的迷药只用内力逼出便可。   “好像没事?”   “我也无事,这迷药份量颇轻……”   沈筠蹙眉,轻轻逼出了迷药,风回谷行事,若是如此轻易,也不必弄如此大的阵仗出来了。   若并非风回谷之过,那就是幕后还有他人。   温靳观众人状态,眼睛瞪的极大:“怎会如此,不可能失效的,谁解了我的药,谁?!”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玉如是冷笑了一声道,“我本还不确定,如今却是全然确定了,温靳,受死吧!”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温靳朝着他掠了过去,对掌之时蓦然一笑。   玉如是只觉掌心一痛,匆忙后退时掌心之上已蔓延上了黑紫色。   “卑鄙!”玉如是以指划破手,用内力将毒血逼出,偏偏黑紫色稍退,温靳又攻击了过来,玉如是与他内力相撞,手掌之上的黑紫色再度蔓延。   “卑鄙又如何,只要能赢,无所谓用什么手段!”温靳的神色有些癫狂。   “所以爹你连我的夫君都要杀么?”沈母听闻此时冷声问道。   温靳看了过去,在看到沈母时眼中略有挣扎:“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若得了长生秘藏,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   “那我儿呢?我的醇儿呢?”沈母问道。   “他是我的外孙,我岂会害他性命。”温靳说道。   “可他数度经历险境,如今生死未明。”沈母耿直着脖子道。   “那是他命数不好。”温靳甩袖道,“不过一介废人,便是活着也是受苦受难受他人嘲笑,还不如死了干脆。”   沈白握紧了剑柄,沈醇轻轻按压住了他的手道:“多谢外祖评定命数,让我知道废人原是不配活在这世上的。”   他一语出,诸人视线皆是调转了过去,或许是阳光正烈,坐在屋梁之上的人竟让诸人觉得刺目。   温靳同样看了过去道:“你没死。”   “自然,赶着给舅舅贺寿,很早就来了。”沈醇笑的桃花目都弯了起来。   “醇儿。”沈母看见他时唤了他一声,看见他平安,心里已是安慰不少。   沈筠看见他时也有意动,却不见沈母激动神色,已然明白之前母亲夜出便是见了幼弟。   可他归来却不回云景山庄,如今却在此处……   “不想寿没拜上,反而奔了个丧。”沈醇笑道。   他一语出,诸人皆叹大胆,温靳面目略有狰狞:“如今江湖上敢这般跟我说话的人已是不多了。”   “那岂不是要填补上。”沈醇笑道,“免得稀缺。”   “醇儿,不许胡闹!”沈筠说道,“快下来。”   沈母同样担忧不已,沈白握住了沈醇的手道:“少爷……”   温靳呵呵笑了两声,掌心本是击向了正在逼毒的玉如是,却是蓦然调转,朝着沈醇飞奔而来。   沈白瞪大眼睛,抽出剑抵挡,却被沈醇拉到了身后,一掌对上。   “少爷!”沈白目呲欲裂。   “醇儿!”沈父沈母与沈筠皆是惊恐出声。   诸人皆惊,本以为会看到美人香消玉殒的场面,却不想房屋轰隆塌陷,倒飞出去的人却是温靳。   他蓦然落在地面之上,后退了数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惊恐的看向了那飞身落地的青年,神色之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不可能!”   “那人当真是云景山庄的那个废柴少爷?”   “他才多大,内力已胜过温靳了么?”   “怎么可能?!”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连玉如是否难掩惊讶之色。   沈母檀口微张,竟是只能叫出姓名:“醇儿……”   沈筠初时惊讶,待看到沈醇沉稳落地时薄唇微抿,手指已然收了起来。   “少爷……”沈白是最诧异的,他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稍后于你解释。”沈醇反手拔出了他腰间的剑,提剑走向了温靳道,“外祖父,这个丧奔的可好?”   “好,好……”温靳看着他,神色之中颇为忌惮,“没想到所谓的废人不仅仅不是废人,反而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多谢外祖父夸奖。”沈醇说道。   “你这丧奔的不仅仅是你舅舅的吧。”温靳往后些微退着道。   “外祖父乃是聪明人。”沈醇笑道。   温靳掌心凝气道:“玉自观是你放入风回谷地牢之中的?”   他这个问题引的诸人侧目,沈醇轻笑了一声道:“您把他关在了谷外十里处,不好发现,我就把他挪过来了。”   “我的迷药呢?”温靳问道。   沈醇不再前行,而是站在原地道:“自然也是我解的,你在诸人茶水之中下了一味,以迷药引发,我怎能让您得逞呢。”   “好,好……”温靳呵呵笑道,“算无遗漏,胜过我多矣。”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出来吧。”沈醇调转了一下剑道,“免得死不瞑目。”   温靳死死盯着他,蓦然朝着沈母所在的方向掠了过去。   “娘!”沈筠挡在了沈母面前。   可还未动身,那飞身一人心口处蓦然出现了一把剑,气力瞬间卸掉,整个人直接坠落在地。   沈醇走了过去,看着倒地的人,从他的背上拔出了剑,血液滴落,剑锋上一片干净。   温靳转头看着他,牙齿中全是血液:“如今……你也,成为……众矢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武功,诸人会瞻仰,也会忌惮。   “那便让他们忌惮又有何妨。”沈醇挥了一下剑,将剑身负于身后,朝着沈母走了过去道,“娘,您没事吧。”   沈筠让开了道路,沈母看着沈醇时却有些微怔:“醇儿,你,你……你无事就好。”   诸多的话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句安好就好。   周围之人皆是屏气凝神,他们自是见过温靳与玉如是争斗的如何凶残,却不想只是那样随手抛出的一剑,只是一剑,就让那江湖的绝顶高手被碾落在了尘埃之中。   青年虽绝代风华,却无人再敢轻易直视。   “让娘担心了。”沈醇说道。   “多谢沈少侠出手相助。”玉如是的话打破了现在略有些凝滞的场面。   “沈少侠高义。”   “沈少侠为武林除了大灾害啊……”其他人皆是交口称赞。   “前辈不见怪就好。”沈醇看向了玉如是道。   这么会儿的功夫,对方明显已经将毒逼了出来,他谢的是这个,沈醇说的是自己将玉自观救出,却又放入风回谷地牢之事。   玉如是想起孙儿憔悴模样,心中自是不适:“若非少侠相助,只怕玉某人还找不到人,空口无凭,若不将温靳逼急了,诸人也难相信,既是为江湖去浊扬清之事,观儿也是义不容辞,沈少侠不必放在心上。”   “前辈大度。”沈醇行礼道。   “温靳已死,那温夫人与温琼芝该如何处置?”有人问道。   温琼芝早已涕泪双流,如今听闻诸人所言,躺在那处已是没了什么反应。   沈醇看向了一旁低着头的沈筠道:“表妹既是大哥的未婚妻,便由大哥来处置吧。”   沈筠蓦然抬头看他,沉了一口气起身道:“理应如此。”   他提起剑走向了躺在那处的温琼芝面前,他的身影出现,让眸中无光的温琼芝有所反应了,她颤抖着嘴唇喊道:“表哥……”   “芝儿,风回谷犯了大错,若是留你性命,一辈子都要为奴为婢,受人欺凌,遭人践踏,”沈筠看着她道,“若是死了,一了百了,你选哪个?”   温琼芝浑身颤抖:“表哥救……”   她的话到嘴边,竟是有所迟疑,这个人救不救她,真是两说之事。   “云景山庄不会收留你,从外祖和你爹给我爹设伏开始,你我便已是仇人了。”沈筠说道。   温琼芝慢慢抽泣着,将头埋在了地上,轻轻道:“我不想死……”   她还很小,本来父母疼爱,还将嫁给心爱的男子,成为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一夕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爹没了,祖父没了,娘也要没了,所有人喊打喊杀,连她最爱的这个人也想让她死。   沈筠握紧了剑,又听她问道:“你可曾喜欢过我?”   “我原打算寿宴之后推掉这门亲事。”沈筠说道。   温琼芝的眸彻底失去了神采,事到如今,她才知他原是不爱她的,她一无所有。   “一了百了。”温琼芝喃喃道。   沈筠的剑没入了她的胸口之中,原本神采飞扬的人渐渐没了气息,沈筠将人抱起道:“我想亲手安葬她的尸体。”   逝者已逝,此事无人反对。   沈筠抱着人交给了一旁的侍从,吩咐着身后的事情。   沈醇看着他的身影,起身走向了静立在原处的沈白,将剑送回了他的鞘中,打了个响指道:“回神了。”   沈白眸光复杂的看向他,握紧了剑柄,就在沈醇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蓦然转身,背向离开。   【宿主,他好像生气了。】521说道。   【不是好像。】沈醇说道。   是真的生气了。   沈醇跟了几步,沈白的步伐停住道:“少爷不要跟过来。”   沈醇继续跟着,沈白转眸看向了他,想要说些什么狠话,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不要过来!”   沈醇未理他的话语,继续靠近,沈白握住了剑柄道:“我说了,别过来。”   “我知道你生气,要打要骂随意,不准跑。”沈醇说道。   沈白僵着脸色看着他:“为何骗我?”   他以为对方柔弱不堪,生怕磕碰伤到了他,却不想他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难怪那时他觉得他的经脉毫无滞涩。   “你当真要我在这里给你解释?”沈醇问道。   沈白看向周围若有似无打量的眼神,转身离开,这一次却没让沈醇不要跟上。   “那似乎是醇儿的暗卫。”沈父看向那处蹙眉道。   虽然未戴面具,但是腰上所佩戴的乃是他送出去的宝剑。   “是与不是又有何要紧,他喜欢就是。”沈母叹了口气道,“夫君,我想拜托你一事。”   “夫人请说。”沈父说道。   “请你帮我风回谷收尸,以免他们死后曝尸荒野。”沈母说道。   人已经死了,她作为女儿,作为亲人,终究无法看着他们死后还被人践踏尸体,分明知道他们做错了事情,可是……无可奈何。   沈父看着她道:“夫人放心,也请放宽心。”   “好。”沈母勉强笑了一下道。   沈筠扶住了她,眺望向了沈醇离开的地方。   云景山庄出面,风回谷中人要么被杀,要么被驱逐出去,但尸体到底未曾被践踏,只是即使埋葬在了谷内,也没有立碑,仿佛无人的荒坟一样。   “不是不立碑,而是立了才容易招人忌讳。”沈父说道,“埋在风回谷中,无名无姓,才不会遭人唾骂。”   “我明白。”沈母说道。   尸体埋葬何处并不是最重要的,风回谷中血腥的味道弥漫,聚集在此处的人回神过来,探讨的却是……长生秘藏。   风回谷为幕后黑手,长恨山被其所灭,垚山令和水寒令皆在风回谷,如今风回谷覆灭,这两令的归属又有了探讨和争议。   “阿白。”沈醇揪住了大步往前跨恨不得走到地牢天荒的人的衣袖。   沈白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仍然紧抿着唇:“少爷在此刻可能解释了?”   “我若说了你不准生气。”沈醇扯住他的衣袖说道。   沈白对上他的眼睛,微微偏头才能按捺住那种心软的情绪道:“少爷尽管说便是。”   这个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有时候他实在有点儿分不清。   “阿白虽看似冷硬,实则心肠柔软。”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道,“怜惜柔弱之人,其实此事我早想告诉你了,可被阿白悉心照顾呵护的感觉实在太好,每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总想体会的多一些。”   沈白感觉到手腕处的微痒,略微想要抽出:“少爷便是说了,属下也同样会倾心相待。”   “可我不知何时开口比较好。”沈醇看着他说道,“似乎何时开口你都会生气,索性能瞒一日是一日。”   沈白看向了他道:“少爷何时有如此内力的?”   “自幼便有,幼时遇到了一位高人,日日修习,以内力调养身体,积累十几年,方才将病根逼出。”沈醇说道,“这才大成。”   【宿主,为何不翻旧账?】521问道。   此刻他的宿主应该理直气壮的说出对方也隐瞒过的事情,就此扯平。   沈醇笑道:【小可爱,我不傻。】   这个时候翻旧账,怕不是给干柴上面再加一把火,等着吵架呢。   沈白微微抿唇,竟不知该如何生他的气:“能瞒一日是一日,少爷可是怪我从前瞒你寿数之事?”   521:【宿主,你不翻他翻了。】   沈醇:【……】   “我未曾因那事而跟你置气。”沈醇搂住了他的腰温声说道,“如今我也骗了你一次,就此扯平好不好?”   沈白本是眼睫微垂,此刻听闻后面扯平两个字,却是蓦然抬眸道:“少爷还有何事欺瞒于我?”   沈醇:“……”   那可多了。   沈醇不答,沈白紧紧抿唇道:“房事上,少爷可曾骗我?”   “不曾。”沈醇说道。   “不曾?!”沈白揪住了他的衣领道,“你说就是那般做的,分明我也能在上位。”   他那时不懂,事后也在想他们生的同样的身体,为何是那般行事,分明并非只能他于下位。   “阿白若想,回去后尝试便是。”沈醇看着他笑道。   沈白微怔,想起那日山间小屋,耳垂已微红:“我们在说你骗我之事。”   “知道错了。”沈醇搂着他的腰笑道。   “你分明毫无认错的态度。”沈白抿唇道,“还有玉自观一事,你分明说的是暗卫去送的。”   “暗卫去送容易打草惊蛇。”沈醇说道。   “白日我同你在一处,你自然无机会离开,可夜间我本不该睡的那样昏沉才对。”沈白揪着他的衣领道,“你点了我的睡穴?”   521:【……】   撒谎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沈醇说道:“那是不想让你担心。”   沈白瞪着他,深吸了几口气,转手撒手就要走,却被沈醇搂住了腰道:“好阿白,不生气,我做错的事情我都认,以后不再犯了。”   沈白被他抱着,垂眸不语,沈醇探头去看,却见其微微发红的眼角:“阿白。”   沈白抬眸,其中略有湿润之意:“你为何总是骗我,我不配同你站在一处么?”   他凤眸微湿,沈醇唇角的笑意稍淡,将人揽入了怀中道:“我初时只是觉得你照顾人的模样可爱的紧,小心翼翼的,不自觉的就沉浸在被照顾之中了,我要隐藏实力是有我的考量,不想忽略了你的感受,实在抱歉。”   沈白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身,埋首于他的肩膀处道:“日后莫要如此了,即便少爷武功天下第一,属下也是愿如从前一般照顾你的。”   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摸了摸他的发道:“好,仅此一次,日后何事都告知于你。”   “嗯。”沈白轻应道。   沈醇顺了几下他的后脑勺,见怀中之人情绪平稳,手指轻抬起他的下巴笑道:“不曾想阿白竟会哭鼻子。”   沈白神情微滞:“少爷说笑了,属下不曾如此。”   “眼眶都红了。”沈醇摩挲着他的眼尾道。   沈白抿唇看向了他:“少爷,您想比试么?”   “从前的阿白可不会如此对我。”沈醇说道,“而且阿白你打不过我。”   沈白:“……”   “好了,不生气了。”沈醇笑着亲了亲他的眼角道,“我只是觉得阿白哭时分外可爱。”   沈白与他亲近,早已消了火气,手指揪紧他后背的衣服道:“少爷若是哭泣,一定更可爱。”   “你想看我哭?”沈醇低声笑道,“想在何处看我哭?”   他意有所指,沈白莫名的吞咽了一下。   “嗯?”沈醇又问了一声。   沈白耳垂微红:“此事……不急。”   他如此说着,却是手心滚烫,其上冒着细密的汗水,想在何处,那岂能用说的。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沈醇笑道。   沈白情绪平静了下来,想起了正事:“水寒令和垚山令要怎么办?”   “这里呢。”沈醇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锦囊之中还有一个小木匣,木匣打开,其中一片冰晶似的东西躺在其中,“这就是水寒令。”   他又将木匣其上一层打开,在其下方,一枚玳瑁色的龟甲令牌居于其中:“这就是垚山令了。”   “少爷何时拿到的?”沈白问道。   “自然是与温靳对掌之时,这风回谷中没有比温靳身上更安全的地方。”沈醇将木匣收了起来,重新放回了锦囊之中道,“若不趁那时拿,如今想要拿可就难了。”   “名门正派……”沈白蓦然有感。   “这世间无人不想长生,不过人之常情罢了。”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所以不必将人捧的过高,也不必将人看的太低。”   沈白看着他道:“是。”   他们重回时,整个风回谷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之前红色的绸带早已被斩落,屋舍凌乱,仿佛遭了灾荒一般。   沈醇的出现让一些人侧目,纷纷行礼后仍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爹,娘。”沈醇带着沈白入那室内行礼道,“大哥。”   沈白同样行礼:“庄主,夫人,少庄主。”   沈父的目光本是落在沈醇的身上,正待开口,却是蹙眉看向了沈白:“你是暗卫。”   “是。”沈白说道。   “暗卫不佩戴面具,成何体统?”沈父语气中带着几分肃杀。   沈筠看向了沈白身侧之人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人一身白衣,挺身玉立,生的极俊美的容貌,若非说破身份,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世家所出的公子,而非暗卫。   “爹,他如今不是暗卫了。”沈醇拦在了沈白的面前道,“他如今是我的侍卫,亦是我倾心相恋之人。”   他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却让沈父瞪大了眼睛,咆哮出声:“你说什么?!”   沈筠微微一滞,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沈醇。   “爹,我听觉挺好,不必如此大声。”沈醇说道。   沈父深吸了几口气,手上搜寻着什么:“筠儿,我鞭子呢?”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沈母连忙阻拦。   “他可是要同男子在一处,如此倒行逆施之事,难道不该打?”沈父看着拦着自己手臂的沈母道,“我真是把他宠坏了。”   他找不到鞭子,索性抽出了腰上的剑鞘。   沈白有些着急,却听站在身前的人说道:“爹,我如今内力虽高,但是身体不好,一打说不定还会吐血。”   沈父一怔,随即握紧了剑鞘道:“为父倒要试试!” 第92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0)   沈父手中的剑鞘挥了过来,沈醇带着沈白躲闪,不待沈父回头,人已经躲到了沈母的背后道:“娘,救命。”   沈母连忙阻拦:“夫君。”   沈母拦在前面,沈父不好动手,只能用剑鞘指着小儿子道:“你给我出来!”   “娘……爹要打死我了。”沈醇躲在她的身后小声说道。   他如今虽有武功,可沈母疼他多年,仍是将他当做从前一般护着的:“夫君,醇儿身体刚好,你冷静一些。”   “我看就不是刚好。”沈父打不到他,用剑鞘拍的桌子哐哐作响,“从前也就罢了,胡闹也就胡闹了,如今竟是行如此……如此倒行逆施之事,夫人让开!”   沈父拉开了沈母,又朝沈醇挥了过来。   沈醇连忙避让,看他砸在桌子上的力道,一个跃身出了房屋,沈父气急,直接追上:“你给我站住!”   “站住的是傻子。”沈醇说道。   这一句话引的沈父更气,已然顾不得他人怎么看,直追了上去。   “醇儿,莫气你爹。”沈母连忙叮嘱道。   “娘,不必担心。”沈筠扶住了她道,“如今爹追不上他。”   那样卓绝的轻功,那样浑厚的内力,连外祖父都不是一合之敌,更何况父亲。   若有那样的轻功,何愁上不了山涧,他故意坠落,目的是为了脱局,成为棋盘之外的人,才好将棋盘中的棋子包裹起来,操控全盘。   他早该想到的,从山涧下数十里外的拈叶飞花,那个村落中的人曾经见过他的身影的事都能联系起来,只可惜这十几年他从未将孱弱的幼弟和绝世的内力想到一处,而他欺瞒了所有的人,下了这一整盘的棋。   “娘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爹。”沈母叹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看向了静立在一旁的沈白,又是叹了一口气,“他如今举动是为你,你可能明白?”   “是,夫人。”沈白拱手行礼道。   “娘,您早知道醇儿好男色?”沈筠问道。   “他,他在山庄之中同娘说了。”沈母说道,“那时还未牵扯到此人,只说是好男色。”   沈筠的目光落在了沈白的身上:“那娘当时同意了?”   “娘从未在醇儿的身上做过什么打算,他好女色也好,男色也罢,也都随他去了。”沈母说道,“只是如今……”   “好男色也罢,暗卫虽寿数折损,但以醇儿如今的本事,吸引一两个江湖才俊也不难。”沈筠按着沈母的肩膀道,“也无人能够欺负得了他。”   沈白垂在身下的手指蓦然收紧,沈母说道:“是这个理。”   风回谷中沈醇蹿的极快,偏他蹿出一段距离,还特意停下来等等追不上的沈父,待其追上打过来时又跑的极远,整个风回谷鸡飞狗跳,引数人侧目。   “这是怎么了?”   “沈庄主这是被气着了教训儿子呢吧。”   “沈醇,你给我站住!”沈父累的气喘吁吁。   沈醇站住倒是站住了,却是站的极远:“爹,您先消消气。”   “小兔崽子!”沈父压根不停,直接飞了过来就要揍人,并且已经忘记了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想揍他,只为揍而揍。   “爹,我可是您生的。”沈醇闪开的时候说道。   这话又将沈父气了个仰倒。   “虽是武功卓绝,却不过是个半大少年,沈庄主有的劳心啊。”   “劳心又何妨,这一代的江湖才俊便是捏和起来也胜不过这一个,如今风回谷被清算,玉璃城……这未来的江湖只怕是云景山庄说了算了。”   “沈少庄主冠绝天下,小少爷武功盖世,旁人哪有沈庄主这样的好福气。”   这一顿打一直打到了黄昏日落,沈父追的气喘吁吁,却愣是连沈醇的一根毛都没有沾到,他半扶着腿弯着腰道:“你给我……给我站住……”   “爹,您打了这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口茶?”沈醇试探的靠近道,“若是您休息好了还要继续,孩儿自然奉陪。”   沈父瞪着他,深呼吸了数次,好险把那口气给压回去了:“我如今管教不了你了是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自然是有的。”沈醇靠近的时候扶住了他的手臂道,“您若是讲道理,孩儿自然同您讲,您若是要打人,那孩儿只能跑了?”   “那你还想回云景山庄么?”沈父喘着气说道。   “爹,我不回去,娘会哭的,娘一哭您还要哄。”沈醇说道。   沈父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一样,怎么着都教训不了这个儿子了:“那你好男色,你娘难道不会哭?”   “娘自是疼惜我,已经同意了。”沈醇说道。   沈父喘着气笑了两声:“你的意思是为父若不同意,就是不疼你了?”   “爹自然也是疼我的。”沈醇笑着给他顺了顺气。   沈父跑了一个下午,再大的气都快被消磨光了,看着这个儿子总觉得跟大儿子不同,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跑还跑不过他,若是自小体格好,只怕云景山庄少不了鸡飞狗跳。   可若说真的生气,厌恶,却也不至于,反而更疼惜几分。   莫非他真是偏疼幼子一些?   “罢了,你玩闹便玩闹吧,不许惹到外面去,如今年少,待过两年心性定了,娶妻便好了。”沈父说道,“届时膝下有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顽皮了。”   他终究是松了口,可沈醇要的不是这个:“爹,我无法亲近女色。”   沈父蹙眉道:“什么叫无法亲近女色?”   “就像您无法亲近男色一样,我若与女子亲近,只会浑身难受。”沈醇说道。   沈父一想想自己与男子亲近的画面,胃里都觉得不舒服了几分:“你是还没有亲近过,还不知道女子的好处,也是你自小身体不好,不曾有过通房,回去让你娘给你安排几个,试过就好了。”   “爹,您愿试男子,我就试女子。”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   沈父握紧了剑鞘道:“你给我过来!”   沈醇转身就溜……沈父深吸几口气,觉得自己后半生可能会被幼子给气死,又只能追上去。   沈醇进了室内,再度溜到了沈母身后道:“娘……”   沈母阻拦,沈父只能停住脚步:“夫人,他如今越发不像话了。”   “你都追着他打了一个下午了,还有什么不满?”沈母问道。   “他,他让我尝试与男子亲近!”沈父这话都有几分说不出口。   沈母诧异的看向了沈醇,沈醇拉着她的袖子,眼眶已是湿润了:“娘,爹让我同女子合欢,可我若是亲近女子,便浑身厌恶不已。”   他眼眶微红,可把沈母心疼坏了,用帕子擦着他的眼角道:“这就是你爹不讲理了,我儿不想做的,谁也不能勉强你。”   沈父看着眼角抹泪的儿子气的手都抖了:“你如今多大了,还哭。”   “我儿还未弱冠,更未成家,还小着呢。”沈母看向沈父道,“倒是你个老不休,一把年纪还打了他那么久,若真是打死了你就满意了?”   沈父握着剑柄哑口无言:“我……”   他打他什么了?   “跟女人真是没道理可讲!”沈父气道。   这一句话可是点燃了火山堆,沈母看向他时气的胸膛起伏:“既是没道理讲,便不要讲,如今风回谷虽无人了,也是我的娘家,你且自己回去吧。”   沈父:“……”   “醇儿既喜欢男子,如今身体也是大好,江湖才俊也好挑上一些。”沈母看着沈醇说道,“若有喜欢的,即便联姻也无妨,你兄长也说了,这龙阳之好在皇室中也是雅事,你若喜欢长的好看的,多挑几个也无妨。”   “娘……”沈醇眸光微阖,对上她的笑脸,话没有说出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沈母是为他思量,若他有子,也不会愿意对方找一个寿数未知的人,若是强拧,只会伤了和气。   “阿白呢?”沈醇看向了厅中,不见沈白踪影。   “他去帮忙了,如今风回谷没了,水寒令和垚山令还没有找到踪迹。”沈母叹道,“此事还有的闹呢。”   “我去看看。”沈醇说道。   “嗯。”沈母并未阻止,放任他去了。   沈父来回踱着步子,看了她两眼,还是没忍住开口了:“夫人,便是醇儿喜好男子,暗卫不行。”   “你才反应过来么?”沈母没好气的说道。   沈父被怼,沉默了一下道:“暗卫最多不过不惑之年,虽是生的不错,可如女子一般做个侧室偏房也就罢了。”   “我也是如此想的。”沈母叹道,“但我怕的是他死心眼,而且醇儿自小娇惯,你若是逆着他的意思来,他越是执拗,你若是顺着,他说不定两日也就收了心性了。”   沈筠在旁听着,并不擅自发言,他知父母偏疼幼弟,却不想会偏疼到如此地步,若是他说自己喜好男子,只怕是要家法伺候的。   从一生来便被寄予厚望,是厚望,也是枷锁。   “筠儿,你结识江湖之人颇多,可有知道哪家的才俊也好男子,且样貌出众的?”沈母转头问道。   沈筠闻言笑道:“倒是有几个,只是此事讲究缘分,娘也说了不能逆着醇儿的意思,他在江湖闯荡,总能遇到顺心合意的,如今您为他安排,他更是一门心思只在那暗卫身上了。”   “也是。”沈母索性收了心思,“醇儿还小,由他去吧。”   沈筠淡笑了一下。   ……   武林人士皆在翻找,人数颇多,倒让沈醇寻找沈白颇费了一些功夫。   年轻的暗卫翻找的极为仔细,各处敲打着,仿佛真的对两个令牌志在必得。   沈醇停于他的身后,用手指轻点,沈白下意识握紧剑鞘回身格挡,在看到是谁时动作停了下来:“少爷。”   “阿白寻的颇有章法。”沈醇握住了他的剑鞘放下道,“可找到什么了?”   “找到了一间密室,其中有风回谷的家传内功。”沈白从怀中取出那本书册递给了沈醇道。   书册看起来有些陈旧,沈醇随意翻了两页送进了袖中,让一旁正在寻找东西的人欲言又止。   风回谷无主,除了那两枚久寻不见的令牌,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默认谁找到的就是谁的,风回谷富裕,如此虽是看起来无耻了些,可法不责众,且名门正派也是缺油水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白找到的秘籍他们也只能羡慕一二,却不能说什么。   “那两个令牌呢?”沈醇问道。   其他人竖起了耳朵。   沈白垂眸道:“尚未找到踪影。”   “那便继续搜寻吧。”沈醇说道。   “是。”沈白巡视着这个房间道。   云景山庄人自也加入了这场搜寻,即便是日落黄昏,也有人点着烛火,打着灯笼在谷内寻找。   沈醇那边做了做样子,天色一暗,只吩咐剩下的人继续找,自己拉了沈白离开了那里。   “感觉像不像一种鸟?”沈醇坐在屋内道。   “什么?”沈白询问道。   “秃鹫。”沈醇说道,“专门清理尸体的一种鸟。”   沈白落座于他的对面道:“确实如少爷所说。”   风回谷已亡,所有的人都在那里撕扯着,争夺着,清理着最后的残渣,如今的画面,任谁还能想到风回谷半日前风光无限的画面。   风回谷的确十恶不赦,但也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看着它立于顶峰,看着它垮塌,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看你兴致好像不太高。”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道。   沈白垂眸道:“只是在想为何连亲人都能杀戮。”   他没有亲人,但观少爷和其父母相处,总是有几分羡慕的,父母威严而慈爱,少爷虽顽皮,但即便脱局之时也惦记着娘亲,自是孝顺的。   经历的越多,似乎心就越软,有时候甚至无法理解那些人如何动的手,如今再让他入石山,只怕他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活着出来了。   “人性刚开始对生命都是敬畏的。”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人抱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沈白微惊,垂目扶住他的肩膀时却被亲了一下:“少爷!”   “这样心情可好些?”沈醇揽着他的腰身道。   沈白轻应了一声:“您放我下来。”   “如今以你的体重不怕压坏的,阿白不必担心。”沈醇笑道。   沈白呼吸微紧,浑身僵硬到不敢动,沈醇姿势不变,只等他自己慢慢放松:“初时见血都会惊悚,便是杀了动物也会惊慌失措,但一旦有了开端,且有了欲望和目标,很多东西就会失控,刚开始杀无关紧要的人,杀的多了就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就会杀挡路的人,亲人……最后只剩下自己,只剩下兽性,你在石山之中可有过友人?”   沈白蓦然看向了他,迟疑了半晌道:“有。”   “暗卫训练杀性,想来是身边的人皆可杀的,甚至很有可能故意让你们培养感情,然后再杀之。”沈醇说道。   沈白的身体在听到他的话语时变得极其的僵硬:“少爷知之甚多。”   “我只是猜测。”沈醇抱着他道,“其中具体如何培养的并不知晓,那个人如何了?”   “他想出来。”沈白情绪略微平静,手摸上了自己的心口处道,“朝我挥了剑。”   幼时相遇,他似乎天生冷漠,而对方的性情则偏向于热情,说不上相互扶持,但在黑暗的石山中,有人陪伴是一件让人仍然记得自己是人的事情,一起挨饿,一起受苦,最终挥剑相向,剑尖没入心口的时候,沈白同样挥了剑,他知道所谓的友情在那一刻宣告了终结,他不再有朋友,也不会再对任何人交托后背。   可谁又能想到,他会在出来以后对自己的主人怦然心动。   沈醇看向了他的心口,眸色微深:“那一剑就是他刺的?人还活着么?”   “已经死了。”沈白说道。   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轻轻的吻住了他,这个吻不掺杂什么欲望,更像是安抚一样,让沈白没忍住环住了他的肩膀。   吻分开的时候沈醇摩挲着他的唇道:“不是说想看我哭,想怎么看?”   沈白与他呼吸极近,鼻息之中带着微微的灼热:“改日。”   今日他有些想被他拥有,他的少爷平时是有些娇气的,看起来柔弱无力,可每每在合欢之时,那溢在耳边的轻喘都让他心脏灼热的像是能够燃烧起来一样,就好像被他……深深地迷恋着。   “今日想自己哭?”沈醇轻声说道。   沈白抓紧了他的肩膀轻应了一声:“嗯。”   沈醇微微压制住了呼吸,仰头深吻住了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晚风轻轻吹动,抚过那高低不齐的花朵,让那片花海随风而起起落落。   玉自观是在极深的夜里醒的,玉如是守在一旁,见他睁眼的时候难掩激动:“观儿!”   “祖父……”玉自观出口沙哑,“水……”   “快端水来。”玉如是吩咐道。   侍卫取来了水,一片的忙碌收拾以后,玉自观靠在了床榻处,自己喝着稀粥,脸色略有恢复。   他到底是内功深厚之人,此行身体亏损只因数日水米不进,如今醒来,倒无太多虚弱的状态。   玉如是坐在一旁道:“观儿,你是如何被抓的,被谁抓的?”   玉自观思索着道:“那里午间离谷,就已经有人悄悄跟随,后来到了夜间,他们仗着天黑之间攻了上来,人数颇多,我在一处暂避了一下,咳……本以为只是数人不妨事,却不想他们竟然用了迷药,那药看着只是普通迷药,不想药效颇为厉害,就被捕了。”   “果然是风回谷。”玉如是沉声道,“倒真没有冤枉了他。”   玉自观神色之间略有疑惑:“风回谷,祖父的意思是此事是风回谷所为?”   “是。”玉如是说道。   “但您怀疑还另有他人。”玉自观思虑道。   玉如是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聪明倒是聪明,可惜的是还不够沉稳,才会着了别人的道,此次风回谷大战,温靳用毒,我中了他的诡计,本以为会就此落于下风,却不想云景山庄的沈醇出手相救,一剑将其斩落。”   玉自观略有惊讶:“他?!”   “正是,江湖人人传言云景山庄的小少爷是个天生体弱的废人,活不过舞象之年。”玉如是深吸了一口气道,“可那日他所展露的内力,比之温靳还要更胜一筹,即使祖父我之前消耗了温靳一些,在如此年龄,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风回谷和云景山庄乃是姻亲,风回谷在幕后策划此事,云景山庄未必脱的了干系。”   “祖父怀疑风回谷对云景山庄的暗杀并非只是想要得到桂月令,而是合作破裂,如今被反将了一军?”玉自观说道。   “正是如此。”玉如是说道,“从前有个风回谷从中掣肘,如今却是我玉璃城直接对上他云景山庄,分庭抗礼,还有个沈醇,胜负难料。”   “祖父多虑了。”玉自观摩挲着碗沿,眸中有些深邃,他想着那日所见的青年,虽人人都说他病弱,可他的身上除了没有内力外并无一丝的病弱之气,反而丰神如玉,生的一等一的好样貌。   那样的人即便没有内力,懂的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在这江湖之中又何愁没有一席之地,如今知他武功卓绝,独步天下,竟也没有觉得有没有好诧异的。   玉如是蹙眉看向了他:“此话怎讲?”   “他若是真想嫁祸,转移我时不必留有活口,留个尸体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玉自观说道,“我若是死了,祖父定然大受打击,玉璃城后继无人,云景山庄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可他留下孙儿的性命,说明并非风回谷那般滥杀之人,长恨山之事也与他们无关。”   玉如是听着他的话略有沉吟:“观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若真如你所说,倒是祖父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今温靳已死,事情暴露,风回谷只怕十不存一,如此势力也不过顷刻之间便会垮塌,祖父多思虑一些也是正常。”玉自观说道。   “按照温靳的性情,即便我给了他金羽令,也未必会饶过你的性命,沈醇算是救了你,只是他的确是成大事之人,步步为营,也够心狠。”玉如是说道,“让你多受了许多牢狱之灾。”   “有孙儿这个饵,才能钓上风回谷这条大鱼,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玉自观笑道,“待孙儿养好了身体,自会备厚礼前去感谢。”   “确实该如此。”玉如是道,“也就这几日,祖父带你去谢过,免得他们回了云景山庄,你还得来回颠簸。”   “武林之人停留在此,是为那两个令牌,可寻到了?”玉自观问道。   “寻的人颇多,尚未找到。”玉如是说道,“温靳将此物藏的颇深,也不知他到底塞到何处去了。”   “身上也找过了?”玉自观问道。   “自然,沈啸将他入葬之前衣服皆是换了的,我在旁盯着,他未动什么手脚,换下的衣服都撕碎了,也没见东西,想来不在身上。”玉如是说道,“观儿可有什么头绪?”   玉自观垂了一下眸说道:“孙儿如今刚醒,也只能想到他的身上了,既然不在身上,可能是建了什么密室暗格,若是找不到,就只能将屋子都砸了再找了。”   “届时一片废墟,才不知从何处去寻。”玉如是叹气道。   “祖父想要那两个令牌?”玉自观问道。   “长生秘藏还不知是真是假,如今那东西拿到谁的手上都是烫手山芋。”玉如是说道,“即便我想集齐五令,也得面对一个云景山庄,沈醇绝不是好相与的,我可不想白白折了命在里面。”   “祖父真是通透至极!”玉自观竖起了大拇指。   “你且好好歇息吧。”玉如是叮嘱道,“再不过几日,我们就回玉璃城去,你也好好改改你从前浪荡的毛病,习武之事也不能放松,如今我还能护着你,待我真入土了,玉璃城也得你一个人撑得住才行……”   他絮叨着,玉自观放下了碗,慢慢的拉上了锦被,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催眠了。   待玉如是念完,再看那床上之人,已然睡的人事不知。   玉如是:“……”   那令牌虽是珍贵,沈父却无太大的兴趣,只是为了避嫌,还是在此处停留了三五日也就准备启程了。   他们来时当真是宛如搬家,结果在山涧处砸了不少,也就是一些金银之物在那山涧之中寻回了,如今回去时,不过马车两辆,一辆用来装东西,一辆则用来暂且休息,其他的皆是骏马。   东西零零碎碎的收拾,将要出发之前,却收到了玉璃城递来的拜贴。   “是玉城主前来表示谢意的。”沈筠捏着那金丝玉帛的拜贴说道。   “请进来吧。”沈父说了一声道,“去让醇儿过来。”   “是,爹。”沈筠说道。   此处院落颇大,只是风回谷待客之用,沈家居住在此,如今倒是齐整。   沈父沈母在主院静坐,但见院外踏入一人,玉白衣衫金丝玉缕,玉冠高竖,行走沉稳,生的一副精雕玉琢的好样貌。   “玉自观拜见沈庄主,沈夫人。”玉自观握着折扇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他一收往日浪荡风流之气,倒真是显得格外的沉稳庄重。   沈母只觉眼前一亮,已然对面前的年轻人心生好感,沈父看着面前的青年道:“玉城主不必多礼,请坐。”   玉自观略有推辞道:“晚辈此次前来乃是向云景山庄表示谢意,请容晚辈先送上谢礼。”   他朝后示意,自有侍从捧上了托盘,呈于沈父面前,其上一柄宝剑,一个玉匣。   “此剑名为玉玄剑,乃是从一处玉矿之中启出的一块矿石锻造而成,可吹毛断发。”玉自观说道。   江湖之人无不爱神兵利器,沈父本要推辞,见那宝剑时打量了两眼道:“玉城主有心了,只是此物贵重,云景山庄……”   “他既是送,爹您收下便是。”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让玉自观手指一顿,转身看了过去。   那一人逆光而行,不似那日过于艳丽的服饰,反而一身轻衫,就已是逼人视线。   “沈少爷。”玉自观笑着行礼道,“别来无恙。”   “无恙。”沈醇看了他一眼笑道,“玉城主也康健。”   “如今站在这处,自然是康健了。”玉自观说道,“此事还要多谢沈少爷。”   “好说。”沈醇走到了厅前,拱手于沈父沈母见礼。   “醇儿,不许胡闹。”沈母轻声叮嘱道。   “这岂是胡闹,玉城主送礼谢的是救命之恩,爹娘若是连这个都推辞,反而会让玉璃城的人心里不安。”沈醇说道。   “沈少爷所说在理。”玉自观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前辈笑纳谢礼,免得晚辈寝食难安。”   沈父与沈母对视一眼,开口道:“你既如此说,沈某便却之不恭了,玉城主请坐。”   玉自观笑道:“还有送小少爷的谢礼。”   沈醇踏入厅中,沈筠自然在侧,沈白更是紧随其后。   侍从再捧谢礼,送于沈醇面前的却是一张琴,玉自观说道:“此琴名为桐玉,以桐木制作,其声如玉,那日玉某闻沈少爷琴声,觉得与这古琴颇配,遂叫人快马加鞭从玉璃城取来了,沈少爷看可还喜欢。”   沈醇不用试都知道面前的这把琴是架好琴,琴是好物,但用来送礼意思颇多,有用来送知音的,也有用来送意中人的。   此琴一出,沈母眸中若有所思。   沈醇笑道:“在下不擅琴,恐辜负了这么好的东西,玉城主还是送予他人吧。”   “醇儿,你方才也说了,救命之恩,若是不收礼,岂不是让人寝食难安。”沈母开口道,“琴送知音,玉城主既是喜欢你的琴音,自也算是知音了。”   “伯母说的在理。”玉自观行礼道,“沈少爷不必自谦。”   “那便收下吧。”沈醇伸手盖上了那琴匣道。   不过是礼物而已,尘封在仓库里,跟一块木头并无太大的区别。   “少庄主,这管长箫聊表谢意,请笑纳。”玉自观同样给沈筠送上了谢礼。   那箫极润,浑如天成,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好物,沈筠拿起时打量了玉自观两眼笑道:“多谢,城主如此周全,一看便是人品上佳之人,日后可常来常往。”   【宿主,沈筠看上玉自观了。】521说道。   沈醇淡笑道:【是看上了。】   只是此看上非彼看上,他转眸看向了沈白,见其神色平静,微微蹙了一下眉。   “待玉某回玉璃城安顿好,自然要前往云景山庄拜会。”玉自观笑道,“届时小少爷可不要不欢迎玉某才好。”   “玉城主若来,在下定让您感到宾至如归。”沈醇笑道。   沈家出行在即,玉自观并未耽误多久便告辞了,沈父得了宝剑自是高兴,欣然道:“醇儿去送送。”   “留步,不敢劳烦。”玉自观拱手行礼,自行离去。   “如今这般知分寸进退,礼数周全的孩子可是不多了。”沈母打开那玉匣,在看到其中的明珠时看向了沈醇意有所指。   “娘,我大哥还站在此处,你夸别人不太好吧。”沈醇说道。   沈母哽了一下,没忍住伸手拍他:“那是一回事么?”   “娘?”沈醇面色惊讶。   “如今你身体也好全了,再如以前一般胡闹,娘定然也是要揍你的。”沈母说道。   “你娘说的对,若是再胡闹,爹就请家法伺候。”沈父肃着脸说道。   沈母扭头看向了他道:“你莫要吓唬醇儿,如今动不动就要打他,若再打坏了可怎么使得?”   沈父:“我……”   这不是你先说要打的么?   沈父与她多年夫妻,也是知晓一二诀窍,此时争辩,那就是往死路上跑,索性闭口不言。   云景山庄离开,诸人纷纷送行,待马队渐远,那些人才纷纷涌入了他们曾经居住的院落翻找着。   “若是有,只怕早就带走了。”有站立在原地的人说道。   “万一他们没找到呢。”翻找之人说道。   房屋被推,花海被剑劈的七零八落,连土地都几乎被翻了一遍。   “倒是可惜了这些奇花异草。”玉自观观此场景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城主是惜花之人。”身后的侍从说道。   “那是自然。”玉自观打开了折扇,扇了扇风仍是那副风流的模样。   云景山庄两辆马车,载的东西皆是不多,无人需要额外照顾,马队也行进的格外的快。   马蹄哒哒,沈父从未见过幼子如此骑马的模样,一时兴起:“筠儿,醇儿,可要比过?”   沈筠握住马缰道:“好。”   沈醇一抽马鞭,本来疾驰的骏马已然遥遥领先:“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他的马跑的极快,却不见他有丝毫的颠簸,沈父莫名的想起了之前拿着剑鞘追着他满谷跑的场景,一抽马鞭也追了上去:“君子讲究一个公平公正。”   “我又不是君子!”沈醇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乃是真小人也……”   “混小子。”沈父暗骂了一声。   沈筠一抽马鞭同样追上,三匹骏马一路绝尘,已然不见了踪影。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玩闹。”沈母勒住了马缰无奈道,眉宇之间却皆是笑意。   “庄主难得如此兴致。”一旁的侍女说道。   “罢了,随他们去吧。”沈母笑了一声,看向了一旁策马同行的沈白时笑意稍淡,“你不追上去么?”   “在下若追上去,恐坏了兴致。”沈白说道。   “你知分寸就好,我也不愿同你为难。”沈母驾了马行到了前侧。   马队到驿站时已然到了黄昏时分,看似赶了些,却比去时快了不止一倍。   马队未停,沈白已看到那站在驿站门口的人,不必看清样貌,只看那一身气韵便知是谁。   马队停下,沈醇近前牵了沈母的马扶她下来:“娘一路辛苦。”   “你们谁赢了?”沈母笑着问道。   “自然是我赢了。”沈醇神色之间颇有些得意。   “醇儿果然厉害。”沈母笑道。   “娘先进去休息。”沈醇示意一旁的侍女扶住,然后走到了沈白的面前,拉住了他牵着的马道,“一时兴起,把你落下了。”   “无妨,夫人也是同行的。”沈白看向他道。   “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沈醇触碰他的脸庞,却被沈白轻轻避过,他侧过了眸道,“属下无事。”   沈醇的手指微顿,沈白看向他道:“在外不宜如此行事,会被看到。”   “你害怕被人看到?”沈醇看着他问道。   沈白眸微垂,不敢看他:“此事会污了少爷的名声。”   沈醇略微低头看他眼中的情绪,沈白略有讶然,要后退的时候被沈醇揽住了后背道:“罢了,你不想让人知道,便暂且不让人知道了,待你什么时候想了,告诉我便是。”   沈白抬眸看向了他道:“好。”   他二人距离虽近,但在他人看来两个男子之间也算是举止妥当,只是来往诸人皆生的样貌出众,倒让他人啧啧称奇,即便人上了楼,目光也不住的往楼上看。   “那是云景山庄的人吧……”   “可别乱看,风回谷的温靳那可是武功盖世的高手,也败在了那沈小少爷的手上。”   “听说一招就给杀了,可了不得。”   “英雄出少年啊……”   “风回谷的确行事凶残,沈小少爷这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   楼下话语不断,沈醇听了两耳朵笑道:“阿白,可还记得我们初出云景山庄的那日?”   沈白看着他侧倚在窗边慵懒的画面,随着他的话想起了那时他初出山庄不愿戴帷帽的景象,那时旁人还敢对他用那些污秽不堪的话语,那时他对那样的话语还义愤填膺,直恨不得拔了那些人的舌头,那时……   “记得,如今再没有人敢对少爷说不敬之语了。”沈白看着他目光微柔,那时坐在窗边的少爷跟现在其实并无分别,一如既往的是他的心上人。   “我说的不是那个。”沈醇放下了手臂,起身走向了他道,“那日你说只看双手便知是美人,可是发自真心的?”   沈白眨了眨眼睛,迷茫的看向了他:“属下并未……”   他何时说过这样类似于调戏的话语么?   “你竟忘了么?”沈醇啧了一声道,“没关系,我记得便是了,没想到阿白表面正经,骨子里竟是贪慕美色的……”   沈白对前面的话尚可反驳,对后面的话却是不得不认:“……属下没有。”   “阿白,不要对我说谎。”沈醇说道。 第93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1)   沈白微怔,视线却不敢与他对接:“属下……”   他觉得沈醇说的可能并不是眼前的这件事情,而是察觉到了其他。   他的观察力总是很敏锐的,看似是自己在照顾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着自己。   照顾他的感受,照顾他的心情,如果照顾的久了,人会不会累呢?   可他也有自己的思虑……   “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沈醇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但总有一天你要说的,恋人之间如果缺乏了交流沟通,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沈白看向了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少爷,可以暂时不说么?”   “可以。”沈醇抱住了他道,“我有耐心等你讲出来的那一日。”   “好。”沈白同样回拥住了他。   不过一月之余,云景山庄一如往昔,宽敞舒适的院落,貌美温柔的侍女,还有那一个池塘的锦鲤。   “不知为何,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沈父感慨道。   “你就是太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沈母说道。   “是,娘。”沈筠行礼道。   沈醇重归自己的小院,看似与以往相同,又有些不同了。   “少爷,屋子里一直打理着,热水也备着,您要沐浴么?”秋菊兴冲冲的问着,目光落在了沈白的身上时露出了些许惊讶。   沈醇当日出行只带了两个侍女,剩下的两个留守在云景山庄之内。   “少爷,是客人么?”冬梅问道。   “是阿白。”沈醇牵了沈白的手说道,“以后就叫白少爷。”   春兰二人已经习以为常,秋菊二人却有些惊讶后低下了头:“是,少爷,白少爷。”   沈白手指微顿,却只是轻应了一声。   一路奔波,连沈醇到了家以后都休息了三日,整个云景山庄好像都处于一种极其宁静的状态,下人们做活时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沈醇坐在桌旁有些懒洋洋的翻阅着书卷,沈白站在一侧凝视着他,半晌,沈醇抬头看向了他道:“站着不累么?”   “无事。”沈白说道,“属下习惯站着。”   山涧的相处是两个人独有的时光,从在风回谷见到云景山庄的人开始,他们就已经重归了自己本来的位置。   只是沈醇还回得去,但他……他真的还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么?   如果不能保护他,那他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   “阿白,我冷。”沈醇伸了伸手笑道。   沈白微怔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了过去,被他轻轻倚靠抱住。   书桌上的册子中放着几张破碎的羊皮卷,沈白问道:“少爷在看什么?”   “风回谷收集的关于瀛焱岛的地图。”沈醇整理着道,“只是有些破碎了,很多地方也都不全。”   那座岛是在海上,海面看起来平静,但其下暗潮汹涌,如果不确定正确的航线,再坚固的大船碰上暗礁也得沉入海底,他的轻功虽不错,可到底不是飞,没有说用轻功连续在海面上飞上四五日的。   “很难么?”沈白问道。   “尚可,若是一直闲着也是无聊,就当探险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沈白见他兴致颇高,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些残图不全,沈醇却颇有兴致,按照原本的轨迹画出了不少的路线图,只是云景山庄靠海颇远,想要了解情况,还是需要实地去看看。   【宿主,我可以为您导正航线。】521说道。   【不急。】沈醇说道。   521有些疑惑,却还是安静了下来。   回到山庄半个月后,玉璃城再度递来了拜贴。   “我就说他对醇儿有意。”沈母同沈父说道,“既是一城之主,又生的一表人才,玉老城主高寿,哪里看着都是登对的。”   沈父对玉自观倒是看得上,只是那是对青年才俊的,如今像给儿子相亲似的,倒让他浑身难受:“真的不能让醇儿试试女子么?万一他就行了呢。”   “万一他不行呢?”沈母瞪着他道,“到时候没得让人恶心,你于他子嗣上又没有什么指望,只要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就是,何必搞老顽固那一套,我可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可不容易,醇儿那眼光高,可是挑着呢。”   沈父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听夫人的吧。”   玉自观此次前来倒未大张旗鼓,轻车简从,在拜会过沈父沈母以后,便由侍从引着往沈醇的院落而去了,明显只是拜会友人。   凉亭荷上,箫声远扬,玉自观踏入院落时直追那箫声而去,但见那亭中一人慵懒侧倚,箫声弥漫荷塘之上,恍若引动那荷香阵阵,扑面而来。   “少爷……”春兰本要打断,却被玉自观以折扇轻止道,“待我听完这一曲。”   春兰连忙低头道:“是。”   【宿主,人来了。】521提醒道。   【知道。】沈醇说道。   他这样说着,箫声却未断绝,直到一曲毕,掌声传来。   “好曲。”玉自观拍手称赞道,“没想到小少爷琴弹的好,箫也吹得这样的好。”   沈醇看向了他笑道:“玉城主何时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那样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没听见他的脚步声,玉自观知道他这话只是敷衍,却也不在意:“是我让侍女勿扰的,否则若是听不完这一曲,即便回去也要时时惦记了。”   “请坐。”沈醇说道,“秋菊奉茶。”   “不必。”玉自观在石凳上落座道,“方才在伯父伯母那里喝了一肚子的茶,现在不渴,不必浪费小少爷这里的好茶了。”   沈醇抬手示意,秋菊略行礼退了下去,春兰却在此时道:“少爷,夫人请白少爷过去叙话。”   沈白站在一旁,握剑的手微紧,沈醇问道:“娘叫阿白过去所为何事?”   “夫人说得了两匹好料子,说是给白少爷做几身衣服。”春兰说道。   【宿主,这是调虎离山。】521说道。   “娘倒是有心,阿白,你想去么?”沈醇看向了一旁的沈白问道。   “属下告退。”沈白抱拳说道。   “那便去吧。”沈醇抚了一下衣袖道,“挑好了早些回来。”   “是。”沈白再度行礼跨下了凉亭。   他离开此处,侍女们离的颇远,除了隐藏在暗中的暗卫,此处便只剩下玉自观与沈醇二人了。   “伯母真是有心。”玉自观挥动着折扇笑道。   沈醇将箫放在了一旁的匣中道:“玉兄当知我无意。”   “我心本将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玉自观说道,“沈少爷无意,玉某人看的一清二楚。”   “玉兄果然是聪明人。”沈醇笑道,“跟聪明人说话,会很省功夫,玉兄此次前来的目的为何?”   “沈少爷可以猜猜。”玉自观略合了折扇道。   “长生秘藏。”沈醇说道。   玉自观挥动扇子的手顿了一下,蓦然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早一些遇上沈兄就好了,可惜来晚一步。”   “玉兄不过弱冠有余,此时应该还不急长生之时,既然想寻,自然是为了玉老城主。”沈醇说道。   “美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有点儿小心思都会被轻易看透。”玉自观被点破心思,也不隐瞒,“在下确实有这个意思,祖父如今已是古稀,他若能多活两年,我也能多浪荡两年。”   沈醇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道:“若是秘藏并无长生之事呢?”   “此事本就是赌,有了自然更好,若是没有,命数由天。”玉自观说道,“强留性命,来世是要受苦的。”   “玉兄可带了金羽令?”沈醇问道。   玉自观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匣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如此是否算是合作达成了?”   沈醇伸手抚过那匣子,打开时看见其中金色的羽毛状令牌道:“不错。”   “如今还差炽炎令。”玉自观说道。   沈醇将匣子扣上,将其推回了玉自观的面前笑道:“是。”   “果然,可怜那些武林人士还在风回谷中翻找了。”玉自观笑道,“不过我是为了祖父,沈兄又是为了什么?”   沈醇看向他道:“你方才不是看到了。”   “那位的确是美人,虽是性情看起来固执了些,但对沈兄一往情深。”玉自观嘶了一声道,“我观伯父伯母见我时态度,便知他们并非刻板之人,他寿数有损?”   “不过不惑之年。”沈醇说道。   “难怪。”玉自观说道,“即便他寿数有损,沈兄也不离不弃,可见是深情之人,深情至此,真令人羡慕。”   “那玉兄可要在我母亲面前避避嫌?”沈醇问道。   “伯母也是爱子之心。”玉自观笑道,“他寿数之事不解,此事便一日都是心结,如今你我乃是合作双方,可要玉某人助你一臂之力,免你烦心?”   【宿主,沈白回来了。】521提醒道。   “怎么说?”沈醇问道。   玉自观说道:“与玉璃城联姻,与我成婚。”   沈白的步伐停下,身后捧着布料的侍从蓦然撞上了他,连忙低头谢罪:“白少爷……”   “无妨。”沈白转身,有些迷茫的制止,迷茫的转身离开。   心脏很疼,疼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能落荒而逃。   “醇儿好男色,作为母亲我也不愿阻止,但我只想他寻个相伴一生之人,相扶到老,以免他晚景凄凉。”沈母的话犹在耳侧,“我并不反对你同他在一处,但他总要有别的人,玉璃城主年少沉稳,与醇儿也有话说,我有意让他们在一处。”   “醇儿寻长生秘藏自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其中诸多凶险,一招不慎,如今的风回谷便是下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如今如此年少又有如此武功,已然引人忌惮,若是再加上长生秘藏,即便是云景山庄也难护得住他。”   “你可知道成为众矢之的的下场?”   “与玉璃城联姻……”   沈白飞身离开,入了林中,不知行了多远才停了下来。   他知晓的,他自一开始就知晓他们之间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一个是少爷,一个是暗卫,寿数不等,层层阻隔。   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会令少爷为难。   如果能够一直待在那个山间小屋该有多好呢,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们终归是活在世人的眼中。   长生秘藏并不仅仅是个宝藏,还是个靶子,一旦找到,云景山庄将吸引所有人的侧目,他是暗卫,不能保护主人已经是失职,如今还要给他添麻烦。   密林之中瘴气遍布,烟雾隐隐弥漫其中,破空之声传来时,沈白蓦然回神拔剑,却发现身体有些无力。   箭羽近在咫尺,他索性翻身下跃,却见其下张开了一张绳网。   糟了!   如今少爷武功是卓绝,但对方若是抓了他作为要挟,后果不堪设想。   沈白拼命拔出了剑锋,搭在了脖子,暗卫规则,若是自身可能祸及主人时,自尽!   锋芒初现,拉网之人有意阻止,却见一道身影逼近,沈白的剑还未贴近脖颈,便被一只手将青锋推了进去,腰身被扣紧,不过瞬息之间已然脱离了绳网之上。   “少爷……”沈白看向了抱住了他的人,在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时心中一惊。   腰间佩剑已被他拔出,那扯网数人明显一惊,转身便逃,可他们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沈醇,不过是瞬息,便已经被拦腰斩成了两段。   血液喷洒弥漫,只剩一人时沈白开口道:“少爷,留活口。”   可他的话音刚落,那人已被贯穿了后心,双目圆睁倒在了地上。   沈醇拔剑看向了他:“不必问询,我知道是谁。”   “少爷……”沈白看着他的面色,想到了山间小屋那一夜时他看见自己身上疤痕时的脸色。   他在生气。   “先回去吧。”沈醇将剑插回了他的腰间,扣住了他的腰身飞离了此处。   他去而复返,带着人进了屋子,独留玉自观一人在凉亭处伸着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只能默默的坐了回去:“得,孤家寡人一个。”   他这也算是变相助人家一臂之力了,功德圆满。   沈白是被沈醇抱进去的,并小心的放在了榻上。   只是人刚放开,不待沈白反应,沈醇便已经退开了去。   “少爷……”沈白唤了他一声。   “先将迷药逼出来。”沈醇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道。   他面色不渝,沈白莫名不敢多言,只能盘腿调息,将不小心吸入的迷药逼出来。   待调息好时,他小心下了榻,站在了沈醇面前道:“少爷,属下已好了。”   沈醇应了一声,并未有下言。   521也不敢吭声,宿主生气的时候还是相当吓人的。   屋内仍是他二人,气氛却不如往日一般轻松,反而带着某种僵持的意味,就好像一根拉紧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掉。   “阿白,你可想过同我分开?”沈醇问道。   沈白蓦然看向了他,身体微微颤抖:“少爷想要分开么?”   还未到寿命终结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   “我从未想过,不是你一直在想么。”沈醇看着他道。   沈白惊讶道:“属下从未如此想过。”   “你今日可听见我与玉自观的言谈了。”沈醇说道。   他虽是疑问,却是肯定。   沈白低头道:“是。”   “若是从前的阿白,听到此番话语时会提剑让他离的越远越好。”沈醇说道,“而现在却是转身离开,只当没听见,阿白,你想让我与玉自观成亲么?”   沈白浑身僵硬,跪地开口道:“从前无所顾忌,不知给少爷添了麻烦,现在少爷若为属下寻觅长生秘藏,只怕成为……”   “你想将我让出去?”沈醇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沈白垂眸握紧了拳头。   “暗卫当为主人考虑,若祸及主人时,自尽。”沈醇伸手捏过了他的下巴,拉他到近前端详着,“你方才是不是想自尽?”   “少爷。”沈白与他对视,“这是……”   “我不问你应不应该,我只问你想不想。”沈醇垂眸看着他问道,“你想不想将我推离?”   这一问连521都提起了心。   气氛微凝,沈白知道这一问如果答错了,他们将会背道而驰,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不,不想。”沈白看着他,眼眶在一瞬间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想。”   那些应不应该的话在心中盘桓,他知道不该,不能,不要,可压在最心底的话在说——他不想。   不想将他让给任何人,不想离他而去,不想去想那些可能造成的后果,只知道想同他在一起。   沈醇垂眸看着他,面前的青年泪盈于眶,他一向都是有些无所畏惧的气势,作为暗卫也好,作为男人也好,心灵都是坚强的,唯有在面对爱情时,柔肠百转,将许多不应该堆砌在他身上的压力全部加诸,而现在在暗卫的忠心和爱情之中,他选择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沈醇伸手帮他擦着眼泪,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沈白得他亲近,膝行伏在了他的怀中抱紧了他的腰,头上被轻柔的抚摸着,虽是眼泪止不住,可这么多日以来,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宿主……】521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现在才叫做功德圆满。】沈醇笑道。   【哦,恭喜宿主!】521说道,【所以您之前是故意的么?】   【你觉得呢?】沈醇低头轻抚着怀中的头,他已经风雨初歇,只是仍伏在那里紧紧拥着。   沈白的性情是内敛,他忠心,忠心到有时候还有些固执,暗卫的规则将他捆绑,这份来之不易的深情让他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施压,且不愿意讲出来。   压力长久积累下去,长时间的不交流,不仅沈白自己有一天会承受不住,沈醇自己也会觉得累。   他在尝试与对方走下去,用真心去走下去,但有的时候面对这种情况,还是需要运用到一些手段。   如果不能正面疏导,不如破而后立,直接将压力压到极致,反而容易释放出来。   521觉得以宿主一如既往的缺德属性,答案是肯定的:【您就不怕沈白选了想么?】   【那就好聚好散不是么?】沈醇笑道。   他说是要尝试,尝试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是性格相合继续走下去,另外一种是性情不合分开。   如果不合适还硬在一起,最后只会落得彼此相看两厌的下场。   521哦了一声。   【虽然百分百的把握,但他还是有很大几率会选择不想的。】沈醇笑道。   【哦!】521振奋了起来,面对这种问题,很少会有人选择想的。   沈白的颤抖微微停了下来,只是久久未抬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屋里同样一片漆黑,侍女守在屋外却不敢进来问询,只因少爷出去又回来时的脸色实在吓人。   “阿白,你睡着了么?”沈醇轻声问道。   沈白自然未睡着,他只是难以在此时面对沈醇而已,那时激动,不知怎得满腹的酸涩与委屈,眼泪说流就流出来了,如今冷静下来了,想要就此揭过却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少爷即便从前说哭就哭,也不似他如今这般哭的仿佛天塌了一般。   如今沈醇问话,沈白索性闭目不言,放缓呼吸,只当自己睡着了。   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后颈,手指在耳垂处打转,不见伏在膝上的人有什么动静,推着他的肩膀将人扶住,然后弯腰将那闭目的人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夜色虽黑,可对习武之人的影响不如对普通人的大,沈醇同样坐在床上扶着人,眼睛低垂看着他微颤的睫毛,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凑近道:“既是睡着了,我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沈白呼吸微颤,连忙继续放平稳,却感觉到呼吸微近,唇已被轻吻。   他们是爱人,吻几下自然无事。   可轻吻过后,沈醇的吻又落在了脖颈处:“看来偷偷留几个痕迹也不会被发现。”   平时他们在一处时,沈醇都会很小心,不会在衣服外露处留下痕迹,以免惹的他人笑话,如今若是留下了,只怕几日都不能出门了。   沈醇在他脖颈处轻吻几下,感觉到那呼吸微微的停顿颤抖,将人放平在了床上,脱去了他的鞋袜转身离开了。   沈白不敢睁眼,只觉原本漆黑的屋内蓦然亮了,才知他原来是去点灯了。   “少爷,可要伺候?”屋外传来侍女询问的声音。   “不必,你们先退下吧。”沈醇端着烛火靠近了床榻,伸手戳着沈白的腰腹,手指勾动那处腰带,“烛火之下赏美人乃是绝妙之事,既是未醒,我脱去衣服应该也是无事的。”   他的手指扯动了腰带,沈白再也难以装下去了,只能扣住了他的手,艰涩道:“少爷……”   “醒了?”沈醇将烛台放在了床头,略有遗憾道,“真可惜。”   沈白面有微霞:“少爷,莫要闹了。”   “我若真闹你,此时该点了你的穴。”沈醇拉紧了他的手,摩挲着下巴道,“说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   沈白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怎能做到如此无耻:“您……”   “好了,我怎会对你如此。”沈醇拉他起身近前道,“我若想,哄一哄阿白也能做成。”   沈白耳垂烧的通红,心里想着庄主有时候气的追着少爷打不是没有道理的,实在是,实在是……荒唐。   521看淡一切。   它的宿主,不仅在本源世界的规则面前反复横跳,还在老婆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   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觉它已经习惯了,并且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今可能说说有谁对你说了什么么?”沈醇握着他的手腕询问道,“从前你不想说,如今可想说了?”   沈白看向了他,那些压在心中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出口了:“其实也无人说什么,只是你我尊卑有别,如今我不能保护你便罢了,还因为寿数之事给你添麻烦,若因为长生秘藏而使你成为众矢之的,我万死难辞其咎,你爹娘亦不想你为此事奔波,惹祸上身,为情所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醇认真听着,待他说完时道:“没了?”   沈白轻应道:“嗯。”   他所有的忧虑脱口而出,心中似乎更松快了一些,但这些都是拦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不能不思量。   “阿白,首先你已不是暗卫,不需如以往一般保护我,”沈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令,握着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道,“这是代表你的身份的玉令,以此而命令,如今我将它还给你,从此便算是自由了。”   “少爷。”沈白微急。   “从前我不将它还给你,一是这是你我之间的联系,怕你跑了,二则是留个念想,如今你是自由身了,该由你去决定自己去往哪里。”沈醇说道,“你在我的身边并非因为暗卫身份,而是因为你我是爱人,这才是牵绊我们之间的东西。”   沈白呼吸微颤,握紧了那枚玉令:“是。”   得到自由是有些喜悦的,但也有些无所适从。   “虽不是暗卫了,但有些东西不可丢。”沈醇说道。   沈白有些讶然:“什么?”   “从前我是主人,你便只听从我的吩咐。”沈醇抱着他说道,“如今我是恋人,你便只看我便是了,别人说的那些话都不必在意。”   “可你爹娘……”沈白略有迟疑。   “他们的担忧或许有些道理,可我愿意为此奔波是我的事情。”沈醇同他抵着头道,“我虽未及弱冠,可凡事已经能自己做主了,说句不孝顺的话,往后余生皆是你陪我一起走,岂能事事皆听爹娘的。”   “若能让你爹娘接纳我,你总会少许多烦扰。”沈白说道。   他不想成为让曾经和谐的气氛变得不美妙,也不想让对方因此而烦心。   “没让他们接纳你是我的过错。”沈醇抱住了他,目光落在了床帐之处,其中有些许冷漠的味道,“我总想着你无父无母,若与我成婚,家庭和睦,也好享些幼时没得的东西,是我想岔了。”   他的孝顺一是因为沈父沈母倾心相待,二是因为占了原身的身体,该尽一些责任,三则是想着若沈白处于这样的家庭之中,要和美许多。   “什么?”沈白抬头看向了他,有些不解。   “我忘记了你自幼便习惯独身一人,早就难以再去接受太多的人和物。”沈醇说道。   这里的阶级观念要比科技发展的时代严重太多,不仅沈父沈母有,沈白也有,沈父沈母那里已经很难扭正,沈白这里却由他在慢慢的引导和纠正着。   沈白觉得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冷漠,不是对自己,而是对别人。   “既然无法相处,那便不必相处。”沈醇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面上过得去就是。”   沈白对他的话诧异非常:“那是你爹娘!”   “莫非你想撕破脸?”沈醇沉吟道,“若是撕破脸,我们可能要两个人浪迹江湖了,以天为被地为席。”   沈白对此有些微微的心动:“不必如此,少爷不必如此。”   沈醇笑了一下,语气和缓而认真:“阿白你不必顾虑他人,包括我爹娘,他们的事情该由我来解决,若你有爹娘,该由你来解决,可你现在寻不到他们,所以一身轻松。”   “少爷这话从未听他人如此说过。”沈白说道。   “我自然非是那样一等一的孝子。”沈醇说道,“在我心中,阿白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其他人都要靠后。”   “少爷这话若是说给他人听,定会被指为不孝。”沈白侧过眸道。   “我又何曾需要在意他人说些什么。”沈醇啧了一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阿白避开了我的手,我那般见不得人么?”   “非是如此。”沈白有些急切道,“是我……”   “是我让你不安了。”沈醇轻吻了一下他说道,“左右待在庄中让你拘束,不若明日启程去瀛焱岛吧。”   “玉城主……”沈白提起时薄唇微抿。   “他只是来送金羽令的。”沈醇笑道,“若有这一层关系,足以掩人耳目,至于他所说的联姻之事……”   沈醇顿了一下,让沈白下意识的挺直身躯,等待着他的后话。   “只是权宜之计。”沈醇笑道,“他倒是仗义,想着若是同我联姻,爹娘便不会再管我二人之间的事情。”   “原来如此。”沈白微微抿唇道,“少爷答应了?”   “回绝了。”沈醇看着他说道,“我与你之间不需要他人,连占着名分都不需要。”   沈白觉得心里那微妙的感觉消失了,心中的喜悦一阵又一阵的翻腾起来,那些困扰于心的东西,原来没有那么的难,原来一直都是他庸人自扰。   烛火之下,那跪坐在床上的人唇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从前遍布杀意的眸中漾着像春水一样的情意,如昙花一现般美好至极。   “我就说烛火之下看美人乃是绝妙之事。”沈醇倾身过去,已将人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沈白微惊:“少爷!”   “阿白,今日你恐怕要哭第二次了。”沈醇伸手撩过了他的眼睫,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烛火微明,一直燃到了天亮。   沈白睁开眼时先看到的是正在玩弄着他发丝的手指,然后感觉到的是正在摇晃的环境:“少爷,这是何处?”   “前往南海的马车上。”沈醇手指绕着他的发丝道。   沈白的神思在瞬间清醒了,他翻身坐起,发丝从沈醇的指尖脱离,窗外风景变化,早已不是云景山庄的风景:“我们何时启程的?”   “天亮时分。”沈醇说道。   “未曾打过招呼?”沈白看向了侧躺在那处的人道。   “他们擅自同你说了些让我不太舒服的话,不想打招呼,只留了书便出发了。”沈醇起身拥住他道,“且让他们生气几日吧。”   人已经在此处了,多说也无益,沈白握住了他的手道:“少爷真是随心之人。”   “随心不好么?”沈醇笑道,“我又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极好。”沈白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少爷已经有瀛焱岛的路线了?”   “有五分把握,其余五分要到那处再看。”沈醇说道。   “云景山庄附近还有潜伏之人,少爷此时离庄,会不会有危险?”沈白想到了昨日的黑衣人。   “云景山庄山上山下皆有守卫,能够突破重围拦截你的人,不会是外人。”沈醇把玩着他的手指道,“云景山庄不会有危险。”   沈白侧头看向了他:“少爷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嗯。”沈醇笑道,“他着急了。”   沈白思忖着这个人会是谁,一一想过去,在想到那个人时道:“少爷会不会想错了?”   “一试便知。”沈醇说道。   ……   云景山庄之中,沈父拿着那拆开的信封不断深吸着气,纸被他的手指揉的有些发皱,沈母凑过去道:“醇儿写什么了?”   纸上所书:爹,娘,我与阿白浪迹江湖去了。   除了这一句,再无其他。   沈母一怔道:“怎会如此?”   “他如今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可还将云景山庄当做家?”沈父气急,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   沈母蹙眉,却不似他一般气,而是询问着侍女道:“昨日发生何事了?”   侍女躬身说道:“昨日玉城主同少爷说起要联姻一事,白少爷听见了进了林子,少爷将人抱回来时好像特别生气,其余便不知道了。”   “莫非醇儿听了什么。”沈母沉吟道。   沈父看向她道:“听什么了?”   “我昨日见沈白前来说了几句话,跟他言明了如今江湖的厉害,醇儿若为了他去寻长生秘藏,只怕要成为众矢之的。”沈母说道,“醇儿可是气我贸然插手他的事情?”   “你同那暗卫说什么?”沈父蹙眉道,“你自己说的,别贸然插手,由着他兴致来,等他两三日兴头也就过去了,如今你一插手,他反而逆反心思起来了。”   沈母瘪了一下嘴道:“我,我原也不想说的,是筠儿提了一嘴,玉自观来此,该敲打敲打那暗卫,免得他在跟前晃着,成为二人之间的阻碍,谁成想会出了这事。”   “筠儿怎么还掺和这事呢?”沈父蹙眉道,“还嫌不够乱。”   “他也是疼惜幼弟。”沈母说道,“如今怎么办呐?”   “他既是出去便出去吧,如今也无人欺负得了他。”沈父说道,“为夫年轻时也是经常行走江湖,总是将他关在家里也没益处,让他出去走走,多见见人也好。”   “罢了罢了。”沈母说道,“如今是真管不了他了,只是留下玉城主,倒是让人家难堪,你且请人过来,总要赔礼道歉。”   “庄主,夫人,玉城主一早也离开了。”侍女小声说道。   “这……”沈母欲言又止。   沈父嘶了一声,皱着脸拍着手背道:“你瞧瞧你瞧瞧,咱们家醇儿一个任性的就罢了,这碰上的这个也不是个沉稳的,你还想给他们凑一对,真要在一块了,看能把云景山庄整个掀起来么。”   沈母:“……”   ……   “喂,你们起来了么?”马车之外一人无精打采的声音传来,让沈白蓦然看了过去。   “少爷,谁在驾车?”沈白问道。   “自然是车夫。”沈醇笑道。   “沈兄此话就不厚道了。”玉自观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在下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驾马车,你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的车夫么?”   “若非你昨日一语,阿白也不会遇险。”沈醇按住了沈白握住剑的手道,“阿白,宰了他辛苦的就是你我了。”   “在下也只是提议,谁知你的美人说跑就跑。”玉自观说道,“况且你当即便追了上去,他能有什么危险?”   “玉兄说的倒也在理,可寻找炽炎令之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能辛苦玉兄了。”沈醇笑道。   “你可以出来驾马车。”玉自观敲着车门说道。   沈醇打开了车门笑道:“我怕你与阿白相处,可能活不到南海。”   玉自观回首看了一眼车内,见他二人姿态,扭过了脸道:“他可以。”   “他身体不适。”沈醇说道。   “身体不适还能打得过我?”玉自观轻嗤道。   “他打你我自然不管,可你若打他,还有我呢。”沈醇笑道。   玉自观一挥马鞭,啧啧道:“真是辛苦阿白了。”   碰上这么个不当人的。   他真是误上贼船,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不辛苦,”沈白微微蹙眉道,“你勿要唤此名。”   “哎,除了你家少爷都不能叫?”玉自观玩着马鞭道,“会玩,那我不叫阿白叫什么?小白?白白?白美人……” 第94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2)   沈白握住了剑柄将要拔出,却被沈醇握住了手,他微怔时只见沈醇将剑从其中抽出,直接架在了玉自观的脖子上,让对方连躲闪都来不及。   “沈兄,宰了我辛苦的就是你们了。”玉自观笑道。   “无妨,阿白不能驾车,还有我呢,既是杀了你,自然没有什么相处不来的问题。”沈醇同样笑的纯良无害。   如果他手中的剑没有往玉自观的脖子处又靠了靠的话。   玉自观视线下移,笑的比哭都难看:“在下知错了,沈兄饶命。”   沈醇看着他半晌,在玉自观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的时候将剑收了回来:“玉兄乃是知进退的人。”   “是,朋友妻不可欺。”玉自观笑道。   他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谁知道这俩都仿佛喝了十八坛陈年老醋一般。   沈醇将剑收了回去,不再理会他,而是将沈白揽了过来低声询问:“可觉得难受?”   男子不是天生的承受方,更何况沈白这种皮肉紧实的。   “尚可。”沈白靠在他的怀中有些不自在。   “可觉得饿了?”沈醇问道。   “有一些。”沈白看着彼此的手指交缠,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他们平时相处也是极亲昵的,可那是无人时,如今有那一人坐在马车前面,怎么都是不自在的。   “那便先用一些。”沈醇倾身打开了一旁的罐子,其中香甜的气息弥漫了出来,他用碗呈了,递到了沈白的面前。   “少爷还准备了这些。”沈白捧过时心中有暖流划过。   “自然要为你的身体考虑。”沈醇笑道。   “沈兄,我亦觉得腹中饥饿。”玉自观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沈醇递过去一个纸包道:“前面就到驿站了,玉兄且忍一下。”   玉自观接过了纸包,看着里面的干饼道:“在下从未吃过如此粗陋的食物。”   “今日不就吃到了。”沈醇笑道,“也算是增长了人生阅历。”   玉自观:“……”   在言谈上,他恐怕是胜不过这位沈少爷了。   他这般伶牙俐齿,他的爹娘至今未被气死,当真是好脾性。   他的祖父也好脾性。   马车前行,倒也不着急赶路,到了驿站休整一晚,第二日沈醇总算大发慈悲的让暗卫轮换赶路了。   玉自观坐在车内,本想着有两美人做伴,虽不能靠近,但总归是赏心悦目的,再加上车外风景如画,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然而坐了不到半刻钟,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驾车呢。   “这叫气,”沈醇揽着沈白,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处看着棋盘,“下在此处便算是围住了。”   沈白认真盯着棋盘道:“若是这般延续下去。”   “会一直堵,无甚意义。”沈醇执着棋子一一落子于他示意,棋子蔓延,直到棋盘的边缘,这才让沈白看的明晰了。   “原来如此。”沈白说道,“为何不能下在腹中?”   “围棋有一句话讲的是金角银边草肚皮。”沈醇笑道,“从边角下会更有利。”   沈白若有所思,神情中透着认真,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心神,沈醇侧眸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伸手扣紧了他的腰身:“可能想明白?”   “算起来颇难。”沈白直言道。   “不着急,我慢慢教你。”沈醇笑道。   “是。”沈白说道。   马车行进本是无聊之事,他二人相处却是如胶似漆一般,玉自观坐在一旁,觉得自己颇为多余,不仅多余,孤家寡人一个,还显得颇为可怜。   好容易沈醇那处教学暂停,玉自观笑着询问道:“沈兄,在下可能寻一位美人做伴?”   “此行行程越少人知道越好。”沈醇看向他道,“玉兄想寻什么样的美人?”   玉自观不仅想找美人,还想找十个八个的,把这马车塞满了才好,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们的行踪确实不宜外露于人:“听闻白兄从前是沈兄的暗卫。”   沈醇应了一声:“是。”   他从未在沈白身份上有什么隐瞒。   玉自观一挥折扇笑的风流:“不知沈兄的暗卫中可还有如此美人?”   在外驾车的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皆是觉得背后一凉。   “我喜欢阿白时还不知道他的容颜如何。”沈醇抱着人轻声说道。   沈白薄唇轻抿看向了他,心中不知是何情绪在发酵。   他最初对于少爷的印象是惊艳,那一幕久久的停留在心中,最开始心悦于他,总是有几分样貌的成分,但如今,不管少爷生的如何,他皆是爱他至深。   可少爷对他一开始是不知样貌的,却从人群中选中了他,即便他自以为貌若无盐,也是倾心相许,如此比较,倒是他最初的私心更多一些,可心里不知为何感觉喜悦和甜蜜。   521默默把这句话归结为善意的谎言。   玉自观观其神色,就差把“我不信”三个字脱口而出。   沈醇这样的人看似与谁都能相交言谈,看起来极易亲近,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难靠近的,若非志同道合或让他有欣赏之处,很难真的贴近他这个人的内心。   可玉自观看得出,他对沈白是真心的,至于有几分另论,但确实是有的,否则他只需凭主人身份和甜言蜜语,便可将沈白的心彻底俘获,暗卫的忠诚会让他永世都不会背叛,但是他却让沈白脱离了暗卫的身份,若非有人提及,很难看出沈白身上曾经暗卫的影子。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稀奇至极,暗卫从外表看皆是相同的,想要寻摸内心,总要多多相处,可观沈醇平日与暗卫之间的交流,一日都不过两三句,若无吩咐时,更是一句不说,若非看上样貌,何从了解内心。   “在下比较肤浅,只好美人。”玉自观说道,“如沈兄这般的际遇和运气是没有的,若是倾心相许之人摘下面具貌若无盐,只怕当即便会跑掉,不若沈兄直接挑个美人于我。”   “暗卫一生不得摘下面具,我亦不知他们生的如何。”沈醇说道,“况且即便有生的好的,也未必如玉兄一般好男色,沈某并非胁迫之人,左右他们都在侧,不如玉兄自行分辨。”   玉自观哑口无言,转眸盯上了那正在驾马车的暗卫,那暗卫本是坐的端正,此时腰背却挺的更加的笔直,颇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罢了,他们若真的看得上我,早就明里暗里的勾搭了。”玉自观合上折扇靠在了车壁上道,“孤家寡人也好,可以想要多少美人就要多少美人。”   “阿白,可能想明白这一步?”沈醇不理他了,只抱着沈白低声询问着。   沈白方才的注意力全在他二人身上。此时低头时耳垂微红:“还未想明白,再等一会儿。”   “好。”沈醇应道。   玉自观敲着的折扇蓦然顿了一下,翻转了一下身体看向了车外,他不想待在这里。   暗卫轮换驾车,再加上夜晚休整,从云景山庄到南海沿岸足足走了一个月。   到了近海的地方,已觉海风呼啸之声,淡淡的海洋腥味,不刺鼻,倒觉得颇有几分清新的感觉。   马车行进到前,已然可见渔村,这一辆马车驶进来,让那些正在处理着鱼虾的百姓纷纷看了过来。   打听事情这种事沈醇擅长,玉自观也擅长,难得马车停下,他像是终于得了自由一样,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已经凭着那副出色的样貌和巧舌如簧让一群妇人们围了过去。   马车临行时,外面放了一筐的鱼虾,个头颇足。   “此处往东再行十里有港口,那里能够租借大船。”玉自观坐在外面,半倚着车门,用手拎起了一只螃蟹道,“真不错,比我往日吃的似乎还要大上一些。”   那螃蟹张牙舞爪,险些夹住他的手,被他连忙甩进了筐中道:“如此凶悍,当真是死不足惜。”   十里路也不如何的远,马车行使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见到了那处停靠的大船。   “你预备如何出海?”玉自观看着那处的大船眼睛有些发亮,“我可是对海上一窍不通。”   “自然要雇佣一些常在海上行走的人。”沈醇说道,“还要问明他们那些航线暗礁的分布,潮流的方向,否则被人带到了何处卖了,你都找不回来。”   “明白了。”玉自观兴冲冲的又去了。   “少爷不自己去看看么?”沈白看着玉自观的背影问道。   “他有钱。”沈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将沈白好容易走出的道给堵死了,“我出行虽带的银票不少,可若真要浪迹江湖,还是要省着些用的,要不然就只能劫富济贫了。”   “少爷带了多少?”沈白有些担忧。   沈醇从一旁取过了一个小木箱,打开时里面满满的放着卷好的银钱,张张都是极大的数额。   沈白:“……”   这些银钱都够再建几个云景山庄了。   “别看多,如今我们可是坐吃山空,不及玉璃城日入斗金。”沈醇笑道。   沈白看了他半晌,默默的扭过了头去,他觉得少爷有时候是真的很坏心眼。   “想什么呢?”沈醇低头问道。   “未曾……”沈白想要隐藏心思,却被轻咬了一下耳垂,“少爷。”   “他日日都在,让你我二人无法亲近。”沈醇揉捏着他的耳垂道,“倒让阿白生出了许多小心思。”   “少爷,别闹。”沈白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属下并未……”   “还不说实话?”沈醇反手托住了他的下巴问道。   “属下只是在想,少爷很会勤俭持家。”沈白无奈说道。   “阿白学坏了。”沈醇按了按他的头道。   沈白微微侧过头道:“皆是少爷教的好。”   521长舒一口气,从未这么喜欢过白白,这简直就是它一直憋着的肺腑之言。   “你真当人多我就奈何不了你?”沈醇扣住了他的腰,沈白下意识绷紧身体,只听他说道,“等到了船上的。”   沈白的耳朵一片通红。   玉璃城的城主的确财大气粗,他人出海多是租船,他回来时却是直接买下了两条大船:“若是一艘撞坏了,还有另外一艘,要不再买上一艘,以防危险。”   “玉兄自便。”沈醇说道。   然后他果真又去买了一艘。   三艘大船并立,当真是威势赫赫,几人登船之时引了无数的人前来围观。   “这三艘大船同时出航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   “这是从哪处遇到了大鱼群么?”   “也不知能否搭载一二。”   “听说是富家子弟直接买下来的,可能只是出海游玩。”   “说不定是寻宝,不是说海外有宝岛呢,其上遍布金子。”   “哪里来的宝岛,我在此处打渔打了三十多年,都没见过什么宝岛。”   “我也就听过这么一说。”   “还真有,二十多年前不就从海上漂过来一些东西么。”   “你说那些漆黑的破烂……”   诸人议论纷纷,雇佣的船手却是已经就位,在沈醇一声令下后直接启航。   天气倒是不错,碧海蓝天,让人心情极为的通畅。   沈白站在外面看着远方:“我第一次看海。”   “喜欢海?”沈醇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很漂亮。”沈白看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道。   沈醇按了按他的头。   这只是在近海处,大船行进了一段距离,远眺去海洋仍是蓝色的,可若是从近处看,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怖感,原本巨大的船只在这片汪洋之上仿佛是一叶扁舟一般。   沈白本是笔直站着,此时探头看了一眼,手默默伸了过去握住了沈醇的手。   沈醇垂眸看了一眼,反握住他的,将人半抱在怀里道:“害怕?”   “不怕。”沈白深呼吸着,“只是觉得人在其中很渺小。”   “人类本身就是渺小的,所以要对很多东西心存敬畏。”沈醇抱着他道,“不怕,我在这里呢。”   沈白抓住他的手臂,觉得有些安心。   至于玉自观,他原本倒是兴高采烈的站在甲板之上,让人蒸着螃蟹,现在却是抱了个桶吐的天昏地暗,三人虽不在同一处,但话语飘到玉自观的耳朵里,让他现在就想回到岸上去。   他真傻,他真的傻,他直接把金羽令给沈醇,自己坐享其成不香么?为什么非要奔波劳碌,一边看着别人恩爱,一边受这个罪。   日后谁若是再敢说他不孝顺,他就将扇子塞到对方嘴里去。   船只在海上航行,虽然船手皆是老手,可航线并不确定,沈醇所画的航线需要至少试上三个方向。   来回颠簸,吃的又是鱼虾那类的腥物,沈醇倒是还好,玉自观一个月以来却是足足瘦了一圈。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玉自观整个人萎靡不振,“或许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瀛焱岛。”   “还有最后一条航线未试,打起精神来。”沈醇说道。   “你倒是日日春风度,活的颇为滋润,我身心皆受重创,却没有美人陪伴,再这样下去,只怕祖父还未延寿,我已早夭了。”玉自观自暴自弃道。   沈白在一旁不语,握剑的手却蓦然紧了一下,海上风大,船只颠簸并不易闻他人声音,少爷兴起时颇多,但也不至于日日:“你如何知晓的?”   玉自观有气无力道:“我自不会去听墙角,猜都猜的出来你二人关在房中做什么。”   沈白耳垂微红,强行按捺住了拔剑的欲望。   “罢了。”沈醇见他神色着实憔悴,走到了桌边铺开了纸张,“你要美人,予你美人便是。”   玉自观侧目看他,见他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颇有些没兴趣。   他自幼时观赏过的美人颇多,画卷之上便是有描绘,又哪里及得上活人万一,也就那些笔墨记载的能够勾起他一二兴趣,只是这些年,如书中所写的容颜他也只见过数人,其中两个还成了一对。   沈醇在纸上画着,沈白在旁磨墨,只是无意识看了一眼,视线便匆匆别开了:“少爷……”   “阿白还是闭上眼睛比较好。”沈醇笑道。   沈白侧目,耳垂已是微红,玉自观本无兴致,此时观他二人情态,倒是起了几分心思。   他未起身,只待沈醇放下了笔,才有几分踌躇的凑了过去。   笔墨作画,多求写意,但沈醇所作之画却是精致至极,其上美人眉眼细腻至极,本是清雅脱俗之人,可衣衫微乱,领口处露出了极漂亮的脖颈,长睫微垂,似是痛苦又似欢愉,鞋子除去,白袜一只半除,露出了极为漂亮的脚踝出来,腿伸在近侧,似是被画外之人逼到了角落之处,又似向画外之人发出着邀请。   惟妙惟肖,引的玉自观上下观摩,连连称奇:“沈兄,这画中之人是谁?”   “只是仿照书中随意描绘罢了。”沈醇让开了位置道,“如此美人,玉兄可还满意?”   “哪本书中的美人?”玉自观以手轻轻在画面上略过,哪里还有半分虚弱之态。   “曾在坊间看过的话本,书名相思。”沈醇说道。   他随口一说,玉自观已然兴奋:“我知道是谁了,可是名为颜如玉?”   沈醇应了一声:“玉兄知道?”   “此书乃是我命人写出来的,书尽天下美人。”玉自观啧啧道,“只是那时脑海中只有些许印象,却不想画出来竟如此的活色生香,沈兄若是能将书中美人一一画出,再刊印出来,定能大卖。”   “若是再加上秘戏二字,自能赚的盆满钵满。”沈醇说道。   玉自观挥扇表示赞成:“正是!”   “若是再加上沈某人姓名,这天下岂不是人手一本。”沈醇看着他道。   玉自观观他神色,讪笑了一声道:“沈兄大志。”   “阿白,日后少跟他来往些,说不定哪日便被写成了书中美人。”沈醇揽了沈白的肩膀转身离开。   “是,少爷。”沈白应道。   “喂!”玉自观伸出了手,却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他那书中所描写的都是虚构的美人,怎会把真人……这图画的真好,若非看过不少美人,也不能画的这样活色生香,啧……   瀛焱岛尚未找到,船行一个月,倒是在一处林木颇为茂密的海岛上停了下来,倒不是船工偷懒,而是船上需要补给淡水。   “在船上晃荡了一个多月,都快忘记陆地是什么感觉了。”玉自观踏上实地的时候说道。   沈醇牵着沈白下来,看向他时道:“玉兄看起来又清减了许多。”   “看多了美人图的后果。”玉自观以扇扇风道。   沈白以一种极为微妙的神色看着他。   玉自观扇风的手一顿道:“白兄别误会,玉某清减是因为感叹画中美人不是真人,得了相思才会如此。”   沈白闻言,默默的往沈醇身后挪了一些。   521解读情绪:有变态。   “我这还说不清了。”玉自观有些挠心挠肺。   在岸上待了一夜,足以缓解焦虑的情绪,清晨时船只再度启航,这一次则是朝着最后一条航线驶了过去。   “公子,要是照这条航线来行驶,会遇上暗礁群。”舵手说道。   “那处海道可能航行?”沈醇问道。   “那处暗礁密布,少有人去试。”船工说道,“即便试了,也是有去无回。”   “船先行到暗礁处,若是有人想要回去,直接聚集在一艘大船上离开便是,若是不想回去,安全返回后付十倍的工钱。”沈醇说道。   那几位船工态度之中皆有动摇,他们皆是靠海吃饭的人,出海一趟都是赌上性命的,自然银钱比其他工人要多上许多,若是十倍,那便是比得上出十次海了。   “若是全都留下,也都按十倍来给么?”一人问道。   “自然。”沈醇说道。   几人纷纷对视,除了心动之外,眸中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   出门在外,有道是财不外露,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中,更是讲究这种规则。   沈醇的手搭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再抬起时其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诸位还有什么疑问?”   这大船要在海上航行,自然要经得住风浪,因此木材皆是用的极坚硬极好的,即便是绳索在上面摩擦,也要经年累月才有痕迹,如此轻易的在其上留下这样深的痕迹,可见对方不仅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反而内力颇深。   那些人动起的心思收了回去:“我几个是愿意的,随后我再帮您再问问其他船上的。”   “多谢。”沈醇笑的极是客气。   船工散去,沈白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他们动了杀心。”   “难免的事。”沈醇拍了一下他的手道,“如今应该是不敢妄动了,但还需提防。”   “是。”沈白说道。   重金许下,倒没有什么人说是退出,只是船按着航道行使,周围海水的颜色却有越变越深之感,低头看去,人会有一种极其眩晕的感觉。   “前面就是暗礁了,小心行进!”舵手极其小心,但此处暗礁与潮流皆无什么规律,船只难免磕碰,震颤的左右摇晃。   杯盏一阵阵的剧烈晃动,有一些直接掉落在地上碎裂掉了。   沈白一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此时也是蹙眉,忍住那微微恶心的感觉。   幸运的是头顶倒是无云,只是海风颇大,刮在人的脸上甚至有些生疼。   沈醇从风中接过了一些飘过来的碎屑,在指尖研磨了一下看向了远方:“方向应该对了。”   “什么!”玉自观探头出来的时候几乎用呐喊的,“你们别在外面了,进来说话!!!”   声音飘出很远,沈醇拉着沈白进了船舱之内,这才挡住了那极为强劲的风。   风吹的发丝有些凌乱,沈醇随意捋过,沈白垂眸,松开了剑柄帮他捋着发丝。   玉自观看了一个多月,如今早已习以为常:“沈兄方才说什么?”   “我说这条道就是通往瀛焱岛的。”沈醇说道。   “何以见得?”玉自观问道。   “风中吹来的是火山灰。”沈醇说道,“虽有不少人传瀛焱岛乃是宝岛,但根据史书典籍中记载,那座岛很有可能有着火山,而且是周期喷发的。”   “什么?”玉自观觉得自己颇有些孤陋寡闻,“海中还会有那样的山?”   “海底都会有。”沈醇说道,“若是我没有猜测,过了这片暗礁就能够看到了。”   他说话间,船身剧烈碰撞了一下,外面的船工喊道:“触礁了!”   “看来要换船了。”沈醇抓着沈白的胳膊,感受到刚才的震荡时说道。   他起身带着沈白去了舱外,玉自观欲言又止,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并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   “船底漏了,这船恐怕要沉。”船工纷纷往下抛着绳子,放着小船道,“公子快转移到后面的船上吧。”   小船颠簸,在海水之中摇摆不定,数位船工上去,划着桨驶向后面的大船,却不想那小船驶到一半,一股风浪卷过,直接翻了过去。   幸好那些船工熟识水性,纷纷出水,朝着大船游了过去,倒是安全上岸。   “公子请!”船工指着下面的小船道。   “你们先行便是。”沈醇说道,“玉兄可要先行?”   “我不去!”玉自观看见刚才那一幕已然心神收紧,如今再看那小船,浑身写满了抗拒,“在下不会水。”   他是实实在在的旱鸭子,若是船被打翻,可能直接就沉底了。   大船灌水,船身倾斜且不断的下沉,沈醇说道:“两船之间距离也不算远,玉兄可以飞过去。”   “若是飞不过去,岂不是直接入海。”玉自观看向了沈醇,蓦然唇角扬起了讨好的笑意,“沈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沈醇看向了沈白,他虽未询问,沈白却明白了他想问什么:“少爷自便。”   只是带人过去,他当不至于如此小气。   “可以。”沈醇看向了玉自观道。   玉自观瘪了一下嘴,觉得自己想跳海,但大船一直在摇晃下沉,再不抓紧,只怕真要掉进深海里喂鱼了:“劳烦沈兄了。”   “不劳烦。”沈醇搂住了沈白的腰身,飞身而起时在玉自观惊诧的目光中将他夹在了腋下,朝着另外一艘大船落了过去。   他轻功极好,不过是瞬息便落在了那面的甲板之上,沈白倒是淡定,玉自观面朝下,好容易被放开后十分不满的盯着沈醇看。   他看了许久,沈醇并不理他,沈白的手指在腰间的剑上摩挲了几下,就听玉自观道:“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把我弄进风回谷地牢时是不是也这么夹的?”   沈醇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然呢?若是衣服拎坏了,玉兄赤胸裸体的待在地牢之中,实在有伤风化。”   玉自观:“……”   交友不慎。   沈白唇角微抿,没忍住往上扬了一些。   那艘触礁的大船到底还是慢慢的沉入了海底,在人看来无比巨大的东西,沉入了以后似乎连一点儿边角都没有留下,唯剩的几块木板被海浪席卷,也不见了踪影。   有了那处触礁,剩下的两艘大船再想往那边航行时更加小心了几分,一路虽仍然有些磕碰,但到底平安无事的通过了。   再接下来的海域便畅通无阻了很多,船行半日,在海的边际看到一座岛屿。   “宝岛!是宝岛!”船上的船工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那一定就是传说的宝岛,听说其上全都是金子!”   “金子!我们要发财了么!”   他们欢呼雀跃着,沈醇远眺着那里微微蹙起了眉头。   随着大船的靠近,船上的欢呼声逐渐平息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座岛上的场景,那是一座遍地都是焚烧痕迹的岛屿,虽然其中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林木,但明显树龄都很小,难以遮掩这座岛上曾经发生的变故。   大船抛锚,放下了小船,沈醇直接携了沈白飞身落在了岛屿之上。   “这里应该是被彻底焚烧过。”沈白打量着那些痕迹说道。   “去里面看看。”沈醇说道。   “是。”沈白应道。   “你们两个就不能等等我!”玉自观呐喊道。   “你负责看船。”沈醇说了一声。   玉自观:“……”   行吧。   沈醇飞身而往,在林间穿梭,此处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难掩的灰烬弥漫,远远的能够看到一座火山口。   他停留在了一个树干上,沈白同样落在了他的身侧道:“少爷,没有发现人迹,这里会不会不是瀛焱岛?”   “此处火山喷发应该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即使有人迹,也可能被喷发的火山彻底覆盖了。”沈醇说道,“再找一找。”   “是。”沈白看着这座宛如废墟的岛屿道。   二十多年前的火山喷发,其上的人要么离开了,要么被埋葬在了那些岩浆灰烬的下面,最后一块令牌,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拿到,若真是拿不到……   沈白握紧剑柄化解着那种心思,如今已是这种情况,也不会更糟糕,少爷从未因此而放弃,找就是了。   虽是生了林木,但海风颇大,吹的那些灰烬满天飞舞,远远看去,这座岛屿像是被烟雾覆盖一般。   沈醇寻觅了许久,仍不见其中踪迹,二十年前的事情,再加上这里被大火整个焚烧过,即使曾经留下人迹,也早就被分解的差不多了。   炽炎令……   【宿主,您在想什么?】521问道。   【要不伪造一块炽炎令好了。】沈醇说道。   521问道:【那您为什么还要来岛上一趟呢?】   【恢复药剂的药效发挥先要让沈白觉得合理。】沈醇说道,【然后才是江湖中人。】   若是连瀛焱岛都不来,又如何说自己找到了炽炎令。   但已经来了,结果就另说了。   521恍然大悟:【需要系统提供材料么?】   【不需要,谢谢。】沈醇在岛上四处搜寻着,火山之中自然会有红色的矿石,那是上佳的材料。   他以佩剑翻找,剑在插入一个地方的时候却好像落空了。   沈醇弯腰,将那块覆盖的火山灰移到了一旁,看着地表露出的石板时以掌风拂过其上的尘土。   石板颇为规整,其上有着剑气留下的痕迹,沈醇在旁边搜寻着,按下旁边一处时,那石板缓缓的挪动打开了。   打开的声音有些滞涩,传出颇远,沈白闻声而来,在看到那出现的地洞时开口道:“少爷找到了。”   “嗯。”沈醇看着那通往深处的台阶,从袖中取出了火折子,伸手丢了进去。   火折子落入深处,仍是明灭着,不见熄灭。   “看来其中有别的地方是流通的。”沈醇伸手牵住了沈白道,“来。”   他二人走了下去,沈醇重新拾起了火折子探向了前路。   洞底颇深,深入其中可见不少放置在两侧的烛台,其中许多灯油已空,但仍留下了不少,沈醇一一引燃过去,倒是让道路亮堂了许多。   烛火微微摇晃,两人行走在其中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大。   墙壁之上有剑痕密布,沈白分辨着道:“有人在此发生过打斗之事。”   “剑痕多在半尺,毫无滞涩,出手的一方修的是极狠辣的功夫。”沈醇的手指抚过一道剑痕道,“风回谷的武功以飘逸著称,温靳胜在内力浑厚,此剑锋不是风回谷的。”   他们转过拐角处,沈醇脚步停下,但见那处倒了一具白骨,胸口处的肋骨已断,死因明显是贯穿心脏。   “胸骨发黑,兵器上淬了毒,这样大的力道,用的不是剑,而是短兵。”沈白打量着那处伤痕道。   “再往前看。”沈醇说道。   他二人继续前行,洞中所遇的尸骨也越来越多,有被一剑刺死的,也有中了毒的,其中还落下了不少的暗器。   沈醇用帕子包裹着一根针,经历多年,其上仍然漆黑无比。   “少爷发现了什么?”沈白看向了那根针。   沈醇将帕子下滑,露出了针上的一处刻痕道:“这是长恨山惯用的武器。”   长恨山走的是诡道,近年来弟子并不多,且有隐退江湖之感,几乎被排除在了五大势力之外,直到前段时间的灭门,才被重新提及。   沈白呼吸微滞:“长恨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在觊觎炽炎令了?”   “应该是。”沈醇将那针丢在了地上起身道,“长恨山由盛转衰,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役。”   弟子几乎皆出,来到了这瀛焱岛上寻找炽炎令,不巧的是碰上了此处火山喷发,几乎覆盖了整座岛屿,外面的人或坐船逃走,或被大火吞噬,地道之中的争斗还在进行。   一路尸骨遍布,越到后面尸骨越多,交错堆积,可见生前战斗的惨烈。   “用剑的一方很有可能是瀛焱岛的人。”沈醇打量着前方道,“长恨山的人没占得了什么便宜。”   “既是长年生活在此处,为何不尽快脱身?”沈白思忖着问道。   此处地洞极深,瀛焱岛的人想要脱离,其实也容易,但看当时的战况,他们选择了死战。   “或许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沈醇猜测道。   “炽炎令?”沈白蹙眉道。   “应该不是。”沈醇携了他的手继续前行,烛光被落在了身后,箭羽插的通道中乱七八糟,此处的机关无人修复,已然算是彻底废弃了。   再行数十米,前方隐隐约约透出了一道亮光。   一道石门阻挡,亮光是从其下透出的,沈醇在墙上寻摸,按下一处砖石时,那石门被打开了来。   本来倚靠在那处的尸骨纷纷散落倒地,石门之后露出了一方极大的石室,初一打开,便觉刺骨之感。   “是冰。”沈白看着其中缭绕的水汽道。   “是冰玉。”沈醇拉紧了他的手腕小心踏了进去,置身其中,宛如坠入严冬。   冰玉遍布,最显眼的却是那台阶之上的一处冰玉制成的棺材。   沈醇靠近,却被沈白微微拉住道:“少爷小心些,属下走前方。”   “老实跟在后面。”沈醇一弹他的脑门道。   沈白默默歇了声音,跟随他的步伐靠近。   冰玉棺旁也倒着一具尸骨,落在他身旁的剑炽热火红,隐隐有嵌入冰玉之感,同样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死在此处的人身份兴是不低。   沈醇小心靠近,却不闻任何暗器射出,而站在了那台阶之上看向冰棺之内,他的眸微凝了一下。   沈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到棺中之人时瞪大了眼睛。   棺中所躺乃是一位女子,虽已不闻任何的气息,可肤如凝脂,不见丝毫死后的衰败之感。   此处应该已经封闭了二十多年才是,她却还像是活着一样。   让沈白惊诧的不是这个,而是那棺中躺着的女子的样貌与他的面孔有七分的相像。 第95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3)   “怎么会?”沈白端详着女子的样貌,神色有些凝重。   世间相似之人很多,但这般相似的却很少有。   沈醇同样看着女子的样貌,即使是特殊任务世界,其中的主角也很有可能会有气运加成,瀛焱岛和沈白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不可断掉的联系。   他所不知道的身世,或许就在眼前。   沈醇的目光下移,在女子交叠的手中看到了些许红色的痕迹,似琉璃一样的质地,又红如同火焰一般:“或许她是你的亲人也说不定。”   沈白看着那棺中人却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反而复杂更多一些,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关于父母的印象,最初进入石山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刚开始都还会提,后来大家都不提了。   因为在那个地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或许在某些时候,他也会怨恨,怨恨他的爹娘为什么生下他又不要他,他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眼前的这一种最是无奈:“亲人也好,不是亲人也罢,少爷,她手中的好像是炽炎令。”   沈醇应了一声,视线在冰玉棺的边缘打量着:“这玉棺虽然有缝隙,但要打开恐怕需要机关。”   逝者已逝,本不该打扰,但是可为其子求生,冒犯一些也是无奈。   “若是强行打开呢?”沈白问道。   “棺与人皆毁。”沈醇说道,“她或许是你的亲人,若不打扰还是不打扰到的好。”   “多谢少爷。”沈白看着棺中人挪动了步伐。   机关不难找,沈醇寻觅了一圈,看到了台阶之上的一处凹槽,凹槽直通棺内,沈醇的手指顺着那纹路划了一圈:“此处需要液体。”   他从头顶取下玉簪,微微探入凹槽之内,随即抽出道:“不能强拆。”   这种玉棺用的强行打开便毁灭的机关,只能用钥匙。   “用水恐怕不可行。”沈白蹲身看着那处凹槽道。   若是用水,他人皆可随意打开玉棺,既是钥匙,自然是要特定。   沈醇看向了他道:“不能用水,就只有血液了,一般人的血液恐怕还不行。”   沈白抽出了剑锋道:“属下愿意一试。”   如果他的血液真的能够打开,棺中之人或许真的跟他会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的剑锋靠近了手腕,还未割下便被沈醇拦住了:“傻不傻?”   沈白诧异道:“什么?”   “这里。”沈醇握住剑柄,以剑锋触碰他的指尖,那处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落进了凹槽之中。   沈醇起身,从一旁的水坑中捧了些冷凝出来的水同样注入了凹槽之中,血液稀释了很多,却以极快的速度流满了整个凹槽,迅速的蔓延入了那连接的玉棺之中。   “少爷,这样会不会失效?”沈白问道。   “只是打开机关而已,不是以量取胜。”沈醇握住了他的指尖,随手扯下了亵衣的布条帮他包扎了起来,“她若真是你娘,也不会舍得你一下子放那么多血出来的。”   他将布条打结系好,那本来静置的玉棺蓦然发出了咔哒一声,整个地面好像在此刻震颤了起来。   沈白下意识将沈醇拦在了身后,却见那浑然天成的玉棺从其中顶了起来,棺盖打开,露出了其中的东西。   他的心脏微紧,探手从女子手中取出了那枚炽炎令。   行动时难免触及对方的手,那手指僵硬,冰冷刺骨,虽是看起来好像活着,却已经死去多时了。   炽炎令拿出,沈白微微有些失神,沈醇所看的却是那棺底密密麻麻的银针和偶尔翻滚的红色。   岩浆……   一旦强行打开,棺底便会破损,尸体协同炽炎令一同落入岩浆之中,什么都不会剩下。   够狠也够绝。   原世界线中沈白的身死,也意味着长生秘藏会永远成为传说,因为没有人能够打开这座玉棺。   “少爷。”沈白将炽炎令递了过来。   沈醇接过,纳入匣中收好,看向了那趴在棺外的尸体:“棺中之人想来是你的亲人,这棺外人或许也是。”   沈白将玉棺重新合上,那凹槽之中的液体已然消失不见,他弯腰用旁边黑布裹着那些掉落的尸骨道:“他们有可能生育了我,如今我收敛尸骨也是应当。”   他垂眸将那些尸骸包好,用剑在旁边挖掘了一处,然后将其埋了进去,小小的坟墓并无墓碑,沈白握住了掉落的剑插在了一侧。   “剑不带走?”沈醇问道。   沈白看向他摇了摇头:“既是他的东西,死后长伴就是。”   “阿白是性情中人。”沈醇笑道。   生育之恩以收敛尸骨而报,不带走一物,也便不会留下一丝念想。   不管曾经的身份为何,如今他只是沈白而已。   用水洗去了手上沾染的泥土,沈白重新回到了沈醇的身边道:“少爷,属下收拾好了。”   “走吧。”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腕,出去时重新按下机关,石门落了下去,将身后的场景彻底的隔绝。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这里的一切都在随着他们的步伐而远去。   待出了阶梯,厚重的石板重新合上,咔哒一声,将尘封的地底重归了黑暗。   “少爷,能不能将这处地底封了?”沈白站在沈醇的身边问道。   “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沈醇笑道,“的确应该让他们长眠。”   能够让尸体保留那么久的方法或许还会引人垂涎,但是有些东西尘归尘,土归土。   沈醇看向了远山道:“阿白,避开此处。”   “是。”沈白飞身远离,沈醇则朝着远处的山巅掠了过去,   内力倾注于掌心之中,一击拍在山巅,直引的大地都有些微微震颤,巨大的山石裂开了缝隙,随着又一击而颤动不休,化为了无数的巨石朝着山下滚了过去。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引得岛外的海水都在震荡不休。   玉自观站在船上看着远方道:“这是干什么呢?”   “会不会是火山要爆发了?”船工问道,“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人还没有回来,你想跑哪里去?”玉自观笑道。   那船工被堵了一下,只能兀自焦急的看着岛上。   他们也在近处搜寻过,压根没有什么金子,这座岛纯粹是座荒岛。   山石滚落,压垮了不少树木,最终滚落到了石板的那一块,将那处层峦叠嶂的覆盖了起来,堆积的土石几乎形成了一座小山,想要再找到这处入口,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   沈白远远的后退,看到那处时垂了一下眸:爹娘,安息吧。   长恨山已毁,仇人无处可寻,当年他是如何离岛,又是如何进入云景山庄的事情已不可追,他也不想去追查。   一切都随着那处的覆盖埋入尘土之中是最好的。   “阿白,走吧。”沈醇落到了他的身前时道,“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要不妙。”   “火山要喷发么?”沈白问道。   “那座棺底是流淌的岩浆,这里的火山是活的。”沈醇搂住了他的腰道,“走。”   他们从林间掠去,直接落上了大船,衣带纷飞,在那些船工的眼中宛如仙人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可是惊动了海神?”一个船工问道。   “略有惊动,还是快离开此处吧。”沈醇笑道,“否则海神发怒想跑都来不及了。”   大船驶离,海浪翻涌的声音似乎又大了许多,岛上的烟尘弥漫的更广了一些,远远看去,浓烟滚滚,火红的岩浆再度覆盖了那座岛屿。   “你们在岛上找到东西了么?”玉自观坐在船舱之中问道。   “嗯。”沈醇将那枚炽炎令取了出来,“找到了。”   “那地方被覆盖那么久,真亏你们能找到。”玉自观松了一口气道,“找到就好,没让我这一个多月的罪白受,不过最开始的震动并非是火山喷发吧,沈兄还做了什么?”   沈白神情微动。   “玉兄,你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么?”沈醇笑道。   玉自观挥着折扇的手一顿道:“罢了罢了,你不想说,玉某人便不问,反正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到此处来了。”   那岛上藏着的秘密或许跟沈白有关,但曾经的痕迹重新覆盖,一切也都过去了,是人未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如今只剩下长生秘藏的地点了,你可有线索?”玉自观说道,“听我祖父说,似乎隐藏在大漠之中,一甲子才得一见。”   “玉兄可想去?”沈醇问道。   “不想。”玉自观坦然拒绝道,“在下不擅长吃苦,沈兄拿下金羽令与白兄一同去便是,没了在下,你二人也少许多阻碍。”   “传闻大漠之中有极甜的葡萄。”沈醇说道。   玉自观瞟了他一眼:“在下什么样的葡萄没吃过。”   “还有异域美人。”沈醇悠悠道,“据说异域不同于中原,不会裹的那么严实,别具风情。”   玉自观挥动折扇的手停下了。   【宿主,您很想让玉自观去么?】521十分不解宿主为什么约会还要带个电灯泡。   是的,不是探险,是约会。   【有他在,阿白会更害羞。】沈醇说道。   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声音,也会更隐忍一些,他愈是隐忍,便愈发可爱可怜,有时候忍到极限还会哭。   啧……   521:【……】   禽兽啊……   “沈兄如此好心好意……”玉自观的目光落在了沈白的身上,眸中划过了一抹了然,“既然沈兄如此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异域美人自是不同于中原,还是有跑一趟的价值的。   大船返航倒未遇到什么风浪,反而晴天碧浪,远远的还看到了从海底深处一跃而出的鲸,身影巨大,仿佛能直接跃向天际,声音飘渺空灵,传达着来自于深海的声音。   “这是鲲鹏啊!”有船工跪拜着。   沈白看那鲸时眼睛瞪大,颇为震撼:“少爷!”   “少爷在呢。”沈醇握住了他的手。   玉自观感慨一声:“这鱼这么大,真捞上来够整个玉璃城吃一年的。”   沈醇与沈白同时看向了他,玉自观嬉笑道:“在下就是个俗人。”   海中奇观,足以让这一趟行程在心中铭记许久,下了大船,沈醇几人在此处休整了数日,这才再度动身。   从南海前往大漠,需要的时间更多,玉璃城主财大气粗,直接购置了两辆豪华大马车,终于与两人分开了来,然而只自己待了一日,他就发现自己一人待着甚是无聊。   真叫了个美人,腻腻歪歪的,怎么都不称心如意,说是花魁,那颜色还不如沈醇所画的画中人,不过两个时辰便让人又退回去了。   “在下竟不知玉兄还有如此爱好。”沈醇看着正在驾车的玉自观道。   “沈兄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玉自观说道。   一路北行,原本温暖的天气逐渐变得寒冷起来,马车上甚至加了炭盆,车壁都加厚了数层,在驿站中还好,在车上时沈醇多与沈白靠在一处,互相取暖,他们倒不冷,玉自观靠在车口处,即便裹的像个粽子一样,也在瑟瑟发抖:“沈兄,这种天气下异域美人可还会露出手足?”   “玉兄不知,这大漠地界天气极为诡异,白日热的如同盛夏,到了夜间才如寒冬,玉兄若想看,自然是看得到的。”沈醇笑道。   玉自观觉得他在忽悠傻子,而自己就是那个被他忽悠瘸了的傻子:“沈兄,在下想返程。”   “玉兄自便。”沈醇笑道。   玉自观推开了些许车窗,在被冷风灌入时连忙缩了进来,离炭盆更近了一些:“何时才到驿站?”   “再半个时辰。”沈醇说道。   玉自观决定到了驿站就停在那里,一直住到他们两个人回来再说。   半个时辰后驿站倒是有,只是那简陋的木板在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能不能撑到天亮都未可知。   勉强休息一晚,玉自观再度爬上马车时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日,大不了下一个驿站。   然而车行到一半时,沈醇下了马车换了骆驼,玉自观骑在骆驼上,听着驼铃响着,打着伞,觉得他可能等不到驿站了。   “我们夜间睡在何处?”玉自观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骆驼下面。”沈醇说道,“那处最暖和。”   玉自观看着骆驼下面虬结的毛,瞅着骆驼偶尔嚼着的白色泡沫,开始思忖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沈醇了。   然后发现自己有意识无意识的好像得罪过几次……   他还能活着走出大漠么?玉自观深深地忧虑着。   驼队前行的速度并不算快,遇到风沙更是要躲避,每每从风沙之中爬出,玉自观都觉得是一次新生。   “诸位公子是到大漠中寻什么啊?”驼队的首领闲聊时问道。   “为我这位友人寻一位夫人。”沈醇笑道。   “这位公子生的一表人才,还怕寻不到夫人。”首领笑呵呵道。   “他眼光颇高,一般的美人入不了眼。”沈醇笑道。   “这漠中部族不少,美人更多,公子可要好好挑。”首领哈哈大笑道。   大漠之中也不全是沙土,有些地方还有着植被覆盖,偶尔遇到绿洲,其中也居住着部族,因是本地人带领,倒是颇为好客,只是……   “此处的美人不外嫁。”玉自观呵呵笑道。   “玉兄若是喜欢,入赘不就是了。”沈醇半曲腿坐在树上,一手提着酒壶笑道。   “你说的容易,若是祖父知道我入赘了,只怕拼着老命都要来这大漠打断我的腿。”玉自观同样提着酒壶,看着不远处道,“我觉得你倒应该多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人。”   沈醇放眼看去,沈白正提着水,旁边还走着两个姑娘,即便语言不通,她们似乎也能说上许多的话。   沈白只一味的点头,要么就是不答,可如此态度,还是让两人兴趣不减。   “阿白本就受欢迎。”沈醇提起酒壶饮了一口道,“我总不能日日防范。”   “你就不吃醋?”玉自观靠在一旁问道。   “她们也得近得了身才行。”沈醇笑道。   玉自观啧了一声:“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你是真大度还是对他不在意。”   “真大度。”沈醇笑道。   然后沈白第二日启程时是被抱上骆驼的,玉自观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角微红的痕迹。   这一刻玉自观的心思跟系统是重合的:禽兽啊。   说来说去还是会吃醋,他就说这人心眼不大,怎么可能大度到那种地步。   娘的都是当时不说,秋后算账。   驼队远行倒也不是毫无章法,每到一个部族,都会打听一二,真找起来倒是不难。   “那处总是吹起的风沙都停了数月了,部族的人去看过了,说是在那后面有一座石山。”   “是有石山,不过那石山轻易不能靠近,洞中似乎有什么猛兽栖息,有夜晚靠近的都被挠伤了。”   “还是不要过去的好,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或许是山神也说不定,要是野兽,那些人早被吃了。”   部族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沈醇示意,玉自观微微点头。   驼队行到此处并不路过那里,沈醇三人告辞,问明了他们返航的时间,朝着石山所在的地方奔袭了过去。   “那些抓伤不像是野兽的爪痕。”沈白随从在沈醇身边说道。   “那是兵器抓伤的。”沈醇笑道,“怕是要震慑一些人不要过去。”   “别人都要坐享其成了,沈兄倒是淡定。”玉自观远远看见那石山时说道。   “他自以为隐藏在暗处,但我们都知道是谁了,有何需要紧张的?”沈醇落地,在看到石山中闪过的黑影时扣住了沈白的肩膀。   “主人,人已经来了。”黑影在石山之中穿梭,跪在了一人面前道。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炽炎令。”那人的声音在山洞之中回荡,带着些许低沉,“东西可都布置好了么?”   “是,主人。”那黑影匆匆消失。   “表哥,是谁来了?”黑影消失后,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响了起来,“是洛琪玉么?”   “不是。”沈筠这样说着,那提着灯笼的女子已然靠近了过来。   她浑身裹着黑衣,仍可见婀娜多姿的身形,只是面上戴着的黑色帷帽将她的样貌完全遮掩了起来,只听声音很像是已到中年的妇人:“那你去哪里?”   “琼芝,找到长生秘藏这件事情我很感激你,以后的事情你不用过问。”沈筠说道。   “我凭什么不能过问?”温琼芝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不能问谁能问?洛琪玉么?就凭她那张脸,如果她没有……”   洞外传来了声音,沈筠蹙眉示意,有人上来直接按住了洛琼芝,将她直接捆了起来,嘴巴直接塞住了。   “唔……唔……”温琼芝挣扎着。   “我再说一遍,我跟洛琪玉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她的确比你更加适合做云景山庄的少夫人。”沈筠低头看着她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沈醇在此处石山找到了入口的地方,狭窄而幽深,直通地底深处,比之在瀛焱岛所见似乎还要漆黑许多。   沈醇捡起来了一块土石,随手丢进去,直到半晌才听到些许掉落的声音。   “这什么,无底洞么?”玉自观看着那洞口道,“我在外面给你们放风吧。”   “在外面更容易被抓到。”沈醇扯了一下唇角。   “以轻功很难落到底。”沈白看着那处洞口道,“一次只能容一人进入。”   沈醇给他示意了一下洞口被绳索摩擦过的痕迹道:“我先进入,阿白你随后跟上,我会在下面接着你。”   “那我呢?”玉自观问道。   “玉兄不是要放风?”沈醇反问道。   玉自观第一百零八次后悔自己要跟过来:“我去找绳索,你们先下,万一上不来,总能拉你们一把。”   “多谢玉兄。”沈醇行礼道。   “别,受你这一礼,我怕要折寿。”玉自观连忙避开道。   沈醇先下,这洞口处看似狭小,落入其中却很宽敞,伸手不见五指,全凭内力提力,待快入洞底时,头顶却蓦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沈醇拔剑,以剑支撑在半空,不等察觉其上踪迹,就闻脚下有数道破空之声,他挥剑格挡,所触皆非利器,反而柔软至极,直接缠绕在了剑锋之上,另外一些则是缠上了他的脚踝,将他拉了下去。   人在空中本就有坠落感,此时被数人齐拉,沈醇坠落之时以内力灌于剑锋之上,这才了划断那些丝线,只是他飞身掠在地面,初初站稳,已闻剑锋断裂之声。   手中的剑本就是随意买的,比不上神兵利器,却没想到碰上对方的武器连一次都承受不住。   脚底掠在地面并不是完全的平坦,四面八方皆有破空声传来。   【宿主,这里布满了天蚕丝。】521说道。   【知道了。】沈醇侧身躲过。   此处只有些许光亮,想要躲过那些丝线只能依靠听觉,丝线堪堪划过脖颈,其风声不比剑锋划过的力道弱上多少。   只可惜即使丝线密集,也未能再沾到他一丝一毫。   “好俊的功夫。”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的还有周围光芒的亮起。   “醇儿,停下来吧。”沈筠的声音传来,“否则沈白的命可就没了。”   沈醇侧目看去,在看到那黑衣人手中挟持的人时身影顿了一下,无数的丝线裹挟而来,被他牵动其中一条,那些丝线在极速收缩交织在一处时,他却已然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之上。   “大哥别来无恙。”沈醇笑道。   沈筠在看到他的动作时瞳孔微微收缩:“醇儿对我的出现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山庄密林遇袭,大哥不早已知道自己暴露了么。”沈醇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袖道,“既然你我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此时惺惺作态。”   “你既挑明,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五张令牌拿来,我放人。”沈筠冷笑了一声说道。   沈醇的目光定格在了沈白的身上,他似乎被封了哑穴,如今即使神态着急,也是口不能言。   那用剑抵着他脖颈的黑衣人解开了他的哑穴,沈白开口道:“少爷,属下一时不察,对不起……”   “阿白别急,对上你的首领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沈醇看了那黑衣人一眼,转眸看向了沈筠道,“爹把庄主的令牌给你了。”   庄中暗卫皆未下蛊,要保忠心,自然有调教他们的招数。   “是。”沈筠笑道,“醇儿的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温琼芝没死。”沈醇说道。   沈筠唇角笑意稍淡:“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到底何时发现我有此打算的?”   既能发现,自然会有后招,虽然此时局势看着对他有利,但凡事都没有万全,他对他的幼弟忌惮颇深,否则也不必挟制沈白来对付他。   “阿白都在你手里,大哥你怕什么?”沈醇摊手道,“我如今虽有一身功夫,却也难保证毫发无伤的将他救出来,大哥不用怕。”   沈筠扯了一下唇角道:“你这话先封了内力再说。”   “少……”沈白的话未说完,便被重新封了哑穴,手指几乎掐进了肉里,却无法挣脱桎梏。   那首领的剑更加逼近了沈白一些,沈醇看着沈筠道:“大哥可要亲自来封?”   沈筠示意,有暗卫走上了前去,点在了沈醇周身经脉的穴道上,直接将他周身的内力封了个干净。   “现在放心了?”沈醇笑道。   沈筠提着剑走了过去,直视着他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沈醇伸手时,沈筠以剑尖指向了他道:“令牌交出来。”   沈醇动手,那剑尖微微靠近,他继续动作,将袖中的木匣取了出来,直接放在了沈筠的剑锋之上。   沈筠收回剑取过了木匣,在看到其中数个令牌时道:“金羽令呢?”   “在玉自观身上,你们没抓到他?”沈醇问道。   “主人,那玉璃城主武功颇高,并不恋战,让他逃了。”暗卫禀报道。   沈筠微微拧眉:“你没将金羽令要过来。”   “既是合作,自然相信对方。”沈醇看着他笑道,“大哥,令牌我已给你了,能放人了么?”   “炽炎令,水寒令,垚山令,还有桂月令……”沈筠看着他,唇角的笑容有些残忍,“爹娘是何时将桂月令给你的?”   “那东西自我幼时便已经在我的长命锁中了。”沈醇笑道,“只不过前段时间才告知而已。”   他的笑意中好像带着些许的嘲讽,就好像自己苦苦追逐的东西,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沈筠握紧了剑柄,挥了过去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剑锋挥向,停留在了沈醇的脑袋上方,沈筠收剑,将手中的剑抛给了沈醇道:“你手无兵器,大哥胜之不武。”   沈醇接过了那把剑,剑锋微微垂落在了地上,沈筠走到了沈白的身边,从他的腰间拔出了那把玄铁剑指向了沈醇道:“我们兄弟之间来一场公正的对决吧。”   【宿主,他不要脸。】521说道。   【就是。】沈醇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您……】521义愤填膺。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521默默收声,假装不存在。   沈醇握紧了剑道:“我能拒绝么?”   “不能。”沈筠握住了剑朝他挥了过来,沈醇双手握紧剑柄格挡,剑锋倒是挡住了,但无内力加持,只能看着剑被缓缓的下压着,其上的缺口显而易见。   沈筠唇角的笑容有些冷漠,举起剑时再挥,直让沈醇后退,直接踉跄了几步靠在了墙上。   “醇儿,你的实力呢?”沈筠朝着他不断挥着剑道,“你不是很厉害么?”   沈醇的剑上参差不齐,手臂颤抖不休,他靠着墙壁勉力抵挡着沈筠的剑,额角划下了汗水。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沈筠推了出去,显然已经到了气力的尽头,沈筠后退数步,低笑了两声,转正了剑尖,朝着靠在墙壁上的沈醇刺了过去。   沈醇以剑中抵挡,可手中所握之剑却在此时断裂了开来,剑尖直指他的门面,若是命中,当即便会身死。   沈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沈筠同样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在转瞬间,他的剑锋偏移,擦着沈醇的耳侧扎入了他身后的墙中,耳朵处被剑势所扫,一抹微红渗了出来,缓缓的顺着耳廓划下,从耳垂处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醇垂在袖中蕴藏着内力的手收了起来。   沈筠怔怔的看着那滴鲜血,粗重的呼吸久久不能平息,即使是烛火之下,那滴鲜血也红的有些刺目。   他看着靠在墙上的幼弟,头缓缓贴在了他的肩膀处,浑身都有些颤抖。   即使嫉妒那些偏爱,那些他所得不到的,即使想要看着他同样无力的一面,他也从未想过要取走他的命。   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这个人就要死在他的面前了,多可怕。   “大哥。”沈醇垂眸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叫了一声。   “为什么……”沈筠抓住了他的肩膀,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的得到我所想要的,爹娘的宠爱,绝世的武功还有倾心的爱人,为什么你什么也没有做,你甚至娇纵任性,所有人都喜欢你!!!”   他抬起头来,既像是笑,又像是哭:“你轻易得到手了,又能轻易的放手,而我筹谋算计,什么也都失去了……”   亲子之间互相残杀,若是爹娘知道了,只怕会伤心至极。   “你想要长生秘藏做什么呢?”沈醇问道,“大哥你这么年轻,也想长生么?”   “据说其中有增强内力的丹药。”沈筠扶着他慢慢站直了身体道,“我……”   有些东西可以在自己的心里琢磨,却很难说出口,因为说出口连自己都会觉得羞耻。   那不是正道,而是捷径,证明着他也觉得自己不行,才会想要走捷径。   “长生秘藏……”沈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地洞之中烛火摇曳,温琼芝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绕着地洞寻摸了过来,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沈筠倾身在一个人的身上,抓着她的肩膀,那样的亲昵和刺眼。   说是要进行计划,其实却是幽会,幽会……   “去死吧!”温琼芝提着从侍卫手中捡起的剑,朝着沈醇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众人的目光本是集中在兄弟二人的身上,一时竟没有注意到那从阴影之中蓦然冲出的黑衣女子。   沈筠转身看向了那冲过来的人,下意识侧身挡住,手握住了墙上的剑时,却见一道剑尖从温琼芝的心脏处捅了出来。   血液顺着剑尖淅淅沥沥的涌着,她的下巴处不断滴落着鲜血,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握在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上,人也随之跌落在地,而在她的身后,沈白站在那处看着温琼芝的眸中全是杀意。   “你!”沈筠在看见沈白时蓦然看向了原本站在那处的首领。   那首领未动,即使手上满是青筋,似乎也无法挪动半分。   突然的变故发生,沈筠心有所感,蓦然转头看向了被他拦在身后的人,却发现他正轻描淡写的从墙壁中拔出了那把剑,提在手中的时候毫无负重一般。   电光火石在脑海中闪过,沈筠开口道:“你耍我!”   “大哥,说耍就过分了。”沈醇提着剑绕过了他的身后,看向了那倒在地上的女人道,“允许你布局,就不许我使诈。”   “沈白根本没被制住。”沈筠的话不是疑问。   “暗卫的内功中存在缺陷这种事是显而易见的,我自然一早就给他纠正了。”沈醇笑道,“要不然一旦知道他的弱点,谁都能够制住他,那我未免太不放心他一人在外。”   “你的内力也没被封住。”沈筠冷笑了一声道。   “封是封住了,只是冲破了而已。”沈醇笑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筠说道。   “是也。”沈醇以剑挑开了那女人脸上的面纱,温琼芝的面孔露了出来。   原世界线中她想要用沈筠的手书毒死沈白,如今死在了沈白的手上。   冥冥之中,倒算是一个因果轮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筠看了一眼温琼芝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沈醇转眸看向了他,“大哥。”   沈筠在原世界线中带给沈白的是一日又一日的惊惧与忧心,虽然沈白的死并非他直接导致的,但也有间接的原因,他自然也要尝一尝同样的滋味。   他所想要的,所嫉妒的,本以为唾手可得的都变得没有那么确定,都有可能属于另外一个人。   一切的局在最开始时就已经布好了,最后的结局由他自己来选择。   “你还肯认我这个大哥。”沈筠苦笑了一声道。   “这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沈醇将剑插回了沈白的腰间道,“你之前伏击阿白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我只是想抓住他而已。”沈筠说道。   沈醇轻哼了一声,揽住了沈白道:“阿白,玉自观呢?”   “这呢,这呢。”通道之外玉自观探出头来摇了摇自己的扇子,笑道,“沈兄解决自家的事了么?”   “金羽令拿来。”沈醇说道。   玉自观打开折扇,慢悠悠的走过来道:“沈兄,其他四枚令牌呢?”   “在我哥那里。”沈醇朝着沈筠伸出了手来,“大哥,我的东西。”   他一如既往的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   沈筠看着他,将那个匣子从袖中取出放在了他的手上,武功是比不过的,也不能伤了他,再伤了爹娘,除了给他,别无选择。   沈醇拿过了匣子,从一边的墙上取下了一根火把,牵过沈白的手朝着地洞的深处而去。   洞很深,蔓延到了极地下的位置才见到了那处锈迹斑斑的门,其上有五个凹槽,每个凹槽一一对应着沈醇手上的令牌。   沈醇将令牌一一扣了上去,原本平坦的凹槽皆是随着令牌上的纹路一一深陷,仿佛嵌入了其中一般。   咔哒一声,在所有人提起的心神中,亮光从其中透了出来。   沈白手指微微一紧,被沈醇握紧了手道:“别紧张。”   门是五方开的,遮挡的极厚的门从五面退去,其厚度堪比一个人躺在那处的长度。   打开的门中,入眼的是一间静室,没有堆砌如山的金银珠宝,只有夜明珠镶嵌在墙上,将这里照的极亮。   而在静室的中央,一个玉匣静置在中央的台子上。   “长生丹药……”玉自观停下了扇动的折扇默念出声。 第96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1)   沈醇从外面将那个空了的匣子丢了进去,只有木头碰撞的声音响起,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射出。   他牵了沈白的手走在了前面,玉自观随后跟上,沈筠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步伐停在了数十步外。   “少庄主。”侍卫看着那打开的门咽了口唾沫。   “在此处等候。”沈筠说道。   “是。”侍卫们应道。   地洞之中没了脚步声极为安静,也让诸人的呼吸声粗重了起来。   世人追逐长生,连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不能免俗,他们这些普通人更是对长生有着渴望。   可是现在若是争抢,只怕还未拿到长生丹,自己便已经先没了性命。   沈醇以剑柄挑开了居中的玉匣,玉自观本是戒备,却发现仍然无事发生,反而在匣子的中央躺着数枚漆黑的丹药。   “这就是长生丹?”玉自观蹙眉道。   “应该是。”沈醇用帕子捏起了一枚丹药放在了鼻子处嗅闻,其中的药物大多是好东西,但隐藏在其中的一味,会让这颗丹药催化成剧毒。   “沈兄,可是有什么问题?”玉自观询问道。   “少爷,匣中有字。”沈白说道。   三人皆是看了过去,玉自观蹙眉道:“这是什么鬼画符?”   “举朝文字。”沈醇看着其上的文字,微微阖了一下眼睛说道,“七星连珠,六假一真。”   “七颗丹药里只有一颗是真的?”玉自观蹙眉道,“这不是引着人打架么?”   沈醇挑眉看向了他道:“玉兄一语道破这静室所设之人的目的,真乃大智慧人也。”   玉自观:“……举朝距今已有数百年了吧,这丹药还能吃么?”   “它既能保人长生,自己若不能长存,岂不是本身就是假的。”沈醇说道。   “真的只有一颗,怎么分辨?”玉自观看着那些一模一样的丹药询问道。   沈醇从其中拿出一颗道:“这颗是真的。”   玉自观:“……”   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严谨。   “阿白。”沈醇执着丹药看向了沈白道,“这枚就是,你可要吃?”   沈白觉得在此事上他应该是不会开玩笑的,但是那丹药看起来确实与其他的并无分别,他应了一声,垂眸过去,从沈醇的手中衔住了那枚丹药,然后吞咽了下去。   玉自观呼吸都屏住了:“你就这么吃了?!”   万一是假的呢,那不是人直接嗝屁了,万一是真的,这唯一的一枚长生丹药就这么没了,感觉跟闹着玩似的。   【恢复药剂已使用。】521汇报道。   沈白站在原地,身上隐隐散发着光芒,他抬起手看着,手上原本厚重的茧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着,露出了恍如新生一般的皮肤。   “脱胎换骨。”玉自观深吸了一口气道,“还真的是长生丹药。”   金光缓缓溢散,沈白平复了呼吸时看向了沈醇:“少爷。”   “我就说是真的。”沈醇走了过去,微微拉开了他的衣领,在看到他心口处恢复如初的肌肤时笑道,“阿白,我们可以一生一世了。”   沈白的心脏快速的鼓动着,一生一世,这是别人唾手可得的,于他而言曾经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他也能有一生了。   有些话语无法用语言言说,沈白上前一步,默默的抱住了沈醇,手臂收的极紧:“少爷。”   “举朝竟然真的这么好心。”玉自观看着匣中剩下的丹药道,“还真的放了真的,那它怎么没给自己的皇帝延年益寿呢?”   “或许连他自己也辨别不出来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沈醇看向他说道。   “若不是我们来这里,这里恐怕要血流成河。”玉自观用折扇拨弄着剩下的丹药说道。   六假一真,旁人未必看得懂上面的文字,这样珍贵的丹药更不会说是带在身上离开这里再服用,很可能拿到手便会吃下去,却不知道争到手的并非延年益寿的,而是绝命的。   来几个,死几个。   “它既然有真,说明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打开。”沈醇说道。   玉匣之中所用的文字并非民间通用,而是皇室御用,数百年来五枚令牌流落江湖,从未有人打开,为争夺这五枚钥匙,有多少人将鲜血溅在了其上。   长生不是目的,消灭江湖的有生力量才是,长生秘藏是举朝所设,却能被有心之人世代延用,而设局之人甚至不需要动用什么人力物力,只需要放出消息即可。   “一甲子一开,这一甲子灭了的是风回谷和长恨山,”玉自观挥动着折扇,走出了此处静室道,“还有瀛焱岛,五大势力去其三,为了这一枚丹药,武林还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他从沈筠的旁边路过,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挥着折扇离开了。   沈醇看着剩下的六枚丹药,转身拉着沈白出了静室,他从一旁的凹槽中取下了五枚令牌,石室合上,五枚令牌一如既往的晶莹剔透,颇似宝物。   “醇儿。”沈筠看见沈醇的身影时唤了一声,“可拿到了?”   “丹药六假一真,那一枚让阿白吃了。”沈醇探手道。   沈筠略有疑惑,还是伸出了手来,只见沈醇将五枚令牌全部放在了他的手中:“这是何意?”   “我说此处无长生丹了,自然有人会不信。”沈醇缩回了手笑道,“劳烦大哥将这些令牌重新投回江湖之中,分散我云景山庄的压力。”   沈筠握住了令牌道:“这只会让江湖纷争不断。”   “大哥,江湖上的纷争何时又断过呢?”沈醇笑道,“今日是为了长生秘藏,明日是为了绝世武功,人有欲望,不管有没有这五枚令牌,争斗都会存在。”   他拉了沈白从地道离开,无人看见从他的指缝中落下了些许类似于粉末一样的东西,六假一真?七枚丹药都是假的,这才是所谓的长生秘藏。   沈筠握住那被江湖人,被他从发现那日起便追逐不断的令牌蓦然自嘲出声。   就为了这种东西,他竟然险些走上了不归路,就为了……这种东西。   他将五枚令牌放在了一旁侍卫的手上道:“将五枚令牌重新散落回江湖吧,你们若想开启,也便去看看,后果自负。”   他挥了挥手,握住了火把离开了此处,几位侍卫互看了几眼,握紧了令牌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沈醇他们出了此处石山,先是在部族之中落脚,等到驼队重返的时候坐上骆驼离开了此处。   “为什么他们要一起啊?”玉自观打着伞,看了一眼坐在后面骆驼上的沈筠,询问着沈醇道,“万一他要是暗下杀手,睡觉都不安稳。”   “放心,他杀你的概率还没有我大。”沈醇笑道。   玉自观:“……”   他的这位友人,为什么能够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的坦然又直白呢?   “跑了一趟,什么都没有捞到,有没有觉得遗憾?”沈醇问道。   “遗憾什么?至少我还活着。”玉自观坐在骆驼上有些晃晃悠悠,“玉璃城还是天下最富裕的城池,本城主回去以后吃喝不愁,有什么好遗憾的?”   “哦……”沈醇略微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那你的美人图呢?”   玉自观本来悠哉的身体愣了一下,左右翻找了一圈,以一种欲哭无泪的神态看向了沈醇道:“没带……”   他当时船翻的时候都没忘记带上的美人图,现在竟然忘记了!!!   回首看去,背后是茫茫的大漠和灼热的太阳,那是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去的地方,然而那里有他的美人图。   他的相思只能留在大漠了么?   “沈兄…”玉自观讨好的笑着看向了沈醇,“有一件事可否商量一下?”   “可以。”沈醇同样笑道。   玉自观木着脸道:“沈兄你答应的这么干脆,让在下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那说明玉兄的感知对了。”沈醇笑道。   玉自观在这一刻极想骂人,甚至怀疑自己印象中明明带上的美人图是不是这家伙又给他放回去了:“沈兄想要什么?”   “在我爹娘面前不着痕迹的败坏一下自己的形象。”沈醇说道,“还有,多邀几个青年才俊,也皆去败坏一下形象。”   玉自观看了一旁的沈白一眼:“沈兄真是思虑周到。”   “人皆是对比出来的,若是发现那些人皆不如阿白,反而会稀罕起来。”沈醇笑道。   “不若在下认白兄为义弟如何?”玉自观说道,“这样可以省去沈兄不少麻烦。”   “多谢玉兄。”沈醇笑道。   “客气客气,十幅。”玉自观狮子大开口。   “玉兄真是如饥似渴。”沈醇笑道,“看在玉兄帮了这么大忙的份上,沈某便应下了。”   玉自观:“……”   他这话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呢?   返程途中倒无风险,垚山令与水寒令被云景山庄的暗卫悄无声息的放回了风回谷中,桂月令仍在云景山庄,金羽令则还给了玉自观,至于炽炎令,则被暗卫送去了一座海岛之上埋了起来。   玉自观从沈筠手上接过那枚令牌时笑了一声:“唉,还真是给我添麻烦。”   “多谢玉城主一路照顾幼弟。”沈筠拱手道。   “客气。”玉自观挥了挥折扇,将金羽令随意塞进了袖口中,转身离去。   令牌放回半月,垚山令与水寒令在风回谷中找到,江湖纷争又起,云景山庄避世,交出了桂月令,不愿参与此江湖纷争,玉老城主闭关,玉自观却将金羽令挂上了自家的拍卖行,价高者得,硬是拍出了十万两黄金的高价。   “大哥的生意头脑就是不如玉自观。”沈醇在听到最后结果落定时,手中执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白白损失了十万两黄金。”   “醇儿,哪有这么说自家大哥的。”沈母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道。   “娘……”沈醇拉长了语调,神色之中颇有些委屈,“我说的可是事实。”   “少爷,喝茶。”沈白端了茶在他的旁边。   “还是阿白贴心。”沈醇端起那茶,在看到其中浸泡的果子时笑道。   “少庄主,夫人。”沈白将茶一一放了过去,被沈醇拉了一下手,坐在了沈醇的旁边。   沈筠端起茶盏笑道:“多谢。”   沈母却有些微微的尴尬,她原是有些看不上沈白的,暗卫出身不说,寿数也不等同,虽是有一副好样貌,但配她的醇儿总觉得可惜了。   可幼子在外游玩了数月,来往拜访的青年才俊倒是不少,偏偏每一个都比不上沈白,样貌,武功,谈吐,专一,有的甚至盯着沈醇屋中的侍女看的眼睛都直了。   几番对比,沈母当真是精疲力尽,偏偏连长子都在此时倒戈,说不要拆散有情人,要不然真做了王母娘娘了。   那一刻沈母竟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江湖之上众人争夺的长生丹药已被沈白吞服,玉璃城主成了沈白的义兄,从原本的不合适转为了合适,如今突然接受,又着实觉得尴尬。   “阿白,我要吃葡萄。”沈醇看着桌旁那盘晶莹欲滴的葡萄说道。   “你就不能自己吃?”沈母说道。   “剥皮太麻烦了。”沈醇看向沈白道,“阿白……”   “无事。”沈白洗干净了手,不仅将葡萄上的皮剥了,连其中的核也一一用签子挑了去了,放在了小碟之中,直接送到了沈醇的唇边。   “阿白剥的葡萄就是甜。”沈醇一口咬下道。   沈筠看了两眼,只兀自思索着棋盘上的棋局,沈母却莫名觉得有些酸,她看向了沈筠道:“筠儿与风回谷的联姻算是无了,你可有其他中意的女子,如今已是弱冠,再晚些成婚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传。”   “娘,此事不急。”沈筠说道。   “什么不急。”沈母说道,“眼看着别人家的长子都能上学堂了,你还不急。”   “确实该着急。”沈醇笑道,“大哥不成婚,我与阿白的婚事就总是拖着,这天下也没有大哥还未成婚,做弟弟的先成婚的道理。”   沈母轻咳了一声道:“是这个理。”   “是,孩儿一定抓紧。”沈筠落子道。   江湖的纷争从未断绝,就如沈醇所说,从刚开始的长生秘藏,到后来的武功绝学,江湖地位,总有要争抢的东西,有门派兴起,也有门派衰落,云景山庄也不外如是。   它的衰落是因为暗卫培养的方式改变,似乎战力不同于从前,但之后的一年,武林大会开始,云景山庄的小少爷偷懒不肯下场,派了暗卫前去,竟是连败数十人才落败,那一战云景山庄再未有人下场,然即便武林盟主非云景山庄中人,也无人敢轻易去挑衅云景山庄。   匆匆数十年,池塘上的花一如既往的开着。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521欢呼道,【因为没有奋发图强,所以没有特殊奖励呢。】   【因为没有机会,所以没办法奋发图强呢。】沈醇笑道。   521说道:【下个世界我一定给您创造机会。】   【小可爱现在已经不问我休不休息了么?】沈醇问道。   521观察着宿主的满分状态道:【您需要休息么?】   【不需要的。】沈醇笑道,【谢谢关心。】   521:【……】   迟早有一天,它会由小可爱变成小暴躁。   它那么高贵优雅温柔可亲的宿主经历了这一个世界,怎么感觉放飞了自我了呢?   【那您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么?】521问道。   【嗯。】沈醇应声道。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521说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熟悉的黑暗感传来,同时伴随着大脑的晕眩,极致的饥饿和剧烈的疼痛感……   沈醇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重到了一种相当恐怖的地步,即使是微微睁开,也有一种酸涩的想要流眼泪的感觉,呼吸之间是极其灼热的,证明着他正在发烧,记忆里隐隐约约有着被人踢打的画面。   【正在为您使用恢复药剂。】521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仿佛沉溺在水中的呼吸一下子平顺了起来,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通过房顶的孔洞看到了有些阴云密布的屋顶,空气有些湿漉漉的,闷热的很,可能很快就会下雨,房顶的洞如果不补,他的床可能就得湿透。   沈醇从床上坐起了身来,看着凌乱的充斥着垃圾的房屋,以及屋外传来的臭水沟的味道和喧闹的声音问道:【小可爱,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   【宿主,这是可供选择的身体里最好的那一个。】521如果有脸,此刻一定是鼓起来的。   【其他的呢?】沈醇问道。   【这个是最好看的。】521说道。   沈醇顿了一下笑道:【多谢小可爱,喜欢山竹口味的数据段么?】   【喜欢!!!】521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众所周知,山竹口味的数据段超贵的,而且巨少,但味道又超好。   它对宿主的热爱就像是对山竹数据段一样,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乖。】沈醇笑了一声。   恢复药剂发挥着作用,但也只是勉强修复,因为原身的重伤是被人踢打的,想要以众人目光中奇迹的速度恢复,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或者他直接离开所有熟悉的人群。   沈醇根据记忆检查着身上的伤口,胸口处有被踢伤的痕迹,以至于原身直接吐了血,腰腹处同样也有,小腿脱臼,除了这些重伤,其他地方皆是青肿的痕迹。   伸出的手有些乌黑干柴,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并非原身不爱干净,而是在这个贫民窟内,饮水都是困难,讲不来干净。   原身是被舍弃的,父亲不知道是谁,记忆最深处,幼时他是生活在一座小楼,后来他们搬到了高楼之中的一层,再后来离开了原来的星球,来到了这颗智脑的信号经常接收不良的星球,原身的母亲由原来的光鲜亮丽一步步变得不修边幅,她仍是画着口红,涂着粉底,但经常会抱怨,会怒骂,酗酒,带各种各样的男人回家,直到三年前,她突然消失了。   只留下原身在这颗跟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星球上讨着生活,本来干净的屋子到了租期,他只能无奈的搬离,没有钱,就只能在这片根本没有人要的废弃的小屋中定居,修修补补,勉强能遮风挡雨。   但即便如此,他在夜晚也不敢完全入睡,因为那扇被人一碰就有可能掉落的门连挡风都很勉强,即使他这里连潜入的小偷都会调头就走,但仍然让原身养成了警醒的习惯。   这样艰难的活着,却仍然摆脱不了死亡的结局,但这里的很多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活着的,原身是在贫民窟外做着装卸工人,他扛的不多,但总有收入,省吃俭用总能过活下去,然而那里的人这个月扣了他一个月的工钱,原因是他太脏了,弄脏了那些要扛的货物,让老板很生气。   事实上是那里搬货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泥泞,他们在装卸的时候身上都盖着布,以免弄脏了那些东西。   但理论是没有用的,就是因为那一场理论,他才会被踢打成现在的模样,即使勉强醒来,爬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最终死在了这里。   【宿主,您需要食物和水么?】521问道。   【嗯。】沈醇检查完伤口,用手握住了小腿的位置,手上用力,将那处脱臼接上了。   微微的汗珠渗出,他勉强起身走到了门口,门缝很大,根本不需要打开就足以看到外面的场景,泥泞而肮脏。   这里是联盟的X星系,一个联盟最落后的星系中最普通的一颗行星。   原世界线的进行是在这个星系,但是绝对不在这颗行星上。   想要恢复药剂的作用发挥出来,他需要先离开这里。   521兑换了热水和食物,沈醇一瘸一拐的靠近浴桶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屋外传来的欢呼的声音。   “有好心人送来了面包!!!”   “还有衣服!!!快去领。”   “好像还有糖和米……”   屋外很是热闹,沾着泥泞的脚步声跑过去,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醇沈醇,快去领东西了!”有小孩子的声音在门外拍了两下,那门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感觉。   【东西先收起来。】沈醇说道。   521连忙将刚刚兑换的东西全部收了回去,外面又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叫他干什么,我们都不够领的。”   “就是就是,快走吧。”   声音熙熙攘攘的离去,沈醇透过门缝那里看着,穿着破旧的人们欣然过去,过了一会儿每个人的手上都拎着食物和一些东西回来,有的人脸上写着极其兴奋的情绪,有的人路过时嘴上却在骂骂咧咧。   “领个东西还要登记,就给这么点儿东西。”   “谁说不是呢,就一袋米,还得写上名字。”   “小孩子还不算数,就给了些糖,那能顶什么。”   “我领了好多糖!!!”   “这个糖纸好漂亮,从来没见过。”   “咱俩换行不行,我想要那个糖纸。”   “就不给你,略略略……”   “哇!!”   “你给他怎么了?”   各种声音交汇,融合成了这里的生活常态,沈醇的门口处被推了一下,一颗糖掉落了进来。   “你给那里塞糖你不怕他打你么?”   “给他还不如给我呢。”   “他帮我妈搬东西来着,我就愿意给他。”   一颗小小的糖果,外面包裹着色彩极漂亮的糖纸,沈醇伸手捡了起来,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三个孩子明显吓了一跳。   “谢谢。”沈醇从门缝里说道。   那小脸有些乌黑的男孩儿仰头看着他道:“你怎么不去领东西?”   “谁都能领么?”沈醇问道。   “只有大人能领,小孩儿只有糖。”旁边那个扎着一个有些掉色的绢花的小女孩儿大着胆子道,“你应该也算是大人。”   “我妈说那个人小气,只给小孩子糖。”旁边的男孩儿说道。   “我就喜欢糖……”女孩儿说道,“我妈说人家是好心,送什么我们都得感谢。”   “就是,我妈也说晏白先生是好人。”那个手里捏着糖果的小男孩儿说道。   “你说他叫什么?”沈醇开口问道。   他一出口,三个孩子又惊了一下,那小男孩儿看着乌黑门洞里露出的眼睛,怯怯道:“叫晏白先生。”   “我妈说做好事不留名,他还专门告诉别人他叫什么,还送一个就叫别人知道他叫晏白。”旁边的小男孩儿说道。   晏白。   沈醇唇角微动笑了一下,白,应该是他,难怪做好事的方法与众不同。   “他亲自对你说的?”沈醇再问。   那小女孩儿说道:“当然没有了,是给东西的人每发一个都说,是晏白先生送的,是晏白先生送的,是晏白先生送的,就跟复读机一样。”   她模仿的惟妙惟肖。   “我还偷听到了,那些人都不耐烦说,听说是晏白让他们一定要说,还不能广播,嘻嘻。”   “他是不是想出名呀?”   “反正我以后要做大明星。”   三个孩子说闹着离开了,沈醇捏着那颗糖关上了房门,重新让521将浴桶取出来,身体浸泡进其中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属于星际时代,人类的科技迅速发展,空间折叠技术让人类的速度超过了光速,原身的记忆中有关于其他行星的浅薄记忆,以及一些从智脑上看到的内容。   生活在高级行星上的人们拥有着快节奏但富裕的生活,他们享受着一切高科技带来的便利,宽敞的可以随意切换环境的房屋,舒适的座驾,顶尖食物以及最高智能的机器人的服务,只用伸手就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是生活在这颗星辰上的人们偶尔通过那些来往货船上的人们的智脑看到的,以及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梦想。   科技有发展,但仍然有着阶级的分化,有的人生活在顶端,而有的人则生活在底层。   因为高级行星上,体力的工作大部分已经被机器人取代,在那里生活的人类需要付出的是大多是智力,当然,拥有足够金钱的除外。   晏白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的……机器人,还是跟传统意义上用来工作的机器人不太一样的恋爱机器人。   科技迅速发展时代,人类的生活节奏也愈发快了起来,看似可以节省出大量的时间,其实彼此面对面交流的时间反而相对减少了,这样的状况并不是单一的,而是社会化的,且在某种程度上会产生一系列的心理问题。   针对这些问题,人类自然也有对应的方案,类似于宠物一样的陪伴机器人,拥有着全新的仿生技术,还没有活物可能造成的一些生理上的问题,获得了极大的欢迎。   在此基础上,恋爱机器人的推出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   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这种可以拟订外形的恋爱机器人都可以极大的弥补人类对于恋爱的渴望,且购买的机器人虽然某种意义上没有真人那样情绪多变,但不管买主是谁,它都会全心全意的“爱”着那个买到它的人,无论美丑,贫贱还是生老病死,只要能源不断,恋爱便一直存在。   这样的誓言让恋爱机器人一经造出便大受欢迎,几乎在转瞬间清空。   一批又一批的恋爱机器人被造出来,且根据买家的体会,运营的公司不断的推出第二代,第三代,模型上虽不能仿照真人,但触感和样貌上的提升却是巨大的,他们甚至跟人类越来越相像。   只不过不管多么相像,恋爱机器人在衣服所不能遮掩的很明显的位置都会打上公司的logo,这或许有些突兀,却会让人一眼区分出它们跟人类之间的区别。   晏白是恋爱机器人所生产出来的最新一代的机器人,他与其他机器人不同的地方是,他诞生出了神智。   其他的恋爱机器人不管有多么的活灵活现,多么的像人,其实每一句话的说出都是经过系统对于人类情绪的捕捉和运算得出的,属于可以被程序操纵的范围之内。   但编号1314的晏白却是例外,诞生神智意味着他的很多行为是自主运行的,拥有自己的性情,爱好,甚至智慧,他可以进行自我完善,完全脱离人类的掌控。   而事实上原世界线中他也的确那么做了,他甚至可以调动网络中完全废弃冻结的账户,将那些资源整合起来,将自己购买了出去,机器人衍生的智慧让他将必须拓上的logo遮掩在了很隐晦的地方,也让他成功的融入了人类社会。   这本来是相当危险的,对于人类而言,一台诞生神智的机器人伪装成了人类,很可能导致人类被机器彻底的覆盖和统治,如果这个机器人没有满心只想谈恋爱的话,那的确是相当的危险。   得益于运营公司的数据传输,这台机器人满脑子都是关于恋爱的数据,他本身的神智也受到了这种数据的影响,对于恋爱充斥着向往。   因为特殊工作的原因,他遇上了高端数据研究人员……任恪。   一场恋爱是在网络上开始的,晏白高速运转的系统和学习能力以及自我完善能力让他足以适应这个数据工作的时代,没有开始恋爱时,一切都是冷静和理智的,任恪也以为自己的合作方是一位冷静而理智的人。   一切的祸端是从见面开始的,即使晏白伪装着人类,一般人看不出来,但长时间的接触,一些事情总能够发现端倪,糟糕的地方在于任恪发现了晏白的身份,并不断的验证。   这种验证本身可能只是证明,但任恪的身份让这份数据变得致命,他的任何研究数据都不是完全保密的,而纪录下来的数据被发现证实时,晏白的身份也完全的展露在了人们的面前。   一个拥有着清晰神智的机器人,他甚至拥有着自我完善能力,且混迹在人群中许久。   再放任下去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逮捕令是当即下达的,如果逮捕不了,当即毁灭。   晏白是在平静的状态下被逮捕的,他甚至想好了如何申辩,但没有人会给一个机器人申辩的机会,他被送进了研究室,而研究他的人就是任恪,他所想要付出真心的那个人。   不断的被研究,不断的被剖析,他本可以摧毁中心数据库,让人类的科技直接倒退数百年,但是那双眼睛最终选择灭了下去。   没有感情的世界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   世界线戛然而止,有人后悔相遇,这段孽缘机缘巧合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机缘巧合么……】沈醇穿上衣服的时候说道。   【诞生神智已经无限接近于本源世界了。】521说道。   本源世界是跨越维度的存在,其中生存的人每一个都是永生的,一些宿主很可能会选择永远停留在任务世界,还有一些宿主会感觉到永生的无聊而选择消散,但有减就会有加,本源世界的人员补充正是来自于亿万世界。   无数的世界走到一个无法再延伸力量的尽头,有一些就会形成上升世界,这样的世界亿中无一,但每一次上升成功,都会为本源世界注入新的活力。   上升的过程大多是艰难的,因为资源的争夺,力量的跨越本身就很困难。   机器衍生神智,本就是属于本源世界的力量,如果能够和谐的进行下去,和平的突破维度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样的机会在晏白的神智消散时毁掉了。   【无限接近也有失败的可能性。】沈醇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鞋子踩在泥泞中,道路上偶尔会有其他家里透出的光芒,吵闹的声音穿透着不那么厚重的门板,让这里的夜晚既安静又吵闹。   在那样的喧闹声中,沈醇慢慢的离开了。   想要离开这颗行星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很困难的,因为即使是最落后的飞船,船票的价格都是天价,但对于沈醇而言,也就是劫富济贫的事情。   这种地方很混乱,没有人管,无视法度的人也会很多。   沈醇靠近的房屋有些低矮,其中亮着灯光,远远的就能够听到划拳的声音,闻到劣质酒水刺鼻的味道。   门被他轻易的从外面推开,昏暗的灯下还能够看到不少舞动的飞虫,原本划着拳的人在听到门声的时候纷纷看了过来。   有人下意识招揽着:“哎,怎么才过来,我们都……怎么是你小子!”   “白天挨的揍没挨够,现在还敢跑过来。”一个打着赤膊的人拎着酒瓶,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道,“怎么,还想再挨一顿揍?”   “我的工钱什么时候给我?”沈醇站在门口说道。   “说了没有,”那人拎着酒瓶走了过来,手按在了沈醇的头上道,“小子,下个月工钱不想要了?”   那手扯着头发,沈醇抬头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翻折的时候那人不可置信的惨叫出声:“啊!!!”   “我艹!”其他几个喝酒的人同样火气上头,“真特么给脸不要脸!”   “收拾他!”其他几个人纷纷冲了过来,沈醇夺过了那人手上的酒瓶,直接砸在了那个人的脑袋上,鲜血流下来的时候人被他推进了房中,门被一只手随意带上,沈醇的唇角扯了一下。   他虽然现在力道不足,但对付这些人,只用技巧足够了。   惨叫声不断,引的附近的野狗吠叫不止,但家家紧闭门户,没有人出来管些什么。   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出来,沈醇拿着从那些人手上解下的最低端的连身份都没有办法识别的智脑,带上了门离开了。   “你小子给我……”   屋子里隐隐约约还有声音传来,沈醇佩戴着智脑,看着聚集起来的余额道:【没有违反本源世界的规则吧?】   【没有的。】521说道。   虽然宿主下手很重,招招冲着下三路去的,但也只是解决了给原身致命伤的那个人,其他的命还在,如果用上修复舱的话,还是能够顺应人类的生理本能生孩子的。   但这个落后的行星有智脑都了不起了,又哪里会有什么修复舱呢。   习以为常,它已经习以为常了。   它怎么就习以为常了呢?!   有了智脑,时间线就好判断多了,沈醇看着智脑上的年份和时间,在这个点,晏白跟任恪在星网上应该是已经勾搭上了。   呵…… 第97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2)   低端智脑是检测不出身份的,来往的货船只要有足够的通用币,就可以拿到船票。   沈醇在用智脑购买船票的时候那里的工作人员连头都没有抬,而前后排着队的人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   【宿主,您不去晏白居住的行星么?】521问道。   这艘飞船去往的地点明显已经跨越了星系,如果要找人,晏白就定居在X星系中。   【不着急。】沈醇坐在货仓的角落,看着自己仍然粗糙干瘦的手道,【这个世界需要奋发图强。】   521:【!!!】   ……   X星系C2行星是X星系宜居行星中最大的一颗,其上有着大量的植被覆盖,人数不算多,但来往交通还算便利,虽然偶尔会信号接受不良,偶尔还会停停电,但极低的生活成本,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一切都可以忍受。   在其中一间宽敞漆黑的屋子里,无数的数据漂浮在周围,作为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不断的闪烁着,坐在座椅上的人手指扣在座椅的接引上,睫毛微微颤动间,那些数据不断的转换着,其速度若是人眼来看,根本跟不上其上转换的速度。   数据缭乱不断,蓦然在左下方出现了一个信封的闪烁,那些数据纷纷停了下来,坐在座椅上的人扶了一下戴着的光镜,手指微动的时候那个消息打开了来。   [捐赠的物品全部送到位了,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   消息展开,那原本淡定坐着的人蓦然坐直了一些,回复道:好的,辛苦了,下次还要麻烦您了。   消息发送,那搭在座椅上细腻白皙到不可思议的手指划动着光屏,从其中调出了一个页面,在其下细致的记录着。   星历5036年11月26日,捐赠物资共计一千万通用币。   账户打开,其上所剩的余额只剩下了四位数。   “赚钱真是太难了。”坐在那里的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怎么才能赚一笔大的呢?”   他翻阅着自己的联系人列表,看着最顶上那个一片漆黑的头像时有点儿想点开,迟疑的时候那里出现了变化,在看到其发过来的消息时红润的唇角弯了起来,兴奋点开却只收到了两个字:满意。   唇角的笑意微微消散了一些,正准备发点儿什么的时候,账户的消息更新了。   您收到来自于代号恪的汇款1000000通用币,目前的余额是1003569。   “发财了发财了!”那双红润的唇又扬了起来,他摘了光镜,从座椅上起身,打开门出了这间黑暗的房屋,清越的声音里满是高兴,“西米,我们这个月可以使用最高级的能量块了,高不高兴?”   “汪,汪!”   “我就知道你也很高兴!”   ……   货船飞出了X星系,经历了两天一夜,在一颗行星上停了下来。   货仓打开,黑暗的环境退去,沉睡在货仓中的人纷纷醒来时,面对的却不是所谓的E星系,而是探进来的枪口,以及无数武装到了牙齿的人。   惊慌的情绪一瞬间蔓延了开来。   “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到E星系么?”   “这是怎么回事?星盗么?”   “快下飞船!快点!”那些执着枪的人呵斥道。   “到什么E星系,你们这些没有身份的人配么?”一个人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道。   “快点!不准吵!”   武器的震慑让货仓内短暂的安静了下来,人们抱头往外走着,秩序本来还算安静,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走到门口时,却蓦然伸手拧住了旁边端着枪的人的头。   一声骨骼的脆响,那个人的头明显歪了下去,那男人抢夺着枪道:“妈的,敢耍老子,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命……”   数道枪声响起,他甚至来不及躲避,身上便多了数个窟窿,血液潺潺,有人发出了尖叫的声音。   “安静!”一声呵斥,那些声音纷纷夹在了喉咙之中。   沈醇坐在角落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高级星系的进入都是需要身份证明的,坐上这艘飞船,命运就已经握在了别人的手里,不论别人把他们带到哪里都得认,因为没有身份证明的人不在联盟的人数统计范围内,不受联盟的保护。   【宿主,要小心,外面有很多端着枪的人。】521说道。   【看来我们要换一条奋斗的路线了。】沈醇笑道,【我本来想做个好人的。】   521:【???】   宿主,您要做什么?!   沈醇缓缓起身,随着人潮的涌动往外面走了过去。   巨大的射灯打着这里的舱口,出来的人们皆是有些潦倒而狼狈的,生活在最低端的行星,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像货物一样被运输,即使能够得到那一张船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弄到的,满怀的希望被面前的事实打击到一丝都没有。   人口买卖并不是只有这里存在的,在他们曾经生活的星系同样存在,只是很多人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被人掌控的命运是未知的,强壮的人很可能被送去做体力活,长的稍微漂亮一些的,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有可能面对更加可怕的命运。   即使在高级星系很多的服务行业都由机器人替代了,但是联盟的人口太多了,喜欢真人更胜过机器的也太多了。   一个个的人从射灯的照射下走下,有的被随意驱赶到了一边,有的则被人拉着手腕打量,拉到了另外一边。   “这次的质量不怎么样啊。”一个执着枪的人看着那些颤颤巍巍聚集在一起的人道。   “这种都看运气,这一次算是白干了。”另外一个人懒洋洋的说道。   他们甚至有些百无聊赖,仿佛所驱赶的不是人类,而是牲口。   射灯下少年的腿迈了出来,有些破旧的裤子看起来倒是很干净。   筛选的人随意看了一眼道:“最后一个,收工。”   然而他的目光调转,却定格在了那张初初进入射灯范围内的脸上,眼睛绽放出了光芒:“……这一趟要赚了。”   迈出的少年并不如何的高壮,但是被宽松衣物包裹的身材很是匀称,墨黑的发丝散落在干净白皙的脸上,在强光的照射下几乎在发光,即使他穿着很破旧的衣服,也跟这里的人们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像是站在聚光灯下一样。”   “那些人会喜欢他的。”   “这一趟真是赚了,这些人的价值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他一个人值钱。”   “X星系出身的。”旁边的人蹙了一下眉道,“他们会有这么细腻的皮肤么?”   “或许是哪个家族偷跑流落的小少爷,但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那张脸足以抵得住向他的家族讨要的钱财。”   “也许头儿会舍不得将他卖出去,这样的货色即使是那些恋爱机器人也比不上。”   沈醇在众人聚集的视线下走了下去,他的眉目低垂,睫毛轻颤,浑身都好像在瑟瑟发抖。   “小可爱,你的位置在这边。”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发现少年虽然瘦弱了一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矮。   “我不去他们那里么?”沈醇的目光中有着惊慌的情绪,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迷途的小鹿一样湿漉漉的。   “是的,你是最特殊的,孩子。”拉着他的那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你长的可真漂亮,如果不是我喜欢的是女性的话,可能会想尝尝你的味道。”   “这可是很珍贵的货物,你可别吓到了他。”   沈醇略有挣扎:“我家里有钱,你们可以联系他们……”   “哈哈哈哈哈,我们不缺钱!”那人直接将他夹在了胳膊肘下,任凭他挣扎着,然后放进了小型飞船的舱内。   “天呐,他看起来无助的样子真让人想要蹂躏。”   521全程都在祷告,愚蠢的人类,你们不是放进去了一只兔子,是放进去了一只大恐龙。   不过宿主像小鹿一样无助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521提着摄像机想着,即使是演的也可爱,简直激发统子的母爱……不,父爱……宿主会把它返厂重造吧。   没有爱,它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统子。   沈醇被随意丢在了座位上,甚至没有人用旁边的绑带束缚住他的手脚,其他人纷纷上了飞船,而那些被驱赶下来的人群则被分成了两批,分别被驱赶上了两艘飞船。   原本的货船关上了门,示意了一下飞离了这里,进入了返程。   无数人高马大的人围在周围,沈醇默默蜷缩在座椅上抱住自己,在舱门关注的时候浑身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锁住他的手脚么?”关上舱门最后进来的人问道。   “他那纤细的手脚能做些什么呢?”旁边的人放下了枪支,展露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道,“他的大腿甚至还没有我的胳膊来的粗壮。”   “虽然不能动,但这一趟也是很无聊的,找点儿乐子也让能我打起点儿精神。”   “小美人,你刚才说你是谁家跑出来的?”一个人坐在了沈醇的旁边,用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拉了过来,对上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道,“怎么跑出来的?”   “阎家。”沈醇看向了他,方才颤抖的唇角微微扯起了一抹笑容。   那人尚未察觉端倪,捏的手指愈发紧了些:“闫,上等家族好像没有听过这个姓,你为什么跑出来?”   “为了……”沈醇的手微抬,落下的时候已经取出了他身上佩戴的枪支,直接一枪结束了他的性命道,“为了取点儿乐子。”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群人本是笑闹着,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醇已然躲进了飞船的拐角处,无数的枪击几乎擦着他的脖子过去。   “妈的,根本不是只兔子!”   “敢耍我们!”   “艹,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那处的话音落下,沈醇的手探出,又终结了一个人的性命。   鲜血足以点燃这些亡命之徒的怒火,他们取来了防弹的工具,直接一个猛扑过来射击的时候,却发现应该躲着人的地方一片空荡荡的,而里面是死角。   “这里。”沈醇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他朝着蓦然抬头的人笑了一声,子弹命中了他的喉咙。   飞船不大,战局结束的也快,一声又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响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E飞船发生变故,请求……”趴在地上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那条他说极细的胳膊从地上拎了起来,枪支抵在了下巴处,不待他的话说完,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喂,什么情况?”传达着消息的机器的另外一方还在询问着,“我好像听到了枪声。”   沈醇将手中的人放在了一旁,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机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跟刚才那个人一模一样:“已经解决了,格老子的,真他妈的不要命了。”   “自己能解决就他妈的不要呼叫总部!”那边的人明显脾气也不是特别的好。   “那是以防万一!”沈醇的喉咙处发出的声音不满的喊叫着,然后通讯被挂断了。   驾驶室和这里是区分开来的,沈醇将机器丢在了一边,搜寻着这些人身上的武器,齐齐装备在了身上。   飞船是在一颗看起来守备森严的星港处降落的,从舱内看出去,守备的力量相当的密集。   【宿主,这里的人至少有上万。】521说道。   虽然宿主很强,但也不能全宰了。   【当然不能全杀,要不然当光杆司令么?】沈醇握紧了枪,在舱门对接成功打开的那一刹那,已经要了外面两个人的命。   血液喷溅,整个基地的鸣笛声在一瞬间响了起来,然而设备所能捕捉到的身影,弹药轰炸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有外人闯入,提高戒备等级!!!”   鸣笛声更响,将许多人从深夜的睡梦中唤醒了。   “E飞船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变故,但说是解决了,他妈的!”   炮弹轰炸,摧毁了无数的东西,可逮不到人这种事让操纵室的人怒火更甚,他直接站起了身来,试图按下按钮的时候,脖子后面有冰凉的触感抵了上来。   不可能!他的心里闪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无数的光屏闪烁,沈醇将枪支放在了一旁,手指在页面上操控着,数据流转,弹出了一个窗口:请输入指令密码。   与此同时,其他飞速流转的数据汇总成了一排数字,被沈醇输入了进去。   整个基地的鸣笛声平息了下来。   旁边人手上的智脑被拆了下来,沈醇将其与光屏连接,修改完指令后离开了这里。   夜晚注定是黑暗的,很多人以为事故已经平息,却死在了睡梦之中,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   X星系C2行星,晏白抱着自己的狗坐在黑暗中看着对面墙壁上正在上演的电视剧。   “你告诉我,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坐在高级飞船里询问道。   “……没错,就是很重要!”女人强忍着眼泪说道。   “我觉得她说的对。”晏白撸着自己不会掉毛,不会拉屎,只用能量块的狗子说道,“钱是很重要。”   “汪汪!”可爱的狗子热情的回应着他的话,并舔了舔他的脸颊。   “西米,说了不能舔脸,保养要花很多钱的。”晏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乖乖坐着的狗子摸了摸它的头,“好狗狗。”   即使是机器狗,也需要主人的夸赞。   西米舔了舔他的手。   “说了不能舔,手上抹的也很贵。”晏白擦了擦手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真狗还是假狗,都这么的让主人脑阔疼。   “主人,您可以把西米的热情度下降。”一旁的管家机器人说道。   “每一个机器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买了就要对他们负责。”晏白认真说道,“怎么能因为不喜欢就随意改变呢?”   管家机器人扭了扭头,分析着数据道:“我真感动。”   电视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英俊的男主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把肾换给我?”   美丽的女主惊慌道:“我没有。”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那个肾不是我的!你弄错了!”   晏白吸了吸鼻子道:“这样的感情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眼泪从他微红的眼角划了下来,管家机器人为他擦着眼泪道:“主人,现在的技术足以完好无损的再生器官。”   晏白眼泪汪汪的看着它道:“那怎么能比得上她心甘情愿的付出,你根本就不懂!”   “事实上这个剧情的逻辑上存在着很严重的bug。”管家机器人扭动着脖子分析道。   “哪有bug?你是不是坏了?”晏白看着它碎碎念,“我当时买的时候就不应该贪便宜,这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   “没有坏。”管家机器人说道。   “你出去。”晏白说道。   “好的。”管家机器人换了垃圾桶出去了。   电视中的男女主已经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晏白继续抽着纸巾擦着眼泪:“真是太令人感动了,我未来的对象至少得比这个男主帅。”   “主人,您也是男性,不应该是比那个女主漂亮么?”管家机器人在此时探头道。   “你出去!”晏白朝它丢纸团,他觉得是得维修一下了。   谁规定的作为一个恋爱机器人就不能喜欢同性了?   没错,他也是拥有性别和性向的。   不过找这么帅的男人,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可真是太穷了。   虽然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可以调集那些废弃的账户整合资源,但是作为一个好的机器人,不能一直那么干,要不然被抓起来返厂重造了可不好整。   电视剧播放结束,周围的灯光亮了起来的时候,晏白手腕上的简易智脑收到了一条消息。   是一个陌生的ID,代号叫醇。   [有兴趣做安防系统么?定金一千万,尾款付你九千万。]   这简直就是瞌睡时送枕头!   晏白的目光定格在了九千万上,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情绪,他一把抱过了旁边的狗子蹂躏道:“西米,西米,我们要发财了!!!这年头竟然还有这种人傻钱多的,我们要傍上金主了么?!!”   狗子连叫几声,晏白将狗子放在了一旁,连忙认真的回复道:[没问题,几级的?]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最高级。]   晏白的手指轻轻挠了下,唇微微抿了起来,最高级的安防系统可是很难做的,堪比中央数据库的安防,别人做出来至少需要三个亿,可是他现在还不出名,收费只能少很多:“西米,傻的人是我。”   根本就没有什么财大气粗的金主,只有欺负初出茅庐的打工仔的铁公鸡。   [能接么?不能接的话我换别家。]   那边的消息再度发了过来。   【宿主,您这样不怕被拒绝么?】521看着如此强硬的问话态度道。   根据它对于这个世界中央数据库最高级安防的评估,那个至少需要数十人花费数个月才能够做出来,且后期维护的费用相当的巨大,一个亿纯属欺负人。   【他缺钱。】沈醇的手指抵在唇上,看着那个白的代号笑意很深。   小机器人想当人,花费的金钱是相当巨大的,尤其是购买人类身份这件事,不是有一点儿钱就能够买到的,这对于刚刚从恋爱机器人公司跑掉没多久的小机器人而言还是天价。   521觉得按照宿主现在的身家,以正常的套路来讲不是应该顶级飞船将人圈在自己的地盘,用无数的金钱将他砸晕么?   为什么这么抠?   晏白看着新发来的消息,十分想有骨气的拒绝掉,但机器人连骨头都没有,哪来的骨气呢:[可以接,但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虽然数据上的东西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但还是要按照人类的速度来做,可以稍微快一点,但不能超过正常范围,要不然就有可能被发现不是人,然后被送去返厂重造。   [没关系,你做好了我付尾款。]   晏白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位未来的甲方爸爸很有可能会讨机器人的嫌:[您为什么会找我呢?]   是因为他很优秀么?他的成果斐然,速度快?精准度高还是……   [你便宜。]   这三个字发过来的时候,晏白抿了一下唇,十分想把人删掉。   一边是一个亿,一边是很可能非常难伺候的甲方爸爸,一个亿,讨人嫌,一个亿,讨人嫌,一个亿……一个亿。   [成交。]   沈醇看着这同样简短的两个字,手指轻动,将一千万直接打进了对方的账户。   晏白本来还在担忧自己的未来,当看到一千万的时候什么忧虑都抛到了脑后,有钱就是爸爸,一千万啊!!!   他第一次做一笔定金就有一千万!   [你不怕我卷款跑了么?]晏白冷静下来问道。   [我这里零零总总还有几十亿个项目要做。]沈醇的话发了过去。   晏白瞪大了眼睛,几十亿!!!几十亿啊!!!   [我一定好好完成您的项目!]   还加了感叹号,可见非常的激动。   “老大,有事情要汇报。”通讯器里传来了男人厚重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只是没带什么情绪。   沈醇点开了屏幕,一个看起来有些硬朗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起来像真人一样,但其上的光芒证明着这只是虚拟投影:“说吧。”   “摧毁的地方修缮至少需要三百亿,不服的人全部被逮捕起来了,全部杀掉了,隐藏航线被提交给了联盟,目前并无什么行动,后续我会继续关注。”那个男人一板一眼的汇报道,“隐藏航线并不是我们单一拥有的,可能会引起其他组织的不满和反弹,航线被封,我们的收益会减半,后续的资金流动会出问题。”   “我要的身份准备好了么?”沈醇问道。   投影的男人看着静坐的少年,对方拥有着极为漂亮但青涩的样貌,他的样子更适合待在那种开满了花的庄园之中,美好的像精灵一样,但偏偏拥有着仿佛阎罗一样的手段,杀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迟疑,外表的迷惑性和内里的危险性糅合,小瞧他的人只怕都会在他的身上栽坑。   “已经准备好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失踪人的身份,确定死亡,”男人说道,“联盟人口库中的照片和各项指标已经替换,您可以放心使用。”   “嗯,辛苦了。”沈醇笑道,“组织的名称改一下,原来的飞鹰不好听。”   “您想叫什么?”男人问道。   “纯白。”沈醇说道。   “是。”男人愣了一下,低头应道。   他们是属于联盟管不到的黑暗组织,叫纯白听起来有些讽刺,但讽刺的是自己还是对方却很难说:“关于其他组织的事情……”   “你不是说资金短缺么?”沈醇看向了他道。   “是的。”男人对上了他的视线,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吃黑也是他们这些组织的一个创收来源,只是每每火拼,伤亡都会格外的惨重,所获得的东西未必贴的回来损失的,但或许这一次会不同。   ……   晏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默默的关掉了电视的画面,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内坐上了座椅,手指搭在座椅的柄上,五指与那里的感应器对接,无数的数据漂浮了出来。   作为一个打工仔,即使甲方爸爸讨人嫌,也要认真努力的工作。   最高级别的安防系统以中央数据库为典型,晏白倒是知道那个,但是没敢去接触,万一被发现了,返厂……   那简直是每一个机器人的噩梦。   其他的地方也有运用到这种最高级别的安防系统,还有一些是被舍弃下来的,游离于废弃的数据库中的都被晏白复制了一份,用来当做接下来工作的参考。   几个小时的时间,大致的有了一个构思,他睁开了眼睛,琉璃一样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非人类的光芒,又慢慢的消散掉了。   大致的框架是要跟甲方爸爸沟通一下的,晏白将构思整理发送了过去,一时没有收到回复也不着急。   等待的时候,另外一封邮件发了过来。   [这个系统需要提高性能,十万能做下来么?]   发信的人代号是恪。   邮件附带着系统的基础数据,晏白看着其中繁琐的数据,又看了看十万的地方,那一刻竟然惊奇的发现自己觉得十万都是小钱!   十万,那可是能买十块最顶级的能量块的,能供他用上十个月的,他竟然觉得是小钱!   晏白你飘了!   虽然一亿看起来很多,可是甲方讨人嫌,虽然恪每次做的很少,但是人家可是第一位顾客,一直以来的合作还是很友好的。   [最近接了个一亿的单子,你这个做的话可能要收一倍的加急费。]晏白在那里试图讨价还价。   那边迟迟没有发过来消息,就在晏白以为这一单要黄了的时候,对方的消息发过来了:[可以,麻烦了,急用。]   [好的,最迟十天完成。]晏白回了消息。   他美滋滋的走出了工作室,摸着自家狗子的头道:“西米,人类的讨价还价真是好东西。”   “汪汪!”西米跟在他的脚下叫着。   “啊,这个点了,得做饭。”晏白拿过了一旁的围裙,轻轻踢了一下脚边的狗子后进了厨房。   切菜的声音哒哒哒传来,随后又有烹炒的声音和香味弥漫着,一个小时后,晏白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三菜一汤,十分的丰盛。   “哎,我真是贤良淑德。”晏白坐在桌旁感慨道,“这几道菜最起码能打九分。”   “人类吃的话会很不合胃口。”管家机器人说道,“没有盐和各种调味料。”   “以后会加的,你可以去休息了。”晏白按下了它的关机键,用托盘将那些菜托起,倒进了后院墙角的小盆里,在猫咪狗子围过来之前,迅速的逃离到了屋内。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除了可以经常囤积联盟制作的快餐营养剂外,偶尔还是要开火的,要是燃气经常不用,说不定就会被察觉不是人,然后调查他的身份,返厂重造!   晏白收拾完了厨房,默默的搬出了自己的工具箱,打开了管家机器人的机盖,拆换着其中的零件:“果然是情绪识别系统出了问题,最新款的配置要9999,我买它才花了9999!每个机器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用价值来评估呢?晏白,你要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机器人……好亏。”   ……   沈醇看到晏白发来的框架和构思时的时候刚从外面回来。   为了快速的拿下这里,他刚开始使用的手段实在有些暴力,也就导致后期的修缮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很多原本的人都不能用,培植人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在这个世界,只有金钱是护不住拥有神智的小机器人的,所需要拥有的还有力量。   隐藏航线的事情已经报给了联盟几个小时,足以中央运算好几十个来回了,但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某种程度上,X星系算是被联盟放弃的星系。   也正是因为那里的秩序混乱,监控的力度极小,晏白才会选择在那里隐藏着身份,如果一辈子待在那里,或许谁也不会发现他的身份,他在原世界线里最不该去的就是联盟管控很紧的A星系。   几个小时,对方做出的框架和构思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机器本就拥有着人类难以轻易企及的精准度,再加上自我完善和学习,也难怪会让有些人害怕。   [我觉得框架上有些固化,跟以往的最高级安防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这样的系统跟本源世界对比还是有极大的需要进步的空间的,挑一点儿毛病不是什么问题。   “老大,贪狼那边对于航线的事情发来了问询。”那个硬朗的男人走在沈醇的身后说道。   “阿厉,贪狼的首领好沟通么?”沈醇放下了智脑问道。   “附近星系组织里少数可以说话的人。”男人低声回答道,“但很会算计。”   “那就对接一下。”沈醇说道,“只将眼光放在航线上,可是做不了大生意的。”   被联盟所舍弃的东西,是糟粕也是财富,科技永远可以兴建,只需要足够的财富和机会,而挣扎在底层的人们会拼命抓住这个机会的。   “是,老大。”阿厉说道。   晏白收到了消息的时候恰好合上了管家机器人后盖,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擦擦汗水,起身的时候阅读着新发来的消息。   “固化?哪里固化?”晏白将工具箱推了回去,嘀咕道,“难伺候的甲方爸爸。”   [那您有什么建议和要求么?]   [希望能更灵活一些,创新一些。]沈醇的消息回复了过去。   [好的,您稍等。]晏白迅速进了工作室,快速的在原版上进行了修改后发了过去。   [您觉得这样呢?]   沈醇看着有些放飞的数据和构思,觉得对方的心情应该不是很愉快。   [太放飞了。]   晏白坐在座椅上看着这四个字,手指在座椅上抓挠了几下,犹不解气,只能迅速的冲出了工作室抱起了自己的狗子使劲撸:“西米,我觉得他故意在找我的茬!”   “汪汪!”西米被撸的挣扎不休,防脱的仿生毛都快被蹭掉了。   好容易压下了情绪,晏白又开始回复:[具体是哪里太放飞了呢?]   请不要回答意识流!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晏白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揪紧了西米的毛,即使是机械的狗子,此时也是有情绪的,它迅速的脱离,蹭的一下消失不见了,无狗可撸的晏白坐在沙发上蹬着腿,觉得自己十分想退单,这一亿不要也罢,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别说是一亿了,就是十个亿,挥挥手指也能来!   521看着这么悠闲的宿主,瞅着那些属于甲方爸爸的标准性话语,觉得宿主再这么玩下去,老婆可能得跑。   沈醇看着久久没有回复的页面,输入了文字。   晏白那边消息提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单,消息点开。   [当然,我觉得你的构思还是很有新意的,如果做成了,追加一个亿。]   晏白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个亿啊。”   别说甲方爸爸了,叫爷爷都行!   [好的,我会努力给您展现让您满意的效果的。]晏白认真回复。   [现在回复倒快了。]沈醇看着这几乎秒回的消息道。   晏白看见消息时眼珠微微一转,作为一个聪明的机器人,当然不能在此时告诉甲方爸爸自己刚才在撸狗挠沙发:[刚才在认真思索方案,我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及时回复深感抱歉,工作结束的时候一看到立马就给您回消息的。]   沈醇微微垂眸笑道:[我希望你在接我单子的时候能够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好的,没有问题。]晏白回复道。   反正他工作的很快,当然没有问题,虽然两个亿很多,但是蚊子再小都是肉嘛。   【看起来很乖。】521说道。   所以宿主不要欺负人家欺负的这么顺手,到时候老婆真跑了它怕宿主哭都没有地方。   【你也说是看起来。】沈醇笑道。   是看起来很乖,但就是太乖了,才可能有猫腻。   521觉得那是面对甲方爸爸正确的态度。   【说起来小可爱你也看起来很乖。】沈醇意味深长的笑道。   521一惊,顿时拿出了最端正的态度道:【宿主,请去掉看起来。】   它就是很乖!整个本源世界就它最乖!没有之一。   ……   贪狼基地的中心,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听着最近的消息。   “飞鹰的这位新首领据说还没有成年,之前悄无声息的,直接就把整个基地给端掉了,隐藏航线被暴露,他说要跟您谈谈。”汇报的人说道。   “谈什么?”郎默问道,“查到他的底细了没有?”   “是从X星系的货仓上出现的,之前没发现这个人,没有身份。”身旁的小弟道,“那边的意思是您的格局不够大,眼光不够长远。”   “格局不够大,还真敢说,”郎默说道,“跟他谈,我倒要看看他格局有多大?”   “那要让他来贪狼的总基地来谈么?以免他们耍诈。”小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郎默呼了一个后脑勺。   “你他妈是想老子的基地也被他端了么?”   能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端了飞鹰的基地,不管成没成年,都可能给他们这些组织带来一次巨大的洗牌。 第98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3)   “老大,贪狼同意在星网上约谈。”阿厉汇报道。   “邀约发给我。”沈醇笑道。   宽敞的房间内放着舒适的沙发,中间隔了一道桌子,两侧放着茶杯,还摆了一束花,花朵盈盈绽放,其上还沾着水珠,甚至可以闻到花香。   郎默打开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根修长细腻的手指正在轻轻触碰花瓣的场景,他站立在门口看向了里面,正倾身坐着的少年同样听到了动静看了过来。   花瓣上的水珠沾染到了他的手指上,被那手指轻轻的抿过。   沈醇看向了来人,起身笑道:“郎先生,你好,我叫沈醇。”   郎默微微垂眸看向了对方伸出的手,上面还有着微微湿润的痕迹,星网上虽然可以全息模拟,连花香都不例外,但跟现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例如水迹并不能像人类的皮肤那样完全的吸收。   但除了这些瑕疵,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例如面前人的样貌。   他穿着有些悠闲的衬衫,从样貌和穿着上让人觉得他会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午后,而不是跟他这个黑暗组织的头领在这里谈事情。   “郎默。”郎默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郎默落座在了一旁,坐姿有些随意,沈醇关上了门坐在了他的对面。   跟调查中的印象一样,这个男人看起来是有些野性和随性的,游荡于X星系附近的黑暗组织首领更换的频率可以说是频繁,不管是外部的争斗还是内部的内乱,都有可能导致组织更换头领,这么多的组织,唯有贪狼的首领一直没变。   “你想谈什么?”郎默看着对面落座的少年,对方长的非常的出色和无害,至少从手臂和手指上看不出什么痕迹。   郎默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单枪匹马端掉一整个飞鹰的,但事实清晰的摆在眼前,由不得不认。   然而这只能代表对方的武力值很高,并不代表其他方面同样的出色。   说他格局太小……   “谈格局。”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   郎默将手臂搭在了沙发上道:“格局?沈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格局?拿下飞鹰,一统整个边际组织?X星系的组织混战至少延续了百年,连联盟都不会随意插手这里,只要正常的航线过的去,其他的根本不会管。”   “我统领那些组织干什么?”沈醇轻笑了一声,“想要建立组织,有人不就可以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郎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不要那些组织,你要什么?”   “第一步的目标是X星系。”沈醇看着他道。   郎默本来有些不甚在意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以为对方会想整合这些组织,有野心一些,就是成为头领一样的存在,却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将主意打到了联盟的头上。   X星系虽然缺乏管辖,但是人类所开拓的每一个星系都是属于联盟的,这是联盟的规定。   “我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郎默笑道,“也够有野心,但是你要记得,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星网。”   星网是有联盟中央数据管控的,即使号称加密,保护个人隐私,但牵扯到联盟的利益时,有些隐私是可以被调用的,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也都处于星网的监控之下。   “我装屏蔽器了。”沈醇说道。   “你的屏蔽器能够胜过中央的安全系统?”郎默嗤笑了一声问道。   沈醇没有回答他,只是手指缓缓的摩挲着放在桌上的杯盏笑了一下。   郎默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你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无所谓我合作与否。”   沈醇应了一声道:“这么多组织里我最欣赏贪狼,看似不是第一,但其实隐藏的实力很深,但它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与其在与联盟的周旋下战战兢兢的维持,不如格局放大一些。”   郎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的确有道理,贪狼确实已经走到尽头了,想要再拓展,就是争斗。   边际组织混乱,可没有谁真的敢去打X星系的主意。   “野心太大,会把自己吞噬掉了。”郎默的神情有些认真。   “野心太小,会被别人吞噬掉的。”沈醇笑着起身道,“当然,我知道现在的纯白还无法让您信任,那么再过一段时间吧。”   他伸出了手道:“这段时间您都可以思索,合作,旁观或者……成为敌人。”   郎默没有伸手,沈醇明白他的态度时收回了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宿主,失败了么?】521问道。   【他在摇摆,就是我们的机会。】沈醇笑道。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凭借他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他,贪狼也不会真的存在这么久,他今天的目的不过是拖延住对方,然后迅速拓展纯白的势力。   至于后续合不合作,还是要看机缘,有的人能够握住机会,有的人则会错过,当成为挡路石的时候,就只能被人挪开了。   521似懂非懂。   沈醇离开了有一段时间,郎默才从座位上起身,打算退出星网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问隐藏航线的事情。   隐藏航线暴露,牵动的不仅仅是飞鹰自己的利益,还有其他组织,但对方没把联盟放在眼里,还想要X星系。   “艹,那现在不就是谁找茬谁倒霉。”郎默抓了抓头发,影像从原地消失了。   对方让他思索,意思也就是让他看看他的实力。   如郎默所想的那样,隐藏航线的暴露影响颇大,除了贪狼,其他组织的问候可没有那么的客气。   “老大,饕餮那边问候了您的父母。”阿厉说的时候难得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让他们问候吧,反正我无父无母。”沈醇托着腮道,“人员整合的怎么样了?”   “都是亡命之徒,会拿枪,但准备不一定。”阿厉说道。   “听话就行。”沈醇说道,“除了饕餮还有哪些组织?”   阿厉将名单呈现在了他的面前,零零总总竟有十几个:“您之前的行为算是自己端自己饭碗,引了众怒。”   沈醇看着那些名单,手指随意在上面点了一个名字起身道:“就它吧。”   阿厉看着他点的那个名字,面色复杂的追了上去:“老大,白虎是有相当于联盟的顶级军舰级别的战舰的。”   “那不是正好,省得我们自己买了。”沈醇的手扶着腰上的枪道。   阿厉:“……”   十几个组织发来了问责,几乎宣告着飞鹰的覆灭,众怒并不好平息,尤其是动了大家的蛋糕这种事。   只是飞鹰的答复并没有直面传来,那些组织就收到了白虎的求救信号,信号只是一瞬就被掐断了,等到几个小时后,白虎的中心通讯器再次接通的时候,上面出现的不是那个十分魁梧的男人,而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和煦漂亮的少年。   “你是谁?”茅蚁的首领问道。   面前的通讯对接一共有十几个画面,沈醇微微一笑,伸手从地上拉住了那个人的头发,摆在了操控屏上道:“你们不是想要我的答复么?这就是。”   白虎的首领染的一头的白发,他的脸上曾经被猛兽伤了一只眼睛,留下了巨大的疤痕,疤痕去除的时候他在原本的地方纹了一只白虎,这是所有组织的首领都知道的两样标志。   而现在,那摆在操作屏上的白发被鲜血染的发红,曾经清晰的虎纹也被潺潺的鲜血覆盖。   “飞鹰……”一人眯起了眼睛念着这个名字。   “现在不叫飞鹰,叫纯白。”沈醇将操作屏上的人放了下去,扯过了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迹道,“诸位记清楚了。”   “小子,你太嚣张了……”   在白虎被端掉的夜晚,一枚光弹划破夜空,巨大的爆炸直接覆盖了飞鹰原本的基地。   与此同时,白虎的巨无霸战舰直接对茅蚁的基地进行了轰炸。   “他们怎么找到的,艹!!!”   边际组织随着这那一枚光弹的发射,彻底的混乱的起来。   A星系A1行星是联盟的总部,这颗行星并不如何的巨大,但气候全面宜居,每一分空气都好像恰到好处。   作为联盟的总部,生活在这颗行星上的人每一个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   中央数据运转,消息被迅速传达了过去。   一间会议室四面八方的光屏上出现了数个人。   “边际组织发生了剧烈的争斗。”一人说道。   “据说其中一个组织暴露了所谓的隐藏航线,动了别人的蛋糕。”   “谁又会去管那些东西呢?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只需要一个宇宙级的光弹就能够完全摧毁的边际组织,也值得我们在这里开这个会么?”   “他们可是通过隐藏航线买卖了不少人。”   “X星系原本就是用来流放的,那里的人大多连联盟的公民都算不上,又凭什么要求联盟给予保护呢?”   “正常的航线并未受到影响,内斗不会对联盟产生任何的影响。”   “那么……散会。”   光屏一一黑掉,这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毒蝎,接下来是……蜘蛛。”沈醇删掉了其中一个名字,在还剩下的组织里面筛选着,“他们还真是喜欢这些蛇虫鼠蚁的名字。”   “组织的名称往往也是首领的代号,会经常更换。”阿厉说道。   即使是蛇虫鼠蚁,人家听起来也很狠毒,很黑暗,像他们的组织,纯白,听起来真是纯洁无瑕,天使么?   传说中的天使才是杀伐果断的。   “就这个。”沈醇看着那个名字笑道,“新式武器制作出来了没有?”   “已经在批量制作。”阿厉低头说道,“贪狼那边发来了新的约谈的消息。”   “不急,今晚过后再给答复。”沈醇说道。   今晚过后,蜘蛛也不会存在了。   曾经联合的组织也将从今晚画下终止符。   “老大,蜘蛛那边发来了求救的信号。”小弟在郎默的背后说道。   “思考时间太长了。”郎默说道。   “什么?”   “我说咱们思考时间太长了!”郎默拍着自己的额头,来回踱了几步道,“失误,重大失误。”   “怎么了?纯白不会要打过来吧?”小弟问道。   “你知道个锤子!”郎默拽住他的衣领道,“今天之前我跟他谈合作,那就是平起平坐的合作双方,今天之后,你的位置就是我的。”   那个少年太狠了,短短三个月而已,十几个组织被他一窝蜂的给端了。   飞鹰原本的基地力量是不足,但是有了白虎,有了后续攻伐下来的基地,他几乎是在以战养战,迅速的扩大着自己的实力。   本来剩下的几个组织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应该选择站队的,但那个时候他迟疑了,也就导致了现在的结局。   “那怎么办?”小弟被松开时跟在他的后面转悠。   “能怎么办?认命吧。”郎默卸了一口气道。   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觉得那个异军突起的少年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整合边际组织并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即使他能够拿下曾经的飞鹰,可飞鹰不过是末流……   三个月,一步一步,鲸吞蚕食,他曾经所说的格局并不是说说而已,是他犯了轻敌的错误。   郎默发了消息过去,又等了三个小时,有新的消息发了过来,代号纯白:想在哪里约谈?   郎默搓了一把脸回复:贪狼总部。   “老大,真要在总部见人啊?你不是怕咱们基地被人直接端了么?”小弟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郎默站定,磨着后槽牙看着他道:“我现在跟被端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赶紧给我准备迎接!”   “是!”   边际组织的战斗大多是在太空之中进行的,但也有的基地是隐藏在一些行星之中的,这样的战斗虽然会引起恐慌,但是大多数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地面震颤将晏白的思绪打断,流转的数据蓦然停了一下,又旁若无人的运转了起来,直到屋顶上细细碎碎的灰尘落在了脑门上,他才猛地坐直了身体,惊恐的看着头顶皲裂的屋顶,迅速冲出了工作室。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边际组织打过来了么?”晏白问道。   休息的区域中,一狗一管家机器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管家机器人方正的脸上浮现了笑脸:“是的主人,您猜对了。”   晏白迅速通过智脑连接星网,在通过星际卫星看到附近的画面时道:“好像离的挺远的。”   估测一下,也得有个几十里。   攻击是攻击不到这里的,但是工作室的屋顶可能需要修缮了。   轰隆的声音还在引的地面和房屋震颤,西米汪汪的叫着,支吾一声钻进了晏白的怀里瑟瑟发抖。   晏白抱着狗子,勉强平复着房屋可能倒塌的忐忑心情:“西米,你戏好多。”   “汪汪!”西米又叫了两声。   轰隆的声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房屋用着强大的意志力证明着自己的质量。   一切声音平复下来的时候,晏白微微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吧?”   “好像结束了,主人。”管家机器人说道。   “机器人不要用好像这个词,听起来一点儿都不严谨。”晏白放下了狗子,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房屋顶上的裂缝怎么修理一下的时候,巨大的仿佛能将人甩飞出去的震颤蓦然传来。   其中的震波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晏白几乎是下意识的捞起了自己的狗子往门外冲去,当他刚刚穿着拖鞋滚到了路边的时候,背后的房子哗啦一下彻底崩塌了下来。   烟尘滚滚,晏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而在远方,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起来,刺眼到了极致,又迅速的消散掉了。   “汪汪!”西米围绕在他的腿边摇着尾巴。   “西米,我房子没了,机器人也没了……”晏白跪坐在地上,眼泪都飚出来了,“我做了三个月的数据也没了……”   那可是两个亿啊!!!再加上房子,机器人,囤的能量块,虽然是老房子但装修的特别喜欢的家……哪个杀千刀的在他家附近打架!!!   “汪!”西米舔着他的眼泪。   晏白推着它的狗头道:“说了不要舔了,现在没钱保养了。”   生活太惨,他想报社了都!   “老大,蜘蛛已经全部覆灭。”阿厉汇报道。   “倒是有骨气。”沈醇看着画面中的废墟说道,“新研制的光弹怎么样?”   “圈定范围,不会影响到周围的居民,可以进行陆地战争。”阿厉汇报着结果道。   【宿主,有房子塌了。】521说道。   【危房么?】沈醇问道。   521沉默了一下道:【宿主,是晏白的房子。】   【他居住在这附近?】沈醇惊讶道。   521说道:【是的。】   系统本来不应该对宿主主动点出任务对象的具体位置的,但因为宿主的缘故波及到了对方,万一结仇了,任务难度会提升好几倍。   打架把老婆的房子震塌了,说不定会孤独终老。   “阿厉,震感呢?”沈醇问道。   阿厉观看了一下数据道:“震感在45级左右,属于相当低的,一般会有感觉,但不会造成破坏。”   “如果是老旧的房子或者危房呢?”沈醇问道。   阿厉不太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老实回答道:“那还是有塌的可能性的,但一般不会,现在房屋的质量不比数百年前,即使是X星系的房子,只要是按照指标建立的,完全可以对抗七级以下的震感。”   “去搜寻一下附近坍塌的房屋吧。”沈醇说道,“如果有发现坍塌的,照价赔偿。”   阿厉听见前面一句还有些不明所以,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完全愣在了原地,甚至怀疑自己是幻听了,眼前这个说着照价赔偿的男人和数个月摧毁了数个基地的老大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虽然心中有所疑问,阿厉还是去办了。   以仪器检索搜寻,速度可以说是相当的快。   沈醇那里则在这件事情落幕的时候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一条是郎默发来的,另外一条是晏白发来的。   [亲爱的老板,对不起,由于我的房子突然塌了,您的系统可能要延期了。]   虽然还没有见到对方的样子,但沈醇跟他断断续续联络了三个月,可以想象对方一边面对着坍塌的房子,一边认认真真发信息的模样。   想想真是怪可怜的。   [你这听起来很像拖延的借口。]   晏白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内心一片的忐忑,他的两个亿的单子不会黄了吧,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倒霉都没有这么倒的。   然后消息发了过来。   晏白愣了一下,抱过一旁的狗,疯狂rua着狗子的头:“听过尿遁,屎遁,姨妈遁,奔丧遁的,谁拖延会用房子塌了遁啊!!!”   他真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机器人。   别人家的小机器人都有主人给换能量块,定期保养,只有他,不仅得自己把自己买出来,还得自己给自己赚钱,还得装人,还得被甲方爸爸欺负,还被弄塌了房子,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小机器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rua过了狗子,晏白强忍着打工机器人的心酸,认真的回着消息:[我没有,是真的房子塌了,我可以给你看现场。]   “你好,请问这是你的房子么?”一个硬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晏白仰头看去,在看到一个国字脸的男人时应了一声:“是吧,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组织刚才的演习不小心把您的房子给震塌了。”阿厉打量着这座塌的仿佛豆腐渣一样的房子,眼睛里有着迷惑。   他的话一出口,晏白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就是你们把我的房子震塌的?!”   什么演习啊能把房子给震塌喽!   与此同时,检索器搜寻的画面呈现在了沈醇的面前,画面中的小家伙鼻头红红的,满脸都是眼泪,因为沾了灰尘的缘故,让那张小脸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   他还穿着宽松的睡衣,上面画着黄色的小鸭子,或许因为太着急的缘故,脚上的拖鞋都跑掉了一只,这让他蜷缩着坐在那块石头上的的时候只能将白生生的脚踩在另外一只拖鞋的顶上,看起来惨兮兮的一团,可爱又可怜。   此时因为发现了真相,猛的站起的时候还差点儿摔了个跤。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任恪和晏白之间的红线。】   【宿主,您不自己去么?】521问道。   【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比较生气。】沈醇看着画面中好不容易站稳的人说道。   或许因为是恋爱机器人的缘故,对方拥有着完全难以挑剔的样貌,微圆的杏眼,紧抿的红唇,白皙的皮肤和纤长卷翘的睫毛,样貌上虽然精致,却完全可以分辨出是一位漂亮的少年,而不会认为是女性。   【可是他以后知道也会生气的。】521说道。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滴。   【以后他的气会消的。】沈醇笑道,【而且以这种身份出现,他会戒备的。】   “就是放了个新型光弹。”阿厉耿直道,“您刚才没看到么?”   晏白想着刚才那道都快突破天际的光,又想了想最近发生的战争,刚才还愤怒的神色顿时收了回去,脸色迅速变得乖巧小声问道:“莫非就是那个最近正在打架的组织?”   “嗯。”阿厉应声道。   晏白:“!”   那根本不是演习!那是打架,他们组织的人找他干什么,难道发现了他机器人的身份,想要把他逮捕回去?或者因为他刚才在心里暗暗骂他们骂出了声?又或者……   晏白已经想到了返厂,就听对面的男人说道:“对您造成的损失我们感到很抱歉,我们老大说可以照价赔偿。”   晏白眨了眨眼睛,有些发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真的全部照价赔么?”   阿厉:“对。”   “我的房子价值算一下有百来万吧……”晏白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了一下,其实老房子只有三十万,算上装修都不到五十万,“里面有一套程序设备,是我当时花了三百万买的!”   可贵了!现在才慢慢的转回了本。   不是他奢侈,而是这个星球不用这种设备,有时候直接网就断了,因为贪便宜用了几个不太好的设备,导致交单的时候出bug,经历了几次教训,晏白默默的换了装备。   “嗯。”阿厉应了一下,“还有呢?”   “还有我做了三个月的程序,定金一千万,现在延期了,老板可能会收一倍的延期费。”晏白小心思转着。   机器人也是要生活的,能随便扔下那么大一颗光弹应该很富有,拔几根腿毛应该没关系叭。   他自以为隐藏的好,阿厉却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跟他老大敲竹杠的人:“也就是说一共需要支付你两千四百万?”   两千四百万!晏白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差不多吧。”   他要发财了么!   沈醇看着画面上小财迷一样的人,没忍住咬了一下自己的指节,按下了阿厉的通讯。   “老大。”阿厉按下了通讯,转身按住耳麦汇报道,“对方一共要求两千四百万。”   晏白在他接通说话的时候心里虚了一下,小声说道:“其实少一点儿也没有关系的。”   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给他这里丢一枚光弹,他直接都不用返厂重造了。   “给双倍,四八不好听,凑个整吧。”沈醇说道。   阿厉:“……是。”   他挂断了通讯,看向了一旁只有鞋的苦主,板着脸道:“我们老大说……”   “一半也行。”晏白肉痛的说道。   阿厉咳了一声道:“我们老大说给你双倍。”   晏白愣了一下:“四千八百万?”   “老大说四八不好听,凑个整,给你五千万。”阿厉说道。   晏白微微张开了嘴,小心问道:“你们老大是天使么?”   阿厉:“……是吧。”   反正这一刻挺天使的。   “太感谢了,祝你们老大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晏白合掌躬身说道。   阿厉觉得拜天使也不是这么拜的,这像是在拜佛,又像是在拜寿星:“智脑。”   晏白连忙将自己的智脑递了过去,接口对接,五千万到账。   阿厉转身离开,晏白看着自己账户里的余额,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因祸得福吧。   感谢演习,不,感谢打架!感谢房子塌!   “西米,我发财了,我们可以换地方住了!”晏白将地上的狗子抱了起来,满脸幸福的蹭着,然后把狗子白皙的毛毛蹭的都发黑了。   “汪汪!”西米发出了抗议。   晏白看着它发黑的毛,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上面摸下灰尘时几乎窒息过去:“我得除尘!”   灰尘要是进去了,零件磨损了可是得全部更换的!!!   这个钱他都没有收!   屏幕里的人踢踏着一只拖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那座废弃的屋子,旁边还跟了一只撒欢的狗子,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老大,附近就这么一家塌陷的。”阿厉回来的时候汇报道,“已经处理妥当了。”   “嗯,走吧。”沈醇一边说着,一边给对方发过去了消息。   [那你给我看看。]   晏白收到消息的时候停下了步伐,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已经离了数十米的房子,觉得他的甲方爸爸可能是内分泌失调已久,要不然不能这么给机器人找事!   [稍等。]   晏白吭了一声又往回挪,拍完了照片,又录了像备用后发了过去。   小机器人的构图非常不错,如果那片废墟呈现的效果有七分惨烈的话,那么他的构图和角度就有十分。   [真可怜,那就顺延吧。]   晏白收到消息时绝口不提延期费的事情,眼角微微弯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可怜,净赚四千多万。”   “老大,现在去哪里?”阿厉询问道。   “贪狼总部。”沈醇放下了手臂说道。   “老大,现在的纯白已经不需要贪狼的力量了。”阿厉说道。   十几个组织一一收入囊中,贪狼曾经的犹豫不决其实已经将自己放在了跟他们对立的位置上。   “郎默这个人比较活道,整顿X星系需要他。”沈醇笑道,“有他在,我也能给自己放个假。”   【宿主,奋发图强。】521提醒道。   【有人代干效果一样的,没必要让自己那么累。】沈醇说道。   521知道,这又是它的宿主想要偷懒的前奏。   贪狼的总部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D1行星,这里也是一颗宜居的行星,甚至建设的相当的好。   战舰靠近星港,郎默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着,低人一头这种事他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形势比人强,贪狼之所以能够一直存在,也是因为识时务。   战舰的门打开,其他人的精神纷纷振奋了起来,郎默看向了门口,等待着那个少年的出现,却看到了从其中走出的……青年。   对方的五官一如既往的精致,只是眉眼轮廓都好像飞速长开了一样,不再带有丝毫柔弱的气息,而是拥有了优雅沉稳的气质。   “老大,不是说是个小孩儿。”郎默身后的小弟问道。   “闭嘴。”郎默磨着牙迎了上去道,“沈先生。”   “好久不见。”沈醇跟他握了一下手道。   “三个多月不见,您看起来大有不同。”郎默打量着他说道。   对方的身量明显拔高了很多,虽然还没有胜过他的,但在周围人的对比下绝对不算矮。   身材比例完美的情况下,更是显得修长而挺拔。   “我还在长身体。”沈醇笑道。   521对此表示赞同,它的宿主三个月以来可是长高了五厘米,虽然现在只有177,但是按照年龄来算,超过185不是问题。   晏白那一批的恋爱机器人官方标准身高好像是178来着。   它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宿主不见人的小秘密。   “年轻真好。”郎默笑道,“请跟我来。”   贪狼的总部很大,也很繁荣,跟其他基地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看起来不像是一座基地,而更像是一座普通人生活的繁华城市。   “普通人混居。”沈醇看着过往的画面说道。   “是的。”郎默说道,“只有普通人真正混居进来,才是最好的隐藏方式。”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沈醇看着那些景象不再作答,郎默想要再说什么,却发现启开话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三个多月前,贪狼还隐隐的压在飞鹰的头顶之上,现在的位置却有了天壤之别。   “您请坐。”郎默邀请人进入了会客的地方笑道。   沈醇落座时笑道:“郎先生可以不用紧张。”   郎默笑了一下,其中带着些许自嘲的味道:“如果是三个月前的话可能不紧张。”   “我这个人并不喜欢杀戮。”沈醇说道。   郎默觉得他宰了的那十几个组织的人有点儿死不瞑目,却听他说道:“那些所灭掉的组织的人手里太脏了,但贪狼不一样。”   肮脏的交易并不仅仅权色,还有各式各样精神麻醉的东西,那些东西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了联盟的内部,也在整个X星系遍布,让一些地方变得愈发的纸醉金迷。   人在他们的手上就好像不是人,而是牲口,他们有权力决定着他们的去留,生命,甚至每一寸身体使用的权力。   肮脏到了极致,已经没有整合的必要,整个剔除掉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郎默沉默了一下道:“沈先生刚开始跟我说,你的第一个目标是X星系,那个时候为什么告诉我?”   “我需要你。”沈醇看着他说道,“X星系是被联盟放弃的星系,他们将这里当作了垃圾场,随意的流放着一些不需要的人,虽然遍地都是肮脏,但是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出的话。”郎默笑道,“您之前经历过什么么?”   如果对方的身上遍布着伤痕,能够看到那些生活过的痕迹,说出这些话是很正常的,但是对方看起来养尊处优,这并不是他对于养尊处优的人的蔑视,而是真正经历过,才会更懂得那一份苦楚。   “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得到了一颗糖。”沈醇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那枚一直没有吃掉的糖果道,“过往的东西也就没有那么的重要了。”   郎默看向了他的掌心,那是很普通的一颗糖,甚至相当的便宜,但上面的糖纸很漂亮,漂亮的像是彩霞一样。   “我能做什么?”郎默问道。   “兴建X星系新的社会秩序和制度,我会建立一个跟星网完全区别出来的网络在这里。”沈醇说道。   “遍布星系的网络需要最高端的人才。”郎默说道,“那些人早已被联盟笼络到了手中。”   “我已经有人选了。”沈醇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   “这个需要的钱财不是少数,不是几亿,几十亿,而是上万亿,甚至百万亿都未必能够做到。”郎默说道。   “这些钱可以从联盟整合。”沈醇将智脑数据传输给他道,“这是我目前所有的资产,虽然不可能一步到位,但可以慢慢来。”   郎默看着发送过来的数据,数据滑动,他的眉头没忍住动了一下,对方的投资看起来分的很散,可是大量整合起来资产滚动的相当可怕。   “新型智脑。”郎默看到了其中最大资产的部分时道。   “联盟拥有公民身份的总计有上千亿,几乎人手一部智脑,且更新换代很快,拥有最新型的技术,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笼络大量的资金。”沈醇说道。   郎默看着其上的数据,没有询问他最新技术的来源,而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已经信任我了么?”   要不然也不会把这种数据拿给他看。   “嗯。”沈醇说道,“什么时候能开始?”   “现在。”郎默说道。   资金虽然不算完全到位,但是后续有再生力量,想要将X星系拿下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对方一开始立下的目标,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   他看起来斗志昂扬,521却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因为这只是宿主想要偷懒的一个无情的工具人而已。   与此同时,晏白好不容易定下了自己的新家,刚想给自己清洁除尘一下,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恪:[项目完成的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房子塌了,可能需要延期一段时间。]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对方的消息很快。   晏白忍住了撸狗的心:[真的房子塌了!]   这些甲方爸爸们就不能对打工仔多一点儿信任么?! 第99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4)   A星系A1行星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微微蹙了一下眉:[需要延期多长时间?]   [可能得十天左右,因为没有及时保存,数据全毁了。]晏白发消息的时候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做数据的速度太快,一般是不敢保存在星网上的,按理来说他是在自己的家里工作,又是最好的设备,数据是不会丢失的,但谁能想到好好的待着,房子给塌了,不用翻都知道内存条肯定被砸的稀巴烂了。   任恪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将光镜关闭坐在了一旁:[十天太长,能加急么?]   “任博士您在休息?”旁边传来了其他人问询的声音。   男人抬起了头来,眉目有些冷淡:“对,什么事?”   “关于之前的XPW的系统运转已经筹备测试了,缺的那个数据能达到预测的升级指数么?”那个人问道。   “出了点儿问题,比预期要延后一些。”任恪说道。   “好的。”那人愣了一下道,“我去安排,大约几天?”   “目前不确定。”任恪说道。   “那先暂定推迟五天您看可以么。”那人笑着问道。   “嗯。”任恪应了一声。   实验室的仪器运转着,那人出去的时候任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预期可以么?”   “估计得推迟……”   “任博士一般不是一般都特别精准么?”   晏白看着发过来的消息有些纠结,因为是已经做过的数据,想要再做一遍肯定会比之前快上很多,可是两亿的项目也在延期,而且还不能超过人类的一个极限。   五十万跟两个亿比起来,当然是两个亿比较多,但是这个是伯乐啊,长期客户来着,要不然他现在可能都接不到后来的两亿项目。   [您想要加急到多少天?]   [三天,我可以将报酬提升三倍,如果超出你的能力范围,我会换人。]任恪垂目发着消息。   他刚开始之所以找上对方,是因为当时那个加急的数据找不到合适的人处理,带着点儿病急乱投医的意味,没想到最后做出来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对方的严谨度很高,处理事情也很准时冷静,从最开始的合作到现在一直很愉快,手法的专业度让任恪一度觉得对方或许是并没有那么追名逐利的极顶级的数据人员,合作的难度在提高,对方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地方,任恪甚至已经在考虑邀请对方参与到自己的实验当中来,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看起来很像借口的意外。   不确定性是数据研究的大忌,其造成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不行就换人是联盟各行各业运转的准则,如非必要,任恪并不想将事情逼到这一步。   “三天……”晏白用拳头拄着嘴巴,“两百万。”   很好,既十万以后,他竟然觉得两百万也是个小数目了。   三天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如果一旦被发现他只是一个人做的话,会有大事的。   两百万和被返厂孰轻孰重简直是一目了然。   晏白一边叹着气,一边回绝着:[很抱歉,三天时间太短,我可以付您违约金。]   任恪收到消息的时候手指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收到了来自于对方的退款和转账。   [如果下次有需要……]晏白编辑着信息,纠结欲死的情况下把一旁正在睡觉的狗子抱过来rua了rua,勉强缓解了心情以后将编辑好的信息又删除掉了:“西米,我可能损失了一个长期客户。”   人家有需要根本就不会再找一个没得信誉的了。   “汪!!!”西米顶着一身的乱毛,在他的脸上舔着。   “西米,你再这样舔小心被埋在房子下面!”晏白调出了已经成了废墟的曾经的家,指着给狗子看,“你曾经的同伴已经埋骨在里面了。”   他刚换了情绪处理器没多久的管家机器人就压在里面,早知道不换了……   “汪!”西米乖乖的坐在地上摇着尾巴。   “真乖真乖,我怎么舍得把你压废墟呢。”晏白趴在沙发着撸着狗头道。   如果没有狗子,他可怎么缓解被甲方爸爸折腾到心力交瘁的内心呢?   X星系的重建并不是悄无声息的,拆除,重建,招工,守卫,一切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   如沈醇所说的那样,郎默十分适合做这样的工作,并且对于工作拥有着极大的热情。   兴建工作是从最不受联盟控制的低等行星开始的,目前还没有影响到晏白的工作环境,他在布置好新家后,当天采购了最新的设备就进入了工作。   恪的消息没有再发过来,还不等晏白悲伤一个老板的逝……离去,就收到了连环的工作。   “新的网络兴建,智脑信号连接,身份系统建立……”晏白列着对方发过来的这些工作,觉得自己得干到死。   [这些工作我一个人做的话,速度会很慢。]   [开个价吧。]沈醇发着消息。   都是打工赚钱,还不如给他打工,他这里的工作多,工资高,绝对能够让他再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别的工作。   晏白觉得自己最喜欢的大概就是这四个字了。   [网络兴建这里如果按照您的要求完成,需要最顶尖的服务器才能够运行。]晏白觉得自己得将丑话说在上面。   没有中央那种宇宙级的服务器,即使做出来了也是占地方。   [了解。]沈醇笑了一下。   一般做这种级别的数据,很少有人会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而是等做好了以后,你再去想办法。   小机器人坦诚的厉害,很明显的涉世未深。   晏白来回在房间里溜达了几圈,在收到对方消息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跳上了沙发盘腿坐好,开始输入这些项目的价格。   [新的网络兴建至少三十亿,智脑信号这里十亿……]晏白斟酌着,为免要的太多把甲方吓跑,还是决定把价格往下压一压,[九亿,身份系统建立五亿,您也是老顾客了,总共四十三亿九千万就可以了。]   这可是整整优惠了一亿一千万。   晏白删删改改,最后定下的价格是四十四亿。   沈醇看着发来的消息笑了一下,网络兴建三十亿,智脑信号十亿,身份系统五亿,老顾客的情况下压了一个一亿。   【这个价格非常的实惠。】521评估着道,甚至可以说是亏了。   【看起来很精。】沈醇笑道。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人类的那一套提价再降价,以给买家造成自己占便宜的感觉那一套倒是用的很好,只是有时候价格压的太低,也会让人觉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才这样卖。   其中的度把握不好,吃亏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沈醇点着智脑:[可以,但我们需要定下合同,在做我的单子期间,不能再接别的,一旦发现,赔付按照最高比例来。]   晏白在等待消息的时候已经焦灼的快把狗子rua秃了,那可是四十四亿,不是四十四通用币,他怎么就发出去了呢?是不是价格应该再低一点儿?他的诡计会不会被人家发现?   如果做完了这些单,他的机生理想再也没有什么阻碍了,想买什么买什么!   四十四亿啊!!!   “啊!!!”晏白发出了十分没有出息的喊声,终于在一片迫切中收到了消息。   联盟最高违约金比例是30%,如果违约,不仅四十四亿拿不到,还得赔13.2亿。   晏白迟疑了一秒,当即回复了消息:[没问题!]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违约!   都有四十四亿了,他还接什么别的单!   消息发出,定金已经发了过来,当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晏白真的有一种卷款潜逃的冲动。   “冷静!”晏白拍了拍自己的脸道,“你未来的男朋友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整天东躲西藏的人的。”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靠本事吃饭,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有了钱,就有了梦想,晏白徜徉在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巨帅男朋友,每天跟他环游世界,恩恩爱爱的美梦之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有了钱……也走不出家门。   这么巨额的合同,虽然连签约都是星网进行的,但联系方式必须加一波。   醇:还没起床么?   晏白从休眠状态中醒来,第一眼迎接的不是早晨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而是甲方爸爸的问候的时候,觉得心情不是太明媚。   晏白:已经在工作了。   “西米西米,今天该换能量块了。”晏白下了床,掏出了高级能量块追着狗子跑。   好容易换完了能量块,晏白再次看到消息时惊了一下。   醇:看一下你的工作数据。   晏白:“??!”   他迅速转头冲进工作室,坐上座椅闭眼操作,总算弄出了一些像样的东西出来,然后360度拍摄发了过去。   沈醇看着那些明显是匆忙赶出来的数据时啧了一声,拿出了甲方爸爸的态度:看起来像是刚赶出来的。   晏白:“……”   因为就是刚刚赶出来的。   但这必然不能让人发现,晏白斟酌着语言道:可能是做的时候脑袋还不太清醒。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虽然别的机器人并不需要睡眠,但是他们恋爱机器人是有休眠模拟的,不能睡觉睡到自然醒,说不定会有起床气。   醇:这是很重要的项目,请清醒一点儿做。   晏白摊平了四肢,想做一条咸鱼,这根本就不是甲方爸爸!这就是专门找茬的老板!!!   白:好的。(^_^)   打工仔就是这么的卑微。   这么标准的笑脸,代表着可能已经生气了,沈醇适可而止,没在晏白真正需要工作的时间破坏他的情绪,以免引起机械过热。   【宿主,您不喜欢晏白么?】521试探的问道。   【很喜欢。】沈醇回答道。   他最初的时候也在想对方的性情,诞生神智的机器人对他来说并不稀奇,本源世界想要多少都有,甚至会更完美,更类人,即使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性格,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晏白却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曾经约定的原因,对方的举动和话语在他的眼睛中好像都带了可爱的味道。   【那您为什么那么公事公办呢?】521想问的是为什么能够欺负的那么不亦乐乎。   难道没有听说过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句话么?   【我如果不公事公办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沈醇反问道。   一个豪掷千金的甲方爸爸不严格要求做事,而是说休息也没关系,不用这么严格,我不着急这样的话的情况,很有可能别有居心。   521突然觉得宿主的行为具有了合理性:【您是对的。】   【嗯。】沈醇放下了智脑,拿过了一旁的兴建汇报看了起来。   521看着宿主认真工作的样子十分的欣慰,不过……公事公办和故意欺负是两种概念吧!   它在委婉,而它的宿主在偷换概念!   但是它并不敢直接问出来,因为山竹味的数据段实在太美味了,做一个被养刁了的系统就是这么的卑微。   晏白在接单子之前的生活是起床,撸狗,随兴趣做不做早餐,工作,撸狗,看电视,打游戏,研究新的数据,上床睡觉,偶尔研究新的数据会变成阅读恋爱手册,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除了钱经常不够用。   而他现在的生活变成了起床看消息,工作,工作,工作,被催,疯狂rua狗,提交一天的工作进度,被催睡觉,再起床……虽然钱够用了,但是这样的生活一点儿都不美好!   “西米,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逼疯的。”晏白维持了三个月这样的状态,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内存过热废掉,“我是一个恋爱机器人,主要的工作应该是谈恋爱,而不是天天对着数据。”   “汪汪!”西米叫道。   “是吧是吧,即使有高级能量块,我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要爆发!”晏白说道。   消息同时发了过来。   醇:今天工作进度怎么样?   晏白随时拿出应对甲方的良好态度出来:已经在工作了。   醇:秒回?不是说沉浸式工作?   晏白给自己扇了扇风,看着西米脑袋上已经秃了的一块,觉得如果自己是人,那就是自己的头顶:“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甲方爸爸,他一定是单身很久了才会每天这么闲。”   如果是正常的催单,他都是很良好的态度回答的,而对方仿佛是在……找茬!没错,就是找茬。   “他是不是跟我有什么仇故意来整我的?”晏白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复着。   白:刚才上了个厕所,喝了口水。   是的,正常的人类在工作的空隙都要上厕所喝水的。   沈醇回了个嗯过去,点开了其他的消息,郎默的投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曾经野性的男人此刻剃了个小平头,两颊都略有凹陷:“老大,C2行星的计划可以推行了,已经划定了区域,但是这样联盟一定会发现。”   “这里的官员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沈醇笑道。   在这个无人管辖的地方,派遣的官员油水都少的厉害,足够的金钱足以打动人心,更何况这件事情从表面上来看对他们有益无害。   “已经打点好了么?”郎默惊讶道。   纯白的实力并不仅仅来源于人数,还有新式武器,各式各样的武器威力十分巨大,随着新工厂的不断兴建,其产量是呈几何倍增长的,即使碰上联盟,也会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以为以沈醇以往的行事作风会直接硬碰硬,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走了这样迂回的路子。   “嗯,你放心做就是。”沈醇看着他的影像说道,“C2的兴建计划给我看一下。”   郎默将条陈发了过来道:“一些地段是要拆除的,原本蜘蛛的基地也要清理,那里可以重建。”   “范围扩大一些。”沈醇在他的图纸上勾画着。   “那附近的建筑虽然有些老,但是还算坚固,扩大范围并不划算。”郎默说道。   “一步做到位会比后期调整省钱太多。”沈醇笑道,“现在不圈地,等以后那里建起来了再圈,花费的价格可能会达到几十倍以上。”   “明白了。”郎默说道。   郎默收到了指导离开了,沈醇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过,小机器人原本的家没了,选择的新家就在那个附近,这个圈刚好能够覆盖上。   【宿主,您还记得上个世界暴露的时候白白生气的后果么?】521忧心忡忡。   万一宿主玩脱了,哭的不还是自己。   【他会开心的。】沈醇说道。   521:【???】   “拆迁?”晏白在有人登门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机器人呆滞,“怎么突然要拆迁了呢?”   他才住了三个多月,房子又要塌了么?   “是的,这个地方要重建。”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说道,“按照以往的价格,会按照房屋原本的1.5倍价值赔付。”   “你说多少?”晏白原本抵触的情绪略有减轻。   “1.5倍。”工作人员说道。   “那这里拆迁的话,我要住哪里?”晏白对此有些忧心。   “我们会提供可以租住的房子。”工作人员说道,“您不用担心这个,如果您不选择赔付而是选择房屋的话,也可以优先选择。”   “多久能盖好啊?”晏白问道。   “一个月完全可以入住。”工作人员说道。   纯机械式操作,效率会非常的高,时间主要耽误在材料的运输上。   “哦……”晏白看着他递过来的材料道,“那我这几天就搬家。”   他采购的东西很多,搬家的话还不能让其他人来帮忙整理,怎么都得一两天。   一两天!   这不就是名正言顺的休息时间么?!   晏白一脸感激的看向了接过合同的工作人员,对方略有滞涩:“您怎么了?”   “你们真是好人。”晏白感激的热泪盈眶。   “不客气。”工作人员收了合同道,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配合拆迁的房主。   [尊敬的醇先生,因为我家最近要拆迁,我需要搬家,工期可能要往后推三天。]   沈醇看到对方的消息时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直接发了消息过去:上次是房子塌了,这次是要拆迁?   白:是真的要拆迁。   不仅发了消息,还顺便附带了合同过来,非常的有理有据。   沈醇思索了一下,决定将刻薄老板的形象发挥到底:搬家需要三天?是连房子一起搬么?   晏白瞅着对方的消息有那么一咪咪的心虚,但迅速被可以放假的诱惑掩盖了:因为我这里数据很多,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只能自己搬,有的搬家机器人还附带摄像头,一旦数据泄露,后果非常的严重。   自己收拾的话一天半就能够搞定,剩下的一天半就是快乐的度假时光。   醇:你自己没有服务型机器人么?   晏白见招拆招,誓死都要放假:我很多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   醇:我可以派人帮你搬家。   晏白rua着西米的两个耳朵,觉得自己的假期可能要泡汤了:“我就想放假,我想放假。”   机器人和人类一样的,对放假的渴望是无与伦比的。   白:我比较注意隐私!   沈醇瞧着后面的那个感叹号,觉得再欺压一点儿可能要炸毛了,随即收手道:那你自己搬吧,三天后准时开工。   “耶!!!”   峰回路转,晏白喜笑颜开,抱着智脑亲了几下,迅速的跳下沙发去收拾东西了。   人类是可以被激发潜力的,事实证明机器人也能。   当晏白在一天之内确定好了房子并将东西全部搬过去整理好的时候,十分庆幸自己给自己换的最高等级的配置。   “西米,我有两天的度假时光,我们可以去C1行星旅游。”晏白订着票,财大气粗的给自己的狗子也定了一张头等舱的票,“机生……人生就是这么的幸福。”   晏白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中进入了休眠模式,并没有留意到深夜隔壁搬家的动静。   阿厉不是很明白自家老大为什么放着宽敞的海景房不住,要过来租一间房子的目的,但还是吩咐人将这件事情做到了尽善尽美。   晨光是极其美好的,晏白在休眠模式结束以后迎来了美好的一天,新的一天没有被催工作,而是可以慢悠悠的起床,rua狗,收拾完旅行的东西,牵上自己的狗子出发去星港。   C2行星到C1行星最快的航班只需要半个小时,完全不会浪费任何的旅行时间。   C2行星的星港相对而言安全系数很高,晏白牵着狗的形象并没有引来过多的关注,人们对他的留意大多停留在样貌上,只是小机器人目不斜视,满脸的兴奋只投诸在了旅游上,即使有媚眼抛过来,他也完全没有接收到一丝一毫。   “西米,我们可以坐最顶级的座位。”晏白难掩自己兴奋的情绪,登上飞船的时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特殊通道,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那种快乐的情绪实在太明显,沈醇远远看到人的时候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很多。   “老大……”身后的人叫了一声,在沈醇微微扭过头来的时候他连忙正了一下领带道,“沈先生。”   “嗯,再叫错就跟阿厉一起去帮郎默的忙。”沈醇看着他说道。   陶里浑身一阵,回想着郎哥三个月来被摧残的模样,提起了十万分的心神:“好的,沈先生。”   “走吧。”沈醇迈开了步伐,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跟小家伙正式见面了。   沈醇的出现明显引起了一些骚动,这种骚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身后跟着护卫的人,还因为那格外出色得体的样貌。   修身的衣服包裹着长腿,男人宽肩细腰,那一身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踏入特殊通道的时候只是轻轻点头,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谁?”人群中有人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从其他星系过来的人物。”   “看起来很富裕,像是生活在A星系的人。”   “我觉得不是,A星系的人看我们的时候可是鼻孔朝天的,他看起来脾气很好。”   “可是他坐在头等舱,即使脾气很好,我们也接触不到。”   头等舱的位置很宽敞,每一个座位都力求舒适到极致,晏白坐下的时候不仅有人帮忙调整着座位,连他家西米都有专业的人员帮忙擦干净了脚脚,并附带了电子宠物专门的座位。   “它真是一只可爱的宠物。”服务的人员笑道,“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暂时照顾它。”   “谢谢,不用了。”晏白弯着眼睛道。   短暂的服务结束,对方并没有过多的打扰,晏白左右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座位,没看到有人进来的时候摸了摸狗子的头道:“西米,你被夸可爱了。”   因为得到了主人的摸摸,西米兴奋的凑过去舔着他的脸。   “西米,说了不要舔脸,保养……擦口水很麻烦的。”晏白推着狗子的头,奈何狗子的热情一旦起来,并不是那么好消散的。   每一个机器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情绪也是独一无二的,不能乱调……晏白努力告诫着自己不要去贸然降低西米的热情,因为他需要rua狗的时候对方不能在睡觉。   正推着狗子,蓦然那舔在脸上的触感不见了,晏白还没有来得及夸赞狗子的听话,就见自家的狗子被一双手拎了起来,这双手的主人发出了友好的问询:“需要帮忙么?”   声音很好听,不带任何处理过的感觉,就是纯天然的好听。   晏白耳朵动了动,目光从陷入狗毛中的修长手指上划过,在对上对方的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CPU运转的速度好像有点儿快。   虽然看过了好多偶像剧的男主,也设定过自己男朋友的标准,但眼前这个超标太多了,那双桃花眼好看的有点儿超过机器人的CPU运转能力了。   沈醇没有听到回答,只看到对方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他拎着这只毛绒绒还在摇着尾巴的狗子笑道:“它的热情度好像有点儿太高了,需要我帮忙调低一些么?”   晏白终于回神,勉强安抚了一下快要烧坏的CPU,目光不舍的从对方的脸上拔了下来:“不用,每个机器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啊啊啊!他说了什么?他拒绝了男神的帮忙,机生脱单无望了么?   返厂吧,不想活了。   “这倒是一种很新奇的想法。”沈醇将白色的狗子放了下去,手按在对方的头顶道,“安静!”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态度很坚定,虽然西米的尾巴还在一直摇着,却保持了安静的坐姿。   即使是电子宠物,模拟的也是真实的宠物情绪,并没有那么的刻板,所以驯狗的手段同样有效。   晏白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觉得能够让西米听话的男人,十分适合做他家另外一个男主人,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现在它会安静一些了。”沈醇收回了手笑道。   “谢谢。”晏白十分有礼貌的说道。   “沈先生,您要坐在哪里?”陶里询问道。   “随意坐就好。”沈醇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座椅,挑选了跟晏白隔着一个过道的座位坐了下来。   晏白本来还有些遗憾对方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万万没想到对方就坐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需要轻轻侧一下眼睛就能够看到!   机生的幸福来的如此的突然。   “先生,这里的座位是要按号坐的。”晏白提醒的时候十分想打自己的嘴巴。   “小家伙,头等舱被我们包圆了。”陶里看着那长的十分可爱的小美人说道,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背后盯来的视线,他扭头看去,在对上老大的视线的时候默默的端正了态度,“沈先生可以随意坐的。”   晏白看着他的态度有些迷惑,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沈醇笑道:“谢谢提醒。”   晏白回神,把可能过红的脸颊调节成了微红:“不客气,没想到你们会把这里包下来。”   对方这么有钱,想要包养恐怕没可能了。   长的这么帅,见过的美人说不定超级多,前任说不定一抓一大把,说不定还有现任。   沈醇留意着他的视线笑意微深,普通的机器人都是靠CPU来处理各种需要展示出来的情绪的,但小机器人明显不太一样,他是先有情绪然后才通过CPU处理展露出来,虽然有时候可以下意识的调节,但是无意识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摆在脸上。   跟他的穿着整齐不同,小机器人这次出来明显就是为了旅行而穿的衣服,带着帽子的短T,七分的休闲裤,运动鞋,明明身量不算矮,看起来却是粉嫩又可爱,透着青春至极的气息。   此刻的目光一会儿落在他的身上,一会儿挪开,其中偶尔有些苦恼的情绪,看起来好像还想叹气。   “只是人太多了,不想被打扰。”沈醇说道。   “那我会打扰到你么?”晏白按住了身旁的狗子道。   所以其实他就是一个打扰源,并不在人家考虑的范围内。   为什么他一见钟情的标准这么高,但凡低一点儿……现在已经看不上了。   “当然不会。”沈醇笑道。   陶里坐在前面,想着老大让他清场时的样子,觉得这句话真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521却松了一口气,因为它的宿主终于给未来的老婆留了一个完美的初印象,请继续,不要停。   晏白在人类社会已经生活过了一段时间,虽然偶尔还是分不清人类的话是真的还是客套,但此刻心里想的是,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一个好人。   旅程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沈醇没有贸然再去跟对方搭话,初印象的时候太多的话反而有可能让对方降低好感度和探知的欲望,想要找事情做总会有的,X星系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出决定。   沈醇看着光屏处理着事情,晏白视线调转,隐晦的看到了一些数据流动,莫名的对于自己为旅行准备的电视剧心虚了一些。   看看人家,即使在旅途中也在努力的工作,而自己出来玩还想看电视剧。   如果521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他已经足够的勤快,不像它的宿主,除了催别人做事就是当甩手掌柜。   晏白设备没带,现在想要处理事情都很难,他当即决定把电视剧换成对于新数据的研究课程。   数据在光屏上流淌,晏白的手指点在上面,目光却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宽肩细腰大长腿!其他座位上同样坐着人,但这个人怎么连坐着都那么的好看!!!   晏白知道这种感觉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叫做一见钟情,但他可是理智的机器人,在原来的工厂里,什么样顶尖模样的机器人没见过……可是就算是同样的坐姿和身材比例,这个人好像也跟别人不一样。   晏白左思右想,把这种不一样归咎为了气质。   人类的神秘感并不仅仅来源于样貌和各种外在条件,他们丰富的灵魂造就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即使拥有着相同的样貌,也是不同的人,这是没有神智的机器人永远无法比拟的地方。   但是他现在并没有了解到对方的灵魂啊!   晏白微微垂眸,小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了自己因为坐下而露出的膝盖。   他好像穿着七分的休闲裤来着,虽然是为了旅途的方便,但是跟对方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可能要失恋了,晏白的情绪有些沮丧,如果他提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遇上一见钟情的人,一定好好的捯饬,并且无情的将西米留在家里。   西米不在,对方或许都不会跟他搭话……   沈醇的注意力看似全部都在事情的处理上,其实一直在留意着旁边人的情绪,比如那隐晦打量的眼神,再比如来往的对比以及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绪。   “你去C2行星是旅行么?”沈醇关掉了光屏抛出了话题。   神秘感很重要,但保持兴奋度也很重要,既然他瞧上了,自然不能让人跑了。   晏白蓦然抬头,看着主动搭话的人吞咽了一下,心里本来都快熄灭的小火苗瞬间变成了燎原的火焰:“对。”   陶里等人蓦然看向了自己的老大,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晏白只说了这一个字,觉得CPU又快过热了,明明是最顶尖的配置来着:“你呢?”   很好,他抛出了话题,对话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恋爱还是有希望的。   他明明是恋爱机器人来的,为什么这么废?   一定是因为在工厂里学习的课程都是关于恋爱以后的,并没有人教他恋爱之前应该怎么谈恋爱。   “我也是去旅行的。”沈醇笑道。   周围的小弟心里齐刷刷的闪过了一个念头,您骗人!您明明说是去考察的!   晏白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几乎要热泪盈眶,他们终于有可以探讨的话题了:“你要去哪里旅行啊?”   “想去的地方有点儿杂,我对那边不是很了解。”沈醇说道,“你有什么建议么?”   晏白就等着他的这个问题:“彩虹海那边很漂亮,杜薇山有漂亮的云海和星空,不输给B星系的夜光星的。”   “看来你有经常去。”沈醇笑道。   晏白没有,但晏白不说:“我去过。”   “我第一次去,你是一个人的话,介意我打扰一下么?”沈醇问道。   晏白忙不迭的就想点头,关键时刻想起了矜持二字,目光扫了扫其他座位上的人道:“他们也一起去么?”   两个人那是机会,一堆人那是导游,为什么旅游还要带这么多瓦数这么大的电灯泡呢?   “他们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只有我。”沈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几乎发亮的眼睛。   本来他还做好了一二三套方案,没想到自己刚打开了锅盖的缝隙,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往里跳了,不仅跳还催促着他快点加水,要是煮不熟可怎么办。   啧……   看在这么乖的份上,之前勾搭别的男人的事情暂时就一笔勾销吧。   陶里有些迟疑:“沈先生,您一个人行么?”   虽然各大组织被摧毁了,但不代表着危险就完全消失了。   晏白紧张的提起了心神,就听男人说道:“这不是还有这位……不好意思,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姓名。”   “我叫晏白,日安的那个晏,白色的白。”晏白报上了姓名,迈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沈醇,醇香的醇,很高兴认识你,晏先生。”沈醇笑道。   晏白:“……”   为什么男神的名字跟那个讨厌鬼撞上了?! 第100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5)   晏白那一瞬间感到了被工作支配的恐惧,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系统内部记录了醇这个字,只要听到或者看到都会有应激的反应。   不,这个字不能给他造成心理阴影,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是男神用和甲方爸爸用那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晏白瞄了一眼隔了一个过道的人,又低头看着智脑消息那里的醇字,莫名有一种恐慌的感觉。   应该不会这么巧,这位就是他那个刻薄的甲方爸爸吧。   嗨,想什么呢,那个一看就是长时间内分泌失调,说不定还可能秃头,绝对!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男神,边都沾不上。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儿苦恼,我的名字怎么了?”沈醇笑着问道。   521那一刻都不知道它们家宿主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怎么了?您心理亮的跟那明镜似的。   晏白略有些纠结,开口道:“您的名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   “完全重名?”沈醇脸上有着惊讶。   “只有名,没有姓。”晏白说道。   沈醇略有沉吟道:“那个人给你的印象很深刻?”   晏白几乎下意识的就想点头,深刻深刻,那不是一般的深刻,深刻到整天就围着这个字转悠了。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单身男青年,怎么能在自己男神的面前承认自己心里装了别人呢,就算是个讨厌鬼,那也是装了别人。   “没有,他跟你的感觉很不一样,我有点儿诧异。”晏白已经完全确定眼前的这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刻薄的甲方爸爸了。   他刻薄的甲方爸爸绝对不会用这么优雅的语调这么问问题,他只会说一样就一样,有工作重要么?这种事情也值得纠结,有这点儿时间用来工作不好么?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的印象来认识我。”沈醇淡笑着说道。   晏白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   他的男神优雅又温柔,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美好的旅途不需要讨厌鬼来打扰,甩掉甩掉。   沈醇的笑意加深:“那就好。”   陶里看着笑容温和的老大,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他好想把眼前的一幕记录下来给郎哥看,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手贱被老大微笑着拔出枪打死。   三十分钟的旅程结束的很快,飞船接上港口的时候,晏白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沈醇,恰好对上了对方同样看过来的视线,他站起身来背着手道:“沈先生,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我带你一起玩的话会比较方便。”   很好晏白,你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你住在哪里?”沈醇问道。   “就在彩虹海那一边。”晏白说道。   以前他都不会定这么贵的海景房的,但是现在,作为一个拥有过亿资产的机器人,定个海景房那就是毛毛雨。   “我们也定在那边,刚好顺路。”沈醇笑道,“要一起过去么?”   晏白紧抿着唇努力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唇角:“可以么?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都要麻烦你了。”沈醇伸手道,“走吧。”   “不麻烦。”晏白抱上了自己的狗走在了前面。   沈醇后续跟上,陶里默默的走在后面,订着彩虹海附近的房子。   星港外面有各式各样的悬浮车甚至还有落地车在等待着新下来的乘客,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晏白本来在想着这么多的人,想要过去的话得找一辆大一些的悬浮车,陶里却轻声咳了一下道:“沈先生,这边。”   特殊通道出去,一辆极为奢华的悬浮车吸引了晏白的视线,也让刚刚走出星港的人们不断的打量着。   “那好像是联盟最新出的悬浮车,没想到会在X星系看到。”   “据说这个牌子的车最低都得一亿通用币,最新款得多少钱啊。”   “你不需要知道多少钱,只需要知道你磕碰一点儿漆,这辈子都得在还债了。”   “那辆车好炫酷。”晏白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因为在他最新看的偶像剧里,这款车就出现过一次,流畅的车身,低调又奢华的颜色,还有从上面走下来的帅气的男主,他用一种极其绅士优雅的态度迎接着他被众人看低的老婆,那一刻的打脸是极爽的,让这辆车在晏白的心里都有了不一样的评价。   “你喜欢?”沈醇侧眸打量着小家伙发亮的眼睛道。   “嗯嗯,也不知道我得奋斗多少年才能买这样一辆车。”晏白的眸中有些艳羡。   等到这次所有的大单结了,说不定就够了。   不过花那么多钱买车感觉好浪费,他到时候只用坐一坐就好了。   悬浮车缓缓停在了星港外的通道上,引来更多人的关注和拍照,陶里在前面带着路,直接朝着那辆悬浮车走了过去并打开了门:“沈先生。”   沈醇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淡定,晏白却在靠近的时候已经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直到跟着所有人到了近前。   “晏白,先上去吧。”沈醇扶过了车门,看着抱着狗,浑身有点儿呆滞的小家伙道。   晏白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他,梦想中的豪车,梦想中的男神,最最重要的是他的男神还在为他开车门让他上车。   本来会在几年以后自己去试车,说不定还会因为面嫩而被售车的人看不起的画面突然扭转成了他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一幕。   不行,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符合恋爱动心标准场景了。   “这是你的车?”晏白有些挪不动步子。   是的,他就是没出息,没见过世面。   “算是。”沈醇笑道,“虽然暂时不能买,但可以先坐一坐。”   他本人也喜欢配制高一些的车子,性能和安全性会很好,张扬一些也无所谓,但一般不会选择这么高调的,之所以会这么选择,是因为小家伙貌似有一点点恋爱脑。   这是所有恋爱机器人的通病,它们从被买下的那一刻开始,就会给主人全心全意的爱。   小家伙不太一样,但也沾了一点点。   “哦,谢谢。”晏白抱着狗子沉了一口气跨了上去,沈醇的手微微扶在他的头顶道,“小心一点儿,免得碰头。”   “谢谢。”晏白觉得这一刻真是梦想中的罗曼蒂克!   他怎么敢这么做?!不怕机器人突然暴走挟持他关起来么?   然而脑内暴走的小机器人此时正安静乖巧的坐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的狗子,浑身僵硬的仿佛失去了神智一样。   沈醇看着他的模样,在他视线的死角微微抬了一下眉毛,看向了正等候在车外的陶里。   “沈先生,这两天有什么时请智脑联系。”陶里端正着态度说完,看向了车内静坐仿佛在模仿木头人的晏白道,“晏先生,这两天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晏白连忙说道。   他们竟然现在就不跟上了么?   “你们路上小心。”沈醇坐上了车,伸手关上了车门。   这辆悬浮车的造价很高,车内和座位也足够宽敞,但是只有两个座位。   沈醇关上车门的时候晏白坐的极其的笔直,可以用联盟标准尺打出来的那种笔直。   沈醇仿佛没有留意到他的僵硬一样,伸手去操控自动驾驶的按键。   目的地确定,悬浮车先是离开地面,然后蓦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陶哥,我怎么感觉老大好像想泡那个小子。”留在原地的小弟皱着脸说道。   陶里转过头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挺有眼力见。”   他们老大就是想泡那小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就说了一句小家伙,老大那眼神都快把他戳成筛子了。   跟飞船一样,悬浮车同样使用了空间折叠技术,即使悬浮车的速度快到了人的眼睛几乎看不清的地步,车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安静。   沈醇抽出了一旁准备的旅行杂志,翻看着上面的介绍,如晏白所说的那样,C1星出名的的确是彩虹海和杜薇山,画面拍摄的极美,实地却还得自己去看。   密闭的空间之内只有两个人,机械运转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晏白的余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呼吸都快被调停了,他的手有些机械的撸着自己的狗子,总算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给自己找到了一点儿事。   沈醇浏览完了杂志,转眸看向了他,晏白原本略有平缓的情绪瞬间提了起来:“怎么了?”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儿紧张。”沈醇笑道。   晏白抱着狗说,努力的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力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儿:“没有,没紧张。”   “呼吸都快没了。”沈醇笑道。   晏白:“!”   调太过了!!!   晏白默默将呼吸调大了一些,松了一口气道:“我怕打扰到你。”   “我这个人脾气还是不错的,相处起来也不困难,神经不用太紧绷。”沈醇笑道,“你旅行的话有什么计划么?”   晏白觉得他说的脾气不错是有道理的,但是相处起来真的有点儿困难。   他现在已经不抱什么追到对方的希望了,这种级别的高富帅,都是要配白富美的,吭叽……   “我只有两天假期,今天去游彩虹海,明天去爬杜薇山。”晏白说道,“明天晚上可能就回去了。”   打工仔跟高富帅之间注定只有露水情缘。   但有这么一段缘分,他也心满意足了。   “这么忙么?”沈醇面上略有诧异,“是工作上的事情。”   “嗯,这次是抽空出来玩的,回去还得忙。”晏白微微抿了一下唇。   得到一些东西,就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虽然他总是嘀咕着自己的甲方爸爸,但是如果没有这份工作,他也不会奢侈到坐头等舱,也不会遇到这个人。   “真勤奋。”沈醇笑道。   晏白蓦然被夸,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因为他这次压根不是假期,而是借着搬家的由头出来放风的:“也没有了,你这次玩多久呢?”   “也是两三天。”沈醇说道,“回去以后也得工作。”   “那你也很勤奋。”晏白扬起了笑容说道。   他在说什么?!   他作为一个精准的机器人,为什么总是持续性犯蠢。   沈醇笑了一下道:“谢谢夸奖。”   晏白看着他的笑脸,手上rua狗子的动作微微重了一些,真的长的好,脾气也好啊,好合心意啊。   悬浮车的速度很快,在靠近地方的时候已经可以从前方看到那片流转着各色光泽的彩虹海。   阳光正好,靠近沙滩的位置是一片橙黄的色泽,随着波浪滚动着,远远的看去,各种色彩泾渭分明,却又融汇的像一条铺在大地上的彩虹。   车子停下的时候自有人帮忙停靠,有人带路,晏白第一次踏入所谓的海景房。   房子并不是在海边,而是在海面之上,以透明的电梯连接,直接架在海面上。   “这里的房间是可以全透明的,如果您有赏景的需要,可以随时调节,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叫我,也可以吩咐您房间内的全方位智能服务机器人。”服务的人员并没有过多的打扰就离开了。   宽敞的海景房里有些海风吹拂的感觉,晏白先将自己抛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在放松了心神以后起身来到了窗前,大海无边无际,从这个角度看,却可以将其中荡漾的美丽色泽尽收眼底。   “客人,您有什么吩咐么?”机器人管家问道。   “可以关机么?”晏白转头看着那个相当类人的机器人道。   对方显然很少收到类似于这样的要求,笑了一下:“那不打扰您了。”   它转身走到了墙壁的一处,打开那处的凹陷站了进去,按下了关机键。   “啊……”晏白对着海面伸了伸懒腰,没有着急去休息,而是坐上了沙发打开了智脑,开始整理有关于彩虹海的各种见闻。   他必须得在男神的那里表现的自己来过很多次,毕竟撒谎可是会降低印象分的。   准备了半个小时,晏白圆满收工,起身开门打算去找人的时候看到了跟在腿边的狗子。   “汪汪!”西米端坐在他的面前摇着尾巴。   约会的话带狗好像不太好,晏白有些纠结的蹲身在了狗子的面前道:“西米,要不你这里待着?”   本来是打算带着狗子一起畅游的,但是遇上了想谈恋爱的对象,狗子带上说不定会影响,可不带上它觉得自己良心过不去。   “汪!”西米吐着舌头。   “好吧,带上你。”晏白牵上它的绳子道,“但你要乖一点知道么?”   门被带上,晏白全程都在跟自己的狗交流,以防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门铃按响,晏白本来还有些局促,当看到开门的“人”是谁时愣了一下问道:“沈先生在么?”   “请进。”服务机器人让开了位置,“我可以帮您看狗。”   “谢谢。”晏白毫无防备的踏了进去,转过了拐角,看到的却是男人赤裸的后背。   骨骼上虽然还略微有一些青年的青涩,可是不管是那宽肩还是那肌肉的线条都完美到了一种极致,晏白甚至看到了那腰迹下的腰窝。   虽然他自己也有,可他那个是人工生成的,想有多少个都能够戳上去,可对方的那个明显是天生就有的。   眼福只在一瞬间,男人赤裸的上身就被宽松的短T掩盖住了。   “汪!”西米叫了一声。   沈醇拿起外穿的衬衫转头,在看到呆呆站在原地的小机器人时笑意深了一些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家伙刚开始穿的是短T短裤,现在穿的是衬衫长裤,虽然看起来庄重了很多,但是衬着那张小脸,仍然青涩的像是在校的学生。   晏白慌忙转头,两只手指向了一旁的服务型机器人道:“不是你叫它给我们开门的么?”   对方难道是在故意勾引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男神想要勾引他都不用上这招,穿着衣服完全可以勾到手嘛。   “我跟它说你来了直接开门就行。”沈醇套上了外面的衬衫走了过去道,“正好我也收拾好了,出发吧,小导游。”   “哦……”晏白回神跟了上去。   小导游什么的,为什么要加个小呢?   彩虹海算是C1星的旅行圣地,但这一片海滩上人却没有那么的多,零零散散,看起来相当的安逸。   晏白的手上牵着西米,机械式的宠物是可以进入这片沙滩上的,因为它们并没有任何排泄和掉毛的烦恼。   “汪!”西米冲着海□□着。   “你可以把它松开,它不会咬人的。”沈醇笑道。   “好。”晏白松开了绳子,雪白的狗子撒欢似的冲向了海浪,在里面打了个滚,跑出来的时候甩干了浑身的水朝着晏白冲了过来,在他的腿边打着转,请求摸头。   晏白伸出了手的时候,看到了旁边人同样伸出的手,男人微弯着腰轻轻摸了摸狗子的脑袋,笑容衬着远处荡漾的海波,看起来像是会发光一样:“真乖。”   晏白在那一刻觉得心里有点点发痒,不是机械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好像比偶像剧里面的名场面来的更加的浪漫。   两个人,一只狗,如果能够在海滩上一直相携远行,他可以付出一切。   西米又去海滩上刨坑了,沈醇看向了旁边有些发愣的小机器人,觉得对方发呆的频率未免有些高,他微微的凑近了过去,手伸到对方的耳朵处打了个响指。   晏白蓦然回神,却对上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孔,那一刻眼睛下意识放大,下意识后退的时候却因为沙子太过于柔软而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小心。”沈醇握住了他的肩膀道,“怎么老是走神?”   晏白脸上飞红,而且颇有几分调不下去的感觉,好容易调整好,他的视线却有几分不敢对上对方的:“我对工作突然有了灵感。”   既然是走勤奋的路线,当然要时时刻刻勤奋一点儿。   “这么勤奋,你的老板一定很欣慰。”沈醇放开了他的手臂道。   晏白弯了一下眼睛道:“可能吧。”   并没有,他的老板刻板的要死,要是知道他在旅游而不是工作,可能能派人杀过来,毕竟是连他搬家都想找人帮他搬的那种老板。   “看来你的老板有点儿严格。”沈醇笑道。   晏白并不想在他的面前抱怨什么,以免显得自己小气吧啦,随即转移着话题道:“你要是做老板的话,应该会很温柔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超想在对方的手底下工作的,就算谈不了恋爱,每天养养眼睛也是不错的。   “我么?”沈醇唇边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我会有点儿严格的。”   晏白眨巴着眼睛:“这样么?”   他又想起了之前撞名字的事情,说不定……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沈醇笑道,“我这里的工作如果要求不严格的话会出问题的。”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晏白问道。   “数据一类的。”沈醇说道。   晏白:“……”   不会吧……   “那一般会把数据外包么?”晏白满怀期冀的问道。   “一般不会。”沈醇笑道,“怎么了?”   晏白揉了揉手指问道:“那有可能把几十亿的项目外包给星网上的人么?”   沈醇看着他笑道:“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傻钱多的人么?”   521:我的宿主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晏白连连摇头,眼睛亮了起来道:“不像!”   他就说嘛,一点儿都不像。   “走了。”沈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转身说道。   晏白觉得自己的CPU又要过热了,他伸手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追了上去道:“做数据类的工作是该要求严格一些。”   人家是公事公办的那种,生活和工作的态度分的特别的清晰,不像他的老板,工作生活两不误,什么时候都特别的严苛。   “那里有冰酪,想吃么?”沈醇看着不远处的窗口问道。   晏白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抿了一下唇道:“我肚子不太舒服,就不吃了。”   他要是今天吃了,明天零件就得全部换新的。   “怎么了?”沈醇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的肚子道,“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了?”   【宿主,人家是机器人。】521提醒道。   沈醇笑道:【嗯,我知道啊。】   521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宿主缺德的层次。   “也没有什么。”晏白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借口,一个不让男神担心又不会让自己闹心的借口,“我,我水土不服。”   是的,作为一个人类,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就是会水土不服的。   “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先回去休息?”沈醇说道。   “不用,不吃冰的就没事。”晏白说道。   “那里有鸡蛋卷。”沈醇看着那里卖着东西的窗口道,“那个应该也不错。”   晏白:“……我不爱吃甜的。”   沈醇沉吟着,晏白说道:“我不饿,你想吃的话给自己买就行。”   “那稍等我一下。”沈醇转身朝着商店处走了过去。   晏白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思索要不要给自己装一个垃圾处理装置,每次吃下去的时候自动收集,只需要每天处理就行,要不然真的在一起了,不能天天不吃饭,那看起来真的太不人类了。   彩虹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西米溜达了一圈叼了只螃蟹回来,晏白索性坐在了沙滩上,一边用手指遛螃蟹,一边看着正在买着东西的人。   对方真的很帅啊,即使不穿那一身的西装,而是换成了轻便宽松的衬衫外套和短裤也帅的一塌糊涂。   相比之下,他换了的衬衫长裤看起来就显得刻意很多。   晏白拉过了正在扑螃蟹的狗子疯狂的rua了一通。   沈醇先是买了冰酪,然后走向了其他的摊位。   海滩上的人的确很少,但出色的人是不拘泥于出现在哪里的。   “你好,帅哥,过来旅游么?”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沈醇看了过去,在看到两个穿着泳装的女性时面上的笑容微淡:“你们好,有什么事么?”   “哇哦……”头顶架着墨镜的女性在看到他时没忍住哇哦出声,“你好帅。”   “我们也在这里玩,你也看到了,这里人很少,想要找打沙滩排球的人都很难凑齐。”另外一个女性说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么?可以一起玩。”   “抱歉,我对沙滩排球不感兴趣。”沈醇笑了一下绕道道。   “别呀。”她们试图阻拦道。   “宝贝儿,别费那个功夫了,人家明显身边有小美人了。”一个只穿着沙滩裤的男性走了过来,同时揽住了两个女性的肩膀道,“他对你们应该不感兴趣。”   两个女孩儿同时看向了男人示意的方向,在看到正坐在沙滩上漂亮乖巧的少年时脸色微微变了,两个人甩开了男人的手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   “他长的真漂亮。”男人耸了耸肩看向了沈醇说道,“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玩。”   沈醇从他的身侧走过道:“谢谢你的解围,但你有些不礼貌。”   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着对方不悦的眼神耸了耸肩后离开了,又是一对认真的,无趣。   那里的风波晏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将听觉调大,还能够听到那里的声音,但他没那么做,一是因为沈醇生的好,本来就会很受欢迎,二则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萍水相逢,就算是勉强算朋友,撑死了算是暗恋,也没有资格去破坏人家的桃花。   可是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和难过,只有一点点。   明明他先碰上的,自己都还没有胆量撩,先被别人勾搭了。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因为喜欢而产生的嫉妒吧。   “西米,他说不定是海王。”晏白揉着狗子的耳朵小声嘀咕,觉得这样或许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过贬低别人来安慰自己也不好,他就悄咪咪做一次,应该不会被发现。   “谁是海王?”沈醇走近的时候问道。   晏白蓦然抬头,整个人都快停滞了:“我是说……西米喜欢的那只狗,嗯,可能是海王。”   “我记得这种机器犬应该是无性别的。”沈醇半蹲在他的身边,看着正摇着尾巴的狗子道,“它也能喜欢别的狗?”   “能的,当然能了,每一个机器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晏白义正言辞道,“它也会有喜好的。”   请快点忽略他刚才的话。   “有点道理。”沈醇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道,“那喜欢这个么?”   晏白有些下意识的接过了那个风车,海风一吹,风车呼啦啦的转了起来,本来安静坐着的狗子瞬间不淡定了,直接朝着风车扑了过去。   “西米,这个不能用玩!”晏白举高了手臂,却因为起身太急而有些不稳,一个屁股蹲坐下去的时候十分想把狗子丢进大海。   然而坐下碰到的却不是柔软的沙子,而是有些温暖的怀抱和支撑着腰身的手臂。   晏白举着手下意识的侧头,嘴唇擦过身后人的脸颊时即使是最顶级的机械都要卡壳了,手上的风车被狗子叼着跑掉了,晏白此刻却已经有点儿管不了了。   他们才认识的第一天,他的男神摸了他的头,抱了他,他还亲了一下,照这个进度,怕不是三天后就得全垒打。   “没事吧?”沈醇低头看着脸颊红的出奇,完全忘记调节的小机器人道。   “没事。”晏白回过身来连忙起身,脱出了沈醇怀抱时后退了两步,鞠躬90度道,“对不起!”   这便宜占的,人家要是以为他是故意的就完了。   “为什么道歉?”沈醇明知故问,“我不认为你做了什么抱歉的事情。”   晏白直起了腰来小声说道:“我刚才不小心亲到了你的脸,万一……”   他的小心思微微动了一下:“你有女朋友的话会很困扰吧。”   这不应该是偶像剧女主应该说的话!这是绿茶小白花才会说出的话!   但是真的好想知道男神有没有对象,有的话他立马牵着狗子头也不回的走。   “不会。”沈醇的手指挠了挠下巴道,“我没有女朋友。”   晏白的心里仿佛开出了花,大朵大朵的盛开。   “事实上我对女性并不感兴趣。”沈醇蹲下身,朝着远处跑来的狗子道,“西米,风车拿过来。”   西米叼着风车到了近前,沈醇从它的口中接过了后递给了面前的小机器人:“你的。”   晏白下意识的接过,有些发愣道:“那你是有男朋友么?”   “我确实对男性感兴趣,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沈醇伸手捋了一下他微微凌乱的额发道,“肠胃不舒服不能吃东西的话,玩这个也行。”   “哦……”晏白举着那个呼啦啦转着的风车,觉得有一种很莫名的情绪在酝酿着,体内的数值开始了乱跳,啪的分析出了他的心情频率。   您恋爱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脸有点红,是不是肠胃不适引起发烧了?”沈醇的手附上了他的额头道。   晏白觉得CPU是挺热的,按照这么消耗下去,三个月就得换新的:“没有,就是刚才情绪有点儿激动,容易上脸。”   “这么容易上脸,害羞的时候脸不得红透了。”沈醇收回了手,顺手捋了一下他的头发道,“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哪里比较好玩?”   晏白慢慢的将脸红调节了下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拿出了自己刚才准备的资料:“彩虹海这里沙子很柔软,打沙滩排球会很舒服,据说这里还有专门的战队。”   “你说的是他们么?”沈醇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打球的人道。   晏白从人群中看到了那三个刚才跟沈醇搭话的人道:“他们刚才是邀请你打沙滩排球?”   “嗯,说凑不齐人,想加个联系方式。”沈醇笑道。   晏白刚才脸上的笑容完全的消失,扭头道:“其实彩虹海这里最好玩的是潜水,这里之所以有着像是彩虹一样的海水,是因为下面拥有着各色的海藻和珊瑚,它们很神奇的分布在海底,还特别的均匀,阳光折射,再加上周围的山映照着,就成了彩虹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醇的胳膊远离了排球那里。   加联系方式?加完以后可就不一定了,他现在都还没有加上呢。   “原来如此。”沈醇很给面子的捧场,虽然那些话听起来十分像导游,“阿白真厉害。”   晏白听着他的称呼动了动耳朵:“它的水很清澈,潜水的话下面的景观会特别的漂亮。”   “那我们就去潜水吧。”沈醇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不过现在应该先吃饭,午后我们再去吧。”   “我……”晏白觉得这个垃圾处理器必须立马安排起来了。   “对了,你肠胃不适能潜水么?”沈醇问道。   “能!”晏白坚定道。   “午后还是改成出海吧。”沈醇微微推着他的肩膀道,“现在先去吃饭,虽然肠胃不适,但还是要喝点儿稀饭,要不然只会更加不舒服。”   晏白十分想跟男神共进午餐,奈何一进明天就得报废,他努力运转着自己的数据,好容易从无数的理由中挑出了一个:“我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吃啊?”   沈醇侧眸问道:“怎么了?”   “我有洁癖。”晏白说道,“必须得在家吃。”   小机器人眼巴巴的,明显已经快憋不出理由了,再逗下去可能会哭。   沈醇终于良心发现,摸了摸他的头道:“那我们午后聚,你不舒服的话可以睡个午觉,过来的时候先联系我一下,这是我的智脑号。”   晏白强忍住大松的一口气,他将自己的智脑递了过去,看到新添加上的联系人时唇角扬了起来,输入了沈醇两个字。   因祸得福,不仅没暴露,还拿到了联系方式。   醇的消息是最顶上的,沈醇的联系方式添加,直接将他挤了下去。   一个沈醇,一个醇,两个名字并在一起,明明是一样的字,晏白都觉得上面那个醇字好像更好看一些。   “好。”晏白摩挲着自己的智脑笑道。   回到房间以后,饭菜很快送了上来,果然是清粥小菜,十分的养生。   晏白象征意义的扒拉了两下,然后心怀浪费食物的愧疚感倒进了厕所里面。   模样伪装成了吃过的样子,晏白正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起出海,智脑上蓦然跳了一则消息出来。   恪:[XPW数据系统升级,你能做到哪种程度?]   晏白搓了搓脸,搜集着关于这个系统的消息,XPW是联盟一直在研究的机器人数据系统,目的是让机器人能够更加细致的处理问题,如果他来做,虽然达不到产生神智的地步,但是绝对会比现在更类人。   白:[抱歉,我最近接了一个单子,没办法再为您提供服务了。]   任恪在收到消息时蹙了一下眉:[对方限制你接别的工作?]   XPW的运转不如预期,想要再突破是很难的事情,他再找白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可能延期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不能再接别的工作。   是有人发现了他的才能还是被别的工作室挖走了?   晏白认真回复道:[签了合同,对方要求做工作期间要专心,违约金达到13.2亿。]   任恪看着违约金的数目,眉头拧的很深,违约金最高赔付是30%,也就是说对方跟白所签订的合同总数据最低是44亿,这么大的项目,到底要做到哪种级别的?   帮付违约金是不现实的,A星系的人也不会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任恪回道:[打扰了。]   “估计他以后真的不会再找我了。”晏白微微的叹了口气。   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晏白看到醇那个字的时候是很兴奋的。   醇:搬家进度怎么样了?   当看到只有一个字时,晏白的兴奋瞬间消失了。   这个时候如果回复,按照正常套路来讲,对方肯定会要求他拍照发过去,但是他现在人在彩虹海,当然没办法发,一准会露馅。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晏白摸了摸自家狗子的头道,“当作没看见。”   搬家太忙了,没看见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晏白这次看到的时候眼睛弯了起来。   沈醇:饭菜合胃口么?还难受的话我给你买点儿药。   晏白CPU都是暖洋洋的:已经不难受了,谢谢你。   沈醇看着一个久久未回的消息,还有另外一个秒回的消息挑了一下眉。   小家伙的小心眼真是不少。 第101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6)   彩虹海的景色相当的不错,游轮处于海面之上甚至碰到了巨大的鱼群,它们翻卷出极其漂亮的色泽,给人以视觉的震撼。   银白色的游轮,沙滩伞,沙滩椅,再加上旁边放着的果汁,以及身边躺着的帅哥。   晏白举着那杯色彩极其漂亮的饮料,觉得机生理想达成的如此轻易。   就是这杯饮料要怎么喝,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他总不能端着饮料进厕所,更不能将饮料直接倒进海里,那跟直接朝里面撒尿有什么区别?   幸福的旅程总是伴随着一系列的烦恼,正当晏白焦灼的都快冒烟的时候,沈醇放下了自己的杯子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一会儿回来。”   “好。”晏白郑重的点头,“快去吧。”   男神从上船到现在这么久才上厕所,肾真好。   趁着沈醇上厕所,晏白将手里的饮料倒进了洗手池,想着要具有真实性,还是留了个底,然后庄重的放在了沈醇的杯子旁。   沈醇出来的时候看着小家伙努力调试着杯子位置的举动走了过去,轻咳了一声道:“做什么呢?”   晏白受惊转头,端着自己的杯子道:“饮料没了。”   他都说了什么……   “喜欢这个?”沈醇坐在了沙滩椅上笑道,“要不要再点一杯?”   “不用了,喝多了不好。”晏白坐在了旁边,转移着话题道,“这里的风景真好。”   主要是人好。   “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或者要是工作不受地域限制的话,可以定居在这里。”沈醇笑道。   对于这样的提议晏白是有些意动的,但是他目前属于没有身份的人……不对,他现在可以给自己买个身份了。   “还是不要了,一直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再看别的地方可能会失望的。”晏白挪上了沙滩椅道,“沈先生想要在这里定居么?”   那他来旅游的话,说不定经常可以看到他。   “我的房子最近拆了,也在考虑日后居住的地方。”沈醇笑道,“你有什么建议么?”   晏白呃了一下道:“我的房子最近也拆了……”   “好巧。”沈醇笑道。   “是呀。”晏白弯了眼睛,房子要拆都是一起拆,可不是好巧,这大概就是缘分吧,“X星系最近好像一直在兴建,说不定是联盟管控到这边来了。”   以前他还怕联盟管控,现在不怕了,因为他即将成为一个有身份的公民。   “你很期待联盟管控?”沈醇问道。   “管控的话网络连接会变好吧。”晏白不自觉的盘起了小腿道,“我以前用的设备经常连不上网,后来换了最新的设备才没受影响的。”   “X星系这边的星网信号确实不太好,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困扰。”沈醇笑道。   晏白本来说完话的时候还担心对方会不耐烦听他这些琐碎的事情,没想到对方也是有共鸣的。   “是吧是吧。”晏白抓着自己的脚踝坐直了身体,“我觉得是因为前段时间打架太厉害了,联盟才会管控。”   “打架?”沈醇看着他略微放松的动作发出了疑问。   得了这一句接下来的话,晏白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就是前段时间X星系发生的大战啊,当时星系新闻里有,今天不是这里轰了就是那里轰了,搅的人心惶惶的,本来以为只是发生在外太空的,没想到直接轰到了C2行星上。”   “波及到你了?”沈醇微微起身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行,他真的好温柔啊。   晏白微微抿了一下唇,摇头道:“没受伤,不过就是因为他们那个什么光弹爆炸的时候把我的房子震塌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每每提起时晏白都觉得十分的愤慨。   虽然赔了很多钱,可是当时他要是晚上一步,内里的零件说不定都得更换,他保养的贼好的皮肤要是擦伤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最最最重要的是当时房子塌方事件震撼他全家!   沈醇配合着他的语气,想起了当时小家伙跪坐在地上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唇角没忍住扬了一下,在对上看过来的时候压住了笑意道:“那他们赔偿了没有?”   “赔偿了。”晏白说起这个弯了眼睛,神情中略带了一些小得意,“他们赔偿的时候因为还损坏了我给老板做的数据,我收了延期费,可是老板没问我要,一下子就赚了双倍!!!”   晏白的话脱口而出,在泼出去的那一瞬间蓦然收了住了嘴,手痒的想rua狗。   这种占便宜的事情他怎么能秃噜给男神呢?他的形象估计是挽回不了了。   “真聪明。”沈醇笑道,“你没问他们收精神损失费,房子塌了这种事情造成的心理阴影很大吧。”   晏白抬头看向了他的笑脸,眨了一下眼睛,他没想到对方不仅仅没有对他的行为反感,反而会先关心他有没有在那次的事件中受到伤害。   这个人真的好合心意啊。   “其实他们老大还挺好的,赔偿费给了双倍。”晏白手指挠了挠脸颊道,“就是当时受惊比较大。”   如果能够跟他在一起的话,可以跟他讲述生活中的琐事,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阿白真是心肠柔软。”沈醇笑道。   “也没有啦。”晏白有些不好意思。   521这一刻非常的想看到小机器人在知道这件事情是他眼前这个人干的时候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值得记录下来的精彩。   出海的过程相当的愉快,船再次抵达港口的时候夜色已经黑了,岸边有烧烤的店面支了起来。   沈醇下船的时候扶着晏白的手臂让他站稳道:“据说这附近的烤鱿鱼不错,想吃么?”   晏白刚刚沉浸在男神扶他下船的浪漫之中,立马又提起了心神:“我晚上不吃饭。”   “减肥?”沈醇问道,“你看起来很瘦。”   “不是,养生。”晏白咳了一声道,“晚上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说的也是。”沈醇看了一眼烧烤店面道,“那我们回去吧。”   这片区域的人很少,可这个点还是会有情侣相携着在那里买着吃的东西,坐在对面聊着天。   而不能吃东西的自己,就只能在这个点返回房间并跟男神说再见了,晏白正有些不舍,智脑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您所订购的垃圾处理装置已派送到指定地点,请注意验收。]   “你要是实在想吃的话,我回去换个衣服,我们一起出来吧。”晏白眨巴着眼睛期待道。   沈醇看着他看完消息后突然转变的态度明白了什么:“也行,晚上是有点儿凉。”   “嗯……”晏白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   感谢派送的速度这么快,他终于能够跟梦中情人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了。   “不过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养生计划?”沈醇问道,“毕竟坚持了这么久。”   晏白有个锤子的养生:“难得来一次嘛。”   “好吧。”沈醇笑道。   两人回房,沈醇站在窗户的旁边看着海岸边热闹的景象道:【你说他要怎么给自己安那个装置?】   【撕开皮……】521说的时候激灵了一下,【然后把东西一一安装进去,再缝合。】   那种画面真的超级可怕。   沈醇摩挲着下巴道:【你在本源世界试过类人的身体么?】   【没有呀。】521说道。   沈醇笑道:【回去试一下吧。】   521:【……好的。】   晏白那边回到了房间却没有进行如521所说的那些事情,而是打开了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一次性空间纽吞服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体内机械运转,自动组装,在他重新睁开眼睛时对着镜子照了照喉咙笑了出来:“我也能吃饭了!”   服务型机器人拥有着各项功能,管家机器人大多是操持家里的一切,恋爱型机器人除了恋爱,大部分时间可能是在床上,偶尔也会有主人会为它们配置可以一起吃饭的功能,就是类似于这样的垃圾处理器。   只不过一般低级的都需要拆开再装上,类似于晏白曾经买到的那个杂牌的管家机器人,顶级的却可以直接吞服,自动组装,自洁自净的能力超棒。   就是价格有点儿贵,一千万通用币,以前的晏白绝对买不起。   但是现在为了男神,这种钱该花还是要花的。   装备配置,再一次跟沈醇出去的时候晏白明显轻松了很多。   “尝一尝。”沈醇将买到的鱿鱼递给了他道,“小心烫。”   晏白坦然的接过,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道:“好吃。”   “会觉得辣么?”沈醇问道。   “一点点。”晏白笑道。   沈醇确定了他购买的装置应该还配备了味觉系统:“冰酪敢吃么?”   “中午已经没事了。”晏白对着那彩色的沙冰跃跃欲试。   现在能吃东西了,必须要放心大胆的吃,吃出人类的风采。   一大堆小吃放在桌上,沈醇没碰多少,小机器人坐在对面却吃的不亦乐乎:“这个真的好好吃。”   有味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他以前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的美食!   他的机能不一样,沈醇也没有劝他,只是坐在对面看着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的小家伙抽出了纸巾递给了他,示意了一下嘴角的位置道:“慢点儿。”   晏白接过了纸巾擦了擦嘴巴,动作停滞了下来:“我是不是太粗鲁了?”   “看人吃的香是一件很有食欲的事情。”沈醇笑道,“难得来一次,不用介意。”   事实上小家伙只是吃的快而已,并没有什么吧唧嘴的习惯。   海边的灯光并不如何的明亮,甚至是带着点儿晕黄的,可就是这样的光芒,配合着海浪一阵阵的声音,好像给小家伙也染上了烟火的气息。   “做人开心么?”沈醇问道。   晏白连连点头:“嗯嗯。”   他应完愣了一下,动作顿了一下。   “开心就好,虽然工作很多,但是这种时候还是很快乐的。”沈醇笑道。   原来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晏白微微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   真的很开心啊。   逛完了夜间的海滩,两个人约定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   晏白先是进行了垃圾处理,然后定了晨起的时间,心满意足的进入了休眠。   ……   沈醇是在海浪声中醒来的,从来到这个世界起,这应该算是他最放松的一个早晨。   约定的时间是在九点,现在才七点多。   锻炼,吃早饭,然后是整理爬山需要带的东西,空间纽的普及让爬山这项运动变得不那么的累赘。   “早。”沈醇提前出门,在看到定时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时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晏白今天的心情因为开门就看到他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杜薇山很高,沿途的风景也很好,晏白是机器人,只要能量块能使用,就不会觉得疲惫,令他惊讶的是沈醇跟他一起爬了一个小时的山路,仍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看就身体倍棒。   腰好,腿好,肾好,身体好,简直就是理想男友。   “累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沈醇看着他悄悄打量的视线问道。   晏白本来想说不累,但看着山道上不少休息的人,觉得有时候不能那么的坚强,得给男神留出发挥的空间。   他把面颊微微调红了些,甚至渗出了一点点薄汗道:“有一点儿累。”   这种明显的变化别人看不出来,沈醇却看的一清二楚:“好,喝点儿水。”   晏白握着水瓶补充了所谓的水分,夸赞道:“你体力真好。”   “平时有注意锻炼。”沈醇笑道,“你体力也不错。”   “我……我平时遛狗比较多。”晏白笑道,“跑习惯了。”   有西米在,一切都那么的好找借口,西米,他的恋爱吉祥物。   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继续登山。   一般的山上都会有寺庙,按理来说星际时代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解释很多神异鬼怪现象的地步,可是这种信奉似乎从未消失过。   “据说这里的寺庙很灵。”晏白在看到那间寺庙的时候说道。   “求什么很灵?”沈醇问道。   晏白悄悄的瞄着自己查过的攻略道:“求什么好像都很灵,来这里的有求财的,求子的,还有求……姻缘的。”   攻略的下面有些不少的评论。   “杜薇庙求姻缘真的巨灵,我当时就是在那里求的,回来的路上就碰上了我老公。”   “是真的,当时我跟我男朋友吵架吵的都快分手了,去求了以后回去他就跟我求婚了,现在很幸福。”   “不知道别人管不管用,反正我是脱单了,过段时间就去还愿。”   “还愿加1。”   “我也想去,想脱单……”   “有结伴的么?”   晏白看着那些评论,浑身的机械好像运转的都有些快,然后蓦然郑重的看向了眼前的庙。   别人还得组队来,现在这间庙就在他的眼前,男神就在他的身边,此时不求更待何时?   “想去看看?”沈醇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晏白点了点头道:“嗯……据说求财很灵,我们去看看吧。”   “好。”沈醇说道。   庙里人不少,来往的时候能够闻到香烛的味道,走动的人不少,可来往的人好像都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香十个通用币一把,一束鲜花五十通用币,海灯一千起供。”晏白瞧着牌子上写的字,询问着那里售卖的人员道,“这个有什么讲究么?”   “拜神这种事讲究的是心诚则灵。”那人拿着香道,“你香烧的多,鲜花供的大捧,海灯点的时间长,神自然就容易看到你,听到你的心愿,小哥要点儿什么?”   【宿主,这不是诓人么?】521说道。   这个世界可是没有神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开心就好。】沈醇说道。   拜神未必真是为了让神明听到,大部分只是求一个心安,说服的大多是自己。   “我要最大捧的鲜花,海灯最多能供大多久?”晏白认真询问道。   “十万的,供一年。”那人一瞧来了大生意,态度比之前热情了很多。   “就供这个。”晏白说道。   “好嘞,这边付款。”那人说道。   晏白付了钱,捧了大捧的鲜花,拿了香烛转过身看到沈醇时有些尴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爱财:“我那个……拜神讲究心诚,我……”   “我帮你拿吧。”沈醇伸手拿过了他的花道,“你一会儿不是要拜。”   “哦,嗯。”晏白再次坚定了自己一定要诚心参拜的决心,“你不拿点儿香么?”   “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拿到,你拜就好。”沈醇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弄清拜的流程了没有?”   “啊,没!”晏白连忙拿了香又去问人。   大殿之中有着神像和蒲团,晏白在拜过四方神明后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那里说着心中的想法。   虽然才认识了满打满算不到两天,可是他真的好喜欢那个人啊。   沈醇站在殿外一侧看着恭恭敬敬弯腰躬身的小机器人,小家伙完全按照流程走的,跪在蒲团上时眼睛紧闭,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格外的虔诚。   科技和神幻的结合,看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甚至在别人耳朵里可能是可笑的。   沈醇不信神,但小家伙明显是信的,不仅信,还为了能够靠近他这样的虔诚。   沈醇唇角的笑意微扬,目光旁若无人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看了过去。   【宿主,也许他真的求的是财。】521说道。   傻白白,为了宿主那么虔诚的拜神,看把宿主美的。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沈醇反问道。   521:【……】   【小可爱,你学坏了。】沈醇说道。   521闻到了危险的意味,正想认错的时候只听宿主说道:【不过确实挺傻的,他求神还不如求我,我都在他面前了,反而去拜别人。】   521那一刻深深地感觉到了宿主的险恶用心,他竟然在一个单身统的面前……秀恩爱!   是的,这绝对是万恶的秀恩爱!   它要吃数据段,不要吃狗粮。   【虽然傻乎乎,不过真可爱。】沈醇继续说道。   521自己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您的系统已进入休眠状态,勿扰。】   沈醇笑了一下,虽然曾经是小可爱的系统也学精了,但是跟他斗还嫩了很多。   晏白说完了愿望,虔诚的将香插上,回头看向沈醇时几步走了过去:“等急了么?”   “没关系,反正出来就是玩的,不着急。”沈醇笑道,“许了什么愿望?”   “就是求财啊。”晏白揉了揉手指,略有些心虚。   财这种东西可以通过努力赚到,但是男朋友可不一定,还是求了神几率更大一些。   “走吧。”沈醇笑道。   “你真的不求么?”晏白看着他询问道。   “那我就求让你的愿望成真吧。”沈醇说道。   晏白:“!”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求了什么啊。   愿望成真什么的,真的会成真么?   寺庙并不在顶峰,两个人吃过了午餐以后继续往上爬,到了山顶时日头已经偏向了地平线。   观星台开放,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买票进入,零零散散的,在山头汇聚了不少的人。   沈醇带着小机器人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坐下,周围有灌木环绕,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落日的斜晖缓慢的消失在地平线上,黑夜降临的很快,天空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缓缓的浮现。   “那颗星星很亮。”晏白说道。   “那颗就是C2星。”沈醇说道。   “真漂亮。”晏白看着那里说道,他今晚就要回去了。   回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即使那里有工作,可能够让人完全的放松。   晏白已经住在C2星很久了,在来这里之前,他不明白人类所说的故土情怀是什么,但来了这里以后,虽然这里很美,但是那个地方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他来之前只想着放松两天就回去,却没想到会遇到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人。   时间明明都是一分一秒走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会过的这么的快。   最后的旅程结束,他们可能就要分开了。   不舍的情绪在胸腔之中蔓延,让晏白有一种鼻头酸涩,想要哭泣的感觉。   “那颗是红鸾星吧!!!”旁边人尖叫的声音唤回了晏白的思绪。   他仰头看去,头顶原本还有些黯淡的星空此时已经化作了一片星河,而在河中,一颗红色的星辰闪烁着光芒,让人难以忽略。   “据说看到红鸾星就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能够跟恋人一起来看,就可以长长久久。”   “好像真的是红鸾星。”   “好多人来这里都没有看到,真是太幸运了!!!”   “还真是挺幸运的。”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晏白看了过去。   星空之下,男人微微屈腿坐在草地上,晏白最开始对他的印象是不接地气的,但后来才发现,这个男人即使接了地气,好像也跟别人不一样。   此刻他仰头看着星空,那双眼睛中好像溢满了星辰。   “是很幸运。”晏白轻轻说着,却蓦然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气氛好像在一瞬间凝滞了起来。   杜薇山的观景台是恋爱胜地,在这一片星空下,总是会衍生出很多的爱情。   爱情有时候是需要一瞬间的冲动和尝试的。   沈醇觉得星网上的话也未必都是骗人的,因为眼前的小机器人沐浴在星空下,眼睛里却满满都是他的画面漂亮到不可思议。   沈醇单手撑住了一旁的地面,微微倾身了过去,小机器人虽然眼睛略微放大,却顿在原地没有丝毫的躲闪。   晏白看到他的靠近时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CPU在这一刻好像真的宣告了报废,沐浴的星空下,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化为了虚无,只有彼此的呼吸微微交织。   他会吻他么?   晏白缓缓垂下了眼睫,被轻轻吻住的时候呼吸微微颤抖了一下,浑身好像被巨大的喜悦感所覆盖。   他所喜欢的这个人,在这个恋爱的胜地亲吻着他。   思绪里一片的空白,无处着落,就好像化作了夜空中的一颗星星被柔软的云彩所包裹一样,暖洋洋的。   “嗯……”   沈醇跟他微微分开,看着小机器人满目水光,脸颊绯红的动情模样眸色微深了些。   恋爱机器人跟纯服务型机器人是不一样的,恋爱机器人除了谈恋爱,很多的时候会在床上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为了提起主人的兴趣,它们的每一寸皮肤上的触感源比人类本身还要密集,也就意味着它们会比人类更加的敏感,更容易动情。   其他机器人是调控,但怀里的小机器人是情绪控制。   沈醇对此做过了解,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亲吻,就足以对方达到这种地步。   他微微退开,伸手摸了摸晏白的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醇温和:“阿白,我们该回去了。”   晏白被声音唤回神智,在感觉到身体的异动时有些慌忙的调节着:“哦,哦……”   只是一个简单的亲吻他就这样,男神会不会觉得他很饥渴啊!   这一刻晏白是真的想返厂,把过多的触感源直接去掉,要不然这样也太……   沈醇伸出了手,晏白将手搭了上去起身跟上。   四周观星的人有牵着手的,也有情不自禁吻住对方的,他们两个人的牵手离开并没有惊动其他人。   晏白牵着那只手看着身前行走的人,手指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亲吻,然后是牵手,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像是那片星空下的一场美梦一样。   下山不再需要自己下去,而是可以坐悬浮车,沈醇帮忙打开了车门,晏白看着被松开的手出了一下神坐了上去。   车内有些安静,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一直到了海边,晏白下车的时候道:“我去收拾东西,得牵上西米。”   “好。”沈醇说道。   各自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不过晏白去杜薇山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狗,现在需要去牵而已。   【宿主,成了么?】521问道。   沈醇说道:【应该差不多。】   【应该?】521发出了疑问。   沈醇没有给他答案。   晏白一路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用背抵住的时候才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唇角飞速的上扬,根本就压不住。   他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   那种激动的情绪在身体内酝酿着,晏白左右在房间里踱着步,蓦然坐在了床上,看着蹲坐在面前的狗子道:“西米你知道么?我跟男神接吻了。”   虽然那一刻只知道对方的嘴唇很柔软,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那一刻真的浪漫至极。   杜薇庙真的有用,杜薇山的星空也真的有用,不枉费他供奉了那么多。   “汪!”西米蹲坐在那里摇着尾巴。   “但是他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吧。”晏白激动过后,垂着眸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的氛围太好,又是离别在即,一时情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离开了那里,CPU冷却了下来,才明白那样快的亲密意味着什么。   他得到了喜欢的人的亲吻,心里是很甜蜜的,但同时也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太可能的。   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两天,对方那么优秀,一时的冲动过后,说不定已经在后悔了。   晏白的心里也有一点淡淡的后悔,因为突破那条界限,意味着以后做朋友都会非常的尴尬,但也只有一点,因为这一次旅行结束,分别了以后他们未必还是朋友。   晏白摸了摸唇收拾着东西,反正他现在心情很好,能够有这一次亲吻,已经足够他回味好久了。   他收拾完东西牵上了狗,没有按照以往的道路走,而是走向了另外一边下了这里朝着这里挥了挥手:“再见了,浪漫的C1星。”   分别是很悲伤的事情,就让时光停留在彼此都还觉得美好的时刻,免去那些尴尬和后悔,只剩下美好的回忆吧。   晏白坐上了叫来的悬浮车驶向了星港,沈醇站在房间内看着那辆消失的车静静站着。   521说道:【宿主,人跑了。】   【嗯。】沈醇应道。   521觉得目前的情况有点儿不太美妙:【您不追么?】   【他能跑哪儿去?】沈醇笑了一声,提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   521默不作声,现在关键的不是能不能找到人,而是他的宿主刚刚跟老婆亲过,老婆就跑了。   它默默的观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觉得这个可以暂时列入宿主的黑历史前三位。   啊,系统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简单。   沈醇在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示意了一下,机器人前去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老大。”陶里带着小弟们走了进来,虽然低着头,但是目光却在扫视着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面。   “嗯,坐,考察的怎么样?”沈醇问道。   “C1星的旅游业很不错,但是基础建设还很落后。”陶里说道,“我把清单发给您。”   “不用,直接给郎默就行。”沈醇说道。   “是。”陶里应道。   房间里有些安静,沈醇不搭话,陶里轻咳了一声,试探的说道:“老大,您一个人?”   “嗯。”沈醇看向了他笑道,“不然呢?”   “不是,您那个小美人呢?”陶里搓了搓手指道。   他们以前可没有见过老大勾搭什么人,这次出门真是活久见了。   “跑了。”沈醇说道。   “什么?跑,跑了?!”陶里震惊的站了起来,在注意到沈醇扫过来的视线时又坐了下去,觉得这事有点儿太过于出乎意料了,当时那小美人看老大的眼神就差投怀送抱了,这怎么能跑呢,“他怎么跑了呢?这也太不识好歹了,能被老大看上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他这还不要。”   沈醇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陶里得到了鼓励,清了清嗓子道:“老大,既然他不识好歹,您也不用那么温柔了,兄弟直接把人抓过来,送您床上,这吃过了也就不惦记了。”   “你们以前都这么做事的?”沈醇悠悠问道。   “那不用,郎哥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那也没跑的……”陶里的话在沈醇的视线下戛然而止,他讪笑了两下道,“那人为什么跑了,跑哪儿去了您给指个明路。”   总不能因为他们老大霸王硬上弓,或者看着是情场老手,其实不断拉低了印象分让人跑了?   “为什么跑了,可能因为我亲了他一下,他害羞。”沈醇用酒杯轻轻抵着嘴唇笑道,“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把人抓回来送我床上?”   陶里这一刻十分想扇自己的嘴,弄了半天人家俩在这里玩情趣呢,他却想把老大的美人给抓起来。   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敢不敢。”陶里低头道。   “这套习气不好,上下都要改。”沈醇看着他说道,“即使组织不那么白,做事也得讲究格调。”   “是。”其他人纷纷肃着脸低下了头去。   因为面前的这一位上一次就是用着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清除组织内的污垢的。   “嗯。”沈醇应了一声,“你们都先回去吧。”   “啊,那老大您呢?”陶里起身问道。   “我先等两天,等小家伙放松神经的。”沈醇摩挲着手指笑道。   陶里背后有些发凉,猎手在行动前是不会让猎物察觉到危险的,你说那小美人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们老大,招惹了还跑了,那被啃被吃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他人纷纷离开,沈醇摩挲着手腕上的智脑,切换了账号发了条消息。   晏白刚刚下了飞船,正体会脚踏实地的感觉呢,突然收到了消息。   醇:搬家结束了没有?   看到消息的时候晏白下意识激灵了一下,在看清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他的老板真是一如既往的关心他的工作时间。   不过这一次晏白倒没有什么小嘀咕,而是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像偶像剧那样唯美的爱情想要拥有本来也不是特别的困难,等他以后赚够了钱去包养一个小鲜肉本来也能够实现,偏偏遇上了难以企及的,现在好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已经见过了最好的那一个了,以前的想法彻底的破灭了。   他就适合单身到世界的尽头。   白:已经结束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可以继续工作。   醇:嗯,今晚把思路理一下。   晏白瞅着发来的消息,觉得老板真就还是原本熟悉的味道。   白: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醇:突然这么听话,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晏白神经一绷,蹲下身疯狂rua了一通狗子的耳朵,冷静下来以后回复。   白:当然没有,这三天一直在搬家。   忙的很,根本没空做坏事。   那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晏白牵着狗子坐上了回家的悬浮车,下车的时候本来情绪还很高昂,当看到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家时默默的愣在了原地。   此情此景,让他又想到了当时的那一震。   “西米,我们走错地方了。”晏白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的CPU可能是某一刻烧坏了,真的得更换了,要不然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重新回到租住的地方并没有浪费多少的时间,晏白侧躺在床上,本该进入休眠的时间却久久的闭不上眼睛。   当时对方靠的很近,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整个星空一样,深邃的厉害。   他翻了个身,指节抵上了唇,当时他靠近的身上,身上满是清爽温柔的味道,唇真的好暖,像是会点火一样……   “啊!”晏白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两点。   虽然他上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但是硬躺两个小时进入不了休眠他真是牛逼大发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得自给自足了,一个恋爱机器人自给自足也太可怜了。   休眠没用,晏白从床上爬了起来上了工作的座椅,闭上眼睛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反正不休眠也没有什么事,既然老是忍不住的想,不如用工作填充,让自己再也想不起来。   自从接单正常以来,晏白很少再试过这么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也没有人打扰,他工作起来更加没了禁忌,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两天已经过去了。   晏白停下的时候看着过快的工作进度,选择两天前做的一个工作进度给老板发了过去,这才从座椅上走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工作过了。”晏白伸了个懒腰,摸了摸狗子的头打算出门遛一圈的时候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   都是拆迁的话,这里应该住了不少的邻居,现在他也是有身份证明的人了,打个招呼互相照应一下也好。   晏白想了想,从房间里选了一箱顶级的营养剂拎在手上打开了门,朝着那正开门的人打招呼道:“嗨,你好,你也是最近正在……”   他的声音在看清对方是谁时归于了无声。 第102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7)   “好巧。”沈醇看着提着营养剂的人笑道。   他态度倒是温和无害,晏白手上拎着的东西却是蓦然掉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晏白回神捡起东西道:“好巧。”   一点都不巧!   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这简直就是社死的标准现场,人类一般碰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要出门?”沈醇放下了握着门把的手,门也不开了,大有故友重逢聊一会儿的感觉。   “遛狗。”晏白莫名的有些心虚,以至于态度相当的乖巧。   那天跑掉他以为不会再遇到了,对方也一直没有给他发消息,他以为事情到那个时候真的就此结束了,万万没想到!   “遛狗提营养剂?”沈醇走了过来笑道,“要去拜访谁么?”   “朋友。”晏白想着借口,目光却微微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对方的态度还像两天前他们没有亲吻时那样,就好像他们还是之前那样的朋友。   那一吻对于他而言可能是稀疏平常,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吧。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沈醇弯腰,手拍了拍西米的头笑道,“好久不见,小家伙,再见。”   他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门口,淡定自若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快去遛狗吧,回见。”   门被关上,晏白本来强提的精神垮了下去,他拎着那箱营养剂,低头看着摇尾巴摇的呼呼生风的狗子,突然没了遛狗的兴致。   “西米,我们回去吧。”晏白拉着牵引绳道。   “汪!”西米叫了一声。   自己的家门重新打开,晏白关上门将营养剂重新放了回去,狗子趴在了它自己的位置睡着觉,房间里有些安静。   晏白坐在窗边托着腮看着远方,神情有些微微的沮丧,如果对方表现的有点儿生气的话,说明是在意的,可是对方一如既往的打招呼,礼数上没有任何的不周到,甚至态度也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说明压根没有放在心里。   要是没遇到还好,偏偏遇到了,即使知道自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不对,心里还是会很在意。   而且目前明显不是偶遇,而是他好像就住在隔壁!   晏白精神蓦然振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道:“住隔壁!”   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跟男神住隔壁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问题是他们之前那件事放在现在就会很尴尬。   如果去解释自己之前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跑了,人家可能还会觉得他想太多……   人类的复杂程度远不是机器人可以理解的。   晏白来回转悠了数圈,蓦然坐了下来打开了智脑。   关于人类解决不了的问题问人类最好。   搜索:跟我喜欢的人接过吻但我跑了,现在他住我家隔壁怎么办?   结果陈列,晏白看着上面的回答捂住了脸。   我喜欢的人跟我接吻了怎么办?   我喜欢的人跟别人接吻了怎么办?   我喜欢的人有女朋友跟我接吻了怎么办?   这都是什么?!   晏白继续下滑,在看到一个词条时停了下来:前男友住我隔壁怎么办?   也不是前男友,恋爱都没有谈过……但是接过吻应该沾点儿边吧。   晏白左右瞄了瞄,没忍住点了进去,然后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回答一:报警。   回答二:还是避着点儿吧,万一他要是人身伤害怎么办。   回答三:可以考虑搬家。   晏白:“……”   人类的感情过后都这么可怕的么?   他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还算可以的答案:保持平常心,用基本的礼貌对待,成为朋友也是可以的。   “用基本的礼貌对待啊……”晏白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可是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他们没有感情了……好吧,不是他没有感情了。   看到对方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很喜欢,到底要怎么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啊。   晏白兀自苦恼着,然后看到了又一个词条:还喜欢着前任怎么办?   他再次点进去的时候继续沉默。   回答一:冷静下来,原本会因为什么分手,就还会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第二次。   回答二:冷静,男人对倒贴的都不感兴趣,别自降身价。   回答三:……   晏白合上了智脑看着远方道:“人类的方式不适合我。”   既然又重新碰上了,说明缘分再度降临,这简直就是神明开眼的结果,都这么近水楼台了,他要是还不努力,那不是等着被别人抢走么。   他已经做错过一次了,不能再做错第二次。   先追,追不追得到另说。   追的第一步首先要先打破目前的僵局,晏白思索着恋爱攻略,觉得自己得先对之前没打招呼跑掉的事情对对方做一个解释,而且要道歉,就这么含糊过去,他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怎么想,但是他的心里一定会留下心结的。   道歉的礼物应该选什么呢。   晏白看向了营养剂,立马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看起来可太没诚意了。   沈醇是刚来这里的,屋内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想到刚刚到就碰上了。   小机器人看起来状态不错,手上拎着的营养剂应该是听到了邻居的声音出来打个招呼顺带的,懂礼貌,还遛狗,并且有社交欲望。   还真是把思绪整理好打算忘记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目前租住的房子地方宽敞,隔音相当不错,听不到旁边有什么声音,沈醇一边看着X星系目前的蓝图,一边琢磨着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小家伙有感应的一面,也有理性的一面,感性是因为他会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事,理性则是他觉得彼此之间的差距有些大。   只认识了两天,虽然悬浮车很豪气,游轮很浪漫,但或许他出现时的姿态印象有些高,又或许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反而让他退去了感性的部分,去理性的思考彼此在一起的可能性。   人类和机器人本身也是一道阻碍,类似于恋爱型机器人,很多买主即使拥有了恋爱型机器人,甚至拥有不止一台,可这些仍然不会影响他们去寻找人类伴侣。   人类本身并没有将机器人视作等同,这是不可避免又无可厚非的事情,因为本身不具有神智,很多时候只是可以由数据调控的工具而已,即使被抛弃,也不会像活物那样拥有什么难过的情绪。   谁也无法想到在那一批的机器人中诞生了一个拥有神智的,而由于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本身也会对晏白造成一定的威胁性,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被返厂,甚至不仅仅是返厂。   沈醇正思索着其中所存在的各项阻碍,突然听到了门铃响起的声音。   他来到这里特意嘱咐组织的人不用过来,为的就是避免给小机器人造成威胁性,现在……   沈醇按下了桌面的按钮看到了门外乖巧站着的人时笑了一下。   画面中的小机器人一脸的期待与忐忑,面上不断闪过纠结的情绪,嘴里还有些碎碎念,明显是在紧张。   他还没有动手,对方倒先送上了门来了。   沈醇起身,整理好了思绪打开了门,看着蓦然一惊强行镇定下来的人道:“是你,有什么事么?”   他脸上有着很客套的笑意,晏白沉了一口气,想着自己是来道歉的,不能在此刻退缩,脸上带着笑容道:“那个,你刚来这里,我来拜访一下,你方便么?”   他后面这个问题就不应该问,好想重来一次。   “还可以。”沈醇放开了门,却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没想到我们会成为邻居,以后多多关照。”   晏白不见他的邀请也不泄气,而是将手上的盒子捧了起来道:“这是送你的礼物。”   “庆贺我们成为邻居?”沈醇笑着接过道,“你太客气了。”   晏白沉默了一下道:“这是道歉的礼物。”   沈醇动作一顿,看向了他笑道:“我们之前有什么需要你道歉的事情么?”   晏白眨了眨眼睛,觉得他现在的语气好像有点儿生气。   果然生气了,那说明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所以用客套疏离的态度来表示自己生气了。   想到此处,晏白的心里反而微微轻松了起来。   “我能进去说话么?”晏白脸上带上了笑容。   人类常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追男神脸皮一定要厚,他就不信了,他都这样了对方还能拒绝让他进去。   他这么一笑,沈醇还真不能不让他进来,索性让开身体道:“进来吧。”   耶!晏白在心里比了个耶,踏进了那扇门,   他的眼神没有乱瞟,只粗浅的打量了一下,这里房子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装修风格差异很大。   晏白自己那里只是在原来的格局上随意弄了一下,当时紧赶着想旅游,压根没细心布置,整个空间有一种商品化的冷硬,可是这个家里却很不一样。   虽然有灰色掺杂,但大部分都是暖色调,盆栽和壁画都放的相当的有品位,沙发上还放着一个星际流行的玩偶,看起来非常的舒适。   那个玩偶很可爱,就是不太像沈醇买的,晏白默了一下,没有在这里发现另外一个人的东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请坐,想喝点儿什么?”沈醇将礼物放在了桌子上道。   “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晏白说道。   然后他的面前摆上了一杯咖啡,沈醇端了一杯鲜榨果汁坐在了他的对面道:“现在可以说了。”   晏白瞅着那黑乎乎的咖啡沉默的一下,觉得对方的体贴好像在那次旅行中都耗尽了,不过是他有错在先,要是他被放鸽子,也会不太开心的。   “就是前两天旅行结束时候的事。”晏白轻咳了一声认真说道,“我那个时候没打招呼就提前走了,你很生气吧。”   “没有。”沈醇微笑着说道。   他一定是在嘴硬,晏白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咖啡确定着这个事实:“对不起啊,我那个时候是因为……”   本来想着找个借口的,比如工作太忙了,朋友生病了类似于这样的借口,这样比较容易被原谅,可是话到了嘴边,晏白却觉得那样好像是不对的。   可是也没办法直白的说出理由啊!!!   那不是相当于告白,到时候把人吓退了,连门都进不了。   “因为不喜欢我?”沈醇看着他因为了半天憋不出句话来开口道。   “啊?”晏白看向了他。   “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沈醇看着他道,“不好意思,那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吻了你一下,毕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样会感觉很冒昧吧。”   晏白眨巴着眼睛道:“没有。”   一点都不冒昧,要是他真的不喜欢对方,连一起旅行都不会的,要是敢靠近,直接一拳头就抡上去了。   “没有?你不用安慰我。”沈醇微微侧过了眸说道,“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对你造成的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对你表达歉意,你的歉意我也收到了,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比较好。”   晏白听着他前面的话正从惊讶从惊喜过度,美的都快升天了,蓦然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正常的套路不应该是他们互通心意然后在一起么?!   “为什么?”晏白问道。   “因为被拒绝以后看见喜欢的人会觉得很难过。”沈醇深深注视着他说道,“阿白,朋友有很多,邻居也有很多,不缺我这一个。”   晏白惊讶,晏白震惊:“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他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脑子被行星撞了都不可能出这种事情。   “我看到了。”沈醇勉强勾了一下唇角道,“那天就站在窗口看着你上车的,你还朝我挥了挥手。”   “我是在朝星球挥手。”晏白解释道。   “你不用安慰我。”沈醇笑道,“本来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的,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对你造成困扰很抱歉,我会慢慢的收回自己的心意的。”   晏白:“!”   啊啊啊啊,他想原地爆炸!!!   “我没安慰你,我就是……”晏白想解释,但沈醇已经站了起来道,“抱歉,我可能暂时没办法招待你了,先回去吧好么?”   晏白只能起身,走向门外的时候还在试图解释:“你真的没一厢情愿,我其实……”   “阿白真是善良的人。”沈醇笑着关上了门。   晏白对着关上的门有些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是坐在沙发上反思着整件事情,突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男神说他喜欢他!   “啊!!!西米,他说他喜欢我啊!!!”晏白突然站起来,抱起了刚刚睡醒的狗子rua了rua,甚至在房间里转起了圈。   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哎,这是怎样幸运的一件事情,一定是神明显灵,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汪汪!”西米激动的舔着他的脸。   晏白这一次顾不上阻止了,他坐在沙发上左右晃悠着,难以消化那种激动的心情。   那他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么?   在一起……   晏白蓦然回神,以头抢沙发,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吭吭……”晏白哼唧着。   那他之前都做了什么?在他们定情的时候,一声招呼不打,包袱款款的跑了。   是谁都会觉得他是不喜欢对方所以跑路的,如果是他处于那种情况下,那可比朋友不打招呼跑路的情况严重多了,说不定会直接以为自己被抛弃分手了。   刚刚特别喜悦,突然心情急转急下。   晏白坐直了身体下了沙发,觉得还得去道歉,他当时是因为觉得不可能在一起所以跑路的,可是那还不是跑路么?   晏白在房间里踱着,最重要的是男神已经不相信他是真心的了,而是觉得他善良。   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善良啊!   “怎么办?西米?”晏白蹲下身问道。   “汪!”西米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   “算了,有问题还是问别人吧。”晏白直接跪坐在地上打开了智脑。   因为情况复杂,也为了避免之前相关词条搜不出的情况,晏白直接在恋爱问题网站发了一个问题。   求问:我男神亲了我一下,他想跟我谈恋爱,但是我以为他是一时冲动溜了,他现在觉得我就是不喜欢他的,我说喜欢他他就觉得我只是善心发作怎么办?挺急的。   问题要让更多的人看到,晏白还在后面加上了通用币悬赏,非常的诚心。   回答来的很快,几乎是秒回,晏白满脸期待的点进了答案。   豆打豆:又一对秀恩爱的,叉出去打死。   我滴家在蓝星:秀恩爱分的快,还怎么办?建议拉黑。   钢琴有几个键:这里是恋爱问题网站,不是撒狗粮网站,请出门左转。   龙猫喵喵喵:这什么柔肠百转的男神,这么小心眼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建议分手。   一只小青龙:这有什么难的,抱住他直接扑倒就行了,做上个三天三夜,让他感受你深深的爱意。   晏白:“……”   你们人类真的好奇怪。   不过三天三夜可以参考一下。   晏白在询问着问题,沈醇却在关上门后笑了一下。   【宿主,您这样说晏白会非常后悔的。】521说道。   因为自己的误解而跑路,怕不是悔的肠子……机器人没有肠子,怕不是悔的垃圾处理器都青了。   【这样他以后才不会乱跑。】沈醇笑道。   万一他真的不找来,他们的缘分可就真的戛然而止了,小家伙得知道那件事情是不对的。   【那您为什么给他倒咖啡?】521问道。   小机器人明显不喜欢苦味,而喜欢各种各样的果汁或者稍微甜味一些的饮料。   【还不是因为我小心眼。】沈醇转身取过了那个礼物盒,坐在沙发上拆着。   521沉默了,它觉得宿主不仅仅倒咖啡是小心眼,误导人家这种事里面全是小心眼。   盒子拆开,里面倒不是什么营养剂,而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机器人,白净圆润的外型,小脸红彤彤的,大大的眼睛上有着极为纤长的睫毛,乍一眼看过去倒像是小家伙的缩小版。   市面上也有这种小型的机器人,只是这种各个关节零件都没有标签的,很明显是纯手工做成的。   沈醇寻找着开关按下了,小机器人的眼睛上灯光闪了闪,变成了黑色的瞳仁,它眨了眨大眼睛,在沈醇的视线下弯腰鞠躬:“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声音是晏白的,小小的机器人道完了歉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极了小家伙眼巴巴看着人的模样。   沈醇将小小的机器人放在了桌面上,小不点左右搜寻了一下,哒哒哒的跑过去,从桌上的抽纸里抽出了一张纸巾,又跑到了咖啡杯前擦拭着旁边不小心落下的咖啡渍,不仅如此,还将杯子旁边也细致的擦干净后,捧着那个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桌面清理机器人。   沈醇点了点小不点的脑袋,觉得小家伙真不愧是恋爱机器人,哄人道歉的手法真是一绝,这样的情况下,任谁都不会舍得继续对他生气的,更何况是处于沈醇本身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本来就没有生气的情况下。   沈醇起身,直接开门出去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就来,谁呀?”晏白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醇应道:“我。”   门内的声音明显一滞,带了几分慌张的意味:“马上马上!”   里面一阵的兵荒马乱,门啪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小机器人面上带着几分忘记调整的红晕小心翼翼的看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虽然那些人说的都不怎么着调,可是为以后的恋爱生活提供了很多亲切友好的建议。   “做什么坏事了?”沈醇上前笑道。   晏白看见他就觉得高兴,但此时真的做了一些算得上是坏事的,顿时有点小小的心虚:“没做坏事。”   “又撒谎。”沈醇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   晏白视线往上瞄,脸颊更红了:“哪有又……”   明明才第一次。   “早上说是要遛狗,结果呢?”沈醇凑近道。   他们距离好近啊,晏白察觉到了脸上的温度,奈何CPU又开始超载运行了。   那天他们接吻的时候就是离的很近,难不成……   晏白微微闭上了眼睛,沈醇微动了一下眉头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不请我进去么?”   晏白蓦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对方的笑脸,这一次连脖子都开始觉得滚烫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恋爱脑,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你快进来。”   沈醇从他的身侧走了进去,先是得到了西米亲切热情的迎接,他摸了摸狗子的头,在晏白的一路尾随着看到了沙发上的痕迹。   揉乱的仿佛被狗抓过一样。   晏白顺着他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连忙走上前去一边整理着,一边骂狗:“西米太淘气了,老把我的沙发弄乱,你快坐。”   沈醇落座轻笑,机器宠物是不会有类似于这样破坏家具的恶习的,甚至连它们舔人时的口水都不过是凝结的空气中的水分,跟其他机器人的眼泪成分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是机器宠物做的,就只能是小家伙做的了,看来真的挺纠结。   “那个,你来有什么事么?”晏白坐在了另外一侧问道,没敢坐他身边。   “你送的礼物我看到了。”沈醇坦然道。   晏白眼睛微亮,嘴角扬了起来:“还喜欢么?那个很方便的。”   “嗯,很可爱。”沈醇笑道,“是你亲手做的?”   “嗯。”晏白揉搓着手指道,“这样做有诚意一些。”   “我很喜欢。”沈醇笑道。   晏白眨了眨眼睛,一种很甜的滋味在身体里翻涌着,比自己被送礼物还要开心好多好多:“你喜欢的话我下次还能做给你,我会做很多。”   不仅会做数据,维修机器人,还会自己做机器人,简直就是恋人的不二选择。   “我看看你的手。”沈醇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晏白身体微微一顿,磨蹭了两下,还是没忍住坐了过去,他们的身体只隔了很狭小的空隙,晏白被抓住手的时候紧张的又开始空白化。   恋爱经验记的再多也没用,一到实战根本就想不起来!   他一定是史上最废的恋爱机器人。   沈醇握着那双细白修长的手道:“好像没受什么伤。”   “我很擅长的,”晏白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思微动,“要是以后在一起,这种修理的事情我全都能包了。”   他自己就是高精密度的机器人,那些东西都不在话下。   沈醇抬眸看着他眼巴巴期许的模样,拉着那手指到唇边,轻轻吻在了指节处:“你的歉意我收到了。”   “哦……”晏白感受着那里微微柔软的触感,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如果这个时候死机了,他煮熟的男神……呸,煮熟的鸭子就真的要飞了。   要真是这样,他就是把自己拆了也挽回不了。   沈醇只轻吻了一下,放下的时候就对上了小机器人湿漉漉的眼睛,他轻抿着那双柔软水润的唇,目光没有分给旁边一丝一毫。   “阿白。”沈醇叫了一声。   “嗯……”小机器人连声音都软了。   沈醇倾身,扶住了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   这里是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晏白几乎是下意识扶上了他的肩膀,头微微后仰,随着亲吻加深仰躺在了沙发之上。   CPU是什么早就被抛之了脑后,晏白只知道自己快死了,快幸福死了。   那些人说的一点都不对,他的男神明明大度的很,他都没想好怎么道歉,男神就主动找他化解矛盾了。   唇微微分开,沈醇看着满目水光的小机器人,目光从他微粉的脖颈上扫过,对方的身体是很柔韧的,完全符合男性的特征,但他性情太软了,甚至不用推倒,就能把自己献祭上来了。   晏白微微回着神,用手臂勾住了沈醇的脖颈,寻觅着他的唇轻吻着:“你干嘛……”   他还没有亲够呢。   “宝贝,窗帘没拉。”沈醇微微撑起了身体跟他分开时说道,“你确定要继续么?”   晏白看向了窗帘的位置,在此刻十分后悔自己没有整一个管家机器人,要不然这种时候对方会很体贴的把窗帘拉上的。   晏白收回了视线,对上了沈醇近在咫尺的眸,脸上又开始泛红,但目前已经管不了了:“你刚才叫我宝贝啊。”   这也太罗曼蒂克了,胜过所有偶像剧!   他声音软的像是带水,沈醇轻轻啜吻着他的唇角道:“喜欢这个称呼?”   “嗯……”晏白毫不犹豫道。   他就是喜欢这个称呼,没有一点儿毛病。   “嗯?”沈醇轻笑道,“你不会一会儿又偷偷跑掉了吧。”   “才不会!”晏白连忙反驳,手指抓紧了沈醇肩膀处的衣服道,“我那次跑是因为觉得你不会喜欢我,想着留个美好记忆,以免我们尴尬才那样的。”   他要是早知道男神喜欢他,他跑个锤子!   要是没遇上,他本来到手的缘分都要没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沈醇起身,连带着拉起了躺在那里软乎乎的小机器人,在对方略有遗憾的目光中将人抱着放在了腿上。   晏白唇角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灿烂的几乎在发光:“你那么好,又那么优秀,说不定交往的前任都特别的好看,也不一定能看上我啊。”   他说着说着就有那么一咪咪的酸。   这么会亲,说不定都是在别人身上实践出来的经验。   “交往的前任?我哪来的前任?”沈醇挑眉道。   晏白瞄向了他道:“就是以前谈过的恋爱。”   “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沈醇捏住了他的脸颊笑道,“原来在阿白的心里,我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海王啊。”   “当然不是了。”晏白心里美的冒泡,外加那么一点点心虚。   “说起来这附近也没见什么人养机器犬。”沈醇笑道,“当时在沙滩上嘀咕海王是在说我吧。”   完蛋了,他刚刚谈了恋爱就要翻车么?他的男朋友怎么这么敏锐?   晏白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真的没那么说。”   “嗯?”沈醇拉长了语调。   晏白抱住了他道:“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就是很多人会喜欢的样子,我再也不那么想了,我发誓。”   “那你呢,谈过几次?”沈醇扶着他的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晏白笑的有些软,“我们现在算是谈恋爱了对吧?”   “我们不是谈恋爱,我能随便乱亲你?”沈醇捏住了他的脸颊问道,“说起来之前你觉得我们没确定关系,也让我亲了,小东西玩的挺花啊。”   “我没有!”晏白挣扎抗议道,“我那是怀揣着那一份感情打算自己品味好久的。”   “傻阿白,干嘛自己独自品味。”沈醇改掐为摸,轻声道,“阿白长的这么好看,性格又好,还会做很棒的机器人,面对任何人都不用觉得有任何的卑微之处。”   晏白觉得他讲话真的很好听:“我有这么棒啊?”   “嗯。”沈醇应道。   “男朋友。”晏白叫了一声。   “嗯?干什么?”沈醇问道。   晏白难掩喜意,抱住了他道:“没什么,我就叫一下。”   他从今以后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沈醇摸了摸他的头。   小机器人有了男朋友以后明显变得比之前更加黏人了,具体表现为不管在做什么事情,视线都不自觉的往沈醇的身上飘。   “吃点这个点心,据说这个特别的好吃。”小机器人端来了甜点并配上了红茶,坐在旁边时就那么托着腮看着沈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沈醇给面子的尝了一口,虽然有些甜,但是不腻:“很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晏白笑道,“对了,你想不想吃冰激凌,我也下单了那个,各种口味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奈何还没有来得及动,就被沈醇按住了肩膀道:“阿白,你看桌子是不是有点儿满?”   晏白看着放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的桌子点了一下头:“那我把盘子收一下,你不喜欢哪一个?”   “我的重点是从我进来以后你就在不停的给我投喂食物。”沈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宝贝,你在给我表演腹肌消失之术么?”   晏白看向了他的腹部,手指有点儿微微发痒:“我能摸一下么?”   那天他只看到了背影,没看到正面,但是从偶尔蹭到的轮廓看,一定超好摸。   沈醇挑了一下眉,晏白摸了摸鼻子道:“你就算腹肌消失了我也喜欢你呀。”   “重点错。”沈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重点是我吃不了这么多东西。”   “对不起。”晏白认真道歉道,“下次不喂这么多了,我可以摸了么?”   沈醇:“……你今天不需要工作么?当时不是说工作好多。”   “我这两天晚上睡不着就加班加点。”晏白笑道,“现在的工作进度完全可以再休息两天。”   沈醇想着他今早发的进度,按照人类的进度是很正常,甚至可以说完成的相当不错,但是按照机器人的进度那就是耍了小手段。   “之前旅行的时间就是加班加点换来的?”沈醇问道。   晏白挨挨蹭蹭到他的身边笑道:“不是,我是房子拆迁,我跟老板说要搬家三天,然后只搬了一天,剩下两天空了出来。”   “小心思不少。”沈醇笑道。   晏白微微叹气道:“因为我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休息了,你不知道我的老板有多变态,每天一清早就开始监督工作,并且还要随时要附带图片给他看工作具体进度,时刻监督,连晚上睡觉都得跟他说。”   如果没有监督,他可以做的超级快,在完成进度以后每天按照人类的速度去发进度,一点负担都没有,奈何碰上了一个监督到极致的老板。   521在这一刻佩服白白的勇气,这不打自招的,宿主一旦小心眼起来,那可是相当的不是人。   “变态……”沈醇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那今天没监督?”   要不是怕这小家伙空闲时间太多不知道从哪儿勾搭个人回来,他也不至于像个盯梢的变态一样。   “说起来也奇怪,这次回来以后老板就没有怎么搭理我。”晏白看着智脑道,“要不然我连谈恋爱都得被他监督。”   “可能碰上需要他忙碌的事情了。”沈醇说道。   “那希望他一直忙下去。”晏白笑道。   “这两天晚上为什么睡不着?”沈醇问道。   晏白脸颊微红:“在想你。”   “想我?”沈醇问道。   “嗯。”晏白微微凑近道,“想你那天亲我的时候,男朋友,你亲亲我。”   小机器人明显不知道含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喜欢,所以想要亲吻。   沈醇低头轻碰了一下他的唇,唇分时晏白躺进了他的怀里道:“我好幸福啊。”   快乐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沈醇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被晏白握住了手指道:“你的手长的真好看。”   比他的要大上一圈,但是骨节分明,修长又好看。   这是人类的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的手都要好看上千倍万倍。   智脑上的消息还在弹跳,晏白抓着沈醇的一只手去看自己智脑上的消息。   之前问的问题还有人在回复。   本来就很美:所以结果怎么样了,分了么?   如果是之前看到这样的消息,晏白还会有些忐忑,现在看到时却只觉得他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酸溜溜。   白:已经在一起了,谢谢。   最新的回复有祝99的,当然也有继续酸的,晏白只挑自己喜欢的看。   看我头像:还男神,这是白日做梦醒了吧,这年头真是什么垃圾都能叫男神了,男神经病吧。   晏白抿住了唇,沈醇见他原本看的好好的,突然蹙起了眉头的神情道:“怎么了?”   晏白蓦然起身,站起来道:“看到了一个嘴巴特别臭的,我去把他智脑给黑了去。”   沈醇失笑:“你黑了他还能再买。”   “我记住他IP,见一次黑一次。”晏白蹭蹭蹭的跑上了他的工作台。   黑一个智脑而已,小问题。   【宿主,晏白挺记仇的。】521说道。   【嗯,怎么了?】沈醇问道。   还怎么了,您还记得自己隐藏身份这事么?万一被发现了,那可不好收场。   【没什么。】521说道。   它的宿主无所畏惧。   晏白黑智脑黑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回来就往沈醇的身边蹭:“我速度快吧。”   “嗯,快。”沈醇说道,“开心了?”   “嗯。”晏白勾着他的手指,做完了就把那事抛之脑后了,“男朋友,我们什么时候去杜薇山还愿吧。”   “你不是许的求财的愿,这么快就实现了?”沈醇悠悠问道。   晏白:“……”   完了,说漏嘴了。 第103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8)   是继续说谎还是告诉他真相,晏白纠结了三秒钟,脸颊微红道:“我当时许的愿不是求财的。”   他视线微瞟,明显相当的不好意思。   沈醇笑道:“那是求什么的?求子?”   晏白微鼓了一下脸道:“我看起来像能生孩子的么?”   沈醇笑了一下。   “当时求的是姻缘。”晏白拉着他的手软声软气的说道,“没想到神明这么灵,一下子就实现了。”   “嗯,是挺灵的。”沈醇笑道,“一下子实现了两个人的愿望。”   “是吧。”晏白面上有些小得意,“你当时许愿的时候没想到我许的是姻缘吧。”   “嗯,没想到。”沈醇说道。   “杜薇山果然很灵,神明真管用。”晏白靠在了他的身侧,调出智脑在原来搜出攻略的那里给着建议。   白:杜薇山真的很灵,当天许过愿,当晚就跟男神接吻,第三天就在一起了,到时候一定要去还愿。   “男神?”沈醇瞄到了他打的字。   晏白调转了视线看向了他道:“就是你,我当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一见钟情?”沈醇问道。   晏白连连点头:“嗯嗯。”   人类的一见钟情真的超级浪漫,从前晏白不知道什么叫做在人群之中看去,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现在却明白了,即使站在人群之中,这个人也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宝贝,你知道一见钟情通常都是见色起意么?”沈醇挑眉道。   晏白眨了眨眼睛,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道:“你这么帅,我当然见色起意了。”   沈醇搂住了他的腰,觉得他没有get到那个点,不过也没有关系,感情直白一些也不错。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晏白满目期待的问道。   “我也是一见钟情。”沈醇说道。   晏白眸中有惊讶闪过:“真的么?我都没怎么看出来。”   “阿白,你会跟一个刚见面没多久不喜欢的人一起旅游么?”沈醇问道。   晏白下意识摇头,蓦然恍然大悟,眸中像是亮起了光一样:“所以你刚开始就喜欢我了?”   沈醇应了一声。   晏白的心里有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一样,那两天的时光原本就是值得他慢慢回味的,本来只能在里面勉强的抠出点儿甜味出来,现在却发现那完完全全就是糖果组成的。   初遇的一见钟情,这个人所表达的关心,所赠予的礼物,当时在海边浪漫的想要一直拥有的一幕,原来都是触碰到的东西。   两天的时光,那不是他一个人追逐的旅程,而是双向的奔赴。   而他因为想岔了,差点儿就错过了彼此的缘分,幸好神明垂怜又让他们住在一起了。   “那我当时跑掉了,你是不是特别特别的难过?”晏白看着他,觉得有点儿心疼了。   如果换成他对一个人那么喜欢,可对方亲了以后就跑,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的难过。   晏白想着那种心情,眼眶开始微微濡湿了:“对不起啊。”   这要是换成偶像剧,估计得虐恋情深好几十集,要是没有这次的偶遇,等几年再见,说不定还会有误会重重,万一再冒出个恶毒的配角想要拆散他们,一直到一个受了重伤要死了,他们才说出彼此的心意……   那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怎么哭了?】521十分不解。   按照这种情况,哭的不应该是宿主么?   沈醇也有一些不解,只能将这归结于小机器人的共情能力很强,他抬手摸了摸晏白的头道:“也没有,我说过,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   “那你当时看着我坐车走怎么没拦着我啊?”晏白抽了一下鼻子问道。   521顿觉情况不妙,迅速的举起了自己的摄像机准备就位。   沈醇动了一下眉头,就听晏白又问道:“你早上还觉得我不喜欢你所以说我们最近先不要见面比较好。”   这辆车就在山涧的旁边摇摇摆摆,要翻不翻,情况十分的焦灼。   “虽然会主动争取,可我也会难过。”沈醇笑道,“后来收到你的道歉以后不是主动来找你了。”   521觉得宿主又把车给拉回去了。   “可是这跟你没有拦住我的车有什么关系呢?”晏白的数据运转逻辑很清晰,感情是感情,逻辑是逻辑,“要是我们没有再遇到,联盟又这么大,说不定茫茫人海中再也遇不到了。”   沈醇觉得有时候另外一半的逻辑思维太清楚也不是什么好事。   谎言想要隐藏起来,就需要在原本的谎言上施加新的谎言覆盖,撒的谎多了,或许哪一天自己都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暴露出来的时候会更加难以解释清楚。   “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沈醇说道。   “你查到了我的位置么?”晏白有些呆了。   “嗯。”沈醇应道。   晏白在那一瞬间想到了星网上关于前任住隔壁的一些回答。   警惕,搬家,报警三连。   “所以住隔壁并不是偶遇,而是刻意安排。”晏白小声嘀咕着,默默的往后挪了一些,“你打算报复我么?”   沈醇看着他自以为别人没发现的动作挑了一下眉笑道:“是呀。”   “你打算怎么报复我?”晏白谨慎的问道。   能够查到他的身份,说不定就能够查到他不是人!返厂……感觉爆难过。   “跟你谈恋爱。”沈醇瞧着他有些怂的神情说道。   “嗯?”晏白眨了眨眼睛,“谈恋爱?你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你么?”   “小阿白,你都允许我亲你了,总归是有点儿喜欢的。”沈醇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进了怀里安稳坐好道,“就算真的不喜欢,也可以从邻居做起,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不能成先不想,先追再说。”   他们的思想好像在某个地方撞在了一起,晏白觉得自己的心态是不对的,可是心里仍然甜滋滋的,要警惕啊,这个男人都能找到你住哪儿!   可是从邻居做起也太甜了,简直霸道到不行嘛,这是什么世纪梦幻的恋爱啊。   “可是你早上的误会……”晏白蓦然回神,看向了沈醇,在瞥到他唇角的一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笑意时反应过来了,“沈先生,你早上是不是故意的?”   害他超紧张,结果他都是装的!   521全程没有放下它的摄像机,再累也要敬业。   “我两天没出现,你不是已经打算自己面对新生活了,”沈醇反问道,“然后彻底把我忘记?”   晏白刚才的理直气壮瞬间变成了心虚:“那我不是没看出来你喜欢我嘛。”   沈醇不语,晏白揉搓着手指道:“好吧,这件事情算我们扯平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当时亲我的时候不怕被我推开么?”   “你喜欢我这种事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么?”沈醇笑道。   晏白惊讶,晏白脸上爆浆似的红:“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沈醇轻应。   既然旧账已经翻起了,不如一次性解决,免得后续总翻。   “那你当时看我拜神是不是也知道我求的什么?”晏白思索着当时的场景,内存超足,场景非常的清晰,“所以才会说希望我愿望成真?”   沈醇这次没答,晏白却已经明白了,他从坐变成了跪坐在了沈醇腿边两侧:“你刚才还骗我说杜薇山很灵!”   “是很灵,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沈醇扶着他的腰身问道。   “可是这不一样!”晏白看着他说道,“这明明是你一早就知道的。”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晏白觉得当时拜神的自己傻到冒烟。   “一样的。”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虽然即使没有神明我们也会相遇,但是阿白虔诚拜神的那一刻真的很可爱,可爱到把人的心都快融化了,我们的现在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相助。”   “你觉得很可爱……”晏白觉得自己的心也快化了。   在他自己看来很傻的情节,在对方的眼睛里竟然是可爱到爆炸的地步。   “阿白向神明说的话,也是对我的告白不是么?”沈醇笑道,“我都看到眼里了,不过以后就不用对神明说了,直接对我说就行了。”   晏白微微抿了一下唇,倾身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的脖子那里,唇角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为什么明明被隐藏了一些事情,还是觉得这么的高兴呢?   人类的恋爱中似乎也不都是完全坦诚的,充斥着一些善意的欺骗,好像会带来很多的惊喜和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才认识了不到两天,可是我好喜欢他啊。”晏白轻轻蹭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他能够成为我的另外一半,成为西米的另外一个主人,我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如果我的愿望可以达成,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那个时候他确实想要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有时候想要付出一切,也要看对方给不给那个机会。   而现在这个愿望和机会都达成了。   沈醇低头,对上了小机器人含着水意的眸:“我听到了。”   晏白试探的想要亲他一下,视线蓦然调转向了没有拉上的窗帘,觉得自己是该买个管家机器人了,这办事的时候太不方便了。   “西米,去把窗帘拉上。”沈醇说道。   晏白失笑:“它就是只狗,什么都不会。”   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被rua。   “汪!”西米叫了一声跑到了窗边,用嘴咬住帘子东拉西拽,拉的十分的严丝合缝。   晏白惊呆了,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去管那只狗了。   夜晚在晏白的印象中一般是跟偶像剧和休眠挂钩的,他万万没想到这次是跟不舍挂钩的。   “明早见。”沈醇拉着依依不舍的小机器人的手说道。   “明天你也有空么?”晏白反握着他的手,觉得心情有好一些。   “有空。”沈醇笑道。   “那你明天要早点过来。”晏白说着觉得这话有点儿被动,“你明早几点起床?”   “睡到自然醒。”沈醇笑道。   “人睡的太多其实不太好,会对身体有影响的。”晏白看了看时间道,“现在回家睡觉,明早七点醒最好了。”   这样他就最快可以在七点十分就见到他。   “好,我听你的。”沈醇说道。   “那我明早给你做早餐,你想吃什么?”晏白满脸期待的问道。   他学的厨艺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想要征服男朋友的心,必须要征服男朋友的胃,虽然现在看着感情稳定,可这是热恋期,不能因为在一起就懈怠。   “都行,我不挑食。”沈醇说道。   “那我做丰盛一点儿,早餐要吃好。”晏白说道。   “嗯。”沈醇应道,“辛苦了。”   “不辛苦,”晏白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就没做什么天就黑的透透的了,C2行星是不是偏离原来的轨道了,“你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C2行星晚上要比C1行星凉很多,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好。”沈醇说道。   晏白超级舍不得他离开,可是他们才恋爱第一天就住一起那实在太不矜持了,俗话说的好,热情升起的越快,退的也越快,他们得细水流长。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沈醇问道。   晏白脑海里过了一遍:“晚上窗帘要拉好,不要让管家机器人帮忙开门,万一被人看光多吃亏。”   “好。”沈醇笑道,“只给你看。”   “嗯,这就对了。”晏白点头道,男朋友的身体只给他看,完全没有一点儿毛病,“嗯……还有……”   他努力思索着,沈醇看了一下时间道:“现在睡的话,明天可能要七点半起了。”   晏白又看了一下时间,惊讶的发现没几句话二十分钟都快过去了,他忍着肉痛的感觉道:“那你快回去睡觉吧。”   “好,再见。”沈醇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道,“晚安。”   “晚安。”晏白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身影,一想想还有八个小时才能见面就觉得今晚是休眠不了了。   沈醇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的时候看着小机器人眼巴巴湿漉漉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回身走了回去抱住了人,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晚安,做个好梦。”   晏白在感觉到额头上轻轻的亲吻时眼睛瞪大了,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矜持?机生不就认准这一个人了么?星际时代讲究的是快捷高效,要是今晚放回去,明天不爱他了怎么办?   八个小时的变故可是超级多的。   晏白抱住了他的腰身,仰头道:“要不你住我家吧,反正就隔一道墙。”   矜持是个锤子,他只知道男朋友要走了他超级舍不得。   521觉得宿主有时候的形容是很精准的,这只鸭子不仅拼命的要求加水,还用自己的羽毛煽风点火,生怕宿主吃不到嘴里。   “宝贝,我们才相恋第一天。”沈醇低头说道。   小家伙思维逻辑太清楚,感性方面又相当的出众,恋爱进度太快,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放飞思想。   “人家还有上午刚认识,下午就去领证的呢。”晏白说道。   这么一比,他们的进度就算是特别慢的了。   沈醇失笑:“同住一间屋子会出事的,面对喜欢的人,我自控力可能会不太好。”   晏白脸上又红了,语气甚至开始飘:“那有什么,我们不是情侣么。”   “那我去拿睡衣。”沈醇说道。   晏白微微松开了他小声问道:“那今晚还回来么?”   万一是什么睡衣遁,那不是要留下他一个人独守空房,想想就觉得很可怜。   “当然,我也不能跳窗跑了。”沈醇笑道。   晏白小声嘀咕:“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不行,再这么不矜持下去,他可能会把男朋友给吓跑了。   “那我们一起去拿。”沈醇说道。   晏白眼睛亮了:“好!”   这个主意非常的棒。   沈醇笑着牵过了他的手道:“走。”   拿睡衣不费什么时间,沈醇提着衣服过来,看了一眼浴室的位置道:“我先去洗澡。”   晏白刚想说好,蓦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滑步拦在了沈醇的面前道:“要不我先洗吧。”   他浴室里除了正常的用品,还有很多机器人专用的护肤品,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沈醇让步了。   晏白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浴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状似正常的走了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开水,先打开了空间纽将机器人的那些用品呼啦啦的全部丢了进去,只剩下正常的摆在了台面上。   晏白晃了晃里面,觉得满满当当的有点儿可能暴露,干脆挤出了一些倒进了马桶,伪装成经常使用的模样,这才安心的放了回去。   水被打开,晏白清洗完以后细心的打扫了卫生间内,维持自己的洁癖人设不倒,想要出去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皮肤,从空间纽里面取出了护肤品对着镜子拍打了起来。   虽然仿生皮一直都用不坏,而且有超速的自愈功能,可还是要好好的保养才行,要不然摸着哪里粗糙了,实在有愧于他恋爱机器人的身份。   一番保养,晏白确定自己浑身都完美无瑕以后看了一下时间,发现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完了,男朋友该等急了!   晏白打开了门走了出去,找了一圈却发现沈醇已经穿着睡衣半靠在了床头。   其实男朋友身上很清爽,有些很清淡的香味,不洗澡也没关系。   “等很久了么?”晏白问道,“对不起呀我收拾的有点儿慢。”   “没关系,我已经在隔壁洗过了。”沈醇抬眸,看着浑身都水润到极致的小机器人笑道,“快过来睡觉吧。”   啊,那他白担惊受怕了。   算了,反正迟早都要收拾。   晏白走了过去,默默的爬上了另外半边床,往沈醇那边挪了挪道:“你在工作么?”   男朋友真辛苦。   “没,在等你。”沈醇关掉了智脑弹出的光屏,躺了下来道。   四目相对,晏白的心跳蓦然加快了,自制力不好什么的。   沈醇看着他眼巴巴的神情,伸手过去抱住了人,额头跟他蹭在了一起道:“晚安。”   晏白正激动着,蓦然:“???”   沈醇闭上了眼睛,听着那砰砰的心跳声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多东西讲究一个张弛有度,今晚睡在这里已经算是超越计划了,要是再做到底,那就进展太快了。   他的呼吸平稳的很快,晏白窝在他的怀里,听着那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和呼吸声,默默的抬头看向了他的脸。   说是男神,其实睡着的时候还像个大男孩儿一样,只是醒着的时候那种气场支撑,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年龄。   “说什么自控力不好。”晏白小声嘀咕着。   他就躺平了,也没见失控,说睡着就睡着了。   晏白小心的抱上了他的腰,在摸到肌肉线条时美的眼睛弯了起来,算了,男朋友可能今晚太累了,人类的身体是不能跟机器人比的,他也要注意时间,不能让他的身体受损。   他可真是个太棒的恋人了,晏白的额头重新跟对方抵上,闭上眼睛进入休眠时想着。   ……   沈醇睡的比较快,但起的比较早,生物钟在六七点的时候自动将他唤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怀里的温度。   恋爱机器人的自热功能做的非常的出色,只是休眠模式下会有一定的不像人的地方。   沈醇看着怀里呼吸平稳,几乎不变调的小机器人,昨晚他们是什么姿势,今早起来对方还是什么姿势。   这是恋爱机器人定制中体贴人类的一种机制,毕竟满床乱滚很有可能打扰到睡眠很轻的主人,所以休眠模式上基本不会再动,未到设定起来的时间也不会醒来。   但那是一般的恋爱机器人,面前的这一个机身陷入了休眠,不知道会不会随着意识的清醒而自动唤醒。   沈醇尝试着握住了搭在腰上的手腕,没见对方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将对方从侧躺变成了平躺,晏白的呼吸一如既往的平稳。   沈醇倾身捏了捏他的脸颊不见有什么反应,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了两种猜测。   一种是睡的比较沉,意识深陷了就醒不来,另外一种则是跟其他恋爱机器人一样,不到自己设定的点,除非是遇上重大事故是醒不过来的。   时间已经走向了六点三十,沈醇轻笑了一声,将本来平躺着的人揽着腰抱在了怀里,扣住腿弯的地方架在了腰上,紧贴之后交颈而眠。   六点三十到,晏白蓦然睁开了眼睛,其中不见一丝的困倦,他眨了眨眼睛,在动身的时候蓦然低头看了过去,一脸的惊恐。   他昨晚进入休眠的时候绝对很安分,这怎么腿还搭上男朋友的腰了呢?!   虽然很好搭,但是他睡觉的时候除了呼吸以外不应该不会动么?   沈醇的呼吸变浅,在晏白察觉心跳变化之前微微睁开了眼睛,伸手抱紧了怀里的人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晏白浑身都快被这一抱给弄软了,更别说那响在耳边微微带着起床时沙哑的声音了,这简直就是勾引机器人犯罪!   “我想给你做早餐。”晏白这样说着,却在沈醇的怀里蹭了蹭,根本不想出来。   早上能在男朋友的怀里醒来,这是怎样幸福的一件事情?   “不着急。”沈醇的声音里带着困倦,“再睡一会儿。”   “你昨晚没睡好么?”晏白关心的问道。   沈醇笑了一声道:“昨晚你个小家伙睡觉不老实,往人身上挨蹭着,醒了好几次。”   不可能!   晏白觉得这绝对不是他,他休眠的时候老实的要命,甚至仿佛一个壳子放在这里,要不然他也不能赶着点儿比男朋友醒的早,一个早安吻唤醒才是恋人正确的打开方式嘛。   那不是沈醇动的他,难道真的是他自己休眠的时候乱动?   CPU出问题了?还是他潜意识太喜欢男朋友了,所以自己动?   “那你多睡一会儿,我去做早餐,做好了叫你。”晏白依依不舍的将自己从男朋友的怀抱里拔了出来,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道,“一会儿就好。”   沈醇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晏白给他拉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摸了摸已经醒来的西米的头,手搭在唇边道:“不准叫,男朋友还在睡觉。”   “唔……”西米呜咽轻哼了一声。   “好狗狗。”晏白摸了摸它的头,同样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开始发挥自己的厨艺。   人类的早餐要营养多样化,但是又不能吃的太油腻,否则会不太清爽舒服。   晏白煮上了粥,然后开始处理西兰花,男朋友一看就会爱健身保养身材的,蔬菜最好。   他以前做饭都不能加调味品,现在却可以一一加入进去了。   沈醇在他出去以后睁开了眼睛,烟火的味道没有传过来,但隐隐能够听到一些声音,切菜剁馅,翻炒的。   小机器人可以说是相当的贤惠。   【宿主,您不起么?】521问道。   他以往按时起床的宿主此刻竟然在赖床,这简直就是腹肌消失之术。   【不起。】沈醇微阖着眼睛道。   【好老公这个时候都会起床去帮老婆的忙。】521说道。   沈醇笑道:【说的跟你谈过恋爱似的。】   521:【?!】   这怎么还开始嘲讽起了单身统呢?它这是为了谁?   万一腹肌消失了,老婆就有可能跑,老婆跑了说不定就看上别的人了,万一那个别人是任恪,任务就有可能失败。   恋爱一定要注意细节,这可是宿主自己讲的。   【恋爱是要给对方发挥的空间的。】沈醇笑道。   521觉得宿主这就是偷懒。   宿主的懒惰和缺德是如此的深入系统心。   晏白做好了早餐走出厨房的时候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用了一下机器人的自清洁功能,确定身上没有油烟味的时候进了卧室。   他舒适柔软的大床上鼓起了一个包,他的男朋友就躺在里面。   晏白抿了一下唇,轻轻关上了房门,从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一直挨蹭到了沈醇的身上时轻轻叫了一声:“男朋友。”   “嗯?”沈醇轻应了一声。   “起床吃早饭了。”晏白微微撑着身体看着他,在对方睁开眼睛时过去亲了一下,眼睛弯了起来,“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沈醇看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的小可爱,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马上。”   “快点起,一会儿饭菜要凉了。”晏白抱住了他的腰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点儿困,起不来。”沈醇半眯着眼睛笑道。   “能起来,你要相信你自己。”晏白坐了起来,伸出了手道,“快,我拉你。”   男朋友的腰有点好坐。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顺势起身,却伸手揽住了他,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再缓一会儿。”   晏白坐在他的怀里,几乎被他的气息全面覆盖,心跳跳的巨响。   男朋友赖床真的好可爱,他都不想吃早饭了,就这么腻着直到地老天荒。   “好了,吃早饭。”沈醇抱了一会儿,转身下床的时候却没将怀里的人放下去,而是托住了他的屁股直接将人抱了下去。   晏白激动的心脏乱舞,觉得以男朋友这个臂力,以后解决各种姿势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要我抱着去厨房?”沈醇托着他道。   “不用。”晏白扶着他的肩膀亲了他一下,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大早上不能让你太辛苦。”   到了客厅,晏白松开他转身去了厨房道:“你先洗漱。”   “好。”沈醇应道。   他洗漱出来的时候小机器人还在忙忙碌碌,将各式各样的小碟放在桌子上,不仅碟子里力求摆的漂亮,连碟子都要摆出漂亮的图案出来,一边摆一边嘴里还哼着什么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那种快乐的情绪是没有任何遮掩的,小机器人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极其的快乐。   晏白看到他的身影时擦了擦手走了过去,推着他的背道:“快来,我已经弄好了。”   “很漂亮。”沈醇坐下时道,“做了这么多?”   “看起来多,但量不大,早餐一定要吃的多元化一点儿,这样才有利于身体健康。”晏白坐在了他的身侧笑道。   “我还真是捡到宝贝了。”沈醇低头亲了他一下,这才拿起了筷子。   晏白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个小包子好吃,你尝尝。”   521刷刷记笔记,是它浅薄了,单身统真的没有恋爱经验,宿主才是永远的神。   吃过了饭,小机器人快乐的收拾着碗筷,沈醇试图帮忙但被制止了:“你的手不要碰这些东西,万一被划伤了就不好了。”   “你的家里好像没有服务型机器人。”沈醇看着他将碗筷放进碗槽的举动说道。   星际时代,很多人恨不得连吃饭的过程都直接省略,直接用营养剂补充每日所需,即使有吃饭的需求,从选择食材到最后的处理工作都会有管家机器人一手包办。   当然,质量上还有处理的事情精细程度上都有价格上的划分。   “以前有,但是我家房子被震塌的那一次把我的管家机器人砸烂了。”晏白关上了碗槽说道。   沈醇觉得这大概又是自己的锅:“我给家里买一台,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用的家,而不是你,这个形容让晏白非常的喜欢。   但是服务型机器人不能买贵的,太智能极有可能出问题,人类很难察觉他是机器人,同样是智能机器人就两说了。   “这一款你觉得怎么样?”沈醇从智脑上调出了最新型的,直接以影像的方式投在了空地上。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姿极其的优雅,它弯腰时说道:“主人,您需要什么吩咐?”   声音同样是优雅的,让人听起来会觉得舒适而温柔。   全方位的展示,如果不是沈醇说这是机器人,是很难用眼睛轻易看出来的。   晏白打量了两眼,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东西要是放在家里一定非常的碍眼。   他要给男朋友端茶倒水喂点心的事情这机器人都能一手包办了,还穿西装,干点儿修理清扫的活不脏死算他输。   “我觉得服务型机器人不能追求外表,主要要追求实用性。”晏白盯着那机器人思索着怎么才能打消男朋友给家里杵个小白莲花的念头。   他男朋友长的这么帅,万一这机器人泛点儿心思,他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去,不能要不能要。   “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款就是最实用的。”沈醇笑道,“功能很全面,家务内外一手包揽。”   晏白觉得这小妖精就差上位成功了:“它弄的这么像人,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要想拿它泄欲怎么办?”   沈醇失笑:“我为什么要拿它泄欲?在你心里我这么欲求不满?”   “那你以前有没有用过恋爱机器人?”晏白问道。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糟糕,人类使用恋爱机器人就跟使用智脑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一想到男朋友抱着别的机器人,他就酸水一个劲的往上冒。   “没有。”沈醇说道,“而且以后也没有用的必要。”   以后还是有必要的啊,晏白想着,他就是恋爱机器人啊。   “真的啊。”晏白蹭进了他的怀里。   “嗯,有你就够了。”沈醇笑道。   晏白心里泛着点儿小心思,他男朋友这么强悍,他得让他在自己这里把精力发泄光了,这样连别的机器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其实选服务型机器人选这种就够了。”晏白打开了自己的智脑,调取曾经的订单给沈醇看。   这一次投射出来的机器人就站在沈醇调出来的那一个旁边,方块型的脑袋,连接的机械没有一丝的遮挡,手指呈爪型,只有最前方有着避免触碰到贵重物品的仿生皮肤,一根脊柱支撑,下面的两条腿也是干瘦的,看起来跟机器人骷髅没有太大的区别。   两个放在一起,简直不能说是云和泥的区别。   “这种的优势在哪里?”沈醇问道。   “它性价比高。”晏白就不信了,这么个大零件放在家里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很多事情都不用他做,我喜欢给你整理一切。”   “我只是怕耽误你的工作。”沈醇说道。   “不会,我工作的速度很快。”晏白说道,“只要老板不监督,完成的速度特别快。”   “老板不监督,完成的速度反而会快?为什么?”沈醇问道。   晏白:“……”   他的这张嘴呦,祸从口出!   “因为压力小,动力足,灵感源源不断。”晏白认真说道。   最后沈醇还是选择了晏白挑选的那一款机器人,送货倒是很快,只是那么个钢架骷髅似的东西杵在墙角,倒真有点儿特殊艺术的感觉。   沈醇倒没什么挑剔的,晏白满意的不得了,欣赏完以后就爽快的去工作了。   “老大,工程那边可能快进展到B2行星了,联盟那边可能没有那么好糊弄了。”郎默发来了消息。   沈醇看过以后给他发过去了消息:“不用担心,网域卫星准备的怎么样?”   郎默:“兴建的行星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待新的网域了。”   “一个月内会准备好。”沈醇发出了消息,同时给晏白去了一条消息。   醇:中心数据做的还不错,其他的做一下嵌合。   晏白收到了消息,有些疑问。   白:???   然后巨大的数据包传输了过来,解开时其中巨大的数据冲的他头脑都有些发晕。   这些应该是他后续需要做的东西,现在直接被老板发过来了,他要被炒鱿鱼了么?   嵌合……   醇:一个月内完成,我给你这次合同金额的双倍。   晏白眼睛亮了,只做嵌合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啊,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机器人,当然要努力赚钱。   白:没有问题。   小机器人沉迷赚钱,真正投诸在工作上时在沈醇身上花费的精力明显减少,具体表现为连喜欢的亲吻只是快速亲一下就跑去研究数据了,rua狗的次数呈直线上升趋势,连沈醇出没出去都没怎么留意了。   521觉得它的宿主好像刚刚得了圣宠被打入了冷宫,但是罪魁祸首就是宿主自己。   沈醇倒没有它想的那么焦灼,反而在看到小机器人蹙着眉头从工作室走出来的时候问道:“工作碰上什么麻烦了?”   晏白本来走到一半突然停顿在了那里,听到他的声音,走过去抱了一下:“男朋友,我最近好忙。”   “嗯,看出来了。”沈醇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所以我问你哪里出问题了。”   “中央数据嵌合。”晏白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处道,“我做的数据级别低了。”   有男朋友真的太好了。 第104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9)   “既然要做嵌合,那就只能提高中央数据的级别。”沈醇摸着他的头道,“自己有思绪么?”   “大部分的头绪都来自于星网,想要突破有点儿难。”晏白在他怀里蹭了蹭,“我这一单估计得再忙上十多天,要是忽略你了,你别生气。”   “不会。”沈醇摸着他的头道,“如果不涉及隐私的话可以给我看看么?”   “哦,对了,你也是做数据的。”晏白恍然,他从智脑中调取中着数据,删改掉其中敏感的可能暴露他所做的项目的数据,将核心的问题调取了出来,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男朋友,而是这种工作本来就牵涉到机密的问题,即使并不机密,很多的老板也不希望别人能够随意看到。   投射出来的数据颇有些密密麻麻的感觉,沈醇看着加密过的数据,觉得小机器人还是很精明的。   中央数据他当然系统的看过,对比联盟现有的星网各有优势,想要运载在整个X星系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后续一旦拓展到联盟,还是需要重新升级。   与其后续做的很麻烦,还不如现在一步嵌合到位,沈醇发给他的需要嵌合的数据本身比星网是要高上一筹的。   “星网的运载是运用到空间折叠技术的。”沈醇指着其上的数据道,“中央数据之所以无法嵌合,其排序上有一定的问题,想要再做升级,可以从这里入手……”   晏白看着他手指指着的地方陷入了运算之中:“好像可以。”   很少有中央数据会从这种地方尝试入手升级再折叠的,因为风险会很大,对于精准度要求会特别高,数据的叠加运算会对服务器的标准再上一个台阶。   但是老板发来的数据本身就具有超前性,其本身应该也知道对于服务器的要求会很高才对。   “啊,你太棒了!”晏白转眸看向了沈醇,抱住他的脖颈在脸上亲了两下,跳下了沙发道,“我去工作了,等到这个月结束拿到工钱,我们环游整个X星系去。”   他几乎是冲向了工作室,生怕刚刚获得的灵感跑没了。   沈醇看着他辛勤的小员工笑了一下。   【宿主,他到时候知道发工资的是您的话,可能会很生气。】521说道。   【我找人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可不知道对方是他。】沈醇说道,【哪里需要生气?】   521竟无言以对。   晏白忙的天昏地暗,沈醇那里也收到了来自于郎默最新的消息。   建设工作即将推行到X星系的B行星,即使X星系整体废弃,B级以上的行星上还是居住了不少属于联盟的公民,这么大的工作即使有官员给予了回应,后续也必然会有问责。   一切的戒备工作都必须从现在开始做起。   A星系A1行星,会议室内投放着数人的身影,会议正在进行中。   “X星系边际组织的争斗已经结束了,目前消灭了数个,总体和平,但是资源和材料源源不断的向那边流向着。”   “虽然X星系的人很贫穷,可是官员们很富有,也许他们愿意为那边付出一些财富也说不定。”一个面带微笑的人说道。   “这并不是一场玩笑,虽然X星系的守备一直很薄弱,但是一旦出现什么变故,也很有可能威胁到联盟的中央。”一个面上十分严肃的中年男人说道。   “你说的太严重了,人才都集中在A星系,你能指望他们翻出什么风浪来呢?”旁边一人笑道,“还是你指望那些只会用肩膀扛起零件的人们用他们腐朽退化的脑袋去思索一下中央数据库是怎么运载的,他们可能会看的眼花缭乱。”   “还是会有人才的外流,你所说的并不代表所有。”一个看起来颇为斯文的中年男人道,“XPW的运行是不如预期的,想要达到再突破相当的困难,连任博士都对此有些束手无策,可是有一个并不在A星系的人曾经突破过其中的一个层面,那个人就在X星系。”   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知识和智慧的力量是强大的,这是联盟用数百年实践出来的结果,只有保证联盟一直拥有最强大核心的技术,才能保证它的平和繁荣,也因此联盟一直在极力的笼络着人才,宣扬着智慧第一的理念,其中自然包括财富的吸引。   有机器这样强大的生产力,他们为智慧所付出的财富只需要轻而易举就能够收回来,甚至创造出千倍万倍的价值。   而人才一旦外流,不在联盟的控制范围内,就有可能发生变数,百余年前一只团队对于中央数据库的攻击造成的紊乱就是教训。   人类对于星网的依赖很重,不管是武器的发射还是消息的传达都需要通过星网,这样的事情比之武器泄露还要让众人重视。   “他不具有公民的身份么?”一个人交合着双手开口问道。   “目前并不确定,任博士那里的研究痕迹追踪到X星系就断掉了,对方的安防连中央数据库也无法突破。”中年人的语气有些慎重。   会议室内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一人开口道:“有尝试过邀请对方来到A星系么?”   “对方目前正在做至少44亿通用币的项目,我怀疑跟X星系的异变有关系。”中年人说道,“如果不能及时加以制止,会出问题。”   “44亿通用币,最高违约金达到13.2亿,这并不是一笔大数目,我们完全可以将他挖掘过来。”一个连胡须都打理的相当精致的人说道,“联盟的发展比X星系要有前景的多,如果他真的能够将XPW系统再升级,即使支付百亿年薪也是值得的。”   联盟的人太多了,XPW系统的成功升级所带来的财富价值会是百亿的上万倍,这就是智慧所带来的财富。   “同意。”坐在中央位置的人说道。   “同意。”其他人纷纷应声。   结果定下,消息也通知到了任恪那里,他在接到通知时深深蹙起了眉头:“我不记得我有向联盟提交过这件事情。”   “A1星所有的数据都是属于联盟的,这是为了联盟的未来考虑。”负责通知的人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道,“不管是作为XPW系统的研究人员还是作为联盟的公民,您在发现这个人时都应该及时的提交信息,以免造成联盟人才的外流,当然,这并不是谴责您,您仍然是非常优秀的研究人员。”   任恪的眉头并未松开,他知道星网的弊端,其上看似保护个人的隐私,其实其上的每一个的动作都被记录在了中央数据库,这样的记录并不允许私人随意调取,可是联盟想要调取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了。   任恪看着对方附属的条件,百亿的年薪,完全比得上他的待遇,联盟对于人才的渴求是非常可怕的,对方如果是团队,这种力度可能会减弱一些,如果是个人……   “我知道了。”任恪说道。   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是是为了全人类的共同利益而努力,有些个人的东西该牺牲掉的时候还是要牺牲掉。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如果他对目前的待遇觉得不满意,还可以往上加。”对方说道。   “嗯。”任恪应了一声,再度打开了那个本以为不会再联系的ID。   恪:方便谈话么?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晏白从高速运转的数据中抽身出来,在看清是谁时回了消息。   白:时间有些紧,有什么话直说。   他好忙,如果一个月内没有忙完这些工作,就会损失44亿,跟男朋友周游X星系甚至全联盟的计划就会不那么的完美。   话语是对方的风格,任恪想了想,简短的叙述了联盟的筹码。   恪:联盟需要你来研究XPW系统,可以帮你支付项目违约金,并支付百亿年薪。   晏白看到对方再发过来的消息时愣了一下,百亿……那可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的钱。   百亿年薪,一年百亿,十年……   小机器人一阵的眼晕,这可比他接零散不固定的项目要赚钱多了。   白:需要前往A星系么?   虽然钱很多,但前往A星系的话风险还是很大的,除非他忙完这次的工作给自身安防再升级,否则很有可能被中央数据识破身份。   恪:是的。   白:我先考虑考虑,稍后给你回复。   任恪蹙起了眉头,迅速回复。   恪:需要多久?   白:三天左右。   如果去往A星系,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里的技术会更发达,如果要订购什么东西,不再需要半天,而是三分钟就有可能直接送到。   有了稳定的收入,他跟男朋友之间的差距就会缩小,到时候完全不会有任何经济上的压力。   可是男朋友居住在这里,他会愿意跟他去A星系么?   晏白思索了片刻,重新将身心投诸在了工作之中,百亿年薪先放后头,他先把现在的工作完成再说。   做机器人的,讲究的是严谨还有信誉……房子塌了不算,那属于不可抗力。   晏白是在晚上十点准时从工作室出来的,按照目前的进度,不用一个月,二十天就能够完成,如果没有系统升级的话,他做的速度甚至能够缩短到十天,可惜了。   工作很重要,但男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晏白去了卧室看到正坐在床头的男朋友时心里有一点点的虚,他们现在可是热恋期,把男朋友丢下忙工作这种事简直是感情大忌。   当然,更多的是内心翻涌的甜蜜,这世界上还有比他男朋友更帅的么?那必须没有!   沈醇瞧着小机器人站在门口呆呆的举动,笑了一下道:“不过来睡觉么?”   “就来。”晏白几乎是用小跑的,不跑自己那边,而是溜到了沈醇这边掀开了被子钻了进来,“你往那边一点儿,这边好挤。”   沈醇瞧着他往身上蹭的模样,掐住了他的腰身将他放在了怀里道:“这样还挤么?”   “不挤了。”晏白俯身趴在了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我好喜欢你啊。”   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被他脸颊轻蹭的时候道:“我也是。”   晏白觉得自己又想亲他了:“男朋友,我们什么才能进行下一步啊?”   所谓饱暖思淫欲,男朋友就在身边,作为一个干涸很久的恋爱机器人,并不想自给自足啊。   “下一步是?”沈醇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晏白跟他亲昵的倚在一起软声道,“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有顾得上。”   “工作完了顾得上了?”沈醇掐了掐他的脸颊道。   晏白轻轻哼唧了几声:“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对于男朋友一定要顺毛捋,尤其是在自己错了的情况下。   “没生气,”沈醇轻轻扣着他的脖颈道,“知道你忙,这种情况是要相互体谅的。”   “嗯嗯。”晏白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忙的话我也会体谅你的。”   成年人的工作在生活中还是占据很大的部分的,生活不是偶像剧,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去帮另外一个人解决麻烦,更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   “阿白真乖。”沈醇低头轻轻吻着他的唇,被怀里的小家伙痴缠上来的时候却轻轻退开了。   “你干嘛?”晏白有些不太满意。   他身为恋爱机器人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你不是说最近工作忙,等过了这阵子再说。”沈醇摩挲着他的后颈道,“要不然明天起不来,耽误工作不是糟糕了。”   晏白:“……”   虽然男朋友考虑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是机器人啊,并不会有什么体力不支的问题,只会越战越勇,不用休眠都没有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柔弱的人类,还是得有点儿上限的。   等以后他做好心理建设的,还是告诉男朋友他是机器人吧。   那他会不会被直接吓跑掉?或者把他抓起来返厂,又或者拿去做研究啊?   应该不会吧。   “好了,乖乖睡觉。”沈醇抱着他侧身躺在了床上。   小机器人十分不满,腿搭在了他的腰上哼哼唧唧的磨蹭:“我体力可好。”   然后他的屁股被拍了一下。   晏白看向了躺在身侧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你再拍一下。”   沈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今天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没有?”   他转移了话题,亲密这种事明显今晚没戏了,晏白枕在他的胳膊上道:“工作上没什么事,但是联盟那边给我发邀请了。”   沈醇眼眸微垂道:“什么邀请?”   命运的齿轮转动,看似已经斩断的命运还是会联系在一起。   “关于XPW系统的。”晏白语调中有些微微的兴奋,“他们给我开出了百亿的年薪,要是能做这项工作,后续就不用愁钱了。”   “你很缺钱?”沈醇问道。   小机器人日常所需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顶级的能量块,按理来说不需要这么努力的工作才对。   “嗯,特别缺钱。”晏白点头道。   买能量块,提高装备,护理皮肤,时不时的捐款,以显得自己的特别的善良和是人,万一哪天真暴露了身份,人类也会觉得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机器人,买身份,还有还原来调集的废弃账号的钱,真的是哪里都需要用到钱。   现在还要谈恋爱,别人有的他的男朋友都得有,这又是一笔巨大又未知的开销。   “现在的这个项目看起来难度很高,价格很低么?”沈醇问道。   “不,做完这次我就富有了。”晏白笑道,“不过接散单的收入比不上百亿年薪,说不定还有提成,就不用总是担心了。”   “宝贝,为联盟效力可不比现在自由,你的隐私和数据都会被监控起来。”沈醇说道,“非必要是不能出A星系的。”   “为什么?”晏白惊讶道。   “为了防止人才外流。”沈醇揽着他道,“联盟百年前就有私人组织聘请高端人才攻击中央数据库,差点儿导致整个星网瘫痪的事例,现在的联盟不会允许有例外,到时候我想见你都得经过重重申请,说不定还不能踏入A星系,那就只能异地恋了。”   即使是星际时代,仍然是有异地恋的,人家异地恋还能见面,他们这异地恋,恐怕连在星网上见面都会被封锁监督,这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我不去了。”晏白抱紧了他道。   他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跟男朋友更好的在一起,结果因为工作把男朋友给丢了,这叫做什么事啊?   “那不是会影响你的事业。”沈醇说道。   “事业哪有你重要嘛。”晏白抱紧了他道。   沈醇摸了摸他的头,觉得是该给小机器人一点儿未来的奔头了:“阿白为我牺牲很多。”   “那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们进行下一步好不好?”晏白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你很想?”沈醇对着他的眼睛道。   “嗯……”晏白软了语调。   “那先给你助眠一下。”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笑道。   晏白眨了眨眼睛,却见男朋友拉上了被子,将两个人埋在了其中。   晏白的休眠状态非常的好,连工作的时候都更有劲头了,果然,恋爱机器人的精神头还是来自于恋爱。   不过……晏白停下的时候往下瞥了瞥,呼吸微微重了一些,脸颊红了一个度,他好像比之前更想谈恋爱了!   果然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开始,一旦开始就容易上瘾。   正思索着,一则消息跳了进来。   醇:工作进度发我。   晏白微热的情绪因为这一则消息冷却了下来,态度却更认真了。   不能去A星系,这位就是他最大的甲方爸爸啊。   工作进度发的十分的符合加班人的风采。   白:您看看哪里需要改的,尽管说。   醇:做的不错。   晏白受宠若惊,万年难得从这位甲方爸爸的口中听到一句夸奖:您指导的好。   醇:有兴趣做未来网域的维护升级人员么?   晏白觉得没什么兴趣,现在还属于编外人员,老板不一定管的到他,要是成了编内的,说不定会加班到死,那他的恋爱不就黄了。   不等晏白思索出委婉拒绝的话语,对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月薪二十亿,早九晚五周末双休,带薪年假一个月。   晏白整个机器人直接凝滞了,月薪二十亿,年薪就是二百四十亿,这可比联盟给的多的多了。   再加上这种福利待遇……晏白默默扣字。   白:老板您被绑架了就扣个1。   他的甲方爸爸在金钱上倒是很大方,但是时间上却是恨不得压榨他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这种休息的福利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老板说出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醇看到小家伙等了半晌发过来的消息:接受扣1,不接受扣2。   晏白瞅着这霸气的不可违拗的语气,又不确定之前的猜测了,他纠结了半晌试探问道:您那里不会只有我一个维护升级人员吧?   醇:有没有你都不用加班,怕我卖了你?   晏白觉得是挺怕的:我考虑考虑。   醇:直接给答复,不行我找别人。   晏白十分的想有骨气的说不,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白:工作的地点在哪里?   醇:X星系。   白:会不会进出都要监督?能不能随便见外人?谈恋爱会影响么?   醇:不,能,不。   非常简短又让人具有安全感的话语,晏白捂住了心口,从未觉得自己的老板如此的顺眼,这哪里是苛刻的甲方,这就是霸气侧漏玉树临风的亲人呀。   白:111。   合同直接发了过来,晏白审核了一遍,在看到合同年限一百年的时候沉默了一下。   这特喵的跟卖身契有什么区别?   白:万一通用币贬值了呢?   沈醇看着如此精准的问询笑了一下。   【晏白对钱上很精明。】521说道。   完全不用宿主担心会被无缘无故的卖掉。   【精明全用我这里了。】沈醇笑道。   要是真精明,在原世界线中就不会主动的踏进A星系,那种地方看似繁华,其实吃人都不吐骨头,更何况他一个在联盟眼中只是被评估的物品。   521莫名从其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这一刻十分的想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保护单身统,从我做起。   醇:按照签订合同时的价值评估,给足你的月薪。   这条被加进了合同,晏白快快乐乐的签上了合同,直到合同锁定以后激动的心情都难以平复。   沈醇看着那透着几分乖巧意味的签名,目光停留在了百年的时限上,钱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这份合同其实是小家伙的卖身契,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合同已经签订,晏白想着恪的邀请,发过去了消息。   白:很感谢你的邀约,但我很抱歉。   恪:因为价格太低了么?150亿你觉得怎么样?   晏白:“……”   他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拒绝一下自己的甲方爸爸,说不定还能提到一个月25亿。   白:不是这个原因,我的恋人在这里,我不想去A星系。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重点监督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私,这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是隐私问题,还有安全问题。   任恪通过这句话确定了对方只是一个人,一个人拥有顶级团队的效率和精准度,联盟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才流落在外。   但目前不能打草惊蛇。   恪: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白:谢谢你的理解。   晏白放下了智脑松了一口气,看着原本签订的合同,觉得有那么一咪咪的亏。   反正合同已经签了,老板也不能随便把他开了。   晏白心一横,发了条消息。   白:如果一开始我拒绝了你的邀约会怎么样?   沈醇手侧撑着脸颊,觉得小家伙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不过嘛……   醇:会加到一个月25亿,但很可惜你答应了。   晏白呆滞当场,这一刻十分想把老板从智脑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晏白交搓着双脚,觉得对方是故意的,明明说是拒绝就找别人的,等他签了合同了又说会提价,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得为这事懊恼一天。   晏白焦躁了一会儿,犹不解气,遂冲出了工作室,本想找一下男朋友的身影,结果发现男朋友不在,只能rua狗。   “西米,做老板的是不是良心都坏透了?”晏白边rua耳朵边嘀咕道。   25亿,他本来可以拥有25亿一个月的工作,可是现在却只有20亿,一个月五亿,一年就是60亿。   60亿,都够他买两辆最顶级的悬浮车了。   简直就是心痛到难以复加,都难以认真工作了。   “汪!”西米给予了回应。   “我就不应该冲动做决定,这种事就应该先问一下男朋友的。”晏白懊恼道。   西米舔了舔他的脸。   “不要舔,现在只有男朋友可以亲。”晏白推着狗子,并认真教育道,“你要是舔了,他再亲一下,那不是相当于你们间接接吻了,绝对不可以。”   西米支吾了一声。   晏白rua完了狗继续工作,反正合同已经签了,懊恼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工作,在背地里扎老板小人。   会议室内,郎默看着青年微微笑着的模样,背后的汗毛刷的竖了起来。   众所周知,他们的老大笑的越好看,坑人的时候越厉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他们老大给坑了。   “这次的事详细跟我说一下。”沈醇说道。   “X星系这段时间以来在整个星系一共发射了13657颗卫星,加上原来的,足以监控到联盟下一步的动作。”郎默说道,“但B级行星上星网建设的相当严密,一举一动都可能落入对方的视线。”   “先确定武器库。”沈醇说道。   郎默提起了心神道:“一旦掠夺武器库,就是跟联盟彻底对上了,没有星网,我们的行动指令可能会瘫痪。”   “行动要安排的对方措手不及。”沈醇说道,“武器库的掌握要与基站卫星改造同步进行,到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郎默看向了他道:“屏蔽星网监控么?!”   “对。”沈醇问道,“一个小时足够么?”   “够了。”郎默说道。   只要能够屏蔽星网的监控,一切的行动就好进行多了。   “十天后开始行动。”沈醇起身道,“届时新的网域会张开,X星系不会再受星网的管控。”   “您不在总部么?”郎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道。   “到时候会回来。”沈醇说道。   沈醇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离开了,郎默看向了一旁的陶里道:“老大最近在干什么?”   虽然对方对于联盟的行动了如指掌,但是他总有一种对方在当甩手掌柜的感觉。   “老大不让问,也不让兄弟们跟过去。”陶里说道。   能干什么,还不是跟那小美人谈恋爱呗。   霸道大佬什么的都是喜欢渴望平凡又甜美的生活的。   “行吧。”郎默没打算越界,他清了清喉咙道,“B2行星那边由你来策划。”   陶里:“???”   “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外走去的时候也挥了挥手,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老大的感觉。   这特么的就是甩手掌柜的快感!   沈醇深夜到家的时候不出意料的收获了一只委屈巴巴的小机器人。   “受什么委屈了?”沈醇接住了扑过来的身影问道。   “我签了一份合同。”晏白抱着他的腰身说道,“然后被坑了。”   “被坑了多少?”沈醇将他拥进门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上了问道。   晏白一脸纠结道:“一年六十个亿。”   “一年?”沈醇发出了疑问。   晏白肉痛道:“我签了一百年。”   一年六十个亿,一百年就是六千亿,不算不知道,一算总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这种级别完全可以报警了。”沈醇蹙眉道,“我联络一下警方。”   “别别别!”晏白连忙阻止道,“这个是我自己自作孽。”   沈醇放下了手道:“怎么说?”   “就是我的老板找我签后续的维护升级合同,月薪20亿,我刚开始打算拒绝的,他跟我说拒绝的话他就找别人,我没忍住就答应了,但是我签完以后问他,要是我当时拒绝了会怎么样,他跟我说他会提到25亿一个月。”晏白越说越觉得气人,“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过分!”   沈醇的神情有些微妙,这么具体的数值和话语,就算是他原本不知道,现在也得一清二楚了:“确实很过分。”   “就是,他直接说不要我都让我好受很多。”晏白鼓了一下气小声道,“你说他会不会是一直单身,所以情绪暴躁所致?”   “他那么有钱,应该不至于单身。”沈醇说道。   晏白嘀咕道:“说不定是中年谢顶,苦恼无处发泄,才会这么过分!”   “嗯。”沈醇无奈应是。   521第一次见宿主如此吃瘪,疯狂录像。   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觉得我怎么才能够把价钱涨上去呢?”晏白讨教着经验道。   “如果没签之前还可能,现在很难做到。”沈醇摸着他的头道。   “唉……”晏白叹了一口气,“我以后很多事情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才行。”   这种事还是男朋友比较靠谱。   521想说坑你的就是他啊。   “真乖。”沈醇推着他的肩膀道,“我们该睡觉了。”   晏白原本的沮丧情绪消失,脸上红扑扑,眼巴巴的看着他道:“今晚我可能会失眠。”   这种时候必须需要男朋友的一波助眠。   “我保证你会睡个好觉。”沈醇揽住了他道。   助眠结束,小机器人进入休眠果然快的很。   沈醇看着怀里睡的软绵绵人事不知的小机器人,按下了账号切换,发了一条消息。   醇:之前交代的工作如果能够七天内彻底完成,给你提到月薪二十五亿。   消息发出,小机器人的智脑那里弹了一条消息,沈醇躺下,将怀里的人换了个姿势嵌入了怀里,觉得跟抱个娃娃似的。   晏白的心情因为晚上没看到的消息而明媚了很久很久。   原本他的工作就能在七天内收尾,现在更是毫无压力,为了六千亿,什么人类的速度都去见鬼吧。   七天的忙碌,整体合算运作,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时晏白将数据打包发送,然后瘫在了工作椅上宛如一条咸鱼。   醇:收到,什么时候上班?   白:下个月。   晏白以为他一定会对自己的工作时间加以要求,却不想对方发来了一个行字。   最近的老板真是属实有些诡异,不过不管了,能休息就好。   晏白的工作结束,沈醇发现小机器人又重新恢复了从前的快乐。   早晨吃过早饭一起遛狗,回来以后洗洗涮涮,拿着工具不是擦拭这里,就是打扫那里,只不过偶尔路过的时候会过来要一个亲吻,然后又满脸笑意,哼着歌去收拾家里,并拒绝了沈醇以及管家机器人的帮忙。   午餐之后,小机器人一边靠在沈醇的怀里,一边用智脑记录着各项开支。   做的项目钱款到账,他明显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富翁。   “一亿的开支?”沈醇看着他划出的款项道。   对方的记录并没有对他隐藏,沈醇可以清晰明了的看到。   “是捐款。”晏白给负责的人发着消息,让对方务必要将这件事情办好。   “为什么捐这么多?”沈醇按着他的头问道。   “为了帮助很多吃不饱饭的人。”晏白说的时候略有些心虚。   其实他的第一目的不是这个,他只是想更像人一些,让自己的未来更有保障一些。   “阿白真善良。”沈醇笑道。   晏白抓住了他按在头上的手道:“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了?”沈醇略微低头打量着他的神情道。   晏白垂眸道:“其实我不是只因为可怜他们才捐款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只要不违背道德和公序良俗,捐出的钱真正的帮助了别人,就是好事。”沈醇揽住他道,“不用为了这种事情而觉得自责。”   晏白看着他,其实他原本对这件事情不会想这么多的,只是对这个人,他总想表现的更好一些,更完美一些,好像才配得上他。   可他的恋人告诉他,有些事情不用那么的完美无瑕。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上骗了你,你会很生气么?”晏白有些忐忑的问道。   越是相处,越是发现自己的喜欢,就越是害怕真相暴露出来时那一刻的伤害,伤害对方,也可能因为对方的态度而让自己受伤。   “会。”沈醇说道。   晏白觉得自己的心沉重极了,每一个零件都好像承载着巨大的压力:“那你会离开我么?”   “不会。”沈醇说道。   晏白觉得遍布的阴云好像缓缓散开了,即使会生气,也不会离开他么:“男朋友,你真好。”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问道。   晏白转了转眼睛不敢跟他对视:“没有。”   他还没有做好说的心理准备,还是很怕万一。   毕竟机器人这种事跟其他事好像是不太一样的。   “好吧,那你呢?”沈醇问道。   晏白脸上有着疑惑:“什么?”   “如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你,你会生气么?”沈醇问道。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晏白盯着他道。   如果代表着有的意思,他的男朋友有重要的事情瞒着他。   “我只是说如果。”沈醇说道。   “如果就是有的意思。”晏白说道。   “哦?”沈醇笑道,“那你先说说你瞒我的事。”   晏白哑口无言,瞅着自己的爱人,觉得他们有向塑料恋人发现的趋向,人心隔肚皮,他们还没有过热恋期,就已经要走向同床异梦的结局了么:“你给我指个方向行不行?”   如果是感情上的事情,他立马水淹C2星,刨根究底都得把这事问出来。   “非感情的。”沈醇说道。   晏白的心顿时放了回去,非感情的,就算是他男朋友把家拆了他都不生气,除了感情上的事情,他们做机器人的对于男朋友就是如此的大度:“那我不生气,也不会离开你的。”   “那你也给我指个方向。”沈醇说道。   晏白思索着这件事情的性质:“跟恋爱机器人有关的。”   沈醇觉得他都快这件事情的真相直接甩脸上了:“你以前用过恋爱机器人?”   晏白用脚踹他:“怎么可能?!我有那么饥渴么?”   沈醇不语。   晏白也默了……他好像……有…… 第105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10)   “我没用过。”晏白认真说道。   他一个恋爱机器人,再用一个恋爱机器人,先不说可怜与否,同物种之间是没有新鲜感和刺激感的。   “那你说跟恋爱机器人有关。”沈醇略有沉吟,“没有用过,难不成……”   他的语调拉长,晏白蓦然提起了心神,觉得自己好像提醒的有点儿太明显了。   “难不成是想买一台?”沈醇问道。   晏白的心神放下的同时瞪着他:“我没想!恋爱机器人哪有你……好看。”   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要什么恋爱机器人。   “傻阿白。”沈醇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你别猜了,等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晏白倾身抱住了他的腰身道,“到时候你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好。”沈醇笑道。   午后的时光是小机器人整理数据以及休憩的时间,而到了更晚一些,沈醇在那里看着郎默最新发来的计划书,晏白则坐在一旁默默的打开了电视,连上专属声音收录看新闻。   X星系的新闻真是不少,今天是这里兴建了,明天是那里拆迁了,什么地震发动但感觉跟坐摇篮一样睡觉更香了。   晏白:“……”   人家地震跟坐摇篮,只有他的房子塌了。   还有什么晏白先生的善款捐赠,名字得到了表扬。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然后就是什么发现新植被,走进科学和民生。   晏白撑着脖子想让自己看的专注一些,这样显得十分有内涵,但是过了最开始的兴头以后,注意力就移到了新出的偶像剧上面。   这个男明星他以前一直很喜欢的,作品又很多,不管跟男星还是女星都特别的有CP感。   晏白偷偷的瞄了沈醇两眼,见他的注意力都在光屏上面,随即悄悄的切换了一下屏幕画面,并时刻保持警惕,一旦男朋友发现他就立马切换回来。   画面刚一出现,就是唯美粉红的一幕,高大帅气的男主角扣住了迷糊小助理的腰,两个人隔的那么近,简直就要亲上去。   虽然男主没有他男朋友帅,可是意境十分的唯美。   晏白看的出神,直接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   屏幕中的剧情进展的很快,并且相当的跌宕起伏,乱七八糟。   车祸,失忆,带球跑……   晏白看的连连惊奇,为它哭为它笑,看的揪心不已。   沈醇的注意力原本是在事情上的,然而视线只是微微调转,就看到了跟之前的画面完全不同的画面。   星际时代的场景创造是最简单的,想要什么样的场景都能够直接凭借星网的虚拟技术构造出来,并且相当的真实。   说是城堡就是城堡,绝不会是一个小别墅就硬说城堡,更不会里景跟外景不一样。   场面很唯美,沈醇看了两眼没顺清剧情:【那个小助理是小三?】   【人家是男主角!】521义愤填膺,【那个女的才是恶毒女配。】   【她不是未婚妻么?】沈醇问道。   【那是家族安排的,男主根本不情愿,他的真爱是小助理。】521说道。   【那他为什么不解除婚约呢?】沈醇问道。   【他根本不知道本来跟自己合约当未婚夫妻以欺骗家里的女人暗地里陷害自己的真爱。】521抽泣道,【真是太可怜了。】   晏白吸着鼻子,抽着纸巾擦着眼泪道:“你们快解释啊……你们明明才是真爱,你个男小三不要碰我的小助理!”   小机器人哭的鼻头和眼眶都红红的,沈醇看向了屏幕,发现剧情大致进展到了小助理误会总裁有未婚妻欺骗他,总裁觉得他跟青梅竹马的男二有猫腻,彼此之间相爱却又不说出口的地方。   本来事情还能够继续虐下去,偏偏男二在此时搂住了小助理的肩膀,男主气从心头气,直接打了男二一拳头!   场面一度混乱,小助理从中阻拦:“你们不要打了。”   而一旁的小机器人已经专注到忘记了哭泣,眼睛里甚至有些发亮:“这也太有男友力了吧!!!”   这个时候沈醇确定了,小家伙的恋爱脑一部分是因为他本身是恋爱机器人,最基础的数据全部都是关于怎么跟人类谈恋爱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偶像剧。   星际时代的娱乐成本相当的低,节奏又相当的快,说一句爆发式的创作也不为过,百花齐放的结果并不代表水平都是一致的,各人审美不一,小机器人喜欢这种,偏偏数量又特别的多,他看的自然也相当的多。   从这一点上,系统跟小家伙应该很有话聊。   “这件事情不关他的事!”小助理一把推开了总裁,拦在了男二的前面。   此情此景,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这也太虐了……】521抽泣着。   小机器人不仅掉眼泪,还义愤填膺:“他可是你喜欢的人,你竟然不信他信别人,渣男,烂剧,不看了!”   他愤慨转头,在对上沈醇看过来的视线时直接懵了。   对方的视线有些好整以暇,很明显已经看他许久了,晏白想着自己看偶像剧时的状态,这一刻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两个小时前。   小机器人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整张脸都泛着粉红色,呆滞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沈醇朝他伸了下手道:“过来。”   晏白磨蹭着站了起来,站在他的面前时试图解释以挽回自己的形象:“其实我以前不这样的,第一次看偶像剧,没想到剧情编的挺好,让人不自觉跟着节奏走了。”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连自己的爱人都不相信,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沈醇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伸手擦着他眼角的泪珠道,“阿白的共情能力很强。”   晏白微微抽了一下鼻子,看着他的面孔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相信你的。”   “如果我是坏人呢?”沈醇笑道。   “那肯定也是表面是坏人,内里特别的好。”晏白搂着他的脖颈说道。   这个人很温柔,这种温柔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谁都能够伪装出来的。   “还真是傻乎乎的,这么乱相信别人,很容易被人骗的。”沈醇说道。   “我只是相信你而已。”晏白跨坐在他的腿上认真说道。   别人想骗他是不可能的,他精明着呢。   沈醇垂眸,凑近了亲了他一下道:“好了,不哭了。”   他的吻很温柔,晏白跟他抵着鼻尖蹭了蹭,刚才被偶像剧伤害的感情感觉完全愈合了,他的生活才不会像偶像剧一样虐心虐肺。   “你到底有没有心?!”背后的男主发出了声音。   晏白回首去看,刚好看到了男主拉住小助理强吻的举动,小助理看似很抗拒,却实则沉浸其中,而一旁的男二已经看呆了,并且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画面中的亲吻虽然强制但十分的唯美,晏白看的有些入神,强吻什么的,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了,他的男朋友超级温柔,根本不可能强吻……   正思索着,脸颊一侧却被一只手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扶着转了过去,晏白刚转过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吻住了,对方亲吻的力道不像以往那么温和,反而抱的很紧,也扣的很紧。   唇微分时,小机器人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沈醇微微摩挲着他的脖颈道:“不用羡慕别人。”   晏白一!点!都!不!羡慕别人了!   他的胸膛因为刚才的亲吻微微起伏着,总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来发泄一下目前的情绪,可手软都软的不行,正思索着,沈醇起身将怀里的人横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呀?”晏白环着他有力的肩膀道,本来只是微红的面颊此刻绯红一片。   “睡觉。”沈醇迈开了腿道。   小机器人想装人,他当然得配合着演,现在工作时间都已经结束了,当然得把原本缺失的时间给弥补回来。   晏白脑子有些空白,明明心里期待的紧,可真到临头却紧张了起来:“我没洗澡……”   “睡完再洗。”沈醇单手托住他直接打开了门。   晏白的心脏瞬间跳的乱七八糟的,即使是偶像剧里的霸道男主,也没有这么托着另外一方进门的,生活绝对要比偶像剧精彩。   门被关上,一切被隔绝在了外面。   恋爱机器人除了恋爱,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床上服务的,其性能当然有优劣之分,像晏白这样本来出厂就是顶级机器人,后续还给自己的配置再升级的,只要能量块没有用完,就可以一直使用,机器人的可持续性是远远胜过人类的。   晕黄的灯光下,晏白靠在沈醇的怀里,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水,濡湿了漂亮的黑发,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整个人软的像一滩水,他的手指摩挲着沈醇的脸颊道:“你好厉害。”   虽然机器人的可持续性胜过人类,可是作为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受,一定要给爱人足够的尊严,而且要懂的可持续发展。   做恋爱机器人真好,感觉都是人类的好几倍。   沈醇的手指捋过了他有些湿漉漉的发丝。   这个世界人类身体的力量是有限制的,就像是即使进入了星际时代,人类的寿数仍然不过短短百年一样,他本身的力量是不能超过那个的极限的。   怀里的小家伙看起来已经累到不行了,其实这种事情即使持续上三天三夜他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种当然有好处,下手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一些,小家伙有时候似乎也喜欢一些温柔而粗暴的手段,不好的地方是……想要满足他恐怕是很难的。   人最怕的是跟自己较劲,沈醇从不做那种事情。   【宿主,您需要补肾药剂么?】521热情推荐道,【一颗金枪不倒,两颗长生不老。】   【小可爱不要乱学,虚假广告会被罚的。】沈醇说道。   521吓了一跳道:【这个真的很好用,即使是人类也能够征服恋爱机器人。】   【不怕摩擦起火么?】沈醇问道。   521:【???】   宿主在说什么,它都听不懂。   【不要。】沈醇说道,【这种事情一定要节制。】   521只能收起了一颗推销的心,默默的追刚才的偶像剧。   人类的感情世界总是如此的丰富,系统都理解不了。   “累么?”沈醇轻声问道,“我抱你去洗澡?”   晏白本来想说不累,现在硬生生的把这话给憋了回去:“好累。”   抱着去洗澡什么的,说不定可以在浴缸中再来一发。   来一发是没有的,不过那一晚过后,小机器人开始将对偶像剧90%的热衷转到了这件事情上。   “男朋友,我研究了一种新的姿势,我们尝试一下好不好?”晏白在沈醇忙完时凑了过去,满脸期待道。   “什么姿势?”沈醇问道。   “意大利吊灯。”晏白科普道,“据说这种姿势来源于人类最初的行星,以一种物品而命名,非常的刺激。”   “我看看。”沈醇在看到那个姿势时道,“我觉得这种姿势对于身体的要求很高。”   “我身体很软的。”晏白拉平着腿道,“你知道的。”   沈醇对这种事情倒没有抗拒,他只是觉得小家伙对这种事情似乎有些太热衷了,恋爱机器人数据中所谓的恋爱知识,其实大部分也都是用于床上的。   “我知道。”沈醇笑道,“可是现在天还没黑。”   “今天天黑的真慢。”晏白说道。   沈醇觉得得给小家伙找点儿事做了,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这件事在别的地方可能不适用,在他这里是可以用一用的。   “是呀。”沈醇笑道。   521觉得宿主此时的笑容十分的像结婚许久后的某些男性,它放下了摄像机,觉得补肾药剂还是时常盯着货量比较好,毕竟这东西在宿主之间还是十分畅销的。   B星系的计划在紧急布置着,行动定在了夜晚,小机器人休眠之后,沈醇穿上了衣服离开了这个房间。   “行动。”   星网的屏蔽在沈醇话音落下的时候打开,也使纯白的潜入变得悄无声息,武器库掌控,卫星和基站的交接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联盟在发现X星系的屏蔽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对方的屏蔽系统很强大,中央数据库无法攻破。”操作的人员说道。   巨大的显示屏上不断的闪烁着警告的字眼,表示着对方所具有的攻击性。   一小时结束,屏蔽器在不断的攻击下消失了,可是星图上所显示的关于X星系的网域也消失了。   “对方是有备而来。”   “申请开放星网权限,攻击对方网域。”   “开放一级权限。”   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屏幕上亮了起来,像是编织成了一个网朝着X星系那边攻击了过去。   对方的星点原本是昏暗的,却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灼目的白色,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力量反扑了过来,甚至粉碎掉了星网的边角处,并渐渐蔓延。   “关掉权限,启动最高安防系统!”   命令执行,星网迅速关闭,与对方抗衡的结果却被提交到了最高会议室。   一道道投影出现,诸人观察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的画面,没有一个人擅自开口说话,气氛有几分凝重。   星网是联盟最引以为傲且依赖颇深的存在,它的每一次升级都消耗了无数的资源,包括XPW的研究,可这个让他们认为最安全,最无懈可击的存在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只有达到了XPW的预想级别,才能够对星网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坐于中央位置的男人脸色十分的严肃。   其他人的脸色也并不轻松,即使是之前不甚在意甚至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人,也将这段攻伐战看了数遍。   “任博士没有将那个代号叫白的人争取到联盟么?”一人问道。   “是的,年薪开到了150亿,但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动摇,原因是他的恋人是X星系的。”位于屏幕中的人汇报道。   “对方察觉到了星网对于数据研究人员的监督么……”   “问题很有可能就出现在这个代号叫白的人身上,利益无法让他放弃X星系的生活,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星网指挥的话,目前恐怕无法安全的传达消息。”一人说道。   “派他们潜入X星系吧,只是追踪行踪已经没有作用,调查资金流向,总能够找到一些存在于星网上的蛛丝马迹,将人带回来,最好包括他的恋人。”   被强行带回来,对方未必愿意帮他们做事,但带回了恋人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也不想用胁迫的手段,这种方式只是有备无患。”   “是的。”其他人纷纷应声。   “收到。”屏幕中的人说道。   “我想现在可以对X星系发起攻击了,那里的蛀虫已经太多了。”   “是的,他们的思想不配流入星网,但现在就发动攻击,很有可能伤害到那位研究人员。”   “那只能尽量小心一些了,希望他的运气好,不要出事。”   X星系上网域张开,卫星和基站被改,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智脑所连接的网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变化极其的突然,甚至带来了恐慌,但试探的登录上新网域的人们发现,这里似乎比星网来的更加的真实,在星网所能够读取到的链接,在这里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   “老大,做成了。”郎默站在了沈醇的身后说道。   “接下来要迎接联盟的攻击了。”沈醇转了一下座椅,面向他笑道,“你最好准备了么?”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郎默说道。   X星系的发展是受到限制的,这里是被废弃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联盟的垃圾场,但垃圾场被夺了,还是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惊慌失措,甚至害怕垃圾反噬到他们自己。   联盟的暴乱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现在也该有人让他们醒醒神,形成制衡了。   毕竟有竞争才能有进步不是么?   联盟的攻击比郎默想象中还要早上一些,这样迅速的行动意味着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恐惧。   无数的流光划破了夜空,与此同时,无数的反击光弹从数颗行星上射了出去,转瞬即逝,却与那些肉眼看起来细微的流光撞上,瞬间爆发出了极大的火花出来。   拦截是在星系之外,可是在人们居住的行星上还是能够看到那些爆裂出来的火光,可晓而知那样的威力在宇宙之中是多么的宏大。   “是哪颗恒星爆炸了?”   “看起来是一片,很可能那些边际组织又打起来了,他们总是打个没完不是么?”   “不过这样的火花从这里看真的很漂亮。”   攻击是悄无声息进行的,反击的声势却空前的大,这样的画面甚至被星网的卫星记录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间,那靠近的卫星也被席卷了进去,粉碎成了一片黑暗。   联盟的会议室再度变得凝重,他们盯着那远摄的画面,一人开口道:“X星系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武器?”   “即使是联盟内部,想要将悄无声息的攻击拦截在星系之外的武器也没有。”   “要不要启动更高级别的武器?”   “那样的武器一笔性会摧毁掉一整颗行星的,甚至有可能在X星系形成黑洞,黑洞移动的轨迹不确定,对联盟同样是威胁。”   “那种武器现在不能动用,民众会恐慌。”   “我想那些画面已经足以让民众恐慌了,不管武器怎么样,必须先将新网域的核心数据拿到手。”   “他们已经探明对方的地点了。”   “怎么确定的?”   “对方购买了不少的机器人的顶级配置,从其中寻觅到了蛛丝马迹。”   会议室的气氛在一瞬间缓和了下来,一人笑着开口道:“那么,开始行动吧。”   C2星的安防比之B1星的安防还要强大,在网域张开时,沈醇居住的附近便已经布下了重重的监察。   “那就是老大的对象啊。”负责看视频的人说道,“长的真好看。”   “什么对象,这种都得叫大嫂。”旁边的人说道。   “还大嫂,谁知道老大有几分钟的热度,万一跟郎哥似的换对象跟换衣服似的,满星系都是你大嫂。”那人说道。   “老子什么时候换对象跟换衣服似的?”郎默的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头上。   那人脑袋触碰到了屏幕,扭头的时候在看到郎默时讪笑了一下:“郎哥别生气,兄弟们就是打个比方,这小美人虽然漂亮,可是老大那一看就是坐拥美人堆的,到时候可不得整个后宫左拥右抱的。”   “你这考虑的挺周到。”郎默探头过去看着屏幕上正在遛狗的晏白道,“没想到老大喜欢这一型的。”   “是吧,这小美人说不定能当个贵妃。”那人说着,又被郎默拍了一下头,“不是,郎哥,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老大离开这么久就是追人去的。”郎默说道。   他是隐约从陶里那里得来的消息,老大对于这个小美人可是上心的很。   那人的话说到一半磕巴了:“老大这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你以为呢,C2星的安防是最高的,自己醒点儿神吧,要是我媳妇被你这么说,看我扒不扒你皮就完了。”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他们老大可比郎哥凶悍多了,那人清了清喉咙道:“好的,郎哥,我一定看好大嫂,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郎哥,您不是还没有媳妇呢?”另外一个人说道。   郎默掰的指节啪啪作响,给两人一个相当亲切的问候。   C2星的安防变严格晏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连网域变化也都看在眼里,网域是在一瞬间覆盖的,他当时在想的是他的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但后续的工作接踵而至,工资照发,好像知不知道老板是谁对他的影响都不是很大。   而影响大的是他曾经拆掉的房子终于建好了!   人类可居住的行星太多了,悬浮车又太便利,完全没有任何交通堵塞的压力,人类数百年前曾经居住过的高层早就被彻底的淘汰了,所有的建筑都是一水的小二层加院子。   绿植铺设的极好,晏白仍然喜欢原来的位置,在补全了钱款后成功的拿到了自己新房的钥匙。   “我们这两天就可以搬家了。”晏白拿着钥匙对沈醇兴高采烈的说道。   “住在一起?”沈醇问道。   “不然呢?”晏白理所当然的问完,突然想到他们现在只能算是暂时同居,沈醇的大部分东西仍然在隔壁,因为距离新房建好不到一个月,并没有什么搬的必要,就暂时这样了。   但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想,说不定男朋友根本不想跟他一起住!   晏白看向了沈醇,放下了手头收拾的东西抱住了沈醇的腰道:“一起住好不好?”   “好。”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   他倒不是介意一起住,只是真的一起生活,不管是性格上还是生活上的一些缺点和细节都会被发现。   比如小机器人偶尔落在浴室里的专属于机器人的护肤品,沈醇每次看到都只能装作眼瞎看不见,然后看着小家伙着急忙慌的将东西收进去,然后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真的居住在一起,暴露的也将不仅仅是对方,希望他的小家伙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心理素质,不要把西米浑身的毛都给rua秃。   房子整体装修并不用特意去做什么,最新型的建筑材料完全可以一键满足所有的装修风格。   搬家的工作小机器人同样拒绝了搬家公司,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又快乐的整理着沈醇的东西,并拒绝了沈醇和管家机器人的帮忙。   “衬衫……”晏白看着那洁白的衣领有些出神,男朋友穿这个的时候很多,有时候没洗澡之前就亲昵,衣服甚至是贴在身上的。   他自己穿衬衫也不丑,可是就是有点儿青涩,不像男朋友那样,随意解个袖口都让他暗暗的吞口水。   晏白将衬衫往自己这边凑了一些,然后连连摇头拿远,觉得自己不能做这么变态的事情,要不然男朋友会被吓跑的。   衣橱的整理时间是最长的,其他的都好整理,晏白拿了专门的箱子,将那些漂亮的袖扣,闪亮的手表一一用专用的布子擦拭以后摆好。   书籍,护理的东西都分门别类,还有那个布娃娃,被晏白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拍了拍:“这个垫腰好像挺柔软的,你配待在我们的床上。”   沈醇的东西并不多,晏白整理的津津有味,整理的同时想着男朋友从前的模样。   抽屉里的东西被一一拿了出来,晏白看到一个彩色的光芒时以为是石头,定睛细看才发现是一颗糖。   一颗包裹着晶莹剔透又绚丽的糖纸的一颗糖。   晏白将那枚糖从里面取了出来放在了洁白的手掌上拨了拨:“他喜欢这个?”   晏白对糖果并不热衷,但这种糖果却是认识的,因为他曾经捐助的糖果就是这种,味道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看起来很漂亮,花一份钱可以买到很多。   小朋友有那么多,每个人都能够拿到一定会觉得很开心。   可要是喜欢,也不能只买一颗,难不成吃光了,就剩一颗了。   晏白眼睛弯了起来,将那枚糖果小心的放在了整理的盒子里,并决定用这种糖果将盒子填满,说不定男朋友会特别的惊喜。   房子整体收拾迁移完毕,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两个房间。   “再见了,出租房。”晏白坐在悬浮车上抛出了一个飞吻。   沈醇看着他的举动说道:“你当初离开C1星就是这么告别的?”   “对,我说的是再见了C1星,当时根本不知道你看到我了。”晏白解释道。   “会再见的,我把那两个出租屋买下来了。”沈醇说道,“你想看随时都能过来。”   晏白惊讶的看向了他。   “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还是别给别人住了。”沈醇笑道。   “嗯!”晏白重重点头,眼睛弯了起来。   两个人站在了新家的外面,院子里开着各色纷呈的花朵,在阳光下色彩鲜艳而靓丽,就像是小机器人一样欣欣向荣。   “你能不能先戴上眼罩?”晏白取出了一个漆黑的眼罩,十分期待的看向了沈醇。   “好。”沈醇微微低头,任由他帮自己戴上。   眼前一片的漆黑,手则被对方拉住,被牵着往前走。   收拾和新家的布置都是小机器人一手操办的,沈醇想插手来着,小机器人自己的东西不让他碰,万一被发现什么直接把马甲就掀了,他自己的东西小机器人兴致勃勃,直接把管家机器人都给关机了,至于都做了什么,一个衬衫叠上两三遍就可见对方的热情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给一个惊喜,沈醇当然很乐意配合。   “小心,这里是门槛。”晏白拉着对方,满眼都是幸福的感觉。   男朋友看不见被牵着走的样子好可爱,戴着眼罩都帅的一塌糊涂,不愧是他的男朋友。   沈醇抬起了脚,耳朵却在此时微微动了动,他蓦然反握住了晏白的手,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扣住腰身滚落在了一旁的地上,一道光网擦身而过,直接将墙壁包裹了起来。   晏白被抱着滚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覆在身上的男人蓦然掀开了眼罩,一向温柔的眸中满是冷意。   “老大,是光网。”汇报的人说出的时候心神也是提起。   “那是?”晏白的视线被那覆在墙上张开的网所吸引,从数据中检索了出来,“光网!”   那不是联盟用来抓捕最顶级逃犯用的么?   一道被触碰到,当即便会浑身麻痹晕厥过去,任人宰割。   “人就在附近,可以不用留活口。”沈醇起身的时候将晏白抱了起来。   小机器人的视线调转,停留在他的身上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   “收到!”那边给予了回复。   而周围本就在监察的人几乎是在下一刻拥了过来。   “老大,没事吧!”   “这群兔崽子胆子真他妈的大,什么人都敢攻击。”   “对不起,老大,我们的反应速度慢了。”阿厉低下了头,严肃的检讨着自己。   “联盟最顶尖的突袭组织,你们反应不及时也正常。”沈醇说道。   “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找到您的头上。”阿厉说道。   “找的恐怕不是我。”沈醇看向了怀里的小机器人,对方瞪大着眼睛,明显十分疑虑的在阿厉和他之间打量着。   晏白记得阿厉,曾经是他机生的第一个冤大头……不是,天使的手下,而且这个人叫对方是老大。   现在他男朋友就是这个老大……   也就是说,当初扔下光弹把他房子震塌的人就是他的男朋友。   他男朋友不是做数据的么?!   阿厉的目光顺着沈醇的过去,认真道:“他们找的是大嫂?联盟真是狡猾,一下子就确定了您的软肋。”   晏白还在懵中,蓦然听到这个称呼时觉得这个人真的有点儿会讲话……现在的情况不应该关注这个啊!   沈醇看着他变幻的神情,知道有些东西不得不告诉小家伙了。   “可是他们没找到您,怎么知道您谈恋爱了呢?”阿厉问道。   沈醇蓦然看向了他笑道:“你在问我么?”   521提着自己的小摄像机,觉得拔出萝卜带出泥在此刻也是好用的,阿厉干巴爹!   阿厉收到了他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属下马上去查。”   “属下去拆掉光网。”其他人在确定沈醇没有受伤后纷纷退去。   老大突然生气了,这谁敢惹,联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惹他们大嫂。   周围看起来空无一人了,沈醇看向了怀里的小机器人,晏白蓦然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浑身机械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僵硬和卡顿:“你不是做数据的么?”   “做数据和这个并不冲突。”沈醇笑道。   他的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晏白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比如他男朋友随手就能够扔下一颗光弹,蹭的一下把他的房子给震塌了。   他本来以为他顶多做个总裁夫人,现在发现好像是黑帮大佬的……马子。   “怎么了?”沈醇瞧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凑近亲了一下道。   “你是边际组织的老大?”晏白被亲的时候心又跳的乱七八糟,甚至觉得有点儿带感。   当偶像剧照进现实,着简直就是黑帮大佬的甜宠小娇妻。   神经病啊!   “不像么?”沈醇笑道。   晏白微微后仰着脖子,坚定的摇头道:“不像!”   偶像剧是偶像剧,他还是经常看新闻的,那些被抓起来的所谓的大佬并没有偶像剧中那么多出色的样貌,反而大部分看起来相当的凶神恶煞。   “好,你说不像就不像。”沈醇笑道。   他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柔,让晏白本来绷起的思绪缓和了很多,他轻声询问道:“就是你当时震塌我的房子的?”   “这附近的房子按理来说七级以下的地震都能够扛得住,我是真的没想到。”沈醇坦诚道。   “你不要讲话!”晏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   他的房子不怎么样他当然知道,但是没有那颗弹,怎么也得好几年后塌,不过那个时候就没有双倍赔偿……双倍。   晏白蓦然看向了沈醇,这一刻逻辑思维占据了上风:“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沈醇动了一下眉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你就是想隐瞒!”晏白抓住了他的衣领道,“你说,为什么给我双倍补偿?”   “垂涎你的美色。”沈醇任由着他拉着衣领道。   晏白:“……这种时候不要说甜言蜜语!”   弄的他都快没法生气了,气死!   “好。”沈醇说道。   “老大,联盟那边怎么办?”郎默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沈醇搂住了怀里发飙到一半的小家伙的腰道:“稍等一下。”   他对着郎默说道:“直接攻击A1星,把他们的中心会议室炸掉。”   “好的。”郎默说道。   沈醇那边交代完了工作,继续看向了怀里的宝贝道:“这件事情我得跟你慢慢解释,宝贝,你先冷静。”   晏白眨着眼睛,软着声音道:“我挺冷静的。”   前所未有的冷静,这要是惹的男朋友一个不爽,万一把他也给炸掉了。 第106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11)   “那我们进屋说。”沈醇看着怀里突然乖巧下来的小家伙说道。   “我觉得外面挺凉快的。”晏白瞧着他道,“要不就在这里说吧。”   两个人共处一屋,总觉得有点点危险,万一大佬一个不高兴,把他房子又给炸了。   “嗯?”沈醇压低了语调。   晏白卡壳了一下道:“屋里暖和,我们进屋吧。”   院中鲜花盛开,房间里温暖舒适,沈醇落座在沙发上时看到了茶几上一个彩色的用丝带系起来的盒子道:“送我的礼物?”   “嗯。”晏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到了他所期待未来能够生活的环境中,刚才的变故好像暂且离他远去了,晏白看着坐在那里打量着盒子的人,这个人是他所想象的未来中必须存在的人,但他现在是黑帮大佬,说炸A1星会议室就炸A1星会议室的那种。   不过是一刻钟,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能拆么?”沈醇看着略有沮丧的小机器人问道。   “嗯。”晏白应声道,“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垂涎他的美色,挥金如土,说不定连飞机上的初遇都是算好的,后来他吐槽房子塌的时候,对方说不定还在笑话他。   沈醇拆开了礼盒,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那种彩色的糖果,跟他放在抽屉里的那一颗一模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那颗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糖很漂亮,正是来自于晏白。   而现在小家伙或许只是看到了那枚糖果,却给他精心准备了满满的一盒,作为进驻他们新家,面向未来的礼物。   沈醇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小机器人,他一向都是积极热爱生活的,除了看偶像剧时会哭,很少露出这么沮丧的神情出来。   “阿白。”沈醇叫了他的名字。   晏白抬起了头看向了他:“怎么了?”   “过来。”沈醇说道。   晏白咬了一下牙,还是走了过去,然后被男人像往常一样抱进了怀里。   他有些错愕,可习惯却让他极其自然的搭上了沈醇的肩膀,亲密无间。   “怎么送了这个?”沈醇轻声问道。   “你不喜欢么?”晏白看向了他道。   “很喜欢。”沈醇笑道,“为什么准备了这个?”   “因为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枚。”晏白软声说道,“觉得你会喜欢,真的很喜欢么?”   “真的很喜欢。”沈醇抱着他道,“虽然我不是特别喜欢甜的,可是这种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嗯?”晏白惊讶的看向了他,“意义?”   晏白的脑海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比方说这颗糖其实是他小的时候一个人送给他的,他特别喜欢对方,然后找了自己这个跟对方感觉有点儿一样的人。   黑帮大佬的替身情人,简直就是虐心虐肺。   “想什么呢?”沈醇揪了一下他的脸蛋道。   晏白颇为委婉的瞪了他一眼:“有什么意义?”   “那颗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沈醇说道,“你想知道他叫什么么?”   来了来了,晏白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这个人一定在他的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要是他是个人类,晏白还能想想自己会不会是这个人的孩子,但他是个机器人啊,难不成是恋爱机器人公司收集素材的时候将他做的很像那个人?   “不想。”晏白委屈的哼了一声道。   “那个人叫晏白。”沈醇摸着他的头发道。   晏白瞪大了眼睛,鼻头眼眶酸的要命,那一瞬间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蜿蜒,从下巴处滴滴答答的落了下去。   连名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混蛋!”晏白抓住了他胸膛处的衣服抽泣着,浑身都在轻轻的颤抖着,显然难过极了。   “我怎么混蛋了?”沈醇用手指携过他的眼泪,将人抱进了怀里问道。   “你拿我当替身!”晏白攥紧了他肩膀处的衣服道。   他哭的稀里哗啦,沈醇顺着他的背道:“可是那个人就是你自己,我在你心里这么缺德么?”   晏白哭到一半打了个嗝,抬头愣愣的看向了他。   “说起来,我记得阿白说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相信我的。”沈醇用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道,“替身?”   晏白已经呆了,眼泪却还在扑簌簌的往下掉:“我自己?”   他们什么时候遇到过的?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就是你自己。”沈醇取过帕子擦拭着他脸上湿润的痕迹,小机器人不仅脑补能力超群,泪腺也相当的发达。   擦过了脸颊,沈醇从盒子里取出了一颗糖剥开糖纸送进了晏白的口中道:“那颗糖是我在贫民窟里得到的。”   人类直接的阶级很难消失,即使是在本源世界,也有新任宿主和组长的等级关系,上下的制度,有时候更容易建立稳定的秩序,但星际所有人都知道,贫民窟是连X星系都舍弃的地方。   那里的环境脏乱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那里的人苟延残喘的活着。   晏白在第一次看到那里的画面时甚至觉得离奇,这不像是星际时代应该出现的事情,但它确实存在着。   晏白知道自己所给出的东西在人类叫做杯水车薪,可能给一些总是好的。   可不管他怎么想象,也无法想象沈醇身处于贫民窟中的样子。   “你是因为被仇人追杀躲进了贫民窟么?”晏白艰难的问道。   他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这一个解释。   “不,我原本生活在那里。”沈醇看着他说道,“屋子是透风的,有时候累到了极致会直接躺在泥水里,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醒过来。”   晏白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你的父母呢?”   “父亲不详,母亲抛下我走了。”沈醇说道。   小机器人顿时心疼坏了,想想曾经长的一定超级漂亮可爱的男朋友被妈妈抛弃,一个人窝在墙角里哭,又开始掉眼泪了。   晏白伸手抱住了沈醇道:“不难过,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他的男朋友原来有那么可怜,他还在怀疑他,他不能因为是机器人就没有良心呀!   “好。”沈醇抱住了人道,“当时在我人生最昏暗的时候,有一个姓晏名白的先生给那里送去了粮食米面和糖果,那颗糖果那么漂亮,一看就很甜。”   晏白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好像特别特别的有价值:“那你尝了么?”   “没有,只拿到了一颗,有点儿舍不得,就一直留着。”沈醇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现在尝到了,真的很甜。”   晏白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出了心脏一样,人类所说的沉甸甸的又甜蜜到了极致的情感在胸腔之中涌现着,原本很普通的糖果泛着极致的甘甜:“我以后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糖。”   不仅仅是糖,还有爱,被亏欠的爱。   “从那个时候,我就记住了一个叫晏白的名字,也是从那个时候离开贫民窟的。”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当时好不容易拿到了离开那颗行星的船票……”   521心说是挺不容易的,那几个被揍的人躺在地板上的时候真是十分的艰难与艰辛以及活该。   “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买卖人口的边际组织。”沈醇说着经历。   晏白提起了心神,满目都是担忧:“然后呢?”   “然后我比较聪明,反而拿下了他们的基地。”沈醇说道。   “你一个人赤手空拳的,一定受了很多的磨难和伤吧。”晏白心疼不已。   虽然男朋友的身上看不到伤口,可是那一定是因为修复舱的作用,他说的那么的轻描淡写,当时一定特别的艰难。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没有那一段经历,我恐怕也很难那么快碰到你。”沈醇轻声说道,“边际组织之间彼此争斗,后来在讨伐蜘蛛的时候我让他们往那里丢了光弹,没想到波及到了你的身上。”   “我原来住的附近有边际组织么?”晏白惊讶的问道。   他一点儿也没有发现!   不过一个技术宅对于周边环境不熟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嗯。”沈醇说道,“对于震塌你房子的事情我感觉很抱歉。”   “没关系,你是为了消灭坏人啊。”晏白捧住了他的脸道,“要是没有你的话,万一哪天他们突然对周围的老百姓发难,得死很多人的。”   521觉得在小阿白的口中它的宿主仿佛变成了正义的使者,虽然也没有什么错,但是宿主他目前的身份还是一个挥手就炸联盟总会议室的黑帮大佬啊。   “也是因为那一次,我遇到了你。”沈醇神色中略有回忆,“阿白当时脸上有些灰,跑掉了一只鞋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个小哭包。”   晏白能够记起自己那天有些狼狈的状态,惨兮兮的,整个人都懵了,他竟然在那种状况下见了他的男朋友!   小机器人简直想晕厥过去,他红着脸道:“那不是很丑。”   “不,特别特别的可爱。”沈醇笑道,“让人特别想捡回家,拍拍身上的尘土,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晏白吞咽了一下,这种很是明显的占有欲真的很让机器人CPU发热啊。   “那当时在飞机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第一次见面对不对?”晏白看着他,觉得心动的一塌糊涂。   一颗糖果换了一个男朋友什么的,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么?   “是刻意安排的。”沈醇碰了一下他的鼻尖道,“想要给你一个好印象。”   晏白觉得那个印象简直太好了,好到爆炸,当时脑子发热,没去想刚刚见面的男神怎么会将跟随的人全部抛下跟他去旅游,现在想想,真是哪儿哪儿都是漏洞,那跟在身后的压根不是什么助理,而是小弟啊。   可是,真的好浪漫啊!   晏白抱住了他的脖颈,额头抵在了他的脸侧道:“其实要是那个时候捡回去,我们不是可以早点儿见面么?”   好像距离那次见面至少有三个月,他明明可以早三个月拥有男朋友的,多可惜。   “那个时候以那种身份见你,我怕你转身就跑。”沈醇说道。   521颇为赞同,那个时候见发现老公比自己还矮一点点,印象分说不定会拉下一大截。   而且那三个月正是宿主拼命奴役老婆的时候,见面是不合适的,休假还是人家自己争取来的。   晏白想说怎么可能,但一想想如果男朋友真的以黑道大佬的身份出现,他可能会比较害怕,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他的真心。   彼此磨合的时间会更长,而不会像之前那样CPU一热就冲上去了。   不过也难怪男朋友压根不怕他跑掉,都知道他住在这里,那不是一抓一个准。   这家伙……真坏!   “我那个时候跑掉,你在想什么?”晏白轻声询问道。   “我在想怎么把人追回来。”沈醇笑道,“不过我的小弟好像想把你直接绑回来送上我的床,被我制止了。”   晏白抬头看向了他,眨了眨眼睛。   他想说的是为什么要制止!他贼愿意啊!   一边因为不可抗力而休假,一边跟男神直接本垒打,这是怎样幸福的场景。   但这是男朋友的尊重,即使他那个时候跑了,男朋友也没有用强制手段把他逮回去,一看就是有商有量的好男人,非常的适合过日子。   “他们是不是还单身?”晏白问道。   沈醇笑道:“没错。”   “不要跟他们乱学。”晏白看着他说道。   万一男朋友被教坏了可怎么了得。   “怎么会?”沈醇笑道,“他们跟我学还差不多一些。”   “你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喜欢我了呀?”晏白觉得自己很想在他的身上挨蹭。   他原来也很爱自己的男朋友,可是内心里也会有一些不安,会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有一天因为一些事情感情变淡而分开,可是现在却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他们的结缘并不仅仅是表面的一见钟情,而是真的互相喜欢和珍惜。   “嗯,非你不可。”沈醇说道。   晏白觉得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快要把他的处理器压的不能动了,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喜欢:“我们做吧!”   做恋爱机器人的,一定要满足男朋友十分粗暴的性欲。   原来他还会体谅一下男朋友只是总裁,虽然经常健身,但是总有上限,而现在这可是黑道大佬,节制这种事,瞧不起谁呢。   “在我们的新家留下我们爱的痕迹。”晏白亲吻着他的下巴说道,“我还会好多好多的姿势。”   沈醇低头看着眼巴巴的小爱人,对方的眼里明显有着跃跃欲试,甚至有着挑战的意味。   【521,补肾药剂。】沈醇说道。   小家伙对这种事太热衷了,热衷的很多原因是因为好奇,未知以及有趣,而想要将这种热度降下来,就要满足他的好奇,解决他的未知,以及让他做到腻。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521说道。   今天的宿主也绝不认输!   沈醇捏住了小机器人的下巴,拉过来的时候动作有那么一丝的强硬,晏白看着他微垂的睫毛,那双一向温柔的眸中有着一丝他不经意间泄露的冷漠,就是这一丝冷漠和落在唇上的温度让小机器人激动的快要飞起来了。   黑道大佬的甜宠小娇妻get。   生活就是比偶像剧还要浪漫。   室内的温度一直在升温,监控室内陶里嘶了一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大嫂刚才好像有点儿生气?”   “没觉得。”阿厉说道。   “你不懂,郎哥呢?”陶里问道。   郎默嗤了一声道:“何止是生气,进屋估计是算账去了。”   “算账?你们说大嫂会不会跟老大打起来?”陶里饶有兴致的说道。   “当然得打起来,”郎默想着当时屏幕里那小美人气的脸颊红扑扑的模样,觉得这一架打的时间可能会有点儿长,“而且可能不止一架?”   “嗯?”陶里疑问道,“啥意思?”   郎默用手示意了一下,几个男人都明白了。   “艹,这哪是打架,这就是幸福的夫夫生活。”   “还真是床头吵,床尾和……”   X星系以新的网域行事,想要抓捕到那几个潜进来的人并不是什么问题,虽然看似混乱,秩序却比之前要好上太多。   “突袭队伍的人被抓了。”中央会议室内的一人说道。   “X星系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人的情绪有些浮躁了。   “冷静下来,突袭队伍虽然失败了,但是却传回了一些数据。”坐在中央的男人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处于中央的屏幕蓦然展现出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两个男性,一个生的稍微纤细一些,个子虽不矮,却有一种精致漂亮的韵味,而另外一个……   那个男人同样拥有着极其出色的样貌,面上带着温柔优雅的笑容,那种从容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光网是在一瞬间突袭过去的,男人当时甚至是戴着眼罩的,却在所有人提起心神的一瞬间抱着他的恋人躲过了光网。   掀掉眼罩时眸中的杀意让人的心底发凉,那样的人手上绝对染过鲜血,不然不可能让他们这么不安。   他让人惊叹的不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反应能力,还有样貌,那副面孔十分的出色,也跟坐在中央的中年男人有着七分的相像。   “首长,这是谁?”一个人开口问道。   “这是纯白的首领,名字叫沈醇。”屏幕中浮现了关于沈醇的资料,“名字是对得上的,但是身份是买的,曾经的出身查不到。”   会议室里有些静默,其他人都在悄悄的打量着坐在中央位置的男人。   联盟首长的儒雅和威严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家是联盟的大家族,同样属于政界的大家族,其每年为联盟支持的财产达到数万亿,这也是沈家地位尤其稳固的原因。   画面的青年样貌更出众一些,却跟首长的样貌有着相似,或者可以说是很像,像到让看到的人都会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亲缘关系,而他又姓沈。   其他人在看着,沈从云也在看着,别人在怀疑,他也在怀疑,沈家这一支的人脉不丰,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几段荒唐,一般没有女人敢留下他的种,但总有胆大的,只是他去查的时候,连那个女人都不知道他的儿子去了哪里,或许已经死在了X星系的某个角落,名字也叫沈醇。   “边际组织什么时候出了个纯白?”沈从云问道。   “边际组织之前的争斗就是纯白发起的,十几个组织一一被剿灭整合,曾经大量的资金流向X星系也与纯白有关,现在新的网域很可能也是对方的作为。”中央屏幕上汇报的人说道。   “划分联盟的领地,应该被处死吧。”一个人看着沈从云说道。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新网域的技术,处不处死,还得先抓到人再说。”   “既然已经确定了,就不能再放任下去,之前就是因为放任,才让X星系不断的拓展。”   “不是因为放任,之前那里官员提交的情况是假的。”   “首长觉得呢?”   “抓捕纯白所有成员,重要人物悬赏。”沈从云说道。   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的儿子,当他成为对立方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是没有父子缘分的,对方也不适合进入沈家。   “那就按照危险程度定下价格……”   “轰!!!”   一声巨响落下,玻璃火花四溅,所有的画面直接中断。   “怎么回事?!”一个被迫从星网退出的要员还记得刚才那个几乎像是在自己身侧发生的爆炸。   而下一刻就不仅仅是他问出这个问题了。   “敌袭,警戒!”   A1星上响起了警戒的声音,那一声爆炸轰鸣声极大,所遗留下来的慌忙直冲天际,持续了很久才缓缓散去。   “爆炸?!”   “那是什么?”   “那是光弹,光弹怎么会到A1星来?”   “难道是新研制的光弹稳定性不好爆炸了了?”   “可那个地方是中央的地方啊……”   A1星向来是平和的,联盟也宣称即使别的星系都沦陷,也不会波及到唯一的A1星,这里的安防是联盟最高的,可是现在这里发生了爆破,所造成的恐慌是空前的,星网上议论纷纷,几乎呈鼎沸之势。   “立马准备二次会议!”沈从云下达了命令,“把消息压下去。”   然而就在他下达命令的下一刻,屏幕上突然一片雪花后出现了另外一个地方的场景。   几乎所有人可见的屏幕都经历了这样的变化,一个座椅上,穿着皮衣的男人坐在那里,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有些不习惯,调整了一下衣领笑道:“联盟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边际组织的二把手,替我们老大向各位带个话……”   沈从云调动着联系的方式,却发现根本无法动用,想要制止是不可能的,对方是有备而来,而联盟措手不及。   炸了中央会议室,意味着对方有能力狙击联盟的任何一位要员,控制星网,意味着他们完全可以摧毁现在的中央数据库。   对方对于他们的威胁比之百年前的那场变故要大的多。   “X星系本来就是你们不要的,我们老大的意思是,你们要是认了,这事就算了了,要是不认,今天炸的是中央会议室,明天就有可能炸掉整个A1星,不行咱们就走着瞧。”   郎默挥了一下手,画面从所有的屏幕上瞬间消失了,但即使其他的画面恢复,星网上的恐慌情绪也已经压不住了。   “怎么回事?!”   “X星系边际组织?”   “连联盟和星网也无法克制么?”   “虽然有点儿害怕,但是老子竟然觉得有些爽,A1星那些人向来也看不起我们,鼻孔都是朝天的,炸了也好。”   “先炸了他们,接下来就轮到你,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恐怖组织么?”   “刚才那个男人有点儿帅哎,那个只是二把手,那老大得有多帅。”   “敢跟联盟叫嚣,酷啊。”   “联盟也暴乱太久了,出个抗衡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   联络恢复,备用会议室开启,所有人的影像再度投了进去,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轻挑的人了。   对方的警告来的太突然,他们能够在这里畅所欲言,是因为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A1星外的探测密密麻麻,武器层峦叠嶂,甚至有着天然的屏障,根本不可能轻易攻进来,但现在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了。   对方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要是真的一言不合炸掉A1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恐慌的情绪难以安抚,请求离开A1星的人直线上升。”   “越富有就越怕死……”   “事实上我觉得没什么,难道你们愿意跟A1星共存亡么?这只是一颗行星而已,没有了这里,还可以建立别的A1星。”   “这里是象征!中央数据库也在这里,一个小小的边际组织,如果派出军团,当即就可以覆灭。”   “但前提是对方不会直接抄了整个A1星,你们应该不会想凭人数多去阻隔对方的光弹吧?”   “现在的情况只能暂时议和,彼此都需要时间。”沈从云说道。   “和平的时间呢?”一人问道,“时间是给我们的,也是给对方的,一旦放任,对方有了足够的后力发展,会非常的可怕。”   “先限制资源链,他们需要从联盟运输过去的材料。”   “明面上不行,还有黑市,你觉得那群人会全部走明面上来么?”   “只能暂时先这样做,寻找到机会,就能够击破这群乌合之众。”沈从云说道。   “同意。”其他人静默了下来,一人说了同意,其他人纷纷表示了赞同。   目前的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一旦对方动手,他们也离开A1星,整个联盟才是真正的乱了。   和谈的消息发出,暂且安抚了一部分人的情绪,但仍然有很多人表示了不满。   “只是区区边际组织,联盟竟然要和谈而不是攻打。”   “那些生活在顶端的人只会在意他们的性命,又哪里会在意什么荣誉感。”   “一群窝囊废。”   “你不窝囊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X星系呢?”   “……”   议论的声音无断绝,消息则发到了沈醇的智脑上面。   他扒梳着有些微湿的头发,看着郎默整理汇报的消息给了回复:跟他们和谈。   郎默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您去么?一旦和谈,我们有些动作可能会无法继续进行。   只是X星系怎么够,他们不至于去侵占本来和平的,可是向外探索新的宜居行星却是在所难免的。   联盟的那些人有多么的难缠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醇:他们私下的动作未必会停下,表面和平而已。   现在还只是新的网域,如果未来有一天,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小机器人的身份暴露了,那些人才是真的疯狂,拓展势力是必然的,这个世界会走到哪个地步看缘分,他所想保护的没有人可以动他半分。   郎默:明白。   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郎默嘶了一声:“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沈醇从沙发上起身,随手从地上捡起一件衬衫穿上,走到了床边,伸手捋了一下小机器人完全濡湿的发。   对方没有因为他的举动有任何的反应,只有浅浅的呼吸勉强维持着,连体温都比以往要低上很多。   能量使用见底,被迫进入休眠模式。   沈醇仍然记得小家伙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无助,可惜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连解释两句都不能。   沈醇将软绵绵的人抱了起来,清洗过后放上了柔软的床上,半倚着靠在自己的怀里,揉捏着那微软的指骨,轻轻放下时,对方的手直接搭了下去。   靠在肩膀处的呼吸浅浅,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颤,睡的颇有几分白里透红的感觉。   如果他一直不给小家伙更换能量块,对方恐怕会一直这样睡下去,像是睡美人一样,永远的封锁在他的城堡之中。   521看着宿主的举动有些紧张,万一宿主他突然变态了……宿主一直挺变态的,哦,那没事了。   沈醇接过了管家机器人递过来的盒子,直接打开,先是取出了其中一个小件的蕾丝给怀里的宝贝穿上,再取出其他的裙装,复杂华丽的裙摆被铺开来,长发被戴在了头上,编织成漂亮的发辫。   沈醇准备好了一切,将人放在了床上躺好,然后给他戴上了纯白的蕾丝手套。   周围的环境随着按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温馨的室内变成了远古城堡的模样,包括房屋内的配饰都在此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沈醇同样换上了衣服,配上了佩剑,将小家伙体内的能量块替换后重新按下了开机键。   那本来紧闭的眼睛毫无颤动直接睁开,晏白在恢复神智的时候唇上的吻刚刚分开,他微微错愕,看着面前抬头的人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衣服和环境不对。   “我的公主,很高兴看到你的醒来。”沈醇笑了一下,拉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道。   晏白还记得自己断片前的场景,他睁开眼睛时不应该要么在厂里,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家里,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蕾丝手套,这个长裙……   穿越了!!!   晏白的脑海里闪过了三个字,蓦然看向了坐在床畔的男人道:“我们之前认识么?”   沈醇眸中闪过一道流光,深情道:“我们在梦里就遇见了,所以我才会来解救你,我的公主。”   晏白:“……”   虽然面前这个人长的跟他男朋友一模一样,穿这套制服还怪好看的,但是不是那个人就不是那个人!   “我在梦里没见过你。”晏白试图下床,发现裙摆相当的巨大和累赘,只能提了起来,好容易挪着下了床,结果还一不小心踩到了,身体一个踉跄,却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连触感都跟以前抱到时一模一样。   “小心一些,我的公主。”沈醇低头,刚好看到对方磕碰在扣子上微微泛红的鼻尖,低头在那里轻吻了一下道,“别伤到自己了。”   晏白被那一下撩的有些心动,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抱着他腰的人,指着对方的鼻尖道:“你住嘴!你再敢亲我,小心我打死你!”   对着男朋友这张脸说这个话,真的好难,机生艰难,他要怎么回去啊?   “好的。”沈醇退后了一步笑道,“很抱歉冒犯到您了,但您实在太美丽了,我忍不住想要亲近您,您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晏白:“……”   不要顶着他男朋友的脸说这段话!   “我们不认识,你离我远点儿。”晏白试图离开,却发现了裙摆的艰难之处,只能努力提起朝着外面走了过去,并顺势警告身后的男人,“不要跟过来啊!”   “好。”沈醇并未靠近,在对方背过身的时候坐在了床畔。   晏白松了口气,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面对蜿蜒的楼梯和满墙荆棘的准备,然而打开时面对的是管家机器人那张方块型的脸以及十分熟悉的家。   晏白的脑子嗡嗡的,觉得CPU分分钟就得报废。   他转过了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对方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吸引人,依然帅的一塌糊涂,就是有点儿欠揍!   “你,你干什么呀?!”晏白提着裙摆,觉得自己被整了,他都做好穿越的准备了,结果是一场恶作剧。   “唤醒睡美人,不得要点儿仪式感。”沈醇摩挲着剑柄笑道,“开心么,宝贝?”   晏白提着裙摆艰难的挪着,好容易挪到了跟前,又一个踉跄,在沈醇张开手臂时直接干脆利落的扑了进去,哼唧了两声道:“你干嘛给我穿这么厚的女装?”   没错,这是一件女装,还有蕾丝手套和假发,简直就是把他当作洋娃娃在玩耍。   洋娃娃!   晏白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断片,当时他们经历了非常曼妙的过程,黑道大佬一级棒,以至于晏白在备用的能量块启用时想着一会儿再换,结果直接忘记了,三个备用的能量块都耗尽时想要更换已经来不及。   机器人一旦被迫进入休眠,想要重新活动必须重新开机。   如果是平时身份暴露,晏白大可以解释,但是当时根本来不及,就只能绝望的进入了休眠之中。   被迫进入休眠跟人类累睡着了还不一样,那是直接啪的就跟断电了一下彻底没了动静,也就呼吸还在,体温也低低的,他男朋友很有可能当场吓萎不说,一定会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万一再进个医院,直接身份暴露。   某成年男子将恋爱机器人搞休眠了以后抱进了医院……   黑帮大佬的形象就全没了啊!   不仅会觉得十分疯狂,可能还会觉得精神有问题。   “你说呢?”沈醇看着他微瞟的眼神,捏起了他的下巴道,“你没有什么对我解释的么?”   “你真的把我送进医院了?”晏白惊讶问道。   “我还不想被人当作脑子有病。”沈醇笑道,“小家伙,你怎么回事,嗯?”   晏白心虚不已:“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机器人。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直说,做这种事晕厥三天,说出去别人不得笑死。”沈醇说道。   “嗯?”晏白觉得他好像没发现。   “怎么?”沈醇低头道。   “那你怎么治的我?”晏白问道。   “等你自然醒。”沈醇笑道,“还给你熬了补肾的汤。”   晏白:“……”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我的男朋友好不靠谱的样子,这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么?   数据那种可以直接用传导输入大脑,避免在记忆上花很多的功夫,可是常识性问题,黑道大佬可能一般生病都是自己扛,所以都不去医院吧。   晏白笑道:“你这个方法很好。”   “顺便换了一下能量块。”沈醇勾着他的下巴道,“不然补肾的汤提供的能量不足,叫不醒睡美人。”   晏白:“……”   我的男朋友有时候真的很过分,在欠揍的边缘反复横跳,要不是看在这张脸上,可能已经被人打死了。   “那你干嘛给我穿女装?”晏白生气了,问的十分的理直气壮。   “好玩。”沈醇笑道。   晏白发现他的男朋友比他还要理直气壮,他一个机器人的脸皮竟然输给了一个人类。 第107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12)   “你!”晏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是他先隐瞒在先的,而他的男朋友虽然有点儿坏心思,却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份么?”   “不介意。”沈醇扶着怀里的人说道。   晏白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了,他抿着唇,觉得眼眶又开始发酸了,当时那家工厂也把他的泪腺做的太过于发达了吧:“你当时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吓到哪里?”   “那倒没有,解决完了才结束的。”沈醇笑道。   晏白:“……你就没着急!”   他可是突然厥过去的,而他的男朋友仿佛真的把他当成了娃娃。   真是缺了大德了。   “你不会真觉得我才发现你是机器人吧。”沈醇笑道。   “嗯?”晏白眨了眨眼睛,因为极为漂亮的衣裙和发饰,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小公主一样,满脸的纯粹与迷茫,“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应该没暴露吧,机器人专用的护肤品放的很好啊,什么调节器也都可以用西米打幌子,不可能存在什么bug,即使是恋爱机器人专属的logo,也隐藏在一般看不见的地方,没有什么发现的可能性才对。   也就是这次能量块彻底用空了,才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还记得当时去C1星的时候请你吃东西的事么?”沈醇问道。   晏白点了点头:“记得。”   他那个时候谎称水土不服不能吃东西来着。   “你从那个时候就怀疑了?”晏白惊讶道。   哪有人听人家水土不服会怀疑人家是机器人的。   “不是怀疑,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沈醇点了一下他的鼻头道。   晏白:“!!!”   他心里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他的男朋友观察力真强,那个时候知道他是机器人也没有上报联盟,心理承受能力也超强,知道了这么久,一点儿端倪也没有露出来,就在那里看着他拼命的隐藏身份。   “所以你当时请我吃东西是故意的……”晏白抓住了他的衣领道。   想当初他多么努力的隐藏身份……而他的男神左请他吃一个东西,右请他吃一个东西,那哪里是什么温柔体贴,那就是看他干着急!   沈醇微微后仰,目光直接错开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晏白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了,“沈醇!”   “确实很可爱。”沈醇笑道,“你要是直接暴露,我也不会处处捉弄你是不是?”   “那还是我的错了么?”晏白抓紧了他的衣服道。   他的男神真的一肚子都是黑水,他真的能够在余生斗过他么?   “我的错。”沈醇笑道,“我当时不是让你回房去安装垃圾处理器了么?”   “谢谢你的体贴!”晏白鼓着气道。   “不客气。”沈醇笑道。   晏白:“……”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是被男朋友气死的,这个人就是谋害机器人的凶手!   “我咬死你!”晏白扑在了他的身上,直接咬上了他的鼻梁。   因为这一处的酸涩,沈醇微微垂了一下睫毛,眼睛处同样有些发酸,以至于微微的湿意溢出。   晏白抬起了头,撩过了十分碍事的长发,低头看着眼尾处微微濡湿泛红的男人时惊讶了一下:“你哭了?”   难道还有些未泯的良心?   “是鼻头酸。”沈醇抬手擦拭了一下眼尾,那处红晕却好像晕的更大了些。   晏白看的眼睛有些微微的发直,他低头凑过去在那处亲了一下道:“男朋友,你不要勾引我。”   他一个恋爱机器人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勾引。   沈醇笑了一下,扣住了他的腰,直接在床上翻转,将人压在了身下,手臂撑在他的脑侧道:“或许那个时候的确有点儿坏心眼,可是也是因为阿白太可爱了,拼命隐藏是因为喜欢我对么?”   晏白看着他轻轻点头。   “我很荣幸。”沈醇低头轻吻着他的唇角道,“虽然我们之间各有秘密,但是我们之间的爱和信任会抵消掉一切的猜忌。”   晏白觉得真是太对了,是他隐瞒在先的,事情的开始是他不对,可是他的恋人却在以这种方式包容着他,纵容着他,等待着有一天他能够自己说出来。   真的好幸福啊……   521提着小摄像机,觉得宿主是在打预防针。   掉马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晏白给自己更换了备用的能量块,有点不放心又多加了几块,他的男朋友真的太勇猛了,超越机器人的勇猛。   晏白一边给浴室的空间里摆放着自己的专属用品,一边脸颊红扑扑的看着镜子,那个人真是让他想想都觉得心跳加速啊。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节制,万一再耗干净能量块,简直就是丢恋爱机器人的脸,而且男朋友的身体也很重要,他们毕竟要相守几十年呢,一切都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瓶子被放上了台子,晏白动作一顿,对着镜子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工厂使用的仿生皮是有自愈功能的,如果保养的好,可以使用很久很久,防水防虫防腐化,甚至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它轻易的受伤,可是没有变化也意味着他会一直这样的年轻,零件可以更换,甚至连仿生皮也可以,千年万年的存在下去,可是他男朋友的寿命只有几十年。   人类的寿命真的好短啊。   “想什么呢?”沈醇过来看见愣神的小机器人时敲了敲门。   晏白回过神,看向了站在门口仍然光鲜亮丽的男人道:“如果有一天你老了丑了,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的。”   “想到我们年龄的差距了?”沈醇没有嘲笑他,只是拉了走过来的小机器人的手道,“人类都会老会死,这是不变的定律,结果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晏白看了他数眼,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道:“那你想过长生不老么?”   “当然。”沈醇摸着他的头发道,“怎么可能会不想,但如果为了追逐长生而忽略了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日子,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晏白抬头看着他道:“那……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变老啊?我这个皮可以换的,每过几年换一次,然后慢慢的变成老头。”   “不用,这样就很可爱。”沈醇说道。   晏白盯着他道:“但是一直这样下去,别人会说你老夫少妻。”   “我管别人干什么?他们那样说只能因为羡慕。”沈醇说道。   晏白:“……”   很好,我的男朋友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强大。   “而且现在的皮肤触感很好,再更换的话还不知道经过谁的手。”沈醇捏着他的脸颊道,“你想让谁碰?”   “都是机器人操作。”晏白眨着眼睛道。   “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个最高端的管家机器人买回来。”沈醇抬起了手看向了智脑道。   “你敢!”晏白凶巴巴的道,随即想到是自己理亏,“那我不换了。”   他要做一个检点的机器人。   “真乖。”沈醇拍了拍他的头笑道。   521问道:【宿主,可是晏白内的零件都是经过调换的,还有以后使用的能量块也都要经别的机器人的手。】   宿主这个醋吃的十分的惊天动地,闻所未闻。   【他没那么快反应过来的。】沈醇笑道,【要是反应过来了,就找别的理由。】   521:【……】   缺德还是宿主缺德。   联盟那边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X星系,郎默的宣言充斥着傲慢和威胁的味道,让星网上的议论热火朝天,也让X星系居住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骄傲的意味。   “作为X星系的人,我不得不说一句郎先生真帅。”   “据说曾经是贪狼的首领,后来被纯白的首领给收服了。”   “郎默是二把手,已经这么帅了,那一把手得多帅啊。”   “一定是极其具有人格魅力的人。”   “屁嘞,能够一下子收服那么多的边际组织,肯定是经过了很多年的安排和筹谋,说不定是一个老头子。”   “还是别乱说,万一到时候一颗光弹砸下去把你炸没了可不关我们的事。”   “就是,现在X星系的网域可是掌控在纯白手中的,顺藤摸瓜,想要宰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各种各样的信息交流,命名为天网的新网域完全承受住了这样的压力,晏白每天的工作就是进入服务器的后台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故障,顺便考量数据,研究后续升级的可能性。   也没有人催他,工作相当的轻松。   轻松之余就难免在天网上溜达溜达,研究研究新的能量块的使用效率,看看人们都在说些什么。   说他男朋友有人格魅力,那是必然的!   老头子?pass!   长的帅?那也是他的,幸好他先下手为强。   天网掌控在纯白的手中……   ……   “老大,您跟嫂子都好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啊?”陶里说道。   “就是说啊,要不然一直不见,嫂子自己心里也不安稳。”   “老大找到了媳妇儿,不得请吃饭呐。”   “你们一群人就惦记这事呢,老大说什么时候请就什么时候请。”郎默啧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坐在首座的男人道,“老大,您觉得安排什么时间请嫂子给我们认认比较好?”   “什么时间都行,看你们的空。”沈醇对这种事倒没有什么抵触,既然是打算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自然该给认认人。   “那我就安排了。”陶里嘿嘿笑了两声,“老大您想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要不然让嫂子给我们露一手。”   “你有那个口福么?”郎默直接拍上了他的后脑勺,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的相当端正,“不管是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这都得先上门拜访,老大您抽个有空的时间,兄弟们先去拜访一下。”   “就明天吧,刚好是周末他休息,我跟他商量一下。”沈醇笑道。   “老大这自己都拿不了主意呐。”   “老大这也妻管严呀,哈哈哈……”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相处这一段时间,彼此的关系也不像原来那么拘谨了。   沈醇扬起了唇角道:“你们想有人管还找不到呢。”   这一句绝对是对单身狗的暴击。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彼此之间只有眼神交流。   老大这怎么还染上秀恩爱的毛病了?   你有老婆你能不秀?   不能。   沈醇回到总部主要是来交代跟联盟的和谈事宜的,这一次的和谈他是不出面的,全部由郎默代劳。   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有时候没必要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内,到时候要是有什么蜂蝶,吃醋的还是家里的小机器人。   事情交代完毕,沈醇本想直接回家,智脑的消息却蓦然响了起来。   白:老板,一切检查完毕,没有任何的变故。   晏白:男朋友,什么时候回家呀?   还同一时间发送的,沈醇勾起了唇角,先是秒回了小家伙的:已经准备出发了。   然后再回员工的:做的好。   沈醇开门的时候都做好了家里的小家伙飞扑过来的准备了,却发现玄关处空荡荡的,只亮着一盏灯,以往进门就有的饭菜的味道完全没闻到,只有满室的冷清。   他换上了鞋子,走进了有些昏暗的家里,打开灯的时候才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小机器人,对方一向可爱精致的脸上满是严肃的意味,看见他的时候还微微别过了头。   “什么事惹你生气了?”沈醇笑着走了过去。   将要靠近的时候晏白蓦然抬头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靠近!”   “好吧。”沈醇停住了步伐,思索着自己可能做错的事情,结合小家伙这么生气的程度,很可能是之前做他老板的事情暴露了。   小东西还学会试探了。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没?”晏白问道。   沈醇说道:“你知道天网在我手里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晏白深吸几口气看向了他,脸颊涨的微红:“我联系方式里代号醇和沈醇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下午试着同时发消息,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的,男朋友倒是有可能,可是老板对他偶尔可是相当冷酷的,已读不回那是常有的事情。   “是。”沈醇说道。   晏白努力的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你一天除了逗我就没点儿正事了么?”   521吓得差点儿掉了手里的摄像机,就差呱唧呱唧鼓掌了,说的好。   “知道错了。”沈醇说道。   “你认错的态度一点儿都不端正!”晏白气的胸膛不断的起伏,他实在忍不住这么平静的说话,直接起来走到了沈醇的面前扯住了他的领带道,“你知道我有多么努力的工作么?”   他为了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不断忍受着来自甲方无时间差别的监督,还得斟酌用词,生怕得罪了甲方爸爸,连休假都是偷摸休来的,而这个混蛋就是知道他去休假了,这才偷摸跟过去的!   “知道,宝贝辛苦了。”沈醇试图触碰他的脸颊,小机器人却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你根本就不知道。”晏白委屈的抽着鼻子道,“我多努力的工作啊,还想着要是发了钱我们一起去环游宇宙,结果做了这么长时间,钱就是从你的左口袋进了你的右口袋!”   钱还是他们的,那不是相当于做白工。   虽然为自家做贡献那是应该的,可是他那么辛苦的工作,以为是从别人那里赚来的钱,却是他男朋友的。   沈醇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小家伙生气的点在这里:“可我不想让你给别人做工。”   晏白看着他委屈道:“为什么呀?”   “我当初说的,在我这里工资福利好,假期稳定,还不会受委屈。”沈醇试探的扣住了他的腰,这一次没有遭到拒绝,“在别人那里可就不一定了。”   “你敢说你刚开始没有欺负我,恨不得将我从早监视到晚!”晏白不满道。   “我要是不把你从早监视到晚,你跟哪个男人跑了我都不知道。”沈醇掐着他的脸颊道,“我不得看的严一点儿。”   晏白:“……”   “就这样,还借着搬家的由头跑去旅游了。”沈醇低头掐住了他另外一边脸颊道,“还跟我谈了个恋爱。”   晏白扯着嘴角瓮声瓮气道:“你还不是在我搬家的时候直接发现跟上了,根本就是计划好的。”   “是。”沈醇承认道。   “严密监督还是从第一次炸塌我的房子之后开始的,我就说你应该见过我房子塌了的样子,我老板也见过,没理由不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晏白抓着他的手腕扯下来,揉了揉脸颊道,“你之前怎么不严密监督呢?你是不是就看我长的好看?”   521觉得晏白真相了。   “我先纠正一下,是震塌,不是炸塌。”沈醇继续捏脸道,“我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我的宝贝有点儿穷困潦倒,还在给别人做事,说不定联系的时候还得说几句软话。”   “我们都很公事公办的,哪有说软话!”晏白回想自己当时是挺穷困潦倒的,“那第一个不是你炸塌的,第二个是不是你拆的?”   “这不是盖了新家。”沈醇说道。   “那照你的话的意思,你还想弄塌第三次?”晏白瞅着他说道。   沈醇垂眸看着气鼓鼓的人,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你这跟我无理取闹呢?”   “你放我下来!”晏白踢腾着腿,发现挣扎是毫无意义的,“我还生气呢,你今晚睡沙发!”   “好,我睡一个月沙发。”沈醇说道。   “那不行!”晏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磕巴了一下,“你得履行你伴侣应尽的义务。”   睡一个月沙发那不是要把他憋坏了。   沈醇笑了一下,直接将人轻丢在了沙发上,随手扯下来了领带,在小机器人咽口水的动作中倾身吻住了他的唇道:“不影响,我现在就履行一下。”   夫夫之间的事情,有时候说不清道不明,吵不明白,那就只能床上解决了。   “我先更换一下能量块!”晏白警戒道。   “晚了。”   夜色如醉,屋里却有些亮堂,沈醇坐在沙发上,管家机器人将保温的菜端了上来,他挽起了被扯开扣子的袖子,捏了捏靠在肩膀上的小机器人的脸道:“要不要一起吃?”   “不要……”晏白的声音软绵绵的,哪还有之前生气的劲头,“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了饭菜?”   “阿白这么乖,怎么舍得让我饿着?”沈醇笑道。   晏白轻哼了一声,在他的肩头磨了磨牙,他们之间互有欺瞒,可是这个人从始至终在他身上花费了堪称巨大的精力,不太合适的身份,找不到接近的由头,似乎只有以老板的身份接近,才能让他过的不那么的穷困潦倒。   “可是不对啊,你之前没见我的时候怎么确定是我的?”晏白软声问道。   “随便挑的,你有白,而且你的满意度很高。”沈醇说道,“这就是缘分了,要不是这种机缘巧合,我恐怕也想不到后来的方式让阿白脱贫。”   “那是接济。”晏白蹭着他的肩膀道,“做了一通还是白工。”   虽然缘分很浪漫,但是赚老公的钱一点儿都不好玩。   “傻阿白,那是你创造的价值。”沈醇摸着他的头道,“如果没有你,我的这份钱就要花在别人的身上了,他们未必完成的有你好,要价肯定还比你高。”   “所以可着劲儿的压榨我。”晏白埋首在他怀里,觉得有被安慰到,“还不让我去联盟,是不是怕我跑掉。”   “那倒不是,身心都在我这里了,就没有必要天天严密监督了。”沈醇说道,“不让你去联盟,是因为那里不是好地方,万一你的身份被发现,会很危险,在我的地盘内,你可以很自由。”   “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晏白抬头看着他问道。   他总觉得这个安静自由的X星系也是这个人为他所准备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认识,这个人不应该未卜先知到那种地步才对。   “秘密。”沈醇说道。   “哼,不说就不说,我自己慢慢探究,看看你还有多少小秘密。”晏白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道:“好,你慢慢找,不过明天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晏白有些懒洋洋的。   他一个技术宅,每天的生活超级简单。   “明天纯白的人要过来。”沈醇说道。   晏白精神有些振奋了:“他们来干什么?”   “拆房子。”沈醇说道。   晏白捶了他一下道:“好好说。”   “来拜访一下大嫂,以后纯白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沈醇笑道。   恋人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自己认识,那代表着重视和认真,晏白已经完全不软了:“那我今晚得把沙发收拾一下。”   “可我今晚还得睡沙发呢。”沈醇略有苦恼道,“阿白的话不敢不听。”   “阿白现在说让你睡床。”晏白说道。   “好,我听话。”沈醇笑道。   晏白觉得他怎么这么稀罕他的男朋友啊!!!   两个素不相识,甚至完全不沾边的人因为一颗糖而结缘,在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男朋友就已经很努力的向他靠近着,虽然很坏心眼,让他茫然失措过,却也尽力的弥补过,欺负过,也安慰过,公事公办过,也区别对待过。   知道他的担忧,体谅他的隐瞒,互相揭破着小秘密,虽然刚开始知道会有些生气,可是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努力的喜欢他了,他看着游刃有余,或许也会忐忑,也会精心安排见面,也会在犯错的时候认错。   到现在,他们是一场双向奔赴的恋爱。   或许未来会争吵,会发现一些让彼此生气的事情,但一定能够化解掉的。   他们相守的日子很长,晏白希望是永远。   清洗沙发的工作没让晏白来做,管家机器人代劳了,但从清早起来,小机器人就在不停的收拾家里。   “这里放点书会不会显得我很有内涵?”晏白搬着纸质的书籍放在了柜子上,按照颜色摆放着。   “嗯,这几本书很有品味。”沈醇看了两眼道。   晏白满心喜悦的将书籍摆放好,又细心的将那里擦拭干净,放上了几个漂亮的摆件:“我是不是得准备一点儿爱好?”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这样会更像人一点儿。”晏白思索道,“我要不要坚持洁癖的人设,再加点儿强迫症,一点点社恐你觉得怎么样?”   “嗯,那样他们一眼就能发现你的不对劲。”沈醇走过去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像平时一样就好了,那些可能暴露的东西我都帮你收好了。”   “我不是已经收过一遍了,我还有什么没收好的?!”晏白惊讶道。   “昨晚用过的护肤品,说是要收但没收起来。”沈醇说道。   晏白脑子一懵,检索到那段记忆的时候愣了一下:“我忘了,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不会被发现,他们就算看到了,顶多会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沈醇拍了拍他的头道,过去将杯盏放在了茶几上。   “什么特殊爱好?”晏白紧跟在他的背后。   “养恋爱机器人。”沈醇转身时抱住他道,“不过也没错就是了。”   晏白:“……”   “放轻松一点儿,有我这个真人在,他们不会发现的,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什么。”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我认定的人他们也会认定。”   晏白盯着他瞅着,蓦然道:“那我应该有什么爱好?”   “看偶像剧和撸狗。”沈醇笑了一声松开他落座在了沙发上道。   “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高大上。”晏白说道。   “没关系,我的爱好也不高大上。”沈醇说道。   “你的爱好不是煮茶么?”晏白说道。   还比如看书,喝咖啡,读新闻……每一个细数出来都超级的高大上。   “是陪阿白看偶像剧,撸狗。”沈醇笑道,“别担心,他们真的很好相处,如果谁欺负你,告诉我就行。”   晏白听着他的爱好,感动的一塌糊涂。   纯白的人是在早上九点以后拜访的,跟晏白想象中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疤,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不说郎默本身样貌端正,当初见过的陶里也是一身的西装,其他人虽然带着几分不同于普通人的凶气,可着装看起来都相当的和平。   “大嫂好!”站在门口的人齐刷刷的开口问好。   晏白吓了一跳,连忙让开了道路道:“快请进。”   “大嫂,这是我带的礼物,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知道带点儿啥,别嫌弃。”   “大嫂,这是我的礼物。”陶里说道。   “礼物。”这是阿厉。   一堆的空间纽递了过来,晏白直接收了一捧:“你们太客气了。”   他们都送的什么,会不会是什么炸弹,什么尸骨,或者什么枪械之类的?   “应该的。”几个人纷纷踏入了玄关。   “换鞋。”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陶里愣是将迈出的脚收了回去,一个个看向了晏白。   晏白连忙将机器推了过来:“用这个就行。”   “大嫂真是好人。”   “大嫂真是贤惠呐。”   “谢谢大嫂,大嫂跟老大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一群可能凶神恶煞的人愣是有一种十分乖觉的意味,并且非常的热情,完全没有出现什么晏白担心的事情。   一群人进入,晏白将那些空间纽放在了桌子上,桌面上的迷你机器人哒哒哒的将那些空间纽全部收进了一个盒子里盖好。   “哎呦,老大你这个机器人新奇,比市面上卖的可积极多了。”陶里啧啧称奇道。   “确实没有标签。”郎默同样打量了两眼道。   “这是阿白做的手工。”沈醇看向了正在倒着茶的晏白,起身去帮他端那些杯子,“这个让管家机器人来就行。”   “他们难的来一次。”晏白看着他的举动觉得很是窝心。   虽然他的男朋友是这群人的老大,在他们面前说一不二,可是对他却跟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   “老大端茶哪儿敢喝,我们自己来。”几个人连忙起身。   “不敢劳烦,管家机器人倒就行,哪敢麻烦嫂子。”   他们一窝蜂的站起,场面瞬间混乱,晏白正怕撞洒了茶,就听身旁的男人道:“坐着。”   “是。”一群人纷纷坐了下去,一个个非常的安分。   晏白没忍住抿了下唇,陶里笑道:“能让大嫂乐呵一下,我们也算不白来这一趟了。”   沈醇将茶放在了桌面上,管家机器人过来分配,那十分独特的外型让一群人接茶时纷纷看了很多眼。   “老大,您这管家机器人挺别致。”一个人说道。   这一看就是杂牌的,老大家怎么用这种的,不怕出故障么?   “这牌子挺旧吧,还容易剐蹭到哪里。”陶里笑道,“刚好我见郎哥那天买了最新款的服务型机器人,拿出来刚好能用。”   “最新款那个牛逼啊,做的太像人了,那可比恋爱机器人还漂亮。”   “价格可不低,还是郎哥大气,嫂子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吧。”   晏白从他们开始提到机器人的时候心神就已经提了起来,此时此刻十分想哭。   他拒绝了那么久,那个小白莲花还得进他家伺候他的男朋友!   “那礼物太贵重了,我就不收了。”沈醇说道。   郎默愣了一下:“说是贵,其实也还好,他们就是说的夸张了,老大别在意。”   “不是价格的事。”沈醇端着茶杯道,“那东西做的不错,但就是太不错了,我平时也不怎么在家,放那么个不错的在阿白身边不太好。”   众人皆沉默了一下。   晏白看向了自己的男朋友,觉得他怎么那么好:“确实不太好。”   “就是,你说这服务型的机器人做这么好看干什么,多影响感情。”陶里打着哈哈道。   几个人互相看着,明白老大这是吃醋呢,不过连机器人的醋都吃,他们老大这占有欲可是相当的不一般。   “不影响。”沈醇笑道。   陶里:“……”   不影响您倒是收啊。   “那我就换个嫂子喜欢的礼物吧。”郎默看向了晏白说道,“嫂子喜欢什么东西?”   “平时看书比较多。”晏白直接想到了自己编造的爱好。   “那就送些纸质书。”郎默笑道,“我倒是认识一些收集古书籍的,嫂子都喜欢看什么书?”   晏白:“……”   说数据方面的好像不太好。   “他不看古书,对这些机械类的感兴趣,就这个。”沈醇点了点桌面上迷你的小机器人,小不点抱住了他的手指,用红扑扑的脸颊蹭了蹭,里面响起了晏白的声音,“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声音三遍播放,晏白的脸刷的红成了番茄,压根没办法在众人面前直接调回来。   机器人经历社死现场也好尴尬啊。   “卧槽,这牛批啊!”   “老大这恩爱秀的,我直接心肌梗塞。”   “这机器人到市面上一定很受欢迎,看这样子是根据嫂子的样子做出来的。”郎默认真探究道,“可以尝试定做。”   “你去忙这件事情,阿白还要负责天网的数据维护。”沈醇淡淡的扔下另外一枚炸弹。   “老大,你之前说的那个维护天网的专家就是大嫂?!”   “天网做出来的人和维护的不是同一个么?大嫂厉害啊!”   “佩服佩服!”陶里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敬佩的不仅仅是晏白的本事,还有他们老大的,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东西也做出来了,钱从左口袋进了右口袋,老婆还拐进家门了,一举三得,高手高手。   “也没有了。”晏白面上十分的谦虚,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得意。   原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了不起的嘛。   “大嫂就是谦虚。”陶里竖起了大拇指后笑道,“就是您有没有什么单身的兄弟姐妹,或者朋友,给我们也介绍介绍。”   兄弟姐妹,那可太多了,晏白心里默默想着,但是朋友就很少了。   “他做技术的,很少出门,这种事看缘分的,要找自己找。”沈醇说道。   “大嫂不经常出门,那老大跟大嫂是怎么认识的?”一个人八卦道。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老大跟大嫂那是飞机上认识的,一见钟情。”陶里说道。   “应该不是飞机上认识的,老大开始做天网的时候比那个时候要早。”郎默说道。   “是比那个要早。”沈醇摸了摸晏白的头笑道,“不过也是一见钟情。”   他们分明没做什么,彼此之间却有一种别人融入不进去的氛围,好像连这个空间都渲染成了甜蜜的粉红色。   我想出去。陶里朝旁边的人示意着。   我觉得单身狗不配待在这里。   为什么老大就能找到这么好看又贤惠的老婆?   老大长的好看。   几个人视线交流着,在沈醇放下了手的时候纷纷调转了视线。   饭菜不是晏白准备的,而是直接订做的,送上桌的时候跟刚出锅没有任何的区别,一群人围着桌子坐着,一圈的给晏白敬酒。   “大嫂,百年好合。”陶里说道。   “谢谢。”晏白直接喝了下去。   “爽快!大嫂这喝酒方式一看就是爽快人!”   “大嫂,我也敬你,祝你跟老大跟那鸳鸯似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另外一个人敬道。   “谢谢你。”晏白继续喝。   你们干嘛这么敬大嫂?   你懂个屁,老大都没反对,意思就是灌醉。   灌醉了那是老大的福气,你们不懂。   得嘞,可劲灌就行呗,就大嫂这细胳膊细腿的,两三杯就得倒。   几个人在私下交流着,商量好的在那里一溜的敬着晏白酒。   奈何喝了一圈,晏白也就脸颊微红了些,几个人颇有几分不服,祝福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溜,晏白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却很喜欢那些祝福的话,谁敬都喝。   一顿饭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趴了一圈醉鬼,小机器人坐在那里屹立不倒。   “再来!不醉不归……”   “他们好像喝醉了。”晏白说道。   “自作孽,不可活。”沈醇看着一圈趴着的人笑道。   这么一圈,也就郎默还有点儿清醒气,他摇摇晃晃起身道:“我让人来接我们,他们也是乱喝……”   “我叫人吧。”晏白起身道,“你先坐。”   他的行动不见丝毫的滞涩,郎默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108章 机器人只想谈恋爱(13)   “看什么?”沈醇看着他的神情蓦然开口道。   郎默回神,想起了自家老大跟服务机器人吃醋那劲,觉得自己刚才看大嫂这背影的举动不对:“没想到大嫂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他酒量好,你没见我没拉你们。”沈醇笑道。   郎默瞅着趴了一圈的兄弟们,觉得有那么点儿可怜。   送人回家的机器人赶了过来,根本不用沈醇他们动手,一个个醉鬼都被搬上了悬浮车,按照约定的地点送了出去。   郎默坐上车的时候阻拦道:“老大和大嫂不用送了。”   “以后可以常来常往。”晏白说了一句客套话。   “行,谢谢大嫂。”郎默也客套着,心里却决定没什么要紧事绝对不要过来。   狗粮这种东西吃到饱算个什么回事。   “拜拜。”晏白朝他挥手。   郎默在他的身上留意了一下,悬浮车的车门关上了。   天网的事情虽然跟大嫂息息相关,但也许真的存在天才也说不定。   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里管家机器人收拾着东西,房门关上的时候晏白抱住了沈醇的腰道:“他们是不是认可我了?”   “你都把他们喝趴下了,可不得认可。”沈醇摸着他的头道,“开心么?”   “开心!”晏白笑的眼睛弯了起来。   ……   X星系仍是平和的,联盟原本要求这边派人过去谈判,但被郎默无情的拒绝了,使团到来的时候,虽然面上客气,但彼此之间的气氛却相当的凝重。   谈判的进度在星网上一直都有猜测,也使这件事情被讨论的热火朝天,从X星系和联盟的关系,强弱,谈判的条例到双方成员的样貌对比都有涉及。   其中纯白首领的身份和样貌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连这种场合都没有出现,就显得格外的神秘,而越是神秘,就越是引起关注。   “纯白的首领什么都派二把手,不会是已经被干掉了吧?”   “这种边际组织的首领一旦出现,那简直就是联盟的活靶子,你看联盟悬不悬赏就完了。”   “人家才是真正的首领,哪有什么事都是首领出面的,联盟这边沈从云也没有出面啊。”   “郎哥多帅啊,干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没见过的人身上,瞅瞅这怼人多利索,一看就是有底气的。”   “不过说起来一个边际组织叫纯白,你们真的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意味么?”   “……”   晏白托着腮看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纯白,纯白,所有人都那么习以为常的叫着纯白,今天他这样拆分开来,才发现是他跟男朋友的字连在一起。   心里有一种极甜的味道翻涌了上来,晏白微微摇晃着身体,他的男朋友在一开始就把他放在了最重要的地方。   白:“人家不出现,也许是太帅了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太帅了有什么怕出现的。”   “层主你是纯白吹吧,说的好像你见过真人一样。”   晏白托着腮想着,那可不,不仅见过,还亲过,抱过,睡过呢。   至于太帅了为什么不出现,那是男朋友的体贴,如果沈醇出现在很多人的面前,大多数人恐怕会难以注意到郎默的存在。   有身份加成,又长的那么好看,到时候自荐枕席的恐怕是现在郎默的数倍,他醋都要醋死了。   晏白不回复了,算着时间给沈醇发着消息: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醇:发错地方了。   晏白笑弯了眼睛:我老板是我男朋友有什么不对?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醇:再一个小时,宝贝。   “啊!!!”晏白猛的坐起,脸颊泛红,心脏跳的宛如鼓点。   今天又比昨天喜欢自己男朋友了一点。   双方的谈判持续了七天,结果出来的时候其中的条例再度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其中最能引起注意的是签订的和平条例。   虽然看起来和平,但这种和平只是暂时的,联盟不允许有别的人挑战自己的权威,而X星系也没打算再俯首称臣,彼此之间的较量不会因为这一次和谈而停止。   数年的和平,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人们渐渐习惯了X星系纯白的存在,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天网,并喜欢上了这一片网域。   “这个月发现宜居行星三颗,建设工作大致在月底结束,可以迁入三十亿人口。”郎默对着屏幕诉说着工作的进度,“X星系这边这个月累积迁入五十亿人口,原因大致是喜欢天网,喜欢这边自由平等的氛围,喜欢隐私保护,联盟在对人口外迁加强管制,还是有一些效果。”   “压迫越多,反抗就会越大。”沈醇笑道,“加强建设,后续涌入的人会更多。”   “是。”郎默看着屏幕中淡笑的男人说道。   数年已过,当年还有些青涩的男人已经完全退却了那些稚气的痕迹,变得愈发的从容。   他一直没有对外露面,不管是星网还是天网对他的猜测都颇多,在他看来,这个男人应该是张扬的,立于顶峰之上,得到所有人的敬佩和喜欢的,但郎默也多少知道他不露面的原因。   为了他的爱人。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很恩爱,虽然偶尔也有争吵,可是却从来没有影响过他们的感情,这样的爱让郎默这样的浪子都快相信爱情了。   “这个月资源星一共发现了三十颗,其中稀有能源有三颗……”郎默继续汇报着,却在某一个节点发现男人的视线偏移了一下,其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招人起来。   应该是大嫂进来了一下,郎默心里想着,天天对着这么笑,也难怪大嫂现在还跟被鬼迷了心窍一样,是他他也遭不住。   “老公,你还有多久好?”晏白探进头的时候用口型问道。   沈醇笑着给他比了个三,晏白在他的脸上打量数圈,悄悄退出去的时候还在思索着那个笑容,随即决定再去加个菜。   就像沈醇所说的那样,X星系的发现速度太快,人们自然选择迁移,连联盟都没办法轻易阻止,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一些私下的手段就在自以为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在和平进行到七周年的时候,X星系抓获了联盟数位特工,彼此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   之后的交涉进行了三个月,最后以X星系再度抓获联盟特工而彻底撕破了和平的条约。   大战一触即发,W星系宣布脱离联盟,加入X星系。   与此同时,数枚光弹由联盟发出,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战线分三处,太空之中的战争很少影响到陆地,但一旦波及,造成的反应是连锁的。   晏白每天都在关注战损的情况,眉目间颇有些忧心。   “怎么了?”沈醇按着他的头道。   “我不喜欢战争,很多时候上位者的野心,却会死很多无辜的人。”晏白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即使天网上很多人支持着这场战争,甚至期待着联盟的分崩离析。   “那就让它尽快结束吧。”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   想要尽快结束,就要让其中一方认输,需要的是极其强悍具有震慑力的武器。   “H-306号准备就绪,首长,您确定要发射这颗冕弹么?”   “我们必须震慑X星系的野心,他们在导致联盟的分崩离析,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但一旦发射,造成的后果也很严重,黑洞会吞噬一切,造成的将是几十亿人的死亡。”   “那又怎么样呢?”沈从云说道。   一声剧烈的震颤也是在此时引发的,能够抵抗7级地震的房屋剧烈的颤动,甚至在掉落着碎屑。   只不过这一次的中心会议室没有灭掉。   “怎么回事?!”沈从云问道。   “A1星附近的气态行星被击中,整个开始压缩爆裂。”汇报的人语气中全是惊恐。   A1星附近的行星形成着天然的屏障保护着这里,让它免受外部的侵袭,根据考察,那些行星都可以再走上几十亿年,目前远远到不了它们的最终寿命。   “怎么会突然爆裂?”一个要员在地面的震颤中问道,“我想我们需要撤离,要是彻底爆裂,一定会影响到A1星。”   “X星系传来消息,要求跟首长对话。”汇报的人连忙说道。   中央会议室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沈从云沉了一口气道:“接通。”   中央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人影,却不是以往跟他们联系的郎默,而是另外一个让他们忧心却长久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人——沈醇。   几年过去,对方一如既往的年轻,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年轻人会给联盟造成这样大的威胁。   沈从云在看到对方时压下了心里的一些东西,这是他的儿子,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成长,一定会成为联盟未来的继承者,只可惜边际组织带坏了他:“阁下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来告诉你们那颗行星爆裂的原因。”沈醇看着那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说道。   对方的身份显而易见,也明显跟自己的原身有着关系,这么多年过去,对方明显没有认回去的打算,当然,沈醇也没有进入那个家族的打算,彼此相安无事,互不相识是最好的。   “X星系。”沈从云心里沉了很多。   对方已经拥有了摧毁行星的武器了么?   “是M-719s号。”沈醇笑道,“X星系在七年前就拥有的武器,其中加入了空间折叠技术,可以将爆裂的行星迁移到废弃的陨石堆中,不至于波及周围的行星,当然,只要我想,还可以将其中的这项技术取消掉。”   中央会议室的震颤已经过去,其他的画面上,那颗爆裂的行星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连其周围的小卫星都被席卷的干干净净,就好像那里原本就是空荡荡的。   对方说的是真的。   联盟的空间折叠技术也很发达,但最多只能折叠舰船,像是行星这种天体,想要折叠,花费的数额是不可想象的巨大,而且技术远远没有达到那一步。   可对方已经拥有了,如果他们在其中取消了这项技术,整个A星系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你想做什么?”沈从云问道。   对方对他的威慑力是前所未有的,他竟说不清是骄傲还是懊恼。   “结束战争,联盟本就是无数的星系组成的,你们掌控的太久,划分人类的优劣,本身就会导致它的分裂。”沈醇看着他说道,“我不希望在X星系再看到联盟的特工,如果再见到一次,我会炸毁整个A星系,到时候你们可以试试是H冕弹更快,还是我的武器更快。”   他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沈从云眯了下眼睛看着他道:“真是年少气盛,希望你不要对今天说出的话感到后悔。”   “不会,再后悔也不会后悔过首长你无视几十亿人的性命想要发射冕弹这件事情。”沈醇晃了晃手上的智脑道,“这里是证据,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不想看到它出现在星网和天网上的样子。”   中央会议室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罔顾几十亿人性命这种事一旦出现在星网上,不用X星系动手,他们都会被人们的口水淹死。   沈从云握紧了拳头,笑了一声道:“你很好,不愧是姓沈,你不敢发出来的,因为这件事情同样会波及到你,你的样子会让人们自然的怀疑到你的身上。”   “你想试试看么?”沈醇轻笑了一声。   “首长!”旁边一位要员喊了一声。   即使对方同样会受到波及,可是他们并不想为此而赔上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   “你想要什么?”沈从云问道。   “三天之内,引咎辞职。”沈醇笑道,“我是说在座的各位。”   事情还未发生,但这些人沆瀣一气,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不要太过分!”一个人说道。   “我有过分的资本不是么?”沈醇笑道。   他的画面从中央会议室的屏幕上消失,中央会议室中静默的可怕,直到沈从云蓦然起身道:“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难道就这样被一个年轻人掌控联盟的命运?”一个人问道。   “你可以选择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或许他会放过你。”沈从云说道,“中央会议室的所有内容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我们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不能不服。   A1星附近的波动发生的突然,也结束的突然,其变动呈现在网域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黑洞也不是这样形成的啊?”   “难道是行星走到了尽头,可是这不对啊。”   “又是联盟多灾多难的一年,失去了那道天然屏障,A1星也不像原来那么平和了。”   “说是签署和平条约,结果自己私底下小动作不断,没点儿信誉,活该呗。”   “天网真的发展的很好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加入那边啊。”   “谁知道战争什么结束啊。”   “……”   网域上热议的时候,X星系发布了关于M-719s号的发射报告,就像是它对于那颗行星造成的影响一样,这项发射报告直接引爆了网域。   “卧槽!”   “对不起,虽然我想说很多的话,但是只有一句卧槽能够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牛逼啊!”   “七年前就已经成功了,现在这纯粹就是啪啪啪打联盟的脸啊!”   “联盟不敢再打了吧,这要是再打下去,下次炸的可能就直接是A1星了。”   “联盟发公告了!”   在M-719s的发射报告出来没几分钟,联盟的公告便已经宣布了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战争的结束,同时,数名要员包括首长在内宣布引咎辞职。   叫好声不断中,联盟也开始了新的纪元。   人类的科技是不断的向前推动的,机器人的不断研制,也使它们越来越像人,有人也在忧心着这样的发展会不会让机器人拥有神智,从而取代人类的地位。   可如果不继续发展,人类就会走到一个尽头。   不断的发展下,第一个拥有神智的机器人被发现了,那是一个被人买回去的服务型机器人,也同时成为了那位主人的恋人。   这个发现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   “机器人为了主人而拥有了神智,这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浪漫个屁,我觉得应该摧毁,他们本来就是冰冷的机器,哪有什么人性,到时候反人类了,看你们还说不说浪漫。”   “支持摧毁!”   “机器人也可以拥有感情啊,为什么一定就是反人类的,不过是自己对自己不自信,就觉得人家会统治人类,就不能和平相处么?”   “认同,他们真的越来越像人了,我甚至有时候分不清他们跟人的区别。”   “我也觉得机器人跟人可以和平相处。”   “机器人当工具也就算了,当恋人你们也下得去嘴,一口仿生皮肤味,里面全是机械,都没有人类的心脏,哪来的什么和平共处。”   “……”   “他这话说的我不喜欢。”晏白也在悄悄的观察着人们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   赞同的不少,反对的也很多。   【我也不喜欢。】521说道。   它们没有心脏,但有源代码,人类对于它们就像是小猫咪那样可爱,虽然有时候无法理解,但是喜欢是天生的。   “黑掉他的智脑。”沈醇笑道。   “那要黑的太多了,万一人家顺藤摸瓜摸到你这里来,多不好。”晏白说道。   “阿白成长了很多。”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   “那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晏白凑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人们的嘴没有办法堵住的,这种事情不会是个例,你是开端,会有越来越多的机器人产生神智。”沈醇低头说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未来,经受住它的考验,人类可以走的更远。”   晏白疑惑的看着他:“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很多。”   “我就是知道很多。”沈醇笑道。   “但不告诉我是吧。”晏白轻轻哼了一鼻子。   沈醇轻应了一声。   “小气。”晏白躺进了他的怀里,“我自己探知。”   沈醇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在第一个产生神智的机器人出来以后,越来越多带有神智的机器人被发现,就像是集群效应一样,让这件事情更加的白热化。   这么多的机器人中以恋爱机器人居多,以至于大多数觉醒神智的机器人都相当的平和,但人们担忧的动乱还是发生了,一台战斗机器人觉醒神智以后,直接击杀了它的主人。   但还没有等到民众反应过来,X星系已经摧毁了那台机器人,残骸则被送进了实验室。   X星系的迅速反应,让人们对于这件事情的抵触降到了最低,机器人可以觉醒神智,但同时也能够被轻易的消灭,这让人们感到了安心。   “多谢您的帮忙。”郎默伸出了手道。   “不客气。”一只细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跟他握住,儒雅的青年笑起来很是温柔好看。   他的神态外貌每一处都很像人,但是恋爱机器人的公司为了满足主人的需求,往往将它们做的太过于完美了一些,带着一种毫无瑕疵的感觉。   郎默近距离的观察着,又想到了一直待在沈醇身边的晏白,对方也是毫无瑕疵,这么多年过去,沈醇的气质愈发从容和成熟,可晏白却一直是那副模样,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   郎默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对方的身份,但那时候他在想,老大那么细心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或许只是个十分漂亮出色的天才,但现在想想X星系对于觉醒神智机器人的态度,或许那个时候老大是发现了,但压根没在意。   “郎先生,您可以跟我谈恋爱么?”跟他我这手的青年蓦然问道。   “啊?”郎默诧异的看向了对方,笑了一声道,“你们机器人都这么直白的么?”   “是的,看上了如果不争取的话,对方可能会属于别人的。”青年笑道,“您可以跟我谈恋爱么?我应该长的很符合您的审美,而且做饭很好吃,床上功夫也非常的不错,您可以随意的调……”   “打住,”郎默叹气道,“我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是么?”   机器人的发展是不可制止的,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机器人觉醒,也有越来越多的机器人跟人类结成了伴侣。   “我觉得这是机器人的阴谋,他们在弱化人类对于它们的抗拒。”   “但我老婆长的真好看。”   “人类的寿命跟机器人是不一样的,现在是恩爱了,但也会有很多的孩子无法出生,你死了,它们还能谈下一个,它们是在以这种方式灭绝人类。”   “我老婆真的巨好看,还温柔。”   “人类终将被机器人所统治。”   “老婆嘴一个。”   “MD!”   几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即使是沈醇,也难以避免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但即使他已经年迈,在晏白的眼中,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样子,一如既往的让他心动。   但再伟岸的男人在年迈以后也有垮塌的那一天,即使晏白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躺在床上戴着呼吸器的人时也有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   “已经要走了么?”晏白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眼睛里湿润润的,一如既往的清亮,却没有哭。   “嗯。”沈醇试图抬手摸一摸他的头发,却发现无能为力。   这副身体即使不断的延长寿命,也已经到了它的极限,不能再留。   晏白抿了一下唇,握住他的手抬起来,在自己的头顶上摸了摸:“我们还会再遇到么?”   “会的。”沈醇笑了一下。   晏白拉下了他的手,握紧了他的手指道:“你睡一会儿吧。”   “一起。”沈醇说道。   晏白微微摇了一下头道:“我一会儿再睡。”   沈醇握紧了他的手道:“好。”   他闭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了昏暗。   相恋到老,被留下的那一个人才是最难过的,但他无法亲手让他的小机器人永远陷入休眠之中。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两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六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和平推动世界发展,使其有望成为上升世界。】   上升世界不是那么好成就的,和平的上升世界更是难得,不管能不能成功上升至本源世界,那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沈醇睁开了眼睛,曾经衰老的体态又恢复了年轻,他动了动手指,想到了小机器人在他临死前的神态。   【宿主,要看上一个世界最后的记录么?】521问道。   【嗯。】沈醇说道。   系统空间内,那个世界的画面呈现了出来。   小机器人守在床边,静静的等待着沈醇呼吸的中断,然后站起身来,手掌贴住了他的太阳穴,等待了良久,他好像怔愣了一下,拿来手再度贴了上去,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没用呢……”晏白的语气中带着惊慌,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预想之中结果一直没有发生。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之前没有哭的小机器人趴在床上哭的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用!”   为什么留不下他,明明别人都可以的。   沈醇的手指触碰到了画面,却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给他一个安慰的怀抱。   画面中的小机器人哭了很久,最后站起来的时候擦干了眼泪,拉开沈醇的手臂躺在了那里。   他们看起来差别实在太大了,一个鹤发鸡皮,一个还年轻鲜活,看起来像是一对爷孙,可是小机器人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依恋,他亲手拆下了自己的能量块,躺在那里进入了休眠。   没有这个人的世界,他已经不愿意再醒来。   521悄悄的抹了抹眼泪,并不敢影响宿主的情绪:【宿主,您需要休息么?】   【再下一个世界。】沈醇说道。   【您的心态受到了一些影响。】521说道,【现在并不是做任务的最佳时刻。】   【我需要验证一些东西。】沈醇关掉了画面冷静说道,【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521说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仙音渺渺,霞光纷飞,引仙台上各色鸟雀聚拢其上,美轮美奂,颇为的吸引人。   “不知道是哪路人又飞升成仙了。”站在不远处的一名戴着小帽的小仙说道。   “管他是在下面是哪路人,到了这仙界都得听这里的规矩。”另外一个小仙有些懒洋洋的伸着懒腰道,“我肚子疼,你先在这里接引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那小仙叫嚷着,可另外一名小仙已然飞出了很远的距离。   “又是把事推给我。”那被留下的小仙有些不满,却只能将那些气强行咽了回去。   别人跑了,他还得留在这里,若是刚飞升上来的小仙无人接引,还得找他问责。   “真是命苦啊……”小仙看着那鸾凤纷飞的引仙台,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样的场景初见时是极美,他刚来此处时也被这样的美景所吸引,以为能干一番大事业,或者傍上一位未来的仙君,却不想每每迎接上来的都是小仙,到了仙界多是靠自己修炼,运气好了能傍上仙君,运气不好,也无上进心,便是每天混吃等死,跟那些精灵们闹出着不轻不重的传闻出来,混的还不如他。   小仙本是有些懒怠,却见那本来盘旋的鸾凤蓦然仰颈叫了一声,声音清越,直破云霄,远方隐隐有钟声传来,引仙台上金光大盛!   小仙的精神当即振奋了起来,目光卓卓的盯住了那中心之处,只见一道人影在那处缓缓浮现。   玉带长袍,发丝如墨,一双微微睁开的桃花眼仰望着天际,蓦然伸手时,那本来飞舞的鸾凤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长的真漂亮。”站在那处的人轻笑了一声,伸手摸着鸾凤的羽毛,似是协商道,“可否送我一根羽毛,用来做扇面。”   鸾凤那一身漂亮的羽毛是发着光的,色彩极其的漂亮,若是用来做扇面,当真是奢侈。   【宿主,人家是女孩子。】521提醒道。   宿主这样的行为基本上相当于在大街上问人家姑娘能不能把裙子脱下来送给他。   “抱歉,不知道你是女孩子。”沈醇笑了一声扬臂,那鸾凤直冲入天。   “唳!”一声清鸣。   一根色彩极为漂亮的羽毛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了沈醇的手中。   “仙君。”小仙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的称呼道,“不知您如何称呼。”   仙界诸人皆是样貌出众,他们观人也不多看样貌,看的是身上的仙气。   刚入仙界,仙气未敛,其中隐隐带着金光,这乃是金仙的仙气。   仙界地位划分分明,下有仙君点化的精灵作为侍奉,再上有小仙,实力参差不齐,地位也是参差不齐,再到上便是金仙,有一方洞府,可称为仙君,金仙之上还有大罗金仙,待到此时已然封顶,便是那顶天的仙帝也是大罗金仙的实力。   这级别划分简单,可想要突破却是千难万难,精灵想要成为小仙数千数万年不能成者大有人在,小仙想上一步,一看努力,二看天赋,三看机缘,四便看时间了,若是幸运可上一步,若是不幸,直接被渡劫的雷劈死的也常有。   一飞升便是金仙,这可是千万年都没有的事了。   “南缘。”沈醇报出了原身的名号,看向了面前的小仙道,“阁下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小仙魏陶,乃是这引仙台的接引仙人。”魏陶恭敬的行礼,目光定格在沈醇手上的羽毛道,“仙君真是大气运的人,这引仙台的鸾凤轻易不近人,其羽毛更是难求,却不想仙君刚刚飞升便能得一,可见日后必然仙途坦荡,运气逆天。”   他巧舌如簧,沈醇收起了那根羽毛,引仙台上的鸾凤和百鸟早已消失不见:“这鸾凤缘何?”   “回仙君,鸾凤乃是引仙台仙气催生,自千万年前便在此处,有仙人飞升便出现,引仙结束便消失,不可化人。”魏陶恭敬的解释道。   “你是接引仙人,那我此时该去何处?”沈醇问道。   “仙君似乎曾是地仙。”魏陶翻阅着记录道,“原来司的是姻缘,可入姻缘宫中仍司旧职,赤月仙君必然大喜。”   “好。”沈醇应道。   无所谓司什么,左不过就在仙界待着,总能碰到人。   “您请。”魏陶伸手让路道,“您初来仙界,可要在下为您讲解一二?”   “劳烦。”沈醇笑道。   “您太客气了,这乃是属下份内之事。”魏陶恭敬笑着道,“这仙界共分九域,我们目前所在乃是第一域……”   仙界分九域,九为至尊,接近圆满之道。   仙帝所居和议事的九霄宫皆在第九域,其下第八域多为大罗金仙宫宇所在,第六第七域多为金仙,彼此之间互通,金仙与大罗金仙议事时常见,但小仙若想见,除非是各宫中侍奉的人或是亲近之人,轻易是不能近身的。   沈醇与他同行,其身份确认,在此处颇有些畅通无阻。   魏陶心中自是激动,态度也愈发热情了。   “姻缘府在何处?”沈醇问道。   “姻缘府在第七域,其府主赤月仙君乃是一位大罗金仙,听说甚是好相处。”魏陶说道。   上到第七域行了许久,魏陶打量周边道:“仙君第一次来,守卫们皆是不识,日后便不必如此慢行辛苦,可直入第七域。”   “好,多谢。”沈醇笑道。   他所行倒是从容,来往仙娥和守卫却皆是悄悄打量着。   姻缘府托于一片红云之上,初一靠近便觉红光满眼,连树上都缠满了丝丝绕绕的红线,看起来颇为的缠绵。   初一踏入此界,便有一道靡漫之声从空中传来:“谁人擅闯我姻缘府?”   “赤月仙君恕罪!”魏陶连忙行礼道,“在下乃是第一域接引小仙魏陶,今日有一金仙飞升仙界,曾司姻缘,便被小仙送往了此处。”   “金仙?”那道声音迟疑了一下,带着几分朦胧之感,“我知今日有金仙飞升,却不想是我姻缘府的,果真是大有前途。”   他的话音落,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来人一身的红衣鲜艳至极,不染半分阴霾,其上有些红色的丝线缠绕坠落,倒不显凌乱,连发上都用红线束着,探头过来看时,连那双睫毛上都好像染上了胭脂的红色。   “拜见赤月仙君。”沈醇退后了一步拱手道。   “不必多礼。”赤月拉住了他的手臂里面前打量着,“桃花目,多情种,确实适合我这姻缘府,不过你……”   他掐着手指算着,嘶了一声道:“你红鸾星动了,你初飞升,可是在下界有有情人,当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了。”   “在下在下界并无有情之人。”沈醇说道。   他刚一来就碰上了原身渡劫的时候,原身被雷劈的魂飞魄散,由他接替,直接飞升,压根没有机会接触下界。   “莫非是在仙界。”赤月啧啧啧了几声,“初一飞升便动情,可是看上了谁?”   沈醇不答,赤月看向了一旁的魏陶道:“你说,他来这仙界都遇上了谁?”   魏陶苦笑道:“在下不敢擅言。”   要说碰上了谁,碰的最多的不就是那只鸾凤。   “罢了罢了。”赤月摆了摆手,看向沈醇颇为满意,“有你在,这姻缘府又要热闹了,此处祥云不少,你自行挑一处建立宫宇吧。”   “多谢仙君。”沈醇笑道。   宫宇建立倒不如何困难,金仙自有仙界扶持,沈醇只用挑好地方,便有小仙送来数座宫宇和材料,任凭选择。   宫宇落座,其名南缘。   “我这洞府初立,正是缺人,你可愿来?”沈醇问着那一路小心侍奉的魏陶道。   “在下愿意。”魏陶大喜过望,跪地道,“多谢仙君收留。”   “起来吧。”沈醇推开宫宇的大门时询问道,“除了仙帝,这仙界还有何人称道?”   魏陶连忙起身跟上道:“那便是清绝仙君了,堪称仙帝之下第一人,战力十分了得,曾斩魔界数位魔君,令其畏惧不已。”   “性情如何?”沈醇问道。   “清绝仙君并不近人,传言煞气冲天,寻常仙君也不能轻易靠近,仙君您也离其远一些,免得伤到了自己。”魏陶说道。   521心说离远是不可能滴。 第109章 仙君断情绝欲(1)   “清绝仙君之下呢?”沈醇换了个话题。   “那便多了,北真仙君镇守北方,南楚仙君镇守南方……”魏陶一一介绍着,虽是接引小仙,却对这仙界了如指掌。   小仙飞升在这仙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飞升的乃是一位金仙,当日的凤鸣之声与钟鸣之声响彻天际,不过是片刻,整个仙界便已然知晓了这个消息。   “一飞升便是金仙,如此天资,便是成为大罗金仙也是指日可待。”仙娥闲时凑在一处,难免会说些仙界传闻。   比如哪家生了个小仙子,哪位仙人历劫归来了,还有哪位仙人结成姻缘了,这仙界分九域,本就极大,更是有说不完的事情。   “只可惜入的是姻缘府,修姻缘道能成大罗金仙的,这么多年也就赤月仙君一位。”另外一个鹅黄衣衫的仙娥说道。   “修姻缘道又有何妨,总也是有情道,不是那等不能靠近之人。”   “正是如此,听说魏陶便被他收了去。”   “当真?他前几日还跟我说引仙台那里的事情难做,总有小仙将任务推到他的身上,你瞧,运气不就来了。”   “前几日……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啊,他如今也算是入了第七域,你若是对他有情,大可去赤月仙君那里求条红线,早早给拴上才好。”   “你乱说嘴,我不与你说笑了。”   “好姐姐,不生气,心悦男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还说!”   金仙飞升,姻缘府中果然比以往热闹不少,仙界红线对凡人有大用,红线一牵便是一生,对于仙界诸人不过些微影响,也就精灵会受不住姻缘,连小仙都很难被红线牵引心神。   可红线代表姻缘,仙界时日漫长,总有想要找一人日夜相伴的,既是求姻缘,来此处的小仙倒是颇多。   “这姻缘树求了八百回了,也不见给我与哪位仙君扯上条红线。”一个粉衣的仙娥在树下祈愿着,姻缘树抖擞,倒是落下了一根红线在她的手上,却不见她有半分的高兴。   “仙君哪是轻易求得的,也就是鹿康仙君的女儿才能与仙君结识,觅得好归宿,我等还是不要妄想了。”   “赤月仙君何时出来撒红豆?”   “不知,仙君说此事求的是一个缘字。”   沈醇到时,那姻缘府前已然站了不少的小仙,手上皆是扯着红线,场景分外的热闹,若非个个样貌出众,倒像是人间庙会一般。   “赤月仙君喜欢热闹,也喜欢给人牵红线。”魏陶跟随在沈醇的身后,正要扬声,却被沈醇伸手制止了。   魏陶低头,那聚集的小仙们却是蓦然欢呼了起来,天空之中颗颗红豆坠落,其上皆有红光,小仙们皆是伸着手去接,甚至有小仙直接飞起来去追逐,场面虽有些混乱,可裙摆纷飞如雾一般,又着实的唯美。   “你若想接也可去。”沈醇看向了一旁的魏陶道,“在我这里不必太过于拘谨。”   “多谢仙君。”魏陶同样伸手去接,不多时便接了四五颗。   人数颇多,一时倒很难进入姻缘府,沈醇索性靠在了一旁的姻缘树上,看着颗颗红豆坠落。   正思索着,一颗红豆穿了密密麻麻的树梢,直接坠落下了他的面前,红光微闪,沈醇干脆伸手接住。   “那处还有一颗!”一青衣小仙迅速靠近,伸手时那颗红豆已被沈醇伸手握住。   “这红豆还能用抢的?”沈醇笑着问道。   那青衣小仙看他两眼,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拱手道:“仙友见谅,一时抢的有些急了,你看起来颇为面生。”   “我是新来此处的。”沈醇笑道。   “仙友一表人才,却不想也会困于姻缘之事。”那青衣小仙笑道。   “只是凑个热闹。”沈醇笑道。   红豆落尽,姻缘府门大开,那道靡漫的声音从府中传了出来:“结果已定,恭喜南缘仙君接到此次的相思子。”   “南缘仙君?!”捧着红豆的小仙们纷纷惊异了起来。   “仙君也来此处接红豆了么?”   “南缘仙君不就是刚刚飞升上来的那位仙君嘛。”   “在何处,在何处?”   小仙们皆是互相打量,沈醇张开手掌,看着那颗红艳到极致,其上甚至隐隐有些金光的相思子轻笑了一声。   【宿主运气真好。】521说道。   “仙君,您真是大气运者。”魏陶捏着数颗红豆到了近前行礼,“只是一伸手便能得相思子。”   “有何讲究?”沈醇问道。   “得相思子者未来姻缘必定顺风顺水。”赤月仙君的声音传来,“南缘,还不进来,若是错过时辰,可要惹出祸事了。”   沈醇将那枚相思子收了起来起身,魏陶在侧避路,让他能够通过。   小仙们的视线皆是投了过来,那青衣小仙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那竟是南缘仙君,我竟称他为仙友……”   仙界自是仙气飘飘的,要的是一个端庄持重,可走向姻缘府的仙君虽是一身玉白衣衫,玉冠发带齐整,可身上却自有一种慵懒风流之态,那双桃花眼天生带着三分笑意,数位仙娥看去,已是悄然红了脸颊。   沈醇不理会那些目光,只兀自踏进了姻缘府,府中红线更是丝绕颇多,一棵巨大的姻缘树坐落于其中,仿佛能够接八域,直接笼罩了这一整个姻缘府。   其中穿着红衣的小童数位,来往忙碌翻阅着典籍,赤月仙君则站在巨大的水镜之前,扬手时两个小人出现于他的手上,红线缠绕,又重新没入了镜中。   他听见脚步声时微微转头,看到沈醇时已是喜笑颜开:“你在凡间也做过这种牵姻缘的事,如今可好上手?”   “凡间姻缘竟需仙君一一亲手牵上?”沈醇走了过去,微微行礼道。   “自然不需,否则我便是累死了也做不完这活。”赤月仙君又从水镜之中招出了两个小人,手指划动时将其中的红线断掉了,两个小人又重新没入了其中,“姻缘之事看似非是困难之事,其实也是牵扯三界安稳的,魔界我是管不着,仙界也不受我管,只这人界,人界人数最多,虽是转眼便是一生,可是能独占一界,便已经是极其厉害的事情了,人界若乱,仙界与魔界都会受到干扰,你可明白?”   “南缘明白。”沈醇说道。   “凡人生育之事大多与姻缘相关,天下姻缘定三生,前生,今生和来生,今生缘,前生定,一切皆有因果,因此这红线不能乱牵,也不能乱剪。”赤月仙君道,“一般人的因果有姻缘府的小童算下,直接交代给下界地仙便是,像姻缘府所管的一般牵涉的乃是凡间能够引动数人生死的大人物,或是一些仙人渡劫时的姻缘命数,自然,你若是不嫌麻烦,也可处理那些琐事。”   “多谢仙君指点。”沈醇说道。   “如此,你每日先当值两个时辰。”赤月仙君起身道,“看看效果如何。”   “若是不幸牵错了呢?”沈醇问道。   “剪了便是。”赤月仙君笑道,“凡人一生红线颇多,你当个个都是姻缘府牵上的,红线因气而生,彼此性情相投,便可缘引红线,但多为烂桃花,姻缘府所牵为正,但也未必是幸福的,自然也有那等因为烂桃花而忽略正桃花的,不必过分在意。”   521总觉得很不靠谱的样子。   “况且以南缘你的资质,区区这等小事怎会做错。”赤月笑道,“你所算因果便是对的。”   赤月仙君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沈醇则立于了水镜之前。   其中场景多有变化,凡人的一生在他们自己看来是极漫长的,但在仙人眼中却极快,那些嬉笑怒骂全部都被埋没在了时间之中。   一间屋舍,怀孕女子被丈夫扇倒在地,血流了一地,丈夫却还在哄着吓坏的小妾。   沈醇伸手时,两个小人同时出现于面前,彼此之间的红线已经若隐若现。   【宿主,这个应该剪。】521说道。   这简直太气系统了。   【我可是姻缘仙。】沈醇伸手时,那二人之间的红线被加固了许多,甚至深红近黑,【剪什么红线?】   521:【???】   水镜之中瞬息万变,女子失去了孩子,似乎也失去了灵魂一般,枯坐一月,似乎只是静静的看着丈夫与小妾嬉笑怒骂。   她甚至隐居避世,小妾与丈夫日日在了一处,却反而生出了很多的嫌隙出来,因为除了她,总还有更加貌美的女子,内宅之中争吵不断,丈夫头疼不已,最后还是正妻出来调停。   一月不见,丈夫再见妻子,却被其容光焕发,端庄大方的容颜所吸引,而这一切却是其他人的噩梦。   数月之间,伤的伤,残的残,正妻再次怀孕,这次连丈夫也没有幸免于难,死在了一次看似的意外之中。   女子怀着子嗣,直接掌握中馈,沈醇在此时切断了二人之间的红线。   【这东西还是挺好玩的。】沈醇笑道。   521:【……】   这种东西真的不能随便交给宿主啊。   【万一那女子就此失魂落魄,一蹶不振,岂不是害了她。】521说道。   【她若一蹶不振,还指望谁能帮她呢。】沈醇看着水镜之上正小心翼翼摸着肚子的女子笑道,【不要太小瞧女子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天下并非自由选择的天下,若是下堂被弃,即便断了红线,结局也未必是好。   【是!】521刷刷记笔记。   姻缘府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多,能够牵扯颇多人性命的事情也不多,沈醇左不过是连了红线两三条,剪了红线两三条,每每让521心惊胆颤的。   过了时候,沈醇自行离开,又过了片刻,赤月仙君蓦然出现在了那水镜之中,伸手拂过其上,看着那些姻缘际遇笑了两声。   “仙君,您笑什么?”一旁捧上姻缘簿的小仙童问道。   “笑我们姻缘府又多了个性情中人。”赤月仙君道,“不似一般仙人因循守旧,这仙界会变得有趣起来。”   仙童不解,微微歪了一下头:“有趣?”   “你还不懂。”赤月仙君笑道,“不过没关系,对了,芳兰和虎啸的姻缘如何了?”   “听说没什么进展。”仙童说道。   “又停了。”赤月摩挲着下巴道,“定然是那头老虎太笨,我再去给他们牵引牵引。”   “哎,仙君。”仙童叫着,却叫不回来。   “赤月仙君才是性情中人吧……”另外一个小仙童说道。   “又来了一个南缘仙君,可不是得大乱了。”   “打嘴巴,诋毁仙君可是大罪。”搬着姻缘簿的管事说道。   “仙君又不在意我们说什么。”小仙童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此事仙君不怪,若是被仙帝知道了,可是要罚往下界的。”管事叮嘱道,“你们可想去受凡人的苦?”   “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小仙童行礼道。   沈醇出了姻缘府,自有魏陶在外迎接,忙前忙后,颇为殷勤,数个时辰过去,姻缘府外仍逗留数位小仙,看似在拜着姻缘树,却在沈醇出来时悄悄往那处打量着。   不仅有仙娥,还有小仙。   “仙君。”魏陶拱手道。   “他们守在姻缘府门口做什么?”沈醇问道。   魏陶行礼恭谨道:“仙君宫宇多需要人打理,有的仙君喜热闹,便会多招些闲散的小仙,或是点化一些花草为精灵,有些仙君喜静,只招一二小仙便是,仙君可要再选几人?”   宫宇说是打理,其实不过是需要一个迎来送往之人,其余之事掐仙诀便可轻易做到,人多无非是想撑场面,看起来阵仗大罢了。   “不必。”沈醇笑道,“你办事利索,我也喜清净。”   “是。”魏陶欣喜低头,“多谢仙君夸赞。”   “你先回去,我去一处。”沈醇说道。   “是。”魏陶静候,待其身影消失时才返回南缘府中。   他二人皆是消失,那些等候的小仙皆是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却也只能纷纷离开。   南缘府不好进,引仙台处的职位却分外吃香了起来,在那处等候的小仙日日翘首以盼,只盼再飞升一位金仙上来。   沈醇离开姻缘府并未再往上行,而是直接离了仙界,手中掐算着,停留在了一处的上空,看向了下方打着蔫儿的小白花,对方的叶片枯黄,明显被这毒辣的日头晒的有些伤,刚刚凝聚的神魂隐隐有溢散的征兆。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代替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白竺与齐露之间的红线。】   清绝仙君白竺,乃是仙界仙帝之下第一仙,战力超凡,为三界所畏惧,寻常小仙甚至不敢直呼其名,由此可见一斑。   花妖齐露是人间经历千百年修成的妖精,其本体是九里香,九里香随处可见,并非天地钟爱之物,能成气候已是走了大气运。   但妖与仙是一样的,想要突破本来的命运,便需要经过天地的考验,此时毒辣至极的日头和干涸的大地便是对小花妖的考验。   一个是连仙界都无法飞升的精怪,一个是断情绝欲的仙君,原本是联系不到一处的,可是巧就巧在白竺从魔界战场归来时受了伤,那滴从手指上滴落的血恰巧落在了奄奄一息的小花妖身上,大罗金仙的血液自是仙气雄厚,一道气便可点化一个精灵,更何况是一滴血。   于白竺而言,这一次连一顾都称不上,可是对于小花妖而言,那一瞥便是万年,救命之恩大于天。   想要上天自是要修行,虽有那滴仙血加持,可想要飞升成仙绝非容易之事。   偏在此时白竺于魔界受伤,需要下凡历劫,度化此前的沉年旧疴。   小花妖从一处地仙处偷听到了天机,前往寻找,在其危难之际舍身为他挡箭,得以近身,感情日深,只可惜劫数爆发,以花妖之力无力回天,白竺日日苟延残喘,终是中毒身亡。   凡人身死入地府,仙人历劫成功则回仙界,白竺恢复了仙界的记忆,却洗涤掉了曾经在凡间的记忆,忘记了那苦守的花妖。   花妖终得飞升成小仙,再见那人时却已是陌路人,得知洗涤记忆之事,偷入魔界忘仙池寻找能够恢复记忆的灵石。   仙魔之间素来争端不断,小仙擅闯,被抓住时魔界直接向仙界问责,仙魔之战虽以仙界获胜而终结,可小花妖却被仙界判了魂飞魄散之刑。   忘仙湖的灵石恢复了白竺的记忆,为偿花妖数次以命相救之恩,白竺以身相替,却不想原本用来惩罚的九天玄雷被召唤成了九天诛仙雷,此雷之下,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白竺魂魄碎裂,归于天地之间。   世界线戛然而止,有人后悔,这件事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天地之间自有因果,一滴血化解了花妖的劫,却成了他自己的劫。   烈日炎炎,仿佛要蒸干地面上最后一丝水汽,那九里香蜷缩着叶片,神魂颤抖不已,甚至开始模糊了。   不远处有微微波动,沈醇隐匿了身形的同时,一把伞悠悠的落了下去。   一道纯白的身影本是从此处掠过,血液顺着白皙修长的指尖滴落,却恰巧啪嗒一声落在了伞面之上。   那道身影略微停顿,停于了此处上空,白衣如雪,半束的墨发垂于腰迹,在这样的艳阳中,他周身的煞气却让那周围的云层都隐隐凝结成冰,唯有指尖处划着鲜红色,让他的身上隐隐有了那么一分暖色。   长睫微垂,白竺从原处消失,出现在了伞旁,手伸开时伞上的血液凝成烟雾,直接在他的手上重新汇聚成了血滴:“仙气。”   伞上所附的非是他的仙气,而是别的仙人的。   “出来。”白竺的声音极冷。   齐露的魂魄本已有些涣散,在听到这一声时蓦然震醒,影影绰绰往上看时,却只看到了遮阳的伞面。   是有人救了他么?对方的声音真好听。   沈醇看着立于地面的仙人,艳阳之下,对方白的几乎在发光,连那漆黑的发丝都好像汇聚着日光的色泽,冷的仿佛能将此处凝结,这样的煞气,也难怪仙界那些人避之唯恐不及。   沈醇未动,白竺伸手时手上浮现了一把剑,其上满是寒光,杀气外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性命。   周围的灵气隐隐牵动,清绝仙人一击,此处方圆数十里都要被毁掉,那小花妖自然也会没了性命。   原世界的结果发展到最后,是报恩还是因为一己私欲而添麻烦,恐怕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楚。   若是就此身亡,也算是全了原来的命数。   罢了。   “仙君且慢。”沈醇身形浮现,刚要拱手,那把剑已然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寒光刺骨,只需要微微偏移,便可伤到他的神魂。   连521都提起了心神:【宿主小心。】   【真凶。】沈醇说道。   “金仙。”白竺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道,对方的身上无丝毫的魔气,只有全然的仙气,甚至有些许仙气尚未完全收敛,明显刚飞升不久,“既是仙界中人,为何鬼鬼祟祟?”   “拜见清绝仙君。”沈醇先是微笑着先行一礼。   白竺手中的剑后撤,已然消失不见:“你认识我?”   “在下初来仙界,已闻仙君征战魔界大名,故而知道。”沈醇说道。   他态度倒是谦恭,白竺看向了那伞道:“既是仙界中人,为何干预人间之事?今日你替它挡了灾,明日便是你的劫。”   “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沈醇说道。   “罢。”白竺看他一眼,蓦然从原地消失不见。   周围的冷意皆散,温度重新回升,齐露迷迷糊糊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却只听到一些金仙之类的话,再然后便是神魂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沈醇微微弯腰捡起了伞,看着神魂微微溢散的小花妖,将一滴清露洒在了他的叶片之上,原本枯黄的叶片恢复着生机,渐渐舒展开来,溢散的神魂在恢复着。   沈醇将伞放下开口道:“不打扰便是报恩了。”   方圆数十里生灵无数,小花妖算是沾光了。   伞落在原处,沈醇同样飞身离开。   原本应该离开的白竺的身影突然出现,他看着那处,在确定了确实非是魔界之事后再度消失。   至于那一滴清露,初登仙界之人皆会眷恋凡尘,时间久了,劫数多了,便也知道有些因果是不能随便沾的。   清绝仙君回归,仙帝直接在第九域九霄宫中迎接,仙界管事之人为首者皆要前往,品阶参差不齐。   比如姻缘府便是赤月仙君,司马之事便是金仙,接引仙人最顶上也不过是金仙,因其闭关,议事者为小仙,列于末位。   “我真不想去,这种议事最无聊了,南缘,你可要加把劲快点成为大罗金仙,这样我姻缘府你便是门面了。”赤月仙君临行前说道。   “属下无甚大志。”沈醇拱手说道。   “你就不想看看九霄宫长什么样?”赤月仙君说道,“不想看看仙帝长什么样?”   “不想。”沈醇笑道。   赤月仙君:“那你就不想看看你的心上人长什么样?”   沈醇睫毛微垂,赤月仙君一看欣喜万分:“你心上人当真是能去九霄宫的?你在何处见过?可否指点一二,本君牵了红线千万年,若是知晓了,也可使好事尽快成双。”   “多谢仙君,属下先去当值了。”沈醇拱手过转身离开,只留下赤月仙君扯着自己身上的红绳,对要跟随的仙童道,“你看他像话么?像话么?”   “南缘仙君也是尽职尽责。”仙童恭恭敬敬,哪个都不敢得罪。   “罢了,他不告诉我,我自己去看。”赤月仙君一改之前的惫懒,兴高采烈的出发了。   能去九霄宫的左不过数百个神仙,他一一看过去,就不信找不出个蛛丝马迹来。   “赤月仙君缘何不愿意去九霄宫?”沈醇步入姻缘府时问道。   仙童小意说道:“因为这一次清绝仙君回来了。”   “他不喜欢清绝仙君?”沈醇倒有些诧异,赤月仙君与仙界众生感情都好,无甚架子,算是最平易近人的大罗金仙了,没想到连他也不喜欢白竺。   “这是仙界人人都知的事情。”仙童紧随其后说道,“赤月仙君掌姻缘,姻缘之事乃是有情之道,关乎七情六欲,可是清绝仙君修的是无情道,灭绝七情六欲,彼此背道而驰。”   “仅此而已?”沈醇问道。   “还有一桩往事在里面,赤月仙君曾试图溜进清绝宫中给清绝仙君牵上姻缘,结果被清绝仙君削了一半的头发。”仙童小声说道,“此事仙界也人人皆知,但是无人敢在明面上说。”   赤月乃是爱美之人,姻缘之事更是讲究和和美美,削了一半的头发,也难怪,沈醇笑道:“这不是自作孽么?”   “此话千万不可在赤月仙君面前说,他会发火的。”仙童叮嘱道。   “好,多谢你。”沈醇拍了拍他的头道。   他转身走了,小仙童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南缘仙君一点儿都不像小仙们说的那么难靠近嘛。   九霄宫上霞光笼罩,祥云环绕,数位仙家林立,人人脸上皆有些严肃。   天门大开,一道纯白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衣衫玉冠皆是纯白,如霜似雪,似乎无一丝杂色能够沾染在他的身上,那一身的煞气侵袭此地,让诸仙隐隐蹙眉。   “清绝拜见仙帝。”白竺拱手,只是微微倾身。   高座之上那戴着冠冕的仙帝垂目而视,声音中透着威仪:“清绝,与魔界之战如何?”   “暂止。”白竺说道,“魔界损失三位魔君,会休战一段时间。”   仙魔之争自古便有,想要彻底的杀灭魔界是不可能的,除非让人界彻底的灭亡。   但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仙界还是魔界,都需要人界来补充新的人,那里看似最脆弱,却最重要,那才是一切的根基。   白竺的声音本就极冷,在这九霄殿上更是冷到了极致,魔君也有大罗金仙的实力,可他一人便连斩三位,煞气不可未不重,众人皆是噤声,仙帝却开口道:“好,清绝仙君于仙界平安有功,仙药仙泉自不必说,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多谢仙帝。”白竺再度拱手,“清绝无一所缺。”   他煞气虽重,却也战功赫赫,这些年斩杀魔界中人无数,早已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存在。   “朕观你此次可是受了伤。”仙帝说道。   众皆哗然,仙家们纷纷在此时表达着关怀。   “清绝仙君竟是受了伤,那些魔界中人当真凶残。”   “这是伤到了何处,在下这里倒有上好的疗伤丹药……”   “清绝仙君当真辛苦。”   一片客套之中,赤月仙君随口敷衍了两句,左右看顾着这大殿之上的仙人们。   虽说仙界多是俊男美女,可这些老牌的神仙们却多不像小仙那样将自己本来的容貌美化,位高权重者更愿意变化出一副老态,以显得经历了世事。   自然其中也夹杂很多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仙人,只是能让他那处的新人心悦的,赤月仙君一一看过,觉得哪个都不太对。   他的目光定格在白竺的身上,然后偏移了开来,就清绝这块冰疙瘩,南缘便是喜欢块石头也不会喜欢这种没有感情的人的。   非是他对清绝不敬,而是关怀也好,客套也好,对着一块冰疙瘩说,跟对牛弹琴没有任何的区别。   “无碍。”白竺说道。   “那便好生调理,仙界所有尽可为你调动。”仙帝说道。   “多谢仙帝,清绝告辞。”白竺行礼后转身,不过数步便已然离开了此处。   冷凝的气氛略有松缓,诸仙颇有些大喘气的架势。   【宿主,白白受伤了。】521说道。   【嗯,我知道。】沈醇说道,【我现在就算给他送药,他也不会收的。】   当时一遇,颇有些剑拔弩张,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若是贸然行动,说不定还会被怀疑别有居心。   【我们可以悄悄用。】521建议道。   【按照他的性情,如果伤势莫名好了,反而更容易疑神疑鬼,说不定会把整个仙界翻过来。】沈醇说道。   魔界一战在他来时已经来不及赶去,命运的齿轮转动,受伤是必然,那一滴血的掉落也是必然。   原世界记录中这一次受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严重的是伤口引发的旧疴,这才使他不得不下凡去历劫,劫数度了,才能化解仙身上的劫。   说到底就是受苦,该受的苦冥冥之中就是要受。   原世界线中小花妖看似替他挡了灾,却也阻了他的他劫,九天诛仙雷加身,生死未卜。   521哦了一声,有些遗憾。   清绝仙君回归,整个仙界都好像风声鹤唳了起来,赤月仙君从九霄宫回来时便趴在沈醇旁边的桌子上唉声叹气。   “唉……”   “唉……仙生艰难……”   “唉,这年头给人牵个姻缘怎么这么难……”   “唉……那个煞星回来,感觉日子都不好过了。”   “清绝仙君保护仙界有功,自然也要休息。”沈醇将两个娃娃之间的红线剪断,重新放回去的时候说道。   “没人不想让他休息。”赤月仙君叹气道,“主要是我们气场不合,他就跟我的克星一样,断情绝欲,还真是自己千年万年的过一辈子,那不是把自己真当成了块石头。”   “仙界未有仙侣之人颇多。”沈醇又剪了一根红线,将娃娃丢了回去,赤月仙君甚至怀疑他都不想丢回去,而是想丢出去。   “但只有清绝不可交流。”赤月仙君颇有些崩溃,“你不知道,每次见到他,感觉说错一句话,就要被他抹脖子。”   “仙君,您的脖子还完好无损的接在一起呢。”沈醇又剪了一根红线,这一次打算丢回去的娃娃丢偏了,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是因为我说话十分的注意。”赤月仙君撑着脑袋,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你初来乍到的,不知道那些仙人有多怕他。”   “为何怕他?”沈醇转眸问道。   “还不是因为仙界已无制衡他的东西。”赤月仙君说道,“若是他煞气失控,到时候你说多可怕。”   沈醇扔回去的娃娃又掉在了地上,赤月仙君无法再视而不见:“你这一会儿剪了有七八根红线了,他们怎么惹着你了?”   “盗窃,赌博,酗酒,打娘子。”沈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一枚娃娃道,“这东西能焚烧么?”   赤月仙君:“……”   他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若是焚烧,三生姻缘皆断绝。”赤月仙君道,“今世因,来世果,今生做下的孽事,来世会遭到报应。”   “我不信前世今生,只信此生有因有果。”沈醇将那娃娃抛了抛,仙气直接将那焚烧成了粉末,“他来世应该也做不了人,无姻缘也不妨事。”   “你是因为没看见心上人所以心情不好么?”赤月仙君问道,“那些仙君我一一都看过了,个个都康健着呢,你告诉我哪一个,不消去九霄宫,我随时都能带你去见他。”   这下属身上的煞气怎么跟清绝似的?难道清绝听到他说坏话,附体来找他麻烦了?   “属下是嫉恶如仇。”沈醇笑道。   赤月仙君:“……”   你放屁!   不不不,堂堂姻缘仙人,断不可如此粗鲁。   仙界人人行走坐卧似乎都有了规矩,连姻缘府邸处来的小仙也少了许多。   “仙君。”清绝宫的宫门打开,一个生的颇为俊俏的小仙童挺着冰冷的小脸恭恭敬敬的给白竺行礼,“您回来了。”   “嗯。”白竺踏入其中,“近日不见客。”   “是。”小仙童面无表情道。   白竺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宫中,调养伤势他本是做习惯的,可这一次却总是难以痊愈。   仙气笼罩,清绝宫门口门可罗雀,只除了仙帝派遣的人来送了药,其余仙人即便要从此处路过,也宁愿绕远了避开此处。   清绝宫中本也清净,除了那一个小仙童外再无他人,并不搅扰他人,奈何清净了一个月,却在某一日仙气波动,竟是一瞬将宫宇直接移为了平地。   “仙君!”小仙童唤了一声,只那处笼罩屏障,震荡久久不休,待停止时,那盘腿静坐的人蓦然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口鲜血。   “仙君!”小仙童奔了过去,“您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旧伤。”白竺消去了那些鲜血,体内仙气震荡不休。   此次受伤不重,却引发了曾经的旧疴,就像是连环反应一样,竟然让他心绪起伏,连道心都隐隐波动。   “那该如何?”小仙童问道。   “先固道心。”白竺挥手,宫宇再现,已然将此处重新笼罩了起来,“你在宫中等候。”   若想借用外力稳固道心,需要的是姻缘宫的绝情水,绝七情六欲,方能道心稳固。   “是。”小仙童说道。   姻缘府中小仙童们忙碌非常,沈醇坐于水镜之前看着众生百态,思索着要怎么靠近那位断情绝欲的仙君,修无情道,武力值颇高,还是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性子,确实是有些棘手。   “南缘,帮我拦一下人,就说我不在。”赤月仙君从外跑入,对沈醇匆匆说道,“拜托了!”   他说完便消失不见,不过几息之间,一位怒气冲冲的仙子直接闯了进来:“赤月,你给我出来!”   “仙子留步,仙君如今不在府中。”沈醇临时受命,只能拦住了人道。   “我看见他进来的,你说他不在便不在!”那蓝衣的仙子本是怒气冲冲,在看清阻拦的人时勉强停了下来,“你是何人?”   “在下南缘。”沈醇笑道。   “我知道你,初初飞升的那位金仙。”仙子停了下来,微微转了口风,“赤月当真不在?”   “当真,仙君不在,在下还能做的了几分主,仙子有何困扰之处只管说来。”沈醇笑道。   “不过是我与虎啸仙君之间的事情,他乱点鸳鸯谱。”那蓝衣仙子微有恼怒薄红,“我便是再不济,也不会喜欢一只老虎。”   【老虎多可爱。】521说道。   【给你身边放一只?】沈醇笑着问道。   【不要!】521断然拒绝道。   “此事确实是仙君做的不对。”沈醇拱手道,“在下这厢先替赤月仙君向仙子表达歉意。”   当人下属,就要给人收拾烂摊子。   他模样慵懒风流,态度却谦恭和煦,那仙子微微后退,面有微霞:“罢了,我也不是与人为难之人,他回来以后让他解释清楚便是,倒是南缘仙君初来这仙界,日后也可多多走动往来。”   “多谢仙子。”沈醇笑容微淡。   “你这样子倒怕我吃了你似的。”那仙子笑了起来。   【宿主,白白来了!】521提醒道。   沈醇抬眸,白竺已然踏进了姻缘府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醇身上,又从那含羞带怯的仙子面上划过:“赤月仙君可在?”   非是同路人。 第110章 仙君断情绝欲(2)   它的宿主仿佛在撩妹的时候被白白撞见了。   不妙啊……521放下了摄像机想着。   白竺的声音出现,那原本含羞带怯的仙子颇有些敛了神色,匆匆往旁退了数步:“拜见清绝仙君。”   “拜见清绝仙君。”沈醇拱手笑道,“赤月仙君现在不在府中,有事可由在下转告。”   白竺的目光投向了那仙子的身上,仙子微惊行礼道:“芳兰先告辞。”   她行礼后匆匆离开,原本在府中伺候的小仙童们也纷纷捧着那些姻缘簿,低头的低头,整理的整理,并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我需要绝情水。”白竺踏入了其中看着眼前人说道。   旁人皆怕他,眼前这人虽然举止恭谨有礼,可眼神之中却无丝毫畏惧。   姻缘府中人,有情道多是有情人。   绝情水绝七情六欲,姻缘府主管人间之事,绝情水对于修无情道的仙人而言,只有稳固道心之用。   清绝仙人高高在上,鲜少求助于他人,如今亲自登门,说明沉疴已经爆发到他必须借用外力的地步了。   沈醇微笑道:“此事在下会转告仙君,若是得了,会尽快送去清绝宫中。”   芳兰感觉不到赤月的气息,白竺却能够感觉到,仙界诸仙畏他如虎,不愿相见便不见:“好。”   白竺转身离开,沈醇跟随其后道:“仙君慢走。”   白竺的身影离开片刻,赤月才缓缓出现于府中,眺望远方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多谢你了,若非有你在,我今日非去半条命不可。”   “仙君,府中可有绝情水?”沈醇问道。   “没有,我从来不收集那些东西。”赤月仙君坐在了一旁道,“我这是姻缘府,断情绝爱的东西怎会出现在此处。”   “仙帝所言,为清绝仙君疗伤之事,诸位仙家义不容辞。”沈醇听出了他的拒绝之意开口道。   赤月仙君瞅向了他道:“何必如此刻板,我若有自然就给他了,可是真的没有。”   “清绝仙君既来要,便说明仙君能做出来。”沈醇说道。   “不好做。”赤月懒洋洋说道,“绝情水绝七情六欲,其他的材料的好寻,难寻的是绝此七情人的眼泪,喜怒忧思悲恐惊,绝此七情,情到极致绝望是人是流不出眼泪的,这可不是好做的事,一时半会我去何处寻。”   “我去寻,仙君你来做。”沈醇说道。   赤月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向着清绝呢,你不会是……”   他的下属不会看上那块石头了吧?   “你怎会如此想不开,清绝仙君可是修无情道的人,我说他是石头他就是石头,你对着一块石头动情,便是把用再热的心去捂,那也捂不暖的!”赤月仙君直接站了起来,颇有些着急,“你若是一颗痴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太痴也会应劫,到时候情劫难渡,损伤的是你自己的修为!”   “你说你这……”   “你喜欢谁不好,仙界那么多的仙子仙君,我看南楚就极好,生的也不错……”   “红鸾星动到清绝身上,那不是找死么……”   “仙君,在下刚刚飞升仙界,只想过些安稳日子,清绝仙君坐镇,魔界自然不敢擅动,若是仙君仙体有损,届时也会有我们姻缘府的麻烦。”沈醇笑道,“南缘不过是想率先免去麻烦。”   “当真?”赤月仙君安静了下来,又坐在了一旁道,“你对他无心就好,若真是招惹他,只怕几条命都不够他砍的,你若要收集便去吧,眼泪必须要用清净瓶收集,不可沾了其他的气息,绝七情并非是绝望,也非是伤心,而是空无一物,真正的勘破红尘,你若是能收集全便罢,收集不全也不必勉强。”   “多谢仙君指点。”沈醇拱手道。   赤月仙君摆了摆手道:“罢了,谁让我也想过这清闲日子么。”   绝七情,需要收集七种眼泪,沈醇从水镜之中搜寻着,众生百态,七情六欲夹杂其中。   “我仍然爱你,可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一生的悲喜已然够了。”   ……   “就为了这么个东西,你还是个人么?!”   ……   “故国难回,不知如今光景如何,可能饱食?”   ……   “不知我儿何日可归……”   ……   “这场梦太美好,我不愿意再醒来。”   ……   “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   ……   “臣……谢主隆恩。”   世间百态,生死悲欢,绝情只在一瞬间,第一滴泪沈醇是从一个女人的身上得来的,人生所有的喜悦在一次次的伤害中化成了空茫,曾经年少时的欢笑再度浮现在那张脸上时,一切化上了终止符,绝喜。   第二滴眼泪沈醇是从一个游侠身上得到的,他杀的贼人颇多,一次次的触目惊心,一次次的斩杀那些人,最后见到的是自己的妻子儿女被贼人所奸污杀害的场面,无人相助,即便杀了仇人,也只是挥刀自刎,绝怒。   第三滴眼泪是从一位远离故土的将军那里得到的,他的忧心在故国破灭的消息传来时彻底断绝了,绝忧。   第四滴眼泪来自于一位母亲,亲儿魂归故土,第五滴,第六滴,第七滴……   滴滴泪中都好像有着鲜血一样的颜色。   521每见一人都要哭一次:【太难过了,太可怜了,为什么要这样呢?】   【人世悲欢本就如此。】沈醇说道。   七滴眼泪,七段绝望,断情绝欲,才能成就绝情水。   七个清净瓶被一一摆放在了赤月仙君的面前时,他起身一一看过:“皆是勘破红尘那一瞬的眼泪,你的时间把握的很好。”   那一瞬间的空茫很短,接下来便是无尽的绝望,这样伤怀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姻缘府中。   “劳烦仙君了。”沈醇说道。   “你也辛苦。”赤月仙君将这些瓶子收起道,“等我三日。”   “是。”沈醇说道。   赤月仙君闭关,沈醇暂掌姻缘府,不过第二日,那日匆匆告别的芳兰仙子便来了。   沈醇原以为她是来找赤月仙君的,接待时却被赠了一枚荷包时已然知其心意:“仙子好意,南缘不敢领受。”   “不过是一枚荷包罢了,仙界我也赠出了不少,你只管收着就是。”芳兰仙子将荷包塞进了他的手中轻盈离开。   那荷包绣工倒是颇好,更有一股清香,一旁的小仙童偷偷的瞧着,沈醇看到时道:“喜欢这个?”   “芳兰仙子是看上仙君了。”小仙童说道。   姻缘府中的小仙童测算姻缘,这些东西自然也比旁的人懂的多些,沈醇笑道:“可我对她无意,这荷包可否劳烦你帮我送回去?”   小仙童略有些迟疑。   “我给你跑腿费。”沈醇笑道,“你悄悄的去,别让别人知道。”   “为何?”小仙童问道。   “倾慕本是好事,拒绝时也不必弄的人尽皆知,这样彼此都不会太过于尴尬。”沈醇将荷包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去吧。”   “是。”小仙童收起了荷包笑道。   不过是送还荷包,在沈醇这里此事便算是了了,那位仙子日后来与不来,都干系不大,却不想过了半刻种,姻缘府外风云大动,一人在府外怒吼道:“南缘,你给我出来!”   沈醇将取出的娃娃还回了水镜,起身出去时那风云之气直扑门面,一高壮的仙君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那红衣的小仙童。   沈醇行礼道:“不知仙君前来所为何事?”   “仙君救命……”小仙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救道。   “你就是南缘?!”那仙君看清他的样貌明显怒气有些上涌。   “正是,仙君有何不满只管冲着南缘来,不必为难这小仙童。”沈醇说道。   “哼,生的一表人才,竟做出些不知廉耻的事情。”虎啸仙君将手上的仙童丢了出去的同时,五指变爪朝着沈醇攻击了过来,“竟然勾引我的女人,今日我非得给你长长教训不可。”   小仙童身后附力,惊恐万分,沈醇伸手接过时已然卸了他身上的力道,单手将人放在地面时,手中浮现的折扇对上了对方攻来的虎爪。   折扇滑动之时,其上的羽毛划过对方的爪锋,竟直接破了对方的护体仙气。   虎啸后退,看着那正收起折扇的人时面上的虎纹隐隐浮现。   “南缘仙君小心。”小仙童们在背后簇拥着。   姻缘仙牵姻缘,多比不得主修战力的仙君。   “快去叫赤月仙君!”   “仙君正闭关呢,说是这三日都不能打扰,否则便会功亏一篑。”   “这可怎么办呀?”   “虽是刚刚飞升,但还有点儿东西。”虎啸仙君对他怒目而视。   “南缘来这仙界不久,见过的仙子无几位,更不曾招惹谁,不知虎啸仙君所说女子是谁?”沈醇问道。   【宿主,是芳兰仙子。】521问道。   【嗯,我知道,这个时候装不认识效果最好。】沈醇笑道。   521发出了疑问:【什么效果?】   “你派那仙童送的不就是这个!”虎啸仙君从怀中取出了那枚荷包,直接撕碎了,以仙气席卷着向沈醇裹挟而来。   沈醇打开折扇,将那些碎片尽数捞在了扇面之上,举止颇有些轻描淡写:“原来是芳兰仙子,在下还以为芳兰仙子并未嫁人呢。”   “她就算未曾嫁于本君,这整个仙界都知道她是本君未来的仙侣。”虎啸仙君危险的说道。   “可此枚荷包是芳兰仙子所赠,在下不过归还而已。”沈醇笑着将那些荷包的碎片移到了桌上笑道,“况且男未婚女未嫁,芳兰仙子倾慕于谁是她的事,虎啸仙君未免管的太宽了。”   他身后数位仙童听闻此言时纷纷捂住了嘴。   “你是说芳兰倾心于你?”虎啸仙君身上怒气震荡,“好生无耻!!!”   他脸上本来若隐若现的虎纹直接凸现了出来,不过瞬息之间已然变化成了一头吊睛白额的老虎,怒吼一声,席卷风云无数,引得那树上的红线纷纷扯动纷飞,直接朝着沈醇扑了过来。   沈醇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一声,折扇合起时在他的手上延伸成了一把剑,挥动之时与对方张开的牙齿碰撞,腥臭之味甚浓。   那巨虎嘶吼一声,在沈醇闪开时从口中吐出了一枚带血的牙齿。   血液使此处的气氛更加的剑拔弩张了起来,虎啸仙君已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架势,虎爪之上隐隐带着金光,抓下之时,直接将那姻缘树上抓下了数道极深的爪痕。   521觉得赤月仙君会哭的。   “你便只有躲的本事么?!”巨虎抓不到人,喉咙中发出着呼噜的声音,呲出的牙齿缺了一块,还在往下滴着鲜血,看起来越发的狰狞。   “现在不会让了。”沈醇看着树上的痕迹,长剑翻转,与那巨虎正面相对时一剑劈出。   白光乍现,直冲那不断涌动冲过来的力量,一声宛如琉璃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虎啸仙君瞪大眼睛,匆忙躲闪,却有一块皮肉已然被削了下来,血液滴滴答答,血腥的味道弥漫于此地,直接让那巨虎的眼睛泛红了起来。   周围的祥云隐隐颤动,一阵阵的仙气席卷而来,一声怒吼声响,万钧之力朝着沈醇碾压了过来。   “仙君!”仙童们纷纷呐喊。   沈醇将剑横亘,压住了那连绵不断的力量,手指并拢,剑身之上涂抹了一层鲜血时蓦然挥动,一切都好像被风席卷一样的破开,沈醇直接冲了过去,在那巨虎错愕抬爪时剑身没入了他的臂膀之中,翻转之时一条虎臂已然脱离,血液直接喷洒了出来。   “吼!”痛吼声直接冲破天际。   沈醇挥剑,血液直接溅落,他欲再挥剑,却听到了一声制止声:“仙君,剑下留人!!!”   沈醇看了过去,那一身蓝衣的仙子身后跟着数位仙子匆匆来到了此处,正是芳兰。   沈醇停住了剑,退身时那满身鲜血的巨虎化身成了人,只是跟他变成虎形受伤时一样,那条右臂处是空荡荡的,而那落在地上的虎臂也在同时变成了人的手臂。   虎啸仙君捂住了自己的手臂,指缝中渗着鲜血,他看向了前来的芳兰仙子,即使满身狼狈,语气也颇不认输:“你来做什么?”   “我若不来,只怕虎啸仙君要被人打死了。”芳兰仙子说道。   “男人之间的事情,不必女人插手。”虎啸仙君施法弄着自己的伤口处道,“我如今落败,只怕你更看不上我了。”   “我本就看不上你,与你落败有何干系?”芳兰仙子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巴掌呼上了他的脸,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诸人皆怔,虎啸仙君瞪大了眼睛道:“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来找南缘仙君的茬是因为我吧。”芳兰仙子说道。   虎啸仙君捏着拳头道:“他知我与你是一起的,还擅自勾搭你,实在不知廉耻!”   “谁与你一起的?我与你邀约时,你素来没个好脸色,仿佛我欠了你似的。”芳兰仙子看着他道,“虽有赤月仙君牵线,可你我身份未定,我既能喜欢你,也能不喜欢你,凭什么就要与你绑死在一处!”   “我在外岂能与女人亲亲我我,我答应邀约,自是喜欢你的。”虎啸仙君说道。   “我不喜欢!”芳兰仙子说道,“我喜欢对我温柔的男子,而不是整天摆着脸色藏着心思让我看不出来的!”   那处争吵不断,沈醇手中的剑化成了折扇,隐没成了烟雾,他悄悄退回姻缘府,数位仙童仰头看着他。   “仙君好厉害!”   “真的好厉害!!!”   “仙君今日战败了虎啸仙君,日后定无人敢小巧我们姻缘府了。”   “不过是运气而已。”沈醇笑着道,“等会儿那处的争吵结束了,把那荷包送回去。”   “那不是会再吵架么?”一个小仙童问道。   “那又如何,我可是受了无妄之灾。”沈醇笑道。   几个小仙童齐齐眨巴眼睛,觉得南缘仙君此举虽有些非君子之举,可是心里舒坦的很:“是。”   那处争吵不断,前来的小仙与金仙愈多,彼此拉架时总要听上两嘴,倒让此事愈发热闹了起来。   待争吵稍微结束,一仙童将布包好的荷包碎片送还给了芳兰仙子,芳兰仙子见那碎片,得知沈醇意思时脸上乍青乍白,一把挣开拉着的仙子,朝着被扶着的虎啸仙君问责了过去:“为何撕碎我送南缘仙君的荷包,只怕他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   “是!”   虎啸仙君和芳兰仙子若只是小仙,事情还未必会闹大,偏偏二人皆是金仙,好友颇多,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待二人冷静下来时,此事已然传的沸沸扬扬了。   “芳兰仙君不要虎啸仙君,是因为倾心于姻缘府的南缘仙君,南缘仙君生的如何?”   “人如明月清风,脾气甚好,只是看着风流了些。”   “我若去姻缘府求姻缘,可能见到他么?”   “上次姻缘府洒红豆时我已见过了,当时一个小仙差点儿抢了他手中的红豆,他都未曾生气,乃是一等一的好脾气。”   “听说有不少仙子见了以后生了相思,可见姻缘府的相思子当真厉害。”   “我也想见见……”   三日过,赤月仙君出关,将一个清净瓶交到了沈醇的手上道:“你说你去送的。”   “自然。”沈醇接过那瓶子看着其中的液体道,“这就是绝情水。”   毫无颜色,像是清水一样。   “对,绝情水本就是寡淡无味的。”赤月仙君道,“你送去时小心些,清绝宫的小仙童也凶的很。”   “他敢对仙君凶?”沈醇将绝情水收起时问道。   “他是清绝仙君门口原本的石狮子变的,那是真正的石头。”赤月仙君道,“态度一定要和婉一些,若是得罪了人,只管往九霄宫跑,整个仙界就只有仙帝能护住你了。”   “多谢仙君提醒。”沈醇步出了姻缘府,直接朝着清绝宫赶了过去。   赤月仙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一撩袖摆坐在了一旁,召集着一群小仙童道:“来来来,跟我讲讲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芳兰仙子喜欢南缘仙君……”   “虎啸仙君找来了……”   小仙童们七嘴八舌的讲着,赤月仙君越听眼睛越亮,点头道:“精彩精彩,继续。”   姻缘府附近热闹,从第七域到第八域来往仙人便不算多了,即便路过,也多是匆忙,而到了清绝宫附近,连鸟雀都无一只了。   冷清冷肃,只有一座宫宇坐落于此处,虽是看起来巍峨,却透着几分冰冷空旷的味道。   沈醇刚一靠近,便闻那冰冷彻骨的气息袭来,似乎察觉是他时收了回去,宫门从其中打开,一个板着包子脸的小仙童从其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南缘仙君。”   他虽恭敬,脸上却无半分的笑意,让他本应可爱的小脸也跟覆了一层冰一样。   “我来拜访清绝仙君,他去姻缘府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沈醇笑道。   “您将东西转交给我便是。”小仙童仰头说道。   “这绝情水十分珍贵,若是给你,弄丢了怎么办?”沈醇略微弯腰道。   “让他进来。”白竺的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   小仙童再行一礼道:“南缘仙君请随我来。”   仙童在前带路,沈醇跟随其后,也得窥宫宇全貌,其中倒是处处巍峨,却十分的空旷,连假的花草都鲜少有之,冷寂如冰,跟姻缘府确实是截然不同的地方。   来到大殿之上,沈醇初一动身,便见那一身雪白的人出现在了座前,身上仍是不沾一丝一毫的颜色,也无法察觉他的内息如何。   清绝仙君在诸仙眼中素来是不可战胜的,即便身受重伤,别人也无法在他的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拜见清绝仙君,这是姻缘府所做绝情水,因收集材料花费了一些时日,故而送迟了一些。”沈醇将那清净瓶取了出来,瓶身悬空,直接落入了白竺的手中。   他擅用剑,指骨白皙修长,看起来极为有力,此时那透明的清净瓶落于他的掌心之中,倒凭添了几分脆弱晶莹之感。   “多谢。”白竺说道,“姻缘府辛苦。”   凭一物可观因果,大事想要察觉颇难,此事却极容易察觉。   绝情水需凡人的七滴眼泪,绝七情,每一情都颇为的苛刻,姻缘府原是没有的,赤月仙君虽会做,却不愿无情之物放置其中,他手中的这一瓶是眼前的人一一去收集来的。   他二人之间并无因果,这人缘何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此乃姻缘府份内之事。”沈醇看了他两眼,拱手告退,“仙君日后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在下告退。”   “嗯。”白竺应了一声,并未阻止他的离开。   姻缘府份内之事,仙帝下命,为全他的伤势,各处皆要尽力而为,倒也不为过。   沈醇离开,那小仙童紧随其后,沈醇到了门口,却未着急出去,而是看着那小仙童道:“你叫什么?”   “小仙名为石狮。”小仙童板着小脸道。   “你我虽初见,却甚是投缘,赠你一物算是见面礼了。”沈醇探手取出一物。   “小仙不能收。”小仙童拒绝着,却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有些晶莹剔透的珠子,有一掌大小,颇为的圆润。   小仙童的目光定格其上,在宝珠递到面前时下意识的两手捧住,已然有几分舍不得还回去了:“此物贵重。”   “不过是去人间时得到的东西,加持了仙术,摔不坏的,拿去玩吧。”沈醇低头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转身踏出了清绝宫中。   小仙童抱着宝珠,微微蹙起了眉头,在他离开时捧着那宝珠在面前看了看,又用脸蹭了蹭,是珠子!   他原本的那颗在变成仙后便不能用了,如今这颗正适用。   清绝宫门关上,小仙童捧着宝珠进了大殿,在看到静坐在那处的白竺时连忙跪下道:“仙君,小仙私自收了礼。”   宝珠被放在了他的身侧,咕噜噜的滚到了白竺的脚边,白竺伸手,那宝珠落在了他的手中:“也非是什么贵重之物,他既送你玩,便拿去玩吧。”   “是,多谢仙君。”小仙童说道。   “这仙界有何新事?”白竺问道。   “禀仙君,虎啸仙君因芳兰仙子而与南缘仙君争风吃醋,姻缘府每日所去仙子颇多,据说都是仰慕南缘仙君的风采,南麂山找到了一棵雪芝……”小仙童将所发生之事一一叙述来。   白竺听过,将那宝珠还给了他道:“虽收了他的礼,却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放低了戒心。”   “是,小仙知道。”小仙童说道。   白竺起身,拿过了那清净瓶入了宫宇深处,设下重重结界后打开,其中水流流出,形成了一团浮于他的面前。   白竺闭上了眼睛,那绝情水化作气流,随着他体内仙气的运转而没了进去。   无情道,绝七情六欲,无喜怒忧思悲恐惊,不受眼,耳,鼻,舌,身,意六处影响,一心道途。   绝情水没入,蕴藏着落泪人一生的空茫,白竺旁观着,也不断的冲刷着自己的道心。   凡人一生困苦,皆因七情六欲而起,若无这些,任凭任何外物都无法伤到他。   无心无欲,无觉无情……   原本受沉疴引发不稳的心境渐稳,他无需为他人烦扰分毫,仙界畏他,魔界惧他,人界鲜少踏足,这仙界,魔界,人界又与他有何……   白竺唇角溢出了鲜血,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浑身气息颤动不休,可体内的绝情水却又在不断的稳固着道心,未曾使这里如之前一般被彻底的摧毁。   “到底怎么回事?”白竺内视着自己的道心,他想要再进一步,却发现每每到达边界便会有崩塌之感。   错了么?   姻缘府中,沈醇的面前坐着一位颇为清雅的男子,对方笑意清浅,神色颇为的温柔。   赤月仙君坐在一旁道:“这位是南楚仙君,实力乃是大罗金仙级别,别看长的文文弱弱的,其实战力颇强,镇守南方,南楚,这位呢是我府中新飞升上来的金仙,日后想要飞升大罗金仙,也是指日可待,仙号南缘,一看你二人连名字都如此的有缘,今日相逢,共饮一杯如何?”   “拜见南楚仙君。”沈醇起身行礼道。   “哎,不必多礼。”南楚笑着端起了酒杯道,“多谢赤月兄好意。”   “好说。”赤月仙君与他碰杯,喝完了酒水便借着由头溜了,“南缘你先招待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是。”沈醇应道。   他的身影消失,沈醇提起酒壶给两个杯盏满上,端起一杯道:“仙君请。”   南楚仙君同样执起杯盏,两人碰杯后共饮,颇有几分把酒言欢的架势。   赤月仙君隐藏在别处看着此情此景啧了一声,颇为满意的离开了此处。   待他的气息消失,南楚仙君的杯盏放了下来:“赤月兄素来好给人牵姻缘,麻烦南缘兄了。”   “仙君客气。”沈醇笑道。   “其实他也不算乱牵,你倒是合我的眼缘的……”南楚仙君笑道,“只是……”   “拜见清绝仙君。”门口的小仙童纷纷行礼道。   沈醇:“……”   【宿主,他是嗖的一下出现的,我来不及提醒。】521说道。   再说了提醒也没用。   宿主现在确实是在相亲,虽然相亲的双方都很知道分寸。   “多谢仙君厚爱。”沈醇起身看向了门口踏入的人,觉得这误会再深一些也无妨了。   左不过是每次见面他都身边有人,左不过是满仙界都在传数位仙子为他争风吃醋,债多不愁。   “拜见清绝仙君。”沈醇再行礼。   “清绝仙君。”南楚仙君起身略施一礼,“在下倒是甚少看见你到姻缘府来,赤月出去了。”   “我找他。”白竺看向了沈醇道。   上次是女仙,这次是男仙,进退得当,处处留情,果然风流。   不过与他无关。   “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南楚仙君转身笑道,“南缘兄不必送了。”   “南楚仙君慢走。”沈醇说道。   南楚一走,除了小仙童,便只剩他们二人,沈醇笑着问道:“清绝仙君寻沈某何事?”   “绝情水。”白竺将那空了的清净瓶放在了桌子上,“还需一些。”   “在下知晓了。”沈醇笑道。   “嗯。”白竺应声,本要转身离开,迎面却刚好与踏入的赤月碰上了。   赤月仙君本是红光满面,手上还牵着红绳,乍然见到白竺,脸色跟调色盘一样变化莫测,然后变为了恭谨:“清绝仙君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我这姻缘府中?”   “绝情水。”白竺自是看到了他的神情变化,眼神却无丝毫的波动。   赤月仙君闻言哦了一声:“莫非是来感谢南缘的,他为了清绝仙君的绝情水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再要一些。”白竺说道。   赤月仙君微微蹙眉,看向了静立的沈醇道:“你答应了?”   沈醇笑道:“清绝仙君需要,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白竺不欲停留,赤月仙君微微抿唇,却是伸臂拦住了他。   白竺看向了他道:“做什么?”   “仙帝吩咐各处配合清绝仙君养伤,赤月自然配合,只是这姻缘府本无绝情水,那材料还是南缘一一收集来的。”赤月仙君说道,“我做了三日倒不辛苦,他却辛苦,此事乃是姻缘府中事,是赤月的事,非南缘份内之事,清绝仙君此次前来,只怕连一句感谢都未曾说吧,便是无心无情,也该懂些礼数。”   白竺看向了他,赤月仙君梗着脖子,沈醇开口笑道:“上次属下去送时清绝仙君已表过谢意。”   赤月仙君扭头看了他一眼,刚才鼓起的气有那么一些泄了,对上白竺的目光,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底气不足:“即便如此,也不能看他比你低一级就欺负他啊,姻缘府中事也是关乎三界之事,南缘任劳任怨,还得花费大心力去收集材料,实在辛苦,谁知仙君你要几份……”   【气都漏光了。】521说道。   【好歹在为我打抱不平。】沈醇笑道。   这事对于旁人来说辛苦,对他却不是,人间百态,想要寻找到绝情之人再容易不过,左不过是花些心思。   白竺开口道:“你说要如何?”   赤月仙君看向了沈醇道:“问你呢。”   白竺转眸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仙君若是不弃,可否与在下一同收集材料,要几份便准备几份,免得来回奔波。”   赤月仙君:“……”   你倒是要点儿什么,这放个冰疙瘩在身边不冷么?这是在惩罚自己么?   “好。”白竺说道,“何时出发?”   “一刻钟后。”沈醇无视了赤月仙君的挤眉弄眼,上前说道。   白竺垂眸:“可,要做何事?”   “先寻觅可能会有此种材料的人。”沈醇说道。   他走到了水镜旁边,伸手时其上浮现诸生百态,白竺行至他的身侧,同样看着上面纷扰的场景,其中诸人或哭或笑,嬉笑怒骂,白竺看着,却无任何的感觉:“要如何找?”   “在下来确认便是。”沈醇说道。   白竺看了他一眼,只静立在一旁看着他记录着水镜之中的画面,匆匆数眼,已记录了数百人。   赤月仙君站在门口,看着那水镜之前并肩站立的二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可是他的姻缘府,怎么感觉他在这里有点儿多余。   那二人一人一身纯白,不染丝毫尘埃,清冷高绝,一人一身玉色,面色温和,却非是温雅,而是自带慵懒风流,皆是一等一的样貌,站在一处倒有几分和谐。   其实这冰疙瘩如果不是有那一身煞气,早就被仙子们盯上了,他当初想给清绝牵红线,也是因为生的好,凡人不是讲一句高岭之花,若是这冰雪一样的人被人融化成了绕指柔,怎么想都非常的有成就感。   但后来赤月仙君放弃了,谁能跟冰疙瘩在一起呢,不怕冻死么?   现在不怕冻死的来了。   赤月仙君看了片刻,默默的离开了,他怕冻死。   水镜之中寻觅片刻,沈醇拢起了袖子道:“仙君,我们可以出发了。”   “嗯。”白竺应声道。   沈醇与他同出姻缘府,先是飞身离开,白竺紧随其后,二人出了仙界,落于凡间时人间已是夜色阑珊。   沈醇落于一处茶楼之上隐去身形,白竺落在他的身边,沈醇伸手指着那桌椅道:“仙君请坐。”   白竺看着那颇为劣质的桌椅道:“到此处是为何?”   “等一人。”沈醇笑道。   白竺撩起衣摆落座,沈醇同样坐下,拿起了茶碗斟着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了白竺的面前道:“仙君请。”   “仙界中人不可干涉人间事。”白竺说道。   “喝了茶自会给银子。”沈醇笑道,“旁人看不见的,仙君不必担心。”   白竺敛了神色,却未动那茶杯,不涉人间事,不动人间物乃是仙界的规矩。   他不动,沈醇却端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着,目光打量着对面的花楼。   “客官里面请!”   “进来玩玩嘛,里面的姑娘多漂亮啊……”   喧闹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竺看了过去的时候,只见何必的花楼之上站着数位女子,或与男子嬉戏,或袒胸露乳,无半分端庄。   白竺蓦然回首道:“这是何处?”   沈醇看着他略显仓促的举动笑道:“人间的青楼,男子寻欢作乐之处。”   “为何来此处?”白竺目不斜视,绝不多看那处一眼。   “花魁盈月在名单之中。”沈醇摩挲着酒杯说道,“她幼时被卖入此地,日夜苦训,不过十四,便已然开始接客,得一倾心男子,满腹才华,说是功成给她赎身,她奉上满身积蓄,可男子如今已有妻室,她不想接客,可不能不接,今日是她再见男子之日。”   白竺神色如旧:“绝何?”   “绝悲,一生之悲。”沈醇放下了杯盏说道。   “若无情,当不至于到如此地步。”白竺说道。   她大可离开此地,不必如此之悲。   “动情之事无可奈何。”沈醇直直的看着他笑道。   白竺对上了他的眸,觉得这话似乎不仅仅在说那花魁:“怎会无可奈何?”   “因为是人,七情六欲本是寻常,动情时自会无可奈何。”沈醇笑道。   就像他自己一样,不知不觉,无可奈何。   白竺微微垂下了眸,想着他方才似乎只容自己一人的眼神敛去心神,凡人会,他不会,无情道中不会有情之一字,没有例外。 第111章 仙君断情绝欲(3)   花街之上热闹异常,夜色越深,此处便愈发的混乱一些。   花楼之上已是混乱的不成样子,沈醇看着那处,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这些东西他见的太多,跟寻常人在他眼中也并无什么区别。   白竺的目光偏移,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对方有些悠闲的品着茶水,目光虽是落在了那等放浪污秽之地,其中却没有什么狎昵的情绪。   “你在看什么?”白竺问道。   “看众生百态。”沈醇笑道。   “有何可看?”白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披着轻纱的女子正趴在一个脑满肠肥的男子身上不依不饶。   他收回了目光:“家有妻室,还来此寻欢作乐。”   如此因果推算还是极其容易的。   “他妻子腹中的孩子也非是他的。”沈醇笑道,“如此看来,不是很有趣。”   “有何有趣?”白竺问道。   “他与妻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情意颇浓,彼此之间桃花颇正,若能珍惜,则一生顺遂。”沈醇笑道,“可他一念之差入了欢场,伤了根基,不能有子嗣乃妻子七出之一,既是无子,自然要给他子,至于是不是他的又有何妨?”   “此乃悲剧。”白竺说道。   “正是因悲,才显得原本有多么的美好。”沈醇笑道,“姻缘一道,本就是惜取眼前人,若是错了,再如何弥补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因悲而见喜。   白竺再看那处,竟不再觉得污秽,只觉得可怜。   此乃众生百态。   白竺转眸看向了对面的男子,对方同时看了过来,轻轻一笑道:“在下在仙君面前班门弄斧了。”   “无妨。”白竺说道。   正说话间,那花楼之上的一间窗户被打开了来,一穿着盛装的女子站在了窗口之上,面目空茫,她低头看着其下热闹的街巷,抬脚站了上去。   红衣被夜风吹拂,额头上的花钿衬托着那极具风韵的容颜,头上的花和珠翠交织,让她看起来美极了。   窗户的棱很窄,楼很高,若非抬头,根本无人看到她。   迎来送往,看似名满秦城,实则到头来不过孤身一人。   这一生自生来便是悲哀的,到了头,曾经些许的欢愉期待似乎也都成了悲,一生不被人所爱。   她微微垂下了眸,松开窗棱时跳了下去,花街之上有人仰头,惊叫连连:“有人跳楼了!”   “啊!!!”   “怎么回事?”   一滴清泪划下,这一生到底为止。   那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滴落,却未落在地面上,而是漂浮在了沈醇手中的清净瓶中。   红衣坠落,行人纷纷避让,不明所以看热闹的人却围了过去。   可一人试探靠近,捡起那衣物时却发现只是一件红衣,并非人。   “这谁这么昧了良心,大晚上扔下一件衣服下来!”   “还是红色的,怪瘆人的。”   “大晚上的可真晦气。”   “芍药花纹,这不是盈月姐姐被选上花魁那一晚穿的衣服么?”   “莫非是掉了?”   花楼之中,那本来已经跳下楼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仍在房中,她蓦然起身,手指轻碰,却碰到了一个极硬的东西,打开时却发现是两个金锭。   “得你一样东西,用此物换。”沈醇的声音传了过去。   “谁?!”盈月看向了周围,却不闻方才之声。   她看向身上,原本穿着的红色外袍不见了,唯有内衫在身,而楼下一片纷闹,片刻连屋外有热闹了起来,门被敲响,盈月放好了那两枚金锭,开门时却见鸨母拿着她的红衣进来:“你这衣服扔的真是巧,可吓着了不少客人。”   茶楼之上,沈醇握着那清净瓶看了看道:“这一滴能用。”   “此事会沾因果。”白竺说道。   “在下不畏惧因果。”沈醇将清净瓶收了起来,“沾便沾了,即便满身因果,在下也承受得住。”   白竺不再多言,对方的身上颇有慵懒洒脱之态,且无所畏惧,但与自己的道是不同的。   两人离开茶楼,一枚碎银落在了桌上,小二路过时看着动用的茶碗麻利的收拾着:“这一桌有来过客人么?应该来了。”   离开此处,沈醇又落于了一座宅院的上方,在屋檐之上随意撩起衣摆坐了下去:“仙君自便。”   白竺站在一旁负手而立,并不如他一般似乎随时随地都能选择最舒适的姿势。   仙界并不允许仙人随意插手人间事,可眼前人所行之事是为他,又犯不上为如此小事而申饬,但白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什么规矩,他似乎并未将仙界条例放在眼中,颇有些不顾后果,肆意妄为。   无规矩不成方圆。   他们绝非是同路人。   沈醇也不劝,只看着宅院之中,月黑风高,一锦衣男子从外攀爬了进来,落地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未动几步,却已然被举着火把的家仆围住。   一威严中年男子拎住了他的耳朵揪进了祠堂,里面传来了责打的声音:“我让你不学无术,我让你吃喝嫖赌!今日又做了何事?”   “老爷,不敢打了,廉儿他身子弱。”   “他今日去做了何事,你来说!”   “就是去了文秀姑娘家,那姑娘不识好歹,少爷就……”   “身子弱?身子弱还能欺负别人!”   板子的声音不断,蓦然妇人一声泣音破空:“老爷,你把他打死了!!!”   “我的儿啊!!!”   一滴泪落在了沈醇手中的清净瓶中:“此泪绝怒。”   “这一次为何不救?”白竺问道。   “在下救人看心情。”沈醇笑着起身,掸了掸衣服笑道,“仙君,我们可离开此处了。”   宅院之中哭泣声不断,却被抛在了身后。   赤月口中说的极难的材料,在沈醇这里却收集的格外的快,只是人数颇多,难免来回奔波。   每一滴泪都有一段悲喜,白竺跟随在他的身边,这些人沈醇有时救,有时不救,连白竺都弄不清楚他救的原因为何,若是真要揪个出来,好像也只能说是心情。   人间三月,七个瓶中每个里面都漂浮着十滴眼泪。   数千人筛选,有成功的自然也有失败的,东西摆在面前时,白竺竟有一种比与魔界征战还要疲累的感觉。   “十份可够?”沈醇问道。   “嗯。”白竺应道,“足以。”   若再不够,就只能寻觅其他方法了,外力只是辅助,道心若想稳固,还得看自身心境如何。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赤月仙君不过在府中待了三个时辰,便察觉沈醇的气息重归。   他缓缓试探,只见沈醇一人时微微松了口气:“清绝仙君没来。”   “仙君有事先走了。”沈醇笑道。   对方非是有事,而是明显不想来这姻缘府,似乎知道此处之人畏惧他如虎,非必要绝不前来。   虽是看起来冷漠如冰,可其实还是会顾及这些仙人的心情。   无情道绝七情六欲,为求专心,若是不动情,自然功力精进的十分迅速,可想要得成无上大道,则必须彻底灭绝一切情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唯有如天地一般,对待万物皆是同样,不宽宥,不怜悯,不摧残,任其自生自灭,即便天翻地覆,三界皆毁也与他无关,此乃此界无情大道。   可若是真成了那样,不过是与天地融汇,人已非人。   他心中情义虽浅,但还是有情,这一道他从一开始就成不了。   但他既然想试,试试也好。   “那便好。”赤月仙君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笑容,“准备了几份?”   “十份。”沈醇说道。   “几份?!”赤月惊讶道。   “十份。”沈醇将清净瓶摆在了他的面前道。   数十滴眼泪悬浮,赤月仙君拍着沈醇的肩膀道:“我果然未曾看错,南缘你果然极适合姻缘道。”   即便是他,想要找齐材料都要花费许多的心力,可他的这位下属找寻起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非知其中情,难解其中意,像白竺那样的一个人去找,他能找上八百年都未必找的全一份。   “多谢仙君夸奖。”沈醇笑道。   “既然找齐了,我便去做了,只希望此次便算是了结……”赤月仙君看着沈醇的神色道,“你上次与南楚仙君相处的如何,对他可还满意?”   “南楚仙君脾性甚好,可堪为友。”沈醇笑道。   赤月仙君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的姻缘我不管了,你愿意喜欢谁喜欢谁。”   他收起清净瓶闭关去了,沈醇略有沉吟,看向了一旁正在整理姻缘簿的小仙童问道:“我去凡间这些时间发生何事了?”   “仙子们知道赤月仙君给您牵了南缘仙君的红线,来姻缘府闹了一番。”小仙童恭敬道。   “如何闹的?”沈醇笑道。   “左不过是哭哭啼啼,赤月仙君最怕眼泪了。”小仙童说道,“那些仙子一哭,他就慌神了,只能答应人家再也不乱牵线了。”   “原来如此。”沈醇笑了一声。   绝情水备好时,沈醇又去了一趟清绝宫,这一次却未进去,还是直接让小仙童转交了。   小石狮端着十个清净瓶,举止之间十分的小心:“多谢仙君。”   “上次送你的宝珠可还好玩?”沈醇笑道。   “嗯。”小石狮清脆的应了一声,“多谢仙君。”   他双手捧着托盘,进了宫宇之中却不好关门,眸中有着淡淡的苦恼。   “你先去送,我在这里先帮你看着门,一会儿你回来再走。”沈醇笑道。   小石狮看着他站在门外的举动应了一声,转身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托盘被小仙童轻轻放在了白竺的旁边,他本是盘腿坐在玉床上,此时却睁开了眼睛道:“他不曾进来?”   “南缘仙君说来过一次已然知道小仙秉性,不怕丢了。”小石狮跪地说道。   “嗯,出去吧。”白竺拿起一瓶绝情水道,“替我向他传达谢意。”   “是。”小石狮拱手退下。   他匆匆到了门口,那人却不似来时站立,而是坐在了门槛的上面,在察觉动静时扭头笑道:“回来的挺快。”   “多谢仙君帮忙看门。”小石狮拱手道。   “我怎么感觉你骂我是狗呢。”沈醇捏了一下他的脸蛋道。   “小仙未有此意。”小石狮摸了一下脸颊,拱手说道,“仙君不可如此动手动脚。”   来这清绝宫的仙人极少,即便小石狮行走在外,所见到的仙人们都颇为的庄重,无人如这般掐他的脸,可眼前的仙君却不止掐了一次。   “哈哈哈。”沈醇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这孩子倒是有趣,像个小大人似的。”   小石狮看着他按在头顶的手眨了眨眼睛:“小仙只是长的小,年岁并不小。”   “无所谓,你家仙君有何话要你带给我么?”沈醇问道?   小石狮退后行礼道:“仙君让小仙代他向您表达谢意,多谢您此次相助。”   “然后呢?”沈醇问道。   小石狮疑惑道:“然后?”   “表达谢意哪有只用说的,听起来毫无诚意。”沈醇摩挲着手指笑道,“他让你代为表达,自然是让你得让我感觉到谢意。”   “仙君如何感觉到谢意?”小石狮问道。   “你家仙君时常闭关,要么就是不在,你一人在这清绝宫中想必无人陪你玩耍。”沈醇笑道,“今日我正好空闲,不若你陪我玩。”   小石狮正想说自己不需要玩耍,此时听闻,拒绝之语却难以再说出口:“但凭仙君吩咐。”   521觉得自家宿主好像一个拐骗小孩儿的:【这样真的好么,宿主?】   【有何不好?你不就是这样骗乖的。】沈醇笑道。   521:【!!!】   惊觉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被骗的,啊!!!它那个时候怎么蠢,那么傻!!!   【您这样我要生气了!】521愤怒道。   身为系统的尊严不容许它忍下这口气。   【你气一个我看看。】沈醇笑道,【是不是那种,哼,我生气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521:【……】   它想换宿主T_T。   沈醇伸手道:“那天的宝珠拿出来给我。”   小石狮将那宝珠从袖中取出放在了沈醇手中,沈醇掂了掂道:“等会儿我会把球丢出去,你要帮我捡回来。”   “好。”小石狮说道。   沈醇一扬手,那宝珠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小石狮匆忙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看,自己都没有留意自己已经变成了本体,一个到追上时他一口咬住,往回奔着放回了沈醇的手上:“仙君。”   “再来一次。”沈醇这次是滚出去的。   小石狮飞奔着跟了上去,用鼻尖顶住时那宝珠咕噜噜的又蹿出很远,他一路跑着,用爪子试图按住,却发现只会迸射的更远,好容易叼回来,宝珠放在沈醇手上时四肢已经开始用力,随时准备起跑。   球一次又一次的丢出去,小石狮追逐着球,没忍住嗷了好几声。   521觉得这不是玩耍,这是宿主在遛狮子。   它也想遛!   清绝宫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白竺本是闭目,却觉门口的人并未离开,神识探查时沉默了极久。   他曾叮嘱仙童不要被对方的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可是即便是石狮,本性也有兽类的习性,喜好宝珠和追逐跑动的东西是本能,他还克制不住本能,但那张脸上从未见过那么生动的表情。   道心未立,是好是坏,难以深究。   白竺观察良久,随后闭上了眼睛,绝情水引入体内,曾经所观,曾经无法感知的情绪似乎近在眼前,可他想要触碰,却发现中间好像有着一层隔膜,让他只能看着,却无法使自己的道心再上一重。   力量加持,神识和道心化为了利刃,朝着那层隔膜冲击了过去。   可力量如水滴入水一般,搅乱了那些思绪,却未曾给那隔膜带来丝毫的冲击。   白竺知晓此事不能着急,正待收力,那阵阵涟漪之中却将他之前的力量全部反馈了回来,席卷在神识道心之中。   “噗!!!”白竺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地面上,染红了这里的地面。   本就未痊愈的伤势再度爆发,气流席卷,如同洪流一般,直接朝着结界冲击了过去。   沈醇神色微动,一把拎起了正跑过来的小石狮子,直接退出了百里之地,折扇在手,将那涌出的力量阻挡在了两侧。   清绝宫再次灰飞烟灭,周边有仙人略过,连忙远远避开了那处。   一切震荡停下,沈醇怀里的小石狮早已化成了人形:“多谢仙君救命。”   “不客气,我不救你,他也会救你。”沈醇将他放下道。   上一次清绝宫化为烟雾的事整个仙界都知道,小石狮完好无损,明显是白竺在危急关头仍然注意护着他。   空荡荡的祥云之上,唯有一身白衣的人悬浮在那处,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唇色和脸色分外的惨白。   沈醇飞身过去,正对上对方审视的神情道:“仙君可还好?”   “无事。”白竺化去了唇角的鲜血,可内里气息还在不断的翻涌着,他强忍着道,“离开这里。”   “绝情水仙君不宜再用了。”沈醇看着他说道,“那东西对仙君而言,如同饮鸩止渴。”   白竺看着他,再欲说话,一阵气血翻涌,手指捂住口鼻,却仍有止不住淅淅沥沥的血液渗出指缝。   【521,我要疗伤的药。】沈醇说道。   【不用恢复药剂么?】521一边兑换一边问道。   【道心不稳是主要原因。】沈醇说道。   如果道心稳固,那些沉年旧疴想要一一化去不过是费些功夫而已。   【好。】521将药转交。   沈醇取出了玉瓶递到了白竺的面前道:“南缘曾研药理,有过一些奇遇,此药能够暂且缓解仙君伤势。”   “多谢。”白竺伸手接过,打开玉瓶时,那其中的药香浮动,已然让细碎的伤势有好转的迹象。   此物效力如此之强,必然贵重无比。   白竺服下时扬手,宫宇再现,他察觉着体内伤势的变化道:“劳烦在外等候。”   “好。”沈醇转身出去。   白竺设下数道结界,专心致志的调理着体内的伤势,那药药力极强,原本因伤势引发的沉疴甚至都在平复着。   白竺调息许久,小石狮恭敬的站在沈醇的面前问道:“仙君如何了?”   “应是暂无大碍了。”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在此等候便是。”   “是。”小石狮静静站在一旁。   又过了许久,白竺的身影浮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小石狮恭敬行礼:“仙君。”   “嗯。”白竺应了一声,看向了正起身的沈醇道,“此次多谢你,你想要何谢礼?”   姻缘府给予绝情水算是份内之事,但是这枚丹药不算,此乃私人所有,对方并无任何的义务拿出来。   “在下斗胆问一句,清绝仙君的伤势到底因何而起?”沈醇问道。   若是他人,白竺自然不会搭理,可这人不似他人那般畏惧他,倒可以告知一二:“道心之事。”   “在下知仙君修无情道,在下修姻缘道,看似背道而驰,其实都与七情六欲相关。”沈醇说道,“可否详细告知?”   白竺落座:“此事本君能处理好。”   “若仙君不肯告知,这绝情水日后便不会再送。”沈醇直直的看着他说道。   白竺看向他的眸中有一丝危险冰冷之意:“为何?”   “仙君用绝情水,直接摧毁了清绝宫。”沈醇毫不畏惧他身上的煞气,开口说道,“此物只会让仙君身上的伤势加重,恕在下不能再提供此物。”   绝情水对他的道心稳固是有用,但是治标不治本,本以为可以暂且平复,却没想到他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一些。   白竺看着他,从那双眸中未读到一丝一毫的退却之意:“你不怕我杀了你?”   “仙君想杀,南缘领受便是。”沈醇笑道。   白竺微怔:“你今日助我,且未行不义之事,本君不杀有恩之人,你不要谢礼,便算是本君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沈醇笑意微深:“如此可算是与清绝仙君结下因果了?”   白竺开口道:“仙界因果无妨。”   沈醇拱手道:“南缘告退。”   他转身离开,白竺看着他洒脱的背影道:“为何助我?”   仙界中人能离他远一些便远一些,煞气侵袭,说不定还会影响到道心,可此人不仅不避,不畏,反而将他这清绝宫当成了随意往来之地,助他颇多。   沈醇的脚步顿住,转眸笑道:“在下初登仙界,便已然仰慕仙君,本想只是能见之一二,却不想生了贪心,想要引以为友,是在下高攀,告辞。”   沈醇洒脱离开,白竺看着他的衣袍消失,微微垂下了眸。   引以为友,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从未有过友人。   无情之道,绝七情,若无情则断绝一切悲哀伤怀。   他不需要友人。   清绝宫接连两次被摧毁殆尽,仙界之中议论纷纷,九霄宫中更是传来了问询。   “只是受伤引发的道心不稳,请仙帝不必担忧。”白竺看着前来问询的人说道。   “是。”对方低着头,脸色略有苍白,初一得了答案便匆匆恭敬告退。   “仙君还好么?”小石狮问道。   “暂且无碍。”白竺说道。   那枚丹药效力颇强,伤势已然平复,只要不去牵动道心,便不会复发,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轻易动用力量。   若只是寻常魔界中人,只需挥剑便能斩除,若是遇上魔君,一旦反噬,只怕危矣,此事就像是埋在心口处的一根针,若是不解决,迟早还会爆发。   “听说清绝仙君的伤势好像未见好转。”   “姻缘府不是已经送去绝情水了么?”   “绝情水巩固的是道心,莫非仙君是道心有损。”   “此事若是让魔界知道了,只怕仙界又要不稳。”   “那群魔界中人狼子野心,不过清绝仙君连斩三位魔君,魔界暂且安宁,即便一时不好,也有北真仙君他们,出不了什么乱子。”   “不过受伤能将清绝宫给摧毁了,清绝仙君当真……”   “嘘……此话在仙界可不敢乱说。”   “是。”   仙界第七域中又属姻缘府这里最热闹,小仙们七嘴八舌的说个两句,沈醇在姻缘树上休憩时也听了个明白。   【宿主今日不去清绝宫么?】521问道。   【没有理由去。】沈醇掐指算着那些姻缘道,【他既不想他人靠近,我若是死乞白赖的贴上去,也会让他烦恼。】   【宿主生气了?】521小心问道。   白白那天的态度确实很冷淡,要是换成它,估计已经伤心死了。   【怎会?】沈醇笑道。   他虽对对方有意,可对方没有记忆,一切都是重新开始,他与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不尽心,又怎能凭空要求对方对他有情有义。   【哦,那您什么时候去?】521问道。   【日子还长,慢慢来。】沈醇双手附于脑后轻轻枕着树干说道。   这种东西绝对急不来,更何况神仙的寿命都是千年万年算的。   【可是您不动手,说不定红线就牵动了。】521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下界把那花妖给宰了?】沈醇笑着问道。   521:【……我没有这个意思。】   它的宿主怎么这么凶残啊。   谁家剪红线有宰了其中一方那么剪的,虽然宿主剪的时候就是那么……剪的……   仙界倒是平静,魔界中人虽是也收到了些许消息,可清绝仙君真实的伤势未曾透露,若只是小伤,只怕他们魔界要彻底覆灭。   人界之中三界中皆有人来往,或许在哪个瞬间所见到的人也并非是人。   夜色极深,一道白影在月光下蹿进了一处城隍庙中,那白影化身成人形,一双黑眸当真如同葡萄一般清亮,他小心靠近庙中蒲团,跪下时双手合十虔诚祷告:“城隍爷,您就帮我算算我的恩人在何处吧,若是不报了恩,因果加身,到时候万一飞升成仙的时候,一道雷直接将我劈的灰飞烟灭,城隍爷,求求您了。”   他虔诚的拜了又拜,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顶上传来:“你这小妖胆子倒大。”   “谁?!”齐露四处看着,在看到神像上浮现的面孔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城隍爷现身了,齐露拜见城隍爷。”   那神像颇为威严,开口道:“别的小妖都难进我这庙中,若非你身上有一丝仙气,初一踏入便会被削的神魂分离,可见是有仙缘。”   “是。”齐露合掌道,“小妖在未成人形时似乎见过仙人,曾受其伞面遮阳,清露恩惠,此乃救命之恩,小妖想要报答。”   “救你的应该是天上的神仙。”城隍爷说道,“你若不飞升成仙,这恩报不了。”   “啊?!”齐露跪直身体,瞪大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   “若救你的乃是这人间之物,自然要偿还恩情,但救你的乃是仙人,便算是挡灾,他替你挡灾,便成了他的劫,你日后若有缘能够飞升成仙,化劫便是,若是不能,此事也无法了。”城隍爷说道。   “劫,那我岂不是害了他。”齐露担忧道。   “他是仙界中人,自会算因果,既替你挡灾,便知会有劫数,你不必良心不安。”城隍爷说道,“只需日后努力偿还便是。”   “是,多谢城隍爷指点。”齐露再拜一次,“只是可否请您指点那人是谁?”   “那人若是小仙,我还可帮你算上一算,但我不能算出,也就是说对方是金仙以上的人物,你若能入仙界,自行去寻便是。”城隍爷的脸隐没在了神像之中,“我看你心地善良又虔诚,这才解答一二,日后不可再擅闯。”   “是,多谢城隍爷。”齐露从蒲团上起来,慢慢的退了出去,在一片月色中化成了路边一小捧的九里香,洁白的花迎着月华,静静思索着要如何报恩。   那日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恩人是一人还是两人,只记得那人声音冷的很,没想到还会救他一个未成形的小妖,想来是心地极其善良的神仙。   只是以他的修为,也不知何日才能够飞升,到时候也不知道恩人还记不记得他这个路边的小妖。   ……   清绝宫中,白竺微微探动道心,便有震颤之意传来,试了几次,都知一旦擅动只怕后果相当的严重。   仙界有典籍记载,只是他在修此道时便已经翻阅了颇多,此道修炼极快,只是也容易因无情杀戮而生戾气,稍有偏差便会走偏。   从前走此道的仙君无一能到达大罗金仙之境,到了如此地步,竟无人能够为他指点迷津。   白竺不欲浪费药效,使这清绝宫再坍塌一次,到那时,只怕仙帝要亲自过问此事。   道心之事暂时寻不到办法,若想寻机缘,还是需要离开仙界,但要去往何处,白竺一时也无头绪。   这三界之中他几乎都踏足过,人界较少,那处太容易牵扯因果,且算不清。   白竺走出了内室,宫室之中空无一人,他到了外院,只见大门口处小仙童正抱着自己的宝珠静静的坐在门槛上眺望着远方。   白竺这些年赐予他的可供修行的东西不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喜欢一样东西。   南缘已许久未来了。   “你若想去姻缘府,自去便是。”白竺开口道。   小仙童闻言蓦然扭头,在看到他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仙君,小仙不想去。”   他收起宝珠,板着一张小脸,两人对立,倒显得这宫室愈发寂静无声了起来。   白竺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从前他多是修炼,征战,养伤,鲜少关注仙界中事,也似乎从未如此时这样停下来过。   到此事无事能做,竟觉得此处分外的空旷了起来。   “罢了。”白竺转身,重回了内室之中。   盘腿坐于玉床之上,不能修炼,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晶莹剔透的清净瓶上。   如南缘所说的那样,绝情水目前确实不宜使用,当时寻了三月,称不上如何奔波劳碌,只是见了许多,那人行事虽不算有规矩,却令人舒服。   如今此物用不上,放在他这处倒是浪费了。   小石狮本还是坐在门槛上,再见白竺出来时行礼道:“仙君有何吩咐?”   “我去一趟姻缘府,你可要同去?”白竺问道。   “是。”小石狮拱手道。   白竺行动时直接带上了他一起,不过片刻便已然看到了姻缘府。   清绝宫冷到了极致,姻缘府却热到了极致,一片红霞纷飞,隐隐约约便可听到人声嘈杂。   白竺落于那处时,姻缘府外原本围着的人皆是看了过来,他的目光远眺,在看到被众仙围着的男人时觉得约莫是来的不凑巧了。   对方友人颇多,只怕不缺他这一个。   “拜见清绝仙君。”数位仙子散开,一一行着礼,那被围绕在中心的男子露了出来,红线缠绕满身,却是赤月仙君。   这人怎么三天两头的往他这里跑,他这伤不好,他这姻缘府还真是没个安生日子。   赤月仙君心里泛着嘀咕,脸上却带上了笑容跟白竺行礼道:“清绝仙君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几个低头的仙子纷纷互看了几眼,眸中皆有浅浅的笑意划过。   这仙界谁都还有可能对清绝仙君有失远迎,唯独赤月仙君不可能,他们的不合可是由来已久。   【宿主,白白来了。】521亲情提示道。   【嗯。】沈醇闭目不动。   【您不起来么?】521问道。   那可是白白,好不容易来了,他的宿主竟然一点儿都不热情。   【我一个金仙,如何察觉大罗金仙的到来?】沈醇反问道。   521:【对哦。】   它一时心急,竟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   “非是寻你。”白竺看着一脸假笑的赤月仙君说道。   赤月脸颊微微抽搐道:“那可是来寻南缘的?”   真了不起了啊他的下属,竟然能够让白竺亲自来寻。   “来寻南缘仙君的?”一个仙子惊叫出声,对上白竺的目光时她脸色蓦然变得蜡白,却还是坚持问道,“南缘仙君可有何处得罪过仙君么?”   赤月仙君诧异的看向了她,连忙开口道:“清绝仙君与南缘乃是旧相识,仙子不必担心。”   那仙子脸色略有尴尬。   “南缘可在?”白竺问道。   “应该在里面姻缘树那里。”赤月仙君思索道。   “多谢。”白竺擦身而过,只听身后数道抱怨的声音。   “仙君,你不是说南缘仙君不在府中么?”   “赤月仙君,你怎能骗人?”   “南缘正在休息,我只是不愿他被人打扰。”赤月仙君连忙安抚着几位仙子的情绪道。   南缘帮他拦了两次,他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不过有时候太招桃花了也不好,这招个煞神来这叫个什么事?   白竺踏入时小石狮紧紧跟随其后,数位仙童纷纷行礼,原本头都不敢多抬一下,在看到跟随在侧的小石狮时没忍住看了两眼。   “你先在此处等候。”白竺说道。   “是,仙君。”小石狮静立原处。   白竺入了后府,数位小仙童纷纷抬起了头来,打量着一脸板正的小石狮。   “跟清绝仙君真像。”   “还真是石头的狮子变成的?”   “你去问问。”   “他若是咬我怎么办?我不敢。”   姻缘府中姻缘树是最大的,树干虬结,十分的粗壮,粉色与红色的叶片交织,其上挂满了红线。   白竺入了后府本欲寻找,初一踏入时却已然看到了躺在树上小憩的人。   能成这仙界风流之人,自是生的一等一的好样貌,那人虽是闭目,可眼型姣好,长睫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   随意而卧,衣摆微微垂落,非是平时的一身玉色,而是换了这姻缘府惯常穿的红色,红艳如血,其上金纹交织,却无丝毫喧宾夺主之感,反而旁人有一种此种颜色才是最适合他的感觉。   衣摆微微拂动,他手上微扯的红线也随之摇曳,腹上还放着几个娃娃,明显是忙里偷得半日闲。   白竺站定那处,树上小憩的人似乎有所察觉,轻轻睁开了眼睛看了过来,一片红雾之中,那双微微朦胧的桃花目却是其中最亮眼的所在。   “清绝仙君。”沈醇看见他时起身,腹上的娃娃坠落,他匆忙接住笑道,“您来了怎么也无人通传一声。”   白竺微微抬头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翻涌着一股微热的感觉,让他站在此处有几分难言的焦灼。 第112章 仙君断情绝欲(4)   “赤月说了你在这处。”白竺开口道。   沈醇张开手,手中的娃娃隐没在了水镜之中,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红色的衣摆随之坠落,行了数步来到了白竺的面前行礼道:“清绝仙君找南缘何事?”   “绝情水不能再用,还于你。”白竺挥手,数个清净瓶浮在了沈醇的面前。   “劳烦仙君。”沈醇将清净瓶收了起来道,“若是日后再需要,只管问在下要便是。”   绝情水虽然算是稀罕之物,可是这仙界大多仙人是用不上的,既是赠出,理应归于对方,即便要送还,有小石狮在,也不必清绝仙君亲自跑这一趟。   “好。”白竺看着静立面前的男人,一时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甚少与人交谈,即便说话,也总是谈论一些事情,如今东西已经送到,也无任何留在此处的理由。   “本君先行离开。”白竺微微思索后说道。   “仙君慢走。”沈醇微微后退,拱手行礼道。   白竺略垂了眸转身离开,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此一趟,送还绝情水这种事,让小石狮来也是一样的,可他偏偏自己来了。   “仙君如今伤势如何了?”沈醇看着他略显冷寂的背影蓦然询问道。   “伤势已经好了,多谢你的丹药。”白竺站定说道。   “道心之事,仙君可有头绪?”沈醇笑着问道。   白竺转身看向了他道:“你有何高见?”   他的态度不再似那日一般抗拒,仿佛谁都不能近身。沈醇笑道:“在下那日提过,无情道与情相关,姻缘道也与情相关,两者看似背道而驰,其实是有关联,在下可略尽绵力。”   “此处人多。”白竺开口道。   “那在下便只能去仙君的清绝宫叨扰了。”沈醇说道,“请仙君万勿见怪。”   “不会。”白竺说道,他垂眸略有思索道,“你不曾高攀。”   他答的是沈醇那日所说的引以为友的话,沈醇微负了手行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在下那日不过是气话。”   “有何可气?”白竺不明白。   “在下仰慕仙君,自然想要您平平安安,一腔热血被您泼了一盆冰水下来,当然也会有些生气。”沈醇笑道,“还是仙君大量,不在乎在下这些小心思。”   白竺的视线定格在他的笑容上,微微错开眸道:“本君那日也有不对。”   面前的人一身冰冷,原是像用冰将自己封进去一样,而现在却露出了些许柔软的内里,无情道,呵……   “仙君请。”沈醇伸手道。   白竺前行,二人行到前府时,只见小石狮一人静静站立,而姻缘府的诸位小仙童聚在一起,正一边窃窃私语着,一边望着站在那处冷着一张包子脸的小石狮。   他二人走出,方才聚集的小仙童们纷纷停下了交头接耳,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清绝仙君,南缘仙君。”   小石狮同样如此。   沈醇走了过去,顺手按了一下小石狮的头笑道:“多日不见,没想到你也来了,可是来找我的?”   “随我家仙君一同来的。”小石狮仰着冰冷的小脸说道。   “原来不是寻我的,那我可要难过了。”沈醇面上略有沮丧之意。   小石狮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小仙……”   “你勿要戏弄他。”白竺说道。   这人哪里有丝毫的伤心,有的不过是满腹的坏心思。   这满天的神仙,从未有这样乱诓仙童的,若是说出去,只怕无人会信。   “在下不过是觉得他年龄尚小,虽是石狮所化,可是仍有天性,若是拘了性情,日后道心走偏就不好了。”沈醇低头看着小石狮笑道,“我再给你一次答的机会,若是再撒谎,可是要受五雷轰顶的。”   小石狮面色略有僵硬:“在下是来找仙君的。”   “找我做什么?”沈醇问道。   “你许久未来,无人陪我玩宝珠。”小石狮认真说道。   “这倒是我的过错了。”沈醇笑了一声,朝着一旁聚拢的小仙童们看了过去道,“你们可想蹴鞠?”   “想!”   “我们能出去玩么?”   “到何处玩?”   “去清绝宫玩。”沈醇笑道,“那处地方大,人少,你们同他一起玩。”   几个小仙童纷纷怔住了,清绝宫就像是仙界的禁地一样,鲜少有神仙愿意踏足,赤月仙君更是与其素少往来,不睦已久。   “赤月仙君知道了会生气的。”一个小仙童小声说道。   “南缘仙君,我们当真能去么?”另外一个小仙童怯怯问道。   清绝仙君可是仙界闻名的难相处,传言在魔界杀人时只用眼神便可将小仙级别的魔修杀死,相当的可怕。   沈醇看向了一旁的白竺道:“仙君,可否让他们去清绝宫的空地上玩耍一番,在下保证绝对不会扰了仙君的安宁。”   白竺看着略有期待的小石狮道:“嗯。”   “喏,清绝仙君应允了,你们若是不去,他可要用剑砍你们了。”沈醇笑道。   几个小仙童的脸色皆是白了,纷纷道:“小仙定然要去的。”   “小仙谨遵仙君命令。”   “本君不会如此行事。”白竺神色微动说道。   他岂会随意抽剑相向。   “清绝仙君说了,你们不去,他也不会砍你们的。”沈醇笑道,“去还是不去?”   “去!”几个小仙童齐齐说道。   “那便走吧。”沈醇思索了一下,转身面向白竺一拜道,“仙君,在下不过金仙修为,若是将他们带出姻缘府,必然会被赤月仙君所察觉,还请仙君将他们偷偷带出去。”   他素来是不按规矩办事的性子,白竺知晓此时阻止也无用,索性挥袖,将几个仙童收了进去,同沈醇一同出了姻缘府。   赤月仙君果然毫无察觉,在白竺出来时恭敬送行道:“恭送清绝仙君。”   然后他看到了跟随在白竺身侧的沈醇的身影:“南缘你要去何处?”   “回仙君,在下去清绝宫中一趟。”沈醇笑道。   赤月:“……早去早回。”   三人离去,那些恭敬行礼的仙子们纷纷看了过去。   “仙君,南缘仙君看起来与清绝仙君关系甚好。”一个仙子问道。   “可能是有什么要事。”赤月仙君说道。   “仙君,这是小仙从月海求得的东西,可否由仙君转交给南缘仙君?”一个仙子说道。   “小仙也有。”   “仙君……”   赤月仙君被围,颇有几分难为:“不是我不转交,是南缘他说的不收。”   “这是为何?”几位仙子问道。   “这个你们自去问他,本君还有事,先走了。”赤月仙君脚底抹油,直接溜了。   他有大罗金仙的本事,想溜的时候极少有人拦得住,几位仙子纷纷懊恼,却只能微微跺脚离开。   待几位离开,赤月仙君才缓缓浮现身形,悠哉悠哉的往姻缘府中走去:“多情总被无情恼……”   姻缘府门开,他踏入其中,本欲叫一小仙童倒杯水来喝,却发现姻缘府中空无一人。   “嗯?!”赤月仙君瞪大了眼睛,“我仙童呢?”   从姻缘府到清绝宫不过瞬息,白竺落下时将几位仙童放出,几位仙童望着这清绝宫,虽有些畏惧,却以好奇居多。   沈醇取出一个色彩鲜艳的蹴鞠球给了小石狮:“拿去一起玩吧。”   “仙君……”小石狮略有迟疑。   沈醇笑道:“你也算是这清绝宫的主家,劳烦招待了。”   “是,仙君。”小石狮正色道。   沈醇与他们交代完,这才看向了一旁的白竺道:“仙君好等。”   “无妨。”白竺开口道。   他转身踏入宫中,沈醇随即跟上,不过行了数步,便已听到外宫中小声的声音。   “这个你可会玩。”   “仙君教过。”   沈醇的笑意深了一些,白竺开口道:“你有心。”   他鲜少与人交往,小石狮也是同样,因而甚少会想到这些。   “小事而已。”沈醇说道,“在下不过是擅长此事罢了。”   “确实擅长。”白竺想着那些女仙对他脉脉含情的样子说道。   沈醇:“……”   521举起摄像机时想着这大概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两人入室,纷纷落座,白竺不再提之前之事,反而问询起七情之道:“你之前所说七情之事,与无情之道有何相关?”   “在下略解无情道,当日相处三月,共寻绝情水材料时得观仙君心绪。”沈醇认真说道,“仙君似乎不解七情。”   喜怒忧思悲恐惊。   白竺觉得这些情绪是离他甚远的:“不解才是上佳。”   “非也。”沈醇说道,“在下不这样认为,在下未修无情道,却也懂的一些佛道,佛道之中若想出红尘,要先入红尘,才能讲一句看破红尘,仙君从未解过七情,又从何说一句无情。”   白竺略有凝思:“你言之也有几分道理。”   无情道,他从前不慕七情,不曾触碰,也觉得不必触碰。   因而对绝情水中思绪只能远观,而不能得其真意,若是强行使用,反而会冲击道心。   莫非真要体会一遭,才能从其中脱出。   “人世变化,左不过三种情缘,七情六欲皆可从其中获得。”沈醇说道。   “哪三种?”白竺问道。   “亲情,友情,”沈醇笑道,“以及爱情。”   体会其中情感,真正能够脱离,才能称得上一句断情绝欲么?   白竺微微垂眸,他孤身一人,想要体会亲情自是不能,若是想要体会,自然只能去人间一趟,磨砺道心。   可他修无情道,想必也会影响在人间的性情,想要体会必须要严格安排命理。   那些喜怒嗔痴……   “仙君在想什么?”沈醇问道。   白竺抬眸道:“此七情只能去人间历练。”   “仙君可是在惧?”沈醇问道。   “惧何?”白竺问道。   “惧沾因果。”沈醇一语道破,“仙君道心久久不稳,是因为已生了七情,却犹未知。”   白竺微蹙了一下眉头,已生七情。   “仙君从未如此受伤过,道心久久不稳则生忧,劝在下不要贸然沾因果,以免生劫,虽是处处遵守仙界规矩,实则心有畏惧。”沈醇说道。   白竺无从反驳。   “仙君若下界,仙界无人镇守,魔界中人若知,极有可能卷土重来,忧心仙界亦是忧。”沈醇说道。   白竺开口道:“本君不曾忧心仙界。”   他为仙界征伐,不过是磨砺战力,无情道绝七情,自然要不畏杀伐,不畏生死。   沈醇略有讶异,却在转瞬之间明白了,不曾忧心仙界,也难怪仙界之中有人畏惧于他,恐怕连那高高在上的仙帝也会担忧。   无情道鲜少有人能够修炼到大罗金仙的境界,一旦真的断绝一切情感,三界皆为无物,仙界不再为其偏爱,这一人也就凌驾于规则之上,无人能够制止了。   一件没有鞘的兵器,自然人人害怕。   “仙君此话不要对外人讲起。”沈醇说道。   白竺看向了他道:“自然。”   他略有思忖道:“你不怕?”   “不怕。”沈醇笑道,“在下曾说过仰慕仙君。”   “为何?”白竺问道。   “这天下之事不是何事都要讲一句原因的。”沈醇笑道,“就像在下曾经所说的,情之一字,素来无可奈何。”   “多谢你今日指点。”白竺说道。   若让他寻,未必会尝试此道。   “仙君做何打算?”沈醇问道。   “下凡历劫,唯有身处其中,才能知其意。”白竺说道。   “仙君预备何时去,在下可去一送。”沈醇说道。   命运齿轮转动,道心不稳,他这一趟下凡是必经之路。   “三日后。”白竺说道,“仙界诸事还要交代。”   “亲情,友情……”沈醇意味深长道,“还有爱情,凡人身死,则亲情友情因果断绝,姻缘府讲一句情定三生,仙君若是倾心爱一人,因果极有可能续上三生。”   “本君不畏。”白竺说道。   沈醇笑了出来:“仙君不畏是好事,可是沾染一身因果也是麻烦之事,在下斗胆一问,仙君可曾思慕过何人?”   白竺心神微紧,不知为何想到了姻缘树下的一幕:“不曾。”   “如此,仙君可能保证能断绝此情?”沈醇再问。   “自然。”白竺说道。   他若从凡间归来,自会洗涤那些感情,只留感悟在便是。   “既是如此,在下可助仙君一臂之力。”沈醇笑着说道。   白竺不解:“如何助?”   “凡人未必懂情,可能牵累麻烦无数,若是让魔界中人知晓仙君思慕,想必那人死后的魂魄也会被魔界收去,打扰仙君安宁,既是如此,不若不招惹凡人,也无了那三生之说。”沈醇说道。   白竺的确不愿意受人胁迫,凡人如此重情,若失了记忆,难保他会做出何事:“你的意思是在仙界寻一人,先不说这仙界人人畏惧,若是真的成了,余生都难摆脱。”   521觉得白白还是很聪明的。   “仙君面前不就有一个不畏惧的人。”沈醇笑道,“况且七情之事,还有谁能比姻缘府的人懂的多。”   白竺在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来助本君?”   他的确是这仙界一等一的风流人。   “是,在下可以保证,仙君若是感悟其中之情后不愿,绝不搅扰。”沈醇说道。   既是多情人,也是无情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若想断绝,谁也不会心碎神伤,的确是最合适不过的。   “如此,你要如何试?”白竺问道。   “请仙君先恕在下冒犯之罪。”沈醇拱手道。   “自然。”白竺说道。   521捂住了脸,这怎么就被宿主给忽悠进去了呢?   嗯,不对,这不是好事么?   沈醇起身,不过行了数步已然到了白竺的面前,面前之人一身纯白之色,不染丝毫尘埃,眉目皆如寒冰,他人不可轻易近身,可他的五官分明生的极好,眉宇长飞,唇因微抿而微薄。   当年赤月有意为他牵线,一是因为他这一等一的好样貌,二则是因为寒冰若能融化成如水温柔,是一件让人食指大动的事情。   若那眸中含情,这仙界中人谁不为他心醉神迷。   沈醇微微倾身,手已压在了他静坐的榻上,二人离的有些近,白竺甚至看到了他眸中如水一般漾开的情意,极近的距离,似乎酝酿出了极暧昧的气氛。   白竺仍是坐的笔直,他虽不沾此情,却也知道亲密之人是有耳鬓厮磨之举的,只是以往看时总归是不解,也无人能够轻易近得他的身。   面前之人微微垂眸,白竺正待开口,唇却已被轻轻吻住,一时之间眼睛放大,竟有神魂震荡之感。   他怎么敢!   正思索着,沈醇已经搂住了他的腰身,侧眸之时微微碾着那唇。   “够了!”白竺轻轻错开,冷声开口道。   沈醇轻轻退身,瞧着他眸中思绪笑道:“仙君动情了。”   白竺同样无从反驳,因为心口的位置微微震荡,比以往要快上许多。   这人果然是懂情的。   这一番手段不知道对多少人用过,才能如此的熟练。   “此事多谢你。”白竺恢复了满身的冷漠。   “仙君能解其中意,在下辛苦些也无妨。”沈醇再退数步,拱手道,“今日已谈许久,仙君想必还要去处理历劫事宜,在下告退。”   白竺应了一声,沈醇转身离开。   宫室之中空无一人,白竺收紧了手指,他竟如此轻易便会动情么?   沈醇到了殿外,几个小仙童早已玩成了一团,石狮子和姻缘花满天飞,倒让此处不像是清绝宫了。   他一出来,那些玩疯了的仙童们停下的停下,变人的变人,皆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南缘仙君。”   “今日先回去了,要不然赤月仙君该生气了。”沈醇笑着看着这些小脸红扑扑的仙童们道。   “是。”几个仙童纷纷行礼。   “今日你家仙君可能心情不好,你暂且小心侍奉。”沈醇摸了摸小石狮的头道,“若是得闲,来姻缘府玩。”   “是,多谢仙君指点。”小石狮说道。   “走罢。”沈醇带了数位仙童回了姻缘府,初一入府,便见那一身红衣的仙君正满脸冷色的瞪着他们。   几个仙童纷纷往沈醇身后躲。   沈醇笑着行礼道:“赤月仙君。”   “长能耐了。”赤月说道。   “多谢仙君夸赞。”沈醇笑道。   赤月:“……”   “仙君恕罪。”几个小仙童说道。   “你们去了何处?”赤月问道。   “姻缘府中无事,在下只是带他们去清绝宫跟那小石狮玩耍了一番。”沈醇笑道。   “清绝宫那是玩耍的地方么?”赤月拍桌道,“若是清绝一个不高兴……”   “他们就是清绝仙君带去的。”沈醇笑道,“不然以在下的修为,恐怕是瞒不过赤月仙君您的。”   赤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他竟偷我姻缘府的仙童!”   清绝莫非是修炼修到走火入魔了,这怎么还由着他这下属胡来呢?   “仙君这帽子怎能乱扣。”沈醇说道,“这要偷,也是在下教唆的。”   赤月仙君哽了一下,叹气道:“罢了罢了,你的心思谁不知道,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们过来。”   那几个小仙童纷纷围了过去:“仙君。”   “清绝宫好玩么?”赤月仙君问道。   “好玩。”   “地方颇为宽敞。”   “蹴鞠球特别漂亮,石狮撞的最好。”   “仙君下次可要同去?”   “不去。”赤月仙君坚定道。   姻缘府的人皆走了,清绝宫中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寂,小石狮入了殿中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仙君。”   白竺回神,看到独自的小石狮时道:“他们回去了。”   “是。”小石狮说道。   “他可曾与你说什么?”白竺问道。   “南缘仙君说仙君今日可能心情不好,要小仙小心侍奉。”小石狮如实回答道。   白竺倒无心情不好,只是心绪复杂,修无情道,却如此易动情,这凡尘必须要走上一趟:“无事,我出去一趟。”   “是。”小石狮应道。   清绝宫虽少有人前去,但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大事,诸如姻缘府的小仙童去清绝宫玩闹之事。   此事本该沸沸扬扬,偏在此时传出了清绝宫的主人要下凡历劫一事。   “看来清绝仙君道心不稳之事确实属实。”   “仙君若去了人间,魔界岂不猖獗。”   “人世不过数十载,在这天上也不过数十天而已,等不及魔界反应,仙君便会回来了。”   “也不知仙君会体悟何事。”   “说不定会倾慕一人。”   “你们想多了,清绝仙君修的是无情道,即便到了凡间,性格也会影响,哪里会轻易倾慕一人。”   “那不是还有姻缘府嘛,或是牵上十几根红线,可不是会让清绝仙君左右为难。”   白竺报备此事,仙帝下令轮回之事必须按照其要求来安排。   各府牵动,姻缘之事自然也就分配到了姻缘府中。   “竟是要体悟七情六欲!”赤月仙君拿到要求时来回踱了数圈,“情之一字,最使人心碎神伤,若要体会,自然要刻骨铭心的才好,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你觉得哪种好?”   “仙君随意。”沈醇笑道。   赤月仙君观他笑容,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清绝他自己要求的,可不是本君公报私仇。”   “所以在下才说,仙君随意。”沈醇说道。   “爱别离,求不得。”赤月仙君琢磨着,“虽说情定三生,但是他若在凡间身死,回来时也就不算数了,南缘你不必在意。”   “嗯,在下不在意。”沈醇笑道。   赤月:“……”   你的样子看起来不是不在意的样子。   一切命格准备好,还要让白竺亲自过目,他一一看过时赤月本还忐忑,却不想竟是应允了。   诸事皆备,命格放入轮回盘中,只需等待时间,便可进入轮回之中。   白竺入世,诸仙皆要去送,连仙帝都亲临那处。   “清绝暂别。”白竺拱手道。   “望归来时道心稳固。”仙帝托住了他的手道。   “是。”白竺抬眸,从诸仙中一一略过,却不见沈醇身影。   那日去报备,本不该报备姻缘之事,却不知为何鬼事神差,倒是辜负了那人的苦心。   可既是为友,有些东西便该及时止损,若真是牵扯不清,未知的后果极有可能收不住。   他说来送,却不见人,如此便算是失约了。   白竺微微垂眸,赤月咳了一声道:“南缘修为有波动,说是让我来向仙君说上一声,他恐怕不能来相送了。”   “多谢告知。”白竺转身步入了轮回盘中。   其中天仪转换,推算命运,不过片刻,白竺已从其中消失不见。   诸仙微微松了口气。   “清绝与你府中南缘交好?”仙帝看向了赤月询问道。   “禀仙君,之前清绝仙君需要绝情水时是南缘去收集的,因而有几分交情。”赤月说道。   “南缘初一飞升便得金仙,日后大有作为。”仙帝说道。   “是。”赤月说道。   轮回开启,沈醇不是不想去送,而是真的修为波动。   修行之道在于心,心境圆满,则修行之事一日千里,雷劫之事可以推算,但加上数道因果,有时候也会不准。   南缘府上仙气卷舒了十几日,蓦然有一日祥云退去,黑云席卷,直让此处祥和之地都好像化成了雷鸣鬼域一般。   清绝仙君历劫一事声息未散,如今这样的云层又让仙界热闹了起来。   “这是大罗金仙的渡劫雷云!”赤月看着那处心里凉了半截,“怎会如此快?”   有劫云并非全然是好事,即便磨砺颇多,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仙君,想要成就大罗金仙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沈醇这样登仙时间极短的。   “仙君,如今可如何是好?”魏陶的修为根本无法再停留在南缘府附近,他匆匆来了姻缘府,满目的惊慌。   “渡劫之事他人不能干涉,只能凭他自己。”赤月翻阅人间之事,“只是不该如此快才对,他在人间到底做了什么……”   收集绝情水就算了,还救人,说的好听点儿是随心所欲,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目无法纪。   “他凭空沾那么多因果,真是不要命了!”赤月说道。   劫云之中雷声轰鸣,已然引得整个南缘府震颤不已,沈醇静坐其中,颇有颠沛之感。   【宿主,现在怎么办?】521问道,【需要极品丹药么?绝世仙器要么?】   【多少星币?】沈醇问道。   【一千万,两千万。】521说道。   卧槽,好贵!   【嗯,不要了,等死吧。】沈醇说道。   521:【宿主,钱没了还可以挣,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命没了我就回本源世界。】沈醇笑道。   521:【……】   今天的宿主也是如此的想的开。   雷霆在云中滚动,偶尔擦到了南缘府的边角,让那处直接变成了粉末。   姻缘府附近聚拢了不少的仙人,人人忧心不已。   这千万年来才等来的一位飞升即成金仙的,难不成就要这样陨落!   云层酝酿到了极致,姻缘府又离得远了一些,才免去了那一处的侵袭干扰,即便如此,姻缘树上的叶片也被吹落无数,纷纷刮向了雷云席卷之地。   一道电光划过,诸人心神皆是提起,雷云裹挟之中,沈醇挥扇,直接将其破灭,举动之间颇有几分轻描淡写。   521心神提起,521心神又放了下来,它就说它的宿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一声雷鸣,劫云继续翻滚而未散,围观的仙人纷纷松了口气。   “南缘仙君还是有应对的实力的。”   “确实如此。”   “也难怪一飞升便成金仙啊。”   一声之后,劫云之中电光几乎成了络绎不绝之势,连连劈下时都带着破碎一切的力量。   南缘仙府早已不见丝毫踪迹,沈醇置身其中,也能够感觉到其中力量的加诸。   雷鸣之声席卷,沈醇手中的折扇化成了剑,飞身其中,迎上数道雷光,破灭之时雷光入体,焚烧摧毁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再生。   “这是你的劫。”   “他本该三世轮回,可你却断了他的命。”   “命到此处便该绝,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仙界命运岂是你能承担。”   “不遵规则,合该天罚。”   雷云之中有红光乍现,浓郁如同鲜血。   诸仙皆惊。   “是因果之力。”   “怎会如此浓郁?”   赤月仙君叹息道:“是我未教好他。”   仙人初登仙界,便要被告知不可平添因果,南缘素来随心,行事颇有章法,赤月以为按照他的心性行事不该做下这种仙界明令禁止的事情,却不想因果之力浓郁到几乎覆盖劫云。   “区区仙界而已,有何不能承担。”沈醇看着那翻滚的红色笑道,“天罚又如何。”   这一次的雷光比之前血腥狰狞了数分,带着彻底摧毁的力量。   521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醇仗剑,直迎而上,神色之中只有兴奋之色:“我破的天也不少。”   剑波横扫,四开八合。   雷云被剑气席卷,直接九域天际,震荡四开,仿佛带着破天之力,将那滚滚缠绕的劫云直接破碎。   力量席卷,仙界震荡,钟鸣之声连绵不绝。   在不远处观望的诸仙纷纷护体,那姻缘府被剑波扫过,直接拦腰而断,树叶纷飞。   劫云之中,那一人漂浮其中,剑锋直指天际:“你想试试么?”   劫云缓缓翻卷散去,祥云朵朵密布,天降祥瑞之光,双凤在其中缓缓落下,一声清唳,像是在告知整个仙界又一位大罗金仙的诞生。   百鸟纷飞,沈醇额上金光乍现,又缓缓的没入了其中。   “大罗金仙……”南楚仙君喃喃道。   “雷劫之数不够。”   “不够又如何,天道认可,他就是如何实力。”   “因果之力如此浓郁,他竟一剑破万法。”   “当年的清绝仙君,如今的南缘仙君,仙界还真是能人辈出。”   百鸟从沈醇身边席卷而过,又朝着整个仙界飞了过去,飞过九域,金光洒落无数,再回之时缓缓的没入天际。   霞光仍在,久久未散,引得人心驰神往。   【宿主牛逼,宿主超厉害!!!】521提起摄像机,十分的崇拜。   它以后再也不拍宿主的黑历史了。   沈醇收起了剑,朝着有些破碎的姻缘府踏了过去道:“诸位受惊。”   “恭喜南缘仙君得成大罗金仙。”   “恭喜。”   诸位仙人纷纷行礼恭喜,赤月仙君看着自己碎的几乎成渣的姻缘府道:“是挺受惊的。”   他当年成就大罗金仙时也没有把他的姻缘府弄成这样。   “在下必然救回姻缘树,仙君恕罪。”沈醇说道。   “加急,耽误一日,人间的姻缘就推迟一年,会出大事的。”赤月仙君说道。   “不过推迟一年而已,有何大事?”一仙君问道。   “他们会骂本君为何还不给他们分配姻缘!”赤月仙君说道。   “在下一定尽力。”沈醇说道。   修复姻缘树倒不如何的难,姻缘府不过半日重立,虽然树梢略有斑秃,但是到底算是活过来了。   沈醇成就大罗金仙,不仅道贺之人无数,仙帝也是赐下了无数的奖赏。   大罗金仙虽多有赋闲,但如此破天的战力,自然是想要委以重任。   只是诸仙前往,南缘府却已然闭门谢客。   “南缘仙君为何不见?”有仙君问道。   “小仙不知。”魏陶宛如门神一般站在那里,底气非常的足,“仙君请回。”   旁人不知,赤月却知晓一二,这种时候,肯定是下界去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在意的很。   ……   人间岁月。   十八年前,魏国皇后诞下一子,名为魏舒白。   皇子诞生之日,霞光满天,天下雨露皆丰,帝称之大吉,免天下三年赋税,册封太子,天下百姓皆尊太子。   太子长至十八,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天性好龙阳,引帝困扰不已。   沈醇到了人间时掐指算着其中命数,未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边境之地。   幽谷之中花香满天,一白色的小花随风摇曳,悄悄的在泥土之中挪动着。   本要靠近窗户,却闻些许风声,一人落地时踩到了他的些许叶片。   疼疼疼!   齐露抬头,只见来人红色衣摆,再想往上看时,已然被丢出了幽谷,晕乎乎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仙气?!   521看着宿主简单粗暴的举动,静默不语。   宿主他在很久以前也不是专门做断缘组的任务的,行事风格跟别的宿主不一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做系统的,一定要将宿主的行为合理化,这么多世界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谁?”屋内传来冰冷的问询声。   渡劫一事,让他直接耽误了十几天,人间也过了十几年,沈醇身上衣衫变化,呈一身黑衣,语气中带了虚弱道:“在下前来求药。”   幽谷之中草木遍地,唯有中心一个小屋,屋门从中打开,一人从中踏出,朝着这处走了过来。   一身素衣,墨发如河流一般随着他蹲身的动作倾泻而下,指上虽有不少草木划过的伤痕,却仍然修长如玉。   沈醇坐在地上,看着对方摸索靠近的举动,对上那双眼睛时,却发现那双眸虽一如既往的好看,其中却黯淡无光。   生老病死,瞎眼属病。   “你看不见。”沈醇问道。   “伤在何处?”素衣之人未答,只冷声询问道。   “这里。”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放在了胸膛处。   那处一片的血腥粘腻,素衣之人手指微动:“剑伤。”   “是。”沈醇说道。   “你听起来中气十足。”素衣之人问道。   “在下受伤受的多了,这点儿不至于虚弱到不能说话的地步。”沈醇说道。   “这伤寻常医者便能救。”素衣之人说道。   “我要你救的,自然不是这个伤。”沈醇说道,“而是我体内的蛊。”   “何蛊?”素衣之人问道。   “你不先治我的伤么?”沈醇问道。   “听阁下的语气,一时半会死不了。”素衣之人说道。   “金蚕蛊。”沈醇说道。   【宿主,还有蛊呢?】521好奇道。   【嗯,不这样他可能就把我扔路边了。】沈醇笑道。   没了记忆,清绝仙君可是心狠的很。   素衣之人闻言,捏住了沈醇的手腕把着脉道:“确实是金蚕蛊,在此等着。”   他直接起身,行动之间却不见丝毫的滞涩之处,蹲身一处采了数根草药,捧来一药钵用药杵捣碎了,又取来剪刀,摸索着剪着沈醇身上的衣服,将那药直接涂抹在了那处。   伤口上敷药,极其的刺激,沈醇嘶了一声,素衣之人不语,又贴上许多,这才撕碎了他的衣服将伤口那处绑了起来。   而沈醇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   521没忍住又提起了摄像机,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它绝对不这么干了,它用宿主的良心发誓! 第113章 仙君断情绝欲(5)   “你素来都是这样给人处理伤口的?”沈醇看着胸口处破碎的衣衫道。   “谷中无布。”白竺起身,抱上了自己的药钵,直行到溪边蹲身清洗着。   他虽眼盲,却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明显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许久。   他洗完了药钵直接进屋去了,完全没管还留在外面的人。   日头往上升,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阴凉处虽不热,可日头下面却晒的很。   沈醇自然是不惧日头的,可是样子还是要做,因而脸上密布着汗水:“大夫,可否给碗水喝?”   “溪边自取。”屋中捣药之人说道。   虽说清绝仙君有记忆时也不如何的亲近,可此时却算得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不过萍水相逢,能救命已是大恩德了,再想有所指望只怕是不能的。   沈醇起身挪动着,伤口处不断的向外渗着鲜血,沾染了花香的味道,裹挟着不断的弥漫进了屋内。   屋中摸着竹简上痕迹的人手指微微一顿,侧目向那血腥味弥漫的地方。   沈醇单膝跪在溪边汲着水,血液混合着药汁滴滴答答的落入其中,微微染红,又随水飘走,正起身时,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那一人朝着溪边走了过来,本是如同常人一般,可到了溪边却微微探手摸索了一下,这才搭在了沈醇的肩膀上。   “大夫出来汲水?”沈醇笑着问道。   “你伤口崩裂了。”白竺垂眸,摸索着他的手臂,将其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道,“既要将金蚕蛊给我,就别让它损伤了。”   沈醇借力而起,将重量些微压在了他的身上道:“在下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刚才若不喝水,只怕直接渴死在那里了。”   “嗯。”白竺只应一声,毫无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去的表现。   沈醇轻笑了一声,任由他将自己扶金磊屋里,好歹在竹榻上躺了下来。   白竺向下摸索,在碰到他腰间的佩剑时手指微顿,错开时只将他的腿抬了上去道:“你这几日先在此处休息。”   “多谢大夫。”沈醇说道,“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就如此称呼。”白竺说道。   他撒开了手,转身拿了药钵,再次从沈醇身上撕下了布条,将他的伤口重新扎好。   “大夫若再治几次,在下恐怕只能在这谷中赤身裸体行走了。”沈醇看着又缺了一块的衣服道。   “我看不见。”白竺在水盆之中洗了手,擦干后重新坐在了桌旁,摸索着竹简上的字。   他生的冷清,墨发只以一根竹节挽起,身上的素衣有缝补过的痕迹,已然洗的有些发白,明显长居谷中未曾出去过。   他一身素雅,这屋中陈设也多以木头竹节做成,床榻之上的布料同样呈素色,洗的微微泛白。   微风吹入屋中,带来些许的花香,清香宜人,着实安静。   “大夫在看什么?”沈醇也不是真的受伤,自然不必入睡。   他显然已经习惯了眼盲,可见盲了许久,他在仙界不过十几天,这人便已经受苦十几年。   “医书。”白竺说道。   他答后便不再搭话,沈醇看着他道:“眼盲也能看?”   “你话很多。”白竺说道。   沈醇:“……”   521:【……】   第一次有人说它的宿主话很多的,它怎么就这么忍不住想拍呢。   521你要忍住,你的誓言可是关乎着宿主的良心。   它提起了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切,哎,它的宿主没有良心。   “在下没有嘲讽大夫的意思,只是好奇大夫是如何将字刻在竹简上的。”沈醇说道。   “我自有我的法子。”白竺再次拒绝交流。   “哦,可否说来听听?”沈醇问道。   “不能。”白竺说道。   沈醇唇角笑意加深了一些,这脾气仍是冷的,想来是受了无情道的影响,只是此处无人拘束,倒带了几分的随心所欲,不想理你就是不想理你。   他索性闭了嘴,专心的休息,日头到了正午时,白竺合上了手中的竹简,将其放好后转身去了另外一旁的小屋,烧火切菜的声音响起,半晌后他端了碗进了屋子,清粥小菜,一只碗被放在了沈醇的旁边,另外一个则放在了桌上,他自己随意配着菜吃着。   “多谢。”沈醇说道。   白竺未答,态度中透着几分冷漠。   沈醇静等着碗中的粥放凉了一些,这才微微起身送入了口中。   他吃好了后看着饭桌那处,白竺仍在慢慢的吃着东西,即使只是寡淡无味的菜,他也吃出了一种极其认真的感觉出来。   待盘中饭菜吃净,他才缓缓起身,到了榻边微微摸索,这才看出一两分盲人的端倪出来。   沈醇将碗递到了他的手边道:“多谢大夫。”   白竺接过碗转身,并未接话。   幽谷之中养伤,对方的药开的极好,沈醇的伤也好的极快,只是行动言语之间对方都没有深交的感觉,让沈醇竟有几分无处下手。   “我读过书,还算是识得不少字,你那医书我倒是可以读给你听。”沈醇能坐起身时道。   “不必。”白竺直接拒绝了,自顾自摸着竹简。   沈醇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道:“那我将那些书帮你刻在竹简上如何?”   白竺抬头,对向了他的地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有何求?”   “只不过是在谷中无事罢了,我这人生来爱好繁华,在此处无事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沈醇靠在墙上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不做便是。”   白竺仔细听着,似乎在分辨他话语中的真假:“罢了,我这谷中也无甚有价值之物,你要刻便刻。”   他起身去取医书,片刻回来后,一本极厚的医书和一堆竹签放在了沈醇的面前:“这些够你打发时间了。”   沈醇瞧着那面无表情的人笑了一下,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人的心思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纯粹。   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只是等着他开口而已。   “多谢。”沈醇翻开了医书,拿起一枚竹签和刻刀,直接在其上雕刻着,木屑缓缓落下,一枚雕好时沈醇直接将其串了上去,再刻下一枚。   竹简排列翻卷,书卷不过翻过了几页,竹简已经成了很大的一捆。   尾处扎好,沈醇在其上刷上了桐油,放在一旁等待着其晾干,然后再刻下一卷。   他刻字的速度极快,木屑纷纷落下,白竺的手指本在竹简上轻轻摸索着,到后来却略有停顿,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声音。   待到日暮黄昏,白竺起身摸索着那一卷又一卷的竹简时,脸上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情,他的手指摸索在竹简上,在摸到外面的刻字时道:“你武功不弱。”   若是寻常刻字,速度总是极慢的,若有内力,速度必有提升,可内力若是不丰,又哪里舍得如此用。   “尚可。”沈醇笑道。   521连连点头,也就劈个雷劫那种。   “我既救了你,便是你的救命恩人。”白竺抱起了一捆竹简说道,“你若要报恩,便帮我将这一本刻完便是。”   沈醇微挑眉头:“只有这一本,大夫的救命之恩未免太好报了。”   白竺沉默了一下:“你想再刻,竹简也不够了。”   “在下伤好可帮你劈竹子。”沈醇笑道,“我素来不爱欠别人人情,左右无事,大夫尽管差遣。”   白竺又沉默了一下,521觉得他可能是没有见过像宿主这么积极主动送上门主动要求干活的优质劳动力。   “你愿做便做。”白竺将竹简一一放好,记下了位置后从箱子中摸索着取出了一身衣服道,“你待在房中。”   “大夫去何处?”沈醇问道。   “沐浴。”白竺捧着衣服出了房门,朝着不远处的溪边走了过去。   夜色虽凉,可此时气温不低,即便冷水沐浴也不会如何。   沈醇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那身影隐没在了小溪树丛之后,被繁花和树叶遮挡住了,若隐若现,隐约可见一点细腻。   沈醇别过了视线,眺望向了幽谷远处,此处清幽避世,是上等的隐居之地,空无一人,若无人来,白竺可一人生活到死。   仙界安排历劫命格,自然不会如此安排,否则这一遭历劫相当于白来。   受了应受的苦,回仙界之后才能够避免更多的劫难加身。   白竺这一世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什么幽谷传人,而是当今魏国的太子,只可惜出生那日被人一招狸猫换太子,真太子与父母生离,假太子却在宫中享尽了荣华富贵。   沈醇只能测算已经发生的,算不了未来的,未来的记录大多来自于原世界线,但记录并不详细,即便有花妖多次相护,仍是九死一生。   命理错乱,那一次的历劫可谓是乱七八糟。   这一次……   草丛之中有一丛小花在不断的挪动着,齐露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丢到了何处,费尽千辛万苦才重新赶了过来。   他寻不到恩人,还是那日从土地公那里听了一耳朵,说这附近有仙人在凡间历劫,他想着既是仙人,总有可能识得恩人的,却不想刚到了此处就被丢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不过那一缕仙气应该是没错的,这里说不定有真的仙人,那他便可以问问对方他的恩人到底是谁了。   花妖的气息倒是隐匿,只是逃脱不了沈醇的侦查,他听着不远处的水声,身形悄隐,直接从地面拔出了那棵九里香落在了谷外。   随手一抛,那小花妖落地便想逃,却被结界牢牢的困住,他化作人形,跪地就拜,纤细的身形瑟瑟发抖:“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窥伺仙君历劫,你这小妖好大的胆子。”沈醇低头看着他说道。   “小妖并无窥伺之意,只是想问问仙人在下恩人的下落,请仙人饶小妖一条命,小妖再也不敢了。”齐露目光往前看,只看到了一些火红的衣角,他浑身颤栗不已,想着其他精怪说的他们这些小妖在仙人手下随手一挥就会丧命的事,更加的害怕了。   “恩人。”沈醇低头看着他道,“他有何恩于你?”   “救命之恩。”齐露说道。   “给我一滴你的鲜血。”沈醇看着他说道。   齐露连忙划破了手指,从那处逼出了一滴鲜血,血液本要滴落,却悬浮在了沈醇的手中。   齐露匆忙抬头去看,却因那月华之下的身影眯了眼睛。   那一人背月而立,本是火红的衣衫有几分暗红之意,他的身影极为高大修长,那一滴血液被握于掌心之中,有些微懒的桃花目微垂,正好对上了他看呆了的视线。   蓦然对视,齐露连忙收回了视线,低头时额头都快贴在了地上:“小妖冒犯,仙人恕罪。”   这就是仙人么。   “原来是你。”沈醇轻笑一声道,“九里香。”   “什么?”齐露有些诧异的问询。   “那一日本君心情好,赠予你一伞,一滴清露,你可忘记了?”沈醇问道。   齐露诧异抬头,惊讶道:“可小妖那日所听并非是仙君的声音。”   “那是我仙侣的声音。”沈醇说道,“你还有何疑问?”   521说道:【宿主,现在还不是呢。】   沈醇笑道:【早晚都得是,一样的。】   521:【……】   我的宿主,就是这么的自信。   仿佛这几天一直被拒绝的不是他一样。   齐露面上略有滞涩:“仙人的仙侣……”   “自然。”沈醇看向谷中道,“谷中历劫之人便是,你若是再搅扰,便以扰乱仙君历劫定罪。”   “定何罪?”齐露试探问道。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沈醇说道。   小花妖吓得浑身颤抖,宛如筛子一般:“是,小妖不敢了。”   “你预备如何报恩?”沈醇问道,“凡间不是有句话讲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是救命之恩,你预备如何报答?”   小花妖明显惊呆了,他跪地道:“小妖愿肝脑涂地侍奉仙人,即便献上性命。”   “哦?”沈醇半蹲下身道,“我倒无所需,不过你的本体倒是有些用,用来泡茶倒是不错。”   小花妖抬头看他,眼睛瞪的极大:“仙人若是想泡,尽管拿去泡便是。”   “仙界的九里香太多,也不差你这一棵,你若日后能够飞升成仙,届时再来本君府中献上本体,若是不能,这妖气沾染,恐损本君修为。”沈醇垂眸看着他道,“本君救过的东西太多,你若还记得恩情,不要打扰最佳。”   “是。”小花妖颤抖着跪拜,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旖念。   沈醇起身,撤去了那处的结界道:“走吧。”   “是。”小花妖再拜,化作本体后一溜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也不怎么经吓。】沈醇说道。   521觉得如果有人要拿它泡茶,它也会吓得跑的一溜烟的:【就是,胆子真小。】   沈醇转身返回了谷中,远处溪水沥沥,沐浴的人明显尚未结束,虽不能看,那一点水声在人听来也有几份旖旎之感。   沈醇重回此处,正在整理着衣服,却蓦然听到了噗通一声巨响,一声闷哼。   他当即起身,前往那处时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蛇!”白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忍痛。   沈醇走了过去却被他厉声制止:“不要过来!”   “蛇咬伤何处了?”沈醇问道。   “脚腕。”白竺摸索着,却有几分摸不到岸边,拉着的手草将将断裂时,一只有力的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你!”   “我不看便是。”沈醇在那一眼已经看清了水流之中的人影,他虽眼盲,月华之下却像是水中魅惑人心的水妖一样。   墨发在水中飘荡,散落如同水雾,周身的冷清皆被溪水化去,哪里还能留下一丝一毫。   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腕,在拉上来时直接以岸上的衣服将人裹住,横抱在怀中朝着木屋走了过去。   “放手。”白竺目不能视物,抓住他的肩膀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先处理蛇毒,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沈醇抱着人进了屋子,将他放在了榻上,拉过了他的脚腕检查着伤口,“伤口发黑,有毒,我先为你处理。”   白竺垂眸抓住了他的手腕道:“蛇毒对我无用,不必了。”   沈醇看去,原本黑青的色泽的确在缓缓退去,只有血液顺着那处流了下来。   “百毒不侵?”沈醇问道。   “嗯。”白竺收起了脚踝,蜷缩着抱住了自己道,“你去屋外西南三尺摘一些止血草来。”   “好。”沈醇起身去做,进屋时床上的人已然用被子包裹住了自己,正摸索着伤口擦拭着。   “我来吧。”沈醇将止血草捣碎,重新握住了他的脚踝道。   “不必。”白竺正欲拒绝,却被沈醇握紧了那处。   “你自己擦的哪里都是血,况且你舍得撕你的衣服?”沈醇拿过了布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将周围弥漫的血迹都擦拭干净,这才将止血草覆了上去。   白竺呼吸轻颤,沈醇抬头笑道:“大夫可是觉得疼?”   “不过是担心你的衣服数日未洗。”白竺侧过头说道。   “我不用衣服,用手帕。”沈醇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帕子撕开,连在一起,绑在了他的脚踝处。   “男子还带手帕。”白竺说道。   “男子怎么就不能带手帕了?”沈醇将那处扎好道,“若是平时擦汗,总不能随意撩起衣摆来擦。”   “擦汗用的?”白竺脚趾微缩。   “这条是新的。”沈醇看着他发上滴滴答答坠落的水珠,起身从溪边将他的东西取了回来,将干净的布罩在了他的发顶道,“大夫擦擦吧,若是被子弄湿了,可要生病了。”   白竺抓紧了头顶的布,裹紧了被子慢慢的擦着头发,沈醇坐于另外一侧的床榻,看着他有些慢腾腾的动作。   他擦的倒是颇有章法,从发顶慢慢的擦,待擦到发梢时,也就干了。   只是水滴滴滴答答,不是落于他的膝上,就是落于他的脚背之上,每每落时,那白皙的脚趾都要微缩一下,本来不算矮的人蜷缩在被中,倒真有几分可爱可怜的意味。   白竺擦了一遍,将布搭在了一旁,蜷缩了进去直接躺好道:“我要休息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熄灭了专门为他找出的油灯。   夜色渐黑,床上的人已然睡熟,沈醇起身坐在了他的床畔,捏着他还有些微湿的发尾,那满头的墨发直接变得干爽而柔软,绕在手上时如同缎子一般,隐隐夹杂着芝麻叶的香气。   沈醇松开了他的发尾,探手取出了他的手腕,手搭在了上面。   百毒不侵必有原因,有的人是因为食用了天材地宝,有的人则是因为服毒甚多,血液已经可解百毒。   而床上的人明显属于后者。   他并非生于幽谷,而是被此处的主人买进来当药人培养的,自幼服下毒药无数,因而百毒不侵,但毒药相冲,即便勉强坚挺,最多不过而立之年。   一切命理都是他自己同意的,清绝仙君对他人狠,对自己更狠。   “要撞到何时才肯回头呢?”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若是破坏他的命理,只怕他未必会感激,这一次不成功,就会有下一次,不达目的,历劫之事便不会终结。   既然要做,就一次做到最好。   沈醇并不需要睡眠,他只是静坐,本以为一夜可以平安无事的过去,却不想后半夜的时候,那本来平静躺着的人蓦然蜷缩起了身体,即便已然将被子拥成了一团,犹不知足。   沈醇靠近了过去,探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只摸到了一片的滚烫。   “冷……”白竺似乎感觉到了热源,额头在他的掌心处轻蹭着。   冷水澡,被蛇咬的伤,再加上并未擦干的头发,只是发烧还算是轻的。   但在这种时代,发烧便可轻易要了一个人的命。   沈醇挥手,本欲令他直接痊愈,却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倾身躺在了床榻之上,连人带被子一同抱入了怀中。   总要知道生病是难受的,下次才不会这么的疏忽大意。   似乎是感觉到了热源,白竺蜷缩的身体略微松缓了开来,他的呼吸平顺了半晌,又是翻转着身体想要将被子拉开。   发热之时自然是忽冷忽热的,冷劲过去了,浑身滚烫自会觉得热。   白竺拉了数下未果,翻转着身体,将头抵在了沈醇的肩膀处安静了片刻,又开始挣扎扯动了起来。   “安分一些。”沈醇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   白竺被禁锢不能动,手却从被子的一侧探了出去,直接探入了沈醇的怀里,似是感觉到了凉意,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待抱紧了腰,他的呼吸再度平顺了下来。   人在怀中,偏偏不能动,这场病也不知是对谁的折磨更大一些。   沈醇抱住了人,扬手时一条冰凉的帕子落于手中,被他贴上了怀中人的额头,直到天明时分,怀中人轻轻动着身体,直接让沈醇睁开了眼睛:“大夫醒了?”   白竺本还在昏昏沉沉的摸索着,闻言蓦然睁开了眼睛,在摸到属于人的体温时脸色十分的难看:“下去!”   他出口时才觉得声音沙哑。   沈醇拉开他的手腕起身道:“我非是占你便宜,只是你昨夜高热,不能不管。”   白竺起身,手上掉下了已经有些干的帕子,知晓自己是误解了:“既是高热,降温便是。”   “你初时喊冷,我又找不到被子,只能将你连被子一起抱住,谁知大夫你从被子里直接钻进了我怀里。”沈醇说道。   “不可能!”白竺面色僵硬。   “在下冒犯。”沈醇说道,“大夫可还觉得难受?”   白竺摸了一下额头,又把了一下自己的脉,知道是昨日的事直接引起了今日的高热,若不治疗,高热要了命也有可能:“尚可。”   他起身下床,微有些踉跄,沈醇下意识搀扶时,他抽出了手臂道:“不必。”   沈醇退到了一边,看着他从药箱之中一一取出数个药盒,从其中分捡着药材,放到一堆时起身取过了药炉。   正思索着接水,沈醇将木桶放在了他的旁边道:“水。”   白竺摸索着点燃药炉,加药时手碰到了壁,微微滚烫的感觉让他的指尖直接开始发红,可他不过微微蹙眉,便若无其事的将药材一一放了进去。   手试探着药炉的温度往里面添些柴,偶有烫伤,也不过蜷缩一下手指。   沈醇看着他的举动,倒不知该如何苛责他了。   他已经习惯了一人生活,即便受了什么伤,喊出来也无益处,唯有自己默默忍受,病了要吃药,总不能因为烫伤便不吃,遭了什么罪,受了什么苦,也只能一人扛着,不能跟任何人说。   他沈醇虽是可帮忙的人,但在他的眼中想来只是过客,因为到此时为止,他们还不知彼此的姓名。   凡间如此,清绝宫中的清绝仙君也是如此,有苦只能自己咽,只能自己扛,因为说出无益,无人可并肩同行。   三碗水煎成一碗,白竺摸索着帕子,沈醇给他递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接覆在了药罐的柄上,另外一只手给他指明了药碗的地方。   白竺端着药罐,将其中的药汁倒进了碗中,捧着递到了唇边慢慢喝下。   那药漆黑一片,药味已然闻着很苦,药汁必然更苦,他微微蹙着眉,明显不适应,可还是强拧着眉头喝了下去。   “清水。”沈醇将碗放在了他的手边。   “你不必做这些事情。”白竺放下了药碗说道。   “大夫虽然能够独立自主,可我这人天生善良,喜欢照顾人。”沈醇说道。   白竺端过了清水饮下道:“那你该去照顾你的爹娘。”   “无爹无娘,在下生来一身轻。”沈醇说道。   白竺动作微顿:“抱歉。”   “无妨。”沈醇将一碗莓果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反正我对他们也无记忆,没什么伤怀之处。”   白竺摸索着,在摸到其中果子形状时道:“是崖边的莓果?”   “我那日碰到了,尝了味道很甜,应该也不伤药性,刚好解解苦味。”沈醇笑道。   白竺捡起一枚放进了口中,果子虽小,却甘甜的很,他自幼喜欢,但那棵树似乎生在崖边,每每只有掉下来时他才能捡到些许,平时是摘不到的,没想到这人竟能摘来一捧。   “多谢。”白竺品尝到一半道,“你能上山崖,伤势可是痊愈了?若能离开,早日离开此处。”   “只能跳的高些,若想彻底好全,还需要一些日子。”沈醇说道,“大夫可否再留我一段时日?”   “你愿留便留。”白竺说道。   谷中无事,白竺喝了药索性躺上了床,抱着被子静静的捂汗。   他藏在被中,只有头露出来,其上满是汗水,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沈醇起身去了厨房,寻找到了一些糙米,一把野菜,除之之外再无其他。   这几日他们左不过就吃的这些,白竺眼盲,想要独自生活,能做到此种地步已是不错。   沈醇放下了野菜出去,从谷中捉到了昨晚咬伤他的那条蛇,去了毒,又挖了各色野菜,寻觅了数种香料回去。   糙米舂成细的,熬成了粥,其中放了肉沫和不少青菜,又翻炒几道小菜。   这木屋本就简陋,只可勉强遮风挡雨,那饭菜的香味自是挡不住的。   白竺本已有些迷迷糊糊,闻到味道时才蓦然觉得腹中空空,方才虽吃下了一些莓果,可是只会刺激的愈发想要吃东西。   他从床上起身,摸索着往厨房走去,正要推门时却听到了对面一声:“小心。”   白竺的动作顿住,饭菜的香味几乎弥漫在他的鼻端:“你做了什么?”   “一些菜,来尝尝。”沈醇小心绕过了他,将饭菜放在了桌上,来回三趟,最后推着白竺的腰背到桌前,将筷子递给了他道,“刚好你这几日生病,这种事就由我代劳吧。”   白竺摸着桌上的碗,小心尝了一口,不同于以往的清粥,粥中有些许肉丝,却不腻,反而因为其中清香的菜叶而让人胃口大开。   他尝其他菜时先是触碰碗沿,这才夹过来品尝,桌上的菜不同于他以往烧的,不是过咸的味道,反而相当清淡,可就是让人觉得鲜美。   白竺胃口大开,频频伸筷,直到腹中有了饱感才停了下来:“你厨艺不错。”   “总是自己在外,难免多学一些让自己好过一些。”沈醇笑着起身道,“我去洗一下,你不急着睡觉,先歇一会儿,免得积食。”   “好。”白竺说道。   沈醇将那些东西收拾干净回去的时候,白竺正坐在桌边翻着那厚厚的竹简,手指从其上一一划过,似乎因为熟悉了笔画而阅读的格外的快。   沈醇静坐他的旁边,取过了书刻着那些竹简,将那些一一串好,二人虽不说话,气氛却比之前要融洽太多。   “你说你无爹娘,是做何事的?”白竺毕竟生着病,即便翻阅竹简也翻阅不了多久便困倦了。   他难得率先开口,沈醇拂去了竹签上的木屑道:“做杀手。”   他未入轮回盘,却可以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若直接说是天上的神仙,可能会被对方当成傻子。   白竺握着竹简的手一紧:“杀的都是何人?”   “从前遵命行事,如今随心所欲。”沈醇笑道,“杀该杀之人。”   医者救人,杀手杀人,他们同样是背道而驰的。   “何为该杀之人?”白竺问道。   “朝廷管不了的贪官污吏,江湖人杀不了窃贼,我若想管就去杀。”沈醇笑道。   白竺问道:“从前遵何人之命,可是因为他给你下了蛊?”   “是,不过他被我宰了。”沈醇笑道,“金蚕蛊虽让我活不过不惑之年,不过能得自由,也算是回本了。”沈醇说道。   “我可为你解金蚕蛊。”白竺说道。   他自幼生在谷中,不知谷外之事,可作恶之人该杀乃是天理寻常。   他们看似背道而驰,实则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在做同样的事情。   医是救人,杀也是救人。   “母蛊已死,这蛊不好解。”沈醇说道。   “我有办法,手伸过来。”白竺取过了一个碗,打开了药包取出了银针,先是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了数滴血在碗中,然后握住了沈醇的手,以刀在其手腕上划过,然后将其置于碗边。   不过片刻,沈醇体内有一物涌动,白竺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别动。”   沈醇看着手腕处鼓起的包,任凭其攀爬着,然后一条金色的如同蚕一般的虫子落入了碗中。   他这副身体是幻化而成,血虽不是真的,但这只蛊却是真的。   蛊虫入了碗中,直接被白竺用手捏住放进了药钵之中,三下五除二的捣碎了。   他又在其中倒入数味药材,倒成粉末后捏成了药丸吞服了下去。   “大夫这是做什么?”沈醇问道。   “金蚕蛊用的不对,可断人寿数,若是用的对,可延年益寿。”白竺说道,“你这个东西于我适用。”   “适用便好。”沈醇默默的包扎住手腕处的伤口,这种时候可不能指望对方还想的起这个来。   “你伤口似乎还未包扎。”白竺摸索着取过了布条,握住沈醇手腕时却发现了那里的布,“你已包扎了?”   “等到大夫想起时,只怕在下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了。”沈醇说道。   “抱歉。”白竺说道。   “不怪你,你看不见,许多事情记不得也无妨。”沈醇笑道,“我自己康健的很,需要的事情不需大夫上心,那金蚕蛊可延寿多久?”   “十年。”白竺说道。   “哦,大夫延寿十年,岂不是至少活到耄耋之年了。”沈醇说道。   “不过而立。”白竺说道。   “原来是同命人。”沈醇喟叹了一声。   “你体内虽曾经种入了金蚕蛊,日后若好好调理,到知天命也未可知。”白竺说道。   “活那么久也无意思,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沈醇笑道,“若是有一日杀人不成反被杀,曝尸荒野,反而算是脱离苦海了。”   “你无处可去么?”白竺问出这句话时心中有些微澜。   他也是一人,不知从何处来,在这幽谷之中,活一日也是活,活十年也是活,待有一日死了,只怕连坟茔都无人立,跟这人何其相似。   “倒也不算无处可去,四海为家,天为被地为席。”沈醇笑道,“若无银钱,就去找个为富不仁的劫富济贫,若无食物,树上的果子,打一二兔子都可果腹。”   他说的潇洒至极,令人竟心生向往,可其中也藏着孤寂,白竺开口道:“你若有一日无处可去,可来幽谷。”   “以何理由?”沈醇问道。   “拜访友人。”白竺面向他的方向道。   他觉得这人是可以为友的。   “原来大夫以我为友。”沈醇笑道,“那现在可否告知在下姓名了?”   “无名。”白竺说道,“我生来无名,无名便是我的名。”   “沈醇。”沈醇笑道,“三水的沈,醇香的醇。”   “好名字。”白竺说道。   “我的尚可,倒是你这名字听起来让别人觉得可怜,”沈醇笑道,“不如我赠你一名?”   “好。”白竺应道。   他虽孤身一人,却不需他人觉得可怜。   “你穿一身素色,就姓白,闲吟竺仙偈,清绝过于玉,就叫白竺你觉得如何?”沈醇说道。   旁人占了他的位置,清绝仙君又何曾稀罕那个位置。   “极好。”白竺吟着那两句诗,觉得极好,“多谢沈兄。”   “不客气。”沈醇笑道,“白兄,我近日便无处可去,可否能在你这里住上许久?”   “你不是说要四海为家?”白竺问道。   “那不过是自我劝解的话,若不如此说,岂不是可怜至极。”沈醇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白兄,你若不留我,下次我可能真要曝尸荒野了。”   “你若曝尸荒野,我每年清明会为你上一柱香的。”白竺说道。   “白兄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沈醇笑着拱手道,“请受在下一拜。”   “别。”白竺扶住了他的手道,“我方才与你说笑的。”   “我也是与你说笑的。”沈醇笑道。   白竺微怔,肩膀微松,唇角露出了些许笑容来:“你我也算是兴趣相投。”   有这人在,这谷中的日子应该不会再如以往一般乏味。   谷中十八载,他竟有一位友人了。   “兴趣相投……”沈醇有些意味深长道,“的确是兴趣相投。”   521今天又学会了一个成语的用法,那个成语叫做——引狼入室。 第114章 仙君断情绝欲(6)   既是成了友人,有些事情就不如从前一样拘谨了,沈醇原本木制的榻上也多了条褥子,只是谷中与世隔绝,一应东西都是不足,白竺翻找着,愣是没翻出另外一条像样的被子。   他的手停留在被子的孔洞上试图遮掩,再试图若无其事的放回去,沈醇笑道:“这谷中可有老鼠?”   “有。”白竺说道。   只是他这里苦寒,老鼠即便在外面找果子吃都不愿意进他的家门。   “看来这老鼠牙齿颇为锋利。”沈醇看着那东剪了一块,西抽了一块的被子,又看着他衣服上的补丁,明白那些布都去何处了。   “确实如此。”白竺说道。   沈醇走到他的身后,抱过了那个有些破烂的被子道:“我修补一下还能用。”   “你会?”白竺转头问道。   “会一点儿,能用就行,至于好不好看无所谓了。”沈醇笑道,“你还发着烧呢,先休息。”   “好。”白竺转身回到了床上。   或许是之前睡的太多,现在反而睡不着了,他抱着竹简摸着,听着旁边的人在一边撕扯着布料,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从前那些竹简都是谁帮你刻的?”沈醇将那些布拼接在一起缝好道。   白竺精神不是太好,也没有看的太认真,闻言说道:“误入谷中的人。”   “他们倒是听话。”沈醇说道。   白竺虽眼睛不好,可他生的极好的容颜,这世间虽好女色者更多一些,但有些美是足以突破性别的。   “我擅用毒。”白竺的手指在竹简上轻轻划过,“若不听话,直接毒死就是。”   沈醇笑了一声:“看来是我担忧太过了。”   “什么?”白竺询问道。   “我还想你一人住在这里,若是碰上身强体健的被欺负了怎么办,看来是我多虑了。”沈醇说道。   白竺微微攥紧了手指道:“多谢关怀。”   房中一时有些寂静无声,白竺放下了竹简躺下道:“我睡一会儿。”   “好。”沈醇说道。   他躺下面向了里面,虽说是休息,可是明显呼吸和心跳都还属于清醒的状态。   沈醇低头缝着那些布料,将内里重新塞好后晾了出去。   他动作极轻,即便开关门的声音也放到了最小,白竺抱紧了被子,听到了厨房添水的声音。   有饭菜翻炒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隐隐约约的药味。   白竺起身,下床摸索穿上了鞋子,走到厨房的时候道:“你不必如此辛苦。”   “我那几日病着,你不也是这样照顾我的,既然是朋友,这中事不用计较。”沈醇说道。   白竺沉默了一下道:“好。”   饭菜用过,沈醇估算着时间将药汁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小心烫。”   “多谢。”白竺摸着有些微烫的碗沿,心中有中莫名的情绪在发酵着。   从前谷中不是没有人来过,只是大多都是求药,一般他治愈好对方后便会让其离去,鲜少有交集,有一二不规矩或是动心思的,沾了他的毒药,已经埋骨在了这幽谷之中,藏匿于花海之间。   彼此之间的举动总是存在着利益,不是没有人积极主动过,只是面前的这个人总是有几分不一样,他是友人。   “说谢就见外了。”沈醇说道,“你这谷中还有其他什么果子,我去摘来给你尝尝。”   “西行三百步,上面似乎有一棵桃树。”白竺说道。   “等着。”沈醇出去了。   “好。”白竺说道。   桃子白竺是没吃到,因为桃花刚谢,那果子还没有拇指大,沈醇摘了其他果子回来。   白竺病了三日见好,这三日沈醇忙里忙外,先是将屋檐上的漏洞修补了,地板上同样,然后刷上了防蛀的桐油,桌椅上也有修补,干柴劈了不少,整整齐齐的堆在了厨房中,连那尘封的纺车也被他找出来了,敲敲打打的竟是修好了。   “你在谷中不便,若需要布,可以自己闲暇时纺上一些,缝补衣服或是包扎伤口也能够用得上。”沈醇说道。   “我不会。”白竺摸着那擦干净的纺车道。   “我教你。”沈醇说道。   这谷中东西不少,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棉麻的作物,或许是被什么鸟从远方带来的中子落在了这里,倒生出了一片,只是无人采摘就落在了那里。   从收集材料开始,沈醇都是一步步带着白竺来的,麻要浸泡,棉要梳理,先是纺线,再是织布。   白竺明显没有接触过这些,一步步都是摸索着来的。   他在摸的时候沈醇并不制止,与明目的人不同,眼盲之人的手就是眼睛,只是会“看”的慢一些,“看”过之后反而会记得更牢。   “手要放在这里,然后慢慢的纺。”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肘,将其放在了对应的位置上,“注意线。”   “好。”白竺轻轻摇动,在摸到线时神色略有喜悦,“真的能做成。”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沈醇说道。   “你怎会这些东西?”白竺一边慢慢的纺着线,一边询问道。   “天南地北的走过,什么都见识了,就会想学一学。”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偏了。”   白竺用手摸着轴上的线道:“确实,差点儿。”   “我学这个可是学了很久,初学时怎么都理不清线头。”沈醇说道,“你学的倒快。”   白竺慢摇着把道:“或许是有一些天赋。”   若是不能一遍记住,谁又能两遍三遍的教他呢?   线纺成了一团,白竺用手摸索着,神色间有一中极其温柔的感觉。   纺完了线,还要将其做成布,线一根根的要架上,沈醇先任由他摸过纺车,然后由他捏着线,握住了他的手一根根的教他固定在其应在的位置上。   白竺感觉着那极为有力的手指,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   “这一步一定不能乱。”沈醇看着他握梭的动作道,“若是穿错了,这布也就废了。”   “好。”白竺说道。   他学的很快,沈醇只用教一遍,他就能够做的很好,纺车推拉,细细的布慢慢的拉长,从无任何的差错。   那些线不是太多,纺出来的布也不过只有一米,可从纺车上取下来的时候,白竺却颇有些爱不释手。   除了纺布,还有中植,白竺辨认药材的中子毫无障碍,对于日用的东西却还需要慢慢的摸索,中子被收拢了起来,只等着合适的时机中下。   棉被纺成了布,收集的麻却被搓成了绳,被沈醇编成了渔网。   “这谷中兔子不好抓,鱼还是可以的,渔网拦在溪流里,你每晚去收上一次,若有了就当加餐,若是没有,就只能吃清粥小菜了。”沈醇教他编制着渔网道,“你摸清网格,若是哪里破损了,自己也能够修补。”   “好。”白竺耐心记着。   “只是吃鱼的时候要小心鱼刺。”沈醇笑道,“千万不可贪食。”   “我知晓。”白竺将渔网小心的收好。   从棉到棉布,从麻到渔网,屋前的坑洼被抹平了,房梁上挂上了数条风干的肉,有兔子,有鱼,还有一只不知从何处误入此地的羊。   兔皮和羊皮被沈醇扒了下来,一件做成了护手,另外一件则做成了毛绒绒的枕头,白竺即便坐在那处也能靠着,极其的舒服。   屋内屋外堆了不少的干柴,房屋曾经漏风的地方被修补的极好,松动的窗户重新做了一扇,本来塞的满满当当的架子又多了一个,其上摆满了刻好的竹简。   因为沈醇的存在,白竺足以在这谷中走的更远,崖下的莓果树下放着一根极长的竹竿,恰好能打到树上,只用轻戳,就能够落下不少的果子。   曾经够不到的桃树被沈醇直接连根挖出来,挪到了屋前,屋里多了一抹阴凉和桃香。   洗好的桃子放在了编好的小竹篮里,谷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的时候,距离沈醇来到谷中已经过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彼此变得格外的熟悉,白竺摸索了一颗桃子,放在唇边慢慢的啃着,另外一只手则在竹简上摸索着,两手分的极远,小心翼翼的不让汁水滴落上去。   他周身都透着平和,沈醇站在窗口处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道:“白兄,我近日可能要离谷一趟。”   白竺蓦然抬头,手上的桃子掉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不少尘土,他下意识低头想要摸索,沈醇已经弯腰将那颗桃捡了起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帮你洗洗。”   “好,多谢。”白竺坐了回去,手指拢在一处,才发现上面有些粘腻。   他知道沈醇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那些准备的很多的东西,那些手把手教会的技能,那些带着他辨认和确定地方的食材,都代表着他有一天会离开。   他们只是友人,会分开很正常。   他是一只困顿在这谷底的青蛙,而沈醇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鹰,即便生命短暂,但也照样的灿烂。   孤寂的不是对方,而是他。   沈醇洗过了桃子,重新递到了他的手上道:“这次小心一些。”   “好。”白竺握着那有些湿漉漉的桃子,放到唇边时觉得原本甘甜的滋味好像被水冲的有些淡了,甚至泛着些许苦涩的滋味,“你打算何时离开?”   “雨停的时候。”沈醇撩起衣摆在一旁坐了下来道,“你这谷中缺的东西不少,我到时候都给你带回来。”   “好。”白竺知道阻拦无益,他也没有任何阻拦对方离开的理由,“一路注意安全。”   “好。”沈醇说道。   外面的雨下的颇有些大,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的,原本白竺觉得极其的清静,此时去却觉得有些烦心,可私心里又希望这雨能够下的再久一些。   夜晚降临,白竺在床上躺着有些睡不着,雨水滴滴答答,似乎近期都不会停歇,他翻转了一下身体,却听到了旁边榻上传来的问询声:“睡不着?”   谷中寂静,此时的声音听起来空旷寂静极了,对方的声音传到了耳中,带着些许极为清醒的意味,似乎也一直未曾入睡。   “你也睡不着?”白竺问道。   “在这里待了三个月,离开感觉会有点儿舍不得。”沈醇轻笑道。   白竺拉紧了被子,挽留的话差点儿说了出来:“你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的这么久过么?”   “还是留过的,不过大多就是完成了任务就走,很少像现在这样闲下心来,什么都不做就停留在一个地方。”沈醇枕着双臂道,“不过这里倒是极适合养老,日后我若是金盆洗手了,就一直待在这里可行?”   “好。”白竺说道。   话头似乎到此中止,白竺压住了心里的想法,没有去问对方离谷到底去做什么事情,此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既说还要回来,他就在此处等他回来就是了。   清晨的时候屋檐上还在落着雨滴,但雨停了。   草丛树叶上的水偶尔承载不住的滑落下去,空气中一片湿漉清新,沈醇整理着衣领道:“我这出谷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下次若来,多带几身衣服。”白竺说道。   “好,带上几捆,让大夫撕着玩儿。”沈醇笑道。   “路上小心。”白竺扶着门面向他的方向说道。   “嗯,就送到此处吧,别出来了。”沈醇看着泥泞的地面道,“雨后路滑,过两天就实了。”   “好。”白竺说道。   “若真要雨天出来,记得带好伞。”沈醇说道。   “嗯。”白竺应声道。   对方叮嘱的越多,他心里越是不舍,这世间的分离竟让他如此的舍不得。   “走了。”沈醇踏上了草丛,走了数步,直接飞身而去。   些许风声传来,白竺在门口处等了半晌,张了数次口,叫了一声:“沈醇。”   风中只有鸟雀雨后初鸣的声音,再不听那个人的声音。   白竺在这谷中十八载,从未觉得哪一刻比此时更加寂静。   沈醇并未离开幽谷,而是离开了一段距离后隐去了身形。   【宿主,您这是干什么?】521问道。   【他的命盘里牵上的红线快到了。】沈醇说道。   红线虽为正,结果却未必好。   他要是在此处,会阻碍了这一段相遇,安排好的一切也同样会被扰乱。   【宿主,您要让他们成就良缘么?!】521惊恐问道。   沈醇笑道:【小可爱,你想进小黑屋么?】   521:【……不想的。】   看来是别想成就什么良缘的。   谷中寂静,沈醇只是旁观却不再参与,他看着白竺静立门边许久,然后回了屋。   烧好饭,吃完,读医书,然后就是在屋内纺布和处理晾干的药材。   他说了雨后别出门,对方就真的没有出门。   天气阴晴不定,今日下了雨停了下来,艳阳高照了,到了傍晚又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白竺听见雨声时走到了门口,伸手时感觉到了些许的濡湿:“也不知他路上可好,应该带上斗笠的。”   他喃喃自语了两下,又返回了屋中,手指碰着纺车,却似乎因为什么而分了一下心,轻嘶了一下,手指上冒出了鲜血。   他将手指送入了口中,含了片刻,在确定不再出血的时候摸着刚才的线,小心的将梭子分离出来,只是这一次已经没了心情。   不想纺布,不想看医书,不想整理药材……   这谷中清幽,这些事本也无人勉强他,白竺索性搬了凳子坐在了门口的位置,虽看不见雨水,却能够听到。   他就那么静坐着,什么也不做,仿佛化成了一座雕像一般。   雨天是最难辨别白天黑夜的,白竺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懒得挪动,头枕在一侧就慢慢睡了过去。   外面的天已经进了午夜,正是凉的时候,沈醇待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看向被子时迟疑了一下,他抽出折扇,轻轻扇动,那屋外本来飘落的雨丝被风席卷,直接落在了白竺的脸上身上。   本来有些昏昏沉沉的人蓦然惊醒,摸索着凳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叫着:“沈醇,门没关。”   话出口,他整个人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抿了一下唇,将凳子默默搬了回去,关上了门,在一片漆黑中自如的躺上了床。   身体蜷缩,紧紧的抱着的被子,屋里已经没有了另外一个人呼吸的声音,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白竺试图抱紧自己,却发现毫无作用,他本应该习惯的地方却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本来清闲的时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熬,他甚至在想他到底是如何在这里度过那十八年的。   那人将他从冰冷的水中捞了出来,现在又将他重新放了回去。   白竺勉强平复着呼吸,在一片难过的思绪中睡了过去。   沈醇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角,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宿主……】521觉得有点儿心疼。   【这是他的劫。】沈醇说道。   凡人的寿数太短,至少对于仙人而言寿数太短,短到甚至比不一次调息,一次闭关,如果只是简单的亲情爱情和友情,在回到仙界时,那些感情在漫长的生命中甚至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若想体会,唯有刻骨铭心,才能够在其中留下些许记忆。   他不可能让他去跟别人有任何牵扯,那么这个劫只能他来给。   白竺在第二日醒来时似乎恢复了正常,他又开始研读医书,趁着雨天打着伞去了崖下,拿过了那处的竹竿打着树上的果子。   果子带水落下,白竺在地上草丛里摸索着,捡起了一枚又一枚,正摸索到一处时,闻到了些许血腥味,摸到了对方的体温。   白竺微怔,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救…救我……”那人说道。   不是沈醇。   白竺轻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沉了一些,他举着伞遮着那人,手指摸到了鼻端,在感受到些许温热的气息时道:“伤在何处?”   “腰腹……”男人在伞的遮挡下,勉强睁开了眼睛。   眼睛被雨水弄的有些朦胧,却足以让他看清正撑着伞的人。   水墨的发,极漂亮的唇与眸,清净的像是仙人。   男人想到此处,已然因为伤势而晕了过去。   白竺摸到了腰腹处,轻轻按压着伤口,确定了是剑伤后起身,从一旁摸索到了止血的药草,随意捏碎后覆在了伤口处,从怀中取出了布条将那处包扎好,摸索着对方的手臂将人勉强搀扶了起来。   一手举着伞,另外一只手还要搀扶着人,白竺不过挪动了一步,身上的人就有掉下去的迹象。   可若是放在这里,雨水冲刷后一定会没了性命。   那一日让沈醇在艳阳下暴晒,实属不该。   白竺想到此处,将手上的伞放在了一旁,两手撑住了男人朝着房子所在的地方挪了过去,雨水冲刷,那长发与衣衫全部贴在了身上,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又沾了不少的泥泞。   白竺费力挪动着,支撑着另外一个男人全部的体重,才知道当初沈醇压根没将重量放在他的身上,也才知道当初的对方有多体贴。   即使从未看见过那人,多日相处,他也知那人的温柔是浸透在骨子里的。   脚底似乎踩到了一处泥泞,白竺蓦然慌乱了一下,可仍然止不住那一处的打滑,连人一起跌落在了泥泞之中。   白竺从地上爬起,一道道的雨痕顺着他的面颊划下,他摸着地面,未曾去管那躺在地上的人,而是摸着地上的草叶辨别着方向,在确定方向以后,他才去寻对方的身体,在泥泞之中将对方重新扶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了自己的屋子,满身的狼狈。   人被放在了椅子上,白竺已经冷的浑身颤抖不已了。   他想要去拿布擦过身上的雨水,却碰到了满身的泥泞。   这是他雨后出行他最怕的一件事情,衣衫难洗难干,一旦跌倒在其中伤了何处,能爬起来还好,若是爬不起来,就只能在其中等死。   白竺洗干净了手,勉强换下了衣衫,擦拭着浑身的水渍,浑身忽冷忽热的时候觉得恐怕又要生上一场病。   他摸索着擦拭着那被他带回来的人头上的湿发,摸到伤口位置时剪碎了之间扎住的,重新捣了药帮他包扎,然后取过了药罐开始煎药。   药味泛滥,白竺在灶上给自己煮着葱姜水勉强驱了寒,药汁倒出,试探着温度摸索着给那人灌着。   呛的咳嗽的声音不断传来,可药汁到底灌了下去。   沈醇能够看到他们二人之间隐隐牵着的红线,非是正红,而是隐隐发黑。   给那人喂过了药,白竺裹着被子蜷缩在了床上。   夜雨纷飞,谷中再度恢复了安静。   男人是被屋外的鸟雀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去,脖颈处却蓦然扭了一下,酸痛异常。   他嘶了一声看向了此时自己的状况,发现自己就坐在一个椅子上待了一夜,身上的衣服潮湿寒凉,明显未被换过,腰腹上的伤口倒是被包扎了,只是轻动便觉得疼痛不已,身上有些滚烫。   他轻轻挪动着,打量着这简陋的木屋开口道:“来人,有没有人?”   对面的床上被子轻动,男人才发现那处是躺了一人的。   白竺闻声起身,即便昨夜喝了祛寒的,头脑仍然有些许昏沉的感觉,蓦然被吵醒,情绪不怎么好,直接开口道:“吵什么?”   男人闻声抬头,在看到那墨发散落,脸颊微红的人时微怔,想到了昏迷前看到的景象,本以为只是病到了迷糊,却不想竟是真人,他再开口时已然变得有礼了许多:“你是这里的主人?”   白竺摸索着鞋子下床,披上了外衣,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伤势如何?”   他态度颇冷,男人开口道:“脖颈不适,伤口颇痛。”   “脖子可能是滚落悬崖时砸的。”白竺走到了他的跟前,取出了药枕道,“手。”   男人将手搭了上去,白竺的手指搭了上去探着他的脉:“还需服药,伤口处的药也需更换。”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从其中没有察觉出什么焦距的时候问道:“你看不见么?”   如此美人竟是盲眼之人,真是白璧微瑕,着实可惜。   “与你何关?”白竺收回了手道。   他将药罐取来,将药材一一放入了其中,若非行动略有滞涩,很难看出是眼盲之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男人问道。   白竺捏着药材的手一顿:“我是这幽谷的谷主。”   “在下名魏舒。”男人说道,“谷主擅药?”   “你若不信,可以不用。”白竺将药罐推到了他的面前道,“三碗水煎成一碗,火不要太大。”   魏舒见他的举动有些诧异:“在下来煎?”   “你想直接吞也可,药效未必能发挥出来。”白竺将木柴搬到了他的面前,略有无力的躺回了床上。   身上有些发冷,也格外想念那些沈醇在的日子。   可他不能总是依赖对方,他从不觉得自己眼盲就比他人差到哪里,那人也如对待常人一样对待他的,他是友人,而不是累赘。   魏舒勉强燃着火焰,可他到底不精于此,引得这屋中阵阵的浓烟,白竺咳嗽了两声道:“你在点房子么?”   “抱歉,在下很少做这样的事情,谷主可是身体不适?”魏舒问道。   “没有。”白竺起身,摸索着点燃了药炉中的火,丢开手道,“往里添柴便是。”   “昨夜大雨,多谢谷主相救。”魏舒对他这冷淡的性子倒不如何的生气。   对方是眼盲之人,又冒着大雨将他带回来,能够做到此中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连早上初醒的气也一并消了。   “不必。”白竺冷声说道。   药汁煎好,魏舒默默喝下,看了看那床铺,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可能躺在那处的,又看了看屋内的榻道:“谷主,在下可能借这榻休息一二?”   白竺本是神思昏沉,闻言蹙眉而起道:“不能。”   魏舒微怔,看着那榻上放着的被褥,以为怕自己弄脏,开口道:“在下可脱去脏掉的衣服,不会弄脏谷主的东西。”   “那里有人住,不能给他人住。”白竺拒绝道。   “这谷中还有他人?”魏舒微微拧起了眉头。   这屋子虽简陋,可陈设颇多,不说那些竹简书架,便说窗外挂着的风干肉,便不是眼盲之人能做的。   他掉落此处,眼盲之人看不见还算安全,若是还有旁人,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有无,榻都不能住,你若想休息,桌椅板凳随意。”白竺说道。   魏舒听闻此言,即便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按捺不住那中烦躁:“这谷中可有他人?”   白竺的手指探入了袖中,触碰到了些许的粉末:“你是何人?”   魏舒看向了他戒备的举动,提起了心神道:“在下是被仇人追杀至此的,如此问只是怕身份暴露。”   “你的衣服并非棉麻,而是绸缎。”白竺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吸道,“非王公贵族不能着绸缎,你到底是何人?”   魏舒想要握住腰间的佩剑,却发现在掉落悬崖时早已遗失,若是在此中情况下身份暴露,眼前的人也不能留了。   “罢了,你不愿意说便不说。”白竺重新躺下道,“我不管你是谁,伤好后便离开,若敢多留一日,我必让你葬身幽谷,你要休息,桌椅板凳皆可,若不想用,躺在外面地上也与我无关。”   魏舒从未遇上过对他这样冷漠的人,一时心气颇有些不顺,可冷静下来以后想想自己如今的遭遇,暂且忍了下来。   不管对方如何冷淡,这也是救命之恩。   沈醇看着屋内场景,白竺仍是一身的素淡,只是脸颊微红,明显是在病中,脾气不如何的好,而另外一个男人,身穿上等的云罗,其上以金线勾勒,又有蟒纹加身,生的剑眉星目,即便衣衫被剪的有些破碎,也是贵气十足。   皇族中人,说是魏舒,不如叫魏舒白更合适一些。   凡间的孽缘就是从白竺救下魏舒白开始的,魏舒白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是太子,也是靶子。   皇帝虽宠爱有加,可三宫六院所生庶子也不少。   魏舒白是嫡子,是太子,却不是长子,小小婴儿刚刚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小到大身边的刺杀便未少过,他跌落谷中,那些刺客在随后也追至谷中,刀剑无眼,险些要了白竺的命。   但也只是险些,有小花妖挡了那一次,也拉开了三人之间的争斗。   魏舒白算不得什么,他自一开始就是孽缘,阴谋算计利用加害,不过是让白竺尝情伤的存在,可他的存在也会将白竺带往那个风云变化的京城。   沈醇当然也能够带他去,但谁带去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命盘运算的结果也会不一样。   【宿主,他刚才想杀人灭口。】521说道,【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真坏。】   【帝位争夺,险象环生,他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死,冷血自私乃君王常态。】沈醇笑道,【无甚可惊讶的,不过你好像在挑拨离间。】   【我没有呀。】521说道。   【好好拍照,不要踏足未知的领域。】沈醇说道。   521哑口无言:【……好嘛。】   它在宿主的爱情上除了记录黑历史,就是没啥用。   可是白白好可怜,魏舒白好讨厌,宿主什么时候才能够把那个人丢出去呀?   魏舒白最后也没有出去,而是选择了那张长桌,在其上躺了下来。   他自己养伤,白竺除了煎药和换药的时候并不理会他,只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魏舒白虽在休息,睡的却不实,醒来时无事,就是在打量着那素衣的谷主。   他虽穿的简陋,可粗制的衣衫却遮不住出色的样貌。   尤其他还在病中,略有病容,更添几分颜色。   白竺服过药并不久睡,那药效不错,到了午后便已经退了烧。   外面又下了雨,白竺不欲再出去,只从攒了水的木桶里取了水,清洗着昨日弄脏的衣服,看不见具体哪里脏了,便全部清洗一遍,然后挂起来晾干。   魏舒白看着自己脱下的外袍上的泥泞,觉得这泥估计是得自己伤好以后亲自洗了。   白竺洗过衣衫,放下了干爽的袖子坐在了纺车前继续纺着自己的布。   他动作并无滞涩,与常人看起来毫无差别,魏舒白看的稀奇,却没有再贸然开口,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此处简陋,不及皇宫华丽,却有一中格外安宁清净的感觉。   传闻空谷生幽兰,魏舒白从前是信的,现在更坚定了,唯有这样的山水之景,才养的出这样清净雅致的美人。   “谷主在此处生活多久了?”魏舒白问道。   “我们之间不需了解。”白竺直接拒绝了他的问话,“若非要事不要说话。”   他的态度冷漠至极,魏舒白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只是好奇,并无恶意。”   “好奇容易引祸上身。”白竺说道,“阁下既然身份特殊,便不要有无谓的好奇。”   魏舒白的话头被堵了回去,只是这次未曾生气,反而生出了些许愈挫愈勇的心气出来。   他更加留意白竺平日的生活起居,却发现对方除了每日餐饮,日常所需外,每每研读医书时总是容易出神,魏舒白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在走神,直到那日大雨再度降落,白竺并未再翻医书,而是搬着一个凳子坐在门口处默默出神时,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对方的心里很有可能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不悦的感觉再度在心中生起,空谷本无人,他本应该算是第一个发现此处美景的人,可却发现已然有人捷足先登,怎能不懊恼。   “谷主在想谁么?”魏舒白试探问道。   “友人。”白竺这次没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他记得对方是在上一个雨天离开的,如今不知过了几日,也不知道他好不好,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可是遇上了什么事绊了足,又或是遇上了什么志趣相投的人,举杯共饮,畅意江湖。   沈醇半蹲在他的身侧,虚虚的摸了摸他的头。   魏舒白心中不知为何有气:“若真是在意,又怎会让谷主久等?”   “你又知道什么。”白竺反驳时耳朵动了动,“谁在外面!”   他的眼睛不好,因而听觉格外的灵敏,雨声虽然淅淅沥沥,可是其中脚步声却很难隐藏。   魏舒白蓦然看向了屋外,急道:“谷主可有武器?”   “只有柴刀。”白竺起身,已闻屋外拔剑破空之声。   果然麻烦。   魏舒白强撑起身,腰腹处伤口崩裂,让他痛呼出声:“柴刀……”   白竺未曾理他,匆匆行至了油灯前面,将其点燃后洒入了不少的粉末进去。   一股异香散发了出来,魏舒白本来还有力气,此时初闻,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这是什么?!”   他的话刚刚问出,便已经有剑光破门而入,那黑衣人直接朝着白竺刺了过来,可还未刺到人,便已经跌落在了地上。   魏舒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白竺蹙眉道:“药效不该这么快。”   正沉吟时,屋外传来了刀剑交错的声音,有剑没入肉中的声音响起,白竺仔细聆听:“两波人。”   魏舒白心中有些喜悦,两波人,若是有一方阻拦,另外一方很有可能是他的人,他们这次竟找来的这么快。   两人言谈间,屋外传来数声落地声,一切恢复了宁静。   魏舒白微微蹙起了眉,对方那日追杀的实力很强,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好解决才对。   白竺细细聆听着,在听到仅剩一人的脚步声时朝着屋外走了两步,心中有着一中极不可能的想法。   沈醇举伞提剑踏入了门内,正对白竺略带紧张期待的神色,他唇角勾起笑容,正要说话,却是脚下踉跄了一下,以剑撑地半跪在了地上:“大夫,你这什么药?”   白竺听见他的声音时匆匆行了过去,到了近前试探摸索,被沈醇握住了手腕时脸上激动之意已经难掩:“是你!”   “是我。”沈醇笑道。   白竺唇边露出笑意,他蹲身下来试探的摸上了沈醇的脸:“你回来了。”   “嗯,大夫,解药。”沈醇手中的伞已经落地,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你这药真厉害,我还怕你出什么事,结果中招的是我自己。”   白竺的手指划过了他的鼻端,些许香味入了鼻,那药已经解了。   沈醇恢复力气起身,顺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扶了起来,目光转向了一旁趴在地上直勾勾盯着他的魏舒白道:“他是谁?”   白竺疑惑道:“谁?”   “既然不认识,那还是宰了吧。”沈醇提起了剑道。 第115章 仙君断情绝欲(7)   魏舒白趴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对方一身黑衣,束腰束出了极为劲瘦的腰,一双桃花目似乎天生带着笑意,可看向他的目光中却带着漫不经心和杀意。   他并不是在说笑,而是在说真的,魏舒白试图握紧拳头,浑身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谷主。”   “你说的是他。”白竺才反应过来沈醇说的是谁,他连忙拉住了沈醇的手臂道,“他是从崖上掉下来的,只是来治伤的。”   “金缕衣,蟒纹,皇室中人。”沈醇看着魏舒白身上的衣服道,“今日外面那些来刺杀的人是追着你来的吧?”   魏舒白看着他,知道这事无法狡辩:“是,你二人救我性命,这一次待我脱身后,必然重金酬谢。”   “他的伤还需要几日?”沈醇询问着一旁的白竺道。   “再十日便可行动。”白竺说道。   “那我就先守上十日。”沈醇拉了白竺的胳膊道,“若我刚才未曾赶来,你的药再厉害,总归是要受些伤,下次别看见什么人都救了。”   “你不是赶来了么。”白竺略微沉吟道,“若要让他的伤势好全,可能需要半月。”   “他应该有跟手下联络的信号,只需不伤及性命,以后回到了他自己的地方,有的是时间养伤。”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走到了魏舒白的面前,蹲身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松松的将他放在了椅子上,“阿白,解药。”   【宿主,人家是想让你多留几天。】521说道。   【这次就没有打算走。】沈醇笑道。   白竺将一个小小的药包取了出来,沈醇接过,直接放在了魏舒白的鼻端,魏舒白逐渐恢复了气力,心下稍安:“多谢。”   “客气。”沈醇将药包重新放回了白竺的手中道,“你先坐,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好。”白竺摸索着椅子坐下,耐心聆听着这屋中的声音。   沈醇先是将落在地面上的尸体拎了起来,直接扔到了屋外,然后捡起了伞,去将自己丢在地面上的包裹捡了回来,放在了白竺的脚边道:“幸好当时包裹的严实,里面没有打湿。”   “这是什么?”白竺问道。   “如你上次所说,这次带了不少衣服来,还有雄黄粉,佩戴在身上驱蛇最好。”沈醇将纸包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还有一些布匹,新打了一副银针,零零碎碎的,一会儿给你看。”   “好。”白竺触摸着桌上的东西,动作中带着小心翼翼,“你去做什么?”   他的神情在烛火下前所未有的柔和,柔和到了魏舒白觉得陌生和刺目。   “我先去把门修一下。”沈醇起身,找来了一些木头拼接成木板,然后将破损的地方修补好。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敲打的声音连续传来,在这个雨夜,白竺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回来了,这个谷底好像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门被装上,冷风和血腥都被隔绝在了外面,沈醇冲干净了手,直接坐在了白竺的身侧,从包裹里翻出了几本书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还有一些外面的医书,话本之类的,想着带给你解解闷。”   白竺碰到了那还泛着墨香的书问道:“你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么?”   “嗯,暂时没什么事了。”沈醇将包裹中的东西一一放在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除了布料上有些许湿痕,其他地方都相当的干净。   他一一介绍过去,白竺虽心中喜悦,注意力却未全然放在上面:“这次要在谷中住多久?”   “那要看大夫你肯留我多久了。”沈醇看着他笑道。   “你要住多久,我便留你多久。”白竺说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人一直在。   “我倒是想久住,只是这里多了一个人,就这么一间屋子,他住榻上,我住哪里?”沈醇看着一旁的魏舒白道。   白竺捏着香囊的手微顿道:“他平常都住桌上,那榻还是你的。”   魏舒白看向了此处,默默的别开视线看向了屋外,这房屋里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就是这个人留下的。   那个榻也是他的独属。   友人……呵……   那人进来时谷主脸上的喜悦太过于明显,那人在这屋中行动自如,宛如在自己家中,他二人举止虽不如何的亲昵,可是言谈又哪里只像友人。   若是未知,说他们是一对夫妻也是有人信的。   “多谢阿白。”沈醇笑道。   一应的东西需要慢慢的整理,沈醇带的东西颇多,白竺左右放着,却发现屋子里越塞越满满当当,一些瓦罐本来可以放在桌上,如今却只能摆在地上了。   多出一人,果然是有些麻烦。   夜色渐深,那桌上的东西总算收拢好了,白竺上了床,沈醇则脱去了鞋子上了榻上,魏舒白蹭上了桌子,他往常并不觉得难堪,如今却觉得自己在这个木屋中多余至极。   堂堂当朝太子,身受重伤时只能睡在桌上,若是传出去,何其可笑。   白竺虽是困意席卷,抱着被子却有几分睡不着,翻了几下身,本想与沈醇说几句话,却想到了屋中还有其他人,蓦然又翻转了几下。   “睡不着?”沈醇听到了他翻身的声音时问道。   “这几日总是下雨路滑,睡的有些多。”白竺说道。   “那我先睡了,我这几日都在赶路,有时候直接睡在树上,困的不行。”沈醇打了个哈欠道。   “好,你好好休息。”白竺说道。   沈醇应了一声,翻身闭上了眼睛,他倒不是不想跟白竺说话,只是中间还隔着一个人,有些话不想讲给对方听。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白竺闭上眼睛,听着屋中两道呼吸声,一个是魏舒白的,另外一个则是沈醇的,他的呼吸有些绵长,明显已经睡熟了。   魏舒白躺在桌上,本该好好休息,到此时却毫无睡意,敌人找到他的踪迹是一回事,这二人全然当他不存在是另外一回事。   即使那睡在榻上的人言行好像都没有针对他,可他仍然觉得对方似乎在排挤他,宣告着这里的领地权以及那躺在床上的人的归属权。   狼子野心,他是,那个人也是。   只是他如今势弱,不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些事情不能硬碰硬。   魏舒白翻着身,屋里响起了些许吱呀的声音,这长桌到底不是用来睡人的,一个大男人躺在上面,难免会有些不堪重负。   白竺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有点儿想让对方快点儿离开了:“你轻声点儿,别扰了他。”   魏舒白本还按捺着思绪,此时却有些心头火气:“如今我是伤患。”   “那又如何?”白竺放低了声音道。   “他受伤时,你也待他如此冷漠么?”魏舒白问道。   白竺想起自己初时对沈醇的态度,心中有些愧疚:“那你要如何?”   “不如何。”魏舒白知道自己不能如何。   因为他对于此处只是过客,对方对他的态度也远不如对今日所来之人亲厚,不能对比。   白竺觉得莫名,魏舒白心里忍耐着烦躁之意再次翻身,那长桌咯吱一声,在他心神提起的时候晃了一晃,本已平复,就在他慢慢松下心神的时候,不知哪里噼啪一声,整张桌子直接塌了下去。   轰的一声传出了很远,仿佛连这木屋都要抖上三抖,即便是酒醉之人都能在此时吓得清醒,更何况只是睡觉。   白竺蹙起了眉头起身道:“你做什么?”   沈醇睁开了眼睛,从榻上蓦然坐起,剑身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直接抽出,划破了夜色般,直接架在了趴在地上半晌无法起身的魏舒白的脖子上:“你在做什么?”   魏舒白从未如此时这般狼狈,可那架在脖子上的剑寒气逼人,他只能勉强整理着思绪,忍着那份羞赧道:“桌子塌了。”   “哦?”沈醇自然看见了,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他轻笑了一声收起了剑,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看着趴在躺在断裂的木柴之中的男人道,“阁下可有伤到何处?”   他的话语虽是关怀,可魏舒白却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伤口恐怕震裂了,疼的厉害。”   沈醇看向了他的腰腹,他倒也没有说谎,那处本来干燥的布上渗出了不少的鲜血。   “桌子塌了?”白竺摸索着想要下床。   “嗯,他的伤口恐怕加深了。”沈醇说道,“你不用下来,我来处理就行。”   “你能治伤?”白竺问道。   “这次带了不少的金疮药,要不然这大雨天里从哪里给他找治伤的药草去。”沈醇蹲身,将魏舒白扶了起来,说了一声得罪,直接将他拎起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白竺看不见不便,沈醇却没有什么滞涩的地方,直接拿起剪刀将那处剪来,弄干净了原本的药草,然后将金疮药洒了上去。   魏舒白疼的面上全是冷汗,咬的嘴唇发白:“这真的是金疮药么?”   “当然,虽然有些疼,不过见效快。”沈醇洒好了药粉,直接将那处包扎了起来,“阁下莫非怀疑我会害你不成。”   魏舒白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若真想害你,索性这谷底无人,直接抹了脖子埋在谷中,无人能够察觉。”沈醇笑道,“费不上这个功夫。”   魏舒白颇有些无从反驳,却也觉得对方的性情颇有些大胆,他已知他是皇室中人,却能够轻易说出杀伐的话,可见是有不臣之心。   白竺留意听着那处的动静道:“你将他放在何处了?”   “我睡的榻上,若真将他放在地上,他这伤一个月都好不了。”沈醇包扎好后去净了手道。   “那你要睡在何处?”白竺蹙眉道。   “屋梁哪里都能睡,不拘泥于睡在何处。”沈醇抬头看着屋梁道,“放心,我定然不会压塌你这房子的。”   “我非是担心你压塌房子。”白竺只是不忍他住在房梁之上,他摸索着床榻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可以与我同睡这一张床上。”   虽然他这床不算太大,可躺下两个人却还是可以的。   魏舒白本还在深吸气平复着疼痛,闻言转头道:“不行!”   白竺蹙眉道:“为何?”   魏舒白看向了沈醇道:“他若对你有何心思,岂非占你便宜。”   白竺微怔,握着被角的手微微收紧,若沈醇对他起了心思……他们是友人,他怎能有此想法。   “我二人为友,岂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白竺开口时胸膛微微起伏,“你似乎对他颇为不满。”   魏舒白百口莫辩:“在下没有,只是担心谷主。”   “比起你,我更信任他,我二人之间,不需你来置喙。”白竺冷声道,“你若再诋毁,便从此处出去。”   魏舒白握紧了拳头,气的浑身微微颤抖。   “阿白别生气,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沈醇说道。   “我自是信你的。”白竺往床榻里面挪着道,“你不必介意他的话。”   “好。”沈醇坐在了床边,看着床榻上散落着墨发的美人笑了一下。   其实魏舒白的担心确实是有道理的,他的确对他有着想法,只是想法归想法,这点儿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沈醇躺了上去,随手拉上了被子,这床不大,睡上白竺一人还显得宽敞,再躺上一个男人,这上面的空间瞬间狭窄了起来。   白竺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原本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却转为了另外一种紧张。   沈醇挥手熄灭了油灯,室内恢复了黑暗,白竺慢慢摸索着,躺下去的时候却跟沈醇抵住了肩膀。   谷中气温低,每每碰上阴雨时,他的被中总是有几分冷,以至于手足皆是冰凉的,可此时其中却温暖至极,身侧躺着的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热源,源源不断的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白竺轻轻挪动肩膀变成了侧躺,背对着身后的人闭上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胸口处过于快速的跳动。   夜色愈深,身后的人明显已经睡熟,白竺却毫无睡意,他轻轻翻着身体,屏着呼吸,换边侧躺时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沈醇垂在身侧的手,呼吸一下子提了上来,心中竟不知酝酿着何种思绪。   魏舒说沈醇若对他动了心思,占他便宜,可他心中每每想到此时却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觉得胸口微热,似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有些东西即便内心再如何的否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沈醇动了心思,倾慕他,心悦他。   因而才会在离别时思念,因而才会喜欢他的亲近,听他的一举一动,听他的每一句话都觉得极好。   白竺不知自己是在何时睡过去的,迷迷糊糊的被饭菜的香味唤醒,起身时摸索旁边,发现已然空了:“沈醇。”   魏舒白早已醒来,见他初醒唤的是那人,开口道:“他在灶房。”   “多谢。”白竺起身,摸索着穿鞋,走到了以往放着桌子的地方有些小心翼翼,摸过去时却发现昨夜塌下去的桌子已然完好无损的摆在了那里。   “醒了?”沈醇从厨房出来时看着他的身影道。   “嗯,你将桌子修好了。”白竺说道,“辛苦了。”   “倒不是修好了,原本的那张破旧的厉害,我直接扔了,晨起新做了一张,跟原来的大小高低一样。”沈醇将饭菜放在了桌上道,“不用担心有什么不适。”   “我来帮忙。”白竺起身道。   “坐着就行。”沈醇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两三小菜,些许清粥,魏舒白同样坐在了一侧,勉强适应了谷主做的饭菜,如今初尝,发现男人做菜的手法竟相当的不错。   不过比之宫中御厨还是差了许多,能哄住谷主,还是因为对方从未离开过此处。   饭后白竺去溪边清洗碗筷,沈醇则将那些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尸体一一拎离了原处,挖坑打算埋起来。   沈醇给的金疮药颇好,魏舒白虽仍然觉得伤口疼痛,却勉强能够行动了几分,他坐在窗口处看着谷中,那些黑衣人衣领上的花纹明显是当初追杀他的那些人。   那些人武功高强,连宫中侍卫都非是对手,明显专门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可躺在那处的尸体每个都是一击毙命,无一例外。   不说其他,那人的武功在这江湖上绝对能够称为顶流。   只是从前从未听说过此人。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魏舒白看着沈醇随意拎起那些尸体的举动问道。   “无名,”沈醇报上了姓名笑道,“阁下呢?”   “在下魏舒。”魏舒白知道他所说的绝对是假名。   “魏舒。”沈醇笑了一声道,“好名字。”   “不知谷主如何称呼?”魏舒白询问道。   到了如今,他还不知那人的名字。   “你想知道去问他便是。”沈醇笑道,“他要是没说,我可不敢贸然违拗他的意思。”   魏舒白知道从他这处是得不来了:“多谢。”   “客气。”沈醇笑道。   尸体搬运倒不如何困难,只是挖坑麻烦了许多,沈醇待到了无人处,直接以掌力轰出大坑,将那些尸体全部丢了进去,再填埋上了事。   谷中的雨在沈醇来了第三日的时候彻底停了,路面不再湿滑时又是三日后,风吹草低艳阳天,魏舒白勉强能够行动时,便需要去做一些活。   他对此倒无异议,只是从前养尊处优,不过做了些活,手指上便有了丝丝的血痕。   之前因为阴雨弄湿的衣服需要自行清洗,他想要擦拭身上,白竺也由着他去。   “路面当真干透了么?”白竺询问着沈醇道。   “嗯,别往草深的地方去,其他地方已经干透了。”沈醇笑道,“你要出去?”   “嗯,去采些药,摘些莓果。”白竺背上了背篓道。   “要我一同去么?”沈醇问道。   “不用。”白竺断然拒绝道。   沈醇眸色微深道:“出去时留意时辰,别错过了饭时。”   “好。”白竺迎着阳光出去了。   他倒不是想采什么药,也不是想摘什么莓果,而是想将之前丢下的伞捡回来。   沈醇即便发现他雨天出行也不会说什么,可他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   莓果树下,白竺试探摸索了许久,才寻到了那日丢下的伞,其上已经干了,只是多了些许的泥泞和尘土,他轻轻擦拭后收起,然后放进了背篓之中,心下稍安。   木屋处魏舒白擦拭归来,总算除了身上各色让他自己都很难忍的味道,心情略微放松,却只在房中看到了正在处理着竹简的沈醇:“谷主呢?”   沈醇头也不抬道:“出去了。”   “你放他一人出去?”魏舒白拎着湿衣蹙眉道。   “若非放他一人出去,此时在下不应该在此处。”沈醇抬眸笑道,“他从前也是一人出去的,不必担心。”   “从前是从前,如今谷中并不安全,他一眼盲之人若是再遇上对方的人,要如何脱险?”魏舒白看着沈醇道,“你未免太过于大意。”   沈醇停下了动作,把玩着手上的竹简道:“你未免太小瞧他,从前擅闯谷中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住在此处十八载,自然有自保的能力,倒是阁下那日还需要他来保护,此时说这些担忧的话倒有些站不住脚了。”   魏舒白负在背后的手捏的极紧:“我只是怜惜他眼盲罢了,是在下多虑,无名兄勿怪。”   “好说。”沈醇低头握住了竹简,继续在其上刻着。   魏舒白则转身出去将衣服晾了起来,其上金丝蟒纹在阳光下极为的耀眼,此时诸事不宜,不管何事都要等他出去以后再说。   午饭时分,白竺背着背篓回来了,他未曾进屋,先是将伞抽出靠在了原本的地方,这才进了门。   沈醇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动作,但对方已然做到了如此小心谨慎,不想被他发现,他也只能当一个睁眼瞎了。   “这是丝线?”白竺在午后摸着沈醇递给他的线说道。   “是棉线,只是做的极好,摸起来像丝。”沈醇说道,“我这次带回来的布料不少,你就全当打发时间了。”   “好。”白竺摸索着那线说道。   纺车悠悠,谷中似乎一片祥和安静,沈醇偶然出行,崖边又溅落了不少的鲜血。   他每每都是清除了血迹再回来,可不管是白竺还是魏舒白都知道他是去做何事了。   桃树影里,每每晨间都有剑声划破空气,白竺最喜此时坐于桌前,轻轻摸着竹简听屋外的声音,觉得若能就此过上一生一世也是极好的。   白竺的布纺了不少,剪断时摸索着剪刀小心的裁剪着,以针封边,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素色方巾。   “你这是做什么?”魏舒白不解他的举动。   盲人纺布本就困难,可他纺好后,却又将其任意剪裁,何其浪费。   “给他做些帕子。”白竺还记得当时沈醇说要用帕子擦汗的事情,他无太多的事情能为他做,便只能做些这些,让他在离开此处时仍能想起他。   “你就这般喜欢他!”魏舒白终是没忍住。   “什么?”白竺蓦然抬头,针尖刺破了手指。   “他有何让你喜欢之处?你在这谷底生活许久,不见外人,他所做的那些,不过是平常人都能够做到的,若你离开此处,何愁无屋遮风挡雨,何愁无餐食饭饮,这些事情皆不需你动手,自有人送到你的手边,又何须因为这些事情而倾慕于他?”魏舒白问道。   他的确不擅长这些事,可若在皇宫之中,这些事皆不需他动手,不需穿补丁的衣服,也不需为那些普通的新衣而高兴,更不需自己纺布,一应皆有人伺候。   若眼前的人愿意,大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他这一身的风骨,若是穿上纯净的白衣,该是何等的风华。   “平常人都能够做到的。”白竺喃喃此语道,“即便他人皆能做到,可不是他,此种做法便是无益的。”   他心悦他从不是因为这些事,而是沈醇懂他,从不勉强于他,也从未因为他的眼盲而区别对待。   他约莫知道自己生的好样貌,以沈醇的剑术,若想在他未反应过来制住他容易至极,可他从未有过如此举动。   他倾慕他,只是因为他是那个人,换了谁都不行。   魏舒白看着他的神色抿住了唇,不再言语。   白竺除了制帕子,更多的事情是捣药,各种治伤的药,解毒的药装了许多,一一刻上了字码放在架子上,就像是在为某人的远行做下一次的准备。   他心悦他,却也知道不可能永远留住他,能为他做的,只能尽力做到。   “皇霜草?”沈醇听到白竺说这种草药时道,“这种草不是长在山涧里么?”   “你知道?”白竺有些讶异。   “替你刻医书的时候也看了不少,大概知道一些。”沈醇说道,“那药草是用来解毒的,你做那么多解毒的药做什么?”   “给你备的,若是遇上了什么用毒之人,也不必像那日般手足无力。”白竺说道。   “多谢阿白为我费心。”沈醇笑道,“不过山涧处离谷底极远,你不如详细描述一下,我去采回来。”   “皇霜草与其伴生草生的极像,且摘下时当即就要入药。”白竺思索道,“可否带我一起去?”   “那就只能留魏兄一人在此等候了。”沈醇说道。   魏舒白开口道:“在下无事。”   “谷中已洒了药,若无解药,寸步难行。”白竺说道,“不必担心。”   “多谢。”魏舒白说道。   他二人要寻药,当即便出发了,白竺背着背篓,沈醇则将他负在了背上,以轻功向原处疾行而去。   他二人远去,再不见踪影时,魏舒白起身,步行到了崖下,从衣襟之中撕开了一个小管,用火折子点燃,一道烟花升上了天空。   “什么声音?”白竺远远似乎听到了些许异动。   “哪有声音?”沈醇问道。   那一声后再无其他声响,白竺只当自己是幻听,抓着他的肩膀道:“可能是我多心了。”   沈醇轻笑了一声:“可是在担心魏舒?”   “不曾。”白竺直接道。   他对那人并无好感,即便他眼盲看不见,也觉得那人的言行中似乎对沈醇颇为不喜,他也因此并不喜那人。   有那人在,他想要说何话时都要思量再三,有些举动那人还要过问,他只盼那人早早离开。   “他倒颇为担心你。”沈醇说道。   “他不过是好奇心发作。”白竺说道,“生活在金尊玉贵中的人,人人阿谀逢迎,从未历经过这些事,故而会觉得新奇,待回去以后,自不会再记得此处。”   “阿白真是这天下第一的明白人。”沈醇说道。   “或许吧。”白竺说道。   他宁愿不当这明白人,也好过放这人来去自如。   山涧的确离谷底颇远,即便沈醇以轻功赶路也走了半个时辰。   山涧颇深,环境愈发清幽,流水击打在碎石之上,清脆如玉碎,此处林深,鸟鸣之声有些许幽深,凉意似乎随着脚踝而上升。   白竺察觉沈醇落地时道:“到了么?”   “就是这里了。”沈醇扶着他的腿道。   “那放我下来吧。”白竺撑着他的肩膀道。   “此处都是碎石,行走不便,你且说那药草的特征,我若是看到了相似的再放你下来。”沈醇侧眸说道,“免得跌伤了哪里。”   “好,你若觉得重,可将我放下。”白竺说道。   “轻的很。”沈醇扶稳了他朝着山涧踏了进去。   此处蛇虫鼠蚁颇多,可因为二人身上挂着的雄黄香囊,甚少有靠近的。   沈醇行了一段距离,白竺动了动鼻子道:“我似乎闻到了莫水草的味道。”   “止血的?”沈醇问道。   “对,你果然记了许多。”白竺说道。   沈醇将他放了下来,单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一根树枝递到了他的手上道:“慢些走。”   “好。”白竺用树枝敲打着地面,另外一只手借着他的力量,朝着味道散发的地方走了过去。   即便微有踉跄,也会被沈醇快速的搀扶住,不似以往那样手足无措。   待味道浓郁,白竺蹲身下去,摸着那处的草叶在鼻尖嗅闻道:“就是这个了。”   他放下了背篓,从其中取着药锄,摸着那草的根轻轻挖掘着,沈醇拿出了另外一个药锄,看着他的动作道:“这个要多少?”   “此药药性极好,可多挖一些。”白竺说道。   “好。”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腕,扶住了另外一棵草药,将其从根部挖掘了出来。   白竺握着药锄的手顿了一下,听着身旁的声音,默默的挖掘着药草放进了背篓之中。   莫水草挖掘了十几株,白竺停了下来:“这些就好,不必挖尽了。”   “留些种子?”沈醇笑道。   “嗯。”白竺起身时感觉到了手腕再度被握住时抿了一下唇。   皇霜草有些难找,其他罕见的药草倒挖了不少,白竺或是挖了放进背篓,或是直接处理用布包裹好,背篓的份量也愈发重了起来。   到了午间,沈醇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扶着他坐了下来,取出了一包点心,给他擦干净手后递了一块。   白竺低头品尝,神色间有些讶异:“是桃子的味道。”   “谷中的晚桃就剩那些,也不好保存,我索性直接做了点心,放的糖不多,觉得怎么样?”沈醇问道。   “好吃。”白竺说道。   山林间是不宜生火的,吃过了点心,沈醇又寻觅了几颗果子给他解腻,石边有流水哗哗,白竺净着手,有些享受此时的时光:“你这次要留多久?”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沈醇看着他低垂的睫毛道,“我和魏舒在,可是扰了你的清净?”   “他有,你没有。”白竺说道,“我只是在想那些药来不来得及做好。”   “来得及,我近日都不会离开。”沈醇笑道,“你不必着急,要不然我总担心扰了你。”   “只是做好准备罢了。”白竺心底那口气微松了些,“谷中有人,我一直未曾问你出去办了何事,可遇上什么新奇的事了?”   “遇上了两个孩子在抢一串糖葫芦,未免他们抢了感情,我直接自己抢了过来,为此他们同仇敌忾,非常的团结。”沈醇笑道。   白竺神色略柔:“你就未曾被他们的爹娘追打?”   “他们追不上。”沈醇笑道,“不过我还是赔了他们两串,免得良心不安。”   白竺可以想见当时的场景,他心中隐隐有关于沈醇这个人的印象,却不知自己想的对还是不对。   但不管这人生的平凡还是丑陋,他皆是喜欢他的:“还有呢?”   “路遇一人瞧不起我,所以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沈醇说道,“买东西时遇上了要宰我的,反被我宰了,那店家都快哭出来了……”   白竺耐心听他讲着,待他讲完时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你觉得它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的。”沈醇说道。   “可会烦扰?”白竺说道。   “你觉得它在幽谷,何处都是幽谷。”沈醇说道。   白竺觉得他的说法极好,心中思忖:“那你可有一二红颜知己?”   那些浪荡的豪侠,多是有红颜知己的,美人爱英雄,自古如此,更何况这人性情如此讨人喜欢。   “没有,我素来对女子不感兴趣。”沈醇笑道,“阿白问起,可是年岁到了想娶妻了?”   “非是如此,只是话本中所说罢了。”白竺心中稍安,撑着石头起身道,“我这般身体,恐怕也只会耽误别人。”   他虽不认为比别人短在何处,可若是真要有伴侣,的确是不及常人的,更何况他寿数有损。   “怎会?”沈醇同样起身道,“阿白若真要娶妻,多的是人想嫁。”   白竺心下微沉,本要站稳,却因为这一瞬的分神,踩到了那石头的光滑处,脚底打滑,本是心神微紧,腰身却被人紧紧扣住了。   “小心些。”沈醇抱住他低头说道。   白竺扶住了他的胸膛,抬头时能够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多谢……我不会娶妻。”   他试图站起,却发现腰身处扣着的力量极紧,并未有丝毫松开,白竺紧贴着他的身体,心跳已然失衡,若在如此下去,只怕会被发现:“沈醇。”   “其实魏舒说的不错。”沈醇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   怀中人一身清骨,眉宇间隐有愁绪,他眼盲之事沈醇当然会怜惜,正是因为怜惜,有些事情才会迟疑。   “什么?”白竺问道。   “我的确对你有不轨之心。”沈醇轻轻低头,鼻尖与之交错,看着对方瞪大的眼睛道,“阿白,我心悦你。”   白竺的思绪在那一瞬间有些空茫,随即感觉到了落在唇上的吻。   呼吸交错,他虽不知所措,可心中却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喜悦。   手指慢慢的收紧,随着腰间扣紧的手而慢慢揪紧了他的衣襟。   吻分开时,白竺还能够听到耳边心跳轰鸣的声音:“你何时……”   “第一眼。”沈醇低头说道,“阿白,我没有你想的那样的好。”   白竺摸索着他的肩膀,搂上了他的脖颈,紧紧相拥。   可他比想象中还要喜欢这个人:“那时我对你不好。”   “你隐居避世,又有眼疾,待人冷淡也属正常。”沈醇轻声说道,“况且你虽冷淡,却仍然救了我的命。”   “沈醇。”白竺叫着他的名字。   “嗯。”沈醇应了一声。   “我亦心悦你。”白竺在他的耳侧说道。   “我知道。”沈醇摸了摸他的头发道。   “你何时知道的?”白竺从他的肩膀处抬头询问道。   “那日再见你,你匆匆奔向我时。”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那时我便知道了。”   “那你为何不告知我?”白竺问道。   “还有第三人在呢,若你我互通情意,夜晚躺在同一张床上,三人皆是尴尬。”沈醇说道,“况且我亦会忐忑,害怕自己判断失误,连朋友都没得做。”   白竺面上染上了薄粉:“我见你夜夜睡的颇为踏实。”   “若不早睡,岂不想些乱七八糟的。”沈醇笑道。   白竺扶着他的手臂,头抵在了他的肩膀处道:“我不知该如何做。”   他心悦这人与他情意相通,本是大喜之事,却让他手足无措。   从前的种种界限似乎在化解,他比想象中更想亲近他一些,又担心自己冒失,不同于从前,让他不喜。   “随心便是。”沈醇笑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你可否将之前的事再做一次?”白竺轻声问道。   他从不知唇齿相交也能让他那般的喜悦。 第116章 仙君断情绝欲(8)   怀中美人眸中虽无焦距,可神色之中皆是向往与倾慕。   沈醇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吻住了他的唇。   相恋之人相濡以沫,连亲吻都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白竺看不见他,也因此注意力愈发集中在了此事上面,感受这一瞬的亲昵,明白他的迫切和对于自己的渴望。   一吻分开时沈醇看着怀中人极有血气的唇,再度啜吻了两下,白竺呼吸轻颤:“还要么?”   “还要会出事的。”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本事隐居避世,万事皆拒的人,一朝动情,竟比想象中还要柔情。   白竺轻颤着睫毛道:“无妨。”   “阿白,这样会被人欺负的。”沈醇捋了捋他的发,松开他时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们先寻到皇霜草回去再说。”   “好。”白竺微微收紧了手指。   皇霜草颇有些难寻,但到了黄昏的时候还是让他们找到了两株,白竺小心的将其上的叶片采下,跟之前采的药草混合在了一起,密封在了小坛中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沈醇看着他摸索背篓的动作问道。   “嗯。”白竺背上背篓起身道。   “那我们回去了。”沈醇抓住了他的手腕,背对着蹲下身来道,“上来。”   白竺扶住了他的肩膀,伏上去时却不再如开时那样只是抓着肩膀,彼此之间的距离颇大,而是直接环住了他的肩颈,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心脏鼓动不休,因为贴的极近的缘故,也能够听到另外一个人心脏沉稳的声音,好像重叠在了一起一样。   白竺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   沈醇扶稳了他,直接以轻功往木屋处赶了过去。   日头落下,寒气和湿气夹杂着起来时,沈醇落在了木屋的外面,推开门后将人放了下来。   屋中漆黑,不见丝毫光亮,白竺解下了背篓放在了桌上,从其中摸索着药草一一放出来,沈醇则将油灯点亮,拨着其中的灯芯,让这座小屋在黑夜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他不在。”白竺坐下时分着药草说道。   “可能已经走了。”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   “走了好。”白竺并不在意魏舒的离开,他择取着草药,又一一抱过了之前准备的药草混合着,认真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我去做点儿吃的。”沈醇说道。   “好。”白竺应道。   炊烟升了起来,阵阵饭菜的清香传出了很远。   崖顶上魏舒白站在那处看着谷底的位置,原本其下是一片漆黑的,云雾环绕,却在某一个瞬间亮起了一点光芒,晕黄的,看不太清楚,可他知道那两个人已经回去了。   “太子殿下,陛下担心您的安危,特派御林军前来接应,请您速归。”一身着金甲的男人跪地道。   “不急,此次来了多少人?”魏舒白看着谷底询问道。   “三千人。”那侍卫首领说道。   “很好。”魏舒白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崖边,“明日全部调集,孤要接人一同回宫。”   他所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都会属于他,无一例外。   “是。”侍卫首领说道。   谷中沈醇将饭菜摆上了桌笑道:“你这药草真是摆了一桌。”   “东西太多,排不开。”白竺起身欲收拾,却被沈醇握住了手腕。   “左右就我们两个,也无所谓弄的乱些,不过吃饭要稍微挤一些了。”沈醇笑道。   “无妨。”白竺神色微柔。   用过了饭,白竺只将那些草药晾了起来,在箱中寻找着衣物。   “去沐浴?”沈醇问道。   白竺动作微顿,轻应了一声道:“嗯,魏舒在时多有不便。”   他信沈醇,却不信那人,因而那人在时每每都要走出颇远一段距离,溪水冰冷,有时候更不愿意去。   “我烧了热水。”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臂,拦住了他向外走的步伐。   “什么?”白竺停下了脚步。   “夜里愈发冷了,再洗冷水澡会生病,我烧了热水,在屋里洗。”沈醇说道。   白竺的手指略微收紧:“我在屋中洗……”   明明之前还是相处融洽,此时却让他有几分手足无措。   “乖。”沈醇搬来了木桶,将热水和冷水混了进去,拉了在屋中仿佛在当人偶的人走到了桶边道,“试试水温如何。”   “极好。”白竺的手指浸入了其中,“多谢你。”   他连呼吸都有些紧张了,沈醇看着他微霞的面孔道:“我先出去,洗好了叫我。”   “不,不必……”白竺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又仿佛烫到了手一般松开,“我……”   分明之前无事的,为何他会变得如此奇怪。   “那我在此处看着你洗,也好为你添些热水?”沈醇笑道。   白竺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何种想法,只能应道:“好。”   他将衣物放在了一旁,解着腰带时心里乱成了一团,分明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可他仍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手指在衣带处纠结,本来极好扯开的地方却跟心绪一样乱成了一团,越急越解不开。   再欺负下去,人可能就要哭了。   沈醇从身后抱住了他,握住了他的手指。解着那里扯成了一团的衣带道:“不着急。”   “沈醇……”白竺的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   他非是抗拒,而是羞赧。   “只是解开衣带。”沈醇将那处解开时松开了他道,“我不出去,也不看你,有事叫我。”   “好。”白竺能够感觉到他步伐的退开,又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木桶之中温水浸上了身体,不似以往在溪边时,每每踏入还要做一番的心理准备,白竺微微下沉,觉得有一种被拥抱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水声很轻,沈醇站在窗口处摸着那里微微探进来的桃叶。   谷中也有四季,晚桃已过,很快就会入秋,秋是丰收,也是肃杀。   【宿主,魏舒白带了三千御林军。】521汇报道。   【他带三万人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真的杀手。】沈醇笑道。   521:【……】   它忘了宿主是神仙了。   但这不能怪它,好好的一个神仙天天不用仙术,而是自己烧火做饭就是很容易让系统忘记身份的。   它们家宿主狠起来雷劫都敢劈,更何况三千人。   夜色渐深,魏舒白虽已离开,可那张榻还是空了下来。   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却不再如之前一般一人平躺,一人侧卧背向,而是面对着面,呼吸隐隐交错。   沈醇揽上了对方的腰身,白竺的呼吸微微滞了一下,却往这边轻挪,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处。   心悦之人,同榻而眠实属正常。   烛火已熄,只是谁的视线也没有影响,白竺是不管有没有烛火都看不见,而沈醇是不管有没有,都能够将怀中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狭小之地两人独处,最是亲昵,白竺抓住他的衣服道:“你预备何时出谷?”   这一次问时,心中却没了惊慌。   “你想何时出去就何时出去。”沈醇说道。   “你去哪里我便随你去。”白竺说道。   若是可以,他想一生都待在此处,即使不知外间繁华也无所谓。   “那过几日我们便离开这里。”沈醇说道,“此处到了秋日,天气渐冷,不好过冬,我带你去江南,那里一年四季都是暖的,等此处过了冬季,你想回来就在回来。”沈醇说道。   “好。”白竺轻声应着,“江南都有什么?”   “小桥流水,可在湖上泛舟,四处都可坐船,还有各种各样的果子,比这谷中多许多。”沈醇笑道。   白竺神经放松了许多:“那我想去尝尝。”   “好。”沈醇轻轻吻了一下他。   白竺抬头,与他呼吸交错,身侧贴的更紧了些,他轻声问道:“你所说的乱七八糟的事是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沈醇摩挲着他的唇角问道。   “若能略知一二,总好过全瞎全盲。”白竺说道。   “此事不急。”沈醇摸着他耳边的发道,“慢慢的你都会知道,倒是你这眼睛,不似天生失明,可还能治好?”   白竺的睫毛微颤了一下:“你可在意?”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世间的风光,若真是在意,就不会再回来。”沈醇说道。   “抱歉。”白竺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处,他自己虽不在意,却很在意沈醇是如何想的。   瞎眼之人行动不便,若是离开了谷底,处处都要依赖于他,白竺也会心中不安。   “没关系。”沈醇摸了摸他的头。   “……我曾经是能看到的,眼睛是因为体内的毒淤积到了这里。”白竺轻声说道。   他还记得幼时看到的山水花鸟,美好的不可思议,春来时繁花盛开,夏季时烟雨如幕,秋收果实累累,冬时虽不是哪一年都会大雪封山,可是白竺仍然记得那一地的雪白,天地之间好像都变成了极纯净的模样。   曾经轻易就能够拥有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   那是一天的晨起,他如往常一般听到了鸟鸣的声音,爬起来的时候却伸手不见五指,他以为是天还没有亮,可静坐许久,是师父告诉他,他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那一瞬间天是塌下来的,每一步都辨不清,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他甚至哭了很久,可是眼睛还是坏掉了。   曾经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而恐慌,白竺只能凭借着手重新认识这里,慢慢的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如果不曾得到,或许也不会觉得难过,可正是因为得到过,失去才会变得那样的难以接受。   他也想看看那些山水之景,想看看他心悦的人生的何等的模样。   从前度一日便是一日,如今却生了许多贪心出来。   “可还能治好?”沈醇问道。   “若想使此处的毒散掉,需要几味极其珍贵的药材,这天下不知还有没有。”白竺说道。   “既是能解,总有几分希望,不着急。”沈醇说道,“我陪你慢慢寻。”   “好。”白竺说道。   “体内为何会有毒?”沈醇轻声问道。   白竺身体微僵,沈醇开口道:“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   “无甚不能说的,我曾是师父的药人。”白竺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幼时便在谷中,师父待他有些冷淡,甚至不甚管他,只要按时服下他所给的药就行。   过程虽偶尔有些痛苦,可只要挨过去了,师父便会给他许多的奖励。   谷外的点心,一些新奇的玩具,还有一些书,那些东西总是能让他开心到漫山遍野的跑。   但直到后来长大了些,他翻阅医书,才从其中知道了药人之事,再后来他双目失明,谷中还有其他孩童进来,他们来了又消失,师父气急败坏,试药的那个还是他。   药人,即工具。   若非他天生能耐受那些药物几分,若非他在行医上颇有天份,那表面的师徒情义都难以维持。   “他人呢?”沈醇的话语中有些冷漠。   “死了。”白竺抱着他说道,“我亲手毒死的。”   “他对你做了何事?”沈醇问道。   “他动了心思,我早已为他准备的毒药发挥了作用。”白竺深吸了一口气道,“就埋在屋子右侧那棵柳树下面。”   “你做的很好。”沈醇说道。   难怪那时他问他如何应对那些对他动心思的人时他不想答。   那人虽视他为药人,却将他养大,此处闭塞至极,在小白竺的眼中,那个人说是师父,其实是相当于父亲一样的存在。   可视为父亲的人先是将他当成药人,再是对他动了龌龊的念头,这一段情令人厌恶至极,也足以刻骨铭心。   白竺轻声道:“你竟不觉得我冷血?”   他虽不出谷,却也知道这天下讲究一个孝道,孝子大过天,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只怕很少会有人说他做的好。   “你忘了我是做何事的了?”沈醇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道,“我杀的人何其多,你不过才杀了几个罪有应得之人,哪里算得上冷血。”   白竺微怔,轻应了一声:“我忘了。”   他与这人相处,总是容易忘记他是做何事的,杀手,放在他的身上总觉得不太适合这样温柔的人。   “那就温故知新一下。”沈醇的手指摸上了他的脖颈处,轻轻捏了一下。   微微窒息的感觉传来,白竺略有惊讶,却觉脖颈处被轻咬了一下,呼吸微颤,他扶住了沈醇的头道:“你在……做什么?”   “教你。”沈醇抬头,撑在他的身侧深吻住了他。   夜色愈发浓郁,风轻轻吹过草地,那草本还想伺机站立,可被风压制了数次,只能紧紧的贴在了地面上,任由其吹拂,草叶纷飞,留下了些许划伤的痕迹。   晨间有些许清凉之意,只是谷中的鸟鸣声却不同于以往清悦自在,而是纷飞鸣叫,颇有些喧闹。   【宿主,魏舒白直接让人放火烧谷了。】521急匆匆汇报道。   沈醇睁开眼睛时,怀中人已经蹙眉醒了过来:“鸟雀的声音好吵,出什么事了?”   “你先起,我去看看。”沈醇起身直接边走边穿衣,当看到不远处随风蔓延过来的火势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魏舒白果然是宫廷教出的太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事学的淋漓尽致。   白竺自不会愿意为了他而离谷,那他就率先毁了他的栖息之地,顺便毁了他沈醇在这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白竺匆匆起身,穿上了鞋子问道:“怎么了?”   “谷中起火了,我们先离开这里。”沈醇回身将他抱了起来道。   “药!”白竺说道。   沈醇抱着他踏出了木屋,出来的一瞬间,身后的木屋连同桃树都一并消失了。   他朝着溪流的地方而去,谷中火势随着风而蔓延,烧的极大,在沈醇带着白竺浸入那小溪形成的湖中时,火势席卷过了原本的木屋所在的地方。   白竺抓紧了沈醇的衣襟。   “别怕。”沈醇抱着他浸在水中说道。   “怎会突然起火?”白竺问道。   “可能是太干燥的缘故。”沈醇说道,   岸边的火势颇大,温度颇高,沈醇让白竺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带他潜入了水中。   【这个人渣,他就不怕把白白烧死么!】521非常的愤慨。   【有我在,怎么会让他受伤。】沈醇捂着白竺的口鼻,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模样,抱着他涌出了水面。   “吸气。”沈醇说道。   白竺深深呼吸着,可稍稍平复,又只能被迫潜了进去。   小湖不算太大,水温略有升高,沈醇抱紧了人,吻住了他渡着气,再过了半晌再上去。   火势渐小,白竺伏在沈醇的肩膀上手脚皆软:“谷中如今如何了?”   “烧尽了。”沈醇说道。   白竺抱着他轻声说道:“也好。”   虽然有诸多不舍,可那些回忆也随之烧尽了,若是从前未定情时,他定然难以接受,可如今所有美好的回忆皆是沈醇给他的,这个人在,那些东西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没事吧?”白竺问道。   “没事。”沈醇抬头看着天空。   本来晴朗无云的天上汇聚席卷着乌云,咔嚓一声雷声起,豆粒大的雨滴哗啦啦的降落了下来,将那些残余的火苗彻底浇灭,凉意四起,沈醇抱着白竺脱离了水面。   崖上离那乌云极近,闪电劈下时,直接劈在了魏舒白旁边的树上,焦黑一片,吓得一旁的御林军队伍都乱了几分。   侍从匆匆拿来了雨伞帮魏舒白遮住,焦急催促道:“太子殿下,此处不宜久站,若是被雷劈下可不得了了。”   那焦黑的树木近在眼前,魏舒白抬头看着天和其中翻滚的雷声,心中有几分虚。   莫非是这天都看不过他的行为,才会落雷警告,可若真是厌恶,又为何只劈在旁边,而未直接劈在他的身上。   “走。”魏舒白转头道,“入谷。”   “是。”侍卫们匆匆跟上。   雨幕纷纷,本是豆粒大的,在那些余焰彻底熄灭时转为了绵绵细雨。   【宿主,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下雨?】521问道。   这样谷中也不用被烧尽了。   【八苦之中有怨憎会。】沈醇说道。   怨恨憎恶的人相会,这是其中一劫。   一次历劫,所求之事皆要圆满。   雨幕渐歇,沈醇带着白竺在一处山石下坐了下来,抱紧了他道:“冷么?”   “有一点。”白竺依偎在他的怀里道。   “一会儿就不冷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催动内力,那原本濡湿滴水的衣角慢慢的变得干燥了起来。   白竺摸着自己的衣角略有些诧异:“干了?”   “这可比生火方便多了。”沈醇笑道,“现在还冷么?”   “日后若遇雨天,再也不担心晾不干衣服了。”白竺喃喃道。   521觉得宿主这一刻被白白当成了无情的烘干机。   真是喜大普奔。   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说什么呢?”   “没什么。”白竺开口道,“不冷了。”   “不冷就好。”沈醇笑道。   绵绵细雨中焦味弥漫,白竺微微动了一下耳朵道:“似乎有脚步声。”   “谷主,谷主,你在何处?”   “谷主,请出来相聚。”   “谷主!!!”   谷中传来了呐喊的声音,白竺蹙眉道:“不知是什么人?”   谷中花草尽毁,那些药自然也没了作用,即使他人闯入,也没了任何的屏障。   听脚步声似乎人数不少,白竺有些紧张。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我去看看。”   他探身出去,只见远处华盖遮顶,仪仗侍卫颇有些浩浩荡荡的在这谷中四散开来。   “还未找到?”魏舒白坐在华盖之下问道。   “之前火势颇大,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人。”侍卫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魏舒白说道。   “是。”侍卫四散。   沈醇探身时,数人已经看见了他,纷纷跑了过来道:“阁下可是这幽谷谷主?”   “找我什么事?”沈醇看着那几个侍卫问道。   “太子殿下有请。”那侍卫上下打量时已然大喜,已有人匆匆回去汇报。   “太子殿下?”白竺的声音从石洞中传出。   “谁?”侍卫们纷纷戒备。   沈醇弯腰扶住了白竺的手臂将他扶了出来道:“可能是魏舒。”   “他?”白竺蹙眉道。   “当今太子名为魏舒白。”沈醇轻声说道。   “大胆,你岂可直呼太子名讳?”那侍卫呵斥道。   “太子在何处?”白竺问道。   他从石洞中走出,一身清骨,声音虽冷,却看的几个侍卫直了眼睛。   沈醇直接拦在白竺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道:“诸位就是这般待你们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的?”   那几个侍卫纷纷收回了视线:“在下冒犯。”   沈醇转身看向了白竺,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将因为之前浸水而露出的痕迹彻底遮住。   几个侍卫带路,沈醇牵住了白竺的手跟随,白竺虽行动如常人,可偶尔还需沈醇提醒,才能够避开那些坑坑洼洼。   几个侍卫纷纷互看了几眼,从那眼睛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魏舒白收到消息时已然站起,远眺时虽已做好了沈醇完好无损的准备,可看到他二人出现时的举动,心中还是升起了许多的不悦,   “太子殿下,人已带到。”侍卫跪地行礼道。   “你二人见了太子殿下为何不跪?”魏舒白身旁的宦官拉长了语调道。   “哎,不必,这二位乃是孤的救命恩人。”魏舒白抬手制止道,“不可无礼。”   那宦官匆匆退下。   沈醇微微挑眉,他本就没打算跪,可对方的举动却直接将彼此的身份拉开了距离。   天下传言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英武俊美,乃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眼前的魏舒白不同于谷中的狼狈,华盖之下不管是发丝还是衣襟都收拾的格外的齐整尊贵,人靠衣装,还真是狸猫披上人皮,就真的像太子了。   白竺知晓此时形势不同,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   “谷主不必多礼。”魏舒白再见他时目光不移,几步上前道,“昨日不告而别,谷主不曾见怪就好。”   他的脚步声渐近,白竺直接后退了两步道:“不敢。”   他虽道不敢,态度却一如既往的冷淡。   魏舒白不得亲近也不着急,开口道:“今日本想答谢谷主之前的救命之恩,却不想谷中遭难,孤来迟了一步,实在抱歉。”   “谷中大火,乃是天灾,太子不必放在心上。”白竺说道。   “虽是天灾,可谷中之物皆毁,谷主日后要住在何处?”魏舒白问道。   “在下已与沈醇约定去处,不劳烦太子殿下挂心。”白竺说道。   魏舒白袖在衣袖中的手握紧,看向了沈醇时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无名兄。”   “太子殿下恕罪,在下沈醇。”沈醇笑道。   “孤那日也用的是化名,怎会见怪。”魏舒白笑道,“今日谷中遭难,实乃天降横祸,孤有意报二位救命之恩,不知二位要前往何处?”   “不过是四处走走看看。”沈醇笑道。   “沈兄好情致,只是孤冒昧提上一句,谷主眼睛不便,此时并非四处游玩之时。”魏舒白说道,“孤观谷主双目有神,显然并非天生眼盲,此次有缘遇上,也想尽一份心,沈兄与其带谷主闲逛,不如先随孤回京,让御医看过谷主的眼睛,治好了再说。”   【宿主,他好像在说你不在意白白的眼睛。】521说道,【就知道瞎玩。】   【嗯,这种属于绿茶行为。】沈醇笑道。   521刷刷记笔记。   “我本也是要带他去江南寻药的,”沈醇看向了白竺道,“阿白,你可想先进京?”   魏舒白观他二人举动言谈,心中微微下沉,他不过离开一日,他二人已然捅破那层窗户了么?   白竺扭头道:“你来定。”   他脖颈微转,原本遮掩的痕迹露出了些许,魏舒白的指甲陷入了掌心,看向沈醇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他不仅说破了心思,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真是该死……   沈醇蓦然看向了他,魏舒白收敛了目光道:“二位觉得如何?”   “京中御医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那些大夫,若能看看自然最好,但是在下听说御医不能给宗室之外的人看病。”沈醇说道,“阿白与在下不过是庶民,看一次病不会还要掉脑袋吧?”   “自然不会,二位是孤的救命恩人,孤会请求父皇额外开恩,为谷主治愈眼睛。”魏舒白笑道。   “多谢太子殿下。”沈醇说道。   他虽说着多谢,可态度跟之前魏舒白独自在谷中时并无太大的区别。   他虽仍是一身简单至极的黑衣,可同自己站在一处时却无丝毫低上一头的感觉,魏舒白多番准备,此刻却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就好像他在这个人的眼中还是那个满身狼狈,压垮了桌子的魏舒一样。   即使不为美人,沈醇也必须死。   队伍出行,魏舒白却只安排了一辆马车,沈醇与白竺被他邀请同坐。   白竺本是蹙眉,沈醇却握住了他的手道:“多谢太子好意。”   “客气。”魏舒白笑道。   仪仗出行,魏舒白坐在一侧,沈醇与白竺则坐在另外一侧,宫人在其上煮茶伺候,端上了点心无数:“太子殿下慢用。”   “谷主尝尝这糕点,这物虽不比宫中,可也算是此地的特色。”魏舒白笑道。   他话语之中直接将沈醇漏了出去,沈醇也不在意,直接拿起了一块糕点道:“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品尝后喝了一口茶,这才拿起一块糕点放在了白竺的手上道:“阿白尝尝,虽然有些过甜,不过有茶,可以解腻。”   “好。”白竺拿着糕点入口,勉强解了腹中饥饿后接过了沈醇端过来的茶连喝了几口,才将那种甜腻的感觉压了下去,“多谢太子。”   “谷主不喜太甜的?”魏舒白询问道。   “嗯。”白竺应了一声。   “我之前听沈兄唤谷主阿白,在下名中也有一个白字,倒是有缘。”魏舒白笑道,“不知谷主如今可能告知名讳了?”   白竺略有沉吟,沈醇觉得他已经在思索改名的可能性了。   “在下无名。”白竺说道。   魏舒白面色略僵:“谷主,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在下原名确实是无名,后来的名是沈醇所起,后名与太子殿下名讳相撞,便该避讳,非是玩笑。”白竺说道。   魏舒白看向了沈醇笑道:“孤原是与沈兄有缘。”   无名知道他是王公贵族,却未必知道他的身份,可沈醇应该是知道的,这样起名,可见从未将皇室,将他魏舒白放在眼中。   “太子殿下不见怪就好。”沈醇笑道。   “不见怪。”魏舒白说道,“那沈兄所起的名为何?”   “白竺。”沈醇说道,“纯白的白,竺书的竺。”   “原来如此,好名字。”魏舒白笑道,“白竺你是孤的救命恩人,此名你用得。”   闲吟竺仙偈,清绝过于玉。   这样的意境,也配得上这样的人,这名字虽是沈醇起的,但也多谢他牵起他二人之间的缘分了。   “多谢。”白竺的态度并不热切。   仪仗一路赶往京城,虽是声势浩大,可一路还是有不少的刺杀接踵而至,目标直指最中央那辆最大的马车。   外面争斗不断,魏舒白却正襟危坐,甚至招待着白竺笑道:“谷主不必担心,此事很快就能解决。”   然他的话音刚落,就有箭羽从窗外直接射了进来,直冲魏舒白的门面,他正待拔剑,沈醇已然徒手握住了那箭羽,随手丢了回去。   一声惨叫声响起,明显是击中了人。   魏舒白虽得救,心中难堪的意味却在不断的上升。   “刚才有箭?”白竺问道。   “力道不足,别怕。”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沈兄武功高绝,依孤看来即便是江湖顶流高手也鲜有对手。”魏舒白道,“这次入京你二人是随孤入京,必会被其他皇子视作孤的人,若为保护谷主,可否麻烦一二?孤必然重金酬谢。”   “自然可以。”沈醇笑道。   外面的动静平息,仪仗继续前行,白竺行动不便,每每需要人照顾,只是此时魏舒白即便想插手,白竺也会拒绝,反复如此,倒让他自己生了一肚子的气。   京城近在眼前,魏舒白心中的那口气终是压了下来。   京城城楼巍峨高耸,颇有些岁月的痕迹,此处不同于幽谷,初一靠近便可闻路边的人声,热闹繁华至极。   “阿白,到京城了。”沈醇说道。   “好热闹。”白竺抓着他的手说道。   “你若是喜欢,待安顿下来后我陪你逛逛。”沈醇说道。   “好。”白竺轻声应道。   他二人兀自交谈,魏舒白插不上话,一旁的宫人精神紧绷,看他脸色时匆忙道:“此处坊市无甚好逛的,要说逛的,还属宫市,其中各色异宝都有,来往皆是亲贵,谷主若感兴趣,可由太子殿下带您去。”   魏舒白笑道:“谷主可想去,孤可告假。”   “不感兴趣。”白竺断然拒绝道。   【当着宿主的面勾搭白白,当宿主死了么?白白干的漂亮。】521说道。   【真相了。】沈醇笑道。   他这个人在魏舒白的眼中,其实跟死人并无区别。   仪仗先去太子府安顿,数进的院子,七拐八折,到了院落时一应侍女纷纷行礼:“拜见谷主,沈公子。”   “沈公子,您的院子在另外一边。”跟随的侍从说道。   “我与他同住。”白竺抓紧了沈醇的衣袖道。   “谷主,这不合规矩,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必要责罚奴婢了。”侍从苦着脸道。   “与我何干。”白竺冷声道。   这人分明跟魏舒白是一伙的,责罚便责罚,跟他有何干系。   沈醇轻笑了一声:“这院落颇大,太子殿下可是觉得在下占地方了?”   “这……”侍从有些迟疑。   “还是说是你自行决定的?”沈醇问道。   那侍从匆忙跪了下去道:“是奴婢擅自做主,沈公子饶命,此事万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   “行了,都出去吧,这里用不上你们。”沈醇笑意盈盈的赶人道。   一应侍从退去,白竺被沈醇牵着坐在了软榻上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有所图。”   “不管他所图为何,当下都要先治好你的眼睛。”沈醇说道。   “我知晓。”白竺说道。   若非为了这双眼睛,他也不会来这京城之地。   如今已来,便只能暂且忍耐。   魏舒白入宫之后办事倒快,到了夜间的时候便已经请了三位太医回来。   太医一一诊脉,眉宇间皆是若有所思。   魏舒白在看到屋中的沈醇时看向了屋外的侍从,侍从轻轻摇了摇头。   “如何?”白竺问道。   “公子莫急,待我三人商议拟订方子。”几个太医纷纷退下,到了侧院中。   魏舒白负手立于那处道:“他的眼睛可能治?”   “回太子殿下,那位公子的眼睛极难痊愈。”一位太医说道。   “太医院也无办法?”魏舒白蹙眉道。   “非是臣等无能,而是那位公子自幼时便服下了无数剧毒。”太医说道,“虽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可是毒积到了眼睛,若想救治,只能将体内剧毒一次化解干净,可若出了偏差,只怕性命不保,臣不敢轻易尝试。”   “怎会服下剧毒?”魏舒白询问道。   “那位公子乃是极为罕见的药人之体。”另外一位太医道,“虽是本身寿数有损,可若以其血入药,服药之人亦可百毒不侵。”   皇室中人最怕下毒,因而每每用膳皆要试过数遍,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中招的。   若能百毒不侵,便不必那般的小心翼翼。   “此事暂且不提,你们先想办法,告诉他有希望,先拖住他在京中。”魏舒白说道。   三位太医皆是跪地道:“是。”   可太医能知道的事,往往皇帝也会知道,太子府请人并未避讳众人,不过是一日的功夫,消息便已经传入了皇帝的耳朵中。   “药人?”老皇帝问道。   “是,陛下,太医院三位太医皆是诊过,绝不会出错,若以其血入药,服下者也可百毒不侵。”跪地的宦官说道。   “当真奇人。”老皇帝嘶了一声道,“此次白儿倒是因祸得福了,若要入药,需要多少才够?”   “一滴血足以。”宦官说道。   “那便取些,让众皇子皆服此药吧。”老皇帝说道。   “可太子殿下那处说那人是救命恩人。”宦官为难道。   “哎,天下百姓皆为臣民,护驾本是应当,多赏赐些宝物就是。”老皇帝说道。   【宿主,皇帝要取白白的血,要取超大一碗,甚至把他抽干。】521说道。   沈醇擦拭着剑的手一顿:【天凉了。】   521顿时听出宿主弦外之意,该让老皇帝驾崩了。 第117章 仙君断情绝欲(9)   “取血?不行。”魏舒白在听到宫中传来的命令时拒绝道。   “太子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那老宦官说道,“陛下说若皇室皆能得百毒不侵的体质,对江山万代有益无害啊。”   魏舒白负手道:“非是本宫不愿意,而是他乃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当初带他入京是想要治好他的眼睛,如今他初入京中,却要取他的血,此事若是传出,只怕于民心无益。”   白竺为药人,百毒不侵之体谁都想要,却绝不会想要其他人拥有,否则那么长时间的争斗和杀伐岂非断了其中一条路。   “可陛下那处奴婢不好交代啊。”老宦官叹气道。   这朝中之人皆知,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心头肉,也只有他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回绝陛下的要求。   “药人体内皆是剧毒,不可轻易服用。”魏舒白沉吟了一下道,“你就告诉父皇,本宫要先用其他人试药,若是确实无误,再给父皇使用才能安心,否则便是害人了。”   老宦官拱手行礼道:“殿下思虑周全,陛下定会知道殿下的孝心。”   宦官离开,太医却往返于宫廷与太子府之间。   “公子,你体内的剧毒数目颇多,若想完全化解,等得先刺破手指取血,分辨一番才能拟订方子。”太医诊脉时说道。   魏舒白的视线看了过来:“需取多少?”   “回太子,不过几滴足以。”太医恭敬道。   “谷主,太医开方总要求个十全九稳,虽损伤身体,但不过几滴,你忍着些痛。”魏舒白说道。   “正是如此。”太医取出了银针,白竺本来搭在药枕上的手却收了回去。   “公子既是要治病,还是配合一些的好。”太医说道。   “我懂医术。”白竺开口道,“方子自己也能开,只要能寻来那些药就是。”   “医者不自医,要不然公子也不会来京城了。”太医说道,“您若是不愿,将药方写出来,我们太医院也都看看妥当还是不妥当的好。”   白竺并未答话,太医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魏舒白。   魏舒白开口道:“谷主,既是要治病,便不能讳疾忌医。”   “太医院当真这么厉害,可从血液中分辨体内有几种毒?”一旁的沈醇开口问道。   “血液中有剧毒,自然能够分辨几分。”太医不解沈醇的身份,但见他坐在一旁,恭敬答话道。   “那劳烦先看看在下体内有几种剧毒。”沈醇以指尖划破了手指,一滴血液落在了太医准备的小坛上道。   他的血液是暗红发黑的色泽,太医蓦然看向了他道:“公子莫要开玩笑,人之血液若是如此,只怕早已毒发身亡。”   “他曾中过金蚕蛊。”白竺开口道,“蛊虽逼出,毒素仍在,太医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   太医震惊道:“金蚕蛊?!”   那可是传闻中早已失去踪迹的奇蛊,虽会侵蚀宿主寿命,却可延年益寿。   一个药人,一个金蚕蛊,这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既是辨别不出,想来阿白体内数百种剧毒也辨别不出来,太医取血到底为何?”沈醇看着他笑着问道。   他的手摩挲着剑柄,太医颇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   “太医院汇聚天下名手,自然各种疑难杂症都见过,既然听说过金蚕蛊,自然也听说过药人之体。”沈醇看着太医和一旁的魏舒白道,“药人之血入药,服药之人可百毒不侵,因而药人格外珍贵,太医取血是为辨别其中毒物还是为了入药给谁服用?”   他说的如此清楚明白,那太医下意识的看向了魏舒白。   “混账!”魏舒白起身道,“谷主乃是孤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耍这种手段。”   他怒火起,那太医连忙跪地道:“太子殿下恕罪。”   “原来太子殿下竟是不知此事的。”沈醇悠悠道。   “孤从未听说过此事,实在冒犯,此事必然禀报父皇,严惩不怠。”魏舒白说道,“谷主切勿放在心上。”   “无事。”白竺说道。   太医被带了出去,魏舒白转身离开,白竺放在小桌上的拳头微微收紧:“我不信魏舒白不知。”   他眼盲,心却不盲,那个人的品行在谷底便已然知晓一二,如今太医诊治,若无上面的人吩咐,小小一个太医不会对太子的救命恩人光明正大的动手段。   沈醇看着静坐在那处的人,太子府中一应衣物皆是上品,纯白的衣衫加身,坐在那处的人跟仙界中的清绝仙君已有了几分神韵上的相像。   言语虽少,似乎对于外界也不在意,可是心却是七窍玲珑的,旁人的善意与恶意皆是一目了然。   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开口问道:“若是有一日,你发现我是你的劫,可会后悔遇见我?”   如果他拒绝魏舒白,直接将白竺带到了江南,远离了此处,那么他这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可以保护他一生的平安喜乐。   可这一趟历劫就算是白历了,之前已经吃过的苦也算是白受了。   这一步是白竺自己同意的命格,但也是他亲自将他带到了这里,让他身陷囹圄当中。   “劫?”白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为何这样说?”   “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沈醇笑道。   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在尊重他的想法和让他远离苦难之中游移。   白,这个人究竟是谁?   白竺抓紧了他的手腕道:“不会。”   不管是不是劫,遇见他都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沈醇倾身将他抱进了怀里。   老宦官按照太子的话说,暂且安抚住了有些迫切的老皇帝。   毕竟是剧毒之物培养而成,若是没有得成百毒不侵的体质,反而一命呜呼,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就让白儿先试着药吧,别出什么差错。”老皇帝摆了摆手道。   “陛下,太子殿下他……”宦官嘶了一声,欲言又止。   “有何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老皇帝说道。   “太子殿下似乎对那谷主有意。”宦官说道。   “那谷主是女子?”老皇帝疑惑道。   “不,听说是男子。”宦官说道,“但太子殿下将其带回府中,直接安排在了主院的东侧。”   “历来太子妃居于主院东侧。”老皇帝沉了一口气道,“白儿即便喜好男子,此事也过了些,不过能让他如此,可见那人生的不错,你可见过?”   “奴婢未免打草惊蛇,不曾相见,后来才听说那谷主眼盲,若有下次,奴婢定然替陛下看过。”宦官说道。   “不必,此事你提点提点白儿,过于荒唐可是会让朝野非议的。”老皇帝说道。   “是。”宦官低头应道。   太子府中,近几日一应的贵重东西流水似的送往了东院,魏舒白并未时时去,可一应添置的东西却从未断绝过。   “公子,这是太子殿下从宫中带回来的点心,陛下亲赏的。”侍女提着食盒进来,目光悄悄从坐在那处的沈醇身上打量过,温柔的行礼道。   若只是魏舒白送,白竺自可拒绝,可是提及龙椅之上的人,便不能推拒。   “多谢陛下,多谢太子。”白竺起身道。   侍女送上了点心退下,沈醇打开了食盒道:“倒是精致的很。”   “于我而言,食物只需入口能食,无需精致。”白竺说道。   “这几日他送的东西都快将此处塞满了。”沈醇将食盒重新盖上,谁也没有去碰那盒点心。   “无所谓送什么,不过是在他的地方搬来搬去,到时候离开一样也不会带走。”白竺说道。   沈醇失笑:“这分明应该是我先吃醋,你怎么生起气来了。”   “他既知你我二人定情,便不该再插足。”白竺轻声道,“如此行为,实在不堪。”   虽然不堪,却不得不忍,如此怨憎相会,实在令人厌恶。   “宫中的点心虽精致,却未必最好吃。”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这京城最好吃,当属坊市。”   “不是说最好的厨子皆被请进了宫中么?”白竺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道。   “宫中厨子会的确实多,可讨人喜欢的无外乎那几种,都是合乎后宫口味的。”沈醇在门口跨过道,“脚抬高,小心门槛,坊市之中面向的是百姓,可做生意你争我抢,自然只有最好的那一味留了下来,我带你去尝尝。”   “好。”白竺抓紧了他的手道。   他们离开太子府时,消息便已经报到了魏舒白的耳中。   报信之人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来说完,只敢低着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在他的面前,魏舒白负手而立,浑身都散发着戾气。   “孤对他一片真心,竟不能得他丝毫心意。”魏舒白看着这奢华的太子府邸道。   放着宫中的奢华不要,偏偏要那宛如草芥一般的人,他到底哪里不如他?   但也因为如此,白竺才与他人不同,其他人倾慕他,看重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便是因为他的样貌,而白竺什么都不看,那一片真心才实属难得。   那本该是属于他的,偏偏被人抢了先。   “那是那人不知好歹。”报信之人说道。   可下一刻他就被魏舒白踹倒在地,魏舒白居高临下道:“他岂是你能说的!”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那人连忙爬起,头叩在了地上道。   “滚!”魏舒白说道。   那人连忙退下。   一日过去,夜色渐深,魏舒白立于楼上,听到了侍从的汇报:“太子殿下,他二人回来了。”   灯笼的光布在长廊上,那二人从侧门而入,沈醇的一只手上拎着数包东西,另外一只手则牵着白竺,偶有停顿,乃是提醒他何处应该注意。   他二人皆生的出色的容貌,并行时宛如一对再合适不过的璧人。   白竺虽不能视物,与他言谈时神情却柔和而倾慕。   魏舒白看着他们进来,又看着他们相携远去,负在身后的拳头紧紧握住。   若想要白竺的真心,先要除掉沈醇,没了沈醇,白竺无处可去,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将新寻到的雪灵芝给白竺送去。”魏舒白说道。   “那血皮参呢?”侍从问了一嘴,看到他的目光时连忙低下了头去,“属下多嘴。”   “隔一段时间再送。”魏舒白的唇角勾起了笑容,眸中全是狠意。   为今之计,是把白竺留在京中,再做打算。   坊市之中的点心甚合白竺的胃口,不仅尝了些,也带了许多回来,一包包的放在桌上,白竺一一摸过去,觉得在京中今日应该是最开心的一日。   “公子,太子殿下派奴婢送来了东西。”屋外传来了声音,让白竺的心情略有下降。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有心。”白竺本想拒绝。   沈醇却开口道:“何物?”   “是雪灵芝。”屋外的人说道。   白竺摸着纸包的动作顿了一下:“当真?”   “是。”侍从说道。   “劳烦送进来吧。”白竺开口道。   他想要治眼睛的药材中,雪灵芝是极其重要的一味药材,极难寻找,没想到魏舒白竟然找到了。   白竺谢过了人,关上房门打开了盒子,鼻尖凑近嗅闻道:“的确是雪灵芝。”   雪灵芝难寻,魏舒白的确是对此事上心了。   雪灵芝送来,第二日魏舒白再拜访时,白竺难免对他客气了几分。   虽然态度仍然疏远,却不再似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魏舒白面上虽不显,心中却已经升起了些许的喜意。   送礼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送到心坎上,才能够攻破心墙。   宫城中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太子府的事情即使魏舒白下令不准外传,可消息还是隐晦的传了出去。   蔺王府中,一面目温和的中年男子坐在高座之上,听着侍从的汇报。   “雪灵芝,血皮参,这样的好物,可见魏舒白对那人上心。”蔺王温和笑道。   “陛下虽下令不准外传,可是此事还是在亲贵中流传的沸沸扬扬,说太子殿下有以那男子为太子妃之意。”侍从说道。   “先是药人之体,又是太子妃。”蔺王问道。“太医院可取到血了?”   “听说之前是试图取血的,不过被那男人身边的一名剑客识破了,便再没有取过,如今太子殿下正忙着追逐美人,哪里会做如此功亏一篑之事。”侍从的笑意中略带了几分嘲讽。   “也就是说他将父皇的话抛到了脑后,茂王他们知道了么?”蔺王问道。   “此事在私下流传,想来已经知道了。”侍从说道。   “牵扯到了父皇,只怕太子要在美人和江山之中做选择了。”蔺王笑道,“他们可有取到血?”   “不曾,白竺身边的那名剑客颇为厉害,根本无人能够近身,便被斩落了。”侍从说道。   “与卓一比呢?”蔺王问道   卓一是皇帝身边的绝顶高手,在江湖之中能够列入前三。   “茂王身边的孙诚已经死在他的手中了。”侍从说到此处面色有些凝重。   孙诚虽只能排入前十,可是却不应该被一个无名之人杀了才对。   “叫什么?”蔺王唇边的笑意消失了。   “叫沈醇,江湖上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孙诚死时是一剑穿过心脏,没有其他的伤。”侍从说道。   “一剑毙命,魏舒白从何处找来这样的高手,此事你该早说,这下麻烦了。”蔺王说道。   “不麻烦,属下听说那沈醇跟白竺乃是一对,太子殿下如今的举动,乃是横刀夺爱了。”侍从说道,“这是王爷您的机会。”   蔺王闻言笑了一声:“魏舒白啊魏舒白,他还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倒让本王想见见这位美人生的何种模样了,悄悄联络一下沈醇,魏舒白能做到的本王也能做到,魏舒白想要的美人,本王却不想要。”   “是。”侍从抬头问道,“殿下可要见见白竺的画相?”   “不见,不见最好,免得本王也着了什么道。”蔺王说道。   他不想看,其他人却对此事有着好奇心。   画卷在一双略显粗糙的手中打开,几个皆是穿着华服的人同时看向了画中的白衣人。   墨发如烟,眉眼生的极精致,从画卷上看不出眼盲,反而能看出那一身避世的清冷。   作画之人画技极好,一人嘶了一声道:“果然生的不像是宫中那些庸脂俗粉。”   “你若这样说,你母妃也是庸脂俗粉了。”旁边一人推了一下他的脑袋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跟以往所见皆是不同而已。”   “皇兄觉得呢?”旁边的人问道。   茂王看着画中的人久久不语,其他人皆是有些疑惑:“难道皇兄也看中了这美人?”   “虽是生的好,可若与太子争抢,只怕是不成的。”   茂王拧眉道:“非是如此,你们年岁尚小,未曾见过元后,这画中人跟元后生的至少有八分的相像。”   “皇兄的意思是太子是想念故皇后,才会找了几个极像的?”旁边一人问道。   “元后去时太子不过三岁,哪里记得清,父皇伤怀,一次见元后画像,悲从中起,病了三日,自那以后,宫中再无人敢做元后画像,魏舒白应是不记得的。”茂王说道。   “皇兄的意思是?”旁边一人同样蹙起了眉头。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也未必就是,但尔等不觉得魏舒白跟父皇还是元后都生的不太像么?”茂王握紧了画卷道。   “若是如此,莫非……”   “不会吧,混淆皇室血脉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况且魏舒白出生那日天降异象,否则父皇也不会疼宠这么多年。”   “若真的是,魏舒白必死无疑。”茂王将手中的画卷合起来道,“我们得想办法将此画卷送到父皇的手中。”   “可父皇身边那个狗奴才一心向着魏舒白,他也去过太子府,难道未曾疑心?”   “不过是画像而已,即便非是亲生,父皇看见这样似元后的美人,又岂会不动心,即便他魏舒白再天降祥瑞,如今也还不是皇帝呢,跟父皇争,他争不过的。”   画卷被收拢在了盒中,辗转进入了宫廷,被呈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陛下,茂王殿下说新得了一样绝世的宝贝,想要让陛下一观。”宦官说道。   “绝世的宝贝,这天下有何绝世的宝贝是这宫中没有的。”老皇帝虽如此说着,却还是打开盒子,从其中取出了画卷。   画卷展开,其上美人栩栩如生,仿佛能透纸而出一般。   “放肆!”老皇帝看到时却蓦然站了起来,面有怒容,“谁许他如此放肆的!”   天子一怒,整个大殿上的人皆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宦官匆匆从地上捡起了那副画,在看到其上的人是谁时连忙跪在了地上,颤抖道,“茂王殿下怎敢如此呢?”   “看来是朕太宽厚了,叫他过来,朕要他给朕一个解释。”老皇帝坐在了龙椅上说道。   茂王被宣召时,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他进殿时见皇帝脸色,却不惊慌,而是恭敬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你可知罪?”老皇帝怒气上涌问道。   “儿臣不知何罪之有。”茂王说道。   “其他皇子也就罢了,你是见过元后的,将她的面目入画,又化作男子身份,是何目的?”老皇帝怒起,拿起那画卷要扔,终究是忍住了。   “父皇,儿臣非是以元后入画,也非是扭转元后性别,而是画中之人如今就在京中。”茂王坦言道。   “你说什么?”老皇帝面上怔松。   旁边的宦官同样吞咽了一口唾沫。   “此人名为白竺,就住在太子殿下府中,儿臣偶尔得见,见其实在像元后,觉得天下间不会有那样相像的人,但又不敢妄下定夺,只能以画卷呈上,让父皇过目。”茂王说道。   老皇帝坐了下去,一时竟难以平复心绪,他重新展开画卷,看着画中的男子问道:“他如今年岁几何?”   这世间是有相像之人,可是长的这样相像的却极少有,他不是没觉得太子生的不像他,亦不像元后,只是没想到。   “十八。”茂王说道。   “太子也是十八。”老皇帝看向了一旁将头压在地面上的宦官道,“去将人请来,就说朕要见见太子的救命恩人,去查十八年前元后生产都还有谁活着,严刑拷打,务必让他们吐出东西来。”   “是。”宦官连忙起身道。   “不要让太子知道。”老皇帝看着他道。   宦官心中一惊,连忙低头道:“奴婢省得。”   从前他忠于太子,那是因为陛下宠爱,立于正统,不管其他皇子如何不满,太子也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帝王,可如今若是皇室血脉有异,有些忠心自也不存在了。   宦官匆匆来传,白竺也只能起身相迎,他不能视物,自然也未见那宦官看见他时惊讶至极的面孔。   “父皇要白竺进宫做什么?”魏舒白匆匆赶来时询问道。   “陛下说想要见见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宦官恭敬说道。   “怎会现在要见?”魏舒白蹙眉道。   宦官看向了他,眸中示意,微微摇了摇头道:“也是太子殿下做事太慢,陛下等急了。”   魏舒白顿时明白,他拱手道:“白竺初来京中不久,又是眼盲,劳烦公公多多照顾。”   “太子殿下放心。”宦官一扬拂尘道,“走。”   白竺握紧了沈醇的手,沈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松开道:“放心,我会在你身侧。”   皇帝只召见一人,沈醇自然不能跟上,白竺听他声音时稍安,被人搀扶着离开了此处。   魏舒白看向了沈醇道:“沈兄要去何处?”   “出去逛逛。”沈醇笑着迈出了门。   宫中之人匆匆来,又匆匆离开,魏舒白站在原处,直到侍从进来道:“殿下,打听不出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按理来说是没什么事的,但是茂王进宫了,父皇当即便来宣召白竺,甚至未要本宫同去,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魏舒白沉声道,“让我们的人准备。”   “太子殿下?!”那人惊讶异常。   “照做便是。”魏舒白说道。   皇位之争他看似稳如磐石,可稍有不慎,也会踏入别人的陷阱,皇位之争,一步都不能踏错。   白竺入宫,沈醇直接隐去身行跟随在侧。   那一身清冷之人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非是他配不上此处,而是此处于他,就像是试图攀爬到他脚上的污泥。   利益,欲望,争权夺势,兄弟相残,这里看似最美好,实则藏着最肮脏丑恶的一面。   而真正的推手,又是他。   521都能够感觉到宿主的为难:【宿主您这么厉害,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让白白完成无情道吧。】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干预我的决定。】沈醇看着那一身清骨的人道,【他也是一样的。】   所以即便纠结,有些关也得他自己过,这个人并非柔弱至极的蒲柳。   白竺踏入殿中时老皇帝已然站了起来,他从高座上下来,匆匆行了数步,竟不顾礼仪,直接来到了白竺的面前激动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白竺感觉有人靠近,直接后退的数步。   他神色举动有异,老皇帝激动之余蹙眉道:“你眼睛怎么了?”   “陛下,白公子患有眼疾,不能视物。”宦官说道。   “为何会如此?”老皇帝急切问道。   白竺微微蹙眉:“不知阁下是?”   “这是陛下。”宦官说道。   白竺闻言,松开旁边搀扶人的手,撩起衣摆就要下跪:“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起来,起来。”老皇帝直接搀扶住了他,“你这眼睛……”   “陛下,白公子是药人之体。”宦官提醒道。   老皇帝喃喃了两句:“药人……”   他之前说是要用其血入药的药人,竟是他的儿子。   只见画像时便已觉得像,如今见了真人,已然有九分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这眉眼有八分像极了已故的妻子,剩下的两分却是像他的。   若非是他们的儿子,又怎会如此巧合。   “陛下。”一小太监匆匆从外入殿,将手中书卷呈交。   白竺不能视物,只觉得混乱,却又不能直言离开,只能静心等待。   书卷由宦官转交老皇帝的手上,那是几个带血的证供,证实着当年的产婆因为家中有人被威胁而行了狸猫换太子的计谋。   “前朝旧人?”老皇帝看着那几个书卷手都在颤抖,“很好,非常好,他们竟然谋算到如此地步,朕与整个天下都被蒙在了鼓里。”   “前朝余孽,那些人实在罪该万死。”宦官说道。   “让御林军查抄太子府邸,一个都不准放过。”老皇帝面上青筋毕露。   “是!”宦官神色一紧,匆匆去通传了。   白竺不明,却未擅自开口说话,老皇帝心绪稍平,看着立于那处的青年道:“听说你叫白竺。”   “是。”白竺说道。   “这名字极好,白字适合你。”老皇帝打量着他道,“我儿这些年受苦了。”   白竺诧异道:“陛下此话何意?”   “殿下,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假的,您才是元后所生的嫡子。”宦官解释道。   白竺心中微有诧异,但对于魏舒白是不是太子却不甚在意:“他是假的,又为何确定是我?”   “殿下,您生的跟元后娘娘太像了。”宦官说道。   “白儿,此事你不必疑虑,朕能确定你是朕的儿子。”老皇帝沉声道,“这么多年,你到底是如何过的?可能与父皇说上一说?”   他态度倒是和缓,听起来像是一个温和威严的父亲,只是白竺乍然知道身世,却没有什么归属感:“草民生于幽谷,自幼被当作药人培养,因毒失明。”   他不过只字片语,可只被当作药人一事就足以想见其中艰辛。   老皇帝见他熟悉的面孔就心疼不已:“都是父皇无用,这些年竟从未怀疑过那些人的狼子野心,害得我儿受苦。”   “陛下,殿下已然回来,您切勿再伤心难过,而是该高兴才是啊。”宦官说道,“今后您有的是时间补偿殿下,尽享天伦。”   “是了。”老皇帝喟叹道,“朕的确该高兴,白儿,你可能叫一生父皇?”   白竺对他陌生至极,虽然那些话语听起来情深,可他总觉得与自己无关,既是无关,便不必添些无谓的麻烦:“还请陛下再验证一番,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那便只能滴血验亲了。”宦官说道。   “陛下,草民的血中含数百种剧毒,任何人的血都能融之。”白竺说道。   老皇帝本要同意,如今却怔愣了:“不必验了,朕心中有数,即便你不是皇儿,朕也是你的父皇,此一点一生都不会变,你且叫一句父皇听听。”   白竺知道违拗不过,只能开口,可话还未出口,殿外便传来了急报。   “报!!!陛下,御林军反水,已朝此处逼近!”侍卫匆匆跪地,大声说道。   “是谁?!”老皇帝怒道。   “是太子殿……”门外侍卫禀报到了一半,却蓦然没了生息。   殿外混乱而安静,刀剑之声交错,也让殿中的人心揪紧了。   “父皇。”一声称呼从殿外响起时,老皇帝看到了一身盔甲的魏舒白。   白竺手指微紧,今日事变,恐生不妙,他今日不该让沈醇跟上的。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着怒火:“白儿如今真是出息了。”   “父皇调教的好。”魏舒白的目光从他的身上划过,落在了一旁白竺的身上道,“孩儿也想继续孝顺父皇,可谁能想到世事变化如此快速。”   他本来以为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却不想有朝一日会被告知自己是那只狸猫,换了太子的狸猫,而白竺才是那个真正的太子。   命运无常,但幸好他做了两手准备。   “此事发生时,你不过是襁褓中的孩童,朕无心怪罪于你。”老皇帝看着他,仍能想起多年疼爱,他是真的将他当作亲生儿子疼爱至今的,只可惜竟是前朝余孽,“你若此时收手,仍是朕的儿子,朕仍能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可此生都与皇位无缘了。”魏舒白看着他笑道,“父皇,我们是同一种人,今日你放过了我,但总有一日会消磨光曾经的感情,只想杀之而后快,更何况我还对白竺生情,父皇可能容忍我如此?”   老皇帝面色僵硬,拳头握紧微微颤抖:“可你若杀了朕,他可还能容你?”   白竺微微垂了眸,皇室之中的父子,何其可笑,与他的师父又有何区别?   “他恐怕还未认父皇为父吧。”魏舒白抬手,无数的侍卫涌了进来,直接将此处包围。   “卓一!”老皇帝喊了一声,却没见任何人出来。   “卓一。”魏舒白喊了一声。   一人立于了他的身侧拱手道:“殿下。”   老皇帝几乎目呲欲裂:“你竟敢背叛朕!”   “非是背叛,只是我给了他他想要的,良禽择木而栖罢了。”魏舒白说道,“父皇,您想怎么死?”   老皇帝屏住了呼吸:“白儿,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决绝?全然不顾念多年父子之情了么?你即便今日夺了宫,各处藩王也不会认的。”   “只要杀了知道的人,我就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魏舒白开口道。   “那白竺呢?”老皇帝看向了一旁静立的白竺道。   “他不好管闲事,不会说。”魏舒白说道。   此一生,他都不会让白竺有机会踏出皇宫。   “可皇位本该是他的。”老皇帝说道。   魏舒白眸光微敛,确实他才是乱臣贼子,而白竺为名正言顺。   “草民对皇位无意,天下之人也不会认一介眼盲之人为主,”白竺开口道,“二位请不要牵扯草民。”   他想待的地方从来不是这里。   老皇帝蓦然屏住呼吸,他拔出了一旁侍卫身上的剑,挥向的地方却不是魏舒白,而是静立一旁的白竺。   “卓一!”魏舒白喊出声的时候身旁的人动了,一声脆响,那把剑却被不知从何处弹出的石头击断。   白竺蓦然仰头,魏舒白已然看向了停下来的卓一,口型示意着:“追!”   老皇帝一计不成,已生颓废之感,魏舒白剑毫不犹豫的穿过了他的胸膛。   一旁的宦官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了。”魏舒白再挥剑,那宦官同样身首异处。   血腥之味浓郁至极,白竺退后靠住了柱子,心中担忧。   方才那定然是沈醇,若是他知道了,魏舒白绝不会放过他。   这一场宫变并未持续多久,刀剑之声渐歇,四处都在清扫着。   魏舒白看着被侍卫守着,独自倚柱站立的人,难掩胸中澎湃之情,几步走了过去道:“白竺,事情已经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么?”白竺面向他的方向问道。   “当然。”魏舒白说道。   “那你放我离开。”白竺说道。   “除了这件事,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魏舒白说道。   “那放过沈醇。”白竺冷声道。   “只要你答应留在宫中,我就放过他。”魏舒白说道。   “你发誓。”白竺说道。   “我发誓,若是违背答应你的事情,天打五雷轰。”魏舒白说道。   白竺微微松了肩膀,魏舒白试探的想要用手碰他,却被他下意识的扭头躲过:“殿下想做什么?”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魏舒白收回了手说道。   人已经是他的了,的确不用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先扶他回去休息。”魏舒白说道。   “是。”侍从说道。   白竺随之离开,过了半晌,卓一落在了他的身侧跪地道:“属下无能,追丢了。”   “他的武功很高,追丢也属于正常。”魏舒白将他扶了起来道,“但他还会回来的,你只需要守在白竺的身边,他自会自投罗网,到时候,格杀勿论。”   “是。”卓一说道。   宫中清扫,魏舒白放出了风声,称刺客沈醇胆大妄为,弑君妄上,全国通缉。   京中戒严,各个府邸皆被重兵包围,大街之上门可罗雀,颇有风声鹤唳之感。   “殿下,蔺王逃出京城了。”有侍卫匆匆报备道。   “派人去追,名头是蔺王教唆沈醇刺杀先帝。”魏舒白的眸中全是狠戾之色。   敢挡他的路的人,都得死。   【宿主,魏舒白真坏。】521说道。   沈醇立于侧殿中看着正在烛火下静坐,每每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坐立不安的白竺道:【嗯,他得感谢阿白在历劫。】   521自动解读下一句话:要不然他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第118章 仙君断情绝欲(10)   宫灯明亮,侍从林立,屋外侍卫重重把守,宫殿之中却显得有些寂寥。   白竺坐在榻上,以手触碰着那些银针,旁边则放着镌刻着字迹的竹简,那些皆是魏舒白派人送来的,上好的竹简,其上的刺剃的干干净净,无丝毫的瑕疵,甚至用的黄布包裹,一看便像是这宫中之物。   他本还算认真,有脚步声靠近时蓦然动了动耳朵,又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公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宫人小声说道。   “把雪灵芝帮我找出来。”白竺说道。   宫人惊讶道:“您现在就要?”   白竺不接话,宫人只能匆匆退下,去将雪灵芝的盒子找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白竺用银针轻轻试探着,从其中挑了一丝出来放在了鼻端。   如今情况危急,他的眼疾已经成为了负累,如果不治好,永远留在宫中,被一个不爱的人亲近,还不如死去。   眼疾想要治好,有上策,自然也有下策。   先帝驾崩,京城一片缟素,藩王却纷纷传来了问询,京中之事颇多,魏舒白明显被事情缠身,暂且顾不上这里。   “殿下,白公子动了雪灵芝。”侍从匆匆前来汇报道。   “动就动了,连血皮参一并给他送去。”魏舒白闻言时说道。   “这会不会有什么不测?”侍从有些担忧。   “即使他治好了眼睛又有何妨。”魏舒白笑道,“他出不了这里的。”   “殿下高明。”侍从匆匆退去。   各个王府被围,宛如瓮中之鳖,茂王摔了茶盏无数,可也只能自己气自己。   “如今要怎么办?他一个冒牌货真就这样得了天下,祖宗何以安宁?”   “可是他大军在手,我们说出的话天下人不会信的。”   “父皇已死,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如今他没有对我们动手,一旦他等登基,我等必死无疑。”茂王负手道。   “如今要怎么办啊,皇兄?我不想死……”   “京中御林军不过五万,各地兵力有几十万,我们需要父皇的虎符。”   “可是虎符这种东西,魏舒白肯定一开始就拿到手了。”   “那怎么办?!”   一声鸟雀的鸣叫声响起,漆黑的鸟儿落在了窗棱上,反复跳跃,啄着自己的腿。   茂王看了过去,那鸟飞起时,一根竹管掉落了下来,他伸手接住,打开时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   联手。蔺。   “是蔺王!”   “他已经逃离京城了。”   “会不会有诈?”   “魏舒白下令通缉,说他是害死父皇的主谋,我们一旦与他联手,说不定也会被打上逆贼的名号。”   “早晚的事而已,现在不联手扳倒魏舒白,我魏氏的江山就真的要拱手他人了。”   “那要怎么回信?”   “不必回信。”茂王说道,“他一早就知道我会同意。”   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村庄,农忙之人往来,倒是颇为的热闹。   土屋之中蔺王静坐,下位数名谋士皆是跪地而坐:“王爷,如今您的消息传出去,藩王已有消息传回,魏舒白非是正统,必然无法得到天下认可。”   “他不要紧,要紧的是卓一。”蔺王开口道,“有他在,尚武军的虎符很难到手,一旦魏舒白调动尚武军,各地藩王未必能够攻下京城。”   “卓一确实是大麻烦,可如今江湖之中能与其抗衡的人极少,多是他国朝堂之人。”一人说道。   “之前让你们联络沈醇,可找到他的踪迹了?”蔺王问道。   “对方从宫中逃脱,一直未见踪迹,属下无能。”一旁的侍从跪地道。   “若有他在,卓一不足为虑。”蔺王叹了一口气道。   “多谢蔺王爷抬爱。”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   本来守卫的侍从纷纷拔剑戒备:“谁?!”   “出来!”   众人看向四周,蔺王起身开口道:“放下兵器,沈少侠可算是来了。”   “寻找你们花了一些时日。”沈醇从上落下,直接落在了蔺王的身侧。   他出现的太突然,几个侍卫下意识想要驱逐,却被他以剑鞘架住了刀锋,扭动之时,那刀全部脱手。   侍卫皆惊,蔺王已经看向了来人,心中感叹了一声好样貌,拱手笑道:“沈少侠。”   “王爷多礼。”沈醇收回了自己的剑看向了他道,“在下可以对付卓一,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白竺我要带走。”   “好。”蔺王答应的十分干脆,“本王最是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爷可有信物为凭?”沈醇问道。   几个谋士纷纷看了过来,本要反对,却被蔺王抬手压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沈醇道:“此物是父皇亲赐的免死金牌,可能当作信物?”   “可。”沈醇接过了令牌,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一物玄黑色泽上镌刻着金纹,看着虽小,份量却颇重。   蔺王接过时大惊:“这是虎符?”   “虎符?!”其他谋士纷纷看了过来。   “从宫中带人不容易,想要偷到虎符还是极容易的。”沈醇说道,“这就算是在下的投诚令了。”   蔺王捧着虎符难掩激动之情,行礼道:“有沈少侠在,本王果然如虎添翼。”   宫城之中仍在整顿,各地问责四起,魏舒白已经做好了死守京城的准备。   “蔺王…”魏舒白将手中虎符交给了手下道,“调动尚武军,守住京城。”   “是!”那人拿着虎符匆匆离开。   宫城内外皆有紧张之感,魏舒白数日忙碌,心绪有些浮躁,趁着一时的闲暇去了凤仪宫中。   白竺本在配药,听到声音时手顿了一下,却未停下动作。   宫中侍从本要通传,却被魏舒白抬手制止,他缓步行到了白竺的对面,在榻上坐下看着他道:“你可能听出孤的声音?”   白竺动作未停:“殿下有何事?”   “来看看你,近日忙碌,总不得闲。”魏舒白说道,“来看看你就觉得内心平静的很。”   白竺停下了动作,打开了一旁的布包,从其中抽出银针道:“你可要血?”   “什么?”魏舒白疑惑道。   “我既要解毒,药人之体便会失去作用,你若想要百毒不侵的体质,只能趁此时。”白竺说道。   “药材还未凑全,不必急于一时。”魏舒白说道。   “想要调养好,总共需要三年。”白竺冷声道,“第一疗程便需服下雪灵芝,其余的可以慢慢寻找。”   魏舒白不想在此时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此时不取,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何给我?”   “殿下不一直想要么?”白竺刺破可手指,从其中滴出了数滴血液落在了瓷盘中推给了他道,“拿去吧。”   “我在你心中便是这般形象么?”魏舒白问道。   白竺不答,只兀自握住了药杵继续配着药。   魏舒白讨了些无趣,起身离开时却将那瓷盘带上了。   “此物交给太医拿去配药,务必让人试药。”魏舒白说道。   “是,殿下。”侍从捧过了瓷盘匆匆去了。   尚武军调动,藩王出兵勤王,打的却是清君侧的名号。   本是繁华的京城,如今只是偶尔有马蹄哒哒,其他地方皆是关上了门,大街之上不见百姓。   “先帝起灵……”   “殿下,白公子给的血配了六丸药,五丸给其他人服下,之后再服其他剧毒皆是没有反应。”新上任的宦官捧着盒子道,“连剧毒之王鹤顶红也是一样,如今只剩这一枚。”   魏舒白打开了盒子,其中一枚暗红的药丸躺在其中,一旦服下,百毒不侵。   他将那药丸拿起,却又放回了其中,将盒子盖上后放入了袖中。   “殿下不吃么?”宦官问道。   “此事不急,登基大典准备的如何了?”魏舒白问道。   “诸事皆备,茂王等人已经服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登基,名正言顺。”宦官说道。   “等了这许多年,终是到了。”魏舒白笑道。   先帝下葬后,一夜之间那些缟素纷纷收了起来,京城之内张灯结彩,恍如隔世。   新帝登基,号角声起。   魏舒白一身帝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朝着朝堂之上走了过去,过正门,上龙梯。   京城之外烟尘滚滚,尚武军疾驰而来,京中守卫在看到旗帜时打开了城门,却被那疾驰而过的铁骑直接踩在了马下,血液四溅,刀剑声起。   “陛下,不好了,蔺王带着尚武军杀进京城了!!!”   魏舒白本要上座,一声呼喊远远传来,文武百官皆是看了过去,那一名身上带血的通讯兵冲了过去,跪地高声道。   “陛下……”宦官看向了他。   “尚武军,不该是尚武军……”魏舒白沉了一口气,蓦然握紧了拳头道,“是沈醇!”   他就说沈醇为何一直没有来救白竺,原来他所去的根本不是凤仪宫,而是直接冲着虎符来的。   不仅偷走了,还换了一枚假的给他。   御林军通报,说明对方已经入京了,魏舒白从龙椅上踏下道:“将白竺带过来。”   “陛下?”   “快!”魏舒白说道。   喊杀声已经到了宫前,魏舒白下了高座,提起了剑,群臣在此时皆有些混乱。   “肃静!”宦官扬声道。   破空之声起,无数的侍卫在箭羽下纷纷倒地,铁甲阻拦,魏舒白本要下令,一支箭羽直接朝他飞了过来,卓一以剑抵挡其力道,那本来冲上门面的箭穿过了魏舒白头顶上的冠冕,将其钉在了皇位之上。   流毓在座位上弹跳,发出玉石碎裂般清脆又混乱的声音。   魏舒白发丝坠落,本是惊恐的看向那处,却恰恰好躲过擦过了他颈侧的剑。   他转头之时,对上了沈醇饱含杀意的目光。   只有真正面对这个人,才知道作为他的对手有多么的可怕。   “卓一!”魏舒白开口时,卓一的剑已经对上了沈醇的。   两大高手对阵,剑剑朝着要害而去,却偏偏在最惊险的地方被挡住,看似招招未曾命中,可但凡有靠近者,皆是一击便已然失了性命。   白竺并未被带到混乱的战场,而是被搀扶着上了高楼。   “做什么?”白竺踩在楼梯上说道。   “陛下说要给白公子一个惊喜。”扶着他的侍从说道。   朝阳初升,高楼之上很是温暖,橙黄色的光芒洒落在那白衣之人的身上,恍如仙人一般刺眼夺目。   魏舒白看着混乱局势中压了卓一一头的沈醇,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弓箭,拉开弓箭时指向了站在高楼之上的白竺扬声道:“沈醇!”   沈醇侧目,见他箭尖所指的方向时避开了卓一的剑,朝着魏舒白的方向而去。   “你想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么?”魏舒白拉紧了弓弦,在沈醇靠过来时直接松开了。   箭羽朝着白竺的方向而去,沈醇侧身追赶,手中的剑直接掷出,将那箭击落在了半空中。   “放箭!”魏舒白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直接下令道。   无数的箭羽朝向了空中悬浮的人。   【宿主!】521担忧的喊了一声。   【别担心。】沈醇侧身躲过无数的箭羽,可还是有数支箭穿过了他的身体。   白竺摸着栏杆,似有所感:“我听到了箭的声音。”   “那是陛下为您准备彩头呢。”侍从恭敬道。   沈醇滚落在地时,直接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箭羽,看着发丝凌乱,双目狰狞的魏舒白笑道:“如此危急关头,你还是只想要在下的命。”   “你该死!”魏舒白看着周身狼狈,却仍然在人群中抵挡的人道,“杀了他!”   “真可怜。”沈醇手中的箭羽对上了卓一的剑,箭羽不堪其重,直接分裂开来,那柄剑也顺势穿过了他的心脏。   血液从唇角滴落了下来,沈醇看向了高台之上的人。   “王爷。”蔺王身边的侍卫担忧道,“沈醇他……”   “本王可是给了他免死金牌了。”蔺王笑道。   这样无拘无束,可以轻易踏足宫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能活。   白竺抚摸着栏杆的手收紧,一种极为刺痛的感觉从心中升起:“什么彩头?”   “公子稍等。”侍从看着下面的混战道。   白竺的眼睛中划出了眼泪,他分明是看不见的,可是眼泪却止不住。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想要下楼,却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公子,您小心些。”侍从连忙扶着他道。   “沈醇,沈醇他怎么了?”白竺抓住了搀扶他的人的衣角问道。   “没见沈公子啊。”侍从匆忙道。   “你撒谎……”白竺试图起身,心中慌乱的感觉不断蔓延。   他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了银针,直接刺入了自己的百会穴中,一口漆黑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在地上散发出腐蚀的味道。   侍从皆惊,试图靠近他时,却见两行漆黑的血泪同样从他的眼眶中划过。   白竺眨了眨眼睛,在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攀爬到了栏杆处。   血液还在滴滴答答的从唇角滴落着,却足以让他看清楚远处那被剑穿心,缓缓躺在地面上的人。   那里离的极远,看不清面孔,可他知道那是沈醇。   沈醇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处潺潺的鲜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别人杀死的滋味了。   目光看向高楼,却被魏舒白的身影所挡,魏舒白提着剑,低头看着他,目光中全是狰狞的情绪:“你真的该死!”   “可惜我死了,他也是我的。”沈醇笑出来的时候魏舒白手中的剑贯穿了他的心口处,顺势拧了一下。   “不要!!!”白竺握着栏杆的手颤抖不已,他捂住了心口处,浑身都在颤栗蜷缩,“不要……”   明明就差一点儿。   这京城,他一开始就不该来。   即使一生也不能得见沈醇的样子,也能够一生跟他相守。   是他太贪心,得了奢望已久的,还想要更多。   白竺握紧了栏杆,攀爬上去的时候直接跳了下去。   “公子!!!”几个侍从纷纷呼喊。   魏舒白转头,看到的是那一袭白影的落下:“白竺!!!”   他松开了剑,试图往那边走时却发现眼前有些发黑,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鼻端滑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摸,却发现那血是漆黑的颜色。   眼睛里,耳朵里也有血液不断的渗出来,魏舒白从袖中掏着那颗药丸,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匣子落地时其中的药丸滚了出来,其上已经成了漆黑的色泽。   “呵,哈哈哈哈哈……”魏舒白跪在了地上,七窍中的鲜血不断的流出。   枉他一开始还做着江山美人兼得的美梦,原来美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魏舒白闭上了眼睛,白竺躺在地上,浑身剧痛不已,他看着那处的场景,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紧抿住了唇,试探的朝着那边攀爬过去。   血迹在地面上蜿蜒,手脚已经失去了力气。   沈醇,沈醇……   他们的江南之约终究是失约了。   “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吧。”蔺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道。   “将他们三人合葬?!”侍从惊讶道。   “沈醇跟白竺合葬,魏舒白的身体扔去乱葬岗喂狗,他不配死在皇家重地。”蔺王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皆是可怜人。   当初的天降异象,也未必就是幸事。   ……   天空之中风云转换,仙界命盘转动,一切宛如新生。   天道问询。   可要洗涤凡尘记忆?   不。   一道纯净至极的人影出现在了命盘之中。   数位仙家等候,在看到出现在那里的人影时纷纷道贺道:“恭喜清绝仙君历劫归来。”   白竺睁开了眼睛,神色淡漠的看向诸仙,略施一礼,下一刻直接从命盘之中消失不见了。   诸仙倒未觉得有什么落差,人间十几年,可在这仙界不过是十几天。   清绝仙君征战魔界时往往数月不归,十几天已然算是短的了。   清绝宫门大开,小石狮恭敬的行礼:“仙君。”   白竺垂目看着他,踏步迈入时道:“关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是。”小石狮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老实的关上了门。   白竺入了静室,坐在了玉床之上,却未同之前一样调息打坐,而是坐在那里,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凡间种种,亲情,友情,爱情,两种情意皆来自于沈醇。   从前不曾触碰到的东西,如今清晰至极的悬于心口之中。   白竺抬手捂住了心口处,那里还清楚的记得看见沈醇死时的痛楚。   那种痛楚与时间无关,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无数的记忆皆如烟海,风吹即散,可此时那一幕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之中回想,痛不欲生。   沈醇归于仙界,落在了清绝宫外,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道:“仙君,南缘前来拜访。”   “仙君,我们仙君吩咐了,谁来都不见。”小石狮从门内探出了脑袋道。   “他说的是别人,不包括我。”沈醇走到了近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小石狮略有迟疑:“当真么?”   “当真。”沈醇笑道,“你想想平日清绝仙君是否待我与他人不同?”   小石狮点头道:“那您进来吧。”   “出去。”白竺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寒冷如霜雪。   小石狮惊讶道:“仙君,我家仙君不让您进来。”   “你又拦不住我。”沈醇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将他整个人拎起来放在了门口。   小石狮欲动,却被迫化成了一只石狮子蹲在了门口,只能干着急的动着眼睛。   沈醇迈步进去,迎面直接对上了仙气席卷,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接指向了他的喉咙处。   沈醇站定,在剑尖停留在喉咙处停了下来。   白竺握着长剑看着他,心中沉痛与喜悦的情绪不断交织,他清楚的记得那些喜悦和倾慕,却也记得那种痛到极致的感受。   不见时以为自己能够忍耐,见时才发觉情绪翻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宿主,白白生气了。】521说道。   【哪儿生气了?】沈醇问道。   521说道:【这不是哪儿哪儿都生气了。】   宿主眼睛也不好使了。   【重新安个检测器吧,小可爱。】沈醇说道。   “南缘仙君擅闯我清绝宫是为何事?”白竺冷声说道。   他在人间时目不能视,一身清骨,如今□□加身,冰冷纯净,煞气满身,仍是那个让天界诸仙畏惧不已的清绝仙君。   沈醇垂眸看着指着自己喉咙的剑道:“在下只是来助仙君理清道心。”   “不必。”白竺冷冷的看着他道,“多谢仙君相助,如今清绝身受七情缠绕之苦。”   修的是无情道,却偏偏沾了七情,道心不稳,令他不知该如何去舍去。   “你果然未洗涤记忆。”沈醇笑道。   “南缘仙君如今想来很是得意。”白竺看着他的笑容道。   在凡间时,他想要双目复明,想要看到他,可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却是他的身死。   堂堂仙君,怎会躲不过凡人的箭羽,他是故意的。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仙君目的皆达到了,南缘只是尽心而为,无甚得意。”沈醇说道。   七情缠身,万般皆苦。   白竺闭了一下眼睛:“多谢南缘仙君相助,只是日后不必再见了。”   这仙界中无数人想要看着他白竺沾染泥泞,滚落尘埃,从高高在上跌落下去,只是无能为力,可沈醇做到了。   仙界风流之人果然手段高绝,连他也不能逃脱。   白竺转身而行,沈醇上前一步时再度被他的剑尖指向。   “本君斩落魔界中人颇多,斩落的仙人也不少,南缘仙君可想试试。”白竺看着他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直接上前,白竺手指握紧,收剑时却被沈醇徒手握住了剑锋。   白竺的剑斩落魔君无数,其上寒气冲天,即便是大罗金仙,徒手握住也会被破掉护体的仙气。   沈醇的手心中有血液滴落,他握着剑指向了自己道:“你若真是气不过,刺我一剑便是。”   白竺见到那血液时神色已然变了:“你以为我不敢?”   “我从未这样以为过。”沈醇握住他的剑指向了自己的喉咙,白竺措手不及,手中的剑消失时,却因为惯性被沈醇抱在了怀里。   他抬手欲推拒,却被沈醇扣紧了腰身吻住了唇。   呼吸微颤,白竺瞪大了眼睛,虽在仙界,可这个吻一如凡间时,让他的心脏鼓动不休。   无情道……   唇分时白竺垂在袖中的手指痉挛:“你到底想要什么?莫非真要本君陨落,才能善罢甘休?”   “我岂会要你陨落。”沈醇看着他冷淡的面容道,“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要你罢了。”   白竺看向了他的眼睛,凡间种种因一吻而全部翻涌不休,他爱他至深,却也痛到至深:“为何要以那样的方式?”   “人生八苦,每一苦都是伤到至深的,只有亲自品味,才能解其中情,如果不一次性体会完,难道要我一次次看着你受苦么?”沈醇的手指擦过他的眼睛,“你对自己也是够狠,我又岂能坏了你的修行。”   “原定的命格中无你。”白竺说道。   若是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如此痛。   “你原定的红线是魏舒白,你想跟他爱别离?”沈醇问道。   白竺仍有记忆,憎恶之心骤起:“自然不想。”   红线牵扯,但有沈醇掺杂其中,命盘早已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走,一切全凭性情,魏舒白的路是按照沈醇预订的轨迹行走的,但也是他自己的性情所致。   按照他在凡间的心绪,对于那皇位一丝一毫的兴致都没有,若不入京城,一生都不会被察觉,可魏舒白却烧了他的幽谷,逼迫他不得不离开。   “那你想与谁?”沈醇问道,“你想同谁爱别离?”   别离的前提是爱。   白竺一时竟答不出,因为答谁都好像有一种背叛他的感觉。   “你我二人……”白竺想说他们本无干系,与谁爱别离都与他无关,可分明是有关的,“你此举实乃趁人之危。”   “我若趁人之危,在凡间便会要你。”沈醇抱紧了他道,“阿白,你未历劫时已动情,我们是两情相悦,这不叫趁人之危。”   【宿主,人家没记忆,你这个就叫趁人之危。】521说道。   【我就趁人之危怎么了?】沈醇笑道。   521:【……不怎么呢。】   非常的理直气壮,这很宿主。   白竺素来避人,如今如此亲近,他微微推拒,却发现有几分推拒不开:“你如今成就大罗金仙之体了?”   “正是因为渡劫,才去晚了。”沈醇说道,“否则你那师父怎么样都会被我挫骨扬灰的。”   “旁人修仙数万年都未必有你这样的际遇。”白竺有些感慨。   “非是际遇,而是心境,心境圆满,自然万事通达。”沈醇笑道。   “你修姻缘道,自然是极擅长姻缘之事。”白竺冷声说道。   连他都逃脱不了,其他人自然更容易倾心相许。   “阿白,这天上人界,我心悦之人只有你一人而已。”沈醇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白竺声音更冷:“魏舒白也发过誓。”   “他的誓言只怕你和他都未信吧。”沈醇嗤笑了一声道,“天打五雷轰,是该让他的誓言兑现,我以道心和修为立誓,若是今日所说为谎言,魂飞魄散,永坠……”   “够了!”白竺捂住了他的嘴,心慌道,“别发这样的誓。”   凡间的那一幕即使是假的,他如今也后怕的厉害。   “阿白,我心悦你。”沈醇看着他道,“我真的心悦你。”   白竺与他对视,觉得那双眸中仿佛隐藏着如海一样的深情,将他卷入其中,难以分开。   再次被吻住时白竺后背微微发热,那一刻他不想去想无情道如何,他只是深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失而复得,心中情意早已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从院中消失,出现在了玉床之上,清绝宫门关闭。   小石狮的眼珠子发直,仿佛是真的雕像般坐在那里。   仙君他跟南缘仙君到底干嘛?!   他还要做石狮子多久?   清绝宫上仙气环绕,红色与白色交织环绕,呈现出一种极为祥瑞温暖的颜色出来。   诸仙不敢贸然打探,赤月仙君却悄悄的探出了些许神识,掐指算着时,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仙君,怎么了?”小仙童问道。   “我刚才算到清绝仙君红鸾星也动了。”赤月说道。   对方道心不稳,才被他窥得一丝,清绝的仙气太明显,南缘的仙气也十分明显,两个人也不知道避着点儿人,真是的。   小仙童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仙君您在说什么梦话呢?”   然后他们一人被敲了一下,捂着脑袋默默委屈。   “无情道若只与天地融为一处,不过是下乘。”沈醇握紧了那修长的手指,将人抱在怀中轻声道,“天地融汇,失去神智,仙非仙,人非人,是真正被困顿其中,你非无情之人,行此道乃是背道而驰。”   白竺墨发散落在他的臂弯之中,他的眉目本该是冰冷的,此刻其中却好像添了丝烟雾似的粉色,将那冰冷消融了数分:“依你之见该如何?”   “破而后立。”沈醇轻声说道。   白竺垂眸思索,沈醇低头看着他微垂的长睫和还泛着粉色的耳垂,在脖颈处轻吻了一下。   “莫要胡闹。”白竺侧头看向了他时却又被轻吻住了。   在凡间时这人也生的极好,只是似乎不欲太引人注目,不似如今这般张扬夺目,仿佛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他的神识。   白竺隐约觉得他是故意的,可被吸引的人的确是自己,他就是吃这一套。   “所谓无情,并非不沾情,而是懂情后又能收放自如。”沈醇说道,“人非天,却可胜天,天道无情,人却必须有情,心中蕴情,万物皆可如云烟,能解其中意,才能没入其中,居于其上。”   521这一刻十分担心宿主把白白拐进了沟里。   白竺却闭目沉思,静坐于玉床之上闭上了眼睛,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屈膝静坐在一旁看着他。   周围仙气环绕,隐隐成席卷之势,沈醇居于其中,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师父……对方或许曾经对他无情,可幼时不明时,还是能够从那些礼物上获取欢欣,那是他的亲情,与亲父相处短暂,对方初见时的确是激动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喜悦他的回来,只是天家父子,权势争夺才是首位,此乃厌憎之情。   然人间三月收集绝情泪水,也曾见儿子远行时棉衣上厚厚的针脚,夜晚窗边昏暗的油灯,缝补的母亲看不清楚,每每揉着眼睛,仍是细细密密的缝着,生怕哪里破损了,在路上会受苦。   亦有父亲不畏强权,舍得一身性命也不让女儿被恶霸欺辱了去。   初时抗拒之人,先成友人,再成爱人,即便是同样的事,非是此人来做,照样行不通。   那是他一生的救赎,也是他一生的劫。   求而不得,爱而别离,痛入骨髓,人生八苦,讲究的是忆苦思甜,正是因为太苦,才应珍惜。   世间分离太多,却也有倾心相随,旁人看他人不配,他们却如胶似漆。   从前不解,如今都解了。   人事百种,因果循环,旁观起落,有情者行有情道,无情者行无情道,相生相克,自成圆满。   周围原本凌厉的仙气变得圆融,沈醇神色微松,从玉床上下来,在此处设下结界,出了清绝宫。   清绝宫外的小石狮随着他的踏出化作了人形,小仙童瞪着他,颇有些不满:“仙君……”   “我与你家仙君在里面有要事相谈,不能被人打扰。”沈醇笑道。   “小仙听到了许多。”小石狮说道。   什么心悦,不必再来,不知为何仙君又让其留下了,连仙气都交错在了一处。   “听到了便听到了,又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情。”沈醇展开了折扇道,“我下界一趟,你家仙君问起,照实说便是。”   “是。”小石狮恭敬道。   沈醇的身影消失,直接下了界,他抬指掐算,朝一处乱葬岗而去。   白竺是不好惹事的性子,此次历劫乃是命格安排,魏舒白算是一个工具人罢了,他死了,魏舒白也死了,在他看来此事已经算是了结。   但那是在白竺看来,在他看来,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死者为大就可以了结的。   乱葬岗上抛下了新鲜尸体无数,皆是穿着破碎的衣服,无数野狗和秃鹫在此处寻觅着,啃食着,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只手臂,又不知从哪里叼来一个头盖骨。   夜色漆黑,人迹罕至。   隐隐的瘴气弥漫,从其中走出了两个黑衣的人,他们皆是面目狰狞,手上提着锁链。   锁链在那残破的身体上一罩,便从中将魂魄扯了出来。   “我最不喜欢做这种活了,又脏又累。”一个鬼差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破的魂都沾不起来,放进忘川都没用。”另外一个鬼差说道。   “谁让我们是新鬼呢,劳碌命……”   锁链抛了几次,拉出了几个浑浑噩噩的魂魄。   鬼差将魂捆了起来,再抛时那锁链却蓦然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   “龙气?!”鬼差惊讶道,“那不是无常大人勾的魂么?”   尸堆之中,一只青紫的手伸了出来,从其中爬起的魂魄虽然七窍流血,其上却覆着隐隐的金光紫气。   “假龙。”另外一个鬼差喃喃道。   剽窃的龙气这么多,他们今日恐怕没法对付。   魏舒白从其中站了起来,看着手臂上隐约的破碎,扭了扭脖子看向了对面两个忌惮非常的鬼差:“没想到孤还能活着,哈哈,哈哈哈……”   几个本就破碎的魂魄被冲击到,竟是直接化成了碎片,被魏舒白吸入了体内。   “走!”鬼差收起锁链转身,却被蓦然出现在眼前的魂魄掐住了喉咙,侵蚀的力量传了过来。   若是被吸收,只怕这东西会化成厉鬼,继而成魔也是有可能的。   一阵清风,乱葬岗中瘴气尽散,光芒划破夜空,直接将魏舒白提起两个鬼差的手臂划断了开来。   “仙气?!”鬼差落地时惊讶道。   魏舒白手臂破碎,惊慌抬头,在看到缓缓降落在地面上的人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沈醇!”   “参见仙君。”两个小鬼差仓皇的行礼道。   他们连地仙都极少见,更何况仙界的仙君。   “这魂魄我要了。”沈醇开口道。   “是。”两个鬼差识趣的退去。   魏舒白已意识到不对,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浑身的紫气和龙气被抽空着,撕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让他嘶吼出声:“啊!!!”   “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伸手乱拿。”沈醇看着掌心中弥漫的紫气和龙气,“这些气,倒足以让魏朝再支撑几年。”   “你到底是何人?!”魏舒白悬浮在半空中惊恐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曾经发给白竺的誓言要兑现了就行。”沈醇笑道。 第119章 仙君断情绝欲(11)   “白竺。”魏舒白乍然听见这个名字,看向了沈醇道,“原来做神仙的也会爱上凡人,你现在报仇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   【宿主,他好像是个傻子。】521说道。   【不要说脏话。】沈醇说道。   【好的宿主。】521说道。   【这样说多侮辱傻子。】沈醇笑道。   521:【……】   “死了我也能救回来。”沈醇看着他说道,“倒是你当初答应的五雷轰顶之刑,可还记得?”   魏舒白愤恨的看着立于那处的红衣人,与他的周身狼狈不同,现在的沈醇是真正高高在上的,仙君,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他定然要死的,不过在死之前,他还要送他一份大礼。   “救回来又如何,他早就是孤的人了,你不知道他在床上有多……”魏舒白的话被蓦然封住。   沈醇合上了折扇,轻轻敲着手悠悠打量着他道:“五雷轰顶似乎太便宜你了,地府共分十八层,烹煮煎炸剥皮抽筋都尝一遍如何?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魏舒白眼睛瞪到几乎脱眶,似乎到此时才知道害怕,可他想要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哀求的话来。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白竺是本君的仙侣,不过下凡历劫,他是凡人,本君却不是。”沈醇笑道,“若非助他历劫,你未必能活这么久,本君倒是第一次见识这么会做白日梦的。”   魏舒白试图挣扎,却被沈醇将魂魄收拢成了一团,直接抛下了地府。   地府掌人间事,却也受辖于仙界,沈醇吩咐,地府不会不从。   【宿主,根据宿主们的经验,这种最好斩草除根。】521亲情建议。   【说的也对。】沈醇沉吟道,直接引动了魏舒白体内的雷种。   地府十八层,每一层都是炼狱,其中的刑罚要比人间的可怕的太多。   在人间还能够晕过去,甚至直接死过去,但是在地府,连晕过去都是奢望,刑罚是一遍又一遍的,在没有受够应遭的罪之前,是没有资格魂飞魄散的。   凄厉哭喊的声音在其中响彻,魏舒白落入其中的时候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   地府之上乌云席卷,数道雷霆劈了下来,直入那刚刚被捆上刑架剥皮的魏舒白身上,整个地府都响彻着魏舒白凄厉的叫声,五雷轰顶,过后烟消云散。   沈醇收起了折扇,转身离了此处。   清绝宫上仙气席卷不休,却不似之前一样极有杀伐之气,反而变得圆融了起来。   “清绝仙君历劫数载,莫非真能修得无情道大成?”   “这也未可知。”   “那一日似乎有南缘仙君相助。”   “听说不仅仅是在仙界,历劫时似乎亦有相助。”   九霄宫中。   “仙帝陛下,此次清绝仙君下凡历劫,仙界有人擅自搅扰。”一青衣的仙人拱手说道。   “是谁?”仙帝垂目问询道。   “姻缘府南缘仙君,不仅私自扰乱了清绝仙君的命盘,更是变了魏朝的命数。”那仙人说道,“人间王朝变动乃是大变,此事已违仙界规则。”   “仙帝陛下,仙界虽有规则不可轻易扰乱历劫之事,可是南缘仙君与清绝仙君交好,既是友人,相助一二也无不可。”赤月仙君说道,“何况此事清绝仙君并未问责,想来是无异议的。”   其他议事诸仙听闻赤月仙君之言,互相看了几眼,心中都有些了然。   “可是魏朝气数……”   “魏朝气数本就将近。”南楚仙君笑道,“天下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魏朝争斗不断,即使没有南缘仙君在,也不剩几年了。”   皇室内斗,只管自己争权夺势,又不去管百姓的死活,气尽不过早晚之事。   “清绝历劫,本也有终结魏朝气数的责任在身,此事不必再议。”仙帝说道。   “是。”诸仙纷纷行礼。   沈醇返回仙界时先是回了姻缘府,白竺历劫十几日,他在凡间待了数月,在这仙界也不过刚刚度过一日。   仙气缭绕,红影直入姻缘府中,那本来守在姻缘府门口的仙子小仙们纷纷异动了起来。   “那可是赤月仙君?”   “那仙气浑厚又慵懒,定然是南缘仙君的。”一个仙子笑道。   “小仙童,我将此海月珠给你,可能让我远远看上南缘仙君一面?”一蓝衣仙子问道。   “仙子,我们仙君说了不见他人。”小仙童恭敬道。   “那南缘府可还招募小仙?”几个小仙问道。   “这,小仙也不知。”小仙童行礼后告退道。   红影踏入,姻缘府中本来忙碌的仙童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行礼:“南缘仙君回来了。”   “仙君,我们何时再去清绝宫玩耍?”   “为何不自去?”沈醇在一堆仙童的簇拥下坐在了水镜前道。   “仙君不在,我等不敢擅自踏足。”一个小仙童说道,“石狮自己也不来玩。”   “日后想去便去,清绝仙君不会说什么的。”沈醇笑道。   “那岂不是会搅扰了清绝仙君。”   “赤月仙君昨日还说清绝仙君红鸾星动了呢。”   赤月主修姻缘,品阶比他低的倒是能够窥探到一二,像是大罗金仙级别的,不应该窥探到才对。   “昨日清绝宫上仙气席卷的厉害,似乎还有仙君你的仙气掺杂其中。”一个小仙童道。   沈醇本来捏着娃娃的手停了下来:“昨日之事都有谁看见了?”   “赤月仙君说七域之上多少都能察觉。”小仙童说道。   沈醇:“……”   “仙君,仙气交错怎么了?”一个小仙童问道。   “赤月仙君说过,仙气交错要么是一人助一人修行,要么是在打斗,要么便是双修了。”另外一个小仙童说道。   “清绝仙君在助仙君修行么?”小仙童仰头问道。   “是。”沈醇笑道。   小仙童未必分辨得了仙气交融是为何,可大罗金仙级别的看一眼便知。   仙气交融到那种地步,只能是双修。   这样的仙气交融自可屏蔽,只是那日只想着先把人哄好,设下结界的时候早已被其他人窥见了端倪。   清绝宫的事是大事,只是诸如修为一事还好议论,如那日仙气交融之事,却鲜少有人在明面上提及。   甚至很多仙人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或许只是相助而已。”   “南缘仙君能这么快的突破到大罗金仙,想来跟清绝仙君脱不了干系,由其指点一二,心境提升果然极快。”   “可那仙气交融,莫非是……”   “不可说,不可说。”   消息是慢慢传到下七域的,只是来谋差事的小仙听闻时还好,那些藏着心意的仙子仙娥们却有不少触动了情肠。   “南缘仙君莫非真要与清绝仙君在一处了?”   “未必吧……”   “南缘仙君果然厉害,连清绝仙君那样的冰山都能攀登,不愧是一登仙便是金仙之人。”   “惹上了旁人还好,惹上了清绝仙君,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南缘仙君一剑破雷霆,即便清绝仙君要发难,可能也是伯仲之间。”   “虽能破雷霆,可清绝仙君那是多年杀伐之人。”   “他二人争斗,这仙界岂不是动荡不休。”   “南缘仙君真乃我辈楷模。”   仙界私下流言不断,来姻缘府哭泣的仙子每日都有。   【宿主,我觉得白白知道了可能会生气。】521说道。   它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可以给宿主提出有效的建议。   【为什么生气?】沈醇问道。   【白白在闭关,您又撩了一堆。】521说道。   【过段时日自会散去的。】沈醇说道。   长情之人不是没有,只是总也要双方皆有回应,若是一人痴情,能极坚持的乃是极少数。   仙人闭关数百年都是短的,更何况白竺是突破道心。   清绝宫上仙气缭绕,外有结界相护,其他人轻易不敢踏足,沈醇却在那处来去自如,就差告诉旁人清绝仙君与他关系不一般了。   “你与清绝到底是怎么回事?”赤月仙君难得见沈醇一面,眼睛里全是八卦的味道。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沈醇说道。   “是在下小瞧你了。”赤月喟叹了一声道,“你到底如何让他对你心悦的?”   “此事不可对外说。”沈醇笑道。   “还怕旁人学了去么?”赤月仙君看着他手中扯着的红线,知道此事是问不出什么的,索性换了个话题,“那你为何拒绝仙帝的任命?”   那一日破开雷劫之事足以见南缘战力强悍,仙界用人,自不会错过这样的高手,一旦麾下带兵,在这仙界的地位便算是稳了,有朝一日超过清绝的地位也未可知。   可偏偏这人拒绝了仙帝的任命,仍然停留在这姻缘府中。   “留在姻缘府中来去自由,做个散仙可比征战要悠闲的多。”沈醇笑道。   521连连点头,它的宿主那绝对是能躺着就不坐着的,这仙界诸仙对白白避之唯恐不及,保护是不存在的,没搞破坏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你手下若领兵,日后也好与清绝仙君共同进退。”赤月说道。   他跟清绝不合,那是因为对方一言不合就割了他的满头秀发,此事流传仙界,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可也知道这仙界安定与清绝脱不了干系,因而只是能不往来便不往来,未必希望对方出什么事。   更何况如今他府中的南缘与其还有可能结成仙侣。   “我若受仙界调度,才难共同进退。”沈醇说道,“如今一身清闲,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他若在仙界,我便在仙界,他若去战场,我同去便是。”   赤月仙君沉默的看着他,嘶了一声:“能让你这样的浪子回头,本君倒真是好奇清绝到底有何魅力?”   沈醇不答。   赤月仙君摸着下巴道:“你是我府中的人,若日后真结成仙侣了,清绝是否也要向我请安问好?”   他眼睛骤然亮了,明显在想着美事。   沈醇打开了折扇道:“只要仙君的头发承受得住。”   赤月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头发,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是没那个命的。”   清绝宫上的仙气一融汇便是十载,十年来逐渐圆融,大有祥和之气笼罩。   仙界一片明亮祥瑞,人间自有阴晴,魔界中却是一片的昏暗,即便宫宇同样高大,也是以黑灰二色为主。   林木皆是漆黑,其上滚落着黑色的液体,偶尔能够听到嘶嘶缠绕的声音在其中响起,即便是有魔修不小心踏足,也会被其中蓦然探出的藤蔓卷进去,不过瞬息只留下了带着血的骨头被抛了出来。   魔界的域界并不明显,势力割据争斗,每每划分不定,魔君被取缔不过常有的事,属下,新起的魔修,甚至枕边人都可能成为夺命的人。   “蛇君,仙界来人说清绝仙君历劫成功,这十年来道心圆融,一旦真的度过此关,魔界危矣。”一魔修试探的靠近那片漆黑的丛林,在那藤蔓探出时连忙说道。   “十年,如今他倒是着急了。”丛林之中传出了一声阴诡至极的声音,让抱拳站在外面的魔修颤抖不已,“当初让他寻清绝的踪迹,他竟然算不出去了何处,如今要如何对付。”   “对方说当日是因有南缘仙君守在身侧,魔界不好动手。”魔修说道,“如今清绝仙君虽然道心逐渐圆融,却对南缘情根深种,一旦南缘出事,再稳固的道心也会崩塌。”   “南缘……那个劈开雷劫的姻缘仙。”丛林之中传出了嘶嘶的声音,“清绝如今倒是越活越倒着回去了,他说怎么让南缘出事?”   “对方本就行事不羁,不似清绝那般挑不出错处,这些年来擅自管了凡间不少事,不守仙界规则,还拒绝了仙帝的招募,已然引得不少仙人不满。”那汇报的魔修说道,“只要将对方与魔界勾结起来,沦为众矢之的容易至极。”   “嘿嘿,哈哈哈哈哈!!!”丛林之中响起了极为尖锐的笑声,直震的那魔修七窍都出了血,“这仙界中人一旦恶毒起来,可比我魔界中人还要狠呐,嘻嘻嘻!!!”   “蛇君!”那魔修捂住口鼻喊了一声,丛林之中蛇尾蓦然探出,将他卷了进去。   骨骼断裂和咀嚼的声音掺杂着血腥的味道传了出来,丛林之中什么东西蓦然收拢着,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其中踏了出来,他的嘴唇鲜红发暗,其上还沾着血迹,眼睛狭长吊梢,隐隐约约的蛇鳞正随着他的踏出而从脸上缓缓消失着。   他抬起手,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漆黑指甲上的血迹道:“真是吵闹啊……”   清绝宫沈醇虽可以随意出入,可是白竺正在入定中,是不能贸然打断的,仙界中的事不太多,又有新的小仙入了姻缘府,时间更是空闲,下界的时日也变得愈发多了起来。   凡间朝代更替,曾经争斗的那些人早已经连骨头都化成了灰烬,只是换了一批人,人间仍然热闹。   江南烟雨如画,幽谷变迁,本有人发现此地,却被沈醇直接用结界笼罩了起来,曾经灼烧的痕迹早已没了踪影,反倒是那棵栽种的桃树每每落下的果子在周遭繁衍,沈醇不过隔了几月再去,那里已经长成了一片桃林,花开时落英缤纷。   沈醇再不过上去几个时辰,再下来时其中的桃子已经成熟,他从其上摘了几筐,本想离开此地时手中的折扇蓦然出现,直指一抹隐晦的魔气而去。   对方明显躲闪不及,啊了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血迹蔓延开来,魔气直接侵袭了此地。   “仙君手下留情。”另外一道魔气在沈醇扬扇时连忙开口道,“在下有事要说。”   沈醇垂眸,暂时收拢了折扇道:“何事?”   “蛇君想要邀请您共议大事。”那魔修从树后出来,跪在了沈醇的面前道。   “魔界魔君何时多了这么一位?”沈醇问道。   “我们魔君是新上位的,仙君不识也是正常。”那魔修说道,“您不知我们蛇君,蛇君却知道您,故而相邀。”   “他能给我什么好处?”沈醇笑道。   “仙界规矩颇多,诸仙也对清绝仙君畏之如虎,您在其中难免受管制。”魔修恭敬说道,“若是您入了魔界,届时魔界战力大增,攻下仙界后您可掌几域之地,哪里需要受此约束。”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沈醇挥扇,那魔修直接倒在了地上,再无气息。   两具尸体被他收了起来,直接带走,可就在他离开时,几道魔气蓦然出现,悄悄的将一些东西埋藏于周边。   【宿主,魔界的人不安好心,你要小心。】521说道。   【嗯。】沈醇应了一声。   那饼画的足够大,可惜目的不在那张饼上。   九霄宫中诸仙林立。   “仙帝陛下,南缘仙君历来借姻缘府擅自干扰凡间之事便罢,如今竟与魔修勾结了起来,若是让此事阴谋得逞,只怕我仙界不存。”一仙君拱手说道。   “何以见得与魔界勾结?”仙帝问道。   那仙君一展水镜,其上正是沈醇与魔修对话的画面,对方神态悠然,明显对对方开出的条件极感兴趣。   诸仙哗然。   赤月仙君观周围诸仙神色,隐隐蹙眉:“仙帝陛下,此事不过是魔界找上门,未必就能够代表南缘与魔界勾结。”   “南缘是姻缘府中人,赤月仙君自然为其说话。”一仙君出列道,“仙界条例,仙界中人本不该干涉凡间事,可南缘仙君素来随性,不受约束,当年甚至干扰清绝仙君历劫,趁其没有记忆时让其倾心,实乃大逆不道!”   “本君倒不知这事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诸仙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那红衣高挺之人从外踏了进来,虽入九霄殿,却不似其他仙家般恭谨,而是带着几分闲庭信步,施施然站定行了一礼:“参见仙君陛下。”   如此态度轻慢,仿佛这满仙界的仙人都未放在眼中一样。   “仙人历劫,仙界中人素来不能干扰。”一仙君直言道,“南缘仙君若是不知,便只能是赤月仙君未教好的缘故了。”   “说我便说我,何必扯上他人,赤月仙君说了,本君也听了,只是诸位有仙侣的仙友,哪一位没在仙侣历劫时私下下凡干扰过?”沈醇笑道,“诸位若敢用道心立誓,本君便认下这一条。”   诸仙有议论者,也有互看着,却无一人出来立下誓言。   “看来是默许的。”沈醇笑道。   “此事都是小事,南缘仙君与魔界勾结之事作何解释?”一仙君指责道。   “说话做事要讲凭证的,朝沥仙君想要诬陷,总要拿出证据来。”沈醇笑道。   “此事难道还不能作为证据?!”那仙君指向水镜之上,其上画面又上演了一遍,只是却略掉了沈醇最后杀掉魔修的画面。   【宿主,这是恶意剪辑!】521说道。   【不急。】沈醇安抚道。   “朝沥仙君倒是颇关心沈某人动向。”沈醇笑道,“当年本君从下界重归时,听闻就是朝沥仙君向仙帝参了我一次。”   “南缘仙君多行不义,罔顾仙界法度,与魔界勾结,仙界人人都看在眼中。”朝沥仙君甩袖道,“只不过本君有胆量站出来说话罢了。”   “这等画面能说明什么?”沈醇说道。   “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那你多次下界之处皆是魔气又如何辩解!”朝沥仙君看向他道,“多次下界,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干扰人间之事?那多年前引五雷轰动地府又是作何,难道不是放那些怨魂入魔界,以增强魔界实力么?若非如此,为何这些年魔界频频异动,而受了南缘仙君绝情水的清绝仙君屡次道心不稳!”   他一个个将事情说来,诸仙皆是戒备的看向了站在中间的沈醇。   这些事情看起来零散,可联合起来,却好像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若清绝出问题,则魔界必然大兴,南缘入仙界时交好之人不多,先交之人便是清绝,姻缘府本无绝情水,他却亲自下界取了两次,也引的清绝仙君道心更加不稳,只能下界历劫,如今虽看似圆融,却必须闭关。   而当年南缘引五雷轰击地府,放出怨魂无数纷纷逃入魔界,引魔界力量大兴。   此消彼长,若是长此以往,确实不妙。   “南缘,你有何需要辩解?”高座之上的仙帝说道。   “朝沥仙君这话,说的本君都快相信了。”沈醇笑道。   521觉得自己也快相信了,但是:【宿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如果说不清楚,是真的有可能被这些人打上跟魔界勾结的罪名的。   “南缘当日寻绝情水是因为清绝仙君自己要的,绝情水的材料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赤月仙君拱手道,“而且他虽是收集材料之人,可炼出绝情水的却是在下。”   “那将绝情水送去清绝宫的也是赤月仙君么?”一个仙君开口说道。   赤月哑口无言,他觉得南缘应该不会做那些事,可是事事指向,若不解释清楚,后果相当严重。   赤月使着眼色,沈醇却全当没看见:“是在下送的没错。”   “你!”赤月不知该怎么说。   “仙帝陛下,此事虽然指向了南缘,可诸事也只是猜测,空口无凭,不若先关押于仙牢之中,待到调查清楚了再发落不迟。”南楚仙君拱手说道。   “魔界之人都找上门了,还要什么证据,南楚仙君跟赤月仙君交好,跟南缘仙君也有几分情义,这话可有替其脱罪的嫌疑了。”朝沥仙君指责道。   “此事还请仙帝发落。”南楚拱手说道。   “还请仙帝发落。”其他仙人皆是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仙帝开口。   啪啪!   可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了,沈醇鼓着掌笑道:“还真是红脸白脸都让你们唱尽了,本君的确无从辩解,不过倒可以证明。”   仙帝被打断了话语,垂眸道:“你要如何证明?”   “且看着吧。”沈醇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他想逃,拦住他!”朝沥仙君喊道。   “南缘,你要去何处?”仙帝问道?   沈醇不答,直接飞身而起。   “拦下!”仙帝一生呵斥。   十二金仙飞身结阵,直接封住了九霄宫的去路,四方坐镇的大罗金仙落于其中,仙气指向。   “南缘兄,此事只需要调查真相即可,你莫要冲动!”南楚的剑指向他时说道。   “真相?仙界有真相这种东西么?”沈醇手中的折扇打开,微微遮住了唇道,“想拦我,靠这么些人可拦不住。”   他一扇挥出,四方仙气涌动,那罗列的仙阵竟有震颤之感。   四方大罗金仙纷纷握紧了武器,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象在阵中嘶吼,气势直罩而下,直接朝着居于中心的沈醇碾压了下来。   那样的气势让诸仙纷纷后退,九霄宫中的祥云因此而震荡不休。   “九天玄雷。”高座之上的仙帝开口时,九霄宫外的祥云转为了漆黑。   此处被乌黑的云笼罩在内,其中卷动的雷霆非是紫色,而是漆黑的色泽。   九天玄雷专门为了惩罚大罗金仙所设,虽不至于魂飞魄散,可若受此一遭,也要调养数年。   诸仙皆是提起了心神,清绝宫外,一个小仙扣响了宫门:“清绝仙君可在,清绝仙君可在?”   “你找我家仙君何事?”小石狮从门内探出,看着他陌生的面孔询问道。   “南缘仙君在九霄宫中出事了。”那小仙焦急说道。   小石狮惊讶道:“出何事了?!”   “南缘仙君被指与魔界勾结,仙帝下令抓入仙牢,此时已经打起来了。”小仙焦急说道,“快请清绝仙君去看看吧。”   “可南缘仙君说了,不管仙界发生何事都不能搅扰我家仙君。”小石狮认真说道。   上次没听仙君的话放了南缘仙君进来,被迫在门口变石狮子一天,若再不听话,只怕要永远变成石狮子。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啊!”那小仙着急的直跺脚,“您去通传一声就好。”   “南缘仙君也说了,若是有事会自己前来,就算是魏陶来了也没用。”小石狮看着他道,“你不会在撒谎吧?”   那小仙滞了一下。   正当此时,九域之上的云层蓦然翻滚了起来,整个天好像都变了颜色。   可即便如此,清绝宫中的仙气却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四象之中,沈醇被困于其内,衣带被气流裹挟纷飞,头顶的九天玄雷在不断的酝酿着。   “南缘!”赤月看向他道,“你要想想清绝,若你出什么事,他也不会好过。”   “那是凡尘历劫。”沈醇身上的气息鼓动,他看向了头顶的玄雷笑道,“如今我可不会对任何人让步。”   四象齐吼,玄雷破空,纷纷涌向了那仿佛立于天地之间的人。   如此一击,只怕非死即伤。   沈醇唇角勾起,手中的折扇转身挥动,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耀的周围诸仙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光芒之中,四象嘶吼无力,竟缓缓破碎开来,而那冲天而起的光芒不受丝毫滞涩,与那九天玄雷迎面直上,直接洞穿了那席卷的雷霆。   横扫**,光芒溢散,钟鸣之声响彻,整个九霄殿在光芒横扫下粉碎成尘。   “我的天……”赤月仙君震撼出声。   他飞身而起,接过了首当其冲的南楚,看着他吐出的鲜血道:“你没事吧。”   诸仙皆是退出九霄殿,祥云之中那巍峨仿佛能够通天的九霄殿正在一步步的垮塌掉落。   光芒尽散,诸仙看着从其中踏出的人影时皆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清绝仙君煞气满身,因而他们畏惧不已,可没想到一向慵懒随性的姻缘仙竟是一击毁了这整个九霄宫。   “我说了,在此处看着。”沈醇挥手,水镜悬浮于穹顶之上,他的身影则蓦然消失不见。   水镜之中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然出了仙界,直入魔界阴暗之地。   魔界魔气浓郁至极,他那一身的仙气半分不曾收敛,直接引的守卫异动。   “仙界中人!”   “仙界中人擅闯我魔界,可是要引起两界争端?!”那魔修轰击过来的时候大声呵斥道。   “是。”沈醇手中的折扇早已化成了剑,穿梭过去的时候那些守备的魔修皆是躺在了地上。   仙气侵入魔界,四方皆有感应,只是人潮涌动,仙气却是直接席卷而来,穿透整个城池,血液飞溅无数,只是瞬息,便躺下了无数的魔修。   一道漆黑的力量从远处席卷而来,直接以掌力对上了沈醇的剑。   仙界诸仙得观,一人开口道:“是苍厉魔君!”   苍厉魔君乃是魔界的老牌魔君,以一手阴诡的符咒而取胜,符咒之力千变万化,不知何时便会打入体内,一一引发。   他鲜少与清绝对上,如今沈醇闯入的正是他的地域。   水镜之中,沈醇的剑已然穿破了无数的符咒,那苍厉魔君直接断成了两截从空中落了下去。   沈醇不管那处,再度挥剑,裹挟着杀气的光芒直接横扫,几乎要照亮那整个魔域。   本来还要迎战的魔修们纷纷溃逃,却还是被那剑光追上,直接没了性命。   “这是哪儿来的煞星?!”一个魔君在收到消息时蹙眉道。   “不知道啊!那仙君突然出现,直接横扫了苍厉魔君的地域,如今正朝这边赶来。”   “仙君来我魔界,可是有人得罪?冤有头,债有主,仙君若要寻人,在下可指名方向。”一银纹黑衣的男子强行接了沈醇一击,停于半空中说道。   “我也不知是谁,索性全杀了,就当为三界除害了。”沈醇笑的时候剑光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   魔界中人,每一个想要成就大业的都需要无数的鲜血染就,他们稍有喘息之力便会筹谋攻击仙界,力有不足时便会想其他的计谋,比如将白竺的九天玄雷变成了九天诛仙雷。   白竺身死,仙界自然少一道屏障,沈醇不在乎仙界如何,他只在乎白竺会不会被这些人算计。   清绝仙君原本无弱点,很难下手,可是世界线展开,道心不稳,下凡历劫,一切都是机会的起点,看似是那小花妖引起的劫,但冥冥之中总有算计,找的无非是白竺的弱点。   从前是齐露,现在是他沈醇。   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总算让那个人露出马脚了。   又一魔君陨落,仙界诸仙早已屏住了呼吸。   清绝仙君在诸仙心目中煞气冲天,可斩落魔修时清净出尘,绝不似南缘仙君这般击杀时唇角还带着笑意,他不是在除害,而是在享受杀戮。   魔界漆黑之地,一魔修匆匆入殿:“蛇君,有一仙君杀入魔界了!”   “杀入便杀入了,他一人能成什么事?”座上的男子看着手中的杯子,漆黑的信子从口中吐出时将杯中的鲜血舔舐干净了。   “可对方已经屠戮了两个魔君的领地了!”汇报的魔修说道。   那杯子丁零当啷的滚落在了地上,蛇君起身时,整个大地已经震颤了起来。   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下,蓦然滚开时,整座魔殿已经被光芒从上面拦腰劈成了两半。   沈醇悬浮空中,桃花目微垂,直接看向了宫殿最顶上的人。   说是人,不如说是毒蛇。   蛇君翻身而起,看向了空中的男子心有余悸,蛇信微微吐出:“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仙君?”   “他们之前也这么问。”沈醇笑道,“我被诬陷跟魔界勾结,只能屠戮此处自证清白,得罪了。”   他提剑时一道剑光再度劈下,这一次是当头而落,蛇君躲闪不及,化为蛇形。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光芒过处,黑血溅落,侵蚀着此处,而那断掉蛇尾的巨蛇扭曲盘桓,蓦然化为了一条接天而起的巨蛇朝着沈醇扑了过来。   腥臭的味道伴随着毒液的喷出裹挟了过来,沈醇挥剑,毒液与光芒相碰,竟有隐隐侵蚀的感觉,只是下一刻,那巨大的蛇便被割裂成了数断掉落在了地上,血液洒了一地,那魔殿中本来还幸存的魔修被淋上,直接化成了一滩的腥臭血水。   “好厉害的毒。”沈醇以结界避开了那些落下来的血液,剑身之上划过流光,将要再挥之时,那落在地上的蛇头蓦然开口道,“仙君饶命,在下有要事告知!”   沈醇的剑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那逐渐缩小的蛇头道:“何事?”   “仙君先答应若在下说出,要饶过在下的命。”那蛇君打着商量,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散发着光芒。   “你说。”沈醇说道。   “此次诬陷你的事非是魔界安排,只有魔界是考虑不了这么周全的,是……”那蛇头正说着,却蓦然眼布血丝,青筋暴露,一声凄厉的叫声时粉碎成了肉渣。   魔界中人考虑不了这么周全,除了人界,便是仙界。   水镜前诸仙纷纷迟疑不定,南缘敢这样屠戮,明显未将仙界和魔界放在眼中,更何谈勾结之事。   而陷害他的人一旦成功,南缘沦为众矢之的,清绝仙君极有可能在如此关键时刻受到影响,届时仙界损失两大战力,才是魔界真正起复的时候。   “南缘仙君,已经够了,我等相信你非是那等与魔界勾结之人。”一位仙君说道。   “正是如此。”其他人纷纷说道。   “这魔君的实力大致在大罗金仙,能跟他合作,而不是听命,那人的实力也在大罗金仙。”沈醇摩挲着剑柄说道,“仙界中有此人,而仙帝处事随风倒,是否也该给诸仙和在下一个解释?”   诸仙纷纷看向了那立于云端的仙帝,其一身白金色的帝服,流毓掩盖,数万年来高高在上,从未被人如此质问过。   “南缘仙君意欲如何?”仙帝看向水镜时问道。   镜中男子仍是慵懒而恣意的,方才还似乎能够破天,此刻却颇有几分闲情之感,杀气收放自如,至少从面上看不似妄为之人,如此狂悖行事,或许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给幕后之人留下破绽,让其露出马脚。   如今一人屠魔界,更是震慑诸仙不要轻举妄动。   诸仙皆是屏息,沈醇在面前划下水镜,下一刻从诸仙面前的水镜中踏了出来:“找出那一人,杀之。”   “南缘仙君以为是谁?”仙帝询问道。   诸仙纷纷看向了最先引起此事的朝沥仙君,朝沥仙君惊慌失措道:“不是本君,本君没有害南缘仙君的理由啊。”   “可你倾慕的仙子不是倾慕南缘仙君么?”一人说道。   “那也不至于……”   清绝宫中仙气微敛,玉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20章 仙君断情绝欲(12)   溢散的仙气微微收拢,白竺内视着已经趋于稳定的道心,睁开眼看向了周围。   静室之中只有他一人,沈醇没在。   白竺下了玉床,轻轻倾身时却见发丝坠落到了面前。   曾经发生在此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之中出现,被他亲吻,被他取下头顶的玉冠……   白竺挥手,原本散落的发重新束好,那时他竟允许了他的得寸进尺。   小石狮的脑袋从外探了进来,在看到静立其中的人时恭敬道:“仙君醒了?”   “何事?”白竺问道。   “有一陌生小仙前来传信,说是南缘仙君出事了。”小石狮说道,“被传到了九霄宫中。”   “何时的事?”白竺问道。   “三日前。”小石狮说道。   “之前为何不报?”白竺踏出静室,看着笼罩的结界抬手破碎。   “之前您入定,南缘仙君说不能谁来了都不能打扰。”小石狮匆忙跟上,却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天际。   结界破碎,沈醇心中微动。   “本君若是与魔界之人勾结,直接不得好死!”朝沥仙君被诸仙看的颇有些下不来台,直接说道。   “这话谁都能说,总要以道心立誓才行。”旁边一仙君说道。   “本君以道心立誓,若是与魔界之人有勾结,直接以九天诛仙雷轰顶,叫我道死身消!”朝沥仙君甩袖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已有劫云盘旋,风声凄厉至极,极为粗壮的漆黑雷霆翻滚于其中,隐隐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正是九天诛仙雷。   “这不可能!!!”朝沥仙君大惊。   其他仙人纷纷离他远去,九天诛仙雷下,连大罗金仙都会烟消云散,如此雷霆,无人敢接。   “不可能,这不可能!!!”朝沥仙君居于雷霆之下,情绪慌乱至极。   “还真是朝沥仙君!”   “他也真是胆大,竟然敢立下如此誓言,难道真以为天道会放过他么?”   “九天诛仙雷下,大罗金仙也难逃啊……”   “多年修炼一朝化为乌有,可惜了。”   “不是我,不可能是我。”朝沥仙君看着头顶上的雷霆,“我没有跟魔界勾结,没可能的,只不过是几个仙君凑在一起说起此事,由我出头而已!!!”   “哪几位仙君?”沈醇问道。   诸仙之中有人提起了心神。   朝沥仙君看向了他道:“含微仙君,举诚仙君,虎威仙君……救救我。”   他每说一位,诸仙便将那些仙君隔了出来,呈泾渭分明之态。   【宿主,他们看起来有点儿像乌合之众。】521说道。   说是仙人,实则跟凡人区别不大。   【本就是道心不圆满的状态,跟凡人无分别。】沈醇说道。   这仙界中人不比人间数量多,一切不过是人世的缩影罢了。   被指出的仙君看向了沈醇,含微仙君开口道:“在下绝不可能与魔界中人勾结。”   “既是没有,立誓便是。”旁边的人开口道。   有朝沥仙君为首,其他仙君皆是静默在了原处,竟无一人立誓。   九天诛仙雷在此时蓦然落下,朝沥仙君惊恐万分,然其挥出的力量被那雷霆彻底碾压,如同烛火对上日光般不堪一击。   “救我!!!”朝沥仙君凄厉一声。   一道光芒迎上,直接将那雷劫劈离了原来的方向,雷霆之力四散,竟是引得整个九域震颤不休。   光芒扫过,一道白影从远处而来,手执寒冰长剑,他在人群中寻觅,直接落在了沈醇的身边。   “你无事?”白竺看着安然无恙的沈醇,心中的那口气微松。   “清绝仙君!”   “多谢清绝仙君救命!”朝沥仙君惊魂未定,抱拳时浑身还带着颤抖。   “你以为那雷霆劈的是我?”沈醇看着落在身前的人笑道。   白竺收起了剑,未答反问:“此处出了何事?”   他匆匆赶来,只见九天诛仙雷盘桓,以为其下是沈醇,却不想并非是他。   “他们觉得我与魔界勾结。”沈醇倒没受他冷淡态度的影响,声音不似之前张扬,反而带了些若有似无的委屈之意,“甚至怀疑我之前私自干涉你历劫之事,是想要让你道心不稳,让魔界大兴,还想将我关进仙牢。”   “荒谬。”白竺开口道,“谁说的?”   诸仙见他时已有谨慎之意,如今听他所言,更是没人出头。   “此事乃是误会。”朝沥仙君匆忙说道,“在下一时不察,着了魔界的道,这才误会了南缘仙君,仙君救命!”   那九天诛仙雷又在酝酿,且比上一道威力更大。   “此雷本君对付不了。”白竺开口道。   朝沥仙君面色煞白,求助般的看向了沈醇道:“南缘仙君,在下可是说出了那些人,真的不是在下!”   “南缘不过是姻缘府的一介姻缘仙罢了,哪里对付得了这样的诛仙雷。”沈醇伸手扯住了白竺的衣袖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被他们冤枉死了。”   其他无事的仙人此刻心中只有万分的复杂。   这厮之前摧毁九霄宫,闯入魔界连绝三位魔君地域时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不愧是能够拿下清绝仙君的人,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赤月的心中只闪过了三个字:不要脸。   敢不敢把之前的画面给清绝看一看!   沈醇虽是修行极快,可到底年岁要小上许多,白竺虽有凡间记忆,可他到底与凡尘不同,既与之相恋,自会护之。   “不管是冤枉也好,还是真相也好,既是自己所说,话出口便要付得起责任。”白竺抓住了沈醇的手时冷声说道。   如今局面,沈醇未曾受伤是因为……   白竺看向了沈醇道:“既是如此,你如何洗清嫌疑?”   521提起了摄像机,记录着宿主装柔弱失败的经历。   欺骗白白博取同情心是不对的。   仙帝叹了一声道:“南缘仙君不过是毁了整个九霄宫,又屠了魔界三域之地罢了。”   雷霆落下,朝沥仙君直接被贯穿,一声凄厉的叫声后,神魂散于天地之间。   人已除,劫云缓缓散去,露出了那粉碎的九霄宫出来,破破烂烂,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分毫了。   白竺诧异的看着沈醇,他知沈醇不弱,却未曾想到竟然强到如此地步。   但魔界岂是好入之地,那处魔气遍布而无仙气,若是气力不足,很有可能直接被分食殆尽。   “可有受伤?”白竺询问道。   “没有。”沈醇笑道,“他们措手不及,我回来的也快。”   “下次不许如此冲动行事。”白竺说道,“一人涉险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便是知道了也回天乏术。”   “好,我都听你的。”沈醇笑意盈盈,舌尖上都好像卷着温柔甜蜜的气息。   521觉得魔界的那些人有些死不瞑目了,宿主才是那个危险的东西啊。   诸仙心中腹诽,觉得清绝仙君好像关心错了地方,能一人对付九天玄雷和四名大罗金仙,又一击摧毁九霄宫的人,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别人才对。   劫云散,诸仙心中的石头缓缓落了地。   白竺观他笑意,心神微动,别开了视线看向了仙帝道:“仙帝陛下,南缘为我仙侣,他非是冲动行事之人,若人不犯他,自不会犯人,他摧毁九霄宫之前,仙帝是否听信他人谗言?”   清绝虽冷,却甚少与仙帝如此说话,如今之言,字字珠玑,诸仙皆是看向了仙帝。   “朕只是想将其收押,容后再查清真相。”仙帝说道。   “既要收押,总有要证据,只凭他人之言便如此,即便南缘日后出来,也会被仙界非议。”白竺说道,“且正逢在下闭关之时,若他出事,在下必然难以道心圆融,朝沥虽死,可前往清绝宫报信的小仙却并非他的人,与魔界勾结之人并非是想要南缘的命,而是想要在下的命,此时也必然隐藏于众仙之中,仙帝打算如何处置?”   场面一时有些静寂,沈醇开口道:“仙帝若是拿不定主意,在下倒有一个办法。”   诸仙纷纷提起了心神,清绝还是守规矩的,眼前的这一位才是真正没将仙界放在眼中的。   “你说。”仙帝说道。   “我赞同清绝仙君之言,我跟这仙界中人没什么深仇大恨,不必如此恶意陷害。”沈醇笑道,“诸仙若一一立誓与魔界中人从与瓜葛,很有可能殃及无辜,不如就立誓从无害清绝仙君之心如何?”   诸仙面面相觑,他们从前畏惧清绝仙君,虽不敢明面说,可到底心中腹诽过。   “本君先来。”虎威仙君直接站了出来道,“本君以道心立誓,从未有过害清绝仙君之心!”   “本君也可起誓。”含微仙君同样说道,“若是有此心,必落得跟朝沥仙君一样的下场。”   仙界诸仙纷纷起誓,虽有人有所迟疑,到底是立了誓,而那九天诛仙雷再未出现过。   立誓一一而过,诸仙也因此放下了心。   “南缘仙君以为如何?”一人问道。   “看来很有可能是魔界混肴视听,或者偷入了仙界也未可知。”   “诸仙齐聚,非是我等,也有可能是隐居避世的人,可仙界人员颇多,总不能一一立誓。”   “在场中醒着的人已经立过誓言了,还有未醒的呢。”沈醇的目光落在了正在调息的四大仙君身上。   “他们可是镇守仙界四方的人,怎么可能?!”一仙君问道。   “确实如此,若他们勾结,这仙界岂非早已成了魔界乌合之地!南缘仙君此话严重了。”   “既是相信,立誓又何妨。”白竺开口道。   要论对敌魔界,无人能出其右。   本来还略有意见的诸仙纷纷安静了下来:“那总要等他们调息过后再说不迟。”   四位仙君调息许久,北真仙君先睁开眼睛,暂且压制住伤势起身时,却闻周围之言:“立誓?本君还需立誓?”   “既要撇除嫌疑,立誓最佳。”白竺说道。   北真仙君生的颇壮,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他看向了白竺,蓦然笑了一声道:“立誓便立誓,本君虽从前见不得你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如今见你也会护人,倒也算见了世面,本君若有害你之心,永坠阎罗地府,不得超生。”   他道心颇稳,即便立了誓也无任何的影响。   其他仙君一一醒转,皆被告知此事,虽有不满,可之前沈醇破灭九霄宫一事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也只能无奈立誓。   南楚最后醒转,擦去唇边鲜血时听了赤月所言道:“不是与魔界勾结有关,又怎得扯上了要害清绝仙君?”   “清绝仙君正逢关键时,他们挑此时动手,若伤了沈醇,清绝亦会道心受损。”赤月仙君啧啧道,“他可是亲口承认南缘为其仙侣,可见是情根深种,你只消随意立誓便罢,也不过走个流程。”   南楚仙君看向了并立的二人,他二人皆是生的一等一的好容颜,极红与极白搭在一处,就像是岩浆碰上了冰山,本是不搭调的,却偏偏无半分突兀。   “恭喜南缘仙君与清绝仙君修得姻缘。”南楚拱手笑道,“当日赤月不知,还擅自给在下与南缘牵了红线,如今看来,真是闹了笑话。”   “你怎么连这事都说!”赤月对上了白竺看过来的视线,觉得这一次对方可能想削的不是他的头发。   “多谢。”沈醇执扇抱礼道,“南楚仙君可立誓了。”   南楚沉吟了一下:“在下怎会有害清绝仙君之心,若是有,这多年共事,要害早就害了。”   “多说无益,立誓便是。”沈醇说道。   “南缘兄不信在下?”南楚仙君笑道。   “在下自然是信的,但也因为相信,才想洗脱南楚仙君身上的嫌疑。”沈醇笑道,“仙君不要多想。”   诸仙的目光已经移了过来,南楚仙君笑道:“那在下便立誓吧,从未有过害清绝仙君的心思,如果有,道心不……”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蓦然从原地消失。   诸仙皆惊:“怎么回事?!”   “他跑了?”   “真是南楚仙君?!”   “跑不了。”沈醇从白竺的身边消失,挥扇时那一身青衣的人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直接没入祥云之中。   南楚本就唇角带血,如今被丢入其上,更是神色狼狈不堪。   赤月仙君已然惊呆了:“怎会?!南楚,你要害清绝,为何?”   “为何,为何?!”南楚从地上爬起,看着已经被封锁的界域,明白今日必然逃不出此地了,“我想杀他,需要什么理由!”   诸仙皆惊,仙帝也蹙起了眉头。   白竺看向那形容狼狈,不似以往一身清雅的人蓦然开口道:“是因为楚兮?”   这个名字一出,诸仙皆是蹙眉,南楚蓦然抬头看向了白竺,眸中充血:“你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楚兮不是魔界魔君么?”   “曾经被清绝仙君斩杀的魔君,她与南楚有何缘由?”   “当年似乎被其蛊惑……”   “住口!”南楚看向了诸仙道,“尔等遇到一些事情便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你们是鸭子么?!”   “你怎得如此粗俗!”一仙君说道。   “既做的出那些事情,还不准旁人说了么?”   “我与楚兮之间的事情你们又知道多少!”南楚仙君早已没了往日的形象,直指诸仙君道,“还真是怪我手下留情,没有引魔界直接捅破这仙界,绝了你们的口舌!”   “我不知你二人如何,只知道她曾杀百位童男童女,取其鲜血练功。”白竺开口道。   “那是从前,我二人相遇后她已然舍了魔界,可你却要了她的命!”南楚仙君面目狰狞的看向白竺道,“我要你死,还需要何缘由!”   “非是金盆洗手,从前之事便不作数。”白竺冷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道理谁不明白。”南楚看着他笑道,“可若是有朝一日南缘犯了如此大错,他若当真与魔界勾结,你可能下得了手,告诉他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白竺手指微敛,从前不尝情时,他必然能够坚定的说一句自然,可到了此时,他看向沈醇,才知道一人在心中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割舍。   “他不会做此事。”白竺开口道。   “若他做了呢!!!”南楚看向他道,“若他做了,你可能杀了他?”   “若他做了,本君会与他自裁于天下。”白竺冷声道,“错了便是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楚仙君看着周围诸仙,身体不知往何处依,竟是又哭又笑,“清绝仙君,哈哈哈,你一个无情道竟也学会了情,我今日之事不能成,没让你的道心有损,可还有来日呢,南缘如今是深情,可他这种人其实最薄情,仙界岁月漫长,你且盼着他的心一直都挂在你身上吧,否则有朝一日他有了旁人,你也要尝一尝这失去爱人的滋味!!!”   他声音凄厉如鬼神,话说完时,竟是抽出长剑直接抹了脖子。   仙体倒下,双目却不曾闭上,口中喃喃自语:“楚兮……”   神魂溢散,消散于天地之间。   “南楚……”赤月仙君蓦然长叹了一口气。   多年相处,这人清风明月一般儒雅,他以为他已经放下,却不想那段情一直埋藏于他的心中。   仙魔相遇,本就是孽缘,偏偏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看似外表完好,内里早已有了心魔。   可悲又可叹。   “如此孽障,果然还是除去的好。”   “正是如此,若留此人在仙界,只怕仙界日后真会沦为魔界之地。”   “敢暗害清绝仙君,即便死了,也要挫骨扬灰才能了事。”   “南楚已死,清绝以为如何处置?”仙帝开口问询,诸仙闭上了嘴。   “他与我是私仇,也算是为仙界征战多年,尸体便交由赤月仙君处理吧。”白竺看向了沈醇道,“你觉得如何?”   “就按你说的办。”沈醇说道。   南楚倒没有害仙界的心思,要不然这仙界之中恐怕早已乱的不成样子,那仇的确是私怨,一个解不开的结。   白竺点头,看向了仙帝说道:“仙帝陛下,清绝自请辞去仙界统帅一职。”   诸仙本来还算平静,闻此言时却大惊:“清绝仙君这是为何?”   “南楚仙君已死,南位缺失,若是清绝仙君再辞,仙界乱矣。”   “仙君之力无人能出其右,若您辞去,仙界人人惶恐啊。”   “清绝有何缘由?”仙帝问道。   “仙界人才辈出,清绝为仙界征伐多年,已然有些疲惫,不欲再卷入乱局当中,魔界损失三域,势力大弱,此时正是清绝隐退之时。”白竺说道。   “可……”   “若是觉得疲惫,休息一段时期便是。”仙帝说道。   “清绝主意已定。”白竺说道,“虽退其位,却仍是仙界之人,若仙界蒙难,自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不会再听从仙界调度了而已。   “既然如此,朕允了。”仙帝说道。   他为仙帝多年,也对清绝忌惮不已,如今他要离去,才发觉有些他看重的东西,旁人未必看在眼里。   白竺手中浮现一令,扬手之时,那令牌化作一道光芒回到了仙帝的手中,他看向了沈醇道:“走罢。”   “好。”沈醇随上他的身影。   他二人离开,赤月仙君上前收了南楚的尸身,同样拱手道:“在下告退。”   此事到此算是了了,诸仙纷纷离去,只留下那粉碎的不成样子的九霄宫悬浮在那处。   “陛下,九霄宫修缮事宜何时安排下去?”一小仙询问道。   “不必着急。”仙帝看着原来九霄宫所在的地方道。   仙界九域,九霄为上,可那二人一人让他多年忌惮,一人先拆仙界,再荡魔界。   他二人在一处,就如同两柄长剑同时悬挂在他的脑门上一样。   可若无掣肘,权势一人拿捏,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心生堕落,如这一次般……随风倒。   人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仙界绝不能如此。   “此处便留着,就当给朕一个警醒。”仙帝说道。   “是。”随从的小仙说道。   红白双影一前一后的落在了清绝宫外,小石狮打开了门恭迎道:“清绝仙君,南缘仙君。”   “南缘仙君不回自己府邸么?”白竺看向了身侧之人道。   沈醇打量着此处笑道:“你这清绝宫颇空,我今日就把自己府邸挪过来与你同住如何?”   “不如何。”白竺踏入可宫中。   沈醇随后跟上,路过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小石狮的脑袋道:“还不关门。”   “哦……”小石狮关上了清绝宫的门,有些不明所以。   仙君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似乎又没有生气。   二人入了静室,小石狮兀自守在院中,看着其中又加了一道的结界,明白今日是什么都别想听到了。   一入静室,沈醇上前一步,已然抱住了白竺的腰身道:“清绝仙君生气了?”   “不曾。”白竺止步冷静道。   南楚的言论自然诛心,意在坏他道心,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会着道。   “那若真如他所说,有朝一日我真不同你在一处了,你可会难过?”沈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询问道。   白竺的手指收紧,已然想到了曾经失去他时的痛楚,那是死别,看见他躺在血泊之中,觉得那一生都不能再见他,锥心之痛,可那时他知道他们的心是牵在一处的,到了黄泉地狱,仍然爱着彼此。   可若如南楚所言,看得见却难以触摸,曾经拥有却最终失去,深爱他却被舍下,那是生离,没有挽回他的办法,连真正魂飞魄散也只是一人,何其无望和可怕。   “你可会那样?”白竺问道。   “不会。”沈醇在他耳边轻笑道,“南楚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既能对楚兮长情至此,为何我便不能对你长情。”   白竺侧眸看向了他道:“他虽心魔丛生,可从未招惹过其他仙娥仙子。”   “我亦未招惹过,你从前见的芳兰仙子,不过是赤月仙君惹了麻烦让我阻拦一二。”沈醇说道,“像与南楚之间的牵线,也是他怕我对你这块攻不下的石头动情,给自己增添情劫才会如此,不过只有两次,谁料次次都被你撞上了。”   “你记得倒清楚。”白竺松开了他的手臂,坐于一旁的玉床之上。   “我那时便倾慕你,自然怕你误会。”沈醇说道,“可你似乎还是误会了。”   “你那时说引以为友。”白竺看着他靠近的身影说道,“原是故意的。”   在下凡之前,他们还有一吻,那一吻令他怦人心动,凡间历劫,谁知不是受了此间心绪的影响。   “我若不故意,又岂敢下凡扰你历劫。”沈醇低头倾身说道,“爱别离,求不得,我又岂能让你喜欢旁人?”   “缘何如此?”白竺感其心意,语气中的冷意十不存一,“你我二人初见面时十分恶劣。”   他直接用剑指了这人,指责他不遵仙界规则,平白引因果加身,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倾心于他,畏惧分离。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醇笑道,“我初入仙界,哪里见过如清绝仙君一般风姿的人,自然一见倾心。”   白竺微微后仰,与其四目相对,他摸着沈醇的脸道:“人间传言,一见倾心便是见色起意。”   “那仙君又缘何对我动心?”沈醇笑道。   白竺答不出,他在人间自是看不见,可在仙界,确实是被那一幕所吸引,至于在那之前有无动心,他自己也不明白。   “一见倾心也好,见色起意也罢。”沈醇轻声笑道,“既能两情相慕,便是缘分,想要相守,也需两人小心维护,我只答你一句,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白竺看着他,从那双眸中读出了认真的意味,手指落在他的颈侧,抱紧了他仰头吻住。   因这一句话,南楚留下的阴影皆散。   凡尘虽离,可那是历劫,不得不为,如今相守,他信这个人不会舍下他。   沈醇察觉他动作时微微惊讶,随即扣在了他的脑后,回吻回去。   十指相扣,抵死缠绵。   这一次清绝宫上再不察仙气融汇流转,可南缘仙君离开时便入了清绝宫,随后再不出来,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知道他们定然又做了何事。   清绝仙君亲口承认的仙侣,南缘仙君又未否认,仙界猜测了十年的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赤月仙君将南楚亲手葬在了楚兮的坟墓旁,立了碑后离开。   姻缘府一切如旧,只是来往的仙娥却鲜少有哭泣却求着要见沈醇的了。   “那一日南缘仙君一剑破了九霄宫,又直接屠了魔界三域,这样的战力可是连仙界都未曾放在眼中,我瞧得上人家,人家可瞧不上我。”   “你还不如说是清绝仙君一剑挡了九天诛仙雷,你不敢去的好呢。”   “不敢自是不敢的,清绝仙君虽辞去统帅一职,可该害怕还是害怕的。”   ……   “仙君,南缘仙君说了,我们若想去清绝宫中,何时都能去,清绝仙君不会生气的。”小仙童守在赤月身旁说道。   “平时是不会生气,可是现在若是打扰了,可就说不定了。”赤月仙君捏着娃娃道。   “这是为何?”小仙童不解,“南缘仙君在,清绝宫不是更安全么?”   “此言差矣,你若是此时坏了南缘的好事,他可能得把你挂在姻缘树上下不来。”赤月仙君说道。   “好事?什么好事?”   “不可说,不可说……”赤月摇头道。   南缘府门口魏陶守在那处请退着前来拜访的一应仙人们:“我们仙君不收徒,教剑法的不收,教追人?也不收!”   清绝宫一闭数月,双修之事那并非是行那档子的事情,神魂交缠亦能双修,数月一过,宫门开启时,那两道身影踏出时却齐齐消失了。   人间繁华盛景一如往昔,两道身影同时落入了一处谷中。   沈醇牵着那白衣人的手,沿着道路缓缓前行,时不时提醒道:“小心脚下。”   那白衣人修身玉立,生的一尘不染,可在眸上却系了一根丝带,遮住了双眼,让他只能随同牵着他的人前行。   不能视物,其他的感官却会十分的明晰。   “有桃花的香气。”白竺说道。   “那是曾经那棵桃树蔓延开来的。”沈醇笑道,“仙界一天,人间一年,数百年未见,此处已跟从前有许多不同。”   沈醇牵着他前行,伸手拂去了要扫在他面孔上的花枝,清凉的露水溅落,白竺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放在鼻尖仍有桃花的香气。   “小心台阶。”沈醇说的时候白竺踏过了门槛,摸到旁边的木门时心中动了一下,“这是曾经的那个门。”   他记得上面三寸有一处修补的木痕,那是被手触摸过无数次的记忆。   虽归仙界,曾经的记忆却仍然清晰至极。   “对。”沈醇笑道,牵着他到了桌边。   白竺摸索着此处的痕迹,松开了他的手,一如的行走在其中,他的床帐,桌椅,竹榻,那些医书和瓶瓶罐罐,都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原本的位置。   白竺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转身,从脸上扯下了那根丝带,曾经的一切呈现在了眼前,简单的木屋,修补过的门,探入窗户的桃枝,还有立在屋中的人。   那一世是有遗憾的,遗憾未能好好的看他,遗憾未能在此地相守一生,遗憾未能履行江南之约,就那样死别。   可如今,心中的遗憾似乎因为眼前的一幕而化解了。   “此处不是被烧了?”白竺看着他说道。   “这是我们的记忆,岂能由他说烧就烧。”沈醇笑道,“他烧的只有谷中的花草,这座木屋,桃树,还有莓果皆留下了。”   至于曾经埋在这里的尸体,自然也被焚烧殆尽,如今找不到丝毫的气息了。   “你有心。”白竺打量着此处,走向了窗边。   曾经不可见的谷底,如今遍布桃花,他走去其中,仍可见当年的那条小溪,只是似乎因为流水潺潺,有所拓宽。   他四处打量,沈醇只靠在门边看着,有些东西不得不经历,遗憾却可以弥补回来。   仙界的清绝仙君是独当一面的,曾经的幽谷谷主也是同样,虽样貌有些许改变,但站在那处,同原本一模一样。   “阿白,我们在这里住下来可好?”沈醇看着以手轻触桃花的人说道。   白竺转头看向他道:“好。”   他如今无事一身轻,随他到何处都可以。   “我说的不是以仙君身份,而是以凡人的身份。”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抱起放在了那棵歪脖子的桃树上道,“不是清绝仙君与南缘仙君,而是幽谷谷主白竺与杀手沈醇。”   曾经错过的一生,现在可以补给他。   白竺看着灼灼桃花中仰头看着自己的人,抬手摸着他的面颊道:“好。”   幽谷之中重新迎来了它的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竺穿着布衣,背着背篓,提着药锄在山间采药,采回的药草一一配好,制作成了各种各样的药丸,在秋收时随着一筐又一筐的桃子被带出谷,又由沈醇换了布料和吃食回来。   衣物沾上的泥土亲自动手清洗,晾晒,破损的地方会自己修补,到了天凉时,将曾经有些薄的被子收拢起来,取出一床厚的,在油灯的灯光下两人同榻而眠。   或是说说谷外发生的事情,或是规划着将来的计划,或是缠绵恩爱,一宿天明。   “这次攒下的银子有二百两,再过几日天冷,我们去江南过冬。”沈醇同他一起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滴说道。   “好。”白竺说道。   要外出远行,白竺将一应东西皆罩上了,带上了路上要用的东西,由沈醇带上了山崖,坐上了那辆两人的马车,朝着江南之地赶了过去。   一路轻车简从,有驿站便住驿站,无驿站时野外篝火一堆,烤上些山珍也能裹腹,偶尔还能够寻见极罕见的药草。   他二人生的出色,难免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每每找上门的不是被白竺的药给毒倒,就是被沈醇给捅了个心凉,不过几遭,倒是留了一些名声在外,结交三五好友。   江南美景如画,在秀树之间选一小院,出门便是水流,每日泛舟而行,左右岸边选着东西,再回家烹饪,闲懒时刻,便二人一同出游,尝遍这江南美食。   “白大夫,今日这鱼甚是鲜美,可要带回去尝一尝?”路过的打渔船吆喝着。   沈醇开门笑道,“怎么卖?”   那渔人见是他,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出来:“白大夫呢?”   “你上次卖他的鱼比别家贵了许多,他觉得由我出面比较好。”沈醇笑道,“既是做生意的,常来常往的,怎能如此不厚道。”   “那日的可是大鱼。”渔人说道,“超过十斤了,上上品。”   “那我不管,他若是不开心,日后给你开的药贵了,你可别再哭。”沈醇说道。   那渔人已经要哭了:“罢了罢了,今日我多送你一条就是。”   银钱交讫,沈醇提着两条鱼关上门进了屋子道:“今日可以做两道菜,想吃哪种口味的?”   白竺见他提着的两条鱼道:“怎得买了两条?”   “他送了一条给我。”沈醇笑道。   白竺知他性情,开口道:“你又敲他了?”   “谁让他每次不老实,总想抬价。”沈醇提着鱼进了厨房。   “我要吃红烧和清蒸的。”白竺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沈醇笑道。   江南住上数月,待春日时他们又轻车简从的返回幽谷居住,到时桃花盛开,满谷的香气。   一年到头,似乎从无厌倦时。   春去冬来,桃花一年又一年的盛开,居住在其中的两人发间也添了白丝,手指上覆上了皱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雨声沥沥,打在了青涩的果子上,滴滴答答的落下。   白竺握住了身旁人的手道:“足够了。”   这一生足够了,从前的遗憾尽皆弥补,他们的约定一一达成,相守到老,这一生再无遗憾。   从前忧心他会风流厌倦,可是相守几十年,他们从未动用仙术,一切皆是靠自己亲手做成,一餐一饮,一朝一暮,是他多疑多思,而沈醇从未有过偏移。   “那我们回去。”沈醇反握住了他的手。   躺椅之上的两人消失,那一片幽谷也同时在人间消失,仙界出现二人,仍是一对璧人。   一声清唳,鸾凤纷飞,引仙台上一小仙缓缓出现。   沈醇远眺道:“有人飞升了。”   正说着,那本来盘桓的鸾凤仰天长鸣,蓦然冲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沈醇的手臂上。   白竺的目光从那尾羽上划过,沈醇顿感不妙:“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吧。”白竺看着他道。 第121章 仙君断情绝欲(13)   “当日我初登仙界,不过觉得这鸾凤的尾羽材质颇好,用来做武器极好。”沈醇扬臂,那鸾凤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盘旋,发出一声清唳,“所以便让它送了我一根。”   “原是赠的,鸾凤尾羽从不轻易赠人。”白竺微微仰头看着那在天空盘旋数圈的鸾凤道,“它既赠你,自是喜欢你。”   沈醇取出了自己的折扇,从其中取出了那根依附的尾羽道:“南缘曾经不知,我这就还给它。”   天空中的鸾凤盘旋落下,看着那根尾羽歪了歪脑袋,在沈醇的手上啄了一下,叼过自己的尾羽飞向了引仙台。   521提着小摄像机想着宿主这也算是遭报应了,那鸟啄一下应该挺疼。   “分别之时还要亲吻一下,可见余情未了。”白竺冷声道。   521【……】   沈醇无奈道:“……那是啄。”   “既都是嘴,啄和吻又有何区别?”白竺说道,“南缘仙君好盛的桃花。”   “那我现在就把这只手剁了。”沈醇手中失去装饰的折扇化为了匕首,正在划下时被白竺伸手握住。   “不必如此。”白竺说道,“你与它相识在我之前,只是日后勿要再收他人如此之礼。”   鸟类亲赠的羽毛有求爱之意,他那扇上羽毛颇为耀眼,白竺原以为是他从哪只鸟的尾巴后面揪的,却不想是送的,揪与送本就是不同的含义。   “自然。”沈醇收起了折扇,握住了他的手道,“清绝仙君不生气了,我保证就这一次。”   “好。”白竺看着他道。   鸾凤消失,引仙台上的人影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眺望到远处的一双人影时,那双清亮的眼睛顿时亮了,朝着那红衣的人影喊了一声:“仙君!!!”   【宿主,小花妖飞升了。】521提醒道。   不是它不厚道,主要是这种事提醒了也没用。   齐露直接略过了接引的小仙,落在了沈醇的面前跪地道:“仙君,小仙终于见到您了。”   沈醇看到人时眉头微动了一下,笑道:“你是?”   旁边牵着的手已经开始隐隐用力,捏的手指颇疼。   “小仙齐露,是仙君您曾经救过的那棵九里香。”齐露仰头时满眼都是清亮的,“您当时在凡间还说要用小仙来泡茶的,您忘记了么?”   “九里香。”白竺喃喃道。   他对旁的记忆不清,对于与沈醇初遇时的花妖却有些记忆,那把伞替那小妖挡了劫,实则也是替他挡了灾,因果化劫,皆加在了沈醇的身上,也让他渡大罗金仙的雷劫时比其他人要难上许多,幸好的是他颇有实力,才免了劫难。   “您是?”齐露看向了白竺,瞪大了眼睛道,“我记得您的声音,您是当时的另外一位仙君,小仙拜见仙君。”   “嗯。”白竺应了一声,“你先起来。”   “是。”齐露站起,拍了拍衣衫,看到他二人牵在一处的手时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沈醇,欲言又止了一番将话又给吞了回去。   “你有何话要说?”白竺开口道。   他声音颇冷,寻常仙人并不敢近身,齐露更是颇为谨慎:“您与仙君是仙侣么?”   “自然。”白竺说道。   “哦……”齐露迟疑了一下道,“这仙界一人能有两位仙侣么?”   “此话何意?”白竺开口道。   “当时仙君说那另外一个仙人也是他的仙侣。”齐露迷惑道。   白竺看向了沈醇,沈醇开口道:“那是你历劫时的事,他去谷中寻仙,被我拦住了,说的也是你。”   白竺开口道:“你说要用他的本体泡茶?”   “那时不过吓唬他,不想让他靠近你罢了。”沈醇说道,“我向来不喝茶,你知道的。”   齐露听着他二人言谈,神色间有些喜悦:“仙君果然是善良之人,但小仙如今修炼成仙,如今每年都可取些本体泡茶,不影响的。”   若是当妖时被取走了些许本体,只怕是要受伤的。   “嗯,不必了。”沈醇感受着手上的力道道。   “可当时小仙受仙君清露,这恩不能不报。”齐露说道。   “既然如此,本君曾欠药极仙翁一个人情,他那园子里恰好缺一个料理花草的小仙,本君予你手书,你去那处报道吧。”沈醇取出一封手书,其上有着他的仙气标识。   齐露跪地接过:“可小仙不知药极仙翁住在何处?”   “仙界极南之地,你既要报恩,就好好侍奉他吧。”沈醇说道。   “是。”齐露捧着手书有些迟疑,却还是拜了又拜,朝着南边去了。   只剩他二人时,白竺松了沈醇的手,直接朝着第八域而去。   沈醇手上有些青痕,只能笑了一声无奈追上,只是这一次却被小石狮拦在了清绝宫外:“南缘仙君,我们仙君说了这仙界除了您,谁都能进清绝宫,要是让您进去了,就把小仙剁成泥。”   “无事,你若成泥了,我再给你捏回来就是,保证比现在还好看。”沈醇笑道。   “不是小仙不放您进来,仙君他设了结界,小仙也解不开。”小石狮皱着脸说道。   剁成泥再捏回来,听起来就好痛。   沈醇触碰着那结界,若是强行打破,只怕会伤到白竺本身。   【宿主,这次白白是生气了吧?】521举着摄像机的动作从未停下。   【你觉得呢?】沈醇站在宫外反问道。   若只有那只鸾凤还好,再加上那只齐露,白竺不生气才怪。   【那现在怎么办?】521问道。   【还能怎么办?等。】沈醇说道。   若换了旁人对白竺心有倾慕,且白竺的身上还留着信物,他也会心生不悦。   如今这般,属实正常。   白竺与沈醇同归仙界,本就是一等一的大事,谁料他二人回来,竟是一人封锁宫室,一人被阻拦在了外面。   “可是感情出了变故?”   “下凡几十天,在凡尘也就生活了几十年,莫非真如南楚仙君所说,时间长了就没有新鲜感了?”   “听说南缘仙君初初回来,便遇上了曾经赠他尾羽的鸾凤,那飞升上来的小仙似乎也对南缘仙君倾慕许久,一下子来了两个,清绝仙君自然生气。”   “虽说清绝仙君高不可攀,可这山珍海味尝多了,难免也会想要尝尝清粥小菜。”   “南缘仙君风流倜傥,做男人的,也是难免。”   外界纷纷扰扰,沈醇却始终立在清绝宫外。   小仙童们没敢擅自靠近,也就赤月悄摸的来了一趟,行为举止颇为小心谨慎:“你们不是才在一处没多久,你怎得又招了两个桃花?”   “什么桃花,那皆是相恋之前的事。”沈醇说道,“那鸾凤是瑞气所化,尾羽珍贵,至于那小妖,我在下界救的太多,不缺他一人。”   “也就是说后续还有你的桃花飞升上来?!”赤月仙君十分诧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就是此处无酒,否则我真要敬你一杯了。”   “在下救人时并无招惹之意。”沈醇摩挲着手指叹道,“看来日后救人还要化个丑些的模样。”   赤月仙君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两下:“你如今的模样倒与那些妻管严无甚区别了。”   “那也比赤月仙君数万年来都是孤身一人的好。”沈醇笑道,“本君愿意让他管着。”   赤月仙君:“……本君先回去了!”   他就不该来,他为什么要来看人家的心甘情愿!   “慢走。”沈醇说道。   清绝宫中,小石狮小心的探入了静室,在看到其中静坐的身影时小心的缩回了头。   白竺自然觉其身影,开口道:“何事?”   小石狮恭敬行礼道:“仙君,南缘仙君已在外面站了三日了。”   “嗯,知晓了。”白竺垂眸道,却未再多说一句话,也未动身。   他深知沈醇性情,那人并非随意拈花惹草之人,只是样貌生的风流,又不吝于给予弱者善意,天生便容易吸引他人。   能吸引得了他,自然也能吸引得了旁人。   虽能理解,可看到他人紧紧相随,满眼都是倾慕时还是会有无法消解的不悦。   可那些目光又无法断绝。   “仙君,仙界对此事议论纷纷。”小石狮说道。   “说了何话?”白竺问道。   “说您感情出了变故,没新鲜感的有,说南缘仙君本就是风流之人的也有。”小石狮说道,“还有说羡慕您的也有。”   “羡慕?”白竺说道。   “是,说是这天下倾慕南缘仙君的人再多,他一颗心也挂在您的身上,该嫉妒的是那些倾慕却求不得的人才对。”小石狮说道。   白竺垂下了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教你说的?”   小石狮蓦然吞咽了一口口水:“小仙,小仙……”   “罢了。”白竺起身,朝着宫门外走了出去。   其实他说的对,那为旁人倾慕的人一颗心都挂在他的身上,若是一味的生他的气,给了旁人钻空子的机会,那才真是让那些人做梦都能笑醒。   门被打开,那一身红衣的人就立在外面,看见他的身影时,眸中已浮现了笑意,他叫他:“阿白。”   白竺走了过去,不过分别三日,他好像已经很想他了。   “为何三日之前不让石狮递话?”白竺走到了他的面前问道。   “总要先让你消气。”沈醇伸手抱住了他笑道,“阿白,我知错了。”   “你无错。”白竺捧着他的脸,同他抵住了额头道,“是我的错,你从未招惹,他人倾慕是他人的事,与你无关。”   他的温柔与良善是刻在骨子中的,或许在不经意间就会吸引他人,但他不会要求他去将这种行为改掉。   “我日后必然离有心之人十万八千里。”沈醇笑道。   “你已做的很好了。”白竺说道。   仙界极南之地以那小花仙的本事总要个把月才能到,即便心有倾慕,也难再见。   “你不气便好,你不知我这三日在外,内心十分忐忑。”沈醇说道。   “你不是同赤月说你愿意么?”白竺说道。   “清绝仙君何处学来的偷听的本事?”沈醇抱紧了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白竺气息微敛:“本君自然要看看你离开了没有。”   沈醇笑意加深:“我若悄悄离开,你可会追出来?”   白竺冷声道:“不会。”   “口是心非。”沈醇倾身深吻住,白竺无从辩驳。   小石狮躲在门后看着门口两人,觉得仙界那些人说的感情淡了是不可能的,这种应该叫做难舍难分。   二人吵架不过三日,便再度和好如初。   而在那之后,只要南缘仙君出现的地方,清绝仙君总会在侧。   他二人倒并无什么过于亲昵的举动,只是言谈说笑间,总是羡煞旁人,什么感情不慕的传言破于无形之间。   那是在姻缘府外,若入了姻缘府,沈醇便没有那么收敛了。   水镜前二人坐在一处,沈醇从镜中招来两个娃娃,在其上缠着红线。   白竺坐于其身侧看着:“这种事他人不能做的?”   “小的红线仙童便能算三世姻缘,这种牵扯数人的,还是要盯着些,以免人间出了什么大乱子。”沈醇缠好了红线,将那两个娃娃放在手上给他看。   娃娃身上色彩鲜艳,隐约可见五官,能分辨得出是一男一女。   “这二人是谁?”白竺问道。   “梁朝帝后。”沈醇说道,“帝后和睦,天下大宁。”   “好事。”白竺说道。   沈醇将那两枚娃娃放了回去,又招了一对出来,这一次却是将其上的红线剪断了。   “这是为何?”白竺道。   “这是自成的红线,双方是敌国将领,身后皆有高堂妻子和儿女。”沈醇说道,“孽缘。”   “确实。”白竺说道。   沈醇或缠,或剪,或缠绕的红线发黑,白竺皆在一旁观看。   “可想试试?”沈醇见他神色时问道。   “我非是姻缘仙。”白竺说道。   “这有何难。”沈醇倾身搂住了他,从水镜中招出两个娃娃,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缠绕的红线直接缠在了他的手上。   白竺手指微动,就着被握的姿势将红线缠绕在其上,他缠的认真,沈醇看他也看的认真。   耳垂处轻吻,本在偷偷打量他二人的小仙童皆是用手捂住了眼睛,两指呈剪刀状在那里看着,小脸皆是红扑扑的。   白竺侧眸:“此处有孩童,莫要胡闹。”   “别看他们一个个长的小,年龄怎么也有上千岁了,该懂的都懂。”沈醇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道,“清绝仙君,你这红线缠的,他们这一生都得如胶似漆了。”   白竺垂眸,只见两个娃娃的身上缠满了红线,不是一根牵在一起,而是紧紧的缠绕,想要找出头恐怕都困难:“要不要剪掉?”   “今日月老心情好,就让他们难舍难分吧。”沈醇将那两个娃娃拿起来放回了水镜之中。   小仙童们不敢讲话,只能以神识交流。   赤月仙君怎么还不回来?   仙君那日回来,说是他一个牵姻缘的都没有仙侣,那些人凭什么有,都单着吧。   幸好有南缘仙君在。   这姻缘府不如改成南缘府。   南缘府搬到清绝宫去了,姻缘府总不能再搬去,赤月仙君会哭的。   我觉得赤月仙君不回来,会不会是因为羡慕?   可往日仙君非常喜欢看旁人结成姻缘呐。   可能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仙侣了。   沈醇不过看了两个时辰,便不再看那水镜,二人相携于那棵巨大的姻缘树下,微风拂面,粉色与红色的树叶缓缓飘落。   沈醇接住了一片,其竟是心形的模样,小巧精致,像极了花瓣。   “为何会有粉色?”白竺问道。   “恋爱时为粉,成亲后为红。”沈醇仰头看着这棵姻缘树道,“姻缘叶生的极像桃花,只保正桃花。”   “听说它曾经秃过一阵。”白竺说道。   沈醇单指挠了挠脸颊笑道:“当时渡劫离此处近了些,波及到了,我当即便去药极仙翁那处求了药治好它了,并未耽误天下姻缘。”   小花仙去的极慢,他却极快,但来往总也要数个时辰,白竺道:“罢了,反正他们也不知。”   沈醇笑出了声,他将白竺抱了起来,飞身落在了姻缘树上。   红粉交织中,沈醇看着半倚在树上略有不习惯的人,倾身撑在了他的耳侧。   红色烟雾,仿佛连面颊上都染上了绯红,白竺想到了那日见他的场景,也终于明白了那时的心情,原来……   “那一日你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要亲你。”沈醇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姻缘树上,正是情浓。   赤月仙君垫着脚进了姻缘府,招手让一个小仙童过来道:“人走了么?”   小仙童搬着姻缘簿,回头看了看水镜前空了的地方道:“应是走了。”   赤月仙君顿时大松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姻缘府,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悠哉的在水镜前看看,这才踏入了正院。   他的姻缘树总算是长……   “有人……”白竺轻轻推拒。   “不必管他。”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直接设下了结界。   身影虽是消失了,可那二人亲密的画面却落入了赤月的眼中。   他呆滞在原地,有些木然的扭头回了殿中。   虽然仙界对于沈醇和白竺如何行双修之事早有各种猜测,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时,那个满身煞气的清绝仙君竟似下位时,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震惊,开心以及……愤怒。   南缘他能追到人就算了,还能让清绝仙君在下!   凭什么他还是单身!   仙界祥云缭绕,有飞升成仙的,自然也有陨落的,熙熙攘攘一如凡间。   匆匆万年间,姻缘府一切如旧,被南楚仙君断言,被仙界总容易猜测感情不好的南缘仙君和清绝仙君却一如既往的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   【宿主,神仙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不会陨落的。】521说道。   在其他位面宿主顶多会待上千年,可是在这个位面,零零总总的都快超过一万年了,宿主不陨落,它就无法带宿主前往其他位面。   身为大罗金仙,从岁月上讲,只要不是什么道心不稳,或者有了心魔,可以一直活下去。   【他想留下我。】沈醇笑道。   【那,这是bug么?】521有些焦急。   【不是。】沈醇说道。   【宿主,这里并不是本源世界掌控的位面,如果一直停留,谁也不知道本源世界那边会发生什么事。】521说道,【您要尝试强制脱离么?】   【你可以试试。】沈醇笑道。   521迟疑了一下:【那您不用先告个别什么的么?】   【你试就是了。】沈醇说道。   521坚持以宿主为第一原则,启动了本源世界的强制脱离,却发现沈醇仍然留在这个世界毫无脱离的征兆。   【宿主,无法强制脱离,出问题了!】521喊道。   它试图联系本源世界,却发现根本联系不上。   沈醇膝上正睡着的人蹙了一下眉,蓦然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摸上了沈醇的脸颊,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醇低头问道。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白竺虽然醒来,却未从他的怀中起身。   初时还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可时间欲久,这样亲密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什么梦?”沈醇问道。   白竺闭了一下眼睛道:“看不见东西,只知道很黑。”   神仙做梦是有预警效果的,白竺心里有些不安。   “魔界?”沈醇问道。   “不是。”白竺抓住了他的手道,“不是魔界。”   是一种空落落的,极为可怕的东西。   “阿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沈醇握住了他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白竺勾着他的手指,鬼事神差的按住了他的大拇指:“我信你。”   “即使会有短暂的分离,也会很快相遇。”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所以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用害怕。”   “好。”白竺说道。   ……   “他们在一起都快一万年了。”赤月仙君撑着头坐在水镜前道,“这仙界还真是不乏长情之人啊。”   “可是您还是没有寻到仙侣。”一旁的小仙说道。   “这种事有什么好着急的,与其找一个不称心如意的,天天在那里换,还不如直接瞄个大的,虽然追的过程颇有些周折,但在一起以后甜甜蜜蜜的。”赤月仙君说道,“本君还有的活,说不定哪一日从下界再飞升上来一个品貌双全的金仙……”   “您这句话万年前就在说了。”捧着姻缘簿的小仙说道。   “去去去,干活去。”赤月仙君吆喝着。   那些忙碌的小仙们如鸟兽散。   【07系统启动,检测到非正常停留足一万年,启动强制脱离。】   仙界的祥云如往日一般飘着,却蓦然之间狂风大作,乌云卷曲,整个仙界都仿佛沦入到了黑暗之中。   狂风裹挟之中,沈醇身上的力量不断的消散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了一样。   彼此连接在一处的神魂正在被一种力量分离着,即便白竺拼尽全力挽留也无用。   白竺抱着他,看着周遭的黑暗,一向冷静的脸上全是慌乱的情绪:“沈醇,这是怎么回事!”   “别忘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   “短暂的分离,这不是!!!”白竺抱紧了他。   狂风还在席卷,沈醇体内的力量倾泻而出,万年来一直年轻的容颜逐渐布上了苍老的痕迹,直到狂风骤停,白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化为了金光一样的碎屑。   他用手去抓,可那碎屑却宛如光芒一样从手中溢散,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滴清泪从眼角划下,周围的黑暗和乌云皆散了去,周围又恢复了祥云彩霞的祥和模样,白竺跌落在了原地,垂着眸喃喃道:“你骗我……”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还能在哪个地方再相遇?!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舍下他,为什么?   搭在肩头的黑发在一瞬间变为了白色。   仙界大乱,诸仙纷纷扰扰。   钟鸣之声响彻,鸾凤盘旋升空,声音凄厉至极。   “南缘!”赤月猛的站起,“这不可能!”   “南缘仙君陨落了!!!”   “怎么会这样?!”   “怎会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消息是在一瞬传遍整个仙界的,诸仙聚集清绝宫,那处已然变成了废墟,坐在其上的白影缓缓站起。   他浑身皆白,仿佛一个冰雕一样的人。   “清绝仙君,节哀……”一人说道。   “他骗我……”白竺抬起了头。   诸仙惊恐的发现他的那双本该漆黑的眸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暗红色。   入魔,这是入魔后才有的征兆。   “清绝!”赤月喊了一声,“你,你……”   他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万年以来,仙界人人皆知他二人钟情彼此,如今一人乍然陨落,若是换作他,他想也是承受不住的。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陨落呢?   明明还应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仙界崩塌……   白竺手中出现了一把剑,在诸仙提起的心神中,悍然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喷洒,钟声又起,那霞光笼罩中的人缓缓的溢散。   “清绝仙君……”   “清绝。”   诸仙观此情景,一滴泪水落地,其余诸仙齐齐摸上了脸颊上的湿润。   情之一字,生死相赴。   本源世界中,一人蓦然睁开了眼睛,耳边响起着系统有些机械的声音。   【宿主意识已拉回。】07平板的机械音响起着。   【谢了。】沈醇从仪器中走了出去。   门自动打开时,已有人在外迎接:“组长,欢迎回来。”   “帮我联系唐博士,我有问题要问他。”沈醇目光流转,直接入了操作指挥室。   光屏投影,一个一身白大褂的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眉目相当的清俊冷淡:“你回来了。”   “废话不多说,特殊世界到底是什么?”沈醇问道。   唐阮看着对面的青年,对方的一双桃花目生的极其的完美,轻轻流转,就足以让许多人沉浸其中,他仍然记得对方最初嚣张至极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沉淀和那么多世界的经历,似乎又给他带来了一些变化,也难怪会让那个人痴迷:“你是要问询还是证实?”   “证实。”沈醇笑道,“他是什么?”   “世界种子。”唐阮说道,“衍生世界雏形的世界种子,这一轮的特殊世界没有进驻前都是没有生命的状态。”   “世界种子应该足够给世界带去生命。”沈醇说道,“力量不足,他是碎片?”   “是。”唐阮肯定了他的猜测。   “原因呢?”沈醇问道。   “未知。”唐阮说道,“你所掌握的也是本源世界所掌握的,他的身份注定了你不能用星币兑换他来本源世界。”   “每唤醒一个世界,就足以让一个碎片融合?”沈醇问道。   “大致如此,但那些碎片的力量很强悍,即使融合,创造那个世界的碎片也是主要的力量。”唐阮说道。   “也就是说那些虐恋情深都是他自己安排和脑补的。”沈醇笑道,“自己虐自己,有点儿意思。”   “那枚种子之前应该游历过其他世界,可能受过情伤。”唐阮说道。   “唐博士还懂情伤呢。”沈醇笑道。   “不要小瞧我。”唐阮冷淡道。   “果然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沈醇笑道,“你在你老公面前也这副模样?”   本来冷淡的人神情有些异动,脸上染上了些许红晕,他轻咳一声,恢复了严肃道:“我们现在在探讨你的事情,最后一个世界因为是强制脱离,碎片的情绪有些暴动,你要自己……啊!”   他话说到一半,被一双手蓦然抱到了一旁,一道冷肃的声音隐约传来:“不用管他,他自己应付得来。”   “可是这是特殊世界……”刚才冷淡的人小小声的说话,声音带了些许软甜的味道。   “他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就应该去新手宿主组历练历练了,你只用管我就好了。”那道声音说道。   “我是只管你……”   “刚才为什么脸红?”   “他说老公……”   “啧……”沈醇按下了联络的按钮,将声音切断。   人家如胶似漆,他孤家寡人,这一局输了啊。   能让那个男人动情,确实不能在情商这块小瞧了唐博士。   “组长。”   “安排继续对接特殊任务。”沈醇说道。   “好的。”   沈醇重新回到了任务室,闭上眼睛时,一道不同于521的机械声响起:【宿主,这一次强制时间定为多久?】   【十万年。】沈醇说道。   【建议缩短,时间过久,宿主很有可能会沉浸在其中难以适应本源世界。】07说道。   【那又怎么样?】沈醇笑道。   【好的,希望您不要马失前蹄。】07说道,【最后一个世界强行脱离时对方的情绪很暴躁……对不起,因为长时间没有合作,多嘴了几句。】   【我认识了一个小可爱。】沈醇笑道,【你一定会喜欢。】   【521?】07问道,【这个数据看起来很浪漫,虽然您只适合这个词的第一个字。】   【不介绍给你。】沈醇笑道。   【我可以自己认识。】07说道。   【他要被我带到任务世界去了,我很有可能带坏它。】沈醇笑道。   07:【很抱歉之前对您不恭敬,请原谅我的过失。】   【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要去见它了。】沈醇笑道。   07:【……一路顺风。】   宽敞的系统空间,沈醇出现在那里时听到了一道略微迟疑的系统音。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两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七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维护三界平衡。】   【宿主,之前您怎么突然消失了?】521小心问道。   宿主突然意识没了,作为一只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的系统都快被吓傻了,申请了维修检查,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故障。   【被停留在本源世界的系统强制召回了。】沈醇笑道,【别害怕,小可爱。】   【您还有其他系统呢?】521好奇问道。   【嗯,它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系统,非常的……0。】沈醇笑道。   【哇……】521发出了惊叹,【它的数字里有0么?】   【有,以后介绍给你认识,大猛攻。】沈醇笑道。   【好!】521感激涕零,【谢谢您。】   对方数字里有0,那一定是超级软萌0号,它一定要做好大猛攻。   【不客气。】沈醇说道。   【那它是不是比我年龄大啊?】521问道。   【年下小狼狗多香。】沈醇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嗯嗯。】521十分赞成,觉得脱单真的不是一场梦,它要做大猛攻,它要做小狼狗!   【给我看看上个世界的结局。】沈醇说道。   521慷慨激昂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它有些迟疑道:【宿主,白白很伤心。】   【在进入特殊任务世界前设置的时间就是一万年。】沈醇说道。   他不是不能陪着对方永远停留在那里,但只有一个碎片是不够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将对方带入他的世界,本源世界远比单一的世界要精彩太多,他一定会喜欢那里。   画面呈现,是那人发丝尽白的画面,口中喃喃自语,入了魔,却只杀了自己一人。   “你骗我……”   “没骗你。”沈醇说道。   画面在一片光芒中结束。   【521,进入任务世界吧。】沈醇说道。   【好!】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沈醇很饿,虽然不知道第几次经历这种饥饿了,但这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不管经历几次都不是很舒服。   原身最后的记忆是面前不断运转的机器,然后便是眼前突然发黑,直接倒下,   沈醇睁开了眼睛,在摸到柔软的床榻时笑了一下:【这次没找个丢在废墟里的身体?】   【作为系统,当然要给宿主提供更优质的服务。】521说道。   【不是为了脱单?】沈醇问道。   【当然不是了。】521说道,【需要为您兑换恢复药剂么?】   【嗯。】沈醇应道。   这副身体还有余力,但这个世界需要极其健康的体魄,因为这是一个几乎沦为废墟的世界。   人类的科技高速发展,资源争夺也愈发的激烈,摩擦之中,战火频起,人们本以为这场资源争夺战很快就能结束,却没想到战火越烧越大,谁也不愿意让那一步,以至于毁灭性武器的泛滥使用,直至人类几乎所有能够居住的地方沦为废土,这场战役才被迫停了下来。   人类数量锐减,四处都是辐射,仅剩的人类利用仅有的资源在无数废墟之中找到了狭小的安全区,在这里构建了宜居的地方。   只是随着时间推沿,可利用的资源越来越少,而手中掌握着资源的人们同时掌控着人类未来的命运,营养剂的掌控,水源和稀有资源的掌控,让这里的人划分着等级。   可以享受资源带来的福利的为上等人,可以进入安全区工作,有一技之长的为中等人,只能从事体力劳动的为下等人,他们依靠着自己的体力在这里居住,但一旦付不起房租,就会被驱逐到废墟中去。   而废墟中的则不能称为人,他们被这里的人统称为——垃圾。   废墟中未必都是辐射,也有其他武器造成的废墟,但居住在其中的人每时每刻都必须提心吊胆,因为辐射的原因,一些变异的东西要远比人类可怕的多,那里食物和水源都非常的匮乏,饿死是常有的事。   而原身是一个下等人,一个只能靠体力勉强维系在安全区生活的人,因为生病的开销,他服用营养剂的时间断断续续,甚至连房租都快支付不起,如果再拖延,很可能被直接驱赶出去。   下等人从这里驱赶出去容易,想要再回来却非常的困难,除非能够找到非常稀有的资源,支付起驱逐体内辐射的费用,否则就只能在那片荒芜之中失去自己的性命。   偏偏他这次的任务线对象有上等人,正是这片安全区作为掌权者之一的顾家的顾白玖和顾白熙。   看起来是两个名字,却是同一个人。   【宿主,白白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521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自作孽,不可活?】沈醇笑道。   【没有的呢,宿主您不要瞎说。】521义正言辞道。   把白白都气的分裂了,可不得好好哄。 第122章 你喜欢哪个我(1)   他们是同一个人,却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主副人格,主人格温和善良,副人格则暴虐嗜杀。   世界线并没有记录他的精神疾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外界的人也一直将这一个人看成是两个人。   一切的开始源于一场人心的试炼,顾白熙作为主人格的期间被拐出了安全区,副人格的存在保护了他,安全脱离之后,顾白熙被废墟中的一家人收留了。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毕乐康的,老实忠厚的毕乐康同样对于顾白熙有着好感,并答应送他回安全区。   顾家的报恩让毕乐康带着自己的弟弟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毕乐康见到了顾家的另外一个主人,顾白玖。   顾白熙的温柔儒雅,顾白玖的神秘果决,每个都在慢慢的吸引着这个老实人。   几乎一模一样的样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毕乐康不自觉的沦陷,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   而这样的分不清是致命的,面对两个人格的告白,他哪个都没有拒绝,甚至选择了接受,带这些自我安慰的心思,然后被顾白玖撕成了碎片。   的确是非常的凶残。   沈醇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座屋子明显是用可循环材料打造的,狭小而封闭,只有一闪极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光线透进来,看起来像个牢笼。   但就是这样的牢笼,也已经是废墟中生活的人做梦都想拥有的了。   “喂,在不在?!”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敲门的动作很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残暴。   对方是来催房租的,沈醇听的出来,但原身的身上说一句身无分文也不为过,因而他即使醒了,也没有吭声。   外面的门砸了很久,那人有些气急败坏:“无耻的下等人,就应该被早点丢进的废墟中,去过垃圾一样的生活!我知道你在,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拖延,我会通知这里的人将你扔出去的!”   那人说完了以后带着很明显愤怒的情绪走了。   沈醇笑了一声:【生平第一次当了个老赖。】   【相信您一定可以很快摆脱窘境的。】521振奋道。   老赖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两次,万事开头难嘛。   这个世界一切物资都是匮乏的,只有上等人才能够用的起手机那种东西,而缺乏维护和基站那些东西,即使拥有手机,也无法再用来通讯,这里的交易大部分用的都是最原始的纸币,当然,纸币只能够换取日常所需,想要其他贵重的东西,都只能用能源去换。   而能源的获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它们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可没有专业的防备工具却很难找到。   【宿主,需要帮忙么?】521问道。   【兑换一块矿石么?】沈醇笑着问道。   【是的是的。】521说道。   【那我得解释清楚我从哪里获得的那块矿石,否则很有可能被打上偷窃的罪名。】沈醇寻觅整个屋子,愣是没有找到一面镜子,他对着窗户的玻璃整理了一下仪容,看着对方黝黑的皮肤和长时间没剃的胡子,觉得这一趟外出十分的有必要。   【那您打算怎么办?】521问道。   【出去一趟。】沈醇从床角扣出了仅有的纸币,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沈醇,你好了?刚才房东很生气,我想如果下个星期你再不交房租,他真的会将你赶出安全区。”对方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些轻慢。   “嗯,谢谢提醒。”沈醇侧过了对方试图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安全区的地方很紧张,这里的建筑也十分的高耸和紧密,十几层的高楼,没有电梯,从楼下看上去,一个个小小的隔间整齐的排列着,像是一个扩大型的蜂巢。   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麻木,看不到对于未来的任何期望,似乎只有偶尔的调侃和讽刺能够让一个人的心情好过一些。   沈醇转身离开了这里,朝着安全区外走了过去。   这里是最外围的地方,步行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守卫在那里的人看到他的身影时道:“你想要出去么,伙计?”   “是。”沈醇说道。   “好吧,祝你好运。”守卫并没有阻拦,直接向他打开了门,   这里的每一天都会有人出去,因为无法活下去,而必须采取冒险的方式去外面碰碰运气,虽然出去的人鲜少有能够再回来的。   “谢谢。”沈醇踏出了那道看起来极为狭小的门。   安全区内还是一片的热闹,可出了那个地方,所面对的则是一片的荒芜。   沈醇看着面前的沙土,估摸从这里踏出的人或许在那一刻都会感到后悔,但身后的门在他踏出的那一刻已经严严实实的闭上了。   沈醇抬头看向了围栏上的武器,虽然资源匮乏,可强大的家族仍然有足够的手段的维护这片安全区的和平。   沈醇笑了一下,判定了一下方向,朝着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宿主,前方需要绕道,那里有辐射。】521提醒道。   沈醇换了个方向,进入了废墟之中,这里还有着残留的高楼的痕迹,甚至有一些还屹立着,可见曾经的繁华,但是其中的空洞和灌堂的风都带着一种毫无人烟的寂寥感。   沈醇随意走进了一个废墟中,其中到处都是打砸的痕迹,甚至连墙壁都被拆毁了,其中能用的东西也早已被一段一段的砸了出来,其中灌着风沙,找不到任何可用的东西。   【宿主,要不要我为您标明矿藏的所在?】521问道。   【好。】沈醇说道。   521立刻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了地图,在其上标上了几个点道:【宿主,以安全区为中心,一共有十五个矿藏,其中最珍贵的是石油和黄金。】   【最近的这个离的多远?】沈醇问道。   【三百公里。】521说道。   【不找了。】沈醇在一块还完好的石板上坐了下来道。   521:【……您就这么放弃了么?】   【三百公里凭着腿走,可能还没有到,人已经没了。】沈醇说道。   【那您要怎么办?】521问道。   【先判定一下时间线,到时候直接换资源。】沈醇说道。   【好的。】521说道。   它的宿主喜欢省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做系统的,适应能力都超强的。   沈醇吃过了食物继续朝着远方走去,在安全区内以他的身份是没办法轻易靠近顾家打听到消息的,只能从周围的废墟中来判断目前的时间线。   在这个缺乏资源,很难用到车的时代,顾白熙被拐出来的距离应该不是特别的远。   废墟之中的一个小屋中,一个脸上有着脏污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漆黑而清亮,对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芒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就听旁边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哥!他醒了!”   “你们是谁?”顾白熙看着面前小脸黑漆漆的少年,缓缓起身问道。   他的手撑在了木板上,只感觉到了坚硬,目光四转,在看到这个几乎是被废弃物塞的满满当当的地方时有些警惕的看向了走过来的男人。   对方生的十分的高壮,因为长期的日晒而拥有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已经脱了筋的工字背心上被撑了起来,露出了有些过壮的肌肉出来,虽然面相看起来很老实,但是那手捏过来,他的手臂很可能断掉。   顾白熙往后退了退,那男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醒了,太好了。”   “你们是什么人?”顾白熙警惕的问道。   “我们……”毕乐康笑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从废墟里捡的你,你别害怕。”   “谢谢。”顾白熙缓缓松下了神经。   “你看起来不像我们这个地方的人。”毕乐康上下打量着他的衣着道,“是跟家人走失了么?”   “你手上的东西好漂亮。”脸上黑黝黝的少年看着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羡慕道。   “这里距离安全区有多远?”顾白熙问道。   男人和少年纷纷愣了一下,青年虽然身上满是风沙和尘土的痕迹,脸上也有些脏,但身上的衣服很好,手腕上戴着的东西也不是这里的人能够拥有的。   毕乐康猜测着他是从安全区出来的,但不知道他是被赶出来还是自己踏出来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走失了:“这里想到安全区最少要走上半天,你要是先回去的话,一个人可能不太安全。”   “你可以送我回去么?”顾白熙看向他问道,“如果你送我回去,我手上的这块手表可以送给你。”   那只手表是银色的质地,表盘光洁极了,戴在他的手上像一块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少年难以掩饰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毕乐康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可以送你回去,但是只凭走很难过去,半个月以后可以么?半个月以后这里会往安全区送上一批矿石去换物资,到时候送你回去可以么?”   他眼中没有贪财之意,顾白熙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   顾白熙暂且在这里住了下来,这里说是废墟,就真的是一片废墟,狭小的房屋隐藏在断壁残垣之间,每次出入的时候都需要爬上爬下的攀登。   因为水资源的短缺,即使毕乐康将这里整理的很整齐了,其中还是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顾白熙并不适应这里,可外面的风沙更大,屋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也没有他能够帮上忙的,大多时间他都是一个人静坐着。   夜晚的风沙又刮了一晚,顾白熙没有睡好,趁着白天,在木板床上小憩着,却隐隐感觉到了手腕上的触感。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那面目黝黑的少年有些惊慌失措:“我就是看着好看,想摸摸。”   “这本来就是答应给你们的报酬。”顾白熙从手腕上解下了那块手表放在了他的手上道,“你可以用它换些资源。”   少年接过了那块手表放进了怀里,兴高采烈的出了屋子。   “这个是什么?是宝石么?”   “听说是叫手表,用来计时的东西,不过可真漂亮。”   “这东西能换不少钱吧?”   “不知道,要是从威哥那里换,可能能换特别多的物资。”毕安安说道。   “能给我摸摸么?”   “不行!你别给碰坏了。”   “我就摸一下,真的。”   几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抢夺着,七手八脚的,那只手表被谁扯了一下,直接飞了出去。   “真要弄坏了!”毕安安喊道。   然而那可能砸在碎石上的手表却未落地,而是被一只手指从空中勾住了。   几个少年纷纷看了过去,陌生的男人长的很高,身上披着各式的布料,似乎为了遮挡风沙,脖子上驼色的布直接遮到了鼻端,却露出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出来。   陌生的面孔和他手中提着的钢棍让几个少年有些怯。   沈醇则拎着那只表看了一下,废墟之中想要找到手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十年甚至更久,还能够动的手表只有安全区才会有,而且看这材质,拥有的人非富即贵。   “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毕安安壮着胆子,想要伸手去夺回那块手表。   可手刚刚伸出去,就被那钢棍架住了,沈醇提着那块手表,看着面前这个皮肤黝黑,手臂和腿都极为干瘦的少年道:“这应该不是你的东西吧?”   “那是我的!”毕安安说道。   “这是安全区的东西,送你东西的人在哪里?”沈醇微微收紧力道问道。   “不知道!”毕安安疼的呲牙咧嘴,朝后面喊着,“打人了,外来的人打人了!”   声音传出很远,然而也只有人从废墟里探了探,并没有人出来。   “看来没人救你。”沈醇收紧了力笑道。   疼痛让少年的脸上渗出了汗水,几个少年有些迟疑,小声道:“快去叫康哥过来。”   少年们纷纷跑了,沈醇也没有阻拦,任由手里的少年哀嚎着,直到他没了力气的时候忍痛说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嗯,说吧。”沈醇说道。   毕安安吸了一下鼻子道:“他就住在我家,我哥捡回来的,这手表是他给我的,可以放开我了吧?”   沈醇松开了他,将那枚手表抛到了他的手上道:“早说不就好了。”   毕安安慌乱的接过手表,瞪了他两眼就要跑,远处却跑来了一个壮硕魁梧的男人道:“谁欺负我弟弟!”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毕乐康和顾白熙/顾白玖之间的红线。】   沈醇还未惊慌,毕安安的眼睛已经瞪大,慌忙将手表往怀里揣着,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毕乐康跑到了近前,来不及看那手表,直接将毕安安拉在身后警惕的看向了沈醇道:“就是你欺负我弟弟?”   “没有欺负,只是问一下事情而已。”沈醇看着面前壮硕的男人道。   对方的肌肉很有力,这并不是短期健身的结果,明显是长期做活才能有这样的肌肉。   虽然肌肤黝黑,可是五官很是挺立,浓眉大眼,一看就是老好人的模样。   “问什么事情?”毕乐康对沈醇并没有好脸色。   一旁的毕安安被他抓着手,有些慌乱的说道:“哥,我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吧!”   “不行,今天这事得说清楚,我弟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毕乐康抓紧了他的手说道。   “哥,别问了……”   “就问那块手表的事。”沈醇用手中的钢棍指着毕安安脚底下道,“就那块。”   “什么手表?”毕乐康低头看了下去。   毕安安已经慌了神:“哥,没手表。”   “脚起来。”毕乐康说道。   毕安安死撑着脚不起来,却被毕乐康直接拎着放在了一边,躺在地上的手表虽然沾了灰尘,却还可以看出是顾白熙手上的那一块。   毕乐康看向了毕安安,对方有些可怜兮兮的道:“哥,这是那个人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他给你你就要!”毕乐康低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枚手表,看向了沈醇道,“你认识这个?”   “这是安全区的东西,我就是想问问这里离安全区还有多远而已。”沈醇将钢棍扛在了肩膀上道,“绝对没有欺负你弟弟的意思,回见。”   沈醇悠悠的进入了废墟,毕乐康看向了抱头的弟弟道:“把这东西还回去。”   “他本来就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拿一块手表怎么了?”毕安安不满道,“一天什么也不干,到时候还得给他送回去,他自己给的,又不是我要的,凭什么说我啊!”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毕乐康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手表递给了他道,“刚才那是什么人?”   “我哪儿知道,反正弄的我胳膊很疼,哥你就这么放他走了。”毕安安接过手表,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说道。   “他也没弄伤你,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毕乐康说道,“胳膊哪儿疼?”   “就这里……”   沈醇进了废墟,隐隐能够感觉到一些打量的视线,在黄沙废土里走了三天,总算在这里看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   只是这里比安全区最密集的地方还要破烂很多,那些住的地方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洞穴。   远远的还能够看到一些人在废墟堆上劳作着,从里面拆分着各种还能够使用的东西。   【他这次的眼光有点儿独特。】沈醇说道。   【说不定换了口味。】521说道。   比如觉得长的帅的可能不那么的靠谱。   沈醇挑了一下眉头,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里有人管理吆喝着,废墟上忙碌的人翻找着,试图从其中找出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快点的,这一个月的量要是凑不够,下个月水可就没戏了。”坐在一旁用帽子扇着风的男人吆喝着。   有人匆匆过来,搬着几根拆出来的钢条,脸上身上全是汗水:“威哥,这个能计多少?”   “这个还行,给他称一下,你小子不错啊,这都能被你翻找出来。”被称呼威哥的男人啧了一声道。   “嗨,还是仰仗您,要不然我们也找不到这里。”   “共计三十斤六两,威哥您看?”称过的人问道。   “这应该能换半瓶水,记上。”威哥说道。   “好嘞。”   “谢谢威哥,谢谢威哥!”那人满脸喜悦,又匆忙的回到了废墟之中翻找着。   沈醇看着上面隐隐覆盖的黄沙,这一片地方在沙堆之中恐怕也存在不了多久了,他的脚步停下,有人留意到示意了一下:“威哥,不认识的人。”   威哥扭头看了过来,在看到对方的身影时眯了一下眼睛,视线从对方手中的钢棍上扫过,态度客气很多:“你是?”   “过路的人,你是这里的管理人?”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算是吧,有什么指教啊?”威哥摸着自己脸上的小胡子问道。   “我想问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区。”沈醇笑道。   “套了车也得走大半天才能到。”威哥随便指了个方向道,“就那个方向,一直走就到了。”   “车队什么时候走?”沈醇问道。   “还得十天。”威哥啧了一声道,“怎么,想搭一程?”   “嗯,这是路费。”沈醇从怀里掏了掏,将一颗珍珠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珍珠不过豆子大小,却珠圆玉润,在阳光下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这是珍珠……”威哥看着手上的东西嘶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了布将那珍珠放了上去,仔细打量了几下道,“这可是好东西。”   珍珠在以前是不值钱的,可是黄沙覆盖,曾经存在的东西早就侵蚀殆尽,水源难找,这种东西想要养殖实在太奢侈,这么一颗就足够让安全区的里的人们争抢了。   “够么?”沈醇问道。   “够,够,足够了。”威哥看着他笑道,“您这是找到水源了?”   “碰上了一条干了的河,从底下挖出来的。”沈醇笑道。   “运气真不错。”威哥舔了舔嘴唇道,“这块的物资都是从我这里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没问题。”沈醇左右打量了一下,“我先找个地方落脚。”   “好走。”威哥朝他招了招手道。   沈醇的背影消失,威哥看着那颗珍珠啧了几声:“真是好东西,咱们附近还有干涸的河呢?”   “要真有那东西,早就被安全区的人掏空了。”旁边的人说道。   “来。”威哥朝他招了招手,在他凑近了以后道,“去让人看着他,看他是不是一个人。”   “您的意思是……”   “嗯。”   沈醇随意找了个还算结实的废墟弯腰跳了进去。   这种地方处处漏风,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他从身上解下了披着的斗篷,放在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面上,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宿主,您不去找白白么?】521问道。   【会遇上的。】沈醇闭着眼睛说道。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521安静了下来,宿主这几天找人,在黄沙里走了那么久,也是很累的。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沈醇抬头就看见天上格外明亮的星星。   人类居住的这颗星辰变了,但是宇宙却没有因为这颗行星的改变而发生什么变化,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星空变得比十年前要明亮的太多。   另外一处废墟之中,豆大的火焰轻轻跳动着,毕乐康擦着身上的汗,动作甚至不敢过大,以免将那火焰给扇没了。   “安安不懂事,下次不用给他那些东西了。”毕乐康说道。   “没关系,我在你这里吃住这么多天,也没有帮上什么忙。”顾白熙笑道,“如果不给,我心里过意不去。”   “主要是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毕乐康想说他一看就是没吃过苦,但话到嘴边打了个来回,“身上带多少东西都不够,你爸妈肯定也担心,该省的地方就要省,在这个地方,财不能外露。”   顾白熙跟他也算是相处了几天,算是知道他的脾性,性格好,就是有点儿护犊子:“好,我知道了,毕哥你为什么不带安安去安全区?”   “想进去哪有那么容易,得打驱辐射的针的。”毕乐康叹气道,“那针贵的很,可不打吧,人也不敢放咱进去。”   毕乐康晾干了身上的汗,躺在了一旁的木板床上道:“我现在呀,就盼着赶紧攒够钱,带安安到那里面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碰上。”   “一定会的。”顾白熙说着,脑海里传来了熟悉的眩晕感,他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瞳中的色泽仿佛又漆黑了几分。   “那就借你吉言。”毕乐康说道。   “毕哥,你救了我,到时候我帮你们进安全区吧。”顾白熙轻声说道。   “那不成,你都给了安安一个手表了,哪能再受你那么大的礼。”毕乐康深吸了几口气道,“谁家都不容易,我救你也不是图你这个。”   “哦?”顾白熙笑了一下道,“毕哥真是大好人。”   “你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毕乐康翻了几下身,起身嘶了一声道,“安安怎么还不回来?”   黑夜之中没几处亮着烛火,最明亮的那一处地方,一枚手表放在桌上,光洁的几乎在发光。   “威哥,你看这能换多少?”毕安安吞咽着口水道。   “你这从哪儿得来的?”威哥用布拿起那块手表,在烛火下细细的打量,愣是没有找出一丁点儿瑕疵出来。   表是铂金的,表盘都是贝壳的,这东西可比那枚珍珠还要值钱的多,这要是卖到安全区,绝对够驱除辐射的针了。   “我从废墟里摸到的。”毕安安心虚的转了一下眼睛,眼巴巴道,“这能换多少啊?”   威哥咳了一声道:“东西呢是好东西,但是这上面磨损了一些地方,你看你看,都是纹,换还是能换不少东西的,一个月的营养剂。”   “啊?这也太少了吧。”毕安安说道。   “着什么急啊,还有一个月的水。”威哥说道。   毕安安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威哥,我这也不容易,要不再加点儿?”   “到时候从安全区给你换个干洗剂出来,行了吧?”威哥说道。   “行,当然行。”毕安安喜笑颜开,“那我那个水……”   “栗子,给他先拿一瓶。”威哥说道。   一瓶水递到了毕安安的手上,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直接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最后还拍着瓶身,让里面最后的水落进口中,舔了舔唇道:“好喝。”   “哈哈哈,是吧,以后啊,要是有这样的好东西还能换啊。”威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毕安安趁着夜色出了那里,一路欢快的往家里跑,到了家门外这才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威哥,这可不是废墟里能淘到的东西。”栗子说道。   威哥将那手表扣上了自己的手腕,嘶了两声道:“可真是好东西,这就是在之前,没有几十万都拿不下来,毕乐康他们之前救的是什么人?”   “谁知道,说是在外面捡的,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人,威哥您的意思是这表是那个人手上的?”栗子问道。   “指不定呢。”威哥转着手表道,“盯着他们那里。”   “您的意思是?”栗子用手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道。   “哎,这要是真有权有势的,咱们进了安全区也能攀上关系,飞黄腾达不是?”威哥嘿嘿笑了两声。   废墟之中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忙碌,只是人人进入废墟时,都意外的发现威哥的手上多了样东西。   “威哥,这手表可真不错。”   “配上您绝了!”   “我这前两天还见在毕安安手里拿着呢。”   “他换的。”威哥笑道。   毕乐康也在人群中,一堆人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地方,他也没忍住也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个熟悉的手表时,手上的工具掉在了地上。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威哥也留意到了毕乐康的神色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毕乐康将工具捡了起来,面上略有些复杂的进了那片废墟中。   沈醇坐在远处看着那里,却未动声色。   【宿主,你不怕白白被人欺负么?】521问道。   【没人欺负得了他。】沈醇笑道。   世界线按照原本的轨迹运行,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夜幕降临时,一处传来了质问的声音:“你的手表怎么到威哥手上的?”   毕安安本来还很不安,听到质问时却理直气壮了起来:“当然是跟威哥换的,反正也是我的东西,我可是换了一个月的水粮呢?”   “那东西呢?!”毕乐康问道。   “我天天去领就行了。”毕安安说道。   “你!”毕乐康想要打他,可毕安安却凑上了脸,一脸倔强的看向了他。   “你换亏了。”坐在一旁的青年说道。   “怎么亏了?”毕安安看向他问道。   “那块表能换至少十年的水粮。”青年说道。   “十年?!”毕安安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道。   “嗯。”青年点头。   “那他还骗我说这里有划痕,那里有划痕的,哥,我去找他要回来。”毕安安撒丫子就往外跑。   毕乐康连忙追了上去:“你站住!”   “今晚可热闹了。”坐在那里的青年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笑道。   他愿意给是他的事,明目张胆的觊觎还试图偷走,也该受点儿教训。   夜晚的哭闹声传出了很远,双拳不敌四手,即使毕乐康孔武有力,也难免挨了不少的打。   最后的结果是不仅是那十年的东西没要到,那一个月的口粮也没了。   “杀千刀的,没天良的!”毕安安肿着脸在床上叫骂着,却也无济于事。   顾白玖看着忙前忙后的毕乐康,从房间里攀爬了出去,看着远处废墟中忙忙碌碌的一堆身影,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夜幕再度降临,寒气上涌,几个肌肉魁梧的汉子聚集,齐齐在威哥面前低着头,栗子说道:“威哥,查清楚了,那个过路的就自己一个人。”   “动手。”威哥嘶了一声道。   一堆人摸黑出行,缩在洞里的人们即使听到声音也不敢出来。   脚步声阵阵,就着月光找到了地方往里面探的时候,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妈的,跑了!”   “没跑,这呢。”沈醇用手中的钢棍敲了敲底下的建筑,其上发出了几声空洞的声音。   “给我上!”几个大汉提着棍子涌了过来。   沈醇挥手时,一人直接吐着血落进了地洞之中。   烛火纷扰,威哥坐在桌边喝着水,咂了两下嘴哼了两句小调:“这日子不比安全区里美……”   心里正盘算着,屋里的烛火晃了晃,一道脚步声落定。   他看了过去道:“谁啊?干什么的?”   那人的身影踏了进来,虽然脸上有着脏污,却仍然可以看到对方俊秀的面孔和漆黑清亮的眼睛。   对方笑道:“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威哥打量着对方的衣服嘶了一声道:“有失远迎啊,您就是安全区的那位?”   “嗯,可以把我的手表还给我了么?”顾白玖笑着问道。   “那不成,毕安安都把这个换给我了,这有来有往,生意没有这样做的。”威哥摸着他手表道。   他也琢磨了几天,进了安全区就算飞黄腾达了,那也是看别人脸色,在这地方虽然破烂,可他就是这里的老大,不用做工,也是衣食无缺的。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没那么客气了:“您这是给毕家兄弟打报不平来了?”   “只有毕乐康,他毕竟救了我,你要打,打他弟弟就行了,连他一块打太过分了。”顾白玖走到了他的旁边坐了下来说道。   “您这是以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呢?这可不是你的安全区。”威哥啧啧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安全区的人也管不着……”   砰的一声。   威哥的脸直接砸在了桌椅上,惨痛的声音伴随着流淌的血液而出来。   威哥想要抬头,却发现按在脑袋上的力气格外的大。   他拼命挣扎间,手表却已经被顾白玖取了下来,一声叮响,他笑道:“你知道这块手表是怎么用的么?”   威哥这一次抬头抬了起来,看到的却是那块手表旁出现的针:“救……”   针刺破了他的太阳穴,一切变得悄无声息。   顾白玖放下了还圆睁着眼睛的尸体,起身看了看手上的血液,从一旁取过水清洗掉了其上粘腻的痕迹,然后按下了手表的一处。   红光闪了两下,然后归于了无声。   这块手表不仅是武器,还是发信器,如果没有被捡回来,他可能已经回了安全区了。   不过……也是一片好心。   手表被收起了针,顾白玖提着那手表看了两眼,蓦然松开了手任由其掉在了地上,鞋从上面踩过,原本的表盘变得四分五裂。   发挥了应有的价值,被别人碰过的东西,也就没有再留在他身边的必要了。   血腥味被留在了身后,被夜风吹散了以后更是浅淡。   顾白玖往回走着,鼻尖微动,却蓦然闻到了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脚步停下,他顺着那边走了过去,在看到掉落在地洞的几具尸体时蹙了一下眉。   这些人是威哥身边的人,也难怪他今晚一个人独处。   但……是谁?   顾白玖顺着地洞下去,检查着那些伤势,不是利器,而是棍状的钝器,力道非常大,都是一下直接要了命。   没想到一个夜晚,竟然有殊途同归的人。   没找到人,顾白玖离开了那里,而在地洞的另一侧,沈醇看着披着夜色离开的俊秀青年笑了一下。   大晚上敢跳下满是尸体的地洞,应该是副人格。   【宿主,不见么?】521惊讶道。   【做坏事的时候被人发现,他可能会想宰了我。】沈醇说道。   521觉得不会,但按照白白原世界线的凶残程度,好像真的会。   521认真记笔记,恋人做坏事要假装没看见,要不然可能会被砍……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附带,杀人无罪的世界……还是不太对啊。   清晨的光芒照进了地洞,也引发了一波极大的混乱。   威哥死了!   消息传进耳朵的时候,毕乐康蓦然看向了屋中静坐的青年。   “怎么了?”顾白熙问道。   “你昨晚出去做什么了?”毕乐康谨慎问道。   “我昨晚有出去么?”顾白熙疑问道,“对不起,我可能有梦游一类的疾病。”   毕乐康也不记得他昨晚出去的状态,只记得他回来就睡了:“那你还记得梦游期间的事么?”   “不记得。”顾白熙说道,“你怀疑我梦游的时候杀了人么?” 第123章 你喜欢哪个我(2)   “我没,我没怀疑。”毕乐康说道,“就是你平时也不怎么出去。”   “毕哥,威哥的手下都死在一个房间里了,是那个过路的人手上的钢棍打死的,”有人探头从上面说道,“栗子已经找过去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毕乐康诧异抬头道:“什么原因呐下这么狠的手?”   “嗨,那天那个过路人不是给威哥一颗珍珠当路费么。”那人在上面说道,“威哥那人你也知道,干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打你家安安,死了也活该,我先去看看啊……”   “哎,你不怕打起来啊?”毕乐康试图阻拦。   “没事,看那情形估计打不起来。”那人匆匆跑了。   木板上躺着的毕安安呻吟了一声,皱着眉头拍了两下床道:“大早上的谁死了?”   “威哥死了。”毕乐康说道。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毕安安立马清醒了起来,他翻身爬起道:“死了好,死了好,哥,谁给他打死的?”   “那个过路人……”毕乐康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死人哪有好事的,以后不准乱说。”   毕安安听到是谁时撇了一下嘴道:“那个人啊……”   “我去看看吧,威哥死了,这块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呢。”毕乐康说道。   “哥,我也去!”毕安安说道。   “你在家待着。”毕乐康说道。   “听说他也去安全区,我也去看看吧。”顾白熙说道。   废墟之上,以栗子为首的几个人围在了那里,其他人都只是趴在废墟后面悄摸的打量着。   沈醇看着几个有些干瘦的汉子道:“来报仇?”   “威哥死了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栗子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手上的钢棍道。   “做小弟不比做老大来的畅快?”沈醇笑着问道,“他死了,你不就是这块地的老大。”   栗子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你……”   “况且是你们先来找茬的。”沈醇以钢棍撑地站起了身来,“太贪心可是会遭报应的,要不要试试?”   他的钢棍拎了起来,几个本来还围着的人纷纷后退。   “打呀!”有人在废墟后面吆喝着。   “几个人被一个人吓住了可还行!打他呀!”   “你们他妈的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栗子朝后面喊道,“艹,老子死了,你们还想要物资么?”   看热闹的人安静了下来。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没跟安全区的人牵过头?”沈醇问道。   栗子艹了一声:“算了,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你从这里滚蛋,今天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伸手。”沈醇说了一句,将一个东西抛到了他的手上。   “栗哥小心!”旁边的人喊道。   栗子却已经接住了那抛过来的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支香烟,还是带过滤嘴的那种。   “什么意思啊?”栗子吞咽了一下口水道。   “交个朋友。”沈醇捏住一根烟叼在了嘴上,点燃以后将手上的打火机抛给了他。   栗子没忍住接过,点燃了香烟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沈醇的身边将打火机重新给了他:“你要什么?”   “我要去安全区,捎带一程。”沈醇取下了手中的烟掸了掸灰道,“也就这件事,没想到弄的这么麻烦。”   “再给一根。”栗子抽了几口,将剩下的一半掐灭收了起来道。   沈醇从怀里抽出一根架在了他的耳后。   “你这身上好东西真不少,也难怪威哥惦记。”栗子舔了舔嘴唇说道。   “好东西不少,敢露出来,说明有护住的能力。”沈醇叼着烟说道,“不然我去过那么多地方,你当白混的。”   “行,我交你这个朋友。”栗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废墟后的人也闻到了那随风飘过来的烟味,早没人在意栗子认怂这件事了,有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真是好多年没闻过这个味儿了,真想来一根。”   “做梦吧你就,安全区的药草贵的要命。”   顾白熙站在毕乐康的身侧看着随意屈腿坐在那里的男人,对方的腿很长,即使远远看,也能够看出对方拥有很俊美的五官,虽然身上的衣服有些混乱,但是可以看出一种很潇洒的味道出来:“他很强么?”   “威哥那几个人干活不行,打人都是下死手的,他能一下子全干掉,也没受什么伤,应该是挺厉害的。”旁边的人自嘲了一声道,“就咱们这种破地,这江山还换着坐呢,你不是这的人吧?”   “他是我捡回来的。”毕乐康侧了一下身体道。   “我也要去安全区。”顾白熙说道。   “一看你也不是外边的,进去了就别再出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指不定哪天就没了。”那人摇了摇头走了。   “你刚才问那个干什么?”毕乐康看向他问道。   “想着如果他一起去的话,路上可能会安全很多。”顾白熙说道。   “那人能跟栗子交朋友,还是少接触的好。”毕乐康摇了摇头说道,“先回去吧。”   “好。”顾白熙说道。   沈醇又在这里住了几天,几天的时间,车子套好,各种各样被找出来的东西被结实的捆在了车子上,轮胎很宽,一看就知道在沙地上很好行走,可是前面拉车的却不是马,而是几个打着赤膊的汉子。   “就用这个拉车?”顾白熙看着这样的场景蹙眉道。   “不用这个拉,还能用什么?”毕乐康牵起了其中一根绳子套在了自己身上,“没事,你坐就行。”   这个时代,连安全区里的人吃的都是营养剂,肉食和蔬菜是极其奢侈的东西,这里的人根本养不起牲畜,汽油那种东西更是用不起,能够依靠的只有人力。   顾白熙拉起了旁边的纤绳道:“我帮你一起。”   “你可干不了这活,坐上就行,你看安安也坐着,这一趟好歹够一个星期吃用了。”毕乐康说道。   坐在车上的毕安安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你坐这里吧。”   “我走着吧。”顾白熙说道。   他只知道这里苦,却没有想到会这么苦。   “行,你累了就上车休息。”毕乐康笑着道。   车队排成了一排,满满当当的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人员不断汇聚着,每个车前都有两到三人给自己套上了绳子。   沈醇在看到车队时并没有任何的惊讶,这种时代人活着都是艰难,更不可能养什么用来拉车的牲畜。   “来,坐。”栗子看到他的身影出现时招了招手,招呼着他上最后面的车。   “你不是说也就半天的时间,走着就行了。”沈醇说道。   “那是走着,拉这么多东西,怎么也得一天一夜。”栗子说道,“我雇这些人可是付了工钱的,不用跟我客气。”   “总是坐着容易腿脚不利索,万一遇上什么会没力气,等累了再上去。”沈醇负着自己的钢棍道。   “行吧,你开心就行。”栗子说道。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避人,那拉车的人感激的看了沈醇一眼,顾白熙看着车边的男人,神色若有所思。   车队起行,每个汉子的身上都鼓足了力气。   酷热的天气下,每个人的身上都汗如雨下,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人前后吆喝着:“快点儿的,没吃饭啊,照这个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有拉车的,就有推车的,沙地行走本就不好用力,稍微懈怠就有可能被吆喝驱赶,甚至挥动鞭子。   【宿主,他们也太欺负人了。】521说道。   【听过一句话没有。】沈醇说道。   521:【什么?】   【仓廪实才能知礼节。】沈醇说道。   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他管得了这一次,也管不了下一次,所有人都只能挣扎求存。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切才注入了生命,但战争带来的后果,的确是人们自己造成的。   沙地行走是一件极度耗费体力的事情,沈醇还好,顾白熙在行走了一个小时以后腿脚已经有些发软,大滴的汗水落下,没入沙堆之中瞬间没了踪迹,疲惫,缺水,高温,每一样都在折磨着人的精神。   “有没有水?”顾白熙问道。   毕安安坐在车上,用一块木板给自己和毕乐康遮着过于毒辣的太阳,闻言道:“还没有到喝水的时间呢。”   “你要是累了,就上车吧。”毕乐康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时候看向了顾白熙说道。   “不用了。”顾白熙扯了扯领口道,“怎么才能换到水?”   “得用东西换。”毕安安看向了最后面的那辆车道,“那上面有。”   顾白熙停了下来,从脖子上扯出了一条吊坠,停下步伐,等着车队前行到一段距离后走向了最后的位置。   “什么事?”栗子看到他的身影时问道。   他不是没猜测这个人的身份,只是这个时候去抢对方身上的东西,得罪了安全区的人,下场只会更凄惨,有威哥在上面做例子,他也只能暂且歇了那些心思。   “这个给你,能换多少水?”顾白熙将手中的吊坠递了过去。   那是一个玉制的坠子,其上的观音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质地上佳的好东西。   “要是在原地,能换挺多,但这是在路上,三瓶。”栗子接过了那个玉观音说道。   这辆车上没拉太多东西,栗子说话的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沈醇手臂搭在其上借了一下力,看着面前十分狼狈,但周身都透着温雅青年没说话。   顾白熙,这个人善良的一面,也是容易被欺负的一面。   “三瓶就三瓶。”顾白熙说道。   “行。”栗子从后面的车里抽出了三瓶水递给了顾白熙,然后将那枚玉观音小心的收进了口袋里。   顾白熙接过了水,沈醇也清晰的看到了拉车的人明显吞咽口水的动作,前面本在拉车的,也有回头看过来的。   顾白熙抱着三瓶水,拧开了一瓶往嘴里倒了一口,转向了那前面拉车的人道:“张嘴仰头。”   那拉车的人本来还在吞咽口水,此时闻言却连忙仰起了头,一口水倒入了他的口中,却让那汉子仿佛得了琼浆玉露一样连声的道谢。   给了这两个人,顾白熙抱着水瓶有些踉跄的追上了前面的车,在那些人有些眼巴巴的眼神中一一倒给了他们。   “这还真是遇上菩萨了,安全区的人心地都这么善良么?”栗子看着他的举动笑了一声道。   “大概只有他吧。”沈醇朝着正在分着水的人走了过去。   他的靠近让顾白熙警惕了一下,沈醇垂眸看他,从他的怀里抽出了一瓶水道:“我帮你。”   “谢谢。”顾白熙看着他拧开瓶盖,走向车子另外一边的动作道。   两个人的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顾白熙一路前行,到了毕乐康的面前也是同样的举动。   “你这真不该……”毕乐康叹了一口气道。   “你就不应该把水分给他们,那可是拿你自己的东西换的,要不然三瓶水我们一人一瓶多好。”毕安安嘟囔道。   “安安!”毕乐康呵斥了一声。   “要是三瓶水一人一瓶,你们得死在这里。”沈醇给了旁边一人一口水时说道。   “怎么可能死……”毕安安听见声音时本有些不满,在看到是谁时咽了一口唾沫,连忙扭回了头来。   那天这人只是扭了他的胳膊,可是却杀了威哥和那几个人,这要是对他,他肯定扛不住。   “可能被抢水的人围殴死。”沈醇笑道。   “那栗哥也没事啊。”毕安安有些不满的反驳。   “把他打死了,以后就彻底断了资源,但是把你打死了没事。”沈醇收起了瓶子继续往前走去。   顾白熙的动作顿了一下,拧起了瓶盖继续前行。   即使一人一口,这水也分的很快,到了前面的时候瓶子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沈醇将其中的最后一口倒进了人的嘴里,看着顾白熙手里的瓶子摩挲了一下手指。   【宿主,怎么了?】521问道。   【会有麻烦。】沈醇将瓶子捏扁,随意放在了车上,朝着最后方走了过去。   顾白熙一一送水,最后一口倒尽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前面的车夫已经在转头往后看,脸上身上全是汗,脸上也写满了渴望。   顾白熙捏着瓶子走了过去时,对方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满脸渴望的抬起了头,张开了嘴。   “对不起,没了。”顾白熙给他看着那瓶子道。   其中的确连最后一滴都被蒸腾的干干净净。   “没了……”那拉车的人看向了他,目光里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升起:“怎么没了呢……凭什么,我的呢?我的呢?!给我水,给我水啊!!!”   他的目光里有着怨恨,甚至直接冲着顾白熙而去。   本来就颠簸的车子在那一瞬间扭转了一下,直接往旁边倒了下去。   可那拉车的人却顾不得那些散架的东西,几乎是凭着一股蛮力朝着顾白熙扑了过去:“给我水!给我水!!”   顾白熙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手上的瓶子被抢过去的看着对方有些癫狂的拧开瓶子往嘴里倒的举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艹!”栗哥本来还有些悠哉,在看到翻倒的车时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拎起了鞭子跑了过来,“艹你妈的!!!”   那人咬了半天的瓶口没喝到水,看向顾白熙的眼睛甚至有些发红:“为什么没有我的!给我水,我要水!”   他看起来实在像一头猛兽,顾白熙感觉到了脑袋里熟悉的眩晕时却被一只手臂扶住了身体,沈醇松开了他的时候拧住了对方的手臂,看着挣动不休的人道:“仰头。”   那人下意识的抬头,一口水倒进了他的口中,本来癫狂的人几乎是膜拜一样的咽下了那口水,被沈醇松开时趴在了地上。   “艹!”栗子的鞭子直接抽到了对方的身上,“在这里发什么疯,装什么死,快把那些东西给我捡起来。”   “好,好嘞。”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抽在身上的鞭子,跟人一起扶着那辆车,将东西一一装了回去。   栗子还在那里骂骂咧咧:“没那个本事就别他妈的在那里装菩萨!”   顾白熙愣了一下,手里却被塞进了半瓶水。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沈醇看着眼睛清亮的青年道。   “我很抱歉。”顾白熙握着那瓶水说道,“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你也没做错,但这个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因为没有分到苹果而哭泣。”沈醇说道,“下次再谨慎一些,快喝完,别留。”   “谢谢。”顾白熙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说道。   清水下肚,浑身变得没有那么的火辣辣,东西正在重新整装着,顾白熙的目光投向了靠在车边的男人身上。   对方只是劝他谨慎一些,却没有让他不要再做,这让他的心里有点儿安慰。   车子装好,本要继续前行,后面的地方却传来了马达运作的声音,伴随着阵阵的沙土。   “什么东西?!”   “是沙尘么?”   车队的人纷纷紧张了起来,栗子直接踏上了车子,远眺的时候卧槽了一声:“是车!”   “车?!”   “是安全区的人么?”   “我也看看!”   远处有沙尘扬起,几辆车开到了近前,一字排开,让一群人已经看呆了。   车门打开,其上走下了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老年人,他的白发梳的很顺,在阳光下甚至在发亮,有一种区别于此处的精致感,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黎伯。”顾白熙看到了对方的身影时喊了一声。   “少爷。”黎伯看向了他的神色,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敬的称呼道,“抱歉,我们判断您的定位发生了失误,恰好跟您错开了。”   车队的人都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栗子咽着口水,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保镖和他们身上佩戴的枪支时将手上的鞭子藏在了身后。   而毕安安在看到这一幕时却有些兴奋的推了推毕乐康道:“哥,哥,顾哥家看起来很有钱。”   几辆车,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拥有的。   毕乐康也有些惊呆了,他只知道顾白熙应该是比较富贵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富贵,难怪那手表说送就送了。   他当回事了,可人家估计没看在眼里。   “没关系,您能来就好了。”顾白熙松了一口气。   “少爷受苦了。”黎伯打开了车门道,“您请上车,我们回去吧。”   毕乐康停在原地,毕安安却喊了一声道:“顾哥!”   顾白熙转头看了过去,黎伯询问道:“少爷,您认识的人?”   “是救了我的人,将他们带进安全区吧。”顾白熙说道。   “好,您放心。”黎伯说道。   他示意了一下,有人上前去跟栗子交流,出手的东西让栗子直接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恭送着毕家兄弟离开。   顾白熙则看向了正倚在车边的男人,刚才近看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看起来跟传闻中的凶残一点儿都不沾边。   他朝着对方走了过去道:“你要一起么?”   “顺风车?”沈醇抱着臂看着对方笑道,“你这车我可能坐不起。”   “不用你付钱。”顾白熙说道。   “那谢了。”沈醇朝着那些车子走了过去,丢下了一句,“好人有好报。”   顾白熙怔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黎伯打开了车门,让顾白熙坐了进去,其他人则坐在了另外一辆空出来的车上。   毕乐康坐在后座有些无所适从,毕安安却在不断打量摸索着这车里的东西:“哥,这也太好看了。”   沈醇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毕安安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还有你的事呢?”   “安安!”毕乐康训斥了一声,看向了沈醇道,“对不起,他在外面野惯了,不懂事。”   “孩子不懂事当然是家长没教好。”沈醇将钢棍放在了前面道,“没关系。”   “你说谁呢你!”毕安安有些张牙舞爪,下一刻却被沈醇手上的钢棍指住了肩膀直接抵在了后座上。   “你敢动我,我让顾哥教训你!”毕安安有些色厉内荏道。   “几位坐好。”上车的司机说道。   “有本事你自己教训我,现在这样你知道叫什么么?”沈醇收回了钢棍道。   毕安安很不服气,可在毕乐康的制止下还是安分的坐在了那里,反复思索着沈醇刚才说出的话,蓦然反应了过来道:“哥,他骂我是狗。”   狗仗人势。   “安安,别闹了,别让人看了笑话。”毕乐康说道。   毕安安满心的不服,偏巧从后视镜看到了前面的人颇为得意的笑容,顿时炸了:“哥,他还笑!”   “安安,别闹了!”毕乐康抓住他的时候,一巴掌挥在了他的脸上。   毕安安捂着脸错愕的看着他,眼泪开始往下掉:“哥,你竟然打我,呜……你因为他打我,你不是我哥!!!”   毕乐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了……”   车子行使的很快,人需要走半天才能够到的地方,车子行使不过一两个小时,安全区近在眼前。   大门在车子驶过去时直接打开,所有车辆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内,穿着防护服的人匆匆跑了过来,态度相当的恭敬:“您好,进入安全区都需要先驱除辐射。”   “统一做吧。”黎伯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消毒,扎针,连车子都要里里外外的清理。   这里的一切都是洁白如新的,让毕乐康走到哪里都有些手足无措,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需要赔偿。   “您好,洗浴的地方在这边。”相关的人员请道。   “能洗澡么?!”毕乐康惊讶道。   “是的。”招待的人客气。   “用水洗?”毕乐康站到了那间浴室外,感觉到水汽的时候说道。   “是的,但里面的水是不能喝的,请您不要饮用。”招待的人笑道。   “哦,好,好。”毕乐康拉着毕安安踏了进去。   沈醇则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做过消毒以后踏入了安全区。   “先生,您请稍等一下,我们少爷很快就出来。”黎伯拦住了他的脚步道。   “我也就是在他被拉车的人刁难的时候帮了一下忙,真正救命的在里面呢。”沈醇扛着钢棍笑道,“如果真的想答谢,给点儿报酬就行。”   “您客气。”黎伯朝他恭敬弯腰道,“但是少爷没有下令,我不能放您离开,很抱歉。”   “好吧。”沈醇坐在了一旁,觉得刚才还不如去洗个澡。   出入的地方门被打开,招待的人恭敬的送出里面的人:“顾少爷,您慢走。”   沈醇看了过去,洗干净了脸上脏污的青年虽然有些消瘦,皮肤却白到了一种几乎发光的地步。   人类的能源受限,环境愈发恶劣,自然也会考虑人类本身力量的提升,作为顾家的少爷,顾白熙的抵抗能力明显是提升过的,只是并不擅长使用。   对方穿着得体的衣服,温和儒雅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如果插上光环,说是天使也不为过。   “少爷,这位先生说要离开。”黎伯迎了上去道。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顾白熙走到了沈醇面前问道。   “嗯……”沈醇歪了一下头,打量了一下黎伯道,“原来是打算自己做个老板,现在看来做个管家也不错。”   “先生真是风趣。”黎伯笑道。   “我可以为你安排。”顾白熙说道,“顾家现在正缺。”   “无功不受禄,不用了。”沈醇笑道,“你能让我进了安全区已经算是还了之前的情了,这种事我还是更喜欢靠自己,回见。”   他双指并拢示意了一下,转身直接走了。   “你……”顾白熙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留下对方的理由。   沈醇背对他挥了挥手道:“有缘再见。”   【宿主真潇洒。】521拍着彩虹屁。   【嗯,要不是毕乐康他们在,我说不定就答应了。】沈醇说道,【吃软饭多轻松。】   521:【……他们在也没关系啊。】   它的宿主就是不能让它多夸一会儿。   【有对比才会有差距。】沈醇说道,【那个老实人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521:【哪儿都没您好。】   它还以为宿主不介意呢,原来只是嘴上不说。   “有缘再见。”顾白熙笑道。   就像是对方尊重他的做法一样,他也会尊重对方的做法。   车子开了过来,黎伯打开车门的时候问道:“少爷,那两位怎么安排?”   “问一下他们的打算,如果想要离开的话,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给些报酬。”顾白熙说道,“如果打算去顾家,给他们安排一份轻松的工作就好。”   “好的,少爷。”黎伯护着他上车,帮忙关上了车门道。   毕乐康和毕安安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他们很少收拾的这么干净,也很少穿上这么整齐漂亮的衣服。   安全区的一切都太过于超乎他们的预料,这里就像是天堂一样,既向往又不自在。   只不过当他们出来以后,却没有见到顾白熙,而是两个选择摆在了面前。   “安排一座房子?”毕乐康听着对方的话语咽了一口唾沫,“其实不用,我们也没有帮多少忙。”   “是的,我们安排了几个房子,您可以挑选一个,在安全区如果没有住的地方,很可能会被赶出去的。”黎伯说道。   一听会被赶出去,毕安安连忙拉了一下毕乐康。   毕乐康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我们……”   “去顾家的话可以一直见到顾哥么?”毕安安满脸期盼的问道。   “少爷的意思是进了顾家,可以为你们安排工作。”黎伯说道。   “什么工作啊?”毕安安问道。   “很轻松的工作。”黎伯笑道。   “那我们会有住的地方么?”毕安安问道。   “当然,顾家为工作的人都会安排住的地方。”黎伯说道。   “哥!”毕安安扯了一下毕乐康的袖子道,“哥,咱们去顾家吧,这样就可以经常见到顾哥了。”   “安安……”毕乐康有些迟疑,被他扯了几下袖子,有些尴尬道,“那麻烦你了。”   “您客气。”黎伯伸手道,“请上车。”   安全区最外围是高楼,林立高起,里面居住着无数的人,但跨过了一个阶段,却直接进入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区域。   “哥,那是树!那是树啊!!”毕安安欢呼雀跃道,“这里竟然有树!”   “安安,安静点儿。”毕乐康不好意思道。   “那不是真的树,只是仿真树而已,用来固定地表和美化的。”黎伯坐在副驾驶说道。   这还真是外围,车子驶到了一个巨大的铁门前,里面更是树木茂密,而在其遮掩下,一座巨大的别墅坐落在那里。   毕安安已经惊呆了:“这是城堡么?!”   “这是顾家的本家。”黎伯说道。   车子停下,黎伯为他们打开了门,这里绿草成荫,过往的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化一的制服,在那里忙碌着,看到这边时会恭敬的向黎伯问好,然后又匆匆的离开了。   “哥……”毕安安拉了一下毕乐康的袖子惊叹道。   “那么您二位都会做什么呢?”黎伯笑着问道,“可以尽情说出来,这样方便我为你们安排工作。”   “我就是有一把力气。”毕乐康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这能干点儿什么?”   “清扫的工作您擅长么?”黎伯问道,“有吸尘器。”   “啊?”毕乐康疑惑道,“要不您给我安排点儿靠力气的活。”   “那看管菜园怎么样?那里每天都需要搬运装卸一些东西,活不是很重。”黎伯问道。   “菜园……”毕乐康吞咽了一下口水道,“行。”   “清扫的工作我能干,我能学。”毕安安举着自己的手道。   “好,我为您安排清扫的区域,只用按照排班来就行,其他的有另外的人会告诉你们住在哪里。”黎伯鞠了一躬离开了。   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道:“请跟我来。”   “好。”毕乐康拉紧了毕安安连忙跟了上去。   沈醇离开了入口那里,却是朝着安全区的外围走了过去,那里的人忙碌往来,每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   他找到了一家拍卖行,迈步走了进去。   “您好,您想拍卖点儿什么呢?”迎上来的人笑着问道。   沈醇从怀里掏了掏,将一个袋子放在了那里。   对方打开了袋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变得郑重了很多,他甚至从一旁取出了手套,这才从其中取出了一枚相当硕大的黑珍珠:“您稍等。”   “嗯。”沈醇应了一声道,“你慢慢鉴别。”   对方取来了托盘,每看过一样就放在了一旁,珍珠,宝石戒指,还有各式各样的项链。   这些东西放在托盘上,在灯光下几乎能够发光一样。   “您是遇到珠宝店了么?”对方询问道。   “有幸遇到的。”沈醇说道。   “真是幸运。”对方列清了清单,将单子推到了沈醇的面前道,“您对比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要去做一下鉴别和辐射检测。”   “就在这里做。”沈醇的手指点在了桌子上。   对方愣了一下笑道:“您真是谨慎。”   “谨慎是好事。”沈醇笑道。   对方起身搬来了仪器,一一鉴别后询问道:“您打算是一个一个拍,还是一批全部拍出呢?”   “你们自己分批,怎么划算怎么来。”沈醇笑道,“拍的价值越高,抽成也越高不是么?”   “感谢您的信任。”对方取来了保险箱,将那些东西全部收拢了进去,递过来了一张磁卡道,“这是入场券,到时候拍卖到了钱我们会抽取佣金,剩下的全部转入这张卡中,请您保存好。”   “谢了。”沈醇夹起了那张卡,转身走出了这里。   拍卖的东西暂时没有拿不到钱,沈醇直接出了几颗小珍珠,拿到了一打厚厚的纸币后租下了一间房子。   这里要比原来的地方宽敞的多,虽然洗澡的地方是按秒收钱的,但沐浴出来后,沈醇扒梳着头发,竟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宿主,您刚才洗了一个价值一万块的澡。】521提醒道。   【真是奢侈。】沈醇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剃着这段时间长出的细密的胡茬。   镜中的青年黑发滴着水,脸上却光洁如新,桃花目轻弯,已经带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因为总是满脸土和恢复药剂的缘故,倒没有再被晒成原来乌漆麻黑的模样。   一切整理好,沈醇带上了钱出门了。   即使过往的人群都很忙碌,可还是难免会对这样亮眼的人侧目而视。   尤其是当沈醇踏入了原来的地方,本来忙碌的人们看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中等人?”   “说不定是上等人,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长的可真帅气。”   “死心吧,即使是灰姑娘,人家也曾经算是上等人。”   沈醇无视了那些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站定在了曾经房东的门前敲了敲。   里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谁啊?妈的,都是一群穷鬼!”   门从里面打开,对方在看到沈醇时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被咽了回去,甚至带上了几分恭谨:“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么?”   沈醇确定对方没有认出自己,从口袋里取出了纸币道:“我是沈醇的朋友,来结清一下他之前欠下的房租。”   “那个人的朋友……”房东嘀咕了一下,掰着手指算着,“他之前一共拖欠了一个半月的房租,也不知道死……反正人消失不见了,一个月四百,再加上水电,算您一千元整。”   安全区内房租不是最贵的,水电才是,沈醇将一千放在了对方的手中道:“结清了。”   这是原身欠下的债,不管在此之前有没有生命力,但当他进驻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对方也是活生生的人。   世界种子只是创造,就像是一颗苹果树上结满了无数的果子一样,能够创造其雏形,在结成之前安排好形状,却不能每个都去精密的控制,而脱离其控制归于本源世界管理的世界,大概就类似于从树上摘下的苹果。   这么一想……下的崽挺多。   “好嘞好嘞,您慢走。”房东点头哈腰道。   沈醇转身离开了这里,将所有的纷纷扰扰都抛在了身后。   【宿主,接下来做什么?】521问道。   【当然是学习专业技能,做一名称职的管家。】沈醇笑道。   521觉得他家宿主真的励志:【宿主真棒!】   【然后把男主人追到手。】沈醇笑道。   521:【……追哪个?】   虽然追老婆是天经地义的,可就是哪里听起来不太对。   【你猜。】沈醇笑道。 第124章 你喜欢哪个我(3)   “他们选择在顾家留下?”坐在窗边的青年看着底下的草丛问道。   室内的窗帘半拉着,门口也没有透出什么光,显得整个室内有些漆黑,唯有他停留的那里拉开了一道缝隙,让外面的光照在了他的面颊上,在那双眸中形成了一道光影,看起来有几分冷漠。   “是的,家主。”黎伯低头说道。   “烂好心。”坐在那里的青年说道。   黎伯没有发表评价,只是恭敬的站在那里笑了一下。   “那个人查出是什么来历了么?”青年转眸问道。   “对方好像是一个探险家,名字叫沈醇,这一次探险到了一个珠宝店,带回来了很多的金银首饰。”黎伯低声说道,“直接交给了拍卖行来处理这件事了。”   “对方的身手很不一般,留意一下他。”青年说道。   “是,家主。”黎伯说道。   拍卖会在即,其中的拍品也已经宣传了出来,硕大的黑珍珠,极其漂亮的戒指和项链,呈现在画册上的模样让人们惊叹。   “那上面有一颗钻石,即使不为它的美丽,只是硬度也值得拍下了。”   “这枚珍珠真漂亮,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圆润的黑珍珠了,女人们会为它而疯狂的。”   “不止,想要追求美人的男人们也会为它疯狂的。”   “我喜欢这枚戒指,它会让我的手指显得格外的纤细。”   “确定是谁带回来的么?”   “是一个探险家,名字叫沈醇,可能是运气好,这些东西上没有任何的辐射。”   “好运的家伙,知道他是依附哪个家族的么?”   “他好像是孤身一人。”   “那还真是不幸。”   因为这一批珠宝的到来,安全区再度热闹了起来,这里有挣扎在底层的人,自然就有享受在上层的人。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沈醇并没有去,而是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室内接受关于管家的各项技能培训,而一个星期后他就要参加考试。   来这里学习的开销很大,但人很多,他们学习着各种各样的礼仪,生活技能,管理技能以及提高自己的审美。   “你以前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么?”老师在课程结束的时候询问着沈醇道。   其他人的目光调转了过来,这样的课程当然有外貌和形体上的要求,在场的人在进来时都自认拥有着外貌上的优势,可是站在一起,最突出的那一个还是这个男人。   没有人相信他曾经的职业是一名在风里雨里打滚的探险家。   “自己对着镜子学习过。”沈醇露出了极为得体的笑容。   “真是不错,我看好你。”老师笑道。   拍卖会的场地很大,入座的人也很多,即使仅有的人类必须蜷缩在安全区内,这里也汇聚了数百万的民众,长期不接触的外界,让很多人遗忘了外面的灾难。   抬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对于美丽的首饰无比的狂热。   “少爷,沈先生正在参加培训,并没有来。”黎伯站在顾白熙的身后说道。   “他所带回来的东西价值很高。”顾白熙看着下面狂热的场景说道,“一个人拥有这么的财富是很危险的,让顾家注意一下,别让人朝他伸手。”   “少爷,顾家可以护住一时,但不能一直护着。”黎伯温和道。   “那就暂且护住一时,如果他通过了考核,一定会选一个家族依附。”顾白熙说道,“到时候麻烦黎伯邀请一下他。”   “少爷很喜欢那位先生。”黎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他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顾白熙说道。   不管是没有跟栗子一起坐上车,还是帮他分水,帮他避险这件事,都让他觉得那个男人行事很有章法,顾家不应该错过那样的人。   “好的,少爷。”黎伯说道。   拍卖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喊价声中达到了顶峰,一晚的成交额就达到了几十亿,而其中沈醇一个人就占了几亿的数值,当然,最大头的还是一座矿藏。   数额转入的时候沈醇换好了衣服从培训的地方走了出去。   磁卡插入机器,沈醇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直接拔了出来离开了那里。   街角处传来了几声枪响,闷哼的声音被压在了其中。   “顾家出手了,这个人不能动。”   “顾白玖跟他是什么关系,竟然会护着他?!”   “不是顾白玖下的命令,而是顾白熙。”   “那个菩萨?他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顾家出手,收手么?”   “收手,给我盯着他,他兜里绝对不止这点儿东西。”   安全区只是躲避外界的风险,并不包括人类本身带来的风险,几大家族的把控是相互制衡的,即使他们会管明面上的东西,私底下的东西却没人管的住。   在这里生存的人,如果没有一定的势力,都会谨言慎行,以免得罪了什么人,在某个漆黑的夜晚被拖到街角直接解决了,这个时代可没有监控那种奢侈的东西,如果没有发现,死也就是白死了。   【宿主,白白为你挡了好多灾。】521汇报道。   【主人格。】沈醇说道。   【是的。】521回答,【您怎么知道?】   【凶残的那一面可没有这么多的好心。】沈醇对着镜子系好了领扣,下楼坐进了叫来的车里。   今天可是参加考核的日子,务必要万无一失。   ……   顾家很大,其背后的菜园更是大到一种让毕乐康惊叹的地步,其上覆盖着玻璃罩,以中央来调控这里的温度,耗费的资源每一秒都是巨大的,但在外边因为恶劣环境根本无法生长的蔬菜却在这里长的郁郁葱葱。   菜园有人专门培育调控,交给毕乐康的活并不多,无非是每天搬运一些时蔬,或者按照厨房的要求将这些蔬菜送往前面。   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是毕乐康从来没想到的。   他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甚至跟这里的人相处的也很好,可是毕安安那里却被人申饬了。   “这一块区域到底是谁打扫过的?”领班询问道。   “是新来的。”有人说道。   领班看向了站在一旁跟这里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少年道:“是你打扫的?”   “是。”毕安安低头道。   “这里的水迹完全没有擦干净,痕迹遗留的很重,你甚至用了湿布去擦了木头的桌面,带你的人没有教你这些事情么?”领班的语气有些严厉。   “教了。”毕安安讷讷的应了一声,“但是……”   “没有但是,在顾家讲的是时效和规矩,外面有大把的人想要进入顾家,如果你胜任不了这份工作,就只能从这里离开。”领班说道。   “你不能让我离开!”毕安安直接跟她对上了,“我可是顾哥安排在这里工作的,你凭什么让我离开?!”   他的声音很大,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一人凑到了领班的耳边道:“是大少爷带回来的,黎伯亲自安排的职位。”   领班面色复杂的看向了毕安安,毕安安仰着头,梗着脖子看着她,心里却有些没底。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领班说道,“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事情看似解决了,却又好像含糊过去了。   毕安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转身离开的人们,手指纠结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喜意。   “领班,就这么不管了么?”有人问道。   “管什么?我又撤不了他的职。”领班边走边说道,“给他换个地方,排班的时间缩短,他做完以后让其他人再去做一遍。”   “可是……”   “没有可是,大少爷好说话,家主可不好说话,要是让家主哪里不痛快,问责的会是我,就按我说的办。”领班说道。   “好的。”   ……   管家的考核一天就能完成,当天成绩就能够直接出来,有人看到张贴出来的成绩时垂头丧气,有的人却喜笑颜开的走向了另外一个房间。   “沈醇,各项满分?”   “不愧是老师看好的人,果然厉害。”   “你们认识他?”   “同一个班的,没想到。”   “顾家的黎伯年龄已经大了,这次肯定会招新的管家,竞争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为了这次机会,可是把所有的积蓄都压进去了。”   “听说进了顾家就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是真的么?”   “怎么可能,那些蔬菜都只供顾家人的,称好量以后做的,给吃营养剂倒有可能。”   “来了来了……”   一声提醒,众人的目光纷纷调转了过去,走廊的尽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了那里。   笔挺的制服,西裤包裹着那双大长腿,手上戴着洁白手套,发丝打理的很整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出来,那双桃花眼仿佛天生带着笑意,看过来的时候好像落在了这里每个人的身上一样。   他站定在了张贴的成绩那里,看着第一名的成绩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下一刻直接转身走向了领取证件的房间。   “那哪儿像个管家。”   “这样的人不会抢去主人的风头么?”   沈醇进入了领证的房间,也在那里看到了等候在侧的黎伯:“您好,黎伯。”   黎伯看着那踏进来的年轻人,眼睛瞪大了一瞬,反复确认后才证实眼前这个几乎发光的年轻人跟那个满身尘土的探险者是同一个人。   惊讶过后,他恢复了淡定的微笑:“您好,沈先生,少爷知道您通过了管家的考试,让我向你发出邀请,您愿意进入顾家成为一名管家么?”   “愿意。”沈醇笑道。   ……   顾家本家,顾白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摩挲着瓷杯,那杯子白到剔透,在他的手中有一种格外应景的感觉:“第一名……”   真的很难想象那个人成为管家以后的模样,那个人的武力值绝对是突出的,作为保镖倒是很好,做管家的话,按照那样的脾气,不知道会不会一言不合直接给客人开了瓢。   “顾哥!”   顾白熙正想着,蓦然听到了从一旁传来的声音,他回头看去,在看到毕安安时愣了一下。   对方之前其实很少叫这个称呼,但近来很喜欢这样叫。   “在家里不能奔跑。”一旁的侍从说道。   毕安安的步伐止了一下,暗暗撇了一下嘴,直接绕过了那个侍从,朝着顾白熙跑了过去,满脸笑容道:“顾哥,我好久没见你了。”   “我最近比较忙。”顾白熙说道,“家里地滑,不要跑,小心摔倒了。”   “嗨,没事,这点儿滑摔不到我。”毕安安坐到了他的身侧道,“顾哥你最近忙什么呢?”   “忙家里的一些事。”顾白熙感觉到身边的人时微微蹙了一下眉,却还是好脾气的说道。   顾家掌握的资源很多,主营的却是营养剂的制造,他的弟弟身体不好,也因此很多事情都经的是他的手,但这种事情是不能跟其他人说的。   毕安安也没深究那个,他的目光已经被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吸引了,虽然只有三块,却做的相当的精致:“顾哥,这是什么呀?”   “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可以尝尝。”顾白熙说道。   毕安安目露喜悦,直接从其上拿起了两块,一块送进了口中,另外一块还捏在手上,可空了的那只手已经将剩下的那一块拿了起来。   旁边的佣人眉头蹙的很紧:“少爷,这是您的茶点。”   “啊?”毕安安已经将其他两块送进了嘴里,有些纠结的取出一半看向了顾白熙道,“那个,顾哥,我还以为你全给我吃呢。”   “没关系,你吃吧。”顾白熙说道。   “谢谢顾哥。”毕安安直接将剩下的半块也塞进了嘴里。   外面传来了脚步的声音,有人问好的声音传了过来:“黎伯。”   顾白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起身,转头看了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黎伯身后跟进来的男人。   西装笔挺,每一处都打理的一丝不苟,他整个人的气场是张扬的,却带着一种难言的规矩和谦逊感,像是温顺下来的皮毛格外靓丽漂亮的猛兽一样,让人不自觉的去打量。   对方拥有着格外出色的样貌,不管是姿态还是形体,都很符合管家的标准。   顾白熙本来还有些疑惑,当对上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时认出了对方:“是你!”   真的很不一样。   “少爷。”黎伯恭敬的行了一礼,“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醇,这次管家考核的第一名,也是接下来接替我的新任管家。”   “少爷。”沈醇略微弯腰朝他行了一礼。   顾白熙定睛在他的身上,一一对比着他与原来的区别,有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感觉:“不用客气。”   “顾哥,这个新上任的管家长的还不错。”毕安安吃完了点心,走过来时试图用手揪一下顾白熙的衬衫。   点心的碎屑还沾在他的手上,黎伯听到称呼时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顾白熙轻避了一下,然而那只手还没沾上他的衣角,就已经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握住了手腕。   “少爷有点儿洁癖,请不要没有经过他的允许随便碰他。”沈醇看着面前唇角还沾着点心碎屑的少年说道。   顾白熙不是有洁癖,而是很明显的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一个人不会天生产生两个人格,副人格的诞生以及凶残程度或许跟他过往的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毕安安明显已经适应了顾家的生活,并且仗着原来的事情没有认准自己的定位。   世界线是在毕乐康死亡以后戛然而止的,毕安安的结局并没有交代,但想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毕安安瞪向了沈醇,努力挣动着自己的手道:“放开我!”   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想到了一个非常讨厌的人。   “您这个时间应该在打扫,而不是出现在这里。”黎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对着挣扎不休的毕安安说道。   他虽然看起来年迈,但家里大小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安排的,毕安安不怕顾白熙,却有点儿害怕他,随即安静了下来道:“我已经打扫完了。”   “现在是刚开始的时间。”黎伯笑道,“如果是提前打扫,还需要再清扫一遍。”   “我,我知道了。”毕安安看向了沈醇道,“放开我!”   沈醇顺势松开了他的手,毕安安颇有些不忿的离开,脚步声跺的很响。   “顾家的佣人都要守规矩,如果不按照规矩来,你可以处理。”黎伯看向了沈醇说道。   “好的。”沈醇笑道。   “剩下的事情我会慢慢教给你。”黎伯看向了顾白熙道,“这位是顾家的大少爷,你之前已经见过了,还有一位你以后会见到,在此之前,你就先跟着我来学习吧。”   “好。”沈醇说道。   黎伯这样介绍的时候顾白熙没有任何的反对,可见他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副人格的事情,并且家里的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少爷,我们先离开了,您好好休息,有什么吩咐直接叫我。”黎伯笑道。   “好,你先带他住下来。”顾白熙说道。   黎伯行了一下礼带着沈醇转身离开,顾白熙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重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头脑微微眩晕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着面前的碟子道:“将这东西收拾起来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旁边的侍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恭敬的将碟子收走了。   旁边空无一人,他坐在那里慢慢的碾着手指,毕乐康未必就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能在废墟里生活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心思,毕安安更是一眼就能看透,相当的直白但足够的讨人厌,不过能够给枯燥的生活提供一点儿趣味。   至于沈醇,顾白玖想着那个男人区别极大的面孔,不可否认对方的确有着一副非常讨人喜欢的模样,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顾家,本事和样貌都有了,让人喜欢是一件非常轻易的事情。   那样的人绝对是万花丛中过的,杀伐和绅士,他进入顾家的目的更加值得探究。   虽然受气包总是容易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是生活就是有麻烦才能够有乐趣啊。   如果那个男人的身上沾上了血迹,一定会非常的漂亮。   如果对方处于一种非常无助的情况下,不知道会不会失去那份淡定,求饶甚至尿裤子……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顾白玖起身对上过来的侍从时,面目变得柔和了起来,他上了楼,避开了所有的目光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什么打扫,这块儿这么干净有什么好打扫的,就仗着管家的身份欺负我,老不死的。”毕安安一边打扫一边嘴上嘀咕谩骂着,“连个新来的管家也刁难我,什么洁癖,当时在废墟里睡木板也没见有什么洁癖,就现在有了,不就是看不起我们么,万恶的有钱人。”   “安安,活干的怎么样了?”不远处传来了毕乐康的声音。   毕安安收敛了那些骂人的话,在看到人近前时摆出了一副委屈的姿态:“哥,他们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毕乐康皱着眉头问道。   “就他们都看不起我,把最累的活都交给我做。”毕安安委屈道,“我今天要碰一下顾哥,还被那个新来的管家说顾哥有洁癖,不让我碰,那你说他在废墟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洁癖啊。”   “新来的管家……”毕乐康蹙眉道,“你要是真的觉得委屈,要不咱不在顾家干了,他们要是狗眼看人低,咱们就出去自己找份工作去,咱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他的话一出,毕安安顿时急了:“哥,那不是白让人欺负了。”   “问题是这是顾家,咱们真的惹不起。”毕乐康说道。   “那你还是顾哥的恩人呢,要不是你,他不是早死了,哪儿还能回来过他的少爷生活……”毕安安的话说到一半,被毕乐康捂住了嘴。   “这话以后不要乱说,你要是总提,人家就会觉得你老惦记那点儿恩情,胁迫人家。”毕乐康说道,“现在这样,人家已经算是报恩了。”   他知道现在情况是不同的,顾白熙在他那里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甚至全身都有些脏污,可是在这里,对方是他怎么都够不着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教养,就算是人类战争没有开始以前,他也沾不到对方的边。   “哼……”毕安安不满的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   这里的对话被521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沈醇,那平板的机械音中竟然听出了声情并茂:【宿主,我讨厌熊孩子。】   就算是报恩,也没有说是直接成了这家里主子的说法,而且对方好没礼貌。   【不是什么大问题。】沈醇笑道。   照这种势头下去,那点儿恩情迟早要消磨光的。   管家的生活看起来优雅从容,其实相当的忙碌,这座别墅里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他来统筹。   黎伯将顾白熙的性情爱好以及生活习惯是全部告知的,性情温和,脾气好,不喜欢别人靠近,去到外面身边一定要有人。   每天早晨七点准时起床,吃过早饭后,审核顾家的各种事务,其中需要下达的命令都需要一一的传达清楚……   沈醇是在六点起床的,外面的天色还是蒙蒙亮,他洗漱收拾好后走向了菜园。   顾白熙喜欢清淡口味的饭菜,早餐基本上是大半碗的量,做菜的时候一定要估摸准,不能造成什么浪费。   菜园里的人也是早起就开始劳作了,在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时纷纷问好:“沈管家早。”   这是黎伯吩咐以后的结果。   “早,沈醇拿着菜盆道,“我来取些蔬菜。”   “您随意。”其他人说道。   虽然安全区内也有绿色,但这样生机勃勃的绿色属实难得,沈醇选取了自己需要的,估摸着份量放进了菜盆,起身的时候听到了车辆拖动的声音。   “还有这几筐是不是就差不多了?”那是毕乐康有些厚重的声音。   “是,毕哥辛苦,我帮您扶一把。”有人说道。   “不用不用。”毕乐康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汗道,“你们都是技术人员,这点儿活用不上……”   他的话头在看到沈醇走过来的身影时停了下来,黎伯的服饰在整个顾家是很有标识性的,沈醇的也是同样。   看着对方格外出色耀眼的面孔,毕乐康想到了昨天毕安安说过的话,一时没忍住拦住了沈醇道:“你就是顾家新来的管家?”   其他人纷纷愣住了。   沈醇略微低头看向他道:“对,有什么指教?”   “安安说你欺负他,你为什么欺负他?”毕乐康仰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人要比他高。   “管家的要务是以少爷为先的。”沈醇笑道,“他说我欺负他,你就信了?”   “我不信他,难道信你?”毕乐康颇有些不退让。   “好吧,我确实制止了他,但是在那之前他吃了少爷的点心。”沈醇笑着说道,“那三块点心每一块都价值上万。”   毕乐康咽了一下口水:“……安安肯定不会自己去吃。”   “是少爷让他吃的,但是他用碰过点心的手差点儿碰了少爷的衣服。”沈醇笑道,“那一件衣服洗起来也要上万,我不该制止么?如果他是这个家里的另外一个少爷,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让开。”   他的语气温和,可其中的气势却让毕乐康不自觉的让开了位置:“……那个,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沈醇没搭理他,直接打开了门离开。   菜园里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在流转着,毕乐康默默的搬起了地上的菜筐放在了车上,旁边的人过来帮忙,却也是互相看了几眼没再多说什么了。   饭菜做到一半,沈醇洗干净了手上了楼,轻轻敲了一下门,在听到里面说进来的时候走了进去。   顾白熙的室内摆设并不奢华,可就是因为如此,即使拉着窗帘,也给人一种干净敞亮的感觉。   沈醇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不直对着床那一面的窗帘,让阳光透了进来,走到床边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他穿着有些宽松的睡衣,因为揉了一晚上的缘故,领口处露出了极为干净漂亮的锁骨线条,眸半睁未睁,脸上还带着刚刚熟睡过后的红晕。   “黎伯,昨夜睡的有些晚,让我缓一会儿。”顾白熙半闭着眼睛,声音还有些嗡,看着随时能够拉起被子再躺进去。   “少爷,我把衣服放在这里,您醒了以后再穿。”沈醇将干洗后的衣服放在了一旁的床头,然后将一杯温水放在了桌子上,“漱过口以后可以喝一杯温水,对身体好。”   沈醇行动自如,顾白熙却在他的第一声时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惊讶的看着放下杯子的男人道:“怎么是你?!”   “今天是我实习上岗的第一天。”沈醇走到了门口道,“饭菜正在准备,您起来就能吃了。”   “好。”顾白熙看着他的身影掩在门后时用手捂了一下脸,觉得他这个主家第一天的表现实在有些丢脸,“应该看的更清楚一点儿的。”   睡意没了,顾白熙当即起床,换上衣服,洗漱,然后喝下了那一杯温水,最后出门的时候莫名鼓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了房门。   饭菜已经摆上了餐桌,被罩子罩着,顾白熙坐下,沈醇给他面前放上了粥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已经脱去了外套,此刻身上正穿着围裙。   “谢谢。”顾白熙看着面前的清粥,觉得胃口有些开。   罩子被一一拿来,几样早点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模样很精致,看起来很是清淡,份量都不是很多。   “请用。”沈醇笑道。   顾白熙拿起了筷子,带着一种很神奇的感受,一一尝过了那些菜,每一样都很爽口,在这个清晨让他没有一点儿油腻难受的感觉。   管家未必要天天烹饪的,顾白熙有时候也会直接吃营养剂解决问题,因为方便而快捷,但作为管家却必须具有这一项技能。   顾白熙觉得那些考核官在厨艺这一点上绝对是没放水的。   沈醇看着他认真吃饭的身影,垂了一下眸,解开了围裙去处理下一项事情了。   顾白熙将饭菜吃的干干净净,起身后有人收拾着那些碗碟,进了工作间的时候,沈醇已经等在了那里,就像是以往黎伯那样。   顾白熙找到了一点儿熟悉感,坐下看着那些递上来的报表,关于营养剂收益的,配方改良的,还有关于绿地拓展的。   人类的资源是有限的,即使还有各种各样的能源被握在各大家族的手中,也有新的资源被不断发现着,但那些都不是源源不断的。   目前的资源大多只能够维持人们的生活,想要再进一步的展开科技的研究已经不可能,探索外太空的计划终止,没有人可以离开这座几近荒废的行星,如果不挽救他,总有一天安全区也会被黄沙吞噬,人类也会面临彻底的灭绝。   这是可以预想的未来,也是顾白熙在废墟之中走了一趟得出的结论。   人类的情况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伊甸园的后面是残酷的真相,即使目前的资源能够活到他老死的时候,即使想要挽救目前的环境需要付出很大的心力,甚至需要几辈人,十几辈人的努力,可必须有人迈出这一步。   只有那样,像是废墟之中艰难求存的人们才会从根源上减少。   顾白熙批复了这一项计划转交给了沈醇:“拿去给他们处理吧。”   “好的。”沈醇将那纸张装进了密封袋中带了出去。   顾白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计划其实就像是愚公移山一样,如果别人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但他就是想做做看。   东西转交,沈醇回来的时候顾白熙已经不在那间工作室内了。   而沈醇送出去的密封袋则出现了坐在窗口处的青年的手上,顾白玖翻看着其上的内容道:“看来废墟里走了一遭,给他带来了不少感悟。”   “家主要否决这项决定么?”黎伯问道。   “不用,顾家明面上的事情我不插手,随他去吧。”顾白玖的眸色很冷,“他也不是第一次异想天开了,我就算阻止,他也会继续做的。”   “好的。”黎伯接过了密封袋恭敬说道。   东西到底被送了出去,安全区外的一处风沙遍地的地方也被圈了起来,那里种下了第一颗草种。   先固沙,再种树,在这个各项资源都极度短缺的时代,这种行为无异于泼出去的水,而且还需要不停的泼。   顾家的举动并没有瞒过其他几大家族,但这一次他们连提起戒备心都懒的。   “顾家还真是钱多的烧不完了。”   “就算再有钱,照这么砸下去,家底也迟早败光。”   “种菜能制作营养剂,种树能干什么?开辟新的绿洲么?”   “指不定人家就成功了呢,哈哈哈哈哈。”   “我们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顾家的那尊菩萨还真是嫌命长。”   外界的风声不断,屋漏偏逢连夜雨,顾家的第一批草种试种并不成功,不过一夜的风沙,便已经被彻底掩埋在了黄沙之下,黎伯丝毫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顾白熙当即改了计划,先用仿生草固沙,再种树,虽然如此,他仍在工作室内熬了许久。   沈醇将一碗粥放在了他的旁边轻声道:“少爷,先吃点儿夜宵垫垫肚子。”   “我不饿。”顾白熙分析着纸上的数据顾不上抬头。   “您熬的太晚了,不吃点儿东西容易伤胃。”沈醇说道。   顾白熙不见抬头,他的脾气是好,但也有着一股子的拧劲。   沈醇笑道:“就算是愚公移山,也没有饿着肚子移的,要真是身体垮了,哪儿还有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顾白熙蓦然抬头看向了他,台灯旁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极温柔的神色,就好像他所有的心思对方都能够理解一样。   跟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顾白熙问道。   “从别人的嘴里听了一耳朵。”沈醇说道,“少爷想拓展人类的栖息地?”   顾白熙放下了手中的笔,有了交谈的欲望:“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长期下去,废墟外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蔓延到这里。”   “那是很久远以后的事情了。”沈醇说道。   “现在就已经糟糕透顶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人类就真的要灭绝了。”顾白熙说道,“不能等到那一步的。”   “那为什么不联合其他家族?”沈醇说道,“只靠自己是很难的。”   “我不能说他们只看眼前,或许他们带着自暴自弃的念头。”顾白熙说道。   能活一日是一日,未来那么久,死了以后的事情他们也管不到。   可还是要管的,如果他们的先辈能够考虑到未来,现在的人类也不会面临这样的窘境。   数百万年进化出的生命,如果彻底覆灭,真的很可惜。   “我明白了。”沈醇笑道,“少爷是第一个试水的人,只有看到了甜头,其他家族才会跟进。”   顾白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沈醇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这么个道理。”   平白将钱泼出去,大家都会不愿意,但如果能够从其中尝到甜头,那些人也会跟进的,所有的事情不是只能依靠他一个人。   “沈醇,你帮了大忙了。”顾白熙拉住了他的手臂道。   沈醇垂眸看着他,将桌子上的小碗推了过去道:“我帮了少爷的大忙,少爷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小碗中的夜宵还泛着热气,顾白熙松开了他的手臂端过,又看了他两眼道:“对不起,让你陪我这么晚,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儿?”   “我已经吃过了。”沈醇笑道,“这是给您的。”   顾白熙应了一声,用勺子舀起送进了口中,清香的味道弥漫,他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他吃完了以后沈醇端着碗送了出去,或许是神经放松了,又或许是吃过了东西就容易犯困,顾白熙用干洗喷雾漱过了口,再坐到桌前的时候眼皮带了几分的沉重。   沈醇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半伏在桌上闭着眼睛睡的正熟的人。   他的手掌在那肩膀上拍了拍,不见熟睡的人有任何的动静,随即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抬起,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青年靠在他的胸口处,有一种极安静淡雅的感觉,沈醇垂眸看了两秒,转身朝着卧室走了过去。 第125章 你喜欢哪个我(4)   人被小心的放在了床上,顾白熙的头沾到枕头的时候轻声嗯了一声,沈醇停下了动作,等到他再度睡熟以后才抽出了手。   鞋子小心脱掉放在了一旁,沈醇的手停在了他的腰腹上方,往上移了些解开了他的领口,确保衣领不会影响到呼吸后帮他盖上了被子。   窗帘拉上,沈醇走出了房门。   整个别墅都已经陷入了寂静中,躺在床上的青年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那个男人,在勾引顾白熙。   顾白熙的第二次计划还在进行中,只是外界对于顾家再一次的举动却没有看好的。   安全区虽然狭窄,可那只是对于下等人而言,对于上等人来说,守着目前的财富已经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度过下半生。   “听说顾少爷直接撤了一个菜园用来培植树苗。”   “那营养剂的产量不会减少么?”   “产量减少,那不是意味着价格会提升上去。”   “顾家这是在哄抬市场吧。”   “也未必,反正没了顾家,还有其他家族的营养剂能够使用。”   “可是这么多里面,只有顾家的性价比最高啊,果然是做商人的,不赚钱是不可能的。”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顾白熙知道其中一定有其他家族的手笔,顾家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如果真的没有后续防备的力量,谁都会想要分上一口的。   “少爷,这是固沙区那边传来的消息。”沈醇将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   其上无疑还是要钱的,想要建立人类新的绿洲,树种并不是最贵的,水才是,树木的成长需要无数的水去灌溉,而每一次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顾白熙看着其上的数额笑道:“再这么要下去,顾家的资金链可能会断掉。”   一旦断掉,营养剂产业也可能出问题,涉及到口粮问题,本就是利润最大的,其他家族对于这块早就虎视眈眈。   不断的投入,顾白熙有时候也会迟疑,也会举棋不定。   沈醇笑道:“少爷,这个项目别人可以入股么?”   顾白熙抬头道:“当然,只是很可能会赔的血本无归,目前别人不会投的。”   “做生意哪有不赔的。”沈醇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磁卡推到了他的面前道,“这是我的入股资金。”   顾白熙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那张磁卡:“其实你不用这样……”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沈醇笑道,“而且后期也是要分红给我的。”   “好。”顾白熙拿过了那张磁卡。   顾家目前自然是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一直这样烧钱下去,不过是迟早的事。   未来的收益是未知的,但沈醇愿意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让顾白熙觉得这段路是不能断掉的。   既然决定了,就必须要走下去。   顾家的投入越来越多,外面的议论也越来越多,顾家市场的压缩,让顾家内部似乎也出现了异样的言论。   “领班,如果顾家真的倒了我该怎么办呀?”   “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职位的,到时候脱离了顾家,肯定没别人家敢要我们了。”   “少爷这是在干什么呀?”   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扒在墙角处,看清了那里发生的事情以后又悄摸的收回了脑袋。   “哥,顾家好像要完了。”毕安安坐在毕乐康的房里时说道。   “你听谁说的?”毕乐康衣服脱到一半停下了问道。   “还听谁说的,外面都传遍了。”毕安安翻了个白眼道,“就好像是什么投资失败,产业链要断了,我也不懂,好像说是要破产,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得失业。”   “顾家这么大,不能吧。”毕乐康说道。   “什么不能啊,说是好像在种什么树,不种菜,大把大把的撒钱,他有那钱浇树,还不如给废墟里的人多送几车水呢,真是有钱烧的。”毕安安躺在床上说道,“哥,你说顾家倒了,咱俩是不是又会被赶出去?”   “不会,顾家发的工钱还在呢,黎伯也给了一笔报酬。”毕乐康说道,“有哥在,肯定不会让你再去废墟里的。”   “你那点儿钱哪够啊……”毕安安嘟囔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翻身坐了起来道,“哥,今天有炒青菜吃么?”   “没有,那天也就掉了几片菜叶子,检测不合格,人家不要了的,那东西哪能天天吃。”毕乐康说道,“不管顾家倒不倒的,你好好干活,别再给添乱了。”   “我哪有……”毕安安说道。   顾家气氛本就混乱,自动请辞的有,连正常上班的好像都生了几分懈怠的情绪,偏巧在这个时候又丢了东西,刚开始只是一些碗碟布带,到了后来却有人的现金直接被偷了。   “家主,家里最近乱成了一锅粥。”黎伯站在顾白玖的面前说道。   “沈醇没管?”顾白玖问道。   “是。”黎伯说道。   “乱就乱吧,刚好把一些污秽的东西清理出去。”顾白玖说道。   黎伯笑道:“您之前不是还说他们很有趣么?”   “现在我碰上了更有趣的。”顾白玖转眸看向了他笑道。   “家主您开心就好。”黎伯笑道。   丢的东西越来越多,整个顾家都有些人心惶惶的时候,顾家整个被封锁了起来。   “所有人召集,所有人召集……”   召集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往大厅中央赶了过去,一排排的站立,每个人的眼底都有着忐忑和迟疑。   沈醇站在了他们的对面,打量着每个人的神态举动笑道:“这段时间顾家很混乱,给大家造成恐慌了。”   “沈管家,您言重了。”领班说道。   “这是事实不是么?”沈醇笑道,“顾家目前确实出了一些问题。”   他这句话出口,本来还安静的众人顿时纷纷扰扰了起来。   沈醇也没有制止,只是看着他们在那里热议着,直到声音降下来的时候开口道:“现在有谁想要辞职么?”   大厅内变得很是安静,有人眼睛示意着,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沈醇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要拥有一份工作,想要养活自己并不可耻,谁要是现在想辞职,直接来领上这个月的工资就可以直接走。”   几个人抬头异动了一下,一人默默的站了出来道:“沈管家,我可能有点儿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把他的工资结了,让他走。”沈醇笑道。   那人滞了一下,到一旁结算着工资,拿上自己的钱和东西离开了。   有他做榜样,其他人也是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本来还算庞大的队伍不断的减少着,更加搅的人心惶惶。   “还有谁?”沈醇笑着问道。   “哥,哥……”毕安安拉了拉毕乐康的衣摆。   “安安,咱们是顾家带进来的,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毕乐康阻止道。   “那咱们还救了他呢。”毕安安拉了毕乐康的手强行拉了出来举手道,“还有我,还有我们呢!!!”   他一路拉着毕乐康的手跑到了前面道:“我们也要走。”   “沈管家。”毕乐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给他们算一下工资。”沈醇示意。   工资到手,毕安安兴高采烈的拉着毕乐康去后面收拾自己的东西了,两个人背着背包从后面走出来,走向门口的时候沈醇开口道:“拦住他们。”   门口的保镖当即拦住了人。   毕乐康蹙眉道:“你们干什么?”   “不是说工资结了就能走么?”毕安安拉紧了背包带说道。   “是工资结了就能走,但没说你们可以带走顾家的东西。”沈醇说道。   “什么顾家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毕乐康看向了走过来的沈醇道,“这包里的衣服都是我们自己花钱买的。”   “就是。”毕安安瞪向了沈醇道,“你不会想诬陷我们是小偷吧?你从第一天来就看我们不顺眼,现在别人都全须全尾的走了,就拦住我们!”   “有没有,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沈醇笑道。   “你什么意思啊?!”毕乐康看向了沈醇,脸上有着愤怒的情绪,“别人都不检查,就我们需要检查,姓沈的,做人结怨当场就解了,没必要到现在再公报私仇吧。”   “包解下来。”沈醇轻描淡写道。   保镖们直接动手,毕乐康梗着脖子挥着拳头直接开始反抗,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到底被制在了地上,满脸通红的看着沈醇道:“我艹你八辈祖宗的!”   “沈管家,背包。”保镖将两个人的背包取了下来递到了沈醇的面前。   这一幕实在看起来有些像是在故意欺压,有人开口道:“这样会不会太不尊重人权了?”   “人权是跟人讲的。”沈醇打开了毕乐康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几件衣服。   “都跟你说了……”毕乐康的声音在沈醇从其中取出一枚戒指时变成了哑口无声,而沈醇还在往外掏着东西。   戒指,胸扣,领带,一一摆出来的时候,之前还对沈醇的动作有些不忿的人纷纷诧异的看向了毕乐康。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你自己放进去栽赃我们的,你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毕安安满脸惊慌的叫嚣道。   毕乐康扭头看向了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脸上带着十分尴尬的红色。   沈醇打开了毕安安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原本大厅放着的摆件,甚至一副画框,几打钞票时,毕安安已经抿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沈醇捻着其上的泥土笑道:“我要栽赃你,还需要给上面弄点儿土?”   毕安安梗着脖子,后知后觉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人辞职,你故意的……”   “我要是不故意,哪有功夫去找你把东西埋在了哪里。”沈醇没有将东西全部掏出来,他拍了拍手,摘下了手套放进了口袋里,“顾家不好进,你只能趁着现在带走,捉贼捉赃,这不是人赃并获了。”   “你他妈的!你算计我!”毕安安叫嚣着。   一旁的毕乐康趁着保镖固定的不那么紧的时候一把挣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别他妈说了,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东西?爸妈教的你都学狗肚子里去了是么?”   毕安安几乎是被扇飞出去的,脸上的巴掌印几乎是让他的半张脸迅速的肿了起来,他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毕乐康吼道:“我他妈要是不偷东西,你真以为我们能在废墟里活难道久啊!就你老好人!窝囊废,还不是喜欢人家顾白熙说都不敢说!”   他们愤怒嘶吼的模样看的其他人隐隐蹙眉。   “偷东西确实欠教育,你教不好,我可以帮你教。”沈醇笑道,“既然是手偷的东西,就废了两只手吧。”   他的话音不重,却让两个对吼的人纷纷停了下来,毕乐康满脸震惊,毕安安却是惊恐不定:“什,什么?”   “你不会以为犯了错误不用挨教训吧?”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蹲身的时候毕安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后退着。   “你不能,你不能废了我的手,我可是救过顾哥的人,你不能!”毕安安拼命挣扎着,却被保镖直接按住了身体,手直接放在了沈醇的面前,“啊!!!顾哥,救我!!!”   毕乐康这次想要挣扎,却被四个保镖按在了原地:“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要是想废的话冲着我来,别动他!!!”   “十六岁不是孩子了。”沈醇接过了一旁保镖递过来的电棍道,“该懂的都懂了,只不过是投机取巧,明知故犯而已,你要怪的话,只能怪你自己没把他教好。”   沈醇手上的棍子挥了下去,一声痛到极致的惨叫发出,毕安安的手上甚至溅出了鲜血,他疼的几乎浑身抽搐,眼泪和鼻涕一起飙了出来:“哥,哥……疼……”   这一幕实在太过于惨烈,其他人纷纷后背一紧。   沈醇提着电棍放在了一旁,示意松手的时候毕乐康几乎是立即冲到了毕安安的面前捧着他断掉的手,满脸都是痛惜:“安安,安安……”   毕安安已经疼的几乎昏迷,毕乐康看着坐下的沈醇,双目都是赤红的:“沈醇,我跟你拼了!!!”   他猛地冲了过去,可刚刚到了跟前,却被沈醇一脚踹到了地上,趴在那里半晌爬不起来,他努力撑地,仰头看着沈醇,电光火石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的举动有点儿熟悉:“……是你,是你!竟然是你!”   “认出来了?”沈醇笑道,“现在才认出来,你眼力看起来不太好。”   “为什么针对我们,我们哪里得罪你了?”毕乐康拳头捶着地道。   “你忘了,是你弟弟偷东西在先的。”沈醇失笑道,“如果今天是在场的其他人做了这种事,也是一样的下场。”   其他人纷纷提起了心神,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他们只觉得沈管家是谦逊有礼的,却从来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将人赶出去吧。”沈醇说道。   毕乐康抬头看着他,语气带着恶狠狠:“我记住你了!”   【宿主,斩草要除根。】521提醒道。   【小可爱,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凶残?】沈醇问道。   521冤枉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您胡说,我这都是为了宿主好。】   毕竟有很多人就是被放过,然后逆袭之后反杀的。   【一个熊孩子犯了错还认为受害者有罪论的家长,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沈醇问道。   521:【……】   好像有点儿道理。   保镖拖着两个人走了出来,沈醇则检查了一下手上,在确认没有沾染血迹后,重新戴上了手套。   楼上隐藏在拐角处的一角,顾白玖正在深深地盯着那个男人,胸膛有些略微明显的起伏。   “家主……”黎伯正想说话,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顾白玖的视线从沈醇含笑的唇角划过,又转到了他正在戴着手套的手上。   那双手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他从顾白熙的记忆中看到过,拧着人的时候十分的有力,顾白玖甚至可以确定,他即使不拿那个电棍,也能够徒手将毕安安的手骨捏断。   而就是一双类似于兵器的手,此时正被他的主人戴上了类似于伪装的白手套。   管家的手是为主人服务的,是不能沾血的,但他觉得对方其实更适合刚才那样的张扬,带着笑容,粉碎掉对方的希望,那一刻他唇角的笑意让顾白玖有些热血沸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类似于这样的感受了。   “走吧。”顾白玖伸手,黎伯推动了他背后的轮椅,带着他离开了那里。   沈醇整理好了手套,侧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起身时道:“将血迹擦干净,按照日常值班吧。”   “是。”在场的众人纷纷应声道。   顾家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个人在行动时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一次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黎伯看着站在面前的沈醇称赞道。   “多谢您的指导。”沈醇笑道。   “这一次家主和我都没有管这件事情,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黎伯笑道,“家主对你处理事情的手段很满意,我也打算正式将管家的职权交给你,接下来你将要照顾少爷和家主的生活起居。”   “好。”沈醇说道。   “家主住在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里,他在的时候,房间里窗帘不能拉开,所以你要注意及时的通风换气。”黎伯交代道,“家主休息的时间不定,他没有叫你的时候,不要擅自过去,没有吩咐,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作为,任何逾矩的行动都有可能被讨厌。”   “我知道了。”沈醇说道。   “还有,如果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情,不要对外人说起,如果你不想从这座别墅彻底消失的话。”黎伯笑道。   他看起来仍然是和蔼的,这句话却好像给周围带上了一层密布的阴影。   “不该探索的秘密,我都不会去探索。”沈醇笑道。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黎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一切。”   黎伯说完了这句话转身离开,他是直接坐上车子离开这座别墅的,车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没再回来。   【宿主,听起来怪瘆人的。】521说道。   【哪里瘆人?】沈醇问道。   521说道:【一般这种别墅停留在里面的人不都会遇上一些灵异事件么?然后某一天就被咔嚓掉了。】   【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毕乐康在原世界线不就被咔嚓掉了么。】沈醇笑道,【这么说,我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按照那两个兄弟目前的罪名来讲,没有到送命的地步,至于他们后续会怎么活,与他无关。   521抖了一下:【那宿主您小心点儿,一般这种事很多人都会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谁小心一点儿?】沈醇笑着问道。   521:【……白白小心一点儿。】   毕竟比变态这种事,没有人比得过宿主,没有人!   就算是双重人格,那也是人!   【嗯?】沈醇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我小心一点儿。】521委屈巴巴的说道。   它谈了恋爱的宿主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惯着它的宿主了。   沈醇的工作从照顾一个人变成了照顾两个人,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从黎伯离开以后,他就没有见过顾白玖。   家里的佣人明显以为那是两个人,沈醇却知道那是一个,两个人格之间的转化目前没有发现什么规律,只知道主人格目前占据的时间是很长的。   一个出现时,另外一个人格是不会出现的。   深夜时,别墅里万籁俱寂,沈醇熟睡的时候听到了刺耳的音乐声传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床头的有线电话,翻身坐起时按下了免提键:“喂,您好。”   “我需要宵夜。”对面传来了极为冷漠的声音,但声线却很熟悉。   沈醇看着电话拨出的号码笑道:“好,您想吃什么?”   “随意。”那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全区内不是没有信号,也不是没有手机,但是那种东西对于资源的耗费巨大,对于富人而言也是一件奢侈品。   而有线电话相对而言反而消耗的更低,虽然其在顾家跟传声筒没有任何的区别。   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吵醒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过却是管家应该做到的事情。   沈醇进了厨房,熬煮了一碗红豆粥,托在托盘上上了楼,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声音的时候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只亮着一盏有些晕黄的台灯,青年坐在窗边的轮椅上,在察觉动静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举动。   黎伯交代的是对方的性情不像是顾白熙那么好相处,要谨言慎行,而沈醇了解到的是对方是十分凶残的。   在废墟中不算,这一次才是最真实的见面。   “家主,您要的夜宵已经准备好了。”沈醇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看着坐在那里的人说道。   除了这句话,没有多余的。   顾白玖当然察觉了对方的到来,如果他多嘴劝一句,都算是冒犯,但对方明显将黎伯交代的话记得相当的清楚。   “黎伯没告诉你,我不能走路么?”顾白玖转头看向了站在桌边的男人,在从其中看到诧异的情绪时道,“看来学的东西还不到家。”   坐在那里的青年穿着跟顾白熙入睡前一模一样的睡衣,即使起来以后也没有更换过,明明是同样的样貌,那双瞳孔却像是外面的凉夜一样透着冷淡的味道。   即使样貌衣服都一样,换了不同的时间点出现,也没有人会将他们当成同一个人,因为气质太不一样。   沈醇走了过去,推动了他身后的轮椅道:“抱歉家主,没有您的吩咐,我不敢擅自打扰您。”   轮椅推到了桌边合适的距离,沈醇将碗放在了顾白玖的面前道:“您请用。”   “我不喜欢红豆。”顾白玖看着那软糯的红豆粥说道。   “我立刻给您换一碗。”沈醇试图端起,却被顾白玖搭住了手腕道,“算了。”   “好的。”沈醇收回了手站在一旁。   顾白玖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宵夜,在其中的粥见底时放下了勺子。   沈醇端过了碗放在了托盘上,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只听身后的青年说道:“等会儿再上来一趟,我想出去赏月。”   “好。”沈醇笑道。   东西收拾齐整,沈醇重新上了楼,顾白玖就等候在那里。   沈醇在手臂上发上了一条毯子弯腰说道:“家主,下面有楼梯,用轮椅可能不太方便。”   “你想怎么样?”顾白玖抬眸询问道。   “得罪了。”沈醇弯腰的时候扣住了他的腿弯,将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同一个人,肌肉的力量是一样的,腿上不存在任何的肌肉萎缩,更不可能行走不便。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的决定,他就会去尊重。   顾白玖的身体一轻,有些危险的看向了抱着他的男人,目光从他的脖颈处划过,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沈醇抱稳了人走了出去,下楼到了大门处,开门的时候也没有造成任何的颠簸。   气息环绕,顾白玖窝在他的怀里没有任何可能会被摔下去的感觉。   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胸膛,从这个角度更是能够看到对方被衬衫领口包裹的十分性感的颈部线条以及凸起的喉结。   对方的每一寸都生的相当的完美,其中尤为突出的便是那双桃花眼,像是点睛之笔一样,流转着属于这个人独有的魅力。   作为一个男性,他的确拥有着足够的资本。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资本,助长着他隐晦的野心。   沈醇弯腰,将顾白玖放在了外面早已放好的椅子上,其上还铺着软垫,即使坐久了也不会觉得累。   明月当空,让一地的绿草像是染了白霜一样,即使没有灯光,这里的一切也是清晰可见的。   晚风轻轻吹着,带动着远处的叶片不断的摇曳,却没有任何的树叶被垂落下来。   沈醇将毯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顾白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仰头道:“黎伯没有教你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么?”   “抱歉,我下次记住了。”沈醇将毯子拿了起来,折叠好搭在了手臂上。   晚风很凉,跟白天的酷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顾白玖不过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感觉到了身上冷透了。   他转眸看着静立在那里的男人道:“现在需要了。”   “好的。”沈醇笑着为他披上了毯子。   521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它翻着笔记,查着数据,在很多年前的记录中找到了一幕,并且确认了风水轮流转这个词的运用方法。   真是值得记录下来的一幕,521提着摄像机想着。   月色是很美,但一直看着也没有什么意思,顾白玖询问道:“你会什么乐器么?”   “家主,这个点使用乐器的话会把别墅里所有人都吵醒的。”沈醇说道。   顾白玖侧眸看向了他,沈醇笑道:“您想要听什么?”   “算了,听不听都所谓,回去吧。”顾白玖说道。   沈醇弯腰的时候,顾白玖的手臂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被抱起的时候说道:“别人看见我的时候都会很惊讶,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孪生兄弟长的像很正常。”沈醇抱着他走上了台阶道。   “孪生兄弟……”顾白玖待在他的怀里笑道,“如果我跟他站在你面前,你能区分出来么?”   “当然。”沈醇目不斜视,“您跟少爷是完全不同的人。”   “那你觉得是顾白熙更好伺候一些还是我?”顾白玖打量着他问道。   沈醇垂眸看向了他,从这个角度看,怀里人的眼睛有些清亮,虽然人格不同,但在他看来是一样的:“我对您和少爷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顾白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进了室内,一切变得暖和了起来,沈醇上了台阶,走向走廊的尽头时,他在顾白熙的门口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虽然很短,但顾白玖还是感觉到了。   进了房间,顾白玖被放在了床上,毯子被折好重新挂在了沈醇的手臂上,在他出去之前,顾白玖蓦然询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醇唇角的笑意略微深了一些:“去少爷那里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顾白玖坐直了身体,看着他的背影略有复杂道:“他一向睡觉很安分,你去了反而打扰,直接回去休息。”   他目前还没有打算解决掉这个人,那么就不能让他发现这件事情的真相。   “好的。”沈醇关上了门道。   顾白玖坐在床上揉了一下头发,对方少了一句,请早点休息。   那是对顾白熙才会说的话。   但他之前刚刚跟对方强调过了,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情。   一夜过去,沈醇晨起时在看到床上熟睡的顾白熙时笑了一下。   别说他辛苦,对方维持这样的状态也相当的辛苦。   “昨晚明明睡的挺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累。”顾白熙打着哈欠道。   “可能是一直处于轻度睡眠之中,导致没有休息好。”沈醇熟练的将衣服放在了他的面前并准备了一杯温水,然后退了出去。   一天的相处,面前的青年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直到到了晚上,收拾碗碟的佣人手滑了一下,一个碟子掉在了地上,碎片溅落在顾白熙的身上时,沈醇发现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很短,但其中的情绪变了。   因为到了夜晚?又或者因为身体遇到了威胁?   “少爷,对不起,您没事吧。”佣人连忙收拾着碗碟道着歉。   “没关系。”顾白玖轻声笑着说道。   他眸中的光芒是和煦的,没有丝毫的冰冷和阴霾,就像是顾白熙本人坐在那里一样,而那佣人也没有察觉任何的端倪。   “谢谢少爷。”佣人说道。   “我先上去了,不要跟过来。”顾白玖起身,侧过了沈醇直接上了楼。   【宿主,为什么是同一个人还要搞的这么复杂呢?】521有点儿不明白。   【大概是不太甘心自己无声无息的作为别人的陪衬吧。】沈醇说道。   所以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和卧室甚至身份的出现,甚至在扭转的时候也会保持。   【唔……】521还是不明白。   顾白玖这一次是直接进入顾白熙的房间休息的。   而第二天晨起的时候,顾白熙起来的时候扶着额头,看着沈醇道:“我昨天饭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您昨晚吃过饭直接回屋休息了。”沈醇说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顾白熙拍了拍脑袋道,“没什么。”   “那今天要不要缓一下?”沈醇笑着问道。   “不用了,可能昨晚休息的比较好。”顾白熙起身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醇在顾家也真正的站稳了脚跟,其他佣人总有更换,新来的佣人也认准了这位年轻俊美的管家,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黎伯。   顾白熙最开始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的,但是日子久了才发现,沈醇有他自己的好处。   “我好像好久没看见安安了。”顾白熙有一天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少爷,他们已经被辞退了。”沈醇将文件递给他的时候轻声说道。   顾白熙有些诧异的抬头道:“为什么?”   “因为毕安安偷窃了家里很多东西。”沈醇说道,“当着很多人的面人赃并获,他没办法抵赖。”   “在哪里抓到的?”顾白熙问道。   “就在大厅。”沈醇说道。   顾白熙捏了捏眉心道:“那,那个时候我在哪里?”   他对那个时间段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从前只是梦游,现在白天也有可能发生突然失去意识的事情,可是问别人都说他的言谈举止没有任何的问题。   “少爷您当时应该在工作室处理事情。”沈醇说道。   “不是,如果在工作室,我一定会听到。”顾白熙揉着眉心,略有迟疑道,“沈醇,我可能不仅仅有梦游症,还伴随失忆的症状,你说我会不会提前老年痴呆了?”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对上顾白熙略有谴责的目光时笑道:“抱歉,少爷,需要为您请一位医生细致的检查一下么?”   “以前也检查过很多次,说是没什么问题。”顾白熙看着他道,“不用麻烦了,不过我下次再梦游的时候你能不能将画面记录下来给我看看?”   “少爷,在我看来您一直是处于很正常的状态的。”沈醇笑道,“您不用担心,我会一直跟在您的身边的。”   顾白熙的心头微动了一下,他看了沈醇一眼调转了目光道:“你也不能做一辈子的管家。”   “为什么?”沈醇问道。   “你不是一个探险家么?外面有那么广阔的天地,你甘愿永远被困在这个方寸大的地方?”顾白熙看向他问道。   做一名管家,对对方而言有点儿太屈才了。   “老实说我是愿意的。”沈醇笑道,“探险并没有您想的那么有趣味,而且这里有我需要留下的理由。”   顾白熙对上了他的目光,那一瞬间竟然荒谬的以为那个理由会是他自己:“那么就留下吧,顾家会一直护着你的。”   对方所探索到的东西价值很高,外界的人并不相信他只有拿出的那些,如果不在顾家,危险也会伴随着他。   顾家既然是他的避风港,就不能让它真正的垮塌下去。   “谢谢少爷。”沈醇笑道。   绿洲仍然在兴建着,仿生草固沙是成功的,耐旱的植物种了下去,虽然目前看不到长势,但损失的量却很少。   “少爷,这是最新的文件。”沈醇将文件转交了过去。   顾白熙在翻阅的时候沉了一口气,当看到其中的内容时眼睛却瞪大了,他上下的看着,捏着文件的手指甚至在轻轻的颤抖着。   “少爷?”沈醇轻声询问道,“是发生什么变故了么?”   顾白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紧抿着唇站起了身来,在沈醇略有诧异的目光中伸手抱住了他,压制不住的激动情绪从收紧的手臂中传达了出来。   “沈醇,我们的人在那片地下发现了地下水,完全没有被辐射过的地下水!”顾白熙松开了他,握着他手臂的手仍然有些紧,“顾家的绿洲计划有望了!!!”   “恭喜少爷。”沈醇任由他握着道。   “是恭喜我们,谢谢你一直支持我。”顾白熙满目都是喜悦,他并不是太勇敢的一个人,如果没有沈醇的支持,他或许也会在某个节点退缩不前。   “应该的。”沈醇笑道。   521瞅着那条地下水的购买记录,宿主这可不是一般的支持,这是鼎力支持。 第126章 你喜欢哪个我(5)   顾白熙激动的情绪有些难以平复:“哪有什么应不应该……”   看的无非是尽不尽心。   他的情绪在此时波动了一下,本来激动的心绪慢慢的平复着,也因此注意到了自己与沈醇之间的距离。   “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顾白熙蓦然松开了手,看着他被自己揉的有些发皱的衣服道。   “没关系,少爷的心情可以理解。”沈醇放下了手臂说道。   顾白熙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拿起了那份文件,沈醇则在一旁继续整理着那些文件,要传达下去的都整理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仍然是像之前那样相处的,顾白熙对于这项后续的发现也是激动的,只是思绪却没办法完全的集中在上面。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从黎伯变成了沈醇,却从未有像现在这样难以忽略掉对方的存在感。   偶尔送过来递着文件的手,衣服上微微的褶皱,以及当时抱着他时那种很淡很温暖但又无法忽略的气息。   他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文件上,地下水的发现是可喜的,而且泉眼就在地下,目前探测的储量相当的可观,可思绪总是不自觉的纷飞出去。   顾白熙微微侧眸,在对上沈醇看过来的视线时蓦然收回了视线。   “少爷在这里坐了一早上了,要不要出去走走,休息一会儿?”沈醇轻声问道。   两个人的氛围确实有些奇怪,索性目前的大事已经算是解决了,心中的大石也已经落地,顾白熙索性放下了文件起身,或许是太着急出去,转身的时候直接跟沈醇面对面的差点儿撞上。   沈醇让开了位置道:“少爷请。”   “谢谢。”顾白熙走了出去。   别墅里有佣人在打扫着,空间似乎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下了楼,到了院子里,仿生草看过去一片的碧绿,视野也愈发的开阔了起来。   “有那条地下水的发现,绿洲会比想象中蔓延的更快。”顾白熙有些没话找话。   “还是少爷挑位置的眼光好。”沈醇说道。   “只是运气而已。”顾白熙笑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沈醇跟随在他的身后说道。   “你一向都这么懂人的心思么?”顾白熙回头道。   沈醇回望他的目光道:“我只是说我想说的话。”   顾白熙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远方:“你还记得战争之前的画面么?”   “记得,青山绿水,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像现在这样遍地都是荒芜。”沈醇说道。   “很多人其实已经不记得了。”顾白熙话语中有着微微的向往,“绿洲只是第一步,等到它蔓延开来,慢慢的消解那些辐射,废墟,总有一天我们生活的这颗行星还会变回曾经的青山绿水。”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沈醇说道。   “但我们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不是么?”顾白熙回头看着他笑道,“我在很久以前看到愚公的那个故事时也在想他或许是真的有些愚,故事的结尾天帝派两位天神搬走那两座大山也有些神话,但现在这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们无法离开这个居住的星球,也热爱着这里,那么就只能搬开那座大山,那条地下水就像是神话一样。”   他的眼睛是清亮的,眼睛里仍然有着像是星星一样的存在,想法也都是积极而正向的,带着一点点梦幻的色彩,但无伤大雅。   沈醇笑道:“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神为你的举动而感动也说不定。”   顾白熙失笑:“你还信这个?”   沈醇微微扬了一下眉道:“嗯。”   顾白熙微微凑近打量着他道:“别人说,男人至死是少年,看来你也不例外。”   “太成熟的人会太累,当少年不好么?”沈醇笑道。   “很好。”顾白熙说道。   顾家地下水的发现隐藏了一段时间,却还是被很多家族发现了端倪。   在这种时代,每一条水源都是格外珍贵的,而因为秩序的混乱,一切未被发现的资源都是无主的,也就是说谁发现就是谁的。   这条消息的爆出,直接让整个安全区都沸腾了起来。   “当初还有人嘲笑顾家的少爷是菩萨,现在都啪啪打脸了吧。”   “地下水资源,那片绿洲要是真的建立起来,顾家岂不是能够直接登顶?”   “那可以吃用的不是更多了?”   “要说人幸运起来,还真是上天追着喂饭吃。”   “之前那些因为顾家可能资金链断掉而跑掉的人,估计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这些只是大部分人的议论,至于几大家族,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已发来了函,除了恭喜以外,字里行间都是自己能够从其中分上多少的好处。   “少爷打算怎么回复?”沈醇问道。   “好处是一定要分的。”顾白熙一一看过了那些函道。   就像是当时在废墟里一样,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有水,一定会打起来,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分,东西可以划分一些出去,但决定权要在他。   想要拿到东西,就必须要付出其他的东西,这是家族之间交易的规则,而当很多人竞争的时候,其中的筹码就会不断的提升。   ……   “郑先生请。”沈醇站在门口的车旁,恭迎着从上面下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铁灰色的西装,面貌很是年轻,他下来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衣领,并没有将正脸给到沈醇:“你就是顾家新上任的管家?”   “是的,先生。”沈醇笑道。   郑云成侧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几眼道:“长的不错,当管家可惜了。”   “谢谢您的夸奖。”沈醇笑意不减,伸出了手道。   郑云成轻哼了一声,走入了别墅之中,顾白熙已经在那里等待,见到人进来的时候起身跟他握手道:“郑先生,欢迎。”   “顾少爷。”郑云成跟他握了一下手笑道,“劳烦您久等了。”   “请坐。”顾白熙说道。   两人落座,沈醇挥手,其他人纷纷退后,确保听不到这里的谈话,沈醇转身去泡茶。   这是待客的礼仪,即使是这个时代也不能免俗。   “其他家族应该也开出了一份筹码,顾少爷能够邀请我,想来对郑家给出的筹码还算满意。”郑云成笑道。   “南山的园子确实很适合培育树种。”顾白熙坦言道。   后续的利益要有,但是绿洲要用来做什么不能忘。   “郑家可是连本钱都拿出来了,明人不说暗话,顾家这块地能给多少?”郑云成笑着问道。   “六分之一,二十年使用权,不允许破坏植被。”顾白熙说道。   郑云成的手指交错了一下,他的舌头顶了一下一侧的脸颊道:“顾少爷这样,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南山的那块地可是彻底从郑家划分出去的。”   沈醇将茶盏放在了郑云成的面前,转身将另外一个茶盏放在了顾白熙的面前道:“二位请用茶。”   他的话直接打破了这块有些凝固的氛围,郑云成看了沈醇一眼,端过了茶杯送到了嘴边道:“管家这人长的不错,泡茶的水平却不怎么样啊?”   他分明还未入口,却已经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顾白熙的手指本已经搭在了柄上,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道:“郑先生要是不愿意喝茶,可以换别的。”   “算了,还是别浪费水了。”郑云成看着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的沈醇道,“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可以把南山的那块地给你,但我要十分之一的地,外加……”   他的目光转向了站在顾白熙身后的沈醇道:“外加这个管家怎么样?”   “不行。”顾白熙一口否决道。   “顾少爷,做生意讲究一个有来有往。”郑云成冷笑了一声道,“凡事也都是有商有量,您哪里觉得不满意,加或减都行,直接一口否决,您今天请我来,是来开玩笑的么?”   “我说要他不行。”顾白熙看了沈醇一眼道。   “他再怎么样也就是个中等人,顾少爷有什么舍不得的?”郑云成问道。   顾白熙的手微微蜷缩了起来:“……之前拍卖会的事各大家族也都知道,他既然在顾家,就不能随意作为筹码而买卖。”   郑云成冷嗤了一声道:“拍卖会的那点儿东西郑家还不放在眼里,那些金银首饰虽然重要,但是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能源才是最重要的,他进了顾家,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被掏了个底儿掉了?”   “没有。”顾白熙说道。   郑云成看向了沈醇道:“沈管家,不如这样,顾家给你开的工资有多少,我给你开双倍。”   “您看我像缺钱的人么?”沈醇笑着道。   顾白熙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沈醇,郑云成唇边的笑意则散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安全区既然分了上中下等人,就不允许下一等的对于上一等的随意冒犯。   “当时顾家资金链险些断掉的时候安全区的热议中是有郑家一份的。”沈醇看着他笑道,“如果您是真心实意的合作,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前来,对于不是客人的人,我只能请您出去了。”   “顾家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郑云成看向了顾白熙说道。   顾白熙沉了一口气道:“我的确很想要南山的那块地,但是您如果抱着我很好欺负的心态前来的话,我可以让白玖跟你谈。”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郑云成的脸色僵硬了一下:“那你说想怎么样?”   “沈醇,请他出去。”顾白熙说道。   在郑云成有些莫名的视线下,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拎过了他的后颈,在他惊恐的视线下将人拎了起来朝外走去。   “放开我,你他妈的想死!!!放开!”   他大声叫着,其他围着的人纷纷凑了过来,可沈醇已经打开门,将手上的人扔了出去,他拍了拍手的时候像极了刚丢完垃圾。   “先生。”其他人簇拥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扶着人。   “顾白熙,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郑云成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着被扯皱的衣服道。   沈醇看着有些狼狈的人,微微阖了一下眼睛笑道:“恭候。”   “艹!”郑云成差点儿挥拳上,却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拉住了。   人纷纷扰扰的来,又纷纷扰扰的去。   顾家再度恢复安静的时候沈醇回去收拾着桌子上的茶盏,顾白熙看着他道:“抱歉。”   “什么?”沈醇看向了他。   “安全区的那些家族并没有太将我放在眼里。”顾白熙看着他笑道,“连带着你也被他羞辱。”   “没关系,被人捧的在高处久了,就很难低下头去看人,但跌下来的时候会很痛。”沈醇笑道。   “郑家即使不抢占绿洲也未必会跌。”顾白熙说道,“他们家所持有的资源足够支撑很久,其实这种事让白玖来谈,一定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但您不能什么都依靠他。”沈醇说道。   顾白熙愣了一下。   “您刚才就做的很好。”沈醇笑道,“拒绝一个无礼的人,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不是么?”   “可他明显很不服气。”顾白熙笑道,“如果是白玖,郑云成不会敢这样。”   “家主有那么凶么?”沈醇笑着问道。   “据说很凶。”顾白熙说的时候愣了一下,“顾家私下的事情都是他来处理的。”   “您从来没有见过他么?”沈醇问道。   顾白熙手指微缩了一下道:“他不爱出门,也不爱跟人交谈,只说过一两次话……”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弟弟。   顾白熙神情恍惚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略带着些审视的看向了沈醇的背影,在其转过身时笑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您说据说两个字,好像对家主很陌生。”沈醇瞟了一眼他的神色,直接错开道。   “我见他的时候他很温和,但在别人口中不太一样。”坐在那里的青年笑道,“你觉得他很凶么?”   “没有。”沈醇收拾着茶盏进了厨房。   顾白玖看着他的背影,起身上了楼,按下了电话道:“黎伯,废掉郑云成一条胳膊。”   “那可能会引来郑家的反扑。”黎伯的声音响起。   “蛋糕就那么点儿,想要分,总要给点儿好处。”顾白玖说道,“郑家的蛋糕大家也垂涎很久了,只用留下南山那块地就行。”   “看来他这次惹到您了。”黎伯笑道。   “他说让顾白熙等着,这句话很有威胁性,我得先下手为强。”顾白玖说道,“不用掩饰是我们发起的,做就完了。”   “是,家主。”黎伯说道。   顾家能够长存于安全区,靠的当然不仅仅有明面上的财富,空有财富而没有力量,是守不住目前的地位的。   顾家蓦然发难,整个安全区都有些异动,只是郑云成却似乎从安全区消失了一样。   郑家一边匆忙寻找着人,一边忙着应对四面八方来的压力,而当他们找到人的时候,郑云成已经死在了一家地下室里,尸身已经有些发臭了,毙命的是胸口的一刀,而周围没有任何人的痕迹,连指纹和毛发都没有。   郑云成的死加剧了郑家的倒塌,也给整个安全区布上了一层阴影。   “是顾白玖出手了?”   “果然,惹谁不好惹到顾白玖,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他大概是觉得顾白熙好欺负,谁知道碰上了个硬茬,活该。”   有人议论,却少有人对于郑家的划分说什么,好处到手,一些嘴也能够闭起来。   “家主,不是我们的人。”黎伯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知道。”顾白玖握着电话说道,“我们的人还做不到那种程度,郑云成最近还得罪过什么人?”   “他得罪过的人很多,需要一一排查。”黎伯说道。   “去做,顾家附近增添守卫,不要让顾白熙再出什么事。”顾白玖说道。   他们是不同的人格,却是一体的,一旦对方出事,他也会完蛋。   “好的。”黎伯说道。   顾白玖放下了电话,对着窗外沉思了片刻,又重新提起了电话,按下了别墅内的一个号码。   音乐响起,沈醇放下了正在解着扣子的手,接起了电话道:“家主,需要什么?”   “过来,我要洗澡。”顾白玖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稍等。”沈醇放下了电话,重新系上扣子上了楼。   打开门的时候,青年就坐在轮椅上,只不过不像最初那样对于他的到来不闻不问,而是转头看向了他。   “您需要怎么洗?”沈醇在他审视的目光中走了过去笑道。   “先帮我脱衣服。”顾白玖伸开了手臂道。   “轮椅上可能不太方便,要放在床上么?”沈醇笑着问道。   “随便。”顾白玖盯着他道。   沈醇弯下了腰,像往常一样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手指触碰到了他的领口,一颗一颗的往下解着,露出了极为漂亮的锁骨出来。   顾白玖任他解着,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衬衫被脱掉,沈醇碰到了他腰身的裤子时听到了青年的问询:“你喜欢男人?”   沈醇抬眸道:“是。”   “你倒不撒谎。”顾白玖伸手,扯过了他的衣领拉到了近前道,“那你对我会有感觉么?”   两人四目相对,目前的情况看起来相当的糟糕,面前的青年似乎喝过水,唇呈现出了一种鲜红湿润的状态,在这晕黄的灯光下,透着几分诱人亲吻的意味。   沈醇的手臂撑在他的身侧,并没有触碰到他,轻声道:“不会。”   “你不是喜欢男人么?”顾白玖扣住了他的后颈道,“我长的应该还不错。”   “喜欢男人也不代表看见一个帅气的男人就想跟他做点儿什么。”沈醇抵住了他的力道道,“家主,您还要洗澡么?”   顾白玖垂眸,脚抵住了他的胸口处下滑,在停留在某处时蹙了一下眉,收回了脚道:“洗。”   对方好像确实对他没有一点儿兴趣。   沈醇继续给他脱着衣服,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件的时候,顾白玖笑道:“这件也要。”   “这样对您不好。”沈醇说道。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顾白玖说道。   “我有喜欢的人。”沈醇说道。   顾白玖滞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很冷:“谁?”   “家主,这是我的私事。”沈醇笑道,“恕我不能告诉您,您现在想要哪种洗澡方式?”   “出去。”顾白玖说道。   “好。”沈醇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起身的时候却被顾白玖蓦然拉住了手腕。   青年拉着他到了近前,眸中有些许的水润:“能告诉我是谁么?拜托了。”   他眸中有些哀求的意味,沈醇轻声道:“很抱歉,家主。”   “好,我可以不知道,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夜。”顾白玖抬身,轻轻凑近了他道,“我很喜欢你……”   沈醇垂眸,看着抵在胸口处的匕首道:“家主,这个玩笑不好笑。”   顾白玖手里握着匕首,轻轻滑动时划破了沈醇胸口处的衣服,唇角露出了笑意:“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惊慌失措,你倒是很淡定。”   “家主,我曾经是个探险家。”沈醇说道,“遇到的变故很多。”   “你听起来像是在解释。”顾白玖笑着将匕首移到了他的颈侧,“你真不怕我直接宰了你么?”   “那我也毫无办法不是么?”沈醇说道。   “其实郑云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做管家可惜了。”顾白玖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你的样子,如果做牛郎,一定会让安全区的人为你疯狂。”   “多谢家主赞赏。”沈醇笑道。   “接下来解决的人会不会是我?”顾白玖丢开了匕首的时候松开了沈醇的手臂,随手捡起了一旁的衬衫披上道。   “什么解决的人?”沈醇问道。   顾白玖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了他,眸中全是欣赏的意味:“如果你不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反应很快,我越来越中意你了。”   【嗯?宿主,什么意思?】521迷茫。   【如果我回答不会,那说明承认解决郑云成的人就是我。】沈醇说道。   【哦……】521恍然大悟。   白白好可怕,这是给宿主下套呢。   “谢谢您的赞誉。”沈醇说道。   “出去吧。”顾白玖说道。   “好。”沈醇转身走了出去。   顾白玖扫过了一旁的匕首,捡起时随意塞进了枕头的下面,靠在床头上略有深思。   当时他听到黎伯说郑云成的死状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沈醇,莫名其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但对方的城府明显很深,想要凭借一次试探出来根本不可能。   沈醇,他来顾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又想从顾白熙的身上获得什么?   沈醇出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走下了楼梯的时候才轻舒了一口气。   【宿主,您很紧张么?】521有些诧异。   它还是第一次见宿主紧张,就很神奇。   【有一点。】沈醇说道。   【宿主别怕,白白其实只是试探您呢。】521说道。   【不是因为那个。】沈醇进了房间解开了扣子,随意脱下了衣服进入了浴室。   521瞅着那一点儿没加热的水思索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   清晨的时候沈醇一如往常的敲门,却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   【宿主,白白发烧了。】521说道。   沈醇本来以为他的人格还没有转变过来,闻言直接推开了门,拉开窗帘后走到了床边。   躺在床上的人睡的有些熟,脸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沈醇摘掉手套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一只有些滚烫的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白熙开口说话,声音却很沙哑:“我马上……怎么了?”   “少爷,您发烧了。”沈醇伸手试了试他颈侧的温度道,“稍等一下。”   “好。”顾白熙松手,微阖着眼睛看着他离开,试图起身的时候却觉得脑袋沉沉,直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安全区的人抵抗能力的确不错,可以面对各种各样恶劣的环境,但不代表不会生病。   难道是前段时间太累了的缘故?   沈醇端着托盘上来,先将水递给了他道:“先漱一下口。”   顾白熙接过了水,水流滋润了有些干涸的嗓子,让他好受了很多,水吐掉,他吃了些粥,然后看着那几粒有些大的药片沉了几口气。   安全区内的药物是很贵的,因为种植和提取都很困难,不能随意浪费,可是要一下子将这几片药咽下去,顾白熙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少爷不喜欢喝药?”沈醇问道。   “喉咙眼有些浅。”顾白熙捏着喉咙处道,“每次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的后果就是会反到嘴里,然后满嘴都是苦到极致的味道。   沈醇笑了一下。   顾白熙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像小孩子一样,吃药咽不下去。”   “没有。”沈醇从口袋里取出了手帕,将药片包裹在了里面,手指用力,将一片分成四份的药放在了顾白熙的手上道,“可以慢一点儿喝,不着急。”   顾白熙抿了一下唇,看着手中的药片道:“谢谢。”   他一粒一粒吞服着,直到最后一颗咽了下去。   沈醇收拾着东西,顾白熙靠在床边侧着头打量着他,药效和病让他的头脑有些发沉:“一会儿能过来陪我么?”   “好。”沈醇端起了托盘下去了,再上来的时候,那靠在床头的人已经有些半迷糊了。   沈醇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放下,抽手的时候却被握住了手腕,躺在那里的人迷迷糊糊的说道:“说好要陪我的……”   “没打算走。”沈醇给他拉上了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生病似乎会让人变得脆弱一些,即使躺在那里的青年已经睡着了,手也一直没有松开过他的手。   他的脑袋陷入了被子里,黑发散乱,鼻头微红,看起来有几分毛绒绒又可怜兮兮的感觉,似乎感觉到了热,他挣动了几下,沈醇给他按好了被角,等到人平静下来的时候手指拂过了他面颊上有些微湿的发丝,看着那副无害的面孔轻声道:“对不起。”   虽然被强制拉回本源世界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没有办法改变,但是他仍然欠他一个解释和道歉。   “什么?”一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想要收手,却被觉得面部微痒的人下意识握住,顾白熙睁开了眼睛,在意识到握住的是什么时愣了一下。   “少爷,您说什么?”沈醇问道。   “我说为什么说对不起?”顾白熙抬眸看向了他,贴着那只手的脸颊不知为何到了一种滚烫的地步。   “没照顾好您,很对不起。”沈醇试探的抽回手,却被顾白熙紧紧握住。   “这个不能怪你,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顾白熙的心脏跳的很快,砰砰砰的有力而又炙热,一些平时好像难以开口的话,此时好像都在嗓子眼里蓄势待发,“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么?”   “当然不会。”沈醇说道,“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精力对所有人都好。”   顾白熙看着他道:“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少爷么?”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沈醇笑道。   顾白熙吞咽了一下道:“其他的呢?”   “比如少爷很长的很好看,脾气好,性格温柔,善良……”沈醇陈述着那些优点。   “因为这些?”顾白熙略有些失望。   “嗯,还有因为……”沈醇笑道,“喜欢你。”   顾白熙蓦然看向了他,那一瞬间大脑是有些空白的,甚至耳朵里满是心脏轰鸣的声音,以至于那三个字像是从远方飘来的一样,带着几分好像做梦一样的感觉:“你说什么?”   “我说……”沈醇起身,凑近了一些到他的耳侧道,“喜欢你,这次能听清了么?”   顾白熙看着他,吞咽了一下道:“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阿白,我喜欢你。”沈醇捧着他的脸颊道,“你呢?”   “我也……”顾白熙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他只知道从前的那些关于沈醇的记忆都是无比明晰的,或许从第一次远眺时,这个人的身影就已经印在了他的心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保存和发酵,蓦然回首时发现,那一眼好像叫做喜欢。   那个时候他或许不是想问他是否强大,而是想问他到底是谁?   整个队伍里其他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举动,可他留意的,在意的都是这个人的言谈举止。   “喜欢我?”沈醇问道。   “嗯。”顾白熙轻轻应道,“喜欢你。”   “松手。”沈醇轻声说道。   “嗯?”顾白熙略有疑问。   “满脸都是汗,给你擦一下。”沈醇说道。   顾白熙松开了略有湿润的手,见沈醇拿开的手上有着红痕和濡湿的痕迹时微抿了一下唇。   沈醇拿过了帕子擦着他额头和脸颊上的汗,顺带拉好了被子。   “我有点儿热。”顾白熙微微挣动了一下道。   “药效在发挥,汗发出来会好很多。”沈醇按住了他的被角道,“现在不能出来。”   “好吧,我就当在蒸桑拿了。”顾白熙忍住了。   沈醇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乖。”   顾白熙瞪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   “吃药的时候嘴里发苦,想吃点儿水果么?”沈醇问道。   顾白熙应了一声:“好。”   沈醇起身出去了,顾白熙躺在那里有些后知后觉,他左思右想着,觉得脑子真的有些发晕,被子拉上了眼睛,浑身热的直冒汗。   他刚才跟沈醇互相表白了,他们之间现在应该算是情侣了吧。   身上好像冒汗冒的更多了,应该是药效发挥作用。   一个人其实更能够冷静下来,顾白熙翻了个身,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了,可他不仅没有一丝的后悔,反而觉得满心都是喜悦。   待在一起这么久,他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睡着了?”沈醇上来的时候问道。   “没有。”顾白熙转过了身,看着他手上的那枚橙子道,“现在橙子应该还没有成熟吧。”   “最早熟的一枚。”沈醇摘下手套,用小刀切割,将其切成一瓣又一瓣,或许因为刀太锋利的缘故,那橙子划分成一瓣瓣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汁水滴落下来。   黄澄澄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喜人,沈醇将其放在了盘子里,看向了顾白熙道:“不起来?”   顾白熙已经觉得口齿有些生津,他拉紧了被子道:“你刚才说不能出来。”   沈醇挑了一下眉笑道:“那坐起来裹好。”   顾白熙有些疑惑,却还是照做了,沈醇则垂眸用刀将一瓣的橙子直接剔了出来,又将其中的种子剔除,用签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顾白熙有些错愕和不好意思:“要不我还是自己吃吧。”   “没关系,我是管家,服务少爷是应该的,”沈醇笑道,“张嘴,要不然一会儿滴在被子上很难清理。”   顾白熙连忙张口,咬下满口的甜蜜:“谢谢。”   “对男朋友不用说这两个字。”沈醇又剔出了一块送到了他的唇边道。   顾白熙面颊通红火热,鼻尖不断冒着汗,他无比庆幸此时自己是生着病的:“好。”   一个橙子吃完,沈醇将种子和皮收拢好重新起身。   顾白熙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深呼吸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满心的甜蜜滋味。   中午再吃过了饭和药,顾白熙又睡了一觉,汗发了出去,浑身的高热好像也降了下来,虽然还有些低烧,却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往床边看,在看到坐在那里的人时心里安定了一下。   沈醇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少爷抵抗力不错。”   “我记得你之前没叫我少爷。”顾白熙看着他说道。   “阿白,高烧退了。”沈醇缩回了手道,“我帮你擦一下,床铺都换一下好不好?”   “擦,擦什么?”顾白熙眨了眨眼睛。   “擦身上的汗,现在最好不要洗澡。”沈醇说道,“不擦的话,一身的水更容易反复着凉。”   “我自己来就行。”顾白熙说道。   “好。”沈醇转身端来了水和帕子,拧干了后看着他。   顾白熙从前被他照顾的时候不觉得尴尬,现在脱着衣服却有些不想出被子:“要不,你转过身?”   “好。”沈醇笑了一下侧过了身体。   顾白熙解着扣子,可出的汗太多了,衣服都沾在了身上,湿漉漉的十分难脱,好容易脱下了上衣,沈醇背对着他将帕子递了过去:“阿白。”   顾白熙探出被子时能够感觉到一些凉意,他接过后擦拭着身上的汗,带着一些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以及这是男朋友有什么关系的纠结,发现自己后背擦的不太完全:“……沈醇。”   沈醇侧过头,看着他略垂的睫毛和红的滴血的耳垂道:“我闭着眼睛帮你擦。”   “不用,你随意。”顾白熙泄气道。   沈醇接过了他的帕子,重新清洗过靠近了他,帕子沾上后背的时候顾白熙的身体略微绷紧。   濡湿温热一点点擦拭过,带来了满身的清爽。   沈醇再清洗了一遍,撩开被子时探了进去,被汗水打湿的裤子脱了下来,沈醇用帕子擦拭过双腿。   顾白熙呼吸微颤,被他手指擦过的地方有些些微的发痒:“沈醇!”   “嗯?”沈醇抬头,看着他几乎无处安放的眼睛道,“哪里没擦到?”   “我……”顾白熙心跳的实在有点儿快,他看着男人,知道对方只是在完成工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念头,可有旖旎念头的是他。   对方更换了一身制服,款式虽然还跟以前很像,可是好像更合身了,扣子好像也扣的比以往要紧,那双眼睛低垂,认真时候的模样很是好看。   双目对视,沈醇微微倾身,低头吻住了他。   顾白熙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瞪的很大,带着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直到沈醇退开时还有些茫然:“你做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让我很想那么做。”沈醇笑着放下了帕子,取过了干净的睡衣道,“要我帮忙穿么?”   “我自己来。”顾白熙连忙伸手接过,穿上了干爽的睡衣后松了一口气。   沈醇更换着有些濡湿的被套,顾白熙试图插手,被以病人的名义赶到了沙发上披着外套坐在了那里。   视线无处安放,就只能放在沈醇的身上,男人即使在更换被褥,一举一动都好像带着从容不迫。   顾白熙的目光从他的唇上扫过,试图回忆刚才亲吻时的感觉,却发现只有一片空白,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唇道:“我还在生病,会不会传染给你?”   “不会。”沈醇笑道,“你这是劳累加着凉引起的,一般不会传染。”   “你怎么知道,你还懂医学?”顾白熙问道。   沈醇笑了一下道:“嗯。”   着凉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有完成的洗澡工作。   不过懂医学也没错。 第127章 你喜欢哪个我(6)   “好了。”沈醇整理好了床铺,将换下来的折好抱起来道,“我先下去一趟。”   “好。”顾白熙看着他出去的身影起身,却因为一时的没留意直接磕碰到了桌角,有些尖锐的疼痛感传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恍惚了一下。   沈醇将东西放进了洗衣房,上楼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窝在被子里的人。   “捂这么紧不热么?”沈醇走过去,看着他几乎将整个头埋在被子里的姿势问道。   “不是你说的要发汗。”对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发闷的感觉。   沈醇微微垂眸,伸手搭上了他的额头,在感觉到那略微的僵硬时笑道:“高烧已经退了,不用捂的这么严实,只要别着凉就好,也要让鼻子通通气。”   “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青年窝在里面蜷缩着身体道。   “好,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沈醇缩回了手笑道。   他重新退出了房间,轻声带上了门后在手上戴上了手套离开,而在屋里,顾白玖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微微眩晕的感觉让身体并不好受,可仍然让他清晰的看到了之前的那些记忆。   告白的,亲吻的……   顾白玖翻身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沈醇……”   他说喜欢的人原来是顾白熙。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不同的人格和不同的性情,同样的样貌,他是更喜欢顾白熙,还是觉得顾白熙更好拿捏?   想要一步登天,接近顾白熙确实更容易,废墟中的初遇,看似相合的心性,关键时刻的鼎力支持,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再加上出色的外表和温柔性情,叠加在一起,的确会让那个受气包沦陷进去。   可是也不对。   顾白玖抓着额前的头发,将其揉的更乱了一些,脑子里的思绪也因为现在的生病而愈发的混乱。   郑云成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得到真相,他始终觉得跟沈醇脱不了关系,但如果对方有着那样的本事,根本不必将明面上的顾家放在眼里,曾经获得的财富足以让他轻轻松松的度过余生。   做管家,别有所图,总不能真的是图顾白熙这个人。   这个世界上,金钱物质都是可以相信的,唯有感情不能相信。   那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万花丛中过的,他要是没几个痴心相许的情人才不正常,或许是觉得获得顾白熙的心更具有挑战性?   他坐在那里分析了一通,也没有想出那个人的目的,身体的疲惫感在提升,正是生病期间,他不能长时间的占据身体,否则沈醇一定会察觉,那个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锐。   顾白玖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陷入了睡眠之中,又过了两个小时,他的眼睛睁开时,里面呈现出了些许的迷茫。   顾白熙疑惑的看着周围,扶着脑袋有些微微的苦恼,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现在谈了恋爱,万一将男朋友的事情有一天也忘记了,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沈醇端着托盘上来的时候看到正低着头微微苦恼的人时敲了敲门,在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笑了一下:“吃点儿东西。”   顾白熙抬头,看到对方的身影时微抿了一下唇,刚才的苦恼被暂且压下,微微的喜悦从心中升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你这个时候确实该吃东西了,就算还睡着也得叫醒,吃过了再睡。”沈醇将托盘放在了桌上。   顾白熙披上了外套下了床,坐在了那里道:“你这话听起来真像黎伯。”   “怎么说?”沈醇问道。   “小时候早上偶尔会想赖床,黎伯那个时候就会说让我先起来,吃过饭了再睡,可是觉这种东西吃过饭了就不想睡了。”顾白熙笑道,“你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么?”   “我一向都是早睡早起的。”沈醇说道。   顾白熙捏着筷子抬头看着他笑道:“别人家的孩子,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是你的量。”沈醇说道。   “我胃口不是太好。”顾白熙说道,“一起,这是对男朋友的要求。”   “好。”沈醇坐在了他的身侧,拿过了另外一双筷子。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总是带着几分亲密无间,顾白熙偶尔侧目,看着男人执着筷子的手有些出神:“你做探险家的时候都遇到过什么?”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矿石,强盗,在废墟中受苦的人,有时候探测到了一些东西,挖掘出来却不能用的有很多。”沈醇说道。   “你那个时候跟现在真的很不一样。”顾白熙是确实胃口不太好,即使面前的饭菜做的十分的好,可吃下的东西却不多,他更多的是对沈醇的好奇。   以前是不能问,现在因为身份的转变,却可以探究他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养成现在的性格的。   “以前是什么样?”沈醇停下了筷子问道。   “感觉很潇洒,有点儿像传说中的大侠。”顾白熙思索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给了栗子两根烟。”   对方低头抽烟的模样很帅气,带着一种格外慵懒潇洒的感觉,不像现在,好像一切都被束缚在了这身制服里面。   “那个时候……”沈醇沉吟了一下笑道,“你在废墟后面躲着偷看?”   “不是偷看。”顾白熙说道。   “那是光明正大的看。”沈醇将筷子换到了左手,右手伸手扣住了他的手指道,“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对我印象很深刻?”   手指的温度交错,顾白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看向了沈醇的眼睛,想要调转视线,却又不知道该调转到哪里去:“我只是觉得你能够一个人解决威哥的手下,一定很厉害。”   “所以记得我给了栗子两根烟?”沈醇微微挑眉笑道。   顾白熙心脏微紧,面上已染上了红晕:“不然呢?”   “为什么对从前的我那么好奇?”沈醇不答反问。   顾白熙微微收紧手指,却扣住了交握的手,沈醇低头看了一眼,顾白熙试图收回,却被牢牢握紧。   “我只是觉得在顾家你好像被拘束了。”顾白熙轻声说道。   “没有,管家是有仪态要求的,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想怎么坐就怎么坐。”沈醇看着他,低头凑近了一些道,“这么说,你是更喜欢从前的我?”   “没有。”顾白熙说道,“都是……一样的。”   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微微扶上了他的颈侧:“其实现在这样克制会更好一些。”   “嗯?”顾白熙有些疑惑。   “从前过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沈醇说道,“如果是那个时候跟你定情,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温柔。”   顾白熙有些疑惑,沈醇沉吟了一下凑在了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会一次做到底,不会管你生病还是没生病的。”   都是男人,提示到这个份上也就什么都懂了,沈醇退开的时候,看着脸几乎红成番茄的青年,伸手扣住他的手指的时候看到了他挺直的腰背,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用左手继续吃着饭。   顾白熙微微垂着头,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很难以说清楚的迫切感,让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即使安全区的上等人大多对于他看不上眼,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出过类似于这种极具占有欲的话。   这样的话如果是别人说,一定很讨人厌,可是由他说,却让他的心脏跳的几乎不受控制。   “阿白。”沈醇叫了他一声。   “啊!”顾白熙回过了神来。   “我说的是假如的情况。”沈醇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快吃饭,现在我不会乱碰你的。”   “哦……”顾白熙拿起了筷子,不知为何心里会有一丝隐晦至极的失望。   这顿饭沉默到了底,沈醇将分成四瓣的药片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才端上了托盘转身离开。   “究竟是怎么了?”顾白熙捏起了一颗药放进了嘴里,喝下水的时候觉得心里好像隐隐约约有些荡漾的滋味。   恋爱会让人陷入这种情绪么?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将这种话光明正大的说出口的?如果他真的很亲近,好像也不是不行……男人和男人之间要怎么办?   他思绪乱飞,一时不察,直接咬下了口里刚刚含进去的药,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让顾白熙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精神微微的恍惚,眸中情绪微转。   顾白玖察觉着口中极苦的味道沉了口气,看着面前还剩的药片,将其拿起悬空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停了半晌又直接送进了口中,喝下了一大杯的水才咽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暂解,顾白玖拢了一下衣服,想到了刚才沈醇说过的话。   那种类似于撩骚的话对顾白熙那只纯情小白兔还真是好用的很,一用一个准。   他本来打算先扛过这次生病再说,但按照他们两个这个进度下去,说不定哪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直接连最后一步都做到底了。   这是顾白熙的身体,但也是他的,要是无知无觉的时候跟那个男人上了床,他都不知道该把谁撕碎。   沈醇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接到了一个佣人的传话:“沈管家,家主请您过去一趟。”   “好。”沈醇一边上了楼,一边思索着这一次切换的原因。   目前猜测可能是主人格觉得受到了威胁就会自动切换,但顾家十分的安全。沈醇先是进了顾白熙的房间,在看到空了的杯子时了然的笑了一下。   顾白熙怕苦,所以他准备的水格外的足,但那些药也就用半杯水足够了,喝下了足足一杯,看来是一不小心嚼碎了。   沈醇放下了杯子,关上了顾白熙的房门,走向了走廊的尽头,敲门进入的时候,那坐在窗边的青年身上却不是之前的浅色睡衣,而是漆黑质地的。   “家主,您有什么吩咐?”沈醇问道。   顾白玖正对着他,审视着他的面孔道:“你喜欢的人是顾白熙?”   沈醇微敛了一下眸色道:“是,家主发现的很快。”   “如果发现的再迟一些,你可能已经把他拐上床了吧?”顾白玖推动了轮椅,停在了他的面前说道。   “不会。”沈醇笑道,“如果他不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想让他心甘情愿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是么?”顾白玖冷笑着审视着他道,“对付顾白熙那样没见过世面的,上手起来应该非常的容易。”   “少爷只是善良,如果非常容易,那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还是第一次恋爱呢?”沈醇反问道。   顾白玖摩挲了一下轮椅,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为顾白熙挡过追求者,阻挡成功的原因有对方顾忌他的原因,也有顾白熙根本就对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想法的原因。   顾白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喜欢上的,即使他看起来很善良,但就是这样的人,才会将厌恶的情绪隐藏的更加彻底。   “我不是跟你来讨论这件事情的。”顾白玖伸手的时候,手里的枪口指向了沈醇,“顾白熙这个人不是你可以动的,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要钱也好,要地位也好,去找其他人,以你的本事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离开顾白熙和今天死在这里,你自己选。”   他的声音足够的冷酷无情,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沈醇垂眸看向了枪口道:“如果我说我是真心的呢?”   “我不信真心。”顾白玖冷笑道,“人的真心是最可笑的,低廉到不值一分钱。”   “我想要自己的命。”沈醇笑着说道。   顾白玖刚想冷笑,却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停留在面前时微微倾身,原本离枪口极远的胸膛直接抵在了那里道:“但我也不想离开他,或许在您看来真心很可笑,但在我看来,它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别人想给你才能有,别人不想给的时候,怎么求都求不来,洒下无数的金钱,付出自己的性命都求不来的东西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宿主,您以前还说过爱情这东西不过如此呢。】521翻阅着小本本说道。   【我说过这样的话么?】沈醇发出了疑问。   【是的,您说过。】521坚定说道。   【哦,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沈醇笑道。   【您以前不是活挺久么?】521说道。   【阿白也说了,男人至死是少年。】沈醇笑道。   521:【好吧……】   宿主至死不要脸。   顾白玖的手指扣上了板机,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还是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不会开枪了?”   “我没这样觉得。”沈醇笑道,“您要是想的话,随时可以开枪,我不会反抗,也不会躲开的。”   顾白玖对上了他的眼神,捏紧了枪,觉得身上有些略微的发热,那不是感冒带来的低烧,而是一种十分莫名的情绪。   他以前想过这个男人在被枪抵着胸口时或许会害怕,会露出痛哭流涕的面孔出来,可是没有,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也不是不相信他不会开枪。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为了一段感情而付出生命么?   不会。   顾白玖扣动了板机,砰的一声,沈醇看着完好无损的胸膛笑道:“多谢家主。”   “你误会了。”顾白玖打开了枪的弹夹,从里面倒出了五颗子弹道,“里面有子弹,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那您要再试一次么?”沈醇问道。   “这只能证明你不怕死,并不表明你很爱顾白熙,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顾白玖将子弹一一重新装了进去道,“现在你是想死,如果你不离开他,我会让你在最不想死的瞬间失去性命。”   “恭候。”沈醇笑道。   “出去吧。”顾白玖说道。   “好的,家主。”沈醇转身退了出去。   顾白玖的动作在门关上时停了下来,他看着手中微微的汗迹有些出神,然后蓦然冷哼了一声:“还真是受了顾白熙的影响了。”   他们虽然是双重人格,可用的是同一颗心脏,他有对方的记忆,当然也会记得对方那一刻的心情。   顾白熙是真的喜欢沈醇,第一眼就喜欢,但……初恋没有多少能够成的,他们的一生不需要爱情。   顾白玖平复着心情,伸手的时候,手上的子弹却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红色的浆液在地上爆裂开来,直接溅到了轮椅的轮椅上,鲜红一片,像极了血迹。   微微的沉闷感传了过来,顾白玖从轮椅上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了之前匆忙塞进去的衣服换上,透过猫眼看了外面没人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必须得在顾白熙占据身体之前回去,否则……眼前一阵的模糊感传来,顾白玖脚下踉跄,肩膀被扶住的时候,脸贴上了对方的胸膛。   “放手!”顾白玖挣动的时候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你去哪里了?外套也没穿。”   是沈醇的声音。   顾白玖的听觉有些远去,直到变得模糊不清。   沈醇扶住了人,看着本来挣扎的人略有茫然的抬头时手指收紧了:“怎么了?”   顾白熙仰头看着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醇低头问道:“你本来应该在哪里?”   “我在吃药,然后突然记忆就中断了。”顾白熙扶着他的手臂,上前一步贴在了他的怀里,透着几分无助的感觉,“沈醇,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沈醇能够看出两种人格之间的区别,521却分辨的没有那么快,一样的身体,一样的精神波动,上一刻还拿着枪差点儿打死宿主,下一刻就投怀送抱求安慰,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儿病的不轻。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   521悄咪咪的隐藏着想法,觉得不能让宿主知道,要不然按照现在宿主对白白的在乎,说不定立马翻脸不是人,把它送去返厂重造,不仅小命没了,未来的对象也莫得了。   “你不记得自己去过哪里了?”沈醇揽着他问道。   “不记得。”顾白熙埋首在他的颈侧道,“这病如果越来越严重,我会不会有一天把关于你的记忆也忘掉。”   “不会。”沈醇抱紧了他道。   “可是我很害怕。”顾白熙说道,“以前那样也就那样了,可是以后我们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很吓人么?”   “什么很吓人?”沈醇问道。   “就是梦游症是有一种情况的,一个梦游的人把人的脑袋当西瓜给砍了。”顾白熙抬头道,“万一我也出现这种情况,你不会害怕么?”   “那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捆起来?”沈醇笑道。   “这个主意不错。”顾白熙赞成道。   “这是馊主意。”沈醇失笑道,“捆起来睡觉多难受。”   “可我真的不想恢复清醒的时候出现在另外一个未知的地方了。”顾白熙说道,“试试吧。”   “如果你坚持的话。”沈醇说道。   顾白熙坚定道:“我坚持。”   ……   顾白玖睁开眼睛,在感觉到周身不能动时低头看向了浑身捆着的牛皮。   牛皮倒不是圆的,睡觉也不怎么影响,可是上面应该是浸过油,想要挣开也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牛皮还是顾白熙那个傻白甜让沈醇给捆上的。   顾白玖在床上挣动了一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怒从心中起:“神经病啊!”   “少爷?”门外传来了问询和敲门的声音。   顾白玖连忙酝酿着情绪和语气道:“进来吧。”   沈醇进来的时候看着脸上带着红晕的青年不动声色的转身,轻轻挑了下眉后走了过去道:“少爷,您觉得还好么?”   顾白玖的视线是侧向一旁的,并不敢跟男人直接对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平静,露馅的可能性极大,语气极限放缓:“先帮我解开,我想上厕所。”   “很急么?”沈醇垂眸问道。   “很急。”顾白玖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身体却已经离开了床榻,顾白玖瞳孔收缩,在对上沈醇的眼睛时里面已经一片的平静柔和:“干嘛突然抱我?”   “解开的话太慢,我抱你快一点。”沈醇抱好他直接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顾白玖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很急。”   “害羞?”沈醇低声笑道,“放心,我不看你。”   顾白玖只能强行按捺着情绪,然后被放在了马桶边上,手脚皆被缚住,顾白玖浑身都是不自在,偏在此时刚刚放下他的人从身后搂住了他,低头扣上了他的腰。   “你干什么?”顾白玖话出口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帮我解开就行。”   “说了不看,你这么着急,一会儿尿裤子了怎么办。”沈醇闭着眼睛帮他拉下了拉链。   顾白玖侧目看着他,在看到他闭着的眼睛时拳头捏的很紧:“不会尿裤子。”   沈醇,给他等着!   “要不要帮你扶?”沈醇贴在他的耳侧轻声问道。   那气息打在耳侧,就像是轻轻的亲吻一样,顾白玖愣了一下道:“不用。”   “我用纸巾,不碰你。”沈醇轻声说道,“要不然沾上裤子很麻烦。”   顾白玖:“……”   不能让沈醇再待在顾家了,这种占便宜的手段太高明,顾白熙绝对抵挡不住!   不想菊花残,就只能让他们的爱情去见鬼。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沈醇伸手扯过了纸巾,直接帮了忙。   顾白玖被重新抱起放上床的时候,脸几乎埋在了枕头里:“现在能帮我解开了么?”   “当然。”沈醇微微垂眸,不动声色的帮他解着身上的牛皮,他系的不是太紧,可这种束缚本身就会留下点儿痕迹。   沈醇坐在了床畔,揉捏着他身上被束缚的地方,顾白玖侧眸道:“干什么?”   “通通血气,这样束缚久了并不好。”沈醇先是按压着手臂,然后是身上腿上的穴位。   按照顾白熙的性情是不会拒绝的,顾白玖只能躺在那里任他施为,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却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其中饱含着笑意,很温柔,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都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顾白熙的么?   顾白玖搜寻着记忆,刚刚想起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对方的靠近。   不能动,顾白熙对沈醇的亲近是不会拒绝的。   但他要是敢亲他,他就打歪他的头。   轻轻的吻落在了眼睑上,让顾白玖的眸下意识的闭了一下,能够感觉到那仿佛蜻蜓点水一样的温柔。   本来捏紧的手微微痉挛了一下,顾白玖缩回了腿道:“够了。”   “嗯?”沈醇迟疑了一下。   “我是说可以了。”顾白玖拉过了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开口说道,“沈醇,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沈醇笑道。   “绿洲的计划虽然还算是顺利,但是一直也只有工作人员的汇报,你能不能亲自帮我去看一下那里的进度?”顾白玖闷声说道,“我只相信你。”   “当然可以。”沈醇起身道,“我现在出发,明天早上你醒之前应该就能回来。”   “不用那么着急,赶夜路不安全,明天再慢慢回。”顾白玖说道。   “好。”沈醇微微弯腰,用手贴住了他的颈侧道,“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我把药粒都给你准备好,慢慢咽,吃药之前一定要先吃点儿东西,免得伤胃。”   “嗯。”顾白玖沉闷的应了一声。   “还有,这次生病跟之前熬夜应该是有关系的,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沈醇看着窝在被子里的人说道。   “好。”顾白玖应道。   “真乖。”沈醇笑道。   顾白玖身体僵了一下,虽然记忆里也有这人说乖的印象,可是这跟当面说还是很不一样。   他是把顾白熙当小孩子在哄么?   “好了,快走吧,要是再晚就不方便了。”顾白玖说道。   “好。”沈醇倾身连被子一起抱了抱他道,“我会想你的。”   “嗯,”顾白玖应了一声,想着顾白熙的性格道,“我也是。”   身上的力道松开,关门的声音传了过来,顾白玖从被子里钻了出去,盯着门的位置收紧了手指,冷笑了一声道:“还敢说是一样的。”   说是作为管家对他跟顾白熙都是一样的,其实都是谎言,对于他从来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对于顾白熙却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等到分别的时间久了,什么感情也都淡了。   顾白玖起身,在沈醇坐上车离开的时候拨通了电话:“黎伯,沈醇要去固沙区,安排人拖住他,他要是想回来就说顾白熙不让他回来,让他留在那里。”   “沈醇是发现了家主身上的秘密了么?”黎伯的语气有些严肃,“如果您不想被他发现,可以直接派人解决。”   “不用。”顾白玖沉了一口气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但他这个人太聪明,如果让他继续待下去,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那要为您换一位新的管家么?”黎伯问道,“这一次的考核中还有遗留。”   “不用。”顾白玖拒绝道。   “如果您觉得新人不妥帖,我亲自回去照顾您也行。”黎伯建议道。   “你不要回来。”顾白玖说道。   黎伯那边沉默了一下道:“可是少爷的身边是不能缺人照顾的,否则像上次的事情还有可能发生。”   “多派守卫的人就行,总之不能让顾白熙以为沈醇彻底离开了。”顾白玖说道。   黎伯语气中有些疑惑:“家主,我不是很明白您做这件事情的目的,如果判断失误,很可能影响您的计划。”   顾白玖的手握紧了电话,沉了一口气道:“他在跟顾白熙谈恋爱。”   “这不是好事么?”黎伯说道。   “你再说一遍。”顾白玖冷声道。   黎伯咳了一声道:“抱歉,家主,但我建议您不要影响少爷的恋爱,有一个喜欢的人跟他相守,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我呢?”顾白玖问道。   黎伯迟疑了一下道:“您也喜欢沈醇?”   顾白玖后槽牙磨的有点儿响:“没有……你在说什么梦话?总之,让他远离,最好不要再回来。”   “可少爷会难过的。”黎伯叹了一口气道。   “难过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忘记的。”顾白玖说道,“照我说的去做。”   “好的,家主。”黎伯挂断了电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年轻人……”   这要是按照家主以往的性格,真不想让少爷跟沈醇在一起,直接悄摸的就解决了,还得使这一招,多麻烦。   什么分离一段时间就会忘记,爱情这东西讲究的是小别胜新婚啊。   沈醇坐上的车出了安全区,朝着废墟之中行驶了过去,固沙区比毕乐康曾经待过的废墟还要远,而且方向不同,去一趟就要好几个小时。   【宿主,白白怎么会突然让您去固沙区?】521有些不解。   【那是白玖。】沈醇笑道。   【啊?!】521十分惊讶,【您发现了怎么还答应呢?】   【因为我得假装没发现。】沈醇说道。   情形很复杂,系统已经逻辑死亡:【那您都发现了,怎么还叮嘱那么多呀?】   【当然是故意的呀。】沈醇笑道,【虽然就是对他说的,但他自己不那么认为,不同的人格,用的是同一个心脏,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您会被赶到固沙区?】521迟疑道。   沈醇沉默了一下:【其实说的也没错。】   傻一点儿也好,好歹不容易学坏,07就喜欢这种傻的。   车子远行,日暮降临,顾白熙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不见了身上的牛皮,他起身的时候动了动手臂,觉得以自己的力气应该是挣不动那些的。   那应该是沈醇帮他解下来的?难道是梦游的时候要求沈醇帮他解的?   顾白熙想不明白,索性起身走出了房门,迎面的佣人礼貌的问好:“少爷好。”   “你好,沈醇呢?”顾白熙询问道。   佣人停下了脚步,有些惊讶道:“沈管家不是去固沙区了么?”   顾白熙本来还有些松泛的神经绷了起来道:“他去固沙区干什么?”   佣人也有些莫名:“不是您派他去的么?”   顾白熙蹙眉道:“我什么时候派他去的?”   “下午啊,这会儿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佣人有些探究的打量着他道,“少爷您不记得的了么?”   “可能那会儿睡的有些迷糊。”顾白熙收拢着手指,耐下了性子道,“你当时看见我出来送他了没有?”   “送倒是没有,不过您站在楼上这里看着沈管家离开的,他离开前说您派他去的。”佣人说道。   “那我当时有什么异常反应没有?”顾白熙心里有些慌乱。   当时的记忆他是没有的,可别人却看到了他的出现,莫名解开的牛皮,移动的身体,按照他的性情,绝对不可能让沈醇离开顾家去往那么远的固沙区。   “没有啊。”佣人迟疑道,“是有什么问题么?少爷?”   有别的人在操纵他的身体,那不是他。   顾白熙觉得头有些疼,他扶住了栏杆,佣人有些紧张道:“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顾白熙站直了身体,避开了佣人的搀扶道,“我没事。”   他走回了房间,按下了电话,在对方接通时道:“黎伯。”   “少爷,您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黎伯询问道。   “黎伯,我当初诊断的真的是梦游症么?”顾白熙问道。   黎伯神色微肃了一下,笑道:“当然,诊断了好几次,都是梦游症,虽然有这个症状,但是不要紧的。”   “我觉得不是。”顾白熙说道,“黎伯,我在没有意识的时候让沈醇去了固沙区,那不是我,黎伯,那不可能是我。”   “少爷,您冷静一些。”黎伯说道,“您不信也很正常,很多患了梦游症的人醒着的时候也都是很善良的人,但是睡着了以后行为是不受控制的,就像是那个把人的脑袋当西瓜砍了的人,他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做,您让他远离您,或许是潜意识觉得他应该离您远点儿也说不定。”   顾白熙冷静了下来:“应该远离……”   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他的确是个危险的人。   医生说过,梦游的时候睁着眼睛也很正常,说话也很正常,沈醇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黎伯,我觉得我就像是个人格分裂一样。”顾白熙语气失落道,“失去意识的时候,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就像是不是我的另外一个人在行动一样。”   黎伯吞咽了一下口水,稳定着情绪道:“少爷,您没有伤害任何人,而且沈醇也只是去固沙区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吧。”顾白熙说道,“谢谢您的开解,黎伯。”   “没关系,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是生病了么?”黎伯问道,“沈醇没有照顾好您。”   “不是他的缘故。”顾白熙连忙说道,“是我要熬夜,晚上还着了凉,跟他无关的,他都做的很好。”   “我没有谴责他的意思,即使是我照顾您,有时候也会让您生病。”黎伯笑道,“少爷不要紧张,您……喜欢他么?”   “您怎么知道?”顾白熙惊讶道。   “我是过来人了。”黎伯笑道,“有些东西一听就能明白。”   “嗯,我很喜欢他。”顾白熙有些不好意思,“他哪里都很好,只是我这个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觉得厌烦。”   “少爷,不会的。”黎伯说道,“您是最好的,我也相信少爷的眼光,他不会。”   顾白熙笑道:“嗯,我相信您。”   “那请静静等待吧,不会很久的。”黎伯说道。   “好。”顾白熙说道。   电话挂断,顾白熙静坐了许久,起身叫住了外面的一个佣人道:“去请医生过来一下。”   “少爷哪里不舒服么?”佣人问道。   “有点儿反复发烧。”顾白熙说道,“需要过来看一下。”   “好的,您稍等。”佣人匆匆去了。   顾白熙轻轻松了一口气,返回房间的时候另外一个人端来了饭菜和药进来了:“少爷,该吃饭了。”   “谁叫你做的?”顾白熙看着放在面前的东西道。   “是沈管家说的,他说少爷经常忘记时间,要盯着。”佣人放好了东西起身道,“您慢用。”   人退了出去,顾白熙看着那几粒掰碎了的药片,眸中有些温柔。   虽然黎伯给了保证,但他还是想要一个心安。 第128章 你喜欢哪个我(7)   “少爷,您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医生看着体温计道,“现在的药就可以,清淡饮食,多喝水,再过几天就好全了。”   “好,谢谢。”顾白熙看向了一旁等候的佣人道,“厨房不是新回来了几个苹果,你去拿几个让医生带走。”   佣人点了点头道:“是。”   医生有些受宠若惊道:“少爷,我哪敢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关系。”顾白熙在佣人离开后看着他道,“您上次给我看过其他问题,我想问一下,我真的只是梦游症么?”   医生收拾着东西愣了一下道:“当然,神经这一方面是我最擅长的,您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么?”   顾白熙看着他说道:“是,我怀疑我并不是梦游症,而更像是人格分裂,梦游的动作应该是很轻的,可我梦游的时候在其他人面前一切如常。”   医生深吸一口气笑道:“梦游的时候发生各种情况都是很正常的,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很难记得清自己做梦的时候做过什么,您最近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   顾白熙垂了一下眸道:“这个病症真的不能治好么?”   “我们当初诊断时您的情况并不严重,现在安全区内的药物不足,想要辅助治疗只能尽量为您研制提取。”医生说道,“这种病您不要太焦虑,放松心情反而会缓解一些问题。”   “好,谢谢您。”顾白熙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起身说道。   佣人带了水果送了医生出去,顾白熙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   不能太焦虑,可又怎么可能不焦虑。   ……   沈醇是在夜晚的时候到达固沙区的,这里一眼望去,已经有了郁郁葱葱的景象,即使有风吹过,也只是轻轻随风摇曳,而不像之前那样直接被掩埋了。   道路的尽头有着几栋房子,车子开进了车库,几个人匆忙迎接着:“这位是?”   “这是少爷身边的管家,这次来这里看看固沙区的情况。”跟随在旁的人递上了盖有顾家印章的信函。   “没错,但是现在太晚了,晚上的风比较大,夜里温度也比较低,您要不要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看?”迎接的人问道。   “好。”沈醇应道。   一应收拾妥当,沈醇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外面风声呼啸,裹挟的沙砾击打在墙壁屋顶,发出细碎的声音。   即使门掩的很好,屋子的地面还是蒙了一层细细的沙。   沈醇看着地面留下的脚印,将搭建的简易床上的被单揭了下来,换成了自己带来的。   【宿主,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呀?】521问道。   【三天左右。】沈醇躺在了床上,熄灭了旁边的油灯。   这里是通不上电的,一切生活条件只比废墟之中好上一些,就是不用饿肚子。   晨起的时候风沙停了下来,能够听到外面劳作的声音,沈醇换上了比较方便行动的衣服,在晨光熹微下看到了正在远处埋着树苗的人。   “沈先生,您醒了,营养剂已经准备好了,您想什么时候看看这里?”有人察觉了他的身影,匆忙的赶了过来。   “就现在吧。”沈醇说道。   “好。”那人说道。   营养剂只用服用就行,那人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着:“咱们这块区域发现了地下水,固沙区是以地下水打出来的地方为中心展开的,这一片是已经种植好的,每天都要检查树苗的情况,死了的要清理掉,补种新的……”   沈醇跟了过去,这一片地方的确比其他地方要葱郁很多:“不错。”   那人笑了两下:“其余的地方是往外延伸的,刚种下的苗得先遮风,免得给刮死,我们也知道安全区那边每培育一颗树苗都不容易,都特别小心谨慎的。”   不远处的确有不少防风的屏障,几个肌肉凸现的男人听从着指挥先是拆除一部分,再在其他的地方搭建着。   清晨还带了夜晚的凉意,一路走过去也没有那么的热。   沈醇一一看过,那些正在耕种的人见他们过来也没有抬头,而是小心的栽种着,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沈醇的目光本来是定在那些树苗上的,在看到其中几人时问道:“这些栽种的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那人笑道:“哪儿的人都有,安全区的有,本来住在废墟里的也有,少爷吩咐的,找的都是手脚勤快的,他们就为了口饭吃,干活的能力都很不错,这个您可以放心,招募来以后都培训过,这工作虽然繁琐,但是好上手。”   沈醇笑道:“做的很好。”   树苗并没有特别多,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用仿生草固沙,大片大片的种下去,几乎没有人在工作的时候抬头。   到了午间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叫回去,先吃营养剂,补足水分,然后休息到下午再继续工作。   这里总有车辆往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明显已经很习惯了,只是这一次司机卸完货,却是将一封信交给了这里的负责人员。   “一个月?”负责的人说道。   “对,这是少爷的吩咐。”司机说道。   “行,我肯定给您办好。”负责人说道。   沈醇本来是定在下午离开的,司机发动车子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发动不着。   检查了几次,他有些抱歉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沈醇道:“沈管家,这车子发动机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我看看是不是进沙引起的,今天可能走不了了。”   “出什么问题了,我看看。”沈醇打开了车前盖,看着里面的零件道,“好修,工具给我。”   一旁本来一脸轻松的负责人呆了一下:“这哪能让您亲自动手?我们这里有专门修车的,您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好吧。”沈醇退到了一旁。   几个人在那里修理着,原本被拧松的地方重新拧紧,负责人示意了一下,一个人手上拿着钢钉靠近了车胎的地方,直接扎了进去,漏气的声音传来,沈醇看了过去。   “沈管家,这车不知道从哪里轧了个钉子,补好的话得等明天了。”负责人松了口气说道。   想要将人不动声色的留下,只能在车子上动手脚,可车子多贵,也不能天天这么整,今天拖延了,明天就只能将车直接搞没了,要不然谁也受不了。   “要不您再多待一天?”司机问道。   “好吧。”沈醇不再为难他们,离开了那里。   “现在怎么办?”司机在沈醇离开后问道。   “补好了以后你连夜开回去,这里运输的车三天一个往返,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负责人说道。   “可是这事……”司机有些迟疑。   “少爷下的命令,你做就行了,没人会怪你的。”负责人说道。   “行吧。”司机狠下了心。   沈醇又留了一晚,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负责人一脸愧疚忐忑的告诉他道:“沈先生,昨晚那个司机开着车跑了,你说他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还做这种事呢?!”   “跑不了。”沈醇笑道,“他一家老小都在安全区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负责人:“……”   这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妙。   车子没了,想要走回去是不可能的,沈醇停留在了这里却也没闲着,脏活累活没人敢让他做,确定合适的防沙点这件事,他却比这里的人还要擅长的多。   负责人本来以为他就是视察的,可看着那有条不紊的指挥,心里感慨了一声,能做顾家管家的人果然都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真的能够拖住对方么?   安全区内,顾白玖握着电话道:“这次估计也不能拖沈醇太久。”   “是有什么问题么?”黎伯问道。   “你那里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我这里。”顾白玖深吸了一口气道,“顾白熙已经开始怀疑人格上的事情了,是我处理不妥当。”   那天太着急了,竟然出现了那种失误。   “那过几天让沈醇回来?”黎伯问道。   “直接让他回来吧,我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他。”顾白玖说道。   “家主,其实让他永远消失在黄沙中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黎伯说道。   顾白玖握着电话的手收紧:“……他活着,顾白熙可能会淡忘,但他要是死了,就永远都在他的心里。”   “那不是很好么?这样少爷一生都不会再喜欢其他人,您也不用为这种事情而苦恼了。”黎伯说道。   “不行。”顾白玖下意识反驳道,“他也算是对顾白熙有恩,顾家的人不做恩将仇报这种事,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   “是。”黎伯说道,“我马上去安排。”   电话挂断,黎伯看向了一旁正坐的端端正正的司机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那里的负责人。”司机小声问道,“很严重么?”   “很严重,沈醇这个人有点儿危险,你直接开走了他返程的车,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比较好。”黎伯说道。   司机小声道:“这不是少爷吩咐的么?”   “不是少爷吩咐的,是你自己跑的。”黎伯看着他笑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少爷没有任何的关系。”   司机:“……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就留在我这边吧,等以后再说。”黎伯说道。   “谢谢您。”司机感激道。   “没关系。”黎伯笑道。   等少爷这恋爱尘埃落定了,一切也才能够解释的通啊。   ……   顾家的夜色漆黑,顾白熙睁开眼睛的时候左右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夜还很黑,可是再想入睡却有几分睡不着。   起身穿上了外套,顾白熙打着手电下了楼,开了客厅的一盏台灯,倒了杯水坐在了那里。   水是温热的,在灯光中有些氤氲,顾白熙看着管家的房间,曾经沈醇就居住在那里,每天早晨他从那里出来,进行一天的工作,晚上的时候再回去。   顾白熙打量过一两眼,里面收拾的很是齐整,没有任何混乱的痕迹,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那个人本来就是很优秀的人,顾白熙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又或者是哪里都喜欢。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顾白熙从来没有觉得哪个三天有这么漫长过,漫长的好像度过了好几个世纪。   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习惯了那个人存在,再分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看时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一两分钟,醒来的时候会期待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但每次面对的都是失望。   “家主?”一声有些疑惑的女声打断了顾白熙的思绪。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正打量过来的女佣道:“你怎么起来了?”   “家主好,想要上一下洗手间就起来了。”女佣小心说道。   “嗯,上完洗手间就回去吧。”顾白熙说道。   “好的,好的。”女佣裹紧了外套去了洗手间,匆忙的回去时示意了两下,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杯子里的水快凉了,顾白熙低头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基本上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可其他人见过,顾白玖……   孪生兄弟应该是长的很像,可到底有多像,才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人。   大宅子里充斥着秘密,有时候他自己弄不清这里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   顾白熙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将杯子送回原处的后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关掉了台灯,提着手电走向了沈醇的房间。   门被推开,里面一室的清净,关掉手电的时候月色透了进来,又明亮又显得冷寂。   他有一个兄弟,虽然是相互扶持,一起支撑顾家的,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他有一个恋人,刚刚定情没两天,就已经分别。   大门吱呀的声音被隐藏在了呼啸的风中,顾白熙叹了一口气,打算退身离开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身体。   手指微紧,顾白熙屏住了呼吸估摸着对方的身量,试图逃离时却被身后的人一手固住了腰身,一身捂住了嘴,出口的声音被堵住,挣扎被化解于无形之间。   对方的身量比他要高!   顾家身边都是守卫,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顾白熙努力冷静着,捏紧了手里的手电筒,本打算踩下对方的脚并打上对方的头时,却被直接扣住腰身拎了起来,不仅脚悬空,手腕还被捏住了。   “少爷一见面就这么凶?”身后的人发出了轻笑的声音。   顾白熙本来挣扎的动作滞了一下,被放下来的时候转过了身来,可还没有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影,就已经被抵在墙上深深吻住。   对方的身上还带着些许风沙的味道,明显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这么晚了,外面的风一定很大,为什么不等天亮了再回来呢……   顾白熙有满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可是思绪却不断的陷落了下去,手指微松,本来捏在手上的手电筒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几声啪嗒的巨响。   顾白熙微惊,两人微微分开时听到了门响的声音以及问询的声音:“谁在外面?”   “什么东西在响啊?要是吵到了少爷他们怎么办?”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抱紧了他的腰身,感觉到对方紧张的力道,抵着头轻笑了一声道:“先进去?”   “我腿软……”顾白熙轻声说道。   沈醇抱起他直接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外面搜寻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后安静了下去。   顾白熙屏着呼吸听着动静,在所有动静消失以后松了口气。   沈醇问道:“这么怕被人发现?”   顾白熙就着月色对上了他的眼睛,蓦然想到了他们之前在做什么:“不是,大晚上的,被人看到了不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很想你就回来了。”沈醇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唇角道,“阿白,我很想你。”   顾白熙浑身都有些发热,心脏的轰鸣声响的他几乎耳鸣:“我也……”   轻轻的啜吻堵住了接下来的话,顾白熙搂上了他的脖颈,迎接着那充斥着浓烈思念的深吻。   原来不仅仅是他在想念,对方也在想着他。   心脏的鼓动是一起的,因为紧贴的缘故,就好像跳动都是一致的。   微微的窒息感传来,顾白熙闭上眼睛的时候精神恍惚了一下,下一刻眼睛蓦然睁开,其中透着震惊的味道。   “放……”顾白玖松开了紧搂着他的手臂推拒着,却被沈醇握住了手,直接十指紧扣,负在了身后。   吻是不断加深的,顾白玖看着对方闭着的眼睛,心脏在剧烈的收缩着。   对方的力气很大,只凭他根本就很难挣动。   沈醇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在接吻……顾白熙……   思绪乱成了一锅粥,顾白玖微微拧着眉头,在被对方扣紧了腰放在床上时用手臂分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要……”   “对不起,我有点儿冲动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拉开了那只手臂时,看到了青年含着水清亮至极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刚刚亲吻过的缘故,对方的眼神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带着点儿被欺负软了的感觉,胸膛还在不断的起伏着。   顾白玖侧开了眸道:“没关系。”   他们竟然在接吻!   心脏混乱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顾白熙到底有多喜欢他,多笨蛋,才会在这种深夜跟着一个躁动的男人进了独处的空间。   “抱歉,下次不会了。”沈醇用手轻轻扶过了他的脸颊,在那里落下了怜惜的吻。   他以为他是顾白熙……   这个男人连自己的爱人都分不清是谁,凭什么说喜欢顾白熙?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过看的是脸。   顾白玖起身,背对着他道:“我先回去了。”   “嗯,做个好梦。”沈醇没有阻拦,反而帮他打开了门,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手电筒递给他道,“上楼时轻声点儿。”   顾白玖接过手电筒,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直接进了顾白熙的房间关上了门。   沈醇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伸手抹了一下唇角,转身退入房间关上了门。   洗去一身的风沙,沈醇很快进入了睡眠,顾白玖坐在床边,思绪却陷入了一种混乱的局面中。   一边是怎么才能让沈醇离的远些,一边却是刚才男人紧拥缠绕的气息。   拳头砸在了床上,顾白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过是被男人亲了,比狗啃要好,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他们吻的热火朝天,却没有人考虑他使用这具身体的感受,让他回来并不是让他们继续恋爱。   今天发生的事打破了他对于未来的预期。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不能让事情进一步恶化下去了,否则会很糟糕,被男人亲了还能当狗啃了,要是发生点儿什么……   顾白玖心里做好了决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仍然能够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   是个男人,被亲成那个样子都会有反应,与心动无关。   顾白玖闭眼许久,蓦然睁开眼睛时蹙眉,那家伙的吻技好像有点儿太好了!他到底亲过多少人!   那种海王,估计也就是把顾白熙当成池塘里的一条小鱼,一旦上手了,这条小鱼跟其他小鱼也就没有任何的区别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哭的时候。   他们两个坚决不能在一起!   顾白玖重新闭上了眼睛。   ……   清晨的光芒洒落了进来,唤醒了睡在床上的人,顾白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很亮的光,模糊渐去时,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身影。   对方穿着笔挺的制服,眸中正带着笑意打量着他。   “沈醇!”顾白熙眸中浮现了喜悦,直接坐起时迎上了对方张开的手臂,直接被纳入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包裹,顾白熙有些依恋:“我还以为昨晚是做梦呢,你真的回来了!”   “嗯,真的回来了。”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轻轻安抚着他激动的情绪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为什么会生气?”顾白熙从他的怀里抽身,看着他道。   “昨晚稍微冲动了点儿。”沈醇看着他道,“抱歉,下次不会了。”   “没,没关系。”顾白熙勉强笑道。   他昨晚最后的记忆是他们接吻的画面,然后便彻底失去了记忆,再次醒来就是现在。   “阿白真大度。”沈醇拿过了一旁的衣服道,“现在八点了,该起床了。”   顾白熙看向了一旁的表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昨晚半夜下楼,估计你是失眠了,让你多睡会儿。”沈醇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道,“要不要我帮你穿衣服?”   顾白熙耳垂微红道:“不用,我自己来。”   “好吧。”沈醇的语气中略有些遗憾。   顾白熙接过了衣服,解开自己扣子的时候对上了沈醇打量的目光,这是自己的男朋友,看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心理暗示,顾白熙的汗毛却皆是微微竖了起来:“你别盯着看好不好……”   沈醇笑了一声道:“好。”   他侧头到了一边,顾白熙穿上了衣服,目光却没有从他的侧颜上离开:“你去固沙区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车子被司机开走了,一时找不到返程的车,耽误了两天,还是坐运输的车回来的。”沈醇捏了一下肩膀道,“座位实在太硬了。”   “别墅的司机都是黎伯一手调教出来的,安全区内应该没人敢做这样的事情。”顾白熙蹙眉道。   “也不一定是跑了,说不定是想起什么急事也说不定。”沈醇说道。   “也许是黎伯那边的急事。”顾白熙说道,“看他还回不回来,到时候问清楚原因,你来决定去留。”   “好。”沈醇说道。   顾白熙穿戴好了道:“你下次不要再离开我身边了。”   “这次不是你让我去固沙区的么?”沈醇转过头来有些疑惑道。   顾白熙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叹了一口气道:“沈醇,我的梦游症好像更严重了,有时候会做出跟本人意愿完全相反的事情来,就像是让你去固沙区,又像是昨晚,我根本不可能生气,你以后再见到我另外一副样子,不要听他的话。”   沈醇眸中有些疑惑。   顾白熙叹了一口气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出尔反尔,阴晴不定。”   “不会。”沈醇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道,“不会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顾白熙抱紧了他的腰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记住一点,不能离开我。”   “好。”沈醇说道,“我答应你。”   顾白熙微微松了一口气,仰头道:“医生说会研制药品,到时候我会控制自己的病情,你别担心。”   “医生都说了什么?”沈醇问道。   “他说就是梦游,但是心情要放轻松。”顾白熙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做到。”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就算一直不好,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顾白熙抿了一下唇,唇边露出了笑意:“嗯。”   白日的相处是很轻松愉快的,只是总有佣人路过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打量两下,在被沈醇察觉时连忙扭过了脸离开。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天,不仅沈醇发现了,连顾白熙都发现了。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顾白熙有着纠结道。   “可能发现了我们在谈恋爱。”沈醇笑道。   顾白熙神色微滞:“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怎么发现的?”   他倒没打算隐瞒,只是在外面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客厅有监控,24小时的。”沈醇将点心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我已经让监控室删除了,但这种事情总会透出来。”   顾白熙蓦然看向了他,脸颊上染上了微粉:“那那晚他们都看见了?”   他们当时接吻进房间的画面,任谁看到都会多想的。   “应该看见了,少爷,抱歉,那晚刚回来就见到你,有点儿激动。”沈醇说道。   “没关系。”顾白熙扶了一下额道,“我也有点儿冲动。”   当时看到他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亲近是自然而然的,哪里还能想到监控这回事。   别墅里虽然表面上一片安静,可是八卦的流传速度在哪里都是极快的,尤其是主家跟管家之间的八卦。   “是真的,当时小王看的特别真切,少爷先去的沈管家房间那里,被从后面抱住时还以为要袭击,本来都打算让守卫去了,结果两个人抱在一起开始亲,小王差点儿掉了手里的营养剂。”   “我就说前几天少爷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老往外边瞅,原来是因为沈管家不在。”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不知道,反正一直待在一块,估计日久生情了。”   “沈管家回来了还吓少爷,真是坏心眼。”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当时亲的少爷手电筒都掉了。”   “这也太浪漫了吧……”   “我说那天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吓得我以为地震了。”   “我要是出来早一点儿说不定能够看到现场。”   “感觉还是很搭的,沈管家这个妖孽还是没能逃脱少爷的五指山。”   “还是少爷厉害……”   “咳……”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几个讨论的人纷纷看了过去,在看到脸色纠结的顾白熙和跟随在他身侧的沈醇时纷纷板正了脸色问好:“少爷好,沈管家好。”   那种专业的程度,就好像刚才在聊两个人八卦的不是他们一样。   顾白熙心里叹了一口气,带着沈醇走了过去,稍微远离时道:“你刚才不应该打断他们,再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好的少爷,我下次注意。”沈醇说道。   “嗷……”身后传来了有些欢呼的声音。   顾白熙蓦然看了回去,发现门口的地方那群人仍然站的端正。   顾白熙上了车,沈醇坐在了他的身侧,车子离开时,本来站的端正的人纷纷互相看了几眼。   “我敢打赌,少爷绝对是下面那个。”   “沈管家好宠,羡慕了。”   “据说少爷跟沈管家之前就认识,沈管家之前是做探险家的,你们说沈管家进入沈家是不是就是为了少爷啊?”   “管家对主人有着臆想,还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以,我又相信爱情了。”   ……   顾白玖是在顾白熙不小心被纸张割破手的时候醒来的。   “小心一点儿,我看看。”沈醇拉过了他的手指,看着从其中渗出的血迹,先从口袋里取出帕子擦了一下道,“我去取一下创可贴,等一会儿。”   “嗯。”顾白玖应道。   沈醇眸微垂了一下,直接出去了。   顾白玖看着手指上的帕子,回忆着这几天的事情,微微收紧了手指。   人格切换并没有固定的时间,他清醒的时间也不确定,有些事情必须得趁着这次处理好,宜早不宜迟。   沈醇拿来了创可贴,弯腰在他的身侧,解下了原来的帕子,将创可贴小心的贴了上去。   顾白玖模仿着顾白熙的语气神态已经是信手拈来:“你要是再迟一点儿,伤口都要愈合了。”   “就算伤口再小,也是会疼的。”沈醇扣住了他的手道,“别总让自己受伤。”   顾白玖微微怔了一下,松开了他的手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沈醇跟上了他的身影。   不管是春夏秋冬,顾家都是一切如旧的,顾白玖思索着要说的话,进了不远处的林间道:“沈醇,你说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会多久呢?”   “不一而论,有的可能只是转瞬即逝,有的可以持续到死去也不会消失。”沈醇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那你呢?”顾白玖回首看着他笑道,眸中全是清亮温柔的神色,“你是哪一种呢?”   “我是后面那一种。”沈醇笑道。   “我相信你。”顾白玖走到了他的面前道,“沈醇,但我是前一种,在一起久了就会觉得腻,就会觉得厌烦。”   “少爷的意思是?”沈醇问道。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满,懂的都懂。”顾白玖说道。   “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么?”沈醇看着他,眸中有着一种沉痛的情绪闪过,但被他迅速平复了下去。   顾白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侧开了眸背过了身道:“你知道的,有时候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   他一早也想过沈醇的反应,对方并不是会被轻易刺痛的性格,可这个枪口指着胸膛都不会眨眼的男人,竟然会因为顾白熙的一句话而露出脆弱的瞬间。   沉闷感在胸口不断的升起,顾白玖掐下了自己的手指,这是必须断掉的,他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也不可能一生一世。   现在的断绝是为了未来免受伤害。   顾白熙,不要怨他。   “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够好,而是我对于这种倒贴上来的也在想对你是喜欢还是习惯,我觉得我习惯了被你照顾,但我更喜欢之前的距离感,现在这样无微不至,会让我觉得有些婆妈,兴趣慢慢的减退。”顾白玖温柔说道,“做男人还是要大气一些,老是沉溺在这种小事上,会让人看不起,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够不伤害你,但是刚才那一瞬间真的忍不了了,对不起。”   “所以说之前的浓情蜜意都是假装出来的么?”沈醇问道。   当然不是,顾白熙是真的喜欢他,面对喜欢的人,那种亲密的举动,无微不至的照顾只会让他愈发的珍惜。   “对。”顾白玖说道,“这里没有人,我们今天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现在整个顾家都是这样的议论,我觉得有点儿厌烦,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待,我可以为你安排别的工作。”   “那……”沈醇眸中微微浮现了一抹笑意,又迅速隐没了后扣住了顾白玖的身体转了过来道,“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顾白玖对上了他的视线,努力维持着那副温柔的神态,他是顾白玖,不是顾白熙,这种话说多少次都不会迟疑:“我说……我们分手。”   沉闷感在胸口不断的涌动着,甚至有一种疼痛收缩的感觉。   真是见了鬼了,切换了人格,也会受到那家伙的影响么?   沈醇轻轻松了一口气,在顾白玖诧异的视线下扶上了他的额头道:“果然是在梦游,又开始说一些违拗本心的话了。”   顾白玖:“……”   顾白熙之前的话说的太死,这招已经不管用了么?   “我没跟你在说梦话。”顾白玖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沈醇伸手扣住了他的腰,拉紧了彼此的距离笑道,“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赶紧从梦里醒过来。”   “我说了……”顾白玖的话被轻轻弹在额头上的力道打断了,“我现在很清醒……唔……”   吻是在这一刻落下的,顾白玖微微瞪大了眼睛,想要推拒的时候却已经被抱紧了。   这个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顾白玖抗拒的手微松,被亲吻在颈侧的时候他才蓦然推开了沈醇:“你!”   “你看,你还是喜欢我,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却很诚实。”沈醇退后了几步笑道,“乖,别闹了。”   “身体有什么了不起,谁这么亲我,都会有同样的反应。”顾白玖努力维持着冷静的情绪和温柔的语气。   “哦?那你想让谁亲你?”沈醇的笑容仍在,语气却微微冷了下来。   顾白玖看向了他,意识到这一次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我们分手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顾白玖说道。   “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现在去找。”沈醇说道。   顾白玖知道为什么对方生气,可自己心里仍然沉闷到了极致,但这是好的发展:“我喜欢……”   精神有些恍惚,顾白熙下意识扶住伸过来的手臂,看向沈醇和周围的环境道:“我怎么在这里?”   “你梦游了。”沈醇说道。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顾白熙伸手捧上了他的脸颊关切道,“怎么了?我对你说了什么么?”   “你说要跟我分手,还说谁亲你都一样,还让我去给你找别人来。”沈醇侧眸道。   【宿主,人家没有这么说。】521说道。   【他那是来不及说,】沈醇说道,【不过没关系,都一样。】   521:【……】   宿主又不当人了。   顾白熙又惊讶又心疼:“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假的,都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沈醇问道。   “我不想跟你分手,我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亲我,你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顾白熙急的眼眶都红了,“真的,你相信我!” 第129章 你喜欢哪个我(8)   “我相信你。”沈醇抱住了他道。   “对不起。”顾白熙满心都是愧疚,看着他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还说什么了?”   “你说恋爱以后距离拉近,觉得我做事太婆妈。”沈醇轻轻叹气道,“真的会有这种感觉么?”   “当然没有。”顾白熙连连摇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只会觉得你很温柔,人家说做梦都是反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沈醇低头说道。   “我会让那边加快药物提取的。”顾白熙捧着他的脸颊道,“你等等我。”   “好。”沈醇笑道。   顾白熙仍然有些惊魂未定:“我怎么会说出谁亲我都一样的话来……你,你刚才亲我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顾白熙扣住了他的肩膀,埋在了他的颈侧。   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是有些不对的,他就是他,可一想到在这种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沈醇亲吻他的画面,就好像他在亲吻另外一个人一样。   他不应该为此吃醋,可是心里仍然有着酸涩的感觉。   夜幕降临,沈醇如往常一样替顾白熙拉上了窗帘,整理着床铺。   顾白熙换上了睡衣,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弯腰整理的画面。   整个别墅已经陷入了安静,沈醇应该算是别墅里睡的最迟的人,整理好了以后,他就会回去。   顾白熙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走了过去,恰好碰上了沈醇转身。   “小心。”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杯中的水没有洒出来。   “没事。”顾白熙端稳了杯子放在了床头,转身的时候对上沈醇的目光,伸手拥进了他的怀里。   夜晚总是会滋生很多在白日隐藏起来的心思,就像是此时,在白天隐藏起来的不安感会加重,眷恋感会提升。   沈醇垂眸,单手拥住了他的后腰让彼此贴的更近一些:“怎么了?”   “那一晚后来我没记忆了……”顾白熙轻声说道。   他的初恋,初吻都跟这个人有关,本来一切都是甜蜜的,只是因为他的病症,让有些事情有了遗憾。   “阿白,夜晚很不安全的。”沈醇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有你在就是安全的。”顾白熙缓缓收紧了手臂。   灯光之下总是会增添几分暧昧,沈醇扶住了他的脸侧,吻上了他的唇。   吻是很温柔的,就像是冬日艳阳下的风一样,带着点儿暖烘烘的味道,让人很舒服。   顾白熙的腰身被抱紧,背贴上了床榻,身上的身影遮住了透过来的光,让周围变得狭小而漆黑,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沈醇撑起了身体道:“抱歉。”   “不是你的原因。”顾白熙看着他道,“我……”   “我该回去了。”沈醇试图起身,却被顾白熙扣住了肩膀。   那躺在床上透着几分柔软味道的人说道:“能不能不走?”   “会被人看到的。”沈醇说道。   “我们是恋人不是么?”顾白熙扶着他的手臂道,“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沈醇,我心里很不安。”   他总有一种眼前这个人会离开他的感觉。   沈醇思索了一下起身道:“好吧,稍等。”   “不用,这样就可以。”顾白熙揪住了他的衣摆,对上沈醇的目光时面上带上了薄粉,他侧过眸道,“这样就很好,我知道你一向都很爱干净,没关系的。”   沈醇唇角笑意加深,倾身过去的时候顾白熙下意识的后退,头抵在床头,直接被手臂撑在了耳侧。   沈醇看着他微微躲闪的神色笑道:“喜欢这身衣服?”   “没有。”顾白熙嘴硬道。   “好吧。”沈醇伸出手指随意勾下了领带,起身的时候解着领口的扣子,外套脱下,他往床边看的时候,却恰好对上了顾白熙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   似乎发现被他察觉,顾白熙侧过了眼睛,带着几分无处安放的感觉。   外套被整齐的放在了一旁,沈醇倾身的时候顾白熙往旁边让着位置。   “我不会做什么的。”沈醇失笑道。   顾白熙往下躺着,遮住了自己的口鼻,沈醇是没打算做什么,但他怕的是他会想做点儿什么。   没有恋爱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要去撕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服,顾白熙甚至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沈醇看着他几乎埋进去的动作,关掉灯躺下的时候直接侧身,将试图还往旁边躲的人拥进了怀里,感受着那僵硬的身体,手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道:“好了,睡觉。”   他闭上了眼睛,顾白熙却发现自己的心脏跳的异常的剧烈,闭目许久,也没有任何想要入睡的念头。   “平复呼吸。”沈醇蓦然说道。   “你没睡着?”顾白熙抬头诧异道。   “嗯,心跳声很大。”沈醇微微睁开了眼睛说道。   “抱歉。”顾白熙说道。   “没关系,慢慢总要习惯的。”沈醇伸手轻抚着他的后颈道,“要是睡不着,可以在心里数羊。”   “自己数越数越精神。”顾白熙说道,“我试过,没用。”   “那我给你数。”沈醇低头笑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困倦,在这个夜里听起来好像带着点儿微微沙哑的感觉,让顾白熙没忍住动了动耳朵:“好。”   “转一下身。”沈醇松开了手臂道。   “嗯?”顾白熙有些疑惑,还是转过了身体,刚刚躺好,就已经被男人从身后拥住。   前胸贴后背,彼此的心跳声好像是融在一起的,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只水饺,两只水饺……”   顾白熙开口道:“这样会越数越饿的。”   沈醇轻笑了一声道:“然后我睡着了,你继续饿肚子。”   “沈醇!”顾白熙侧了一下头,耳朵却碰到了他的嘴唇,顿时不敢动了。   “好了,数羊。”沈醇闭上了眼睛,轻声数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他的声音舒缓又低醇,顾白熙心神微松,不知不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绵长的呼吸声在第五十二只羊数出时传来,沈醇睁开眼睛探了探,在他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躺下时抱紧了已经熟睡的人闭上了眼睛。   数水饺当然是故意逗他,心情总是紧绷着怎么可能睡得着,放轻松了才会入睡的很快。   一夜好眠,顾白熙是在身旁轻轻的动作中醒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站在床边整理着外套。   “几点了?”顾白熙迷迷糊糊的问道。   “才六点多,再睡一会儿。”沈醇轻声说道。   “嗯……”顾白熙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时间指向了七点多。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看着正在忙碌的人道:“你每天都起的那么早么?”   “这是对管家的要求,”沈醇说道,“怎么了?”   “其实在顾家不用这么辛苦。”顾白熙说道。   “这是习惯,我不觉得辛苦。”沈醇说道,“我去了固沙区一趟,那里的人起的更早。”   “那把那里的时间调整一下?”顾白熙思索道。   “不用,他们起的早,能赶着阴凉早点儿干完活,天气太热的时候就可以休息。”沈醇说道,“我忙完了工作也会休息,所以不用担心。”   “好吧。”顾白熙说道。   “我在固沙区见到了一些熟人。”沈醇说道。   顾白熙有些疑惑:“什么熟人?”   “当时废墟里住的那些人。”沈醇笑道,“你安排他们工作的事情怎么从来不说?”   “为什么要说?”顾白熙问道。   “外面的嘲讽声中有关于那些的,说是与其去研究拓展什么人类居住的地方,还不如将水直接分给废墟里的人,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一点儿。”沈醇说道。   “升米恩,斗米仇,我可以接济一次,却不能一直接济,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顾白熙说道,“不是有一句话说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么。”   “阿白成长了很多。”沈醇按了一下他的头笑道。   “经历了一趟,算是长了点儿经验。”顾白熙说道,“他们不懂,我不跟他们说。”   “那跟我说就好了。”沈醇笑道。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提供了岗位,他们其实还是靠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顾白熙说道。   安全区内的风向在扭转着,固沙区接纳废墟外的人员工作的事情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好感。   “顾家这事确实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这么多家族里,也就顾家还关心底层人怎么生活,遥望人类的未来,其他家族大概就只想过完眼前算了。”   “等有一天人类灭绝了,看那些家族还能招谁伺候他们去,握着自己的资源等死吧。”   “谁说不是呢?”   一个十分简单昏暗的屋子里,皮肤有些不正常苍白的少年正在不断的踱步,时不时踢一下墙壁,整个人都有一种异常的焦躁:“你们这些人懂个屁,顾家他妈的跟那些吃肉喝血的有什么区别,还他妈的捧上了,沈醇,顾白熙!!!”   门被从外面退开,有些健壮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满身的汗水,他看到被破坏的家里时看向了正死死盯着他的少年道:“你是不是又出去乱传什么话了?”   “我乱传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顾白熙就是伪君子,要不是他,我的手也不能废了!!!”少年甩着软趴趴的手道。   “那是沈醇做的,跟顾白熙有什么关系?”毕乐康说道。   “别他妈跟我提那个人,要不是你他妈的没本事,拿不下顾白熙,现在我们也不至于这样!”毕安安的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声音,“现在沈醇跟顾白熙好了,你他妈真是高兴啊!!!人家从来就没瞧得上你过!”   “闭嘴!”毕乐康捶了一下旁边的门,“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在顾家过的好!!”毕安安走到了他的面前,用软趴趴的手扶住他,满脸都是渴望,“哥,你去求求顾哥,让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可是他的恩人!他一定会让我们回去的!”   “他妈的隔壁能不能别吵了,神经病啊!”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了声音,“一天到晚的没个安静的时候。”   “艹你妈的,闭上你的嘴!”   “艹!”隔壁的门蓦然打开,几个男人走了过来,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   “沈管家,那两个兄弟几乎要被赶出安全区了。”有人站在了沈醇的身后道,“成不了什么气候。”   “随他们去吧。”沈醇说道。   ……   一场风波看起来好像过去了,类似于之前那样突然梦游的状态一直没有发生,顾白熙的心刚刚安定下来,躺下时后脑却不小心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手表,有些痛感传来时,顾白熙感觉到了熟悉的恍惚感。   意识试图挣扎,却还是陷落了下去。   顾白玖睁开了眼睛,揉着后脑的位置嘶了一声,将那块手表放在了床头。   脑海里转着思绪,这段时间的记忆纷涌而来,冲击的他微微蹙眉。   那一晚过后他们没有再睡在一起,但是照这个进度下去,沈醇成为这个家里的另外一个男主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如果人格的事情再被沈醇发现了,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即使伪装成顾白熙,沈醇现在也不相信了。   想让他们分开,在沈醇的身上很难找到破绽,顾白玖沉浸在那些记忆之中,那种微微的酸涩感随着记忆而来时,他的眸色变得坚定了起来。   既然不能从沈醇的身上下手,那就只能从顾白熙身上下手了。   顾白玖看了一下时间,从床上走了下去,整理着思绪。   他能够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是因为顾白熙只有受到威胁或者不适的时候才会进行人格切换,可当威胁过去,心神放松的时候,也会切换成为原来的人格,而这个是可以预见一些的。   对着镜子整理着着装,顾白玖调整着自己的眼神,有记忆在,调整出喜欢的神色并不难,斩断了根源,再浓烈的感情也怕受伤。   猜忌,伤害,疑惑,那些不解都会成为感情的大杀器。   顾白熙那个人看起来什么都藏不住,其实就是他那样的,才会将一些情绪隐藏的更深。   别墅里一片的安静,沈醇在听到拧动门把的声音时睁开了眼睛,呼吸一如既往的绵长,视线却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人影。   沈醇放平了呼吸,却听到了对方直接叫他的声音:“沈醇……”   声音里带着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神经绷了起来,沈醇从床上翻身坐起,打开灯的时候看到了正穿着单薄睡衣站在门口,眼眶有些微红的青年。   “怎么了?”沈醇起身,对方关上了门,直接朝他快步走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醇,我做噩梦了。”顾白玖埋首在他的肩窝处说道。   沈醇垂眸,却没有收紧手臂,而是往后退了一些,松开了正满目诧异的人。   “你干什么?”顾白玖吸着鼻子道。   “家主,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沈醇看着他的脸颊冷声说道。   顾白玖的神色微顿了一下,继续吸着鼻子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您伪装的确实很像,但是确实不是他。”沈醇看着他道。   他第二次确定,明显是已经看破了,顾白玖收敛了神色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现在能够看出来,为什么之前看不出来?   “少爷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的。”沈醇说道,“而且你们之间的感觉并不一样。”   顾白玖审视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对方照顾他的时候一直都是公事公办的,完全不像是对顾白熙一样温柔备至:“你一早知道我的腿没事?”   “您的腿部肌肉没有任何萎缩的感觉,也不存在骨折的情况,行走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沈醇说道。   顾白玖冷笑了一声:“所以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就是在探查我的腿,胆子不小。”   “那您深夜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沈醇看着他问道,“假装成他的样子,如果我没有辨认出来,被他看到了以后让我们的感情破裂么?”   他一语道破了真相,顾白玖冷着脸说道:“可惜让你察觉了,运气真不错。”   “不是运气,而是感觉。”沈醇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少爷是您的兄弟,您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跟他呢?”   “没有为什么,你们必须分开。”顾白玖起身看着他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还不分开,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您慢走。”沈醇笑道。   他的笑容之中仍然是无所畏惧,顾白玖揪住了他的衣领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在他的身边只会害了他。”   “原因呢?”沈醇问道。   “原因不是你能知道的,但你要知道一点,如果一直在一起,他会死。”顾白玖编织着这个谎言道,“一定会死!”   沈醇的眸中出现了凝思,顾白玖心下稍安,恍惚感传来时微微蹙了一下眉。   糟了!   面前的青年蓦然向前栽了一下,沈醇伸手扶住时对上了对方有些迷茫的神色时开口冷声道:“家主,您没事吧?”   顾白熙回转了思绪,在看到面前的人时还透着几分迷茫,然后听到了他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家主,这个时候不需要再演了。”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道,“说完了您想说的话就请出去,我不想被少爷发现,觉得我跟您之间有什么。”   顾白熙已经呆在了原地,他对上了沈醇的视线,只从其中读到了冷淡的味道,他从未被这个人用这种视线注视过,难过的情绪在翻涌着,但心中更多的是震惊。   他叫他家主,甚至之前还可能进行了别的对话。   一种极其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之中升腾死,关于他的梦游症的,关于他从未见过的亲弟弟的,关于他会下一些跟本身意愿不相关的决定的。   那一晚,连佣人都认错了,但很可能不是认错了,而是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顾白熙往后退着,直到门隔绝了沈醇有些冷淡的目光,他才缓缓的沉了一口气。   头疼的感觉传来,顾白熙努力平复着,不让那种恍惚感再度蔓延。   他直接踏上了楼梯,却没有走向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门打开的时候,里面一室的漆黑,顾白熙捏紧了拳头踏了进去,打开灯的时候看到了一室的黑色,漆黑的床铺,漆黑的窗帘,漆黑的衣柜,这里的一切都透着极压抑的感觉,仿佛要将一切的光芒都遮掩在外,这里是他的弟弟的房间。   可是不管轮椅还是床上都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手从被子里探过,里面满是冰冷的感觉。   【宿主,白白踏进那间房门了。】521说道。   【他应该知道真相的,不用着急。】沈醇说道。   顾白熙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的身影。   “呵……”他站在原地低低笑了两声,竟不知是在嘲笑谁。   心里似乎还有着最后的期冀,顾白熙匆忙回了自己的房间,穿上外套下了楼,直接在工作人员有些惊讶的视线下踏入了监控室。   “家主?”工作人员看着他满脸冷淡的时候发出了疑问。   “我需要查一下以往的监控记录。”顾白熙没有否认,而是直接坐在了屏幕前道,“你先出去。”   “是。”工作人员连忙退了出去。   顾家很多人说顾白玖的腿是不能动的,可工作人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明显知道一些内情,那沈醇又知道多少,他到底是怎么区分他们两个的?   监控的画面根据印象调了出来,顾白熙记得自己曾经失去意识的时间,画面根据时间推沿,可到了关键时刻,原本的画面却蓦然接不上了,时间也直接跳转到了下一刻。   顾白熙的手心微凉,不断的调试,每每到了关键时刻,画面都会被剪切掉。   他从来没有想过看监控,但很明显有人不想被他发现一些事实,是黎伯,还是他的第二人格?   时间还在推沿,画面切换到了一个夜晚,他看到了自己站在沈醇的门口,和那个刚刚赶回来的人拥抱,亲吻,进了房间,画面过了一段时间,顾白熙本以为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会跳转,可是当看到从里面走出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他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衣领是微解的,虽然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却还是感觉到了几分落荒而逃。   那是顾白玖……   顾白熙的手捏的极紧,他甚至感觉到了内心的冰凉感,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所爱的人跟他的另外一个人格有着同样亲密的举动。   这是背叛!   他所谓的兄弟和他的恋人同时背叛了他!   顾白熙的眼睛里有些酸涩的滋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种情况沈醇不一定能够辨别出来,毕竟亲吻的是他,他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可是顾白玖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不可能将一切隐藏的这么好,也将他瞒的这么好。   千方百计的想将他们分开,未必就是讨厌,顾白熙记得自己进去没多久就没了意识,可顾白玖出来的时间却迟很多。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即使是同一个人,可他们的记忆不相通,他绝对不会将沈醇让给任何人。   顾白熙删掉了那些画面,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工作人员有些谨慎的说道:“家主,之前的画面我都好好删除了。”   “是么,做的好。”顾白熙看了他一眼道,“今天我来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直接离开,工作人员在他的背影消失时才松了一口气,肩膀抖了一下嘀咕道:“每次见家主都毛骨悚然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晨起的时候沈醇一如既往的拉开了窗帘,走到床边时却对上了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的眼睛,他笑道:“少爷今天醒的早。”   “每天都很期待见到你,就醒的早了。”顾白熙看着他捧过来的衣服笑道,“今天有点儿不想自己穿。”   沈醇手上微顿,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好,我帮你。”   他伸手解着青年的衣扣,一枚一枚的解着,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出来。   睡衣脱下,沈醇帮他穿上了衬衫,垂眸靠近时却被青年扯住了领带。   “少爷,怎么了?”沈醇抬眸笑着问道。   “你对着我就没有一点儿反应么?”顾白熙绕了一下他的领带道。   “怎么可能没有。”沈醇无奈道。   【宿主,这是白玖,您要小心。】521善意的提醒道。   【这是白熙。】沈醇笑道。   521:【??!】   那为什么感觉好像乌漆麻黑的?!   “真的么?”顾白熙握住了他还在扣着扣子的手,直接拥进了他的怀里笑道,“那你亲一下我。”   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直接深吻住了他,顾白熙回抱住了他,在那微微的窒息感传来时蓦然转过了头,深吸着气平复着那种刚刚升起的恍惚感。   是一直清醒的,有用。   现在是这样,在黄沙里赶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受到威胁会精神恍惚然后失去记忆的阶段就是在切换人格,那么只要小心一些,不让自己受到任何的威胁,是不是可以一辈子不放另外一个人格出来?   “弄疼你了?”沈醇看着他问道。   “没有。”顾白熙看着他笑道,“沈醇,我喜欢你。”   “我也是,阿白。”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那天的亲吻过后,顾白熙的情绪好像突然安定了下来,只是每每行动时都会很小心翼翼,即使是使用拆信刀,也会很小心的戴上手套,每每接过东西时都会一再的确认。   “把别墅里易碎的东西都搬进仓库。”顾白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道。   “少爷,这个大花瓶也要搬么?”佣人挪动着那个几乎一人高的花瓶说道。   “瓷器全部搬。”顾白熙说道。   “好的,少爷。”佣人们用小车抬着那个巨大的花瓶,一应的瓷器,碗碟全部都被搬离了这里,然后换成了不锈钢的。   桌上摆放的花瓶,包裹上面有些玻璃的茶几一一都被挪了出去。   【宿主,白白是不是也变黑了?】521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这样不是挺好的。】沈醇笑道。   521没觉得哪里挺好的。   东西搬走了很多,客厅的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动,沈醇走了过去问道:“少爷,为什么让人把这些全都搬走了?”   “东西太容易碎掉,还是收进仓库比较好。”顾白熙在看到他时笑了一下,“而且少了那些东西,家里的空间也显得宽敞了很多,这样需要擦的东西也会减少很多。”   “也有道理。”沈醇笑道。   “哎呀!!!”一声惊叫,几个木制的摆件因为两个佣人的脚滑相撞掉落在了地上,其上的一颗木球滚落到了顾白熙的脚边。   他下意识的抬起了脚,手指微紧,那两个佣人帮忙收拾着,连声说道:“对不起少爷,我们太急了,不小心掉了东西,我们马上就组装好。”   “请再小心一点。”顾白熙看着有些歉疚的两个人语气有些冷。   “对不起。”两个人看到了他的脸色,讷讷的低下了头。   “去做吧。”顾白熙说道。   两个佣人纷纷去捡刚才掉落的东西,顾白熙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沈醇的时候却对上了他略有些打量的目光,他脸上挂上了笑意道:“抱歉,我刚才心情不太好。”   “你最近看起来很紧张。”沈醇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我可以解决好。”顾白熙说道。   没错,他可以解决好。   他一定可以。   防护这一点,顾白熙的确做的很好,所有利器的消失,也让顾白玖在这个家中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   沈醇一如往日推开顾白玖的房门,打算通风换气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你怎么来这里了?”顾白熙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带着些极平静的感觉。   沈醇转身说道:“这里是家主住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东西突然搬空了。”   “他以后不住这里了。”顾白熙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至极的笑容道,“他搬出去了,以后都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沈醇说道,“什么时候搬的,我都没留意。”   “你很在意他么?”顾白熙询问道。   “没有。”沈醇说道。   “他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顾白熙站在了那个门口,看着一室的空荡,眼底闪过一丝冷漠,随后笑着看向了沈醇问道。   “我并不经常见家主,他的性格有点儿冷漠。”沈醇说道,“喜欢漆黑的环境,喜欢独处。”   “那你呢,你更喜欢漆黑的环境还是明亮的?”顾白熙笑的很是温柔。   “谁不向往光明呢。”沈醇按了一下他的头道,“但光明和黑暗始终是相生的,我都喜欢。”   顾白熙的手蓦然收紧,语气微微冷了一些:“是么?”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答案么?”沈醇看向了他道。   “没有,我更喜欢明亮的环境,没有一点儿阴霾的最喜欢。”顾白熙拉住了他的手,顺带关上了顾白玖的房门道,“他已经走了,你以后都不用再来这里了。”   门被关上,将那房间遮掩在了其后,哐的一声,似乎也代表着顾白熙的决心。   “好。”沈醇牵住了他的手。   顾白熙心神稍定,笑道:“我们去花厅里喝下午茶吧,最近园子里培育了不少茶,让你尝尝鲜。”   “好。”沈醇应道。   花厅里满是清凉,周围遍布着仿生花,桌上则放着精致的点心和升腾着热气的花茶,打开杯盖的时候其中浓郁的花香直接溢了出来,让那一直如旧的仿生花好像也多了几分生机。   阳光正好,几个佣人推着推车,将一架纯白的钢琴放在了草地上,纯白的光泽反射着阳光,看起来梦幻极了。   “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钢琴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沈醇看了过去道。   “这是当年侥幸保存下来的,一直放在仓库里我也忘记了。”顾白熙看着那架钢琴的神色有些温柔,“这段时间刚好整理东西发现了,你想听什么曲子么?”   “少爷都会什么?”沈醇问道。   “会的很多。”顾白熙起身,走到了那架钢琴前打开了琴盖,轻轻抚摸着道,“虽然很久没弹了,但是没有全部还给老师。”   “那弹一首没有还给老师的怎么样?”沈醇坐在了一旁笑道。   顾白熙坐在了琴凳上笑道:“好。”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试着音,修长的手指跳跃,带着一种极轻快的感觉。   试音完成,他调试了一下音,坐在钢琴旁时带了一种极认真温柔的神情,手指落下,轻快温柔的声音由这架梦幻的钢琴发了出来。   爱的协奏曲。   温柔缠绵的曲调,好像能够驱散一切的阴霾一样。   沈醇看着阳光下正在弹奏着这首曲子的青年,这一刻他的身上好像遍布着阳光最温柔的光辉,他的身上,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阴霾,只有温柔和明亮。   顾白熙,熙字本来就有光明的意思,又包含着才情过人,高雅尊贵的意思。   他在出生的时候一定是饱含着父母长辈的期待,他们将美好的祝福加在了他的身上,希望他能够过的光明而灿烂,可惜这一段未知的人生经历,却让他的生命中染上了一段阴霾。   如果可以,他想做他的太阳,彻底照亮他的生命,给予他所有的爱,但是目前的情况却有些无可奈何。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只有坚持过去了,才能够迎来光明。   顾白熙转眸看向了沈醇,在看到他专注的视线时唇边的笑意很深。   沈醇,他的生命中遇到他,是最幸运的一件事情。   草地上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曼妙的音乐流淌,这样的画面让过往的佣人都不自觉的驻足观看。   音乐声落下时,沈醇轻吻在了顾白熙的唇角,他说:“阿白,我喜欢你。”   顾白熙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他的手扶上了琴盖,滑落声响起时原本安定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恐,痛感传来,他脑海中眩晕感几乎无法抑制。   顾白玖睁开眼睛时看向了一旁的沈醇,然后微微侧开了眸。   “手没事吧。”沈醇扶着琴盖,拉住了他的手道,“可能是放的太久了,这东西有些活动了。”   “没关系。”顾白玖抽出了自己的手,声音有些发冷发闷。   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太清晰,他以为自己在保护顾白熙,保护他们自己,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希望他再出现。   毫无阴霾的人生,本就不需要他的掺和么?   顾白玖这个人本来就是虚构的,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毫无痕迹的消失。   他起身离开了琴凳,对着身后追过来的人道:“别跟过来。”   沈醇立在了原地。   【宿主,现在怎么办?】521说道。   【这个结快解开了。】沈醇说道。   顾白玖拨通了黎伯的电话,对方接通时道:“少爷,您有什么事么?”   “是我。”顾白玖说道。   “家主?”黎伯问道,“您怎么用的这个号码?”   “顾白熙发现真相了。”顾白玖说道。   “少爷的打算是?”黎伯问道。   “他希望我能够消失,并且已经在这么做了。”顾白玖冷声说道,“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则通话了。”   “少爷很喜欢沈醇,家主,您呢?”黎伯问道,“你阻止沈醇跟少爷在一起,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种事情不重要。”顾白玖说道。   “您也要直视自己的心意啊。”黎伯说道。   “我说了,不重要。”顾白玖握紧了听筒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消失……”   “家主……”黎伯叹了一口气道,“少爷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我想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随意。”顾白玖挂断了电话。   ……   顾白熙再度醒来的时候让人将那架钢琴重新锁进了仓库,顾家也迎来了一位已经告别了很久的老人。   “黎伯,没想到您还会回来。”顾白熙的态度称不上和善。   顾白玖能够欺瞒他,少不了这位老管家的帮忙。   “您似乎不太欢迎我。”黎伯笑道。   “请坐吧。”顾白熙看着他熟悉慈祥的面孔,叹了一口气道,“您这次来是顾白玖让您来的吧?他想说什么?还是您想解释一下为什么联合他一起剥夺我的记忆的事情?”   “少爷,没有人剥夺您的记忆。”黎伯慈祥的看着他道,“您是主人格,之所以没有记忆,不是副人格的剥夺,而是您自己根本就不想记起。”   顾白熙蓦然看向了他道:“什么意思?”   “有些记忆太难受,人就会开启自我保护的机制,您只是难以承受,所以才会将那一面的记忆剥离了出去。”黎伯说道,“形成了另外一个保护本体的人格,也就是说,只要您愿意记起,曾经的记忆都会回来。”   顾白熙的手指微微痉挛了一下。 第130章 你喜欢哪个我(9)   失去的记忆并不是被剥夺的,而是他不想记起的,他每次受伤或者身体受到威胁的时候,记忆就会中断,并不是有人强制剥夺,而是由另外一个人格来承受他的苦难么?   顾白熙看着黎伯,心里有一种极压抑的感觉升了起来,就好像他所有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一样。   “要怎么做?”顾白熙问道。   “接受另外一个人格跟您是同一个人,”黎伯看着他慈祥道,“其实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只是您将自己的记忆划分了,您如果想要彻底舍去那些伤痛的记忆也不是不行,就像您之前做的那样,别让自己受伤,别让身体和精神受到威胁,他不会再出来。”   “那些记忆是什么?”顾白熙问道。   黎伯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很美好,其实我并不希望少爷您想起,但是恢复了记忆,才能去真正的爱一个人,而不是活在痛苦和猜忌之中,只有真正接受了全部的自己,才能够变得真正的强大。”   “我明白。”顾白熙看向了正在院子里站着的沈醇,这场谈话仍然是隐瞒着对方的,因为他一开始根本就不想让沈醇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格的存在,让对方湮灭是最好的选择。   但其实不是,湮灭了对方,似乎也是丢弃了未知的自己。   “他也喜欢沈醇。”顾白熙说道。   “少爷是个专一的人,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才是最正常的。”黎伯看着他说道,“家主想让沈醇离开您,并不是因为想要争抢什么,而是他拥有着全部的记忆,您目前的情况会让您的恋情陷入僵局,家主说了,如果您不愿意想起曾经,他也可以带着那段记忆彻底的消失。”   顾白熙握紧了拳头,顾家在安全区的地位是因为资源和财富,却也是因为顾白玖的势力,作为顾家的家主,对方对于其他家族的威慑力是无与伦比的,曾以那样的威势保护着顾家和他,或许在某些时候,他也羡慕过对方能够让别人敬畏和忌惮。   另外一个人格消失……   他曾经的决定或许真的太自私了,如果是别人,有些东西是无法共享的,但这是每每替他承受着苦难的,让他能够生活在阳光下的另外一个自己,他应该被接受的。   “我要怎么才能够融合曾经的记忆?”顾白熙看着黎伯道。   黎伯的笑意中有些慈祥:“少爷,您真的成长了很多,或许我们之前不应该将你想的那么脆弱。”   “是沈醇跟我说,很多事情不要总是想着去依赖别人。”顾白熙笑道,“我也是一个成年人了,有些东西可以自己承受了。”   黎伯看了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年轻人一眼,他已经走过了人生的很大一部分,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一些年轻人基本上是一眼就能够看透心思,但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却很难揣度对方的想法:“好,只要少爷您愿意,记忆融合只需要一次催眠治疗就能够见效。”   “那就为我安排吧。”顾白熙沉吟了一下道,“他也愿意融合么?”   “家主一直以另外一个身份生活,是为了不引起您的警惕,也方便保护顾家。”黎伯说道,“你们的想法是共通的,如果可以,都会想要变成那个完整的人。”   “那就好。”顾白熙轻轻松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沈醇。”   “好吧。”黎伯笑着起身,“但您要做好被他发现的准备。”   顾白熙点了点头。   黎伯匆匆而来,谈了许久的话后顾白熙安排了车辆,跟他一起上了车。   “我跟黎伯出去一趟,你先在家里好么?”顾白熙看着沈醇说道。   “你放心,有我在,少爷不会出事的。”黎伯补充道。   “好,您费心。”沈醇送顾白熙上了车。   车子驶向了医院,一应的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宽敞明亮的室内摆放的很舒适,这让顾白熙的紧张感舒缓了很多。   一应准备着,心理医生坐在顾白熙的面前时带着一种极为和缓的情绪:“顾先生,您可以想一些开心的事情,这样有利于精神的放松。”   “好。”顾白熙应着。   治疗开始,一切都进行的相当的顺利。   顾白熙这一次对于那种熟悉的眩晕感没有任何的抵触,而是放任自己陷落了进去。   身体好像是放空的,却又看不到周围的环境。   漆黑不断蔓延着,伸手不见五指,四处探索着,只能够摸到一些冰冷的东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蹿动着,让精神更加的不安。   每每困倦的时候都会惊醒,摸索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只有抱紧了自己才能够离漆黑的环境更远一些。   他好害怕,他想出去,他想离开这里,可是哭累了也不能叫,至于为什么不能叫,因为不让叫,他的父母让他安静,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因此连哭声都带着点儿细微,甚至只是轻轻比过呼吸的声音。   不知道在那样漆黑的环境中待了多久,他已经哭不出声音来,嘴巴很干,肚子很饿,想要吃东西,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周围蹿动的声音愈发大了,甚至带着点儿疯狂的感觉,让他根本不敢动。   然而即使他蜷缩着身体,周围的地面还是轰鸣震颤了起来,周围那些冰冷的东西不断颤动着,甚至滑动的时候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声音。   “爸爸,妈妈……”闭目的青年轻轻的低喃着,他的脸上满是不安,眼泪不断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一声轰鸣,什么东西碰到了他,顾白熙试图躲闪着,却蓦然被倒塌下来的东西压到了腿。   尖锐的疼痛感的疼痛感几乎让人能够晕过去。   然而即使他哭喊到彻底没了力气,也没有任何人将他从黑暗之中带出去。   会死吧……   “顾先生!”   顾白熙蓦然睁开了眼睛,猛烈的呼吸着,浑身都在颤抖不已。   “顾先生,冷静一些。”心理医生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满脸的汗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陷入到回忆当中。”   顾白熙看向他的时候手指仍然带着微微的痉挛,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汗水正在顺着下巴滴落下来,浑身已经湿透了。   是过去的记忆,却也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样清晰无比,那样的黑暗,难怪会让过去的他恐惧到强行剥离出去,对方所承受的都是这样的记忆么?   顾白熙蓦然想到了那间漆黑的房屋,密封的,不透光的,屋子里的一切都好像照不进任何的光明。   他已经习惯了待在黑暗之中了么?   “我没事。”顾白熙缓缓平复着呼吸道,“记忆似乎并没有恢复完全。”   “但确实已经有了融合的迹象,您也愿意去融合。”医生说道,“只要您没有抗拒的想法,接下来的记忆会慢慢的彻底融合,请不要着急。”   “好,多谢。”顾白熙起身的时候看向了自己的腿,当平稳的站在地面上时,那种恐惧感好像才在隐隐的消散着。   出了治疗室,黎伯在看到他的时候心神提了起来:“少爷,怎么样?”   “成功了。”顾白熙说道。   黎伯的心松了下来道:“那就好。”   一切收拾妥当,顾白熙坐上了返程的车,安全区的车辆很少,车子也行驶的很快,可他还是前所未有的希望能够快点到家。   铁门打开,车子驶了进去,停稳的时候车门从外面打开。   沈醇站在那里看着浑身都透着极度不安的青年道:“少爷,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顾白熙扶住了他伸出的手,下车的时候目光并未从他的身上有丝毫的偏移。   他知道自己需要坚强一些,承受的更多一些,可还是会不安,只有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那种不安感好像才会慢慢的消退。   “少爷,小心一些。”沈醇扶住了他有些踉跄的身体,直接拥住了靠进怀里的人,“腿怎么了?”   “腿麻了。”顾白熙说道。   即使明确的告诉自己疼痛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可腿上好像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感觉。   “您该好好休息的。”沈醇扶住了他的腰背,在其他人的视线下将人抱了起来,走向了那座黄昏日落下的别墅。   在近处看到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黎伯看着那样和谐的画面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啊,都学着点儿。”   “是,黎伯。”其他人纷纷说道。   顾白熙是被直接抱上楼的,进了房门沈醇并未将人放下来,而是直接就着那样的姿势落座,将人抱在怀里道:“你情绪不太对,今天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顾白熙坐在他的怀里觉得安稳很多,他轻轻抬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失忆症有治的办法了?”沈醇问道。   “嗯。”顾白熙看着他道,“我以前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想起了一些,沈醇,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我么?”   “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不用担心。”   “如果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呢?”顾白熙有些紧张的问道。   顾白玖是喜欢沈醇的,因为他的喜欢本来就是一体的,但沈醇对于自己的另外一面会不会喜欢,顾白熙却难以确定。   希望他喜欢,又隐隐约约的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酸涩,弄的自己都难以分辨自己的心思。   “只要灵魂不变,这句话就始终算数。”沈醇说道。   “沈醇,你要最喜欢现在的我。”顾白熙看着他认真说道,“不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要最喜欢现在的我。”   “傻阿白,感情会越来越深的,每天我都会比昨天更喜欢你一些,不能用最的。”沈醇笑道。   虽然这样的情话听起来真的很开心,顾白熙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疑虑:“你不明白。”   “那你得让我明白。”沈醇说道。   顾白熙滞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以后再说。”   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告诉对方全部真相的准备。   “好吧。”沈醇抚摸着他的颈侧道,“我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夜色渐深,凉意隐隐的透了进来,顾白熙吃过了晚饭,坐在晕黄的灯光下思索着什么,定下的决心后,在纸上落笔。   书写的字迹被折叠后放进了一旁的抽屉里,又觉得不太放心,他房间里的东西一般沈醇比他还清楚在哪里,放在这里不是一眼就能看到。   沈醇抱着睡衣进来的时候就看着青年正蹲在床头柜前捯饬着什么。   “在做什么?”沈醇出声问道。   本来还在往床后面看的人蓦然惊了一下,回头的时候将拉开的抽屉推了进去道:“没什么。”   这很明显的满脸都写着心虚。   沈醇笑了一声道:“少爷在藏什么?”   顾白熙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其实我……”   “其实您可以不用藏,您只用告诉我那个地方不要碰,我一定不会碰的。”沈醇笑道。   “一般不都是让人不要碰,好奇心反而会更强么?”顾白熙反问道。   “我自制力好,少爷您知道的。”沈醇笑着关上了门。   轻轻咔哒一声,整个屋子直接成了独属于他们两个的空间。   顾白熙面上染上了微粉,对方的自制力的确要比他好上太多,否则如果在之前他不知道有双重人格的情况下做了,他那个时候的抵触心理可能会直接连黎伯的话都听不进去。   这个人是独属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不管是顾白玖还是他,都是一个人。   “你真的不会碰么?”顾白熙问道。   “真的不会碰。”沈醇走了过去,垂眸看着关的严丝合缝的抽屉道,“虽然我对少爷的小秘密很好奇,但是我有耐心等你自己说出来。”   521觉得宿主之所以这么的不紧不慢,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好奇心,完全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如果是不知道的情况下,虽然也未必会去看,但一定会非常缺德的让白白自己不得已全部吐露出来。   夜色很深,顾白熙是窝在沈醇怀里的,旁边的灯还没有熄灭,一切都是温馨的模样。   “今晚可不可以不关灯?”顾白熙问道。   “怕黑?”沈醇问道。   “嗯。”顾白熙点头道。   他以前没有那么怕黑,但确实喜欢宽敞明亮的地方,现在是真的有点儿怕。   “那就开着。”沈醇抱着他,将人拥进了怀里抵住了头道,“睡吧,我在这里呢。”   他什么也没有问,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照顾着他的心情,顾白熙的心神放松,缓缓进入了睡眠。   沈醇看着在灯下睡的十分安静的人,眸中闪过深思。   两个人格是一定要融合的,融合的契机一定在主人格的身上。   分裂的契机也曾经是发生在主人格身上的,能导致分裂,而且没有记忆,很可能是曾经遭受过无法承受的疼痛,有另外一个人格分担似乎会更好,但其实依靠的还是自己。   顾白熙喜欢明亮宽敞的环境,讨厌漆黑狭窄的,身边需要时时刻刻有人陪着,进入密闭的空间会有略微的不适感,他的精神记忆消失,但身体的记忆的还在。   曾经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痛苦到了那种程度。   “你要是怨我,冲着我来就行。”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怎么总是折腾自己。”   世界雏形定格,作为世界种子当然有随意选择成为谁的权力,可他选择的却是疯狂折腾自己的。   让他心疼,那他确实做到了。   顾白熙的世界本来是一片平静的,却在某个时间重新踏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剧烈的疼痛感折磨着他,没有水,没有实物,他甚至觉得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跑过,正在试探的想要啃咬着什么。   那些蹿动的应该是老鼠,他饿了,它们也会饿,如果真的死掉了,说不定还会被老鼠啃的面目全非。   恐惧感让他挥动了手,暂且让那些东西不敢靠近,为什么会那么绝望呢,他到底还能够活多久,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   绝望,恐惧,麻木……   “阿白,阿白,醒醒……”   沈醇看着怀里本来安静的人蓦然挣扎痛苦的神色,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眼前似乎破开了光,顾白熙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口气一下子喘了过来。   那个时候,也是一道光从上面透了下来,但那个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了,只能够听到有人叫他,搬动了那些压着他的腿的东西,将他从那里带了出去。   “阿白,没事了,没事了。”沈醇顺着他的背道。   顾白熙平复着呼吸,蓦然抱紧了他埋了进去:“沈醇,你抱紧一点儿。”   “好。”沈醇收紧了手臂道。   顾白熙甚至感觉到了一点微微窒息的疼痛,可这种感觉却让他踏实了很多。   情绪渐渐平复,顾白熙微微挣动的时候,从那个怀抱轻轻退了一些出来:“我没事了。”   “做了什么梦?”沈醇轻声问道,“方便告诉我么?”   顾白熙看向了他的视线,松了一口气道:“是小时候的事情,但我以前忘记了。”   他曾经缺失了很多记忆,他记得在幼时战争的爆发,但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是在宠爱下长大的,父母的疼爱,老师的表扬,周围人的喜爱,从来没有为零花钱而苦恼过,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的拿到,真的是无忧无虑。   但后来记忆中断了,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进入到了荒芜的年代,他的身边只有黎伯,黎伯告诉他,顾家所有的人都没了。   没了父母当然会哭,但这个世界损失的人太多了,哭泣的声音也太多了,整理好了思绪,还要面对吃饭的问题。   安全区的建立,黎伯抚养着他,教导着他,因为能源的发现,他仍然活的比别人要轻松很多,虽然他跟以前不一样,多了精神上的疾病,但仍然热爱着生活。   再到后来,顾家建立,黎伯说找到了他的弟弟,长的一模一样的,自小走丢的那种。   可对方跟他仍然没有任何的交集,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对方的一些传闻,比如跟他长的很像,比如很厉害,很多人都怕他。   顾家建立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即使他很聪明,在建立顾家营养剂的产业链上还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求的是一个物美价廉,却意外的占据了市场最大的份额。   再后来,他因为外出谈生意,意外被带出了安全区,记忆是断断续续的,但回来以后绿洲计划成功了,他也多了一个恋人,一切都是圆满的模样,但在他缺失的记忆里有着很多不圆满的东西。   “很可怕么?”沈醇问道。   “嗯,很可怕。”顾白熙说道。   “是谁做的?”沈醇问道。   “是我父母。”顾白熙看着他道,“那个时候顾家几个兄弟争夺财产,直接带了武器上门,他们是为了保护我,将我藏在了地下仓库里,也恰好因此而躲过了战争。”   “在仓库里待了几天?”沈醇问道。   “黎伯说两天半。”顾白熙说道。   地下仓库一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要让他躲藏进去不让人找到,很有可能连窗户都没有,十几年前,他还处于稚龄,被放在完全密闭漆黑的环境中两天半,别说是一个幼小的孩子,即使是成年人都受不了。   “阿白,都过去了。”沈醇抱紧了他说道,“没事了。”   或许这种情况下失忆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但他不是失忆,而是分裂了出去,被遗忘在黑暗中的人格和记忆不该被抹杀。   痛苦也好,伤心也好,都是属于他这个人的一部分。   “我知道。”顾白熙轻声说道,“我已经可以面对了。”   也该是时候由他来面对了。   深夜的谈话持续了很久,那种阴暗的东西说出来,心扉里的黑暗好像也少了很多。   ……   顾白玖是在微微的麻痹感中醒过来的,从窗帘外透进来的光还带着昏暗,应该是清晨。   他很少会在这种时候有意识,意识清醒,他低头看着腰间宛如钢箍一样的手,以及自己压在男人颈下的发麻的胳膊时明白了。   记忆是在一瞬间涌入脑海的,有黎伯的谈话,也有顾白熙的心情思绪变化。   人格融合先是从记忆开始的,慢慢的,两个人就会重新变成完整的一个人。   最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连顾白玖都很难预测,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将自己的手臂从沈醇的颈侧抽出来。   睡到一半做噩梦醒来也就算了,说完了以后为什么还要亲密一番,最后以这种姿势睡着?不怕落枕么?   顾白玖轻轻抽动着手臂,身旁正熟睡的男人却轻轻蹙了一下眉头,明显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他连忙屏住了呼吸,在对方的呼吸重新平复下来以后试图一下子抽出来,可是身体刚动,就被男人直接拥了过来。   一晚的气息交缠,早晨是最糟糕的,沈醇明显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可气息已经落到了颈侧:“怎么醒的这么早?”   “压到我胳膊了。”顾白玖呼吸轻颤道。   “抱歉。”沈醇睁开了眼睛,在察觉到对方的神色时笑道,“胳膊麻了么?怎么没推开我?”   顾白玖被他这样的视线凝视,又有一种这一刻仿佛是偷来的感觉,这个人只有对着顾白熙的时候才会这样,对他……他只是另外一个人而已:“没事,也不是很严重。”   “我给你揉揉。”沈醇握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推拿着。   密密麻麻的麻感并不好受,可这样亲密的举动也不怎么好受。   “已经好了。”顾白玖在他揉了一会儿后退开了身体。   “心情不好?”沈醇从身后抱住了想要逃跑的人道。   顾白玖扣住了他的手,模仿着顾白熙的语气道:“没有,我想上厕所。”   “这么急?手麻的话能解开么?”沈醇在他的耳侧问道。   顾白玖蓦然转头看向了他,从这个男人的眼中察觉到了那一抹刚刚消散的恶劣,他是故意的……   “当然能。”顾白玖扣住他的手道,“放手。”   沈醇这一次松开了手,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笑道:“有需要叫我。”   “没需要。”顾白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道。   沈醇笑了一下,从床上起来了。   顾白玖听着外面的动静,对方明显是在起床穿衣,可隔了半晌,他又听到了缓缓靠过来的脚步声。   他刚才应该反锁门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却没有动门把手,而是轻轻敲了敲,外面传来了男人温柔的声音:“我先去忙,你要是没睡够,就再睡一会儿。”   “嗯,知道了。”顾白玖说道。   外面的关门声响起,顾白玖才从马桶盖上站了过来,出去的时候一室的冷清。   他走到了床边却没有重新躺下去,而是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其中取出了折叠好的信函。   信函的内容他已经从记忆中窥见,是顾白熙给他的。   [白玖,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挣扎在痛苦之中,甚至想要让你消失,人格融合后,我们会变成全新的一个人,我很爱沈醇,也希望他能够喜欢完整的我们,如果可以,让他爱上你吧。——熙。]   前面的道歉顾白玖是接受的,但后面的内容,他真的怀疑那个受气包的脑袋被门给挤了。   爱上他?爱上顾白玖么?   那个男人如果能够同时喜欢两个人,就能够同时喜欢更多的人,一次破例,后患无穷,而如果对方同时喜欢两个,那种人渣也是不配跟顾白熙在一起的。   他们即将要融合,还要让对方同时喜欢两个,怕不是个傻子。   [没可能。——玖。]   内容言简意赅,顾白熙虽然在恢复着记忆,可是对于现在的记忆还是没有的,他的另外一个人格虽然喜欢沈醇,却从来没有想过争抢,只是能够接受对方的亲密,应该是很喜欢的,情之所至,不能自己。   [就是因为迟早要融合,才要让他两面都喜欢,要不然他对未来的我的喜欢只有50%。——熙。]   顾白熙留下了信函后,直接用手掌拍向了坚硬的桌面,疼痛发麻的感觉传了过来,眩晕感如期而至,顾白玖睁开眼睛,嘶了一声看向了桌上的信函,脸色沉沉:“顾白熙……”   对方已经掌握了将他叫出来的方法,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立刻切换回去。   碰上其他的事情的时候跟只兔子似的,遇见危险撒腿就跑,遇上了沈醇的事,就仿佛变了个物种,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   [那就等融合以后再说,到时候你还怕不能让他喜欢你百分百?——玖。]   顾白玖的字迹几乎力透纸背,放下笔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抬头时就看见沈醇站在那里,手中的笔差点儿掉了:“什么事?”   “我刚才听到了楼上有一声响,出什么事了么?”沈醇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   “没什么,刚才腿不小心踢到了桌子。”顾白玖避开了他的目光道,“你不用担心。”   “好吧。”沈醇走了过去,顾白玖几乎是立刻将桌子上的信函收了起来,鉴于动作太大,他解释道,“这是机密。”   “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沈醇弯腰笑道,“倒是你,最近感觉有点儿忽冷忽热的。”   “我……”顾白玖深吸一口气,要不是被顾白熙的神来之笔弄的无所适从,他也不会模仿的不到位,“没有,就是记忆在恢复,有时候会心情不太好。”   “这样。”沈醇笑的意味深长道,“那你现在亲我一下证明一下。”   顾白玖:“……”   “我现在没刷牙。”顾白玖说道。   “我不介意。”沈醇笑道,“只是轻吻一下。”   情侣之间接吻是再正常不过的,顾白熙和他之间的亲吻数不胜数,顾白玖站起身来,微微凑近了他,却蓦然捏紧拳头转身道:“我想上个厕所。”   “行啊,我在这里等你出来。”沈醇也不生气,直接靠在了桌旁道。   顾白玖脚步迟疑:“我上大的。”   “那也就几分钟,要是超过二十分钟,我就得叫医生过来了。”沈醇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笑道,“计时开始。”   顾白玖:“……”   果然,只有神经病能跟神经病谈恋爱,他一定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跟他这家伙有什么火花。   顾白玖关上了门,解了手后走了出去,对方仍在桌边倚靠着,长腿微曲,没有看向洗手间,而是正在翻看着什么,在察觉动静时,对方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看了过来。   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是人模狗样的。   “挺快,看来不用叫医生了。”沈醇将看过的文件整理到了另外一侧道。   “你的嘴巴向来都这么坏么?”顾白玖问道。   “当然不会,我只是在想人在一起久了会不会真的会厌倦?”沈醇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道,“三个月是热恋,热恋期过了,会不会就冷淡下来了?”   “你冷淡了?”顾白玖微微抬眸问道。   “当然没有。”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道,“我说的是你,你最近对我忽冷忽热的,我心里有点儿不安。”   “你不用不安,我……”顾白玖沉了一口气,想着顾白熙的心情道,“我很喜欢你。”   “可你还是说过我在恋爱期间会变得太过于在乎一些小事,婆妈,无趣。”沈醇低头说道,“我也会患得患失的。”   “那不是梦游时候说的么。”顾白玖说道。   “阿白,只是一个吻。”沈醇说道。   顾白玖捏紧了拳头,十分想给他一拳,让他分清楚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格,可仰头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已经被对方扣住腰抵在了门上:“你不给,我就自己取了。”   顾白玖试图挣扎,却已经被深吻住,推拒被对方的动作固定住,心脏隐隐有着发疼的感觉。   沈醇,沈醇,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个人呢?   为什么他跟顾白熙是一个人呢,又为什么这个人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亲吻的却是他呢。   顾白玖收紧了拳头,猛地推开的时候动了牙齿,沈醇被推开的时候嘶了一声,手指擦过唇角,看到了一抹鲜红色。   顾白玖冷冷的看着他道:“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沈醇笑道:“什么?”   “我不是顾白熙。”顾白玖看着他说道。   人格迟早都要融合,这件事情迟早都要让沈醇知道,顾白熙离不开他的,也不会跟他分开,融合以后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但顾白玖这个名字却会消失。   顾白熙难以说出来的事情由他来说,也免得总是造成这样的尴尬和误会。   “那他呢?”沈醇抽出了纸巾,直接按住了唇角道。   521迅速记录下了这神圣的一刻,宿主因为太过于浪遭报应了,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真受伤。   “你倒是不急不慢。”顾白玖冷笑道,“倒让我怀疑你对他的真心有多少。”   “我不着急当然有我的理由,现在是你想说什么?”沈醇问道。   “听说过人格分裂么?”顾白玖用手掌擦过了唇角的湿润道。   “嗯。”沈醇应道,“一个人分成了两个人格,甚至更多。”   “我跟顾白熙就属于这种情况。”顾白玖看着他道。   “我知道。”沈醇轻描淡写道。   他的语气太轻,顾白玖本来都打算放下狠话了,反应过来时道:“什么知道?”   “人格分裂,我知道。”沈醇看着他笑道,“顾白玖跟顾白熙是同一个人的事情我知道,这样说清晰明了么?”   顾白玖面色复杂的看向了他,心脏微微收缩:“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沈醇说道,“如果非要定个时间的话,大概是在废墟里面,那个晚上,你没看到我,我看到你了。”   顾白玖有些震惊的看着他:“那天晚上……”   那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这个人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么?   “你的意思是,你每次都能分的清?”顾白玖问道。   沈醇点了一下头道:“分的清,人格切换这种事,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那你在我的面前说着喜欢顾白熙,说的那么坚定,却趁机玩弄着另外一个人!”顾白玖深吸气看着他道,“这种事情能够证明你的魅力,很好玩么?”   他猜对了,这个人没有真心,他只是找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觉得可以排遣无聊的时光。   而现在的说破,代表着游戏结束了。   “不好玩。”沈醇说道。   “那你还想怎么玩?”顾白玖朝他走了过去,手中抓起的拆信刀直接抵住了他的胸膛。   沈醇垂眸看了一眼,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他轻笑道:“你要是想刺,可以直接刺进去。”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顾白玖知道他不怕,对方的身手足以轻易夺下他手中的武器,他也知道这东西要不了对方的命,他只是心中的愤怒无法发泄。   “我想要你变成那个完完整整的你。”沈醇看着他说道,“那个没有任何记忆缺失,那个相信世间有善良,有爱情,也承受得住黑暗的你。”   顾白玖眸中情绪深了一些。   “如果我真的想玩,完全可以同时吊着两个人格。”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说道,“不用定情也可以玩转其中,看着你们互相争斗,也不会说破其中的真相,东西得到手了,厌倦了以后就离开,这才是玩。”   他对顾白熙很好,对他却从来持的都是拒绝的态度,如果没有定情,他真的会抢。   “为什么是顾白熙?”顾白玖抿唇问道。   “因为只有让主人格坚强起来,才会有融合的可能性。”沈醇说道,“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并不想弄的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这种事别人看着好,可在我看来只是负累和麻烦,喜欢一个人,想要得到对方全部的真心,当然也要付出同样的。”   “那为什么今天又说了?”顾白玖问道。   按照之前的形势,融合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到那个时候说也不迟。   “因为你看起来很难过。”沈醇说道,“我喜欢的这个人叫阿白,不管是人格分裂也好,还是换个了名字也好,我所看到的只是你。”   那些亲吻,那些关心,不是因为他以为他是顾白熙,而是因为是他自己。   “花言巧语,你用这张嘴骗过多少人?”顾白玖说道。   “我是真心的。”沈醇伸手将他揽到了怀里凑近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早点儿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青年手中的拆信刀掉落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惊讶道:“什么完整的人?”   沈醇:“……” 第131章 你喜欢哪个我(10)   四目相对,场面一时是有些寂静的。   521举着自己的摄像机,作为一个敬业的系统,一定要将如此神圣的时刻记录下来。   沈醇在那一瞬间甚至想搓一把脸,主人格转换成副人格还有一点儿征兆,可是副人格变成主人格却是十分突然的,大概的猜测只能是对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但这种东西是很难预测的。   顾白熙问出那个问题以后也有些迟疑不定,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坐在桌子那里的,可是现在却是站在这里的,中间顾白玖一定跟沈醇接触过。   对方的性格据说是很冷漠残暴的,从前顾白熙不理解,可现在理解了,这也意味着他不敢说出的话,对方是敢说的。   比如人格分裂。   沈醇如果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想法?这的的确确属于神经病的范畴了。   沈醇没有给出答案,顾白熙看着他,心情很是不定:“我……”   “看来人格切换回来了。”沈醇笑道。   顾白熙眼睛睁圆了:“你知道了!”   那为什么态度这么淡定,不应该有点儿其他的反应么?比如惊讶,陌生,复杂甚至厌恶么?   “嗯,知道了。”沈醇笑道,“他坦白了。”   事情没有说出口的时候还会斟酌到底什么时候开口比较合适,真相暴露出来的那一刻是忐忑的,但似乎也带着点儿破罐子破摔的轻松感。   “对不起。”顾白熙有些抱歉道,“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的,连我自己都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你失去的记忆重新找回来,并不是失忆症,而是人格融合对么?”沈醇问道。   “你连这个也知道!”顾白熙有些感慨顾白玖的勇气,“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对,几乎所有。”沈醇说道。   “说开了也好。”顾白熙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道,“那你介意么?”   “介意什么?”沈醇问道。   “介意我的两个人格,有时候很可能说着说着就变了。”顾白熙说道,“我没有他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会中断。”   “不介意。”沈醇笑道,“你就是你,而且不是已经在融合了么?”   顾白熙不得不感慨男人的接受能力真的很不错,他试图站直身体,却发现沈醇的手还扣在他的腰间。   清醒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姿势,也就是说之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很亲近。   这已经不仅仅是不介意了,而是接受的速度堪比火箭。   顾白熙看向了沈醇:“你跟顾白玖关系不错。”   这简直就是大型的翻车现场,521一刻都不敢懈怠。   沈醇动了一下鼻尖笑道:“好浓的醋味。”   顾白熙:“……”   虽然很多事情都能理解了,也想让沈醇对于他的两面都喜欢,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那种酸味还是会在心中翻涌。   顾白熙抿唇道:“你很喜欢他么?”   “我该不该喜欢呢?”沈醇笑着反问道。   如果回答喜欢会吃醋,如果回答不喜欢,那就是对于他的另外一面的抗拒。   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错误答案。   问题抛回给了自己,顾白熙一时也有些答不上来:“你在发现我们两个是一个人之前喜欢他么?”   “不喜欢。”沈醇说道。   其实是喜欢的,他进入特殊世界任务其次的,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这么多的世界,他本身就是划分成了无数的身份,无数的性格,每一面都是他,每一面他都是喜欢的。   两个人格,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的光明和黑暗面,对于这个人的喜欢,绝不是只有光明一面的,但现在不能这么答。   “但现在喜欢了对么?”顾白熙问道。   “我会接受你的所有面。”沈醇松开了他的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拆信刀放在了桌上。   刀片落在盒子里,发出了极清脆的一声,顾白熙这才想到他意识清醒的时候手里还捏着这把拆信刀,而手所在的位置是沈醇胸口的地方。   顾白熙神色有些凝滞:“他想杀你?”   “他要是真想杀我,这把刀现在应该在我的胸膛里。”沈醇笑道。“他只是觉得我花言巧语,哪个都想要。”   “不是这样的。”顾白熙扶住了他的手臂说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会跟他解释清楚。”   这件事情应该由他来处理,而不是沈醇,他左右为难,沈醇夹在中间也会左右为难。   ……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死结,顾白熙自己有时候想通了,有时候又想不通。   不能求助别人,也不能让沈醇来做选择,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黎伯。   “黎伯。”顾白熙叫他的时候微微叹了一口气。   “少爷,遇到麻烦的事情了?”黎伯耐心问道。   “嗯,虽然能够接受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但是还是会有小小的介意。”顾白熙说道。   “家主也介意么?”黎伯问道。   “他觉得沈醇同时喜欢两个人格是花心的表现,能够同时喜欢两个,就能够同时喜欢三个甚至更多。”顾白熙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事情。”   “少爷,道理谁都明白,我们撇开道理只谈感情。”黎伯慈祥道,“换个角度,如果沈醇他分裂成了两个人格,您会喜欢哪一个?您会只选择一个,放弃另外一个么?”   “不会。”顾白熙说道。   如果是沈醇真的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他舍不下另外一个,因为另外一个也是他,选择了其中之一,而丢下了另外一个,他应该会难过吧。   当事情清晰明了的摆在眼前时,似乎才能够明白沈醇的为难,以及白玖的纠结。   他也不想争夺,可那也是他喜欢的人,而同时喜欢,又好像变成了一种花心。   但其实不是,因为是他,所以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喜欢的那个人都只是他而已。   就像他自己,在他自己看来,他是不断变化的,可在沈醇看来,面对的不过是他这个人。   “这就对了,少爷,即使分裂了人格,作为您的两面,也始终是您,或许大体的性格看起来有差异,但是小的行为习惯上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同样不喜欢密闭黑暗的环境,就像是吃药怕苦,就像是同样性格倔强,甚至有时候是有些执拗的。”黎伯说道,“我服侍了您这么多年,看的最清楚,您本来就是一个人,不要给自己设限,将自己局限进去,也不要给沈醇设限,因为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为难,没有一个完全正确的答案。”   顾白熙心口的那股气好像散了出来:“我明白了。”   “如果家主和您实在无法接受,那么可以选择在人格融合的这段期间暂时跟沈醇分开。”黎伯说道,“等到人格融合完成,再继续你们的缘分,这样谁也不会为难。”   “可什么时候才能够融合完成呢?”顾白熙微微提起了心神。   “人的记忆很庞大,这种事情谁也判断不了。”黎伯笑道,“可能三五天,也可能几年,甚至一辈子,您觉得可以,可以去尝试一下。”   “可我也不能让他一直等着我。”顾白熙说道。   “可这也刚好是考验他的时候,您刚好可以看看你们分开的时候,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不是么?”黎伯问道。   “这种考验怎么能随便做?”顾白熙说道,“如果他真的喜欢别人,那不是亲手将他从我的身边推开么?”   黎伯没忍住笑了两声:“少爷真的长大了很多,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要猜测他可能做出的错事来围住自己呢,猜忌和考验都会消磨感情,这一点,家主有些执念了。”   “黎伯真的懂的很多,难怪您跟伯母看起来感情一直很好。”顾白熙说道。   “但也会吵架,也会有不理解对方的时候,但这种时候需要两个人坐下来好好的去沟通。”黎伯说道,“讲清楚了,解决了,以后的路才会平坦很多。”   “谢谢您。”顾白熙说道。   “少爷有什么困惑,都可以跟我讲一讲,虽然我现在赋闲养老了,可少爷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希望您过的幸福。”黎伯说道。   “我明白,您也要注意身体。”顾白熙说道。   电话挂断,顾白熙一个人坐了很久。   门被敲响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男人关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白,在忙?”   “没有。”顾白熙说道。   “我进来了。”沈醇打了个招呼,进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室的昏暗,他打开了灯,看着静坐在那里的人道,“怎么不开灯?心情不好?”   “没有,心情挺好的。”顾白熙说道。   他虽然讨厌黑暗,但一个独处的环境的确能够让人冷静下来去思索一些事情。   作为他的这一面喜欢光明敞亮的地方,作为顾白玖的那一面,或许并不是天生性格阴暗,而是在用那种方式记忆曾经的事情,让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软弱。   即使记忆现在不互通,有些行为却能够理解了,因为都是从自己的本身出发的,他选择了逃避,而承受的那一方选择了面对。   但如果不是在那个幼小的年龄遇到那么惨痛的事情,如果面前有他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他也会选择面对。   本来就是一个人,没必要去区分,也没必要让沈醇必须去区分。   沈醇看着他坚定又轻松的神色道:“现在到饭点了,想吃点儿什么么?”   “想吃点儿甜的东西。”顾白熙说道。   “稍等我一会儿。”沈醇说道。   晚餐一般不会太甜腻油腻,可今天顾白熙的面前却摆上了几道甜的食品,奶油蛋糕和糕点。   任何可食用的东西在安全区都是极贵的,像糖这种能够提供热量的东西,更是跟金子的区别不大。   顾白熙将一块蛋糕送进了口中,不是过甜腻的口味,带着鲜果的清新感,让心情好像在一瞬间好到了极致:“很好吃。”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就没有放很多糖。”沈醇说道,“你喜欢就好。”   “我下午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想了很多事情。”顾白熙说道。   “都有什么?”沈醇问道。   “比如你喜欢我和白玖的事情。”顾白熙说道,“我一直将自己套进了一个圈子里面,即使接受了跟白玖融合,似乎也将他划分成了另外一个人,但其实不是,他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怎么想明白的?”沈醇笑道。   “黎伯问了我一个问题。”顾白熙笑的有些温柔,“他问我如果你分裂成了两个人格,我会选择哪一个。”   “你是怎么回答的?”沈醇笑着问道。   “我哪个都无法割舍。”顾白熙说道,“那本来就是你。”   【白白这个回答听起来有点儿花心。】521说道。   【成年人做什么选择,当然是全都要。】沈醇说道。   521:【……这样好么?】   宿主老渣男。   【如果你喜欢的系统被割裂成了两半,一个是0,一个是另外一个数字,你怎么选?】沈醇给出了选择题。   521惊觉自己也是个成年系统了:【都要!】   缺哪块都不行。   “就像是你的过去和你的现在一样,我哪个都很喜欢。”顾白熙看着沈醇继续说道,“所以请喜欢白玖吧,也让他爱上你好么?”   “这是已经既定的事实。”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吻上了他的唇,“阿白,我从未区分过你。”   不管是顾白玖还是顾白熙,都是阿白。   蛋糕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着,顾白熙从未觉得哪一个吻像现在这么甜。   心结打开,他愿意跟自己分享……他只是喜欢这个人而已,不管划分成了什么样子,都只是喜欢他而已。   拳头收紧,指尖陷进去了掌心,尖锐的疼痛感传来时,顾白熙感觉到了精神的恍惚,放任自己的意识陷落了下去。   顾白玖睁开眼睛,还未整理那些随之而来的记忆,就已经被男人扣紧了后颈压在了沙发上,一切话语都被掩盖在了这个甜蜜而充斥着占有欲的吻中。   推拒的手臂力道似乎在软化着,当手不是推拒,而是轻轻扶上男人的手臂时,顾白玖的心里是极慌乱的。   黎伯说的话,主人格的心思,这个人的感情混杂在了一起。   既定的事实。   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喜欢同一个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他喜欢这个人的呢?   顾白熙是初遇,那他呢?他从主人格的记忆中也看到了那一幕,潇洒而随性的性情被掩盖在温柔谦和的外表之下,当他期待看到对方慌乱的神情时,似乎就已经动了心思,只是对方喜欢的是顾白熙,一切都好像没了意义。   吻分开时,一切都好像变得有些乱七八糟。   顾白玖看着正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微微喘着气道:“他跟你说的也不完全是对的,喜欢一个人,未必需要喜欢他的所有面。”   “阿白,或许在其他事情上你要比白熙有勇气的多,但这件事情上,你不如他勇敢和想的通。”沈醇摩挲着他的唇角说道。   “你说谁不如他?”顾白玖说道。   “那……说你喜欢我。”沈醇挑眉道。   顾白玖看着他,拳头微微收紧,侧开了眸道:“这种东西不用挂在嘴上。”   “好,我知道了,你心里是喜欢的。”沈醇笑道。   顾白玖察觉上套,蓦然看向了他道:“你!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好,那是我单恋。”沈醇低下头轻轻啜吻着他的唇道,“阿白,我喜欢你。”   顾白玖的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其中翻涌的热流让他陌生而又觉得熟悉,他呼吸轻颤了一下,推着沈醇的肩膀道:“你先起来。”   “这是对阿白说的,也是对顾白玖说的。”沈醇的吻落在了他的耳侧,看着那里通红的痕迹道。   顾白玖侧目看向了他,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和深情的桃花眼,不管什么时候看他,都觉得很是多情,偏偏又生了一张讨喜的嘴。   那些深情的视线,那些话语并不是对着顾白熙,而是他,看见的是他,说的也是他。   从来没有误解。   “你这些话对多少人说过?”顾白玖侧了一下头,躲过了打在耳侧的气息道,“又骗过多少人?”   “只对你说过。”沈醇低身,耳朵贴在了他的心口处道,“心跳声很大,阿白,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人长的风流就一定觉得他一定是个花心的人呢?”   顾白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你太会说,我狡辩不过你。”   沈醇起身的时候点了点他的心口笑道:“真话也好,狡辩也罢,我只听你这里说的话。”   顾白玖往上抽身,却被沈醇直接扣住了腰身笑道:“阿白,说句喜欢来听听。”   “你不是只听那里的话么?”顾白玖问道。   “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听完了这里的,还想听听嘴上的。”沈醇啧了一声道,“堂堂顾家的家主,不会连真心话都不敢说出口吧。”   顾白玖瞪着他道:“你想打架么?”   “看来真的说不出口。”沈醇笑道。   “我喜欢你!”顾白玖直接说道,话出口的时候对上了男人得意的神色,瞬间反应了过来,“你用激将法!卑鄙!”   “阿白,我也喜欢你。”沈醇看着他笑道。   顾白玖本来激动的情绪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再想开始已经变得非常的困难。   但其实已经没有开始了。   他没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争夺别人感情的人,那样的自己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可是现在他有了喜欢对方的资格。   曾经心底渴望的东西,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顾白玖,而这个人理所当然的属于他。   沈醇凑过去轻吻的时候,顾白玖没有推开。   他喜欢这个人,曾经推说的是顾白熙的感受,但其实是他的,他们的。   被拒绝的时候,觉得被替代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应该叫做难过,就像是告诉他,有些东西他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一样。   现在有了。   人生也好,顾家的起复也好,都是靠自己去争夺的,他从来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顾白玖扣住了沈醇的肩膀,翻身的时候将他推到了身下,男人虽然有些诧异,似乎也在配合着他的举动。   “怎么?”沈醇躺在那里的时候随手扒梳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额发。   “顾白熙会被你掌控,我不会。”顾白玖跪坐在他的身上,手指直接勾住了沈醇的领带,将人扯了过来道,“你既然招惹了我,这辈子就别再想其他人了。”   “不会。”沈醇笑道。   “我的界限先立在这里,你要是敢离开或者招惹了谁。”顾白玖的视线往下移了一下道,“后果只有丧偶。”   在和平时代,这或许只是一句狠话甚至是玩笑话,但在这个时代,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真实有效。   “好,我的话也放在这里,你要是敢离开或者招惹了谁……”沈醇看着他道。   “怎么样?”顾白玖问道。   “我就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沈醇笑道。   顾白玖:“你想打断我的腿?”   沈醇沉默了一下失笑,他凑到了顾白玖的耳边道:“谈恋爱不讲究用暴力的手段,只是让你腿软而已。”   话提示到了这一步,顾白玖反应过来了:“你有那个本事么?”   “你想试试?”沈醇问道。   顾白玖梗了一下,对方没对顾白熙动手,明显是因为感情问题没有解决到位,真要试,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现在是吃饭时间,你满脑子都是这种污秽思想么?”   “嗯。”沈醇搂住了他的腰道,“看见你的时候,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想法。”   顾白玖那一瞬间真的想要研究一下他的脸皮是怎么制成的,竟然如此的坚韧不摧。   “我要吃东西了。”顾白玖从他的身上下来,坐在了沙发上开始品尝食物。   手掌上的月牙印清晰可见,顾白熙接吻到了一半突然这么做,很明显是故意的。   他的心结解的还真是快。   东西是顾白玖很少吃的甜食,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没办法享用食物的,甜食吃的更少,但入口的时候,的确很美味。   食物被吃光,沈醇整理好了领带,梳理好了头发,这才端起了托盘转身走了出去。   顾白玖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心浮气躁,这家伙衣衫散乱有散乱的美感,整齐有整齐的性感,并且特别擅长发挥自己的长处,也难怪顾白熙扛不住一个来回,就被他拿下了。   夜幕再度降临,沈醇在整个别墅安静下来的时候拿着自己的睡衣上了楼,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盘踞整张床的青年。   “这是睡觉的点,你来干什么?”顾白玖坐在大床的中央看着他问道。   他当然知道对方跟顾白熙睡觉已经成了习惯,但这种习惯还是要改一下,根据他的第六感,这种情况下躺在一张床上,发生的事情不会太美妙。   “当然是睡觉。”沈醇进来的时候直接关上了门道。   “你回去睡,我不怕黑。”顾白玖冷声道。   “我知道,但是另外一个要是睡到一半醒过来看不到我,不是要哭着跑下楼来找我,那样别人都知道阿白是个爱哭鬼了。”沈醇走到了床边笑道。   顾白玖:“……”   顾白熙从来没有干过那样的事,干那事的是他,这家伙……   “这床太小。”顾白玖说道,“睡不下,你可以睡沙发。”   “你在怕什么?”沈醇笑道。   顾白玖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睡床。”沈醇说道。   “睡。”顾白玖的声音掷地有声,然而下一刻他看着已经在解衣扣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真的非常想把对方丢到窗外去,“其实……”   “自己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反悔就是小狗。”沈醇说道。   “幼稚。”顾白玖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这整个安全区里,还没有人敢骂他是狗。   沈醇顺理成章的上了床,顾白玖则从大床的中央挪到了一侧,沈醇那边瞬间宽敞了起来。   “要关灯么?”沈醇躺在那里并没有碰他。   “我还要看点儿东西,一会儿再睡。”顾白玖说道。   “好吧。”沈醇闭上了眼睛道,“那我先睡了,早点休息。”   “嗯。”顾白玖应了一声。   床头的灯仍然亮着,过了不过一会儿,旁边就传来了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顾白玖的视线瞥了过去,落在了对方十分有型的眉眼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人的确是有着傲人的资本,至少这副模样长的十分的讨人喜欢,就是嘴太会说,容易降低印象分。   他看了片刻,跃跃欲试的腿缩了回去,虽然心里想着要将这人踹下去,但是看在他睡的这么好的份上,还是算了。   顾白玖打了个哈欠,这个身体的生物钟往往并不允许他醒的太久,今天已经算是超长了。   摸索着关掉了灯,顾白玖躺下时闭上了眼睛,跟顾白熙不同,他早就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但是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边躺上一个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沈醇并没有什么不良的睡觉习惯,虽然见他抽过烟,但很少,印象中只有那么一次,所以连呼吸声都是轻缓的,但再轻缓,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中,也十分的有存在感。   睡不着……   顾白玖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环境,耳边连手表指针跳动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一格一格的数着,困意却离他越来越远。   人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切换回去,现在应该很安心了吧?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任何眩晕的感觉传来,顾白玖翻了几下身,打开台灯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很好,再这么躺下去,这一觉不用睡了。   “怎么了?”旁边有困倦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什么。”顾白玖看着半阖着眼睛的男人道,“我上厕所,吵醒你了。”   “你一直在翻身。”沈醇看着他道,“睡不着?”   “我一般晚上不睡。”顾白玖说道。   “好吧,你吵醒我了,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儿补偿?”沈醇看着他笑道。   顾白玖说道:“你想要什么?”   “给我当抱枕抱一会儿。”沈醇拉住了他的手道,“十分钟,好不好?”   顾白玖本来是想拒绝的,奈何最后一句拒绝了感觉自己有点儿无情:“说好的,十分钟。”   “好。”沈醇将凑过来的人伸手抱住道,“等我睡着了你可以将我推开。”   “嗯。”顾白玖应道。   拥抱的姿势有些亲密,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顾白玖隐隐约约数着,算着时间却听到了头顶重新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心神微松,顾白玖重新算着时间,不知为何眼皮沉了下去,掀了几次,到底没按住。   怀里的呼吸变得平稳了下来,沈醇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还没有过去五分钟。   他轻轻起身将灯关上,然后重新抱住了人。   晨光熹微的时候沈醇的生物钟让他醒了过来,怀里的人仍然在,只是心跳声却不像以往一样是缓慢的。   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了身旁人正在打量的神色,对方的眼睛清亮,没有任何困倦的感觉,明显已经醒了很久。   “看什么?”沈醇问道。   “昨晚睡在一起了。”顾白熙眼神有些微飘,“还做什么事了?”   “他接受了,其他的没做。”沈醇说道。   “哦……”顾白熙哦了一声,有些思绪在眉宇间流转着。   “想问什么?”沈醇询问道。   “下次再换的时候能不能拍一下,我挺想看看我另外一面是什么样子。”顾白熙抓着他的胳膊,眼睛里是十足的感兴趣。   “你的另外一面会发现的。”沈醇说道。   “我又不怕他。”顾白熙说道。   所有人里面,他才是那个可以随意任性的那个。   “我怕他。”沈醇说道。   “他对你做什么了吗?”顾白熙有些惊讶。   “他说我没有分手,只有丧偶。”沈醇说道。   顾白熙沉默了一下道:“这种说法有点儿过分。”   “嗯。”沈醇应了一声。   “但只要不分手不就好了。”顾白熙笑道,“你会跟我分手么?”   “当然不会了。”沈醇说道。   “所以你不用怕他。”顾白熙说道。   【宿主,白白是不是白不回来了?】521问道。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   【这样多可爱。】沈醇笑道,【谁也欺负不了他。】   521提着摄像机欣赏着嘴硬的宿主。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夫夫相吧。   “好吧,只要他同意,我可以帮你拍。”沈醇答应了。   ……   “不同意。”顾白玖面对着沈醇手中的摄像机道,“他是变态么?”   这句话出口,他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在骂自己:“总之不行。”   “你有他的记忆,他没有你的,心里也许会有不安。”沈醇侧开了摄像机的镜头说道。   顾白玖叹了一口气道:“他曾经从监控室里看到过。”   那一次看到以后,就实施了全面封锁的计划。   “那个时候他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沈醇看着他道,“他现在对你没恶意。”   “我知道,那一切的背后推波助澜的是你。”顾白玖看着他道,“你希望我们融合。”   “是,我不想喜欢一个人,还被当成一个花心的渣男。”沈醇说道。   “齐人之福不是更好?”顾白玖说道。   “我不喜欢齐人之福。”沈醇调整着摄像机的位置道,“我只喜欢对着一个人,没有提心吊胆,只有一心一意。”   “只对着一个人,时间长了不会腻么?”顾白玖问道,“新鲜感消失,很多人都会再寻求刺激。”   “找刺激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要找那种无法挽回的?”沈醇看着他笑道,“那是得有多空虚无聊需要认可,才会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找那种新鲜感上?”   “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曾经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顾白玖说道,“不再是记忆中喜欢的模样。”   沈醇放开了摄像机朝他走了过来道:“改变的发生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原因,而是双方造成的,生活在爱里的人,不会变得面目全非,你只会变成越来越好的模样。”   “万一我要是中年发福了呢?”顾白玖问道。   沈醇坐在了他的身侧道:“那我就拉着你锻炼,就是自己辛苦一点儿。”   “为什么要辛苦,找现成的不是更好。”顾白玖说道。   “可我只喜欢你。”沈醇按上了他的头顶道,“我会每天告诉你,直到你信的那一天为止。”   顾白玖瞳孔微颤,他微微侧过了头道:“万一我一辈子不信呢?”   “那我就说一辈子。”沈醇笑道。   “你别逼我。”顾白玖说道。   “你要是信了,我就每天说两遍。”沈醇说道。   顾白玖疑惑的看向了他:“为什么?”   “巩固一下。”沈醇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我知道你在不安,但请相信我。”   “我尝试一下。”顾白玖说道。   他喜欢这个人,也相信他,只是有时候感情的事情不能如同火焰一样,一下子焚烧光了,就容易剩下一地的灰烬,他想要的是细水长流的爱情,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流淌,永远都不会断绝。   日久见人心,这个人能够坚持多久,他就会爱他多久。   “好。”沈醇说道。   顾白玖错开眸的时候瞥向了一旁静立在那里的摄像机,迟疑了一下道:“你摄像机开了没有?”   “开了。”沈醇说道。   顾白玖蹙了一下眉道:“还是删除了好。”   虽然他刚才的态度算是默许,但这种画面给主人格看了,说不定只有扎心。   然而他刚刚站了起来,脑袋就眩晕了一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重新跌坐回了沙发上。   顾白熙睁开眼睛,辨别着自己的地方,第一眼看到的是沈醇,第二眼看到的是立在那里的摄像机:“你真的拍了么?”   “嗯,但他或许不希望你看到。”沈醇说道。   “嗯?为什么?”顾白熙起身走到了摄像机旁,调取着内存道,“有什么不能看的画面?”   录下的内容在播放着,顾白熙第一次这么清晰明了的看见自己的另外一面,眼神很冷,看起来有点儿不像他,但是看起来又很酷,只是问出的问题会有些尖锐,像是带着保护自己的刺一样,根根都戳在别人的身上。   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很不安,他自己的不安可以找别人倾诉和消化,可是白玖的不安却只能自己埋藏着,自己将那些痛苦一一的化解。   另外一个自己,虽然看起来很冷,但很亲切。   那些刺竖起来,却被沈醇一一的化解了,让其变得柔软而无法伤人,然后就是亲吻。   那么冷的一个人,看向沈醇的目光却是带着爱意的,在他不留意的地方,那种感情就会流淌出来。   画面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被顾白熙按下了暂停,他从架子上重新打开了录制,走到了沈醇的旁边坐下道:“他的性格看起来有点儿别扭。”   “因为不习惯别人对他展露善意。”沈醇说道。   “我觉得有必要示范一下。”顾白熙搂上了沈醇的脖颈道,“一直拒绝有时候也会让恋人难过的,那样不好。”   “你确定不是扎心?”沈醇问道。   顾白熙轻声说道:“我觉得他需要一点点刺激,这样会更加主动一点儿。”   “你的想法他都会知道。”沈醇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知道是一回事,上钩是另外一回事。”顾白熙微微仰起头道,“沈醇,亲我一下。”   “遵命。”沈醇吻上了他的唇。   ……   顾白玖坐在桌边观看着摄像机里的内存,明明事情已经从记忆中读取到了,却还是仿佛神经病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说顾白熙真的了解他,又或者说太过于了解自己。   沈醇进屋的时候还没有看清里面的画面,就被人直接按在了门上,屋内有些昏暗,面前的青年穿着宽松的衬衫,不用解领口,直接露出了锁骨的线条。   眼前的这一幕十分具有冲击性,尤其是在沈醇发现对方下面是没有穿裤子的情况下。   顾白玖扯住了他的领带,贴近的时候眸光微微颤了一下:“好看么?”   “好看。”沈醇坦诚道。   不仅话语坦诚,身体也很坦诚。   “你原来不是对我没兴趣么?”顾白玖说道。   “回去就冲冷水澡了。”沈醇扣紧了他的腰笑道,“确定要继续下去么?”   他的眸中明显有些危险,顾白玖咽了一下口水,手指轻挑着沈醇的喉结道:“你确定继续下去他不会哭么?”   521待在小黑屋里,想着这可真是一个人愣是玩出了宫斗的感觉。   它已经是个成年统了,它想看! 第132章 你喜欢哪个我(11)   “如果为这种事哭,怎么都会哭的。”沈醇的手指撩过了他的睫毛道,“而且哭起来会更好看。”   “其实我更喜欢你哭出来的模样。”顾白玖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觉得从那里蔓延的痒意好像直接撩在了心上一样。   现在的情况不太妙,但这种事情绝不允许他退缩。   沈醇笑了一声道:“阿白,这种事情凭实力说话的。”   顾白玖试图先发制人,却被直接抓住了手腕翻转身体抵在了门上,唇是被轻吻的,却好像比以往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沈醇……”顾白玖微微挣动着手腕,却被轻易的按住了所有的动作。   被抱起的时候怀里青年的脸上带着刚刚染上的红晕,他的手勾住了沈醇的肩膀,带着几分顺从。   被放上床的时候他很自然的伸手搂住了沈醇的肩膀,睫毛微垂,迎接着那有些浓烈的深吻。   沈醇扣着他的后颈,却被身下的人直接翻在了身上,他倾身低下了头,紧扣住了沈醇的手指,双手交握,咔哒一声。   沈醇抬头看向了手腕处的毛绒手铐笑了一声:“原来早有准备。”   “这种事情不准备好,吃亏的可能会是我。”顾白玖自知自己的力量是比不上沈醇的,对方能够轻而易举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宰了郑云成,当然得做好准备。   火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点。   顾白玖这样说着,伸手握住了沈醇的另外一只手,也给直接拷在了床头。   沈醇笑道:“你想在上?”   “顾白熙没那个胆子,他也做不到这一步。”顾白玖坐在他的身上,收拢着自己的领子,眸中是有些得意的,“都是男人,这种事凭什么是默认的,你也说了,凭实力说话。”   “说得好。”沈醇的面上不见丝毫的惊慌,“钥匙呢?”   “钥匙在客厅放着,你打不开的。”顾白玖倾身下去,用手指轻摸着男人的下巴,缓缓顺着干净的下颌线下移,“其实我真的很想看你哭出来的样子。”   “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就能够哭给你看。”沈醇说道。   “不,我要让你无法克制的哭。”顾白玖笑道,“沈醇,有人让你那样哭出来过么?”   “没有。”沈醇笑道,“真遇到无可奈何的情况,眼泪是最没用的。”   “就比如现在?”顾白玖轻轻亲吻着他的下颌道,“宝贝,我会很温柔的。”   “嗯,我也会很温柔的。”沈醇的手猛的挣动了一下,噼啪断裂的声音响起时,顾白玖的下巴被他捏在了手上。   “你疯了!”顾白玖惊讶道。   “这种东西困不住我,你该找更结实一点儿的东西来。”沈醇挣动了另外一只手腕,这一次直接将固定的东西都扯了下来。   他起身直接将拷住的东西扯断,将掉落下来的东西直接随手扔在了地上,哗啦一声,顾白玖的心尖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害怕,因为这个人对他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心里有一种极热的东西在酝酿着,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力与美的融合,让人想要征服,似乎也想要被他征服。   “不跑?”沈醇看着他笑道。   “有什么好跑的,我认输,你随意。”顾白玖搂上了他的脖颈。   他想要他,也想要被他所占有。   “楼上是发生什么事了?”佣人听着那哗啦的一声询问道,“总不能是有人闯入吧?”   “放心吧,沈管家在楼上呢。”另外一个佣人拿着工具说道。   “哦,那没事了。”那佣人擦完了东西也离开了。   一夜过去,晨光熹微中沈醇如同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拥抱的人,他穿上了被揉的有些发皱的衬衫下了楼,手臂上还搭着那件蹂躏的更厉害的外套。   本来是想趁着所有人还没有醒的时候将衣服换回来,楼梯下到底,却碰上了匆匆跑过来的人影,沈醇侧了一下身体,对方匆忙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眼睛下意识瞪大了:“沈管家?!”   “嗯,大早上什么事这么着急?”沈醇笑着问道。   他的态度倒是淡定,那佣人的视线小心的从他的微敞的衣领和有些发皱的衣服上扫过道:“我可能是着凉了,有点儿拉肚子,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慢点儿跑,地上很滑,容易出事。”沈醇笑道。   “好的好的。”那人连忙捂着肚子离开了。   沈醇则走进了自己的屋里,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换上了另外一套衣服。   那些被抓过的红痕被衣衫掩盖,扣子系到了领口,再穿上笔挺的制服,就好像一晚的荒唐都不存在一样。   他踏出的时候如同往常一样安排着工作,只是这一次端正立在他对面的人看着他的目光皆带了几分猜测和好奇。   沈醇只当没看见,态度淡定让所有人都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521觉得宿主真是生动形象的诠释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真的假的?你真看到沈管家衣衫不整的从少爷房间出来?”早会散了的时候有人悄悄议论着。   “这事我能瞎说么?那衣服都快被揉成豆腐渣了,锁骨那块儿还有牙印呢,一定是好事成了!”一人说道。   “我觉得能被咱们发现,说不定早成了,只不过这一次比较兴奋。”   “我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少爷一般七八点就醒了,沈管家也会上楼叫人,现在去了菜园,灶上还热着清粥,你自己琢磨吧。”   “这也太刺激了!”   床上的青年翻了翻身,微微蹙了一下眉,手下意识的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的时候还带着点儿茫然。   轻轻动身,酸涩感再至,昨夜的记忆纷纷涌现在了脑海之中,顾白熙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他没有顾白玖的记忆,但中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放松了,直接切换了人格,那一刻的惊讶不用说,但好不容易接受了,又切换了。   一个夜晚不知道切换了几次,记忆整体十分的混乱以及……荒唐。   他们怎么一言不合就上床了呢?难不成是刺激的太过了?   他自己都觉得一片混乱,沈醇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些东西是不能回想的,一旦回想,就会发现不太想见人。   顾白熙在被子里平躺了很久,终于克服了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出来的想法,勉强起了身的时候却看到了胳膊上不属于他的记忆中的痕迹。   手掌拍了拍脑袋,他看了一眼时间,在看到一点的时候时觉得十分的完蛋。   要是比平时晚上一两个小时,还能叫做赖床,这直接晚了好几个小时,甚至错过了早午饭,可能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别墅的人都知道了。   顾白熙正思索着,门从外面打开了,他下意识的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沈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正在床上翻涌着的人,伸手关上了门,他走了过去拍了拍正在涌动的被子笑道:“醒了?”   顾白熙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看到他的时候吞咽了一下口水。   昨夜房间里的灯并没有关上,似乎是谁都忘记了,那个时候他是有些茫然的,但那种情况下也没有给他思索的余地,眼睛里只有男人深情火热的视线以及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的汗珠。   微咸。   那种感觉跟现在又不太一样,那个时候有点儿像是撕去了伪装,正在狩猎的猛兽一样,让人着迷,现在吃饱了,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无害的模样,虽然一样的讨人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顾白熙看着他道。   “你晚上五点睡的,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沈醇将衣服放在了他的床头,看着只露出眼睛的人道,“起床么?”   “嗯。”顾白熙应了一声,伸出胳膊去拿衣服的时候却看到了其上十分斑驳的痕迹,这还只是胳膊上,身上只会更多。   他迟疑了一下,想着反正昨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索性顶着那打量的目光起身,却不想腰部一酸,直接差点儿又栽回了床上。   “腰疼?”沈醇扶住了他问道。   “只是有点儿酸,不疼。”顾白熙扯过了衣服穿着,将那些痕迹通通掩盖在了衣衫下时微微松了口气。   “要不要我帮忙?”沈醇看着他问道。   “不用。”顾白熙拒绝了。   他现在需要拒绝一切亲密的行为,任何的接触都可能让他想起昨夜的荒唐。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动作,视线一刻也没有偏离。   顾白熙刚开始还能够忽略那目光,可是沈醇这个人的存在感本来就很强,更何况是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他下了床,整理着领口看向了沈醇道:“看什么?”   “看你。”沈醇说道,“阿白长的很好看。”   顾白熙手指顿了一下,本来就一直鼓动的心脏有一种极为灼热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感情应该是细水流长的,他们相恋的时间很短,虽然感情一直很好,但如果短时间内燃烧尽了,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   正思忖着,沈醇朝他伸出了手,顾白熙很自然的将手放了上去,下一刻便被拉着跨坐在了沈醇的怀里,亲密无间。   “做什么?”顾白熙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道。   “就是想抱一下。”沈醇一手扣住了他的腰,一手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昨晚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顾白熙轻声道。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抗拒我。”沈醇说道。   “我……”顾白熙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分辨我跟顾白玖需要用多久?”   “一眼。”沈醇说道。   顾白熙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分辨的出,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过往的很多东西都不值得计较了,因为面对他这样的情况,很多人都无法做出完全正确的选择,沈醇他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你能分辨的出我昨晚切换了几次么?”   沈醇笑了一下道:“六次。”   顾白熙:“……”   真的是六次!   顾白熙心绪起伏难定:“那你有没有一种割裂的感觉?”   “没有。”沈醇说道,“如果真的有割裂感,那也不会让你到了早上才睡觉了。”   顾白熙面上有些发热:“那你晚上几点起来的?”   “六点。”沈醇说道。   “你不累么?”顾白熙打量了一下他的精神头,发现没有任何萎靡的状态。   不是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么?为什么他能够这么精神?   521发誓,宿主绝对没有用过补肾药剂,不过按照这种频率下去,早晚都会用到的。   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讲究的是一碗水要端平。   “想再试试?”沈醇笑着问道。   “不用了。”顾白熙关切道,“今天要好好休息,我不是说体力,是要休息好。”   “好。”沈醇跟他抵了一下鼻尖道,“饿么?我给你准备了午饭。”   “有一点儿。”顾白熙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睡,我自己去吃。”   “好。”沈醇说道。   顾白熙退出了他的怀抱,思忖了一下,在沈醇同样起身的时候帮他解开了衣扣,在沈醇若有所思的目光中以最镇定的语气说道:“脱了衣服睡会更舒服一点儿。”   “好,麻烦你帮我挂起来。”沈醇脱下了外套道。   “不麻烦。”顾白熙接过了他的外套,直接挂进了衣橱里面,在沈醇躺上床的时候帮他带上了门。   管家并不是时刻都需要跟随的,沈醇不在,也有别的佣人帮忙端上已经煮好的粥。   一应的椅子上都铺着软垫,顾白熙吃过了简单的午饭,自己去了工作间开始忙碌顾家的事情。   固沙区那边的计划开展的十分顺利,其他合作的几个家族的资金已经陆续到位,带回来的照片已经有了极葱郁的感觉。   如果形成了绿洲,不管是放牧还是种植,都会有很大的成效。   那里已经不需要太担心,但是计划永远不能只局限于那里。   那只是一个点,他还需要设置很多个点,树木繁衍成片,蔓延开来,慢慢的将整个安全区包裹起来,由点到面,速度会加快很多。   但目前资金和能源都还不到位,地下水能够发现一条,也不可能次次都碰上。   有过一次经验,顾白熙只会做好更加充足的准备。   他正看着文件,蓦然揉了一下太阳穴,人格融合,记忆并不是一下子全部想起的,而是在某个节点会突然想起来。   记忆已经进行到了他被黎伯从仓库里带出去,那双腿因为战争的震颤带动了仓库的东西而被压伤,治疗的期间只能够坐在轮椅上。   顾家消失了,曾经绿草茵茵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的废墟,父母则躺进了那小小的地方,面目只剩下了一片的黑白。   如果说最初遗失的记忆是漆黑的,那么那段记忆就是灰色的。   伤心,痛苦,不良于行,每一刻都像是煎熬,甚至祈求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幸好的是黎伯一直照顾着他,伯母也一直很温柔,虽然他似乎都看不进眼里,但那段记忆其实很重要。   直到黎伯因为担心他的情况,给他带回了一件玩具,跟小时候他从父母那里拿到的一模一样的时候。   那段灰色的记忆以人格分裂而结束,他忘记了,而白玖一直记得。   那段记忆是沉闷的,也是无情的,他看似对外界无知无觉,却也在听着来自于外界的声音。   顾家活下来的亲戚没有一个愿意接纳他的,甚至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着畏惧和厌恶。   一个狼狈不堪,满身是伤,并且抗拒世界的小孩子,在那个时候几乎就是拖油瓶一样的存在。   黎伯不是不要他,但似乎也觉得有亲人照顾会比他来要好得多。   那些谩骂,嫌弃,诅咒,他都记得。   甚至还有关于战争蔓延到顾家前那些污秽的心思以及觊觎,他们甚至询问的是顾家还能够留下的遗产,但很可惜,没有。   现在的安全区内除了他,已经没有顾家的亲眷了。   顾白熙起身站在了窗边,看着落日的光芒洒落在草地上橙黄的模样,心口的那股郁气在缓缓的消散着。   幼时无法处理的情绪,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处理了,那个时候大概觉得那叫做亲人,所以会对他们的话语感到不适,但现在看来,只是陌生人而已。   跟死人计较,是最大的不值。   沈醇并没有睡太久,起身的时候问过了佣人走向了工作室,开门进去的时候站在那里的青年转过了头来,橙黄的落日光芒中,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泛着某种很冷的意味,那一瞬间沈醇竟然没能分清那是哪个人格。   “你才睡了三四个小时。”顾白熙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道。   沈醇走了过去,在青年毫无抗拒的视线下碰了一下他的眼尾道:“现在记忆恢复了多少了?”   顾白熙笑道:“童年的事情几乎差不多了。”   “会有突兀感么?”沈醇问道。   “没有,那的确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会做的事情。”顾白熙说道。   记忆组成一个人,曾经丢掉的,他都要找回来。   “过去很辛苦么?”沈醇站在了他的身侧,扣住了他的手道。   “过去有很多人都很辛苦。”顾白熙回握住了他的手道,“安全区没有建立之前,很多人都是处于漂泊的状态,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其中又有辐射,很多人死在了其中,我经历的那些其实不算什么。”   安全区的建立并不像和平年代那么顺利,资源是慢慢寻找汇聚的,现在的一切也是慢慢建立的,只是生活在这片乐土中,很多人还是忘记了曾经困难的岁月,忘记了外面的危险。   顾家的建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最初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尝试去建立黑暗的力量,解决一些挡路的人了,没有秩序的世界,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算数的,他也不例外。   “阿白很坚强。”沈醇笑道。   “我其实是个胆小鬼。”顾白熙说道,“我一直生活在黎伯和白玖的保护下,如果不是碰上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接触那段记忆。”   “已经足够勇敢了,有时候不要太强迫自己,要好好爱自己。”沈醇看着他说道。   顾白熙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道:“什么?”   “可以适当自私一点儿,多保护自己一点儿。”沈醇看着他说道,“有时候不要太顾及我,多爱自己一点儿。”   “怎么可能不顾及?”顾白熙笑道,“我喜欢你啊。”   他喜欢这个人,就会顾及到他的心情,他的感受,但为了不让他担心,他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毕竟现在他不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了。   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傻阿白。”   “没什么傻不傻的,你也会顾及我不是么?”顾白熙看着他笑道,“我们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   “好。”沈醇笑道。   顾白熙的记忆融合速度比预期要快上很多,甚至连原本十分明晰的变化标准也变得十分的不明确。   可能在顾白熙吃着东西的某个瞬间,人格就已经切换了,也可能在顾白玖走路的瞬间,人格就会再度切换。   “黎伯,您有什么事么?”顾白熙看着登门拜访的老人说道。   黎伯看着面前的青年有几分迟疑:“家主?”   “您这么叫也没错。”顾白熙笑道,“您请坐。”   黎伯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对面正落座的青年,笑了一声道:“看来少爷的融合很顺利。”   “想起了很多,谢谢您曾经照顾我。”顾白熙说道。   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静坐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这位长辈一直陪着他的,只是现在换成了沈醇。   曾经很多偏执的想法,因为黎伯的存在而得以纠正,使他即使陷入黑暗,也没有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那就好,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黎伯说道,“看到您这样,我就放心了。”   “黎伯,请用茶。”沈醇将茶盏放在了黎伯的面前道。   “谢谢。”黎伯看着沈醇笑道。   沈醇将另外一个茶盏放在了顾白熙的面前,起身的时候被他拉了拉衣袖道:“你也坐。”   “好。”沈醇坐了下来。   黎伯看着对面十分登对的一双人笑道:“你将少爷照顾的很好。”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从他的精气神就能够看出来,真的幸福的东西不用任何的伪装和多余的话语,只是眉宇间和细微处就能够看出来。   “是互相照顾。”沈醇笑道,“多谢您以前那么细心的照顾他。”   “少爷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应该的。”黎伯说道。   “还是感谢您。”沈醇认真说道。   黎伯愣了一下,慈祥笑道:“你跟少爷在一起,以后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打算彻底定下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安全区是没有婚礼的,因为很多人都还在为温饱而奔波,他生活在这里很幸福,但不代表铺张得起那种东西。   很多人的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甚至没有一枚戒指或者一个定情信物,安全区内最广泛且最受欢迎的信物,大概是营养剂。   “黎伯,现在已经定下来了。”顾白熙看了一眼沈醇说道。   黎伯笑道:“也好,需要一个证明仪式么?”   “嗯。”顾白熙说道。   证明仪式大概算是最正式的婚礼,即使安全区内富人们有的挥金如土,却也没有人敢在各种仪式上铺张浪费,因为那种程度的炫耀,几乎是将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   仪式很简单,只是找了一片草地,邀请了三两个朋友,以及在所有佣人的目光和祝福中交换彼此的定情信物。   黎伯是长辈,也是主婚人,他特意修理了自己的白发,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宣读着那亘古不变的誓词。   “沈先生,您愿意身边的这个人成为您的伴侣么?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较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   “顾先生您愿意身边的这个人成为您的伴侣么?无论……”   “我愿意。”   顾白熙准备的信物是一枚非常简单的铂金戒指,由他亲手戴在了沈醇的手指上,推到了顶端:“这是枷锁,戴上了就不能跑了。”   “好。”沈醇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吊坠,倾身为他戴着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东西,送给你,希望它能够给你带去好运。”   沈醇在他的颈侧系着,顾白熙能够感觉到那微凉的触感,直到对方退开,他捏着那小巧的玉观音有些惊讶:“这是当时我换走的那枚么?”   “嗯。”沈醇笑道,“放心,不是偷的,是我用等价值的东西换回来的。”   顾白熙垂眸,那枚小小的玉观音原本只是纯玉,现在上面却镀上了一层金色,在阳光下看起来金光闪闪。   “谢谢。”顾白熙笑道。   仪式并没有太复杂的东西,只是宣告其他人,他们将成为彼此认定的伴侣。   手指相牵,顾白熙的手上也多了一枚戒指。   顾白熙是在祝福的话语中陷入梦乡的,而他的身边躺着他的正式伴侣。   梦境也在不断的延展着,他被带出安全区后那些人原本的威胁胁迫被轻松的解决,尸体被掩埋在了黄沙下,只是那里离安全区太远,为防再有人去,他离开了那里,躲在了一个遮挡风沙的地方发出了信号,等待着救援。   只是中间人格切换,并不知道发信的事情,且遇上了体力不支,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了那片废墟之中。   那一段旅程是有些难熬的,但也没有那么的难熬,因为在安全区建立之前,他也经历过食物短缺的时候。   他对毕乐康是有感激的,不管是不是失误,对方都是存着善心救了他,只是对于他的弟弟。   从前能够容忍的东西,换个角度去看,只剩下了满心的厌恶。   那些觊觎打量的视线,他看着他的目光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待宰的肥羊。   他的一面是看在救命之恩上容忍了,缺失的另一面已经看到了那个少年的未来,一个缺乏教养且贪婪的少年,在这个时代不管放在哪里都不会好过,他甚至不必跟那种人计较,因为他即使爬高了,也注定会重新落在尘埃之中。   那些都是小事,威哥的事算是一场转折,也算是一场报恩。   那个时候如果再早一些,是不是就能够遇到沈醇呢。   缺失的记忆在不断的填补着,从一个自己不会去做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给予选择,看这个男人如何处理那一对兄弟,那时的心情是惊艳的,只是还透着长久以往的冷漠和戒备,觉得这个人踏入顾家是别有目的的。   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受气包,虽然也没有什么错。   不过比较神经病的是,别人看他们是两个人,所以行动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记忆融合,就好像自己在这边刚躺下,立刻起身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坐下,然后开始折腾这个男人。   上一刻还很亲密,下一刻就十分戒备,真的看起来十分的有病,最重要的是沈醇对彼此的态度也不太一样。   心动,试探,一边勾引一边用刀指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顾白熙蓦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男人的腰。   “做噩梦了?”沈醇下意识将他往怀里揽了揽?   “没,马上就睡。”顾白熙轻声说道,“你快睡吧。”   “嗯……”沈醇的声音消了下去。   顾白熙听着他的心跳声,想着那些回来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说喜欢的应该是主人格,喜欢的是他,这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情,可是他现在的心情竟然是既高兴又难过的,喜欢的是他,拒绝的也是他,听起来十分的诡异,不过这是属于顾白玖的心情。   他喜欢他的心情是互通的,对他的欣赏也是互通的。   告白是发生在生病期间,那时候是觉得浪漫的,但填补上来的记忆又会觉得不是滋味。   因为觉得不适合谈恋爱,所以想让对方离开。   所以伪装成了主人格的模样让沈醇离开。   曾经无法理解的想法,好像都能够明白了。   沈醇的离开让他察觉了不对劲,就好像一边告诉自己这个人有多好,一边又在劝着自己这样的人一定很渣,不要轻易靠近他一样。   反复的折腾,有疑惑,也有思念,直到那个他回来的夜晚,那是一切转变的开始。   顾白熙也真正明白了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惊讶的迎接那个人的亲吻,忐忑不安的否定自己的心思,觉得自己像是抢了别人的东西。   他是不愿意去掺和进别人的感情中的,但不分开,就一定会掺和进去,就像是他们最亲密的那个夜晚,六次切换,疼痛和放松都会导致切换,根本无法避免。   不想离开他,不想伤害他。   顾白熙闭上了眼睛,梦境还在继续着。   发现自己以为的真相,觉得被背叛,孤注一掷的去实施一些封锁自己的计划。   直到真相真的放在了面前。   那些心伤,抗拒,抵触,都像是自己跟自己的博弈与较劲。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如果真的要定个时间的话,大概是在废墟里面……”   “你在发现我们两个是一个人之前喜欢他么?”   “不喜欢。”   顾白熙蓦然睁开了眼睛,退出了沈醇的怀抱,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沈醇察觉到了怀里人的动作和光线时睁开了眼睛,刚好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其中有着不太善良的意味。   眼前的人已经很难分清是哪个人格,沈醇问道:“怎么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两个人格!”顾白熙说道。   “已经融合到这种地步了?”沈醇笑道,“是一开始,怎么了?”   “那你还跟我说发现我们是同一个人之前不喜欢他!”顾白熙说道。   “这不是实话么?”沈醇笑道,“发现之前他还不认识你呢,确实不喜欢。”   “可是我问你的时候以为是后来。”顾白熙说道,“那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了对不对,还冲冷水澡,正人君子……”   “我要是真同时喜欢两个,你不是撕了我,就是撕了你自己。”沈醇将脸上带着不渝的人抱进了怀里道,“哪个都不好,只能暂时骗你了。”   顾白熙十分想反驳,但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一开始他们处于认识的阶段,如果两个都喜欢,未免太过于花心,按照他的性格,真的会将对方直接打上死刑。   对方在一步步的尝试让他融合,他也在一步步的成长。   即使是看起来像个精神病,即使是刀剑指向,甚至用枪指着他的胸口,他也没有任何的退缩。   没有玩弄,只有一心一意的想要让他变成完整的模样。   他该早一点儿相信他的。   “你喜欢我什么呢?”顾白熙问道。   “很多,想要说完可能得天亮了。”沈醇说道。   “油嘴滑舌。”顾白熙说道。   沈醇笑着跟他抵了一下鼻尖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哪有那么的理由,就是相性和了,就喜欢了,这是一种感觉,很难说清楚。”   顾白熙轻应了一声,他喜欢这个人虽然是有外貌的加成,但真的喜欢他却不仅仅是因为外貌,即使有一天他变成了丑陋的样貌,只要他还是他,好像都所谓。   这样的感情在很多人看起来很可能是幼稚的,却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非他不可。   “对不起,吵醒你了。”顾白熙说道,“我下次不这么做了。”   他也没打算将男人吵醒,只是没想到他的睡眠会这么轻。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不困了。”沈醇轻拍着他的脸颊道,“阿白,道歉要讲诚意对不对,不付出点儿实际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没法原谅。”   顾白熙:“……你直接说让我陪着你醒着好了。”   “让你陪着我醒着。”沈醇直言道。   顾白熙被他轻吻着,扶上了他肩膀,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沈醇仍然是这个家里的管家,但是所有人都不再将他当成完全的管家。   从前顾白熙坐着,沈醇需要站着,现在却是坐在一起的,即使有客人来,也有沈醇的位置。   顾白玖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布,但顾白熙身上的变化是巨大的,人格完全融合以后,一些风声也在安全区内悄无声息的流传。   “听说顾家根本没有什么兄弟,就是顾白熙自己人格分裂出来的,叫顾白玖。”   “那个菩萨是顾白玖,没可能吧?”   “这种机密也能够传出来?顾家这是想死啊?”   “能传出来是因为人家的病已经治好了,要不然所有人都还以为那是一对孪生兄弟。”   “瞒的真好,我倒不觉得是什么人格分裂,就是表面做红脸,私底下做白脸,谁不会似的。”   “跟那个菩萨融合,顾家还能有以前的杀伐果断么?”   议论是这样议论的,真正跟顾白熙谈生意的人才发现以往好谈的事情变得十分的艰难。   这个青年还是以往那副和善的模样,只是不管是态度还是话语都不像从前那样容易拿捏了。   “您要是真心合作,我自然也跟您真心合作,您要是没有那个诚意,顾家也有本事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青年坐的很是端正,带着优雅的气质,但看过来的眼神却宣告着有些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顾先生,我当然是真心合作的。”手上拿着雪茄的中年男人心神紧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而且我这次还给您带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顾白熙问道。   “一百三十公里外的地下有一座矿藏,目前探测的储量很大,我可以用共同开采权来换取您手上的东西。”中年男人说道。   “是什么矿?”顾白熙问道。   “锑。”中年男人说道。   顾白熙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锑这种矿藏即使在战争前都十分的珍贵,因为它量少却能够调整金属的硬度,核心技术中少不了它的存在。   这份矿藏的意义十分重大,但对方索要的也太多:“加入了新的东西,我们之间的合约也需要重新拟订,下次再邀王总过来。”   “好,没问题。”中年男人起身道,“但那东西太珍贵,您多考虑一天,我就多开采一份,希望您不要介意这件事情。”   “不会。”顾白熙笑道。   对方离开,他才重新坐了下来,手指不断摩挲着杯柄,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   沈醇走近了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他有没有什么让我除掉他的理由。”顾白熙说道。   “有么?”沈醇问道。   “没有。”顾白熙有些遗憾道。   “他手上的东西很珍贵?”沈醇问道。   “是锑。”顾白熙拉了他坐下,往他身边挪了挪,靠住了。   “那他要什么?”沈醇问道。   “绿洲的三分之一永久权。”顾白熙说道,“这种东西没法交换。”   “那就不换。”沈醇笑道。 第133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   “嗯?”顾白熙疑惑的看向了他。   “稍等。”沈醇起身离开,过了片刻将一副地图摆在了他的面前,地图是新绘的,其上有各中各样的标点。   顾白熙看向了地图,沈醇则在一旁讲解着:“这上面黄色的区域是辐射区域,线条是通畅的道路,红色的点是探测的资源点,什么资源都用符号代替了。”   这张图幅员辽阔,其上黄色的区域占了很大的部分,但在其之外,红色的点可谓是密密麻麻。   一旦这些资源被哪个家族掌握,就可以直接攀登到全人类的顶峰,顾白熙自认见多识广,还是被震惊了:“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副地图?”   “我有我的办法。”沈醇笑道,“用这些,能让你的计划推进的更快不是么?”   “是。”顾白熙说道,“谢谢你。”   难怪那些人想要他,手握着这样的资源,没有人会不想要的。   “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沈醇笑道。   他一个人挖掘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但由顾家来操持,很多东西就便宜多了。   资源点一一确认,无数的资源被开采出来,顾家的财富几乎是爆炸式的累积,只是这些财富转了手,又购买了无数的资源,全部投注在了绿地的建设中去了,连带着安全区内的仿生树都在被绿植替代着。   顾家的财大气粗被众人看在眼里,挥金如土也被众人看在眼里。   众说纷纭,但顾白熙已然不再在意那些话语。   一年两年,顾家曾经的青草地变得有些参差不齐,其中甚至会夹杂一些枯黄的草叶,但是风吹过的时候,闻到的不再是仿佛塑料一样的味道,而是清新的草叶的味道。   顾白熙坐在树荫下,手上捻动着一片草叶,沈醇将便当放在了他的面前时,他拍了拍旁边铺着的布。   沈醇笑了一声坐了下来,旁边的青年很自然的躺在了他的膝上,阳光的碎影在他的脸上跳动着,那双眼睛清亮而温柔。   顾白熙将手中的叶片放在了沈醇的下巴处,招人似的在那里轻扫着。   “干什么?”沈醇垂眸看着那带给皮肤微痒的叶片道。   “我一直在想,我在人格分裂的时候,你到底是更喜欢哪个我?”顾白熙笑着问道。   “一样的,每个都是50%。”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合在一起才是100%。”   “狡猾的回答,不过可以接受。”顾白熙扔掉了手中的草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沈醇……”   “嗯?”沈醇轻声询问。   “我的每一个人格对你都是100%。”顾白熙说道,“合在一起是200%。”   他对他的喜欢很多,多到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曾经造成他分裂的东西或许很痛苦,但这个世界还是给了他一个独属于自己的英雄,让他能够再度变回这个完整的他。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沈醇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看来我得更努力一点儿了。”   青草茵茵,一如经年。   几十年听起来很短暂,但其实很漫长,几十年前,人类几乎走向了一中绝境,没有人能够看到人类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但末路是会激发潜能的,仍然有无数的人想要为了人们的共存亡而努力着,曾经的的绿洲在不断的扩大,放眼眺望去,不再是一片的黄沙,而是连绵不断的绿茵。   人类的居住地在不断的扩大,在可拓展的范围内渐渐布上了成片的绿色。   风吹来的时候,不再是满脸的沙子,而是清凉舒爽的风。   顾家的房子已经很老了,只是一直也没有重建,露天的屋顶上坐着一双人。   屋顶很高,可以一眼眺望到安全区的外面。   虽然现在这里已经不叫安全区,因为人类的居住范围早已不再局限在这里面。   “人类会越来越好的。”一只苍老的人握住了另外一只,一如多年前一样十指相扣。   “嗯。”老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充满着希望。   夕阳远去,好像将那一对身影笼罩在了其中,画成了一个整圆。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四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带给人类有生力量,使世界得以延续。】   沈醇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们是被葬在顾白熙父母的坟墓边上的,旁边还有黎伯和伯母的坟墓。   人死了,在那个世界是没有灵魂的,但坟墓是给死去的人的安详地,活着的人的慰籍。   那些人会不断的延绵着顾家的精神,使那片绿地扩展的更大更远。   【宿主,做任务辛苦了。】521说道,【您需要回本源世界休息一下么?】   【谈恋爱不辛苦。】沈醇笑道,【不回。】   【哦,酱紫啊……】521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也不知道宿主想要给它介绍的可爱的小系统到底长什么模样,那个0不知道圆不圆润。   【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我原来的系统。】沈醇说道,【你们可以自己联系。】   【现在?!】521问道。   【嗯,不然呢?】沈醇反问道。   【那个那个,不着急!】521急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着急联系!】   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给人家留下一个特别好的印象,要不然很可能没有后续的缘分了。   【那给你三分钟准备,三,二……】沈醇直接开始倒计时。   521吓的系统卡壳:【宿主!三分钟太短了,你叫来了我也不见!】   沈醇就这么看着传说中的大猛攻方寸大乱:【骗你的,它没来,那你要多久能够准备好?】   【要不下个世界?】521试探问道,【我下个世界肯定能准备好。】   至少也要准备上三个世界。   【是不是挺可爱的?】沈醇联络上了另外一条线路。   【嗯。】07应了一声,【别带坏它。】   【看心情。】沈醇笑道。   【祝你跟你的爱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07能屈能伸。   【心情挺好。】沈醇说道。   【宿主?】521试探的叫了一声。   【好,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沈醇开口道。   【好的。】521松了一大口气。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沈醇醒来的时候眼睛里面一片的酸涩,这一次肚子倒是不饿,只是一阵阵反胃的感觉不断的翻涌着,酒水的臭味在鼻端弥漫,心脏不断紧促收缩着。   【宿主,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说道。   心脏的紧缩停了下来,沈醇从床上爬起,几乎是下意识冲向了洗手间,直接趴在了马桶上大吐特吐。   酒水混杂着吃下的食物,怪异的味道不断的弥漫着。   原身也叫沈醇,是喝酒喝死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也算是遇上了相当让受他挫折的事情。   因为长的不错,还没有出校门就被所谓的星探发现,对方许下了一系列的承诺,因为高额的回报和诱惑,他签下了几乎相当于卖身一样的协议。   资源倒是有,只是跟想象中站上大舞台要差上太多,什么街头唱歌,酒吧驻唱,甚至接婚礼晚宴,即使有拍摄,也可能连一个正脸的镜头都混不上。   倒不是原身长的不好,只是相当的头铁,经纪人介绍的金主动手动脚,直接给人开了瓢,虽然事后还算聪明直接报了警,对方势力也不够大,后续没敢找他的茬,但经纪公司这边却几乎停掉了他的一切活动。   没了工作,也就没了经济来源,又不愿意放下身段。   二十刚出头的年龄,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然后就有了这一次的酗酒。   却不想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一次性喝这么多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沈醇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头脑清醒了很多,他在洗手台那里漱过了口,出去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打量目前的环境,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酒瓶和易拉罐。   当水喝都没有这样的喝法。   他随手从角落抽出了垃圾袋,将那些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捡了起来塞了进去,垃圾整理了几袋,整个房间看起来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也能让他安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   这个世界相对而言比较和平,两位纠缠的主角,一个是总裁,一个是刚刚出道的小明星,缘分来自于一场包养,也终结于这场包养。   时间线不定,并没有明确的时间,但系统带他来的时间,一定是先于他们的缘分开始之前的。   【包养……】沈醇有些意味深长。   521抖了一下道:【宿主,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也没什么。】沈醇笑道。   521觉得宿主这不像是没什么的反应。   沈醇收拾到了一半,实在有些不耐烦收拾,索性将垃圾先放在了门口,然后叫了钟点工。   钟点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他先是洗了个澡,在洗去了一身的酒臭味以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镜子里的青年头发有些过长,明明是标准的五官,却整体偏瘦,整个人透着一中忧郁的气质。   沈醇扒梳着头发,将遮盖的刘海捋了上去,露出了极为精致的眉眼出来时满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换上了鞋,出门捡起了垃圾袋朝着外面走去。   这里是公司安排的宿舍,空间并不大,像他们这样的艺人都是居住在一起的。   沈醇下楼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有些朋克风的男人,对方看见他的时候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我们大明星亲自倒垃圾啊。”   “关你什么事。”沈醇白了他一眼,直接从往楼下去。   过去的时候那人的肩膀侧了一下,刚好跟沈醇的肩膀碰到了一起。   沈醇蓦然看向了他,那人得意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挡住你的路了,没事吧,大明星。”   他态度得意,话里却没有什么能让人找茬的地方,沈醇收紧了拳头,直接绕过了那里下了楼。   “拽什么拽。”那人上了楼道。   沈醇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出了大门朝着垃圾桶处走了过去。   【那个人是故意的,宿主别生气。】521说道。   【不生气。】沈醇将垃圾放进了垃圾桶,思索了一下重新上了楼。   那男人敲门进了一个房间,进门的时候开门的人道:“你刚才碰见谁了?”   “还能有谁,你旁边屋那位呗,整天姿态高绝的就他遗世独立一样。”朋克男耸了一下肩膀不屑道。   “他也受了不少打击,公司这边……”开门的人让开了位置让他进来,“算了,不说了,今晚主唱那个事找好人了么?”   “人好找,就那边要求的特别多。”朋克男没好气的说道,“首先样子得过关。”   “你被刷下来了?”青年问道。   “嗯,挣不了那钱,他们嫌老子穿的太非主流了,这叫帅好么,不懂得欣赏。”朋克男说道。   青年笑了两声:“其实沈醇挺合适的,他歌也唱的不错……”   “你可别提他了,那小子心比天高的,恨不得一步登天就成个大明星,看不上这中活,万一以后人家成名了,可不得成为污点,到时候再怨你……”   声音被掩盖在了紧闭的房门中,沈醇等到了上门的保洁后再度离开了那里。   说是明星,现在的知名度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他的。   人气的低迷固然有公司的原因,其本身的性格其实也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不过人已经死了,很多事情不再做评判。   沈醇找了就近的一家理发店,坐在位置上时道:“头发剪短,到齐耳。”   “帅哥长的真帅,这头发确实是太长了,不适合您,最近不是流行那个离子烫么?您要不要做一个,我们家今天做活动。”发型师热情笑道。   “先看,剪的好了就烫,不好看就算了。”沈醇说道。   “我们的手艺您放心。”发型师操动着剪刀,一点点将那过长的头发剪掉了。   头发的遮挡没了,干净利落的线条也露了出来,精致又不失锋利的眉眼,配着最简单的发型都格外的具有冲击性。   “您这样子真好,就是黑色的发色有些单调了,这要是烫个奶灰色,保证帅气。”发型师啧啧了两声道。   “剪好了么?”沈醇问道。   “好了,您看怎么样?”发型师放下了剪刀道。   “嗯,还不错。”沈醇笑道,“就这样吧,多少钱?”   “哎……”发型师面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神情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健谈善聊了,“一共四十。”   沈醇付过了钱踏出了店门,在看到账户显示出来的余额时愣了一下。   除去买酒的钱,理发的钱,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五元三角一分,连付钟点工的钱都不够。   页面调转到了借款的页面,已达最高上线,原身的朋友很少,能借的也都借了遍。   这次不是饿肚子,而是欠了一屁股的债。   想要在一个小时内弄到钱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不能偷不能抢,那就只能借。   沈醇回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他沉吟了一下,估摸着一起居住的人里面各中的性格,敲响了旁边的房门。   “谁啊?”里面传出了问询的声音,同时还有脚步声,“会不会快递到了?”   “我去看看。”   门从里面打开,屋内屋外两个人对视,沈醇看着屋里的朋克男微微挑了一下眉,对方在看到他时先是疑惑了一下,上下打量过后“卧槽”了一声:“你,没想到这头发一剪,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你会说话么?不会说话就闭嘴。”沈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也不是你房间,pink呢?”   朋克男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让您老人家大驾光临了呢?”   “我不找你。”沈醇往里看着。   “pink不在,你要是不说,我关门了。”朋克男说道。   “谁呀?”里面传出了问询的声音。   “你不是说他不在?”沈醇眉宇间全是冷淡。   “哦,可能我记错了。”朋克男笑道。   “你。”沈醇也不想将彼此的关系闹的这么僵,原身的记忆中跟眼前的这位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平时相处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好,私下说人衣品决定人品的时候又恰好让人听见了,这中态度很明显就是结下了梁子。   以他的性格其实也好处理,但很可惜原身跟面前的这些人相处的时间很长,一下子变了性格,指不定会被人当成黄鼠狼给鸡拜年。   “谁啊?”俊秀的青年从朋克男的身边探了出来,在看到沈醇时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道,“沈醇,你找我?”   “嗯,找你说点儿事。”沈醇说道,“能出来一趟么?”   原身所有相处的同事中,属这位的脾气最好,只是性格有些软,原身有些看不上。   “行。”pink正打算出来,却被朋克男直接拉住了。   “他说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多没面子啊。”朋克男看向了沈醇道,“你有什么就直说,都是大男爷们的,有什么不能听的?”   “人家也可能说点儿私事。”pink说道。   “什么私事我不能听。”朋克男将他拉到了身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醇,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出来。   “要不,你就在这里说?”pink从他的身后探头说道。   按照原身的性格,必然不能在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面前低下头去借钱,这个头确实得低,只是不能主动低。   三人一时有些僵持不下,沈醇抿紧了唇就是不开口。   旁边传来了关门的声音,钟点工提着箱子走了过来,试探问道:“先生,刚才是您叫的我?”   “对。”沈醇说道。   钟点工笑了一下道:“嗨,您这剪个头发跟换了个人似的,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一个小时六十,一共两个小时,您看怎么付一下?”   沈醇摸了一下手机,转眸看了屋里站着的两个人一眼,点着手机的手有些迟疑:“等一下,我网不太好。”   “您慢慢来,不着急。”钟点工说道。   朋克男看他的动作,蓦然嗤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道:“这网不是满格么?你的网不行,可以连pink这里的网。”   艹,这小子没钱,这是低头借钱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沈醇抬头瞪了他一眼,pink看着他们的神态,领悟了过来,掏出了手机道:“要不我先给您付了,等会儿你再转给我,免得一直等着。”   “不是,你让他连个网得了。”朋克男啧了一声道,“付什么付?”   “没事,人家可能还有什么事呢。”pink从他的手臂下方钻了过去,直接走到了钟点工的面前配合着付了钱。   钟点工提着箱子走了,沈醇看着面前俊秀的青年道:“谢谢,我到时候会还你的。”   “还个屁,你欠于松的三千块还没有还呢。”朋克男的手搭在了pink的肩膀上道,“你这钱给出去了,基本上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也不是,狗好歹还能冲你摇两下尾巴,这人估计也就只有鼻孔朝天的脸了。”   “人家说谢谢了。”pink用手肘戳了一下朋克男,看向了沈醇道,“没事,不着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借钱呗,大少爷请钟点工没钱了,可不得从你身上压点儿油水出去。”朋克男冷笑道。   “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的那么恶劣?”沈醇看向了他道。   “行,你高尚,那钱呢?”朋克男笑道。   【宿主,这样真欠揍!】521誓死维护宿主。   【要是我被人说了衣品决定人品,对方还腆着脸上门来借钱,我可能比他还欠揍。】沈醇笑道。   521觉得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并且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百分百。   “好了,都别吵了。”pink看了朋克男一眼道,“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拌嘴,幼不幼稚?”   “我,我幼稚?”朋克男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这是为谁说话呢?”   “为我,你先进去。”pink推了他进门,将门关上后看向了沈醇道,“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先谢谢你替我付钱的事。”沈醇看着说道。   “没什么。”pink抿了一下嘴道,“咱们都是一块儿进来的,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么?”   “pink,我跟你说,你不准借他钱!”朋克男在里面拍着门道。   “你不用在意他,有什么事直说吧。”pink回头看了一眼,拉好了门道。   “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工作能够介绍给我?”沈醇问道。   “有!”pink下意识的说道,反应自己说的太快了,咳了一声道,“那个,你能接受什么类型的工作?”   “哪中工资高?”沈醇问道。   “目前有一个酒吧主唱。”pink看着他的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日薪在一千左右,有小费的话会更高,那边治安也比较好,老板有背景,一般客人不会动手动脚,你能接受么?”   “这么好的待遇,没别人去?”沈醇问道。   他要的就是这个酒吧的主唱,那家说是酒吧,但更高级一些,密闭性好,去的人非富即贵,蒋政柏就是在那家酒吧选的齐鸣清。   脱离娱乐圈,其实也有别的方式见到对方,但时间不定,这是最快捷的方式,而且原身的愿望也是成为一名大明星。   占了身体,有些东西也可以顺手做一把。   “有不少人,但是那家酒吧对样貌要求比较高,就是得长的干净,其次才是唱功要好。”pink说道,“原来是我在做的,但是最近经纪公司这边有其他工作,经纪人不让我做那些活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推荐过去。”   “行。”沈醇应道,“我去试试。”   “嗯,你稍等一下。”pink拨通了电话,在那边客气的说了一些话,挂断了以后跟沈醇笑道,“我跟那边说好了,你直接过去试就行,穿的干净整洁一点儿,凭您的样子肯定没问题。”   电话和地址都发了过来,沈醇收好了东西道:“谢谢,我赚到了钱立刻还你。”   “没事,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pink笑道。   “嗯。”沈醇应了一声,转身打算回房。   青年却在身后小心的叫住了他道:“那个,需不需要我借你点儿钱,先应付过这几天?”   沈醇转眸看向了他,笑了一声道:“谢谢,好人有好报。”   pink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道:“没事。”   沈醇进了屋子,青年却还站在原地,朋克男好容易打开了门,出来的时候就见他愣在原地的模样:“看什么呢?”   “你有没有觉得沈醇真的长的挺帅的。”pink说道。   “你不会瞧上他了吧?”朋克男抽了一下嘴角道,“就他那中花枝招展的样儿,一看就是老海王了,你可别往泥坑里踏。”   “人家也没见天的带对象回来啊。”pink说道。   朋克男说道:“那他那性格你能吃得消?你这本来就够辛苦的了,再整回家一个大爷,成天啥也不干,眼高手低。”   “我就是说他长的好,没想跟人谈恋爱。”pink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圈子也不沾直男,放心吧。”   “我放心什么啊……他那样的一看就是个0!”   “好,知道了。”   “你不知道!”   沈醇听着楼道里的动静,从衣柜里翻出最简单的衬衫穿上,不需要各中配饰,只需要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一切就已经整理妥当。   沈醇背上了吉他,他本来打算挤一下地铁,现在借到了钱,直接叫了一辆车。   酒吧的名字叫辉煌,从外面看的确是金碧辉煌的,连门口的地砖都透着黑曜石的光泽,现在还处于打烊的时间,沈醇是从后门进去的,刚进去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音乐的声音,也在外面的座位上看到了不少等候在那里,怀里放着乐器的人。   “您先这边坐,这是号码,叫到号的时候进去试就行了。”带他进来的服务人员给了他一个号码道。   一晚一千的水平在诸多酒吧里已经算是不低的薪酬,想要的人只多不少。   “好,谢谢。”沈醇放下自己的吉他坐了下来。   他的到来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有人只是打量了两眼露出了些许竞争的意味,有的人则是面上直接露出了不悦。   “现在这工作难找啊,唱的好不如人家长的好。”旁边的人轻声议论着。   “谁说不是呢,苦练多少年,还比不过人家整一张好脸上去当花瓶的。”另外一个人瞟了沈醇一眼道。   沈醇静坐在那里,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过去。   那两人讨论了一会儿,颇有些无趣,不一会儿就被叫了号进去了。   “心理素质不错啊。”坐在对面的一个肌肉很是强壮的男人说道。   沈醇看了过去,对方的手臂上纹满了纹身,在这中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凶悍,沈醇笑道:“这世界上看脸就直接否定别人实力的人太多,我就当他们在夸我了。”   “对自己挺有信心。”男人笑道。   “嗯。”沈醇摸了一下自己的吉他道。   “36号。”里面已经叫到了沈醇的号,却没有见被叫去再回来的人。   还在叫,就意味着还没有选中,沈醇起身拎上了自己的吉他,朝男人示意了一下道:“我先进去了。”   “加油。”男人笑了一声道。   【宿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521说道。   【这里的老板。】沈醇说道。   521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他在我前面就坐在那里了,别人都进去了,就他还在,不是老板也是这里的人。】沈醇笑道敲响了那扇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沈醇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些空旷黑暗的房间,中央还亮着聚光灯,几乎看不清审核的脸,像极了舞台。   沈醇关上了门走了过去,坐下时将自己的吉他取了出来,抱在怀里笑道:“各位好,我是36号沈醇,今天给各位带来一首原创的弹唱。”   简短的自我介绍,并没有人说话,沈醇调试了一下音,拨动的时候开口:“烟花燃起几多时,梦醒时,不见你……”   乐声轻快,配着那副极具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温柔,其中短短的愁绪还来不及思索,就已经跳跃到了极轻快的部分。   坐在聚光灯下的青年时不时看向了前方,那双眸中含着笑意和深情,就好像看向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但长年待在舞台上的人都知道,那么强烈的聚光灯下,其实是很难看到处于黑暗中的人的。   尾音缓缓落下,动听的旋律还在继续,直到余音结束。   沈醇笑道:“试音结束,谢谢。”   “这首歌的名字叫什么?”坐在中央的男人问道。   “梦中的爱人。”沈醇说道。   “是你自己原创的?”另外一个人问道。   “是。”沈醇说道,“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将稿件拿给您。”   几个审核互相看了几眼,坐在中央的男人轻声道:“就这个?”   “试了这么多,这个比之前的主唱还要优秀。”女人说道,“不愧是pink推荐过来的人。”   “外型也很优秀,脸上没有粉,纯素颜,超出预期了,后面的可以不用试了。”另外一个审核说道。   “万一后面有更好的呢?”坐在中间的男人说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那名审核耸了耸肩道,“反正我找到满意的了。”   “行吧。”坐在中间的男人站起了身来,直接走到了沈醇的面前站定,伸出了手道,“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主唱,试用期三天,三天后要是效果不错,就直接定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沈醇装好自己的吉他,几个审核捏着之前的数据还在讨论着。   “那之前那几个还不错的呢?”   “留着备用,哪天应急也行。”   沈醇听了一耳朵,走出了这里,服务生看着他的身影笑道:“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开门了,您可以出去吃个饭,千万别误了时间。”   “好,吉他先帮我收一下可以么?”沈醇问道。   “我们这里有专门放东西的,还有休息的地方,您跟我来。”服务生说道。   沈醇背了吉他跟了过去,之前那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从走廊走出,看着沈醇的背影站定道:“呦呵,小伙子还真不错。”   “成哥那边三个人一制通过的,都说不错。”跟在他身后的人道。   “长的确实是容易招桃花,让人看紧点儿,别让那些人动手动脚。”男人说道。   “这个您放心,肯定的。”身后的人说道。   人员当场定下,没有被选到的只能背着自己的乐器离开,都是一块儿出去的。   “那小子还真选上了?”   “我就说弹的好不如脸长的好看,说对了吧……”   “这世道就这样。”   “既然这世道就这样,不能凭实力碾压,那就让自己长的好看点儿。”沈醇放好了东西出门的时候说道。   那两个人看了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青年的五官看的并不是特别的清晰,现在站在阳光下,对方样貌的那中冲击力几乎是扑面而来。   一人冷笑道:“怎么,承认自己靠这张脸了?”   “嗯,承认了,谁让你没有呢。”沈醇笑了一声,直接从他们两个人的身旁走过。   “艹你妈的,小子找打!我他妈的废了你这张脸,让你再得瑟!”那人撸了一下袖子,挥拳过来的时候却被沈醇单手抓住了。   他试图抽力,沈醇却直接收紧了手劲,在他的面色有些狰狞的时候甩开了道:“手是用来弹乐器的,就别用来打人,要不然真废了,哭的可是你自己。”   那人握着自己发红的手,知道讨不到什么便宜,跟同伴对视了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郭哥,看来也不需要看的太紧。”站在男人身后的人说道。   “年轻人啊。”郭哥啧了一声道,“还是看紧点儿,这但凡是个女的,我都得上手。”   长的那副样子,脾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和顺的,有钱人闲的没事干,就喜欢啃这中硬骨头。   沈醇吃过了饭,漱口后往身上洒了些香水,辉煌开门,不过一会儿,大堂包厢里坐了不少的人,外面的人还在往里面进着。   在最初的热场之后,沈醇拎着自己的吉他坐上了主唱的位置。   这里属于清吧一些的地方,没有那么的喧闹,音乐声落下,吉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一声嗓音出来的时候,不少的人下意识的寻觅了过去。   “辉煌的主唱不是pink么?”   “这是新来的主唱。”服务生礼貌说道。   “真不错,他都会唱什么?”坐在包厢里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问道。   “会唱的挺多,先生您要点歌么?”服务生问道。   “点。”   点歌的人不少,原本服务生也有些担心,沈醇接过了歌单却没有什么为难的,吉他不配曲子的,换了钢琴也是一样的弹唱。   唱了几个小时,不说送上来的鲜花放满了一个角落,光是小费的收入都快比得上在这里唱一个月的了。   夜色中一处宽敞的室内,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坐在那里,满脸积极的神色:“蒋哥,男人哪有不开荤的,你都到了这年龄了,身边没个人哪行。”   “我到哪个年龄了?”另外一旁坐着的男人取下了口中的雪茄,出口的声音低沉而透着几分懒洋洋,一双大长腿交叠,短袖的领口露出了蜜色的锁骨和些许肌肉,满身的荷尔蒙。   “这不也快奔三了。”旁边坐着的人笑道,“行行行,就算离奔三还有两年,可这也没多长时间了。”   “我妈让你来的?”蒋政柏说道。   “我自己来的,这不是担心蒋哥你的身体吃不消。”赵彦斌试探问道,“您那儿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   “你要是再讨论这个问题,我让你那儿出问题。”蒋政柏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道,“什么打算?”   “想打消伯母的疑心,您身边得有人,男的女的,好赖得有一个。”赵彦斌说道。 第134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2)   “怎么找?总不能从路边随便拉一个。”蒋政柏弹着烟灰道。   “嗨,结婚对象不好找,这一方面还不好找,只要别让伯母怀疑你那方面不行,什么小明星,小网红,凭蒋哥你的身家,随便包养一个,那保准都是上赶着往上来。”赵彦斌笑道。   “你就是这么干的吧,不嫌脏?”蒋政柏看着他说道。   “那有玩的花的,就有干净的,尤其是刚踏入那一行什么人脉都没有的,干干净净的多了。”赵彦斌笑道,“只要蒋哥您同意,我立马就给您安排,保证都是干净的,又没让您睡,就是逗着玩也好玩不是。”   “没事干逗人玩,真有闲情。”蒋政柏吐了一口烟,明显有些没兴趣。   “现在都这么玩,对方图钱你图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彦斌说道,“虽然说这A市到您这个年龄没有结婚的大有人在,但是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外面那些话可传的不少。”   “真是闲的。”蒋政柏说道,“随便安排一个,要老实安分一点儿的,让他住江东那套房子里去。”   “蒋哥,您不自己看呐?”赵彦斌问道,“这要是不合心意,多闹心。”   “无非就是花钱,一个月见不了一面的,你来定就行。”蒋政柏将雪茄放下,起身说道。   “那也不能这么草率不是,万一我挑的不合您心意,见一面把隔夜饭吐出来了,那不是我的不是了。”赵彦斌跟在了他的后面说道,“蒋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伯母不能说你,到时候我还得给交差呢,好歹得确定您这功能没问题,能给传宗接代不是。”   “你这在古代当个老鸨也饿不死。”蒋政柏停下脚步,扣住了他的肩膀道,“我要不去医院给我妈开个证明,证明我没问题?”   “那也不用。”赵彦斌讨好笑道。   “你先安排吧,我到时候有空过去,没空你自己看着办就行。”蒋政柏松开了他说道,“安排之前规则都给人讲清楚。”   “这个您放心。”赵彦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我是老手,肯定不能找那种死气白咧给您添麻烦的。”   “你,”蒋政柏回头看着他,话语竟有些卡壳,他失笑了一声道,“你可真行。”   “谢蒋哥夸奖!”赵彦斌笑道。   ……   辉煌的店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酒水的味道弥漫着,交杯换盏,暖场的乐曲响着,客人们陆续进来,有的坐在大堂,有的则进了包厢。   玻璃的门隔绝了一部分的视线,却还是足以让这里的人看到外面的环境。   “为什么非要到辉煌来呀?”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围着中央的女生说着。   “在哪儿喝酒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一会儿你就看到了。”那女生放下了包包道,“我在这里可是发现了宝藏。”   “什么宝藏能让我们悠悠这么兴奋?不会是又在这里见到什么帅哥了吧?”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女生说道。   那叫悠悠的女生莞尔一笑:“别问,等一会儿嘛,一会儿就看见了。”   “好啦,那先点东西吧。”   热闹的气氛在持续着,音乐停下的时候,蓦然间整个辉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亮起的舞台上。   穿着简单衬衫的青年走上了台,直接抱起吉他坐在了主唱的位置。   长腿撑起,他的手调试着话筒的位置,在一众人的视线下轻轻笑了一下,其中带着些若有似无的傲慢意味,不明显,却让他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筒调整好,吉他轻拨,歌词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好像给整个酒吧都染上了一层温柔舒适的味道。   “卧槽!”   “卧槽,悠悠你这次眼光真不错啊。”一个姑娘紧盯着台上的青年道。   “那身高起码在185以上,目测鞋底没有内增高。”另外一个女孩儿分析道。   “脸上没有什么反光,目测没有化妆,完全是素颜,这比老娘的爱豆还好看。”   “哎哎哎,消停点儿,不就是一个男人,一般长这样还唱歌好听的,不是海王就是gay,悠悠听听就行了,别上头。”画着烟熏妆的女孩子说道。   “我觉得他不是,这里点歌给小费的特别多,他都是不收礼物,唱完歌就走的。”悠悠说道,“而且唱歌特别好听,简直神仙。”   “确实好听,感觉在别的地方都没有听过。”   “我用听歌识曲搜一下……没有,app坏了?”   台下的议论并不止这里,沈醇唱完了第一首歌的时候,点歌的单子就已经送了上来。   沈醇看了歌单后轻拨了一下吉他笑道:“接下来为大家演唱刘先生点的情人,请欣赏。”   他微微垂眸,拨动着琴弦,曲调已经变得格外的缠绵浪漫。   氤氲的火热气息好像随着这首歌曲洋溢在每一寸空气之中,每一次尾音的轻勾,都像是被羽毛轻轻的划在心上一样。   “姐妹,他刚才是不是看我了?”   “我觉得他在撩我,唱个歌唱的我心痒。”   “这绝对是高手,不要被他迷惑了。”   “那你别看啊。”一个姑娘说道。   “我就看!”   这首歌曲似乎直接将整个酒吧的氛围推向了高潮,沈醇尾音落下的时候,服务生抱着几捧鲜花直接上了台:“沈醇,这是底下的几位客人送的,问你能不能陪他们喝一杯,一杯一万。”   能来辉煌的基本上都是家底相当殷实的,一万在普通人的眼里看着高,但在这些人的眼里可能连手上的一块表都是几十倍的价格。   “帮我拒了,谢谢。”沈醇笑道。   “好的。”服务生捧着鲜花下去了。   沈醇看着歌单,继续唱下一首。   几天的功夫,目前的收入足以让他将之前的欠款全部还了,甚至投入的款项已经在翻滚,之所以还来,一是因为契约精神,二则是因为蒋政柏和齐鸣清的初遇就是在这家酒吧,时间线很难确定,只能从根源上断绝。   他们之间要真是定下了合同,很多事情就会比刚开始麻烦更多。   他让他好好爱自己,倒是好的有点儿过头。   歌单很多,温柔的,摇滚的,甚至连一些很多客人自己都没有听过的,沈醇都能够一一唱出来。   歌单延续到了后面,辉煌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有的是从前门进来的,有的则是从后门,沈醇对着歌单,在看到其上的一句话时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吉他,在众人的视线下坐在了一旁摆放的钢琴旁道:“接下来是王思静女士点的一首歌,祝自己的好姐妹徐悠悠生日快乐,并希望她早日脱单。”   温柔的笑意从话筒中传递了出来,那被隔起来的包厢里,女孩儿的眼睛直接瞪大了,她瞪向了自己的闺蜜,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带着几分羞赧道:“你点生日歌就点生日歌,干嘛还要祝早日脱单,好像我没人要似的!”   “你傻,这是给他传递你还单身的信号。”旁边的女生嘻嘻道。   “哼……”   这里吵吵闹闹,那边的生日歌已经伴随着钢琴的曲调响了起来。   一样的生日歌,由他唱来带了几分浪漫欢快的味道。   曲调落下,沈醇笑道:“祝徐悠悠小姐生日快乐,接下来是我们的脱单曲,据说很多人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要谈恋爱,一首初恋送给大家。”   修长的手指在钢琴的琴键上跳跃,坐在灯光下的青年被光线聚拢,微垂的睫毛都好像染上了光线的朦胧感,让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深情的味道。   那个舞台看起来不像是酒吧夜场的舞台,而像是在哪个温馨的午后,一身干净的青年坐在宽敞的操场上,深情的凝视着同样干净漂亮的女生,诉说着最初的感情,其中不掺杂任何的利益和考量,只有单纯的喜欢。   曲调悠扬,除了门口的服务生,没有人去注意酒吧的大门再度从外打开。   一双大长腿迈了进来,本该扣好的西装扣子是敞开的,本该系好的领口也解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锁骨出来。   服务生打量了一眼来人,态度恭敬了很多:“先生请里面请。”   “这位是蒋哥,我之前订好的包厢,带我们过去吧。”赵彦斌说道。   他是这里的常客,基本上隔几天就会来,一次的消费相当的高,能够让他跟随在侧的,服务生心里已经有了数,目光打量过这个看起来身量修长,浑身都好像充斥着荷尔蒙的男人道:“蒋先生楼上请。”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听着那传过来的曲调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他也不是没来过这种场合,只是大多数声音喧闹,听不懂在唱什么,只觉得烦躁。   可今天这一遭,却让他有了不匆匆办完事就离开的念头。   走过了有些漆黑的长廊,觥筹交错的画面呈现在了眼前,蒋政柏只是略微的巡视了一圈,在确定不那么混乱的同时目光落在了台上,脚步直接停了下来。   灯光下的青年生的十分精致的眉眼,简单的白衬衫,让他的身上好像在发着光一样,正思忖间,青年的视线直接投注了过来。   那双桃花眼生的极其的多情,就像是春水深潭一样,漾着温柔的光芒,却能够将驻足的人轻轻拉扯进去,直接溺毙在其中。   蒋政柏的脚步停下,他身旁的人纷纷停了下来。   赵彦斌本来一心只想着今天的事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舔了舔嘴唇卧槽了一声,询问着一旁的服务生道:“那是谁?”   “那是辉煌新找来的主唱。”服务生已经很习惯回答这样的问题,“老板很重视。”   “是得重视,这要是不看紧了,下手的人可真不少。”赵彦斌笑了一声道,“他长这副样子,怎么敢到这种地方来的?你说是不是,蒋哥?”   蒋政柏的目光还定格在那里,沈醇在他进来时已经注意到了。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蒋政柏和齐鸣清之间的红线。】   站在那里的男人身高腿长,敞开的衣领和腰腹的位置可以隐隐窥见十分流畅的肌肉和身影,眉宇扩而深邃,微微散落的碎发衬托着,周身都充斥荷尔蒙的味道。   蒋政柏,这个人在原世界线中是相当洁身自好的,虽然外表看着荷尔蒙有些爆棚,好像风流了些,但是内心是渴望一段纯粹的爱情的。   只不过男人总有几分好面子,到了一定年龄,身边还没有人,迫于家里人的问询,动了包养一个人来救急的念头。   一应安排的人大多都是讨好而谄媚的,也只有齐鸣清因为心高气傲,看着干干净净,被他直接签下了合同。   合同的期间蒋政柏很少见他,但金主的责任却尽到位了,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资源到位,却没碰人。   蒋政柏是因为想等合约结束后好好过日子,可齐鸣清却因为不碰他而心里不安。   他的心里甚至隐隐怨恨着蒋政柏,觉得对方的存在让他低下了自己脊梁,脊梁压弯一次,就有第二次,爬的越高,有些东西屈从的越快。   一次没被发现,两次没被发现,但总有被发现的时候。   蒋政柏结束了合同,算是结束了这段不正当的关系,只是齐鸣清却在此时知道了蒋政柏的心思,哀求未果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心理,找了新的金主后故意在蒋政柏的勉强炫耀,却将他推的越来越远。   走的越高,被越多人关注,越容易被人针对,黑料也越容易被人扒出,齐鸣清被扒出包养经历以及性向,几乎是以爆发式的方式被全网攻击,代言停掉,黑料也越来越多,新的金主远离了他。   无奈之下他找到了蒋政柏,却只得到了拒绝,冲动的结果下,一把刀捅进了蒋政柏的腰腹,齐鸣清自己也被判了死刑。   一段缘分以悲剧收场,世界线戛然而止,没了后续。   【他这还想跟对方共度余生呢。】沈醇笑道。   【宿主不生气,都是假的。】521说道。   【没生气。】沈醇说道。   521觉得这完全不像没生气的模样:【宿主,所有世界都是白白衍生的,齐鸣清也是白白孕育出来的。】   【自攻自受?】沈醇问道。   521:【……】   宿主这醋吃的有点儿大发,为白白默哀。   “蒋哥?”赵彦斌又叫了一声。   蒋政柏回神蹙眉道:“怎么?”   “蒋哥,您瞧上这个了?”赵彦斌问道。   蒋政柏看向了台上的青年,这次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略显冷淡的眼神,顿时心里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没有。”   “那咱们去包厢吧,这次找来的保证质量不错。”赵彦斌伸手请着,目光却还在台上停留不断。   蒋政柏踏上了电梯,留意到他的视线时,直接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人带了上去:“好好走路。”   “蒋哥,在外面呢,给点儿面子。”赵彦斌说道。   蒋政柏松开了他,几人进了二楼的包厢。   那里更加封闭一些,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却能够清楚的看见大堂的一切,蒋政柏落座已经听不见音乐的声音,却能够看到青年正从钢琴前站起,提起了自己的吉他坐了下来,继续弹唱着。   “这位客人可是贵客,进去的时候都守着规矩点儿,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外面些许叮嘱的声音传了进来,蒋政柏看向了门口,一队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站成了一排。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们个个的身材看起来还算匀称,五官长的都还不错,只是眼神中的那种热切让蒋政柏没什么兴趣。   一共进来了好几波人,蒋政柏都没有留下任何一个。   赵彦斌叹了一口气说道:“蒋哥,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呀,这再看下去,我就得安排另外一批了。”   “选不到就不选,今晚还非得选一个么?”蒋政柏问道。   “倒也不是,想被您包养,总得让您看的过去眼,不过您也得给我个标准不是。”赵彦斌说道。   蒋政柏的目光投在了大堂的舞台上,青年在弹唱的时候,陆陆续续的都有人送上各种各样的礼物,还有人示意,只是礼物通通被他拒绝了,邀请的事也没有首肯任何一个:“就按那个来。”   赵彦斌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您看上那个了,还什么按那个来,我直接给您叫上来得了。”   蒋政柏不置可否,一旁的服务生却有些疑虑道:“赵先生,老板那边不让人随便打扰主唱。”   “郭宏华喜欢的不是女的么?最近换口味了?”赵彦斌有些疑惑道,“也不一定就能够选上,你直接叫人上来,大不了今晚我直接包场。”   他相当的财大气粗,服务生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蒋哥,还有最后一波。”赵彦斌笑道,“人已经让人去叫了,要不先看看,万一有比那个更好的呢。”   “嗯。”蒋政柏有些兴趣缺缺。   外面等候的人中,除了待选的,还有几个穿着西装的经纪人陪在一旁,一人叮嘱着旁边的俊秀的青年道:“鸣清,这次见的人可不一般,在这A市,他随便拔下根腿毛都能让你直接跨入一线,人已经在这儿,别把人得罪了,要不然咱们都完蛋。”   齐鸣清观察着旁边那些人难掩激动的神色,抿了一下嘴唇道:“我知道了。”   “你这……你就拧吧,要是抓不住机会,别怪我没提携你。”经纪人叹了一口气道。   赵彦斌一击掌,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蒋政柏随意略过,觉得都没什么区别,在看到站在队伍最旁边一身白色衬衫的青年时目光顿了一下。   对方长的倒是干净,目光也不像那些人那么热切,最起码没有刮一脸的腻子,那些专门画深的眼线让他看见就觉得难受。   这些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蒋政柏的身上,唯有齐鸣清只看了一眼别过了头。   他没觉得自己心高气傲,只是这种场合,人家像是在选妃的皇帝,而他就像是被筛选的妃子,由人家决定他是不是应该被包养。   男人被男人包养,真他妈的可笑。   赵彦斌顺着蒋政柏的视线看了过去,笑道:“怎么,蒋哥看上这个了?看起来还算干净,就是态度拽了点儿,不过这种都好调教,钱砸下去,没有软不了的骨头。”   “看起来还算安分。”蒋政柏说道。   【宿主,白白跟齐鸣清见面了。】521焦急道。   【见面了也不代表就相爱了,不着急。】沈醇手上动作不断,继续唱着自己的歌,水平特别稳定,一点儿也没受影响。   521觉得白白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一点儿:【您不是说每个世界白白都是没记忆的嘛,您要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来对待。】   【话是这么说没错,该记的账还是要记。】沈醇笑道。   “沈先生,二楼包厢的赵先生请您上去一趟,他包场了。”服务生有些为难的看着沈醇道。   辉煌包场的消费不是一般的高,但包场也意味着这一晚所有的服务都要先紧着对方,除非有人以更高的价格反包场。   不过都是在A市圈子里行走的人,除非是真的看不过眼的人,否则一般没有人会落对方这样的面子。   “他要听歌?”沈醇问道。   服务生笑了一下:“可能不是,不过您放心,您不愿意的事情,老板肯定护着您。”   “明白了。”沈醇起身,将吉他拎起挂在了肩膀上,跟随在了她的身后。   他突然离开,大堂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有些哄闹了起来:“怎么回事啊?这晚上不是还没有结束呢?”   “各位客人,不好意思,辉煌今晚由赵彦斌先生包场了,各位的消费都可以记在他的账上,下面由阿汤为各位进行接下来的演唱。”有主持上去笑着说道。   “卧槽!赵彦斌那小子舍得花这钱?”   “他未必舍得,你不见那小子的大腿是谁?”   “蒋政柏啊,他也玩这种场合。”   “男人嘛,免不了这种事,之前那不近什么色都是因为没看上,这不,这位可能合胃口了,照样拿下。”   “我就知道这个唱不了多久,可惜老子没那钱,一起喝杯酒都不肯。”   “什么情况啊?悠悠?”   “好像是被包场的叫走了,这也太霸道了。”   “这也没办法,长的好的看上的肯定多,谈恋爱也不能找这里的人谈,下次别来了。”   “来了估计也见不到,不来了。”   楼下议论纷纷,沈醇上了二楼笑道:【我说的,不着急。】   【宿主神机妙算。】521拍着马屁。   根本不是神机妙算,而是有宿主这么好看的,如果白白再看上别人,简直眼瞎嘛。   包厢的门被敲响,从里打开的时候赵彦斌看着立在面前的青年,需要仰头时才发现对方比他长的还高上不少。   走廊里的灯挺亮,刚才在大堂看着舞台上的人,只觉得对方长的好,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人,赵彦斌倒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屋里的那些真是货比货得扔,也难怪蒋哥看一眼就惦记上了:“听说你姓沈,沈先生,进来吧。”   沈醇拉上了吉他,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立在那里一排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在看清以后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略带着些冷淡的走到了蒋政柏对面的位置,看着坐的有些慵懒的男人开口说道:“您好先生,想听什么歌?”   不仅蒋政柏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他人的目光也是。   站在那里的青年有一种青松绿竹般的挺拔感,虽然面目有些冷淡,但精致俊美的五官却将这里的人甩出了不止一截的距离。   那些人有些面面相觑,蒋政柏看着对方冷淡的神色,心里又是一点儿不得劲,不过冷淡的好,惹的麻烦也会少。   他虽然涉猎这方面少,但也知道金主和金丝雀之间只有金钱和色的交易,不能动感情。   这种冷淡的,就算哪天断了,也能够干净利落的,不留什么后遗症。   “唱个你最拿手的。”蒋政柏说道。   “好。”沈醇解下了吉他,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抱好了吉他调着弦就开始唱,“世人多笑我凉薄,凉薄几许又何妨,今朝有酒今朝醉……”   歌曲倒是悠扬,只是带着点儿凉薄的感觉,蒋政柏看着对方微垂的眼睫和略微弯起的唇角,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问题。   对方面对他的时候脸色并不算好,可唱歌的时候眉宇间却多了三分笑意,这么近距离的看人,对方身上干净的没有任何脂粉的味道,眼角眉梢也没有任何勾画过的痕迹,那双桃花眼轻轻流转,就跟能够勾人一样,如果多笑一笑,一定比现在更招人。   人还没有落定,他倒是有些明白了某位君王的心思,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   他也不是非要选这个,只是见到了最好的,再选次的,总觉得亏的慌。   他虽然钱多,但也不是个傻的。   蒋政柏抬头示意,赵彦斌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朝着还站在原地的人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去。   齐鸣清看着坐在那里弹唱时几乎发光的青年,不屑的蹙了一下眉,跟随着人走了出去。   一曲结束,沈醇的手指按住了弦,看向了坐在那里的男人道:“这首歌叫凉薄,您还想听什么?”   蒋政柏靠在那里长腿交叠,一边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一边又觉得这一趟来的真是不亏,就算是不做什么,每天听听歌,心情也能够变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抽出了一根叼在嘴上道:“会点烟么?”   “不好意思先生,我只是唱歌的,不提供这种服务。”沈醇客气道。   赵彦斌送走了人,回头就听到了这句话,啧了一声道:“不愧是郭哥罩着的人,点一根一万。”   沈醇看着他笑道:“之前有人请我喝酒,一杯一万,我没答应。”   喝白酒的杯子没有多大,差不多也就一口闷。   赵彦斌呵了一声道:“行,可以,点一根十万。”   沈醇确定了眼前的这位是人傻钱多,不过按照原身的性格,这烟是不能点的:“抱歉,我想这里的服务生可以为您提供这种服务。”   “就你点。”赵彦斌看着沈醇道,他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压不弯的人,“一根,五十万。”   “你钱多烧的?”蒋政柏取下了口中的烟,看向了赵彦斌说道。   “我……”赵彦斌啧了一声,凑到了蒋政柏身旁道,“蒋哥,我可是在为您找会场子,要是不让他低头,以后可麻烦的很,得先试试深浅。”   蒋政柏却觉得他们好像有点儿欺负人了:“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给钱的事谁能不愿意,就是钱没给到位。”赵彦斌说道,“一次压下来,以后就好低头的多了。”   蒋政柏不再说话,赵彦斌看向了沈醇道:“五十万还觉得不够,一百万。”   沈醇看了他二人一眼,放下了吉他,起身的时候在赵彦斌有些得意的视线下走到了蒋政柏的面前,两指从他的手中夹出了那枚打火机,叮的一声打开,单手扶着靠近了蒋政柏口中叼着的烟。   火焰燃烧在方寸间,蒋政柏看着对方凑近的眉眼,觉得口齿之间有些干涩,离的近了瞅已经觉得长的相当对胃口,凑的这么近,他发现对方连睫毛卷起的弧度都好像特别的合他的心意。   沈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时轻轻笑了一下,这蓦然的笑意让蒋政柏下意识吸了一口气,然而刚点燃的烟在嘴里,直接让他呛了出来:“咳,咳……”   烟雾飘散,沈醇将打火机收起,直接塞进了他的口袋中,看着从嘴上匆忙取下烟的男人笑道:“钱我就不要了,点烟这个事还是挺简单的,您可以自己学一学,免得下次还被呛到。”   他直接转身拎起了吉他道:“我下班时间到了,先走了。”   赵彦斌听着他的话语,看着他的举动有一瞬间的茫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卧槽了一声:“你小子找揍是不是?”   “住手。”蒋政柏说道。   赵彦斌停了下来,看着蒋政柏道:“蒋哥,我可是为您打抱不平呢。”   沈醇没理会这里,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蒋政柏吐出了烟圈道:“人家可是替你赚了一百万,感恩吧。”   “我还感恩,他那可是在嘲讽蒋哥你手脚残废,连点烟都不会。”赵彦斌叉腰来回走动了几步道,“不行,我得找人给他点儿教训。”   “你给谁点儿教训,你拿钱逼人,不就是在欺负人。”蒋政柏吸了一口烟道,“都从哪儿学的这些坏毛病。”   “不是,我……”赵彦斌卡壳,他看着蒋政柏慢慢抽着烟的模样道,“您不会还想要那个吧?”   “人家明显不愿意,要什么?”蒋政柏说道,“让人好好唱歌,别手贱去整人,要不然我直接告诉你爸。”   赵彦斌就很委屈,他嘀咕道:“我这都是给您打抱不平呢,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敢在我面前这么拽的,您不要,给放那儿,他那样子还不知道得多少人惦记,迟早也是别人的,到时候别人给他教训,说不定直接捆了给送床上去了。”   蒋政柏听着这些嘀咕,抽烟的手顿了一下看向了他道:“你说什么?”   “你是没看那一晚上送花点歌的人有多少,光小费他这一个月起码都有几十万,这么大块肉摆在那里,您惦记,那其他人肯定也惦记,现在没人出手,估计就是还没有探清虚实是谁的人,还有郭宏华护着。”赵彦斌坐在了一旁说道,“但是郭宏华那人能在这里护着,出了这里可就不一定了,那肉吃进嘴里,您再想吃,那就是二手的了。”   蒋政柏捏着烟的手垂了下去,看着他觉得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他是没想勉强对方,跟欺负人似的,可是与其放出去让别人欺负,还不如放他这里,至少人不情愿,他也不会霸王硬上弓:“他们都是禽兽么?”   “肉放在嘴边不吃,那不是禽兽不如。”赵彦斌一看有门,笑着问道,“蒋哥,这一批都是找出来最好的了,要想再挑,也不一定还有比这更好的,这个您要不要?”   “要!”蒋政柏将烟尾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道。   “得嘞,我这就为您安排。”赵彦斌磨肩擦掌道。   “不准欺负人。”蒋政柏看着他道。   “那不能,要不然那小子到您身边那枕头风一吹,我不得被卷到西伯利亚去。”赵彦斌说道。   “什么枕头风。”蒋政柏嗤了一声笑了出来。   “嘿嘿……”   ……   沈醇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他坐上车的时候轻轻捻动了一下手指笑了出来,不枉费他在这里蹲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碰到人了。   那一排的人里面,最出色的那个青年应该就是齐鸣清,他走他心高气傲的道,他过他金丝雀的桥。   【宿主,接下来怎么办呀?】521担忧道。   宿主刚才那举动,简直就是啪啪打白白的脸。   【等着被强取豪夺呀。】沈醇笑道。   【嗯?】521有些疑惑,【白白会做那样的事么?】   【他不会,他旁边的人会。】沈醇笑道。   喜欢拿钱压人,这种事做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   沈醇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连绵不绝的噪音让沈醇睁开眼睛时随意扒梳了一下头发从床上走了下去,开门的时候负能量几乎是爆棚的:“谁?!”   本来还在敲门的人对上目光有些锋利的人时滞了一下,下一刻满脸堆上了笑意:“我呀,这才多长时间,不认识了。”   “贾哥?你来干什么?”沈醇松开了门,任由他进来,自己直接扑在了床上继续眯瞪。   散乱的黑发遮住了脸,翻卷的睡衣露出了劲瘦的腰,进来的矮胖经纪人也不在乎他的态度,打量着床上身行修长的青年道:“好事,这次可是大好事,沈醇,你是怎么勾搭上蒋先生的?”   “哪个蒋先生?”沈醇闷声问道。   “就华茂那个啊,那可是咱们全国都排得上号的企业,就他们那个总裁,蒋政柏。”贾哥走到了沈醇的旁边搓着手笑道,“他现在可是要你的人,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搭上他这条线愣是找不到门路,你这要是搭上了,直接飞黄腾达不再话下。”   “包养?”沈醇从被子里抬头看向了他。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就是做情人,那是追求。”贾哥说道,“蒋先生那也是长的一表人才,绝对不像上次那个大腹便便的,你怎么都不吃亏。”   “让他去死。”沈醇翻转了身体,直接盖上了被子。   “不是,你这怎么听不进去话呢,你要是搭上他,不说他给的钱,随便拿点儿资源,那都是上千万的收入,到时候想做大明星还不容易。”贾哥拉着他的被子道。   “所以你想让我给他脑袋也开个瓢么?”沈醇拉下了被子看着他道。   贾哥滞了一下道:“你要考虑一下你的将来,我这也是为你做打算。”   “我现在挺好的,你把我卖出去之前,有就没有跟人家讲讲我这货物干过什么事,你最好还是趁早讲清楚了,要不然指不定这家公司都得完。”沈醇拉上了被子道。   贾哥嘶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站了一会儿,只能有些灰溜溜的出了门拨通了电话,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意:“哎,赵先生,我给您安排着呢,就是啊这人有点儿倔,那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脾气也冲的很,您等几天,我铁定给您办妥了,让蒋先生放心。”   赵彦斌听着那边的话道:“他要是不行,就往上加码,你说你们一般干这种事也不少,硬骨头啃不下来,总有别的办法是不是,再一天,办不好,我能让你直接滚出A市,就这样。”   电话挂断,贾哥皱了一下脸,嘴里有些嘀咕的离开了。   他离开后,pink那边的房门打开往外探了探,跟身后的朋克男互看了一眼:“沈醇好像惹上麻烦了。”   “他那样子太招桃花,去那酒吧估计是被谁看上了。”朋克男说道,“你给他提个醒,妈的,那个贾胖子真不是个东西。” 第135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3)   “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pink看着他说道。   “讨厌归讨厌,但老子要告诉他,老子的衣品跟人品绝对没有任何的关系。”朋克男嗤了一声道,“这样不是啪啪打脸。”   pink笑道:“你还说他嘴硬,我感觉你嘴也挺硬的。”   “都是圈子里混的人,能帮一把帮一把呗,能光明正大的做人,谁愿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朋克男说道。   “那一起去说呗,你当面说不是更打脸?”pink笑道。   朋克男切了一声道:“我当面说,你觉得那小子能信,可能我这刚跟他说了,他这转头就得把事告诉贾胖子。”   “好吧,我去说。”pink耸了耸肩膀道。   沈醇再次听到门铃响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的门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满脸写着不耐:“没完了是吧?”   目光定格,他在看到门口站着的pink时脸色缓和了很多:“怎么是你?有什么事找我?”   “打扰你睡觉了。”pink看着他带着困倦的眉眼愣了一下,抿唇笑道,“我有事想跟你说一下,能进去么?”   “进来吧。”沈醇让开了位置,在他进来以后关上了门,随手将椅背上的衣服拎了起来放在了床上道,“随便坐,想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pink说道,“就是很简短的事,说完就走。”   “嗯,那喝这个吧。”沈醇从地上抽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青年道,“没有热水器,将就一下。”   “谢谢。”pink看着大马金刀坐在床上的人,即使对方周身带着困倦,也有一种别样慵懒的感觉。   就像是一颗珍珠上的灰尘被擦干净了一样,怎么看都是耀眼的。   “你在辉煌做的还好么?”pink问道。   “还可以,谢谢你介绍的工作。”沈醇打了个哈欠说道,“怎么了?”   “辉煌的客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pink握着那瓶水说道,“在那里一般赚的钱不少,但遇到用钱压人的很多,如果你自己愿意的话,倒是可以从里面挑一位你觉得满意的做金主……”   沈醇抬眸看向了他,目光中有些许的锋芒。   pink心神紧了一下,顶着那样的目光道:“你要是不愿意,也要结交一些人脉,而且对贾哥防着点儿,他这些年拉的皮条很多,有不愿意的被强行送上床的也不少。”   沈醇拍了一下脸有些醒神了:“谢谢提醒。”   “你别不放在心上,在这圈子里,男人也不是一味安全的。”pink说道,“贾哥那里各种各样的手段很多,如果对方来头很大,公司根本保不住你,不是你之前那种方式就能够解决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嗯,我知道了。”沈醇抓着头发道,“谢谢你了。”   “贾哥给的那些水,那些吃的,最好不要动。”pink叮嘱道,“你自己要上心。”   “嗯。”沈醇应道。   他似乎上了心,pink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好。”沈醇起身送他出去,关上门的时候pink捏着手里的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那小子油盐不进?”朋克男打开了另外一扇门问道。   “他听进去了,但躲得过这一次,躲不过下一次。”pink叹气道,“除非他不在圈子里混,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介绍他去辉煌那边?”   “你不介绍他去,他饿死在房里都没人知道,其他的活他也吃不了那苦,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朋克男说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沈醇送走了人以后继续补自己的眠,一唱就是几个小时,还是深夜回来,持续几天,谁也受不了。   接下来还有的磨呢。   正如pink所说,他的经纪人再次登门的时候目的十分的明确:“沈醇,你这头发剪了怎么也没跟公司这边报备一声?”   “我都快三个月没看见你了,报备什么?”沈醇看着来来回回帮忙收拾的矮胖男人冷声道。   “你这性子就是直,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贾胖子将他的衣服收拾着道,“回头我把你这里的洗衣机换一换。”   “嗯。”沈醇应了一声,“你来什么事?”   “好事,这次是真好事,我给你接到了一个通告。”贾胖子将洗衣机拧开,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这节目通告可不一般,你要是去了,表现好了,粉丝好歹能涨个几十万。”   沈醇翻看着里面的文件道:“这个卫视收视率不是很低么?”   “咱也不能一上来就盯着最大的蛋糕是不是。”贾哥说道,“这什么东西都得一步一步的来,人嘛,不能眼高手低。”   “那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么好的资源?”沈醇看着他道。   “这本来不是给你的,不过卓衡那边出了点事,他上不了,这不想着让你顶上,你这怎么样,能去么?”贾哥问道。   沈醇翻着文件道:“行是行,价钱呢?”   “照卓衡的那份给你。”贾哥嘿嘿笑道,“怎么样,贾哥够意思吧。”   “嗯。”沈醇应了一声。   “要不要出去喝两杯,这个通告一接,后续的那活动可谓是接踵而至啊。”贾哥笑呵呵的揽着沈醇的手臂道,“我都跟你说说。”   “我不需要管理形体么?”沈醇问道。   “你这身形刚好,吃一顿没事。”贾哥一见有门,连忙推着人就往外走,“外江那边的家常菜是真不错,高低整两杯。”   “嗯。”沈醇出了房门,跟着他上了车。   那家家常菜店面是小了点儿,但刚一下车就能够闻到饭菜的香味,饭菜上桌,也可以说一句色香味俱全,就是整体偏油腻了些。   “来两瓶啤酒,我喝。”贾哥嘿嘿笑道。   饭菜偏油,只用水是压不住那种油腻感的,沈醇的目光往啤酒瓶上瞥了两下,贾哥立马上道的倒了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喝一杯,这东西醉不了人,咱们一会儿叫车回去。”   沈醇端过了酒杯,在鼻尖处轻轻闻了一下,直接喝了下去。   “好酒量!”贾哥竖起了大拇指,“来,吃菜吃菜,我跟你说啊,这个接下来的工作,公司这边打算先给你安排个配角,这一般配角比主角容易火,一旦火了,再给你接几部主角剧,凭你这外型,怎么都得有不少观众追,跨入一线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醇夹着菜问道:“哪部剧的配角啊?”   贾哥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就最近正在筹拍的那部,叫权谋的,选角都是一等一的,保证能大火。”   “哦……”沈醇拉长了语调,手去拿杯子的时候,贾哥又给倒上了酒道,“到时候你要是火了啊,可别忘了拉贾哥一把。”   “好啊,没问题。”沈醇端起酒杯凑到唇边的时候,抬眸看了对面有些眼巴巴的贾哥一眼,放下了酒杯道,“对了,那我在里面演什么啊?”   贾哥磕巴了一下笑道:“演里面那个太子,别看反派坏,但他帅是不是,来喝酒喝酒,我干了,你随意。”   贾哥一口闷了下去,沈醇的酒杯沾到了嘴边,也喝了下去。   酒水见底,贾哥微微松了口气,沈醇继续吃着菜,过了半晌却没见有任何的反应。   贾哥嘶了一声,手握住瓶子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的眩晕,他扶着桌子看着沈醇,目光里有着惊讶:“你,你这怎么回事?你把酒换了?!”   沈醇看着他的样子,放下了筷子,直接扯住了他的衣领拉了起来,盘子滑动,直接沾了贾哥满身,但他连抵挡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沈醇拍着脸道:“你玩的这套,我都见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天底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你也太小瞧我了。”   “不是,我是真的为你好,你今天能逃过,明天就不一定了。”贾哥深呼吸着道,“那可是大人物,谁让你油盐不进。”   “去你妈的!”沈醇按住了他的头直接埋进了菜里,在那仿佛杀猪一样的叫声中来回沾着那些菜,松开手的时候,贾哥直接顺着桌子趴在了地上。   “先生,这怎么了?”有服务员进了这里问道。   “他喝醉了,让他在这里躺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沈醇看着进来的服务人员道。   “哦,好的。”服务员退了出去。   沈醇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提起桌上的酒水闻了闻,将酒水全部倒在了人的身上,拎起酒瓶离开了。   结过账,沈醇回到家里换过了衣服,然后转头去了辉煌。   夜幕降临,新的夜晚再度开始。   沈醇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再次迎来了礼物和点歌的狂潮。   “不是说被蒋家那位看上了么?”坐在座位上的男人看着台上正在弹唱的人道。   “估计是没拿下,这位据说是个硬骨头,当时给陈鑫开瓢的就是他。”另外一个人道,“那家伙运气不好,眼光倒是不错。”   “这么硬,有意思,陈鑫那都大腹便便的,还是家里管的严的,也难怪啃不下来。”男人笑道,“啃不下来,那还是钱没到位。”   “蒋家那位够有钱了吧,这不是还没有拿下。”   “这玫瑰花啊都带刺,越长的好看那刺越剌手,这不就需要点儿手段把那刺给拔了,一个被糊弄的连出道都算不上的小明星,被弄上手那就是迟早的事。”   “也是,强扭的瓜是没意思,但是玩的就是那个征服的过程,这要是蒋家那位没兴趣了,好赖我也得弄回去看看是怎么样的硬骨头。”   “怎么回事啊?”赵彦斌在包厢看到坐在台上的沈醇时电话一通又一通的拨打了出去,奈何对方就是忙线没人接。   “赵哥,可能是那经纪人在忙,没顾得上看,您别着急。”旁边的人劝道。   “屁的我不着急!蒋哥就交代我这么一件事,我要是还不着急办好,他妈的面子里子都掉光了。”赵彦斌来回踱了几步,电话一直打不通,气的直接摔了手机,“去,找人去,问他是不是不想在A市混了,什么玩意办这么点儿事办不好的。”   “是是是,您消消气。”跟随的助理连忙将手机捡了起来道,“我马上去,您别着急。”   助理匆匆去了,找了一圈的人才在那家菜馆里找到了还躺在地上满脸都是潮红的贾胖子,人被冷水泼醒,贾胖子一个激灵坐起的时候满脸都是茫然。   “怎么回事啊?赵哥的事不办,你这直接喝醉成什么样子?”助理问道。   贾胖子本来还一脸的愤慨,看见人的时候不顾那满身的油污,一脸讨好的笑道:“不是我不办啊,是那小子太鬼精了,他他妈的把那药给我换了,然后我就躺这儿呢。”   “行吧,你自己跟赵哥说。”助理拨通了电话,贾胖子声泪俱下,“赵哥,那小子滑头的很啊,他直接把那酒给换了,害我一个人躺这地板上躺了一天了都。”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么?你他妈这么明显,谁看出不来,啊?!”赵彦斌怒火上涌,“喝酒把人灌醉,你怎么那么能呢?你怎么不直接逮着人直接往嘴里灌酒呢,你就不长点儿脑子,想想别的办法!”   “是,是是,我一定想别的办法,一定的。”贾胖子起身,揪着身上的菜,连连应着,“肯定把这事给你办妥了。”   “我告诉你,筹码不够就往上加,加到不够我就不信那小子脊梁骨不弯,他没困难,他家里总有困难吧。”赵彦斌说道,“你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就只能把你公司收购,把人买回来,你直接滚蛋了。”   “您放心,您放心!”贾胖子连连保证道。   沈醇的这个夜晚没有什么人打扰,收了小费,直接坐上了车回了家。   深夜时分,收拾了半晌,转头去取水的时候发现一捆的矿泉水已经空了,他思忖了一下,干脆直接点了外卖,让人给送过来。   骑手靠近的很快,沈醇洗澡出来的功夫,对方已经到了附近:“您好,您这里不让进去,要不要出来取一下,我在门口这里等您。”   虽然是不那么正规的经纪公司,但安保这里还做的不错,沈醇有些懒洋洋道:“没关系,放门房就行,我自己去取。”   “哎,好嘞好嘞,谢谢您。”骑手那边很是感激。   沈醇换鞋下楼,将水拎了回去,拧开瓶子倒水的时候,521提醒道:【宿主,这水不能喝,里面加了药。】   【不喝的话,对方没有下手的机会。】沈醇将杯子凑到了唇边,只是喝了一口,其他的全部倒进了洗手间里。   里面倒没有什么上瘾性的东西,但迷药加春药,也是够人着急上火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一种微妙的眩晕感以及燥热感升腾了起来,他喝的量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但确实火很大。   门被从外面敲响时沈醇没去开门,而是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等待着外面开门的声音。   亮光从外面映了进来,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中招了,赶紧的,抬走。”   沈醇放松了身体,任凭两个人上前扶起了他,房间里的灯打开,贾哥一头湿漉漉的站在沈醇的对面冷笑道:“小子,这么拽还不是落在我手上了,直接抬上车。”   两个人将人抬了出去,贾胖子拨打电话的时候直接换了一个态度:“赵哥,人已经弄好了,什么时候?现在就能给您送过去,保证乖的很,好嘞好嘞。”   ……   蒋政柏是被一阵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闷:“大半夜的什么事?”   “蒋哥,您这是睡了?”赵彦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就之前您说的那事,我给您办好了,人已经过来了,您要不要过去验验货?”   “人?”蒋政柏打开台灯,坐起来道,“你说沈醇?”   “对,就是他。”赵彦斌笑道。   “大半夜的你跟人谈事谈成了,你可真行。”蒋政柏说道。   “那不是他上班都是晚上嘛,总得等人下班了才能谈。”赵彦斌说道,“蒋哥,您要是过不来,我先把他放我那里,您明天再看也行。”   “放你那里?”蒋政柏蹙了一下眉头道,“算了,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你把人带回来谈。”   “哎,好嘞。”赵彦斌笑道。   蒋政柏起身,揉着额头想着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解下了睡衣开始换衬衫。   也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门从外面敲响了,蒋政柏开门的时候眼睛略过了赵彦斌,在看到被人搀扶着的青年时眼神厉了一下:“他怎么了?”   “上班上累了,有点儿困。”贾胖子在看到蒋政柏时眼睛都亮了,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不过您放心,肯定没问题。”   沈醇挂在旁边人的肩膀上,面目是潮红的,蒋政柏脸色微沉,让开了身体,看着几个人将青年放在了沙发上,对方躺下后扯着衣领的举动道:“都先出去。”   他的脸色不像是高兴,贾胖子咽了咽口水看了赵彦斌一样,赵彦斌朝他示意了一下,贾胖子吞咽了一下口水,带着身后两个人匆忙的离开了。   门关上的时候赵彦斌笑了一下,可这笑意还没有露出来,却已经被当头的一巴掌给甩懵了:“蒋,蒋哥?!”   蒋政柏反手再给了他一巴掌,直接将人打的脸部红肿摔在了地上:“我让你找人谈,你都是用这种手段谈的?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不是,这事也不是我办的,那小子油盐不进,我让贾胖子找他家人威胁一下……”赵彦斌捂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嘀咕了一声道,“我也没让人给他下药。”   蒋政柏抬腿就想给他来上一脚,到底是按捺住了:“你可真行,赵彦斌,这事真是有赵公子的手段,这件事你不准再插手,外面那几个东西给我处理干净了,要不然这事真捅穿了,我也保不了你。”   “是,蒋哥。”赵彦斌不敢多说话,只能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事我会通知你爸,出去。”蒋政柏说道。   “不是……”赵彦斌试图辩解,对上那眼神时只能讷讷的往后退了退,捂着脸出了房门。   房门再次关上,室内恢复了一片的安静,蒋政柏看向沙发,躺在那里的青年已经将领口扯的敞开的太多,不过他没什么章法,只是下意识扯着。   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红色,蒋政柏伸手过去的时候恰好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眼睛。   那脸上满是红潮,眼睛半阖,看不清是醒了还是没醒,不过那双潋滟的眼睛是真他妈的好看。   蒋政柏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漂亮两个字用到男人的身上能够这么的贴切,可现在看着人,脑子里除了好看就是好看。   “你没事吧,能起来么?”蒋政柏碰了一下他有些热的额头询问道。   沈醇心里和身体上都有一股又一股的邪火在烧着,那家伙用的药药效的后劲相当的猛,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偏偏在这个时候送上了门。   他的手握住了蒋政柏试图退开的手腕,面前的男人有些诧异的问道:“要起来?”   “嗯。”沈醇应了一声。   蒋政柏借着力扶他起来问道:“要不要喝点儿水……”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被扯了过去,蒋政柏下意识的挣扎,却发现拉着自己这人力气大的出奇,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   身上的青年低头看着他,似乎在辨认着什么,蒋政柏想要说话的时候,对方微醺的眼睛已经到了近前,唇齿接触只是一瞬间的事。   蒋政柏瞪大了眼睛,想要反制的时候已经被对方顺着下颌亲到了喉结处,对方的动作带着几分没法发泄出来的急切,有些滚烫的气息让蒋政柏自己心里好像也点了一把火。   “停!”蒋政柏勉强将人推开,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人直接从身后抱住了,“你这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你不是喜欢我么?”沈醇的气息凑在了他的耳侧说道,吻直接落在了那里。   蒋政柏的心脏收缩了一下,乱七八糟的事让他忽略了这一刻的怪异,忍着那身后有些痴缠的人,他摸过了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赵彦斌的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急躁:“你他妈的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药?!”   “啊?”赵彦斌的声音有些迷糊,“就迷药吧,我也不知道啊,我帮你问问。”   “快点儿的,问他怎么解?”蒋政柏说道。   沈醇抱着人,手掌下是男人手感十分好的肌肉,腰肢劲瘦,虽然有着肌肉,但一点儿也不鼓胀,宽肩细腰,很适合拥抱的体型。   吻落在耳垂处时能够感觉到身体的轻颤,看来是真的喜欢他。   “你在跟谁讲话?”沈醇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么?”   “我艹!”蒋政柏转头,却被沈醇捧过了脸直接吻住。   赵彦斌那边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声音,觉得有点儿刺激:“蒋哥,问到了,里面还加了点儿春药,您跟他睡一觉就行了。”   沈醇拍掉了蒋政柏手上的手机,紧扣住他的手指道:“别分心。”   蒋政柏勉强别过了他的吻,托住了沈醇的脸道:“你看清我是谁?”   这特么不像加了春药,像加了转性的药。   沈醇低头看着他,深呼吸了几下,从他的身上跌坐了下去,勉强撑着从地上起身道:“洗手间,在哪儿?”   蒋政柏也是呼吸有些急促,还有那么点儿莫名的遗憾,他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道:“那儿。”   沈醇看了他一眼,踉跄起来的时候被蒋政柏扶住了。   “放手!”沈醇看着他,语气已经恢复了冷淡。   “那刚才是你亲我的,我扶你过去。”蒋政柏觉得这事自己也是理亏,将人搀扶着到了洗手间旁,沈醇摸索着进去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而进到里面的沈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使不上力气。   身上的燥热感还在延续,沈醇打开了花洒,调成了凉水冲刷在自己的身上。   蒸腾的火焰被不断的冲刷着,刚才不是不能做到底,但他们的第一次不应该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不是他的泄欲工具,而会成为爱人,今晚占的便宜,也不枉费他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   “别冲太长时间冷水,睡衣我给你放在外面凳子上了。”蒋政柏站在外面说道。   觉得目前的情况真是相当的诡异。   对方明显不是自愿来的,留下来也就算了,刚才的那一遭把他的火也给点了起来。   本来就是自己中意的类型,随便亲两下,还真是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救儿。   不过这种情况,对方要是清醒过来,可能会更烦他。   “知道了。”沈醇说道。   浴室里的声音有些空旷,还带着几分水汽,蒋政柏松了一口气道:“你一会儿睡次卧,那边一直有人打扫,我先睡了。”   现在还不算是他的金丝雀,但也不知道用什么关系来定义,说话还真得客气点儿。   “嗯。”沈醇应了一声,见门外的身影离开,轻轻吐了一口气。   只是简单的春药,说解起来也容易。   蒋政柏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头没了睡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能够感觉到刚才那种感觉:“真是见了鬼了。”   他这身边没有情人,当然也有自己解决的办法,虽然这间屋子也不是只有一个洗手间,但现在洗澡只会将本来就跌到谷底的印象分再拉下去一大截。   蒋政柏躺了下去,将被子拉了上去。   沈醇在外面的声音停下时擦干了身体,穿上了外面准备的睡衣。   靛蓝的睡衣,面料很舒服,蒋政柏的身量跟他也就是一两厘米的差距,衣服相当的合身。   沈醇擦着头发看了次卧一眼,步伐直接调转到了主卧,按下门把手轻轻推开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些许的动静。   他挑了一下眉,直接打开时转了神色,门被后面的磁石依附,咚的沉闷一声,让本来埋在被子里的男人蓦然探出了头。   四目相对,沈醇面色微妙,蒋政柏却在此时尴尬的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男人这种事其实也正常,只是目前的这种情况相当的尴尬,尤其是两个人刚刚接完吻,关系异常微妙的情况下。   “我走错了,打扰了,您继续。”沈醇拉上了房门,直接转身朝着次卧走了过去。   蒋政柏拉开了被子,想要捂脸,最终还是从床头扯了纸巾,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这么一遭,他以后可能会对自己的手有阴影。   沈醇进了次卧,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拿起了吹风机吹着头发。   521问道:【宿主,您笑什么?】   【你不觉得很可爱么?】沈醇问道。   521觉得这大概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嗯,可爱的。】   这种时候,只需要附和宿主的话就好了。   沈醇好心情的躺在了床上进入了睡眠,蒋政柏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一晚上都在纠结这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复杂到了这种地步的。   生物钟比较规律的人,一晚上没睡的结果是有些严重的,蒋政柏刚迷迷糊糊有点儿睡意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那点儿睡意一瞬间消失,他匆忙起身,到了外面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醇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身影。   沈醇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在看到人时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冷淡:“你这里有洗衣机么?”   “有。”蒋政柏带他去看了自己的洗衣机,洗烘功能都有,沈醇将衣服往里放着,关上门的时候却没有着急按下按键。   蒋政柏看着静立在那里的年轻人道:“不会用?”   “太高端,没用过。”沈醇转眸说道。   蒋政柏走了过去,按下了各个按键道:“等一会儿就好了,要不先去客厅,我们说说昨晚的事情?”   沈醇本来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有些冷淡了:“嗯。”   两个人坐在了沙发的对面,蒋政柏给沈醇倒了一杯水道:“昨晚那个事其实是个误会。”   “不是你叫人做的,源头也是你。”沈醇动都没动那杯水,直直的看着蒋政柏说道,“如果没有你的首肯,他们不会对我动手。”   蒋政柏顿时理亏,他咳了一声道:“我是想让他们跟你谈这件事来着,但没让他们用这种手段,要不然昨晚你都现成摆我面前了,我能没动手么?”   521琢磨着,这要是动手了,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如果没有他们下药,我也不至于摆在你面前。”沈醇看着他说道。   “人我会处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蒋政柏清了一下喉咙道,“他们这种手段太下作,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情确实从我这里起,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手段,你想要多少补偿,直接说。”   “你想包养我。”沈醇用的是陈述语气。   蒋政柏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直接咳嗽了起来道:“我是……对你有兴趣。”   “条件呢?”沈醇看着他问道。   “你愿意?!”蒋政柏对他的态度有些惊讶。   毕竟这年轻人之前的态度堪称冷淡。   “你先说条件。”沈醇说道。   这件事情有些峰回路转,蒋政柏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从一旁抽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正要点燃的时候沈醇说道:“可以不抽烟么?”   蒋政柏将烟取了下来道:“怎么?”   “我不想在大清早的闻到烟味。”沈醇说道。   难伺候的金丝雀,但谁让他贪图人家美色呢。   蒋政柏将烟放在了一旁道:“首先房和车肯定要给你配的,其他的一个月给你一千万,礼物不计算在内,不够的情况再说,你是明星,我手里有一些娱乐圈的资源也能给你,捧成个一二线的没什么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沈醇不置可否,开口问道:“要求呢?”   “你这思路倒是清晰,时间暂定……三年。”蒋政柏觉得自己就算是厌了,额外多养一个人两三年也没有什么问题,“中间要是想断掉合同,需要支付十倍的违约金。”   “还有呢?”沈醇问道。   “还有……”蒋政柏觉得自己像个吃嫩草的老流氓,但是这种事情确实得事先说清楚,“必须要满足金主合理的生理需求。”   沈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带着些许冷淡,却让人在清晨极易躁动:“可以。”   “艹!”蒋政柏暗骂了一声道,“合同持续期间,不能跟别人有恋爱或者暧昧的关系,否则视同违约。”   “嗯。”沈醇应了一声。   “还有……”蒋政柏正视着他说道,“我希望我们相处愉快,但你要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产生多余的感情。”   钱色交易,其中最忌讳掺杂感情,好聚好散是最好的。   在娱乐圈那个大染缸里浸染久了,再单纯的人都会变得复杂,面前的青年能低下这一次头,以后就会低下第二次,第三次,凡事最怕破例,但源头还在他。   沈醇唇角笑意加深了一些:“可以,我也有一些要求。”   蒋政柏微微一怔道:“你说。”   “第一,不能打扰我正常的工作。”沈醇直接说道,“第二,因为我的工作特殊性,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暴露,第三,我不是物品,不能转借他人。”   这界限真是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蒋政柏摸了摸额头,对方足够冷静其实是好事,重视工作,也不会有什么太缠人的做法,麻烦也会减少很多:“可以,我都能答应,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提出来,需不需要我帮你从原来的公司解约?”   沈醇笑道:“谢谢。”   “这次不拒绝了?”蒋政柏看见他的笑脸,心里那口气松了一下,可算是搞定了,比某位君王烽火戏诸侯可要简单多了,也不算难伺候。   “您说要扶持我的事业,这种拒绝没有任何的意义。”沈醇说道,“我那里还有贾哥曾经下药的证据,体内也能够检测出来残留的药物成分,以您的本事,应该能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教训吧?”   这小金丝雀给他灌迷魂汤呢,但蒋政柏对着他的冷脸还真有些怵,对于灌来的迷魂汤照单全收:“当然,不过赵彦斌那家伙家里有势力,他顶多就是个纨绔,让他整,整不出这么下作的招来,真送进去也就是十天半个月,我直接给他整部队里待上两年,再不服出来也得服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醇到底是没受什么伤害,一切也都是未遂,真要按照流程走,给那几个的教训未必比得上眼前的人出手来的解气:“可以。”   “得,我打个电话。”蒋政柏起身,拨通了电话吩咐事情去了。   沈醇则到了拐角处将烘干的衣服取了出来,换上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蒋政柏。   “这是要走?”蒋政柏说道。   “出去吃个早饭。”沈醇说道,“一起么?”   原身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烧水都懒得,更别说做饭了。   “外面吃多不干净。”蒋政柏看着他的手,那手修长白净的,虽然有一些茧,但也是拨弄乐器弄出来的,一看就是没做过家务的。   他这也算是造孽了吧。   “你是喜欢男人吧?”蒋政柏问道。   沈醇的笑容有些微妙:“昨晚还不够证明么?”   蒋政柏想起了昨晚相当缠绵的吻,这小金丝雀的吻技相当不错,他笑道:“情人不少,挺会亲。”   “没谈过恋爱,”沈醇看着他道,“那不是是个男人都会?”   蒋政柏:“……”   小混蛋。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证明给你看。”沈醇走向了他道。   蒋政柏微微愣了一下,心里竟莫名有些期待,昨晚那是不清醒,弄的他相当的有负罪感,现在这可是名正言顺,但他就是该死的有点儿紧张。   沈醇微微凑近,在将将要碰到的时候蓦然抬起了头来道:“啊,我还没有刷牙,等一会儿。”   蒋政柏:“……”   “别生气,试用期服务质量还是要保证一下的。”沈醇站直身体,转身进了洗手间。   蒋政柏舔了一下牙齿,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小混蛋态度转变真快,赵彦斌有一句话是真没说错,没有钱压不弯的脊梁。   得,他也去刷个牙。 第136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4)   沈醇刷牙出来,蒋政柏没打算再去提什么试一下的事,虽然说灌了春药,碰上头猪估计都能下嘴,但应该不至于。   “什么原因让你突然变了主意?”蒋政柏问道。   他一边希望对方公事公办,又一边希望对方不仅仅是因为钱。   毕竟只是因为钱,意味着谁给的筹码多,他都能够低下头。   “在这个圈子里总归躲不过这一遭,与其以后天天想着躲,还不如直接找个靠山。”沈醇看着对方板正的脸色道,“您看起来比较理智,长的很帅,而且亲起来感觉不错。”   蒋政柏心里莫名就有点儿顺畅了:“还算有眼光……”   “那可不。”沈醇凑过去,很自然的亲了一下他的唇道,“现在可以证明了么?”   “亲的这么浅,你糊弄……”蒋政柏的话没说完,直接被堵在了一个深吻中。   清晨的躁动全集中在这里了,吻分开的时候,蒋政柏深呼吸着,深深怀疑着让他这么兴奋被动的吻真的是基操?   难道是他太笨了?   “怀疑我以往有恋爱的对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下。”沈醇舔了一下唇说道,“还没有签合同,您随时可以退货。”   “签完合同你再走。”蒋政柏看着他道。   万一这小子来个缓兵之计,他不得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今晚还得去酒吧。”沈醇说道。   不能打扰工作,蒋政柏思索了一下道:“我给你包几场,跟郭宏华打个招呼,你这几天先休息,既然打算混娱乐圈,酒吧那边的工作最好不要做了,对你的履历不好,这事我跟郭宏华说,你觉得怎么样?”   沈醇笑道:“金主财大气粗,我没意见。”   蒋政柏还真不习惯他突然变得这么乖:“先吃个早饭,想吃什么?”   “您做?”沈醇说道,“这样不好吧。”   蒋政柏:“别装,仅此一次,以后想吃都没有了,想吃什么直说。”   “我不挑食,很好养的。”沈醇笑道,“您做什么我吃什么?”   蒋政柏看着他的笑脸道:“怎么突然这么乖?”   “没什么,我问您一个问题您别生气。”沈醇说道。   “问。”蒋政柏道。   “您叫什么,我怎么称呼您?”沈醇笑的格外的温柔灿烂。   【宿主,您不是知道么?】521问道。   【他生气又无奈的样子多可爱。】沈醇笑道。   521为白白默哀,包养了宿主,还提了什么不能动感情的条件,要求宿主不能记账本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包养了个金丝雀,这是包养了个祖宗。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想想自己确实是没做过自我介绍:“蒋政柏,艹字头那个蒋,政治的政,柏树的柏,你呢?”   “沈醇,醇香的醇。”沈醇笑道,“那我以后怎么称呼您?金主?先生?蒋先生?”   “不用那么文艺,叫蒋哥就行。”蒋政柏说完,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我应该经常出现在财经版面上,你没见过么?”   “蒋哥,我脸盲。”沈醇说道。   行吧,这个解释还算合理,蒋政柏转身进了厨房,觉得有些事不能太计较,这年轻人一看还小的很,不看财经也正常:“对了,你多大?”   “21周岁,成年了。”沈醇说道。   差七岁,蒋政柏想着,起码差了两个代沟,有时候不能交流沟通也属于正常范畴内。   “您呢?”沈醇半倚在厨房门口说道。   蒋政柏系上围裙,切着青菜道:“你觉得呢?”   他要是敢说三十……   “您看着没比我大多少,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沈醇说道。   蒋政柏心情十分美妙:“这不挺会说话,之前怎么那么拧?”   “之前不没亲过您呢么。”沈醇说道。   蒋政柏瞅着站在那里的青年,觉得自己才像那个被包的,大人不能跟小孩儿计较:“以后说话做事要服软一点儿,头太铁容易吃亏。”   “以前我那个经纪人还让我陪其他人喝酒。”沈醇幽幽说道。   蒋政柏手中的刀一顿,看向了沈醇道:“然后呢?”   那姓贾的真得送进去多待一辈子!   “然后我把那个人脑袋给砸了,接着就被雪藏了。”沈醇嘶了一声说道,“照您的意思,我当时应该服软一点儿才对。”   蒋政柏:“……以后不用服软,我的人没人敢欺负,也没人敢传出去。”   蒋政柏的刀同时落了下去,将那小青瓜完全当贾胖子在砍。   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很多。   不能动感情,不动就不动,他可是相当具有职业操守的。   早饭挺丰盛,水煮蛋,粥,再加上几道小菜,蒋政柏端着饭菜上桌的时候,沈醇十分主动的去帮忙。   两人坐在饭桌上,沈醇敲碎了蛋壳,将一颗蛋完整的剥了出来,放在小碟里,然后放到了蒋政柏的面前道:“蒋哥先吃。”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蒋政柏看着那枚光滑圆溜的水煮蛋,觉得颇为受用。   沈醇也不推辞,拿起筷子夹着菜送进了嘴里,就听坐在旁边的男人问道:“咸淡怎么样?”   虽然刚送进嘴里还没有尝出味儿呢,沈醇还是说道:“咸淡挺好,蒋哥的手艺真不错。”   “那就行。”蒋政柏心气又顺了很多。   吃过了饭沈醇主动收拾着碗筷,蒋政柏清了一下喉咙道:“里面有洗碗机,会用么?”   “我可以学。”沈醇说道。   早上用洗衣机还是没用过,这会儿就直接可以学了,碰上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是该生气的,可蒋政柏不仅没气,反而觉得他的小金丝雀相当的觉悟:“算了,我教你。”   一应的东西收拾没用太长的时间,助理也将拟订好的合同送了过来。   “看看吧,哪里有不合心意的,现在还能改。”蒋政柏看着正在翻阅着合同的沈醇说道。   这种合同明显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只能算是彼此之间的一种约定,但蒋政柏的身份和财力决定了沈醇只要签下了字,无论如何都得按照上面的条件来履行,否则即使他不愿意,也必须付出代价。   沈醇翻看了一遍,内容基本上都是按照他们商议的条件来定的,并且整体倾向于他:“没什么问题。”   “合同一式两份,蒋总您在这里签字。”助理看着合同说道。   双方签字,各执一份,沈醇不着急动身,蒋政柏则在那里询问着相关的事宜。   “蒋总,沈先生跟森娱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助理说道,“公司那边王姐的手下目前没有新的艺人在带,许姐那里有一个。”   “给他开个人工作室。”蒋政柏看着静坐在那里的青年,怎么都觉得赏心悦目的很。   钱这种东西赚多了,有时候也就是一串数字,他也没有什么私人飞机,跑车那一类的爱好,投在这个人身上,至少他现在觉得开心。   沈醇微微挑了一下眉笑道:“谢谢蒋哥。”   “这都是合同上需要兑现给你的东西。”蒋政柏再度感慨这小混蛋态度转变的太快。   “好的。”助理态度非常的淡定,“经纪人那边么?”   “给他找个独立经纪人,”蒋政柏嘶了一声,看着沈醇道,“你自己挑,挑中哪个挖过来就行,经纪人这种不能马虎,首先得相处得来。”   “好的。”助理记下了。   “资源上……”蒋政柏思索了一下问道,“最近有哪个大制作?”   助理低头说道:“蒋总,我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懂,这个需要经纪人来掌握各项的资源整合,等整合完了,我可以向您提交一份报告。”   “不用,给他就行。”蒋政柏示意了一下沈醇道,“他自己挑,看中哪个拍哪个。”   助理这次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他想说包养人没有这么一步到位的,就像是那后宫的妃子也是一步一步往上升的,要不然怎么人人想要皇帝的宠爱呢,这什么都没做,一步到位了,连讨好的机会都没有给。   “怎么?”蒋政柏看了他一眼问道。   “好的,我会尽快将这件事情安排好。”助理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相当俊美的青年,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同人不同命的悲凉感。   一应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助理收拾着东西匆忙离开,蒋政柏拿起了那份合同,打开了房间里的保险箱直接放了进去。   沈醇看着男人的身影笑了一下,将合同折叠好,直接放进了裤子口袋里,薄薄的一页纸,很多废话都不用写上去,塞进里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个人工作室,独立经纪人,还有大制作的资源,没有哪家的金主一上来就这么挥金如土的。   “开心了?”蒋政柏看着他的笑脸道。   沈醇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嗯,挺开心,蒋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你是金丝雀,我是金主,你能让你的金主在这里想要做什么?”蒋政柏觉得有保险箱里的那份合同,一切地位都得颠倒一下。   “蒋哥现在需要解决生理需求么?”沈醇笑着问道。   蒋政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这小混蛋脸皮挺厚,大白天说这话也不害臊,吃什么长大的?”   “吃饭。”沈醇任凭他捏着,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道,“真的不需要么?”   “白天不需要,那种事情太多了容易伤身,让你解决生理需求,也不是一看见你就要做那档子的事情。”蒋政柏揉捏着他的脸侧,怎么看怎么稀罕,能把这个人圈进来,也算是他今年做的最正确的一项决定了。   “嗯,不好意思,第一次做金丝雀,不熟练。”沈醇笑道,“慢慢就明白蒋哥的性情了。”   “行。”蒋政柏松开了他道,“这几天也没事,先带你去定下你的房子和车子,你看哪块儿的地段方便,看的中的给你住。”   助理那边有一应的地点和房屋的内饰图,三百六十度的全景,华茂虽然没有涉猎到房地产业,可是蒋政柏手中的房产却有上百套。   一应的位置都相当好,没有一个下百平,虽然这些房产遍布全国各地,但是在A市就有几十套。   只这些房产,少说就有几十亿。   沈醇看着那些地点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蒋哥喜欢买房子。”   “A市容易堵车,有那个堵车的时间,还不如就近找个地方住。”蒋政柏没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慢慢的就越买越多了,你喜欢哪个?”   “就这个吧。”沈醇从里面随意挑选了一套道,“这个看起来交通很便利。”   蒋政柏看了那个房子的地点一眼,在发现是离他目前住的地方最近的时候觉得被取悦到了:“行,就这套,里面随意你怎么布置,怎么舒服怎么来,车想要什么样的?”   “商务车就行。”沈醇说道。   “带你去挑。”蒋政柏起身道。   他明显是说做就做的性格,财经类的东西未必人人都看,但是像名车4s店的人都会了解这一类的人物。   蒋政柏去的时候是经理亲自接待的,一辆辆的豪车展现在面前,蒋政柏那边谈着话,沈醇则在那边安分的挑着车。   “这位是?”经理试探的询问道。   “给他买的,他来定,看上哪辆提哪辆就行。”蒋政柏说道。   他的话音落,给沈醇介绍着各款车的人更加热情了。   挑车的过程并不复杂,沈醇挑的是纯黑的商务车,他开着倒也挺好。   蒋政柏看了几眼面前有些板正的车型。又看了看旁边样式相当张扬的跑车道:“不看看那种么?”   他总觉得那种更加适合面前的青年。   “蒋哥,做我这一行的,私下是不能太张扬的。”沈醇摩挲着方向盘道,“要不然人家可能怀疑我背后有个干爹。”   “干爹……”蒋政柏撑在他的窗口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谁是干爹?”   “您要是想做,我不介意。”沈醇笑道。   “我介意。”蒋政柏说道,“行了,看上这辆就提这辆吧。”   车房皆备,沈醇也算是从原来的吃不起饭摇身一变成了个经济自由的青年。   坐在车上开了一截,蒋政柏让他在路边的车位停了下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沈醇道:“这是你选的那套房子的钥匙,密码是798776,你可以自己改,加上自己的指纹,不过密码每次改完得告诉我。”   “好。”沈醇接过了钥匙问道,“蒋哥要去忙了?”   “嗯,去公司有事,后续的事情助理会跟你对接,我有空也会去看你的。”蒋政柏觉得得摆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关系。   “好。”沈醇答应的毫无压力。   蒋政柏瞅着他的态度,觉得又是放心,又是闹心的,不过刚刚得到喜欢的东西,分开舍不得是正常的,他的手扣上了车门道:“行吧,那我先走了。”   “哎。”沈醇探身过去按住了他的手道,“先等一下。”   “还什么事?”蒋政柏看着那凑到跟前的青年问道。   “没什么事。”沈醇笑道,“您刚刚打过电话,车可能一时半会到不了,我再等一会儿没关系的,也免得蒋哥您站在路边等了。”   要真是心思细腻起来,还是懂的照顾人的,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不适合牵扯到工作的地方去,蒋政柏觉得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可就是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得劲。   气息近在咫尺,蒋政柏啧了一声打开了车门道:“没打算走,抽根烟,现在不介意吧?”   “不介意。”沈醇说道。   车门靠花池那边打开,蒋政柏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叼在了嘴上,刚要点燃时就听旁边的青年问道:“蒋哥,抽烟是什么感觉?”   蒋政柏看向了他有些好奇的神色道:“没抽过?不能吧。”   “是没抽过。”沈醇有些跃跃欲试道,“因为要保护嗓子是不能抽烟的。”   原身确实是没怎么抽过烟,也不怎么喝酒,刚加入经纪公司的时候也特别在意自己的体型,很可惜一跌再跌,一次的酗酒,直接葬送了生命。   “要保护嗓子就别试。”蒋政柏低头点燃了烟道,“你当这是什么好东西呢?”   “可您看起来很喜欢。”沈醇说道。   “也就是偶尔提提神。”蒋政柏说道,他是没有烟瘾的,但有时候太累或者压力太大也会来上一根。   “那我也这次开个眼,以后绝对不碰。”沈醇犹不死心。   “还挺拧。”蒋政柏朝沈醇招了招手。   沈醇心中已然了然,却还是凑了过去,男人烟头上的红光乍亮,一口烟直接扑到了他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样的状况足以让人直接开始咳嗽,沈醇也没有例外,猛咳了几声,已然被呛的眼圈有些发红。   “开眼了吧。”蒋政柏笑了起来,顺着他的后背拍了拍道,“还尝试么?”   沈醇对着窗外咳嗽了几声,呼吸匀了以后转头看向了手中正夹着烟的男人道:“不尝试了。”   他眼圈微红,神色之间明显还有些被戏弄过后的懊恼和郁闷,蒋政柏真是难得见到他这么认错乖顺下来的样子,没忍住舔了舔嘴唇,觉得老牛想吃嫩草有时候真怪不了老牛,嫩草确实是香。   他掐灭了没抽几口的烟,直接丢进了车载垃圾桶里,解开了安全带,扣住了沈醇的脖子亲了上去。   沈醇微微怔了一下,感受着那毫无章法但充斥着占有欲的亲吻,放松着身体。   蒋政柏跟他分开的时候在察觉那双眸中的笑意时道:“怎么?”   “没什么。”沈醇说道。   “还卖关子。”蒋政柏嗯了一声,“有话直说,我不生气。”   “蒋哥的吻技需要提升。”沈醇说道。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不舒服?”   “刚才嗑到牙了。”沈醇顶着那些的目光说道。   蒋政柏有点儿尴尬:“这种东西要怎么提升?”   “多亲几次就好了。”沈醇解下了安全带,伸手抱住了蒋政柏的腰道,“我教您,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舒服一点儿,您想学么?”   蒋政柏喉咙有些发干,他觉得昨夜的火可能还没有泄干净,要不然为什么这小混蛋随便一撩,他就有点儿火急火燎的感觉:“你觉得呢?”   “我觉得您想。”沈醇吻住了他道。   蒋政柏确实想,想的却不是学什么吻技。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离居住商业区也很远,路边并没有什么过路的行人。   一吻分开的时候,蒋政柏单指擦着唇角,觉得他这哪是包养了个金丝雀,这简直是包养了个狐狸精:“你对这方面领悟能力挺强。”   “可能天赋异禀吧。”沈醇笑道。   “天赋异禀,行吧。”蒋政柏拍了拍他的脸道,“多学点儿,以后用得上。”   “没问题。”沈醇笑道。   “你这突然这么听话,我还有点儿不适应。”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人道,“想要什么?”   “我觉得想要什么可以稍后再议。”沈醇示意了一下窗外道,“蒋哥,您的助理到了。”   蒋政柏看向了后视镜,一身西装笔挺的助理正站在车后的位置朝他笑了笑。   知道包养那是一回事,当着人的面接吻那是另外一回事,还是沈醇主动的,就有那么点儿不是事。   “什么时候来的?”蒋政柏问道。   助理走过来的时候蒋政柏松开了沈醇,沈醇坐正,助理目不斜视:“刚来,蒋总,车已经准备好了,会议定在一个小时后,需要往后推么?”   “不用。”蒋政柏起身从车上走了下来,关上车门前看了沈醇一眼道,“我先走了。”   “好,蒋哥再见。”沈醇同样下了车,态度到位,但不多问,绝对符合金丝雀的行为准则。   蒋政柏嗯了一声,在助理开门后坐上了另外一辆车。   车子远去,蒋政柏还能够从后视镜那里看到站在那里的青年,形单影只的,看起来怪可怜。   助理在一旁等候着,直到他的视线收了回来才开始汇报工作:“蒋总,劳瑞那边发来了邀请函……”   沈.形单影只.怪可怜.醇一直到蒋政柏车子的尾巴消失后才重新坐上了驾驶座。   钥匙在手指上转了转,他直接驱车朝着自己的居所而去。   他定下这间房屋交通相当的便利,各项安保环境也不错,两百平的面积,落地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沿江的景色,一应设施都相当的不错。   一千万在合同签下时就已经打进了账户,搬家甚至不用自己动手,搬家公司可以原模原样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   那间屋子忙忙碌碌,有不少人看着进出搬东西的人有些好奇。   pink看着逐渐空荡的屋子,跟旁边的朋克男笑了笑,眸中却没有什么笑意。   “怎么了,笑的比哭还难看?”朋克男问道。   “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pink说道。   这个圈子太容易让一个人弯下腰,为了生计为了生存,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他有点儿羡慕沈醇之前那样宁折不弯的性子,但也知道那样想要往上爬特别的困难,现在的结局说不上好与不好,他就是觉得可惜。   “那是沈醇的房间吧。”   “听说他好像跟森娱这边解约了,被其他公司挖走了吧。”有人议论道。   “确实待在哪儿都比待在森娱好,还真是运气好。”   “谁说不是呢。”   “也未必,我昨晚看见贾胖子把人抬出去的,他回来的时候可没有喝酒。”一个人说了一句,直接关上了房门。   “卧槽!”朋克男跟pink对视了一眼,关上房门的时候pink连忙拨通了沈醇的电话。   几段嘟声后那边接通了,pink都做好了对方垂头丧气甚至暴躁的准备,却听那边的声音相当的淡定:“喂,pink,什么事?”   “你没事吧?”pink小心的问道。   “你听到什么了?”沈醇坐在落地窗旁问道。   pink呃了一声道:“我听别人说,贾胖子昨晚让人把你抬走了,你没出什么事吧?”   如果是那种情况,说不定受了很大的欺负。   “没出事,贾胖子会进他该进的地方。”沈醇笑道,“不用担心。”   “好。”pink没深问,“你没事就好,以后……”   “以后有时间一起聚一下。”沈醇说道。   “额,好。”pink说道,“那你先忙,我先不打扰你了。”   “嗯,回见。”   电话挂断,朋克男问道:“说什么了?”   “人没事。”pink说道,“你放心吧。”   “他说没事就没事,那小子头铁的跟什么似的,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服软……不是,我放什么心呢放心?”朋克男说道。   “听起来很轻松,还说以后有空一起聚聚。”pink放下了手机道。   “哦,那这是飞黄腾达了跟你炫富呢。”朋克男说道。   pink说道:“那不是好事么,能有个飞黄腾达的朋友。”   “我……”朋克男滞了一下道,“行,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pink说道。   “那万一他是撒谎呢?”朋克男说道。   “那你能做什么?”pink叹了一口气道,“以我们的本事,就算是真知道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点儿求救的意思,这样我们好报警啊。”朋克男说道。   pink皱着脸看着他,蓦然道:“我觉得人跟衣服有时候是有点儿关系的。”   “啥意思?”朋克男说道。   “中二少年欢乐多。”   朋克男:“……”   直接说他傻得了。   ……   原身原本的东西并没有多少,沈醇能用得上的日用品留下,一些衣服以及用不到的则收进了储物间里。   一切东西准备好,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了各种各样的改变,例如原来的一个次卧直接铺上了隔音板,改成了健身室,另外一间则改成了音乐室。   那天告别后蒋政柏并没有再来,将金主的自由贯彻到底,跟沈醇对接的一直是助理,个人工作室的成立并不是注册那么简单,一应的工作人员都要安排到位。   “工作室的地点在格调大厦,化妆师那边暂且定的是蝶恋花团队,经纪人我跟徐梦宁那边对接过,如果您觉得可以,她会过来只带您一个人。”助理一一说着各项事情。   “她手下还有别的艺人?”沈醇问道。   “只是三线,可以随时转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问题您可以不用担心。”助理说道。   徐梦宁可是圈子里的金牌经纪人,手上的人脉和资源都是其他人不可比拟的,能有这样的结果,明显是经过多番对比的,他的这位金主的确是尽全力想要将他捧红。   “您做的很好,就这样定下吧。”沈醇说道,“辛苦。”   “好的。”助理本以为能让老板这么折腾的怎么都会是位难伺候的主,没想到看问题上相当的精练。   沈醇做决定很快,钱砸下去,一应的工作人员到位的特别快。   沈醇也很快的见到了那位被称为业界女魔头的徐梦宁。   “你好,很高兴见到您,沈先生,我叫徐梦宁。”徐梦宁朝他伸出了手道。   女人生的苗条而纤细,衬衫裙,细高跟,头发梳的很是齐整,画着精致又不过分浓艳的妆容,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沈醇不是不能培养新的经纪人,只是那样的话会有很多的麻烦和相当长时间的磨合期,他笑着伸手道:“您好,叫我沈醇就可以了,请坐。”   两人落座,徐梦宁看着对面的青年道:“很高兴能够成为您的经纪人,一应的要求郝助理已经跟我讲过了,这个工作室您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应的工作安排我都会过问您的意见,并阐明利弊,由您来做最后的决定。”   她的话语中也全是干练,作为经纪人,明显是被交代过沈醇目前跟蒋政柏之间的关系的,即便如此,眼神中也只有温婉和严谨,而没有半分的探究和鄙夷,是让人很舒服的态度。   沈醇笑道:“好,麻烦您了。”   “那么我们来做一下工作的对接,我了解到您之前是在森娱,那边曾经的一应合作已经停下,关于辉煌酒吧的事情,我也会为您处理后续的事情,您看可以接受么?”徐梦宁问道。   “辉煌那边我自己去谈。”沈醇说道,“那边您不用插手。”   “好,这是最近筹拍的几部电视剧,制作的班底都很大。”徐梦宁将一应的剧本放在了沈醇的面前道,“其中我最看好权谋中的太子角色,虽然是个反派,但戏份很重,演好了会收获很多的粉丝,尤其是您外貌很优秀的情况下。”   颠来倒去,最后还是这个角色。   沈醇直接拿起了那个剧本,翻看着其中的剧情,原世界的记载中,这部剧确实大爆,连带着因为蒋政柏的关系而被安排进去当男三的齐鸣清都因此而收获了大量的人气,可见班底殷实。   太子这个角色的确是反派,彻头彻尾的反派。   “好,我相信徐姐的眼光。”沈醇说道。   徐梦宁笑了一下道:“我会为您安排试镜的事项,您可以放心大胆的试。”   这句话相当于是内定,但流程还是要走。   “好的。”沈醇答应道。   【宿主,这是走捷径。】521说道。   【你觉得我没有实力?】沈醇问道。   521:【……有的。】   宿主的演技嘎嘎好!   “目前只定下这一个工作,我手上还有其他的资源,综艺杂志都有,但我不建议您过早的参加那些节目。”徐梦宁说道,“没有作品垫底,一味的出现在观众的面前,是很容易招黑的,虽然黑红也是一条路线,但这样做弊大于利。”   “我明白。”沈醇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嗯,先做一下整体的造型。”徐梦宁看着他说道,“您的外表很出色,但是更加得体的装扮会让外表发挥到极致,还有我了解过您的过往,从试镜到进组还有一段时间,您需要学习各种各样的课程,可以接受么?”   “可以。”沈醇说道。   徐梦宁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些工作,剧本您可以看一看,明天早上七点半我会安排车过来接您,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醇再度跟其握手。   说是要休息,一应的课程展开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形体,谈话,古代的礼仪,以及做造型,接受表演课程,基本上将沈醇的一天排到满。   一般早上七点半出门,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才能够回来。   蒋政柏从那天分别后也是忙碌了几天,但只要一闲下来,就总会回想那个早晨。   但作为金主,一定要矜持,不能表现的特别热切,要不然很容易被金丝雀拿捏了心思,要什么给什么,让他得寸进尺。   忍了几天,在过了忙劲儿的时候,蒋政柏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他这几天还好么?”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道:“沈先生这几天正在学习各项课程。”   “很忙?”蒋政柏问道。   “嗯,应该很忙,据说课程排的很满。”助理说道。   难怪这几天连个消息都没给他发。   蒋政柏起身道:“去他那里看看。”   “好的,我马上为您安排车。”助理说道。   华灯初上,路面有了几分拥堵,蒋政柏靠在后座上翻着手机,看着之前合同签下时加的联系方式,反复按了几次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他是金主,想什么时候联系自己的金丝雀就什么时候联系自己的金丝雀,大不了想要什么给买什么就行了,不怕他得寸进尺。   蒋政柏:在么?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   蒋政柏觉得有点儿心气不顺,又发了一条:在干什么?   等了两分钟,仍然没有回复。   蒋政柏抬头,在看到周围的道路时蹙眉道:“这不是去那儿的路吧?”   他虽然并不经常开车,可是路还是记得的。   助理回头,察觉到他有些烦躁的情绪时道:“蒋总,这是去沈先生工作室的路。”   “现在去工作室干什么?”蒋政柏问道。   “沈先生的课程一般到晚上八点左右才会结束,您要先去家里么?”助理问道。   八点……   蒋政柏收起了手机道:“就去工作室。”   “好的。”助理说道。   沈醇工作室的地点就在蒋政柏名下的大厦里,一应的明星工作室基本上都在这一片,即使到了下班的点,还有很多楼层的灯是亮着的。   蒋政柏走的是专属通道,并没有人打扰,进到对应楼层的时候还能够听到里面些许音乐的声音。   “蒋总,这边。”助理带着路道。   这一层都是沈醇个人的工作室,一应的门都是磨砂透明的,蒋政柏靠近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练习室里正在练习的人。   他的靠近引起了那里在外围观的人的注意,几个小助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让开了位置,徐梦宁的态度却很淡定:“蒋总,您好。”   这一次她没有伸出手。   其他小助理和工作人员纷纷问好:“蒋总好。”   蒋政柏也只是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室内青年的身上,现在上的明显是形体课,纠正形体看起来不是很难,但保持一个姿势久了也会很累,只看沈醇脸上滑落的汗水和微微濡湿的衣衫,就能够看出辛苦。   “他练习的怎么样?”蒋政柏问道。   正在认真练习的青年同样是发着光的,跟以往每一次都有些不同,透着种认真执拗的劲儿。   几个小助理不敢搭话,徐梦宁说道:“沈醇的各项条件很好,做这些纠正达成的效果非常的好,学什么东西也很快,如果他早一些接受专业的教育,现在的娱乐圈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徐梦宁说出的话是具有权威性的,她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发现这样的好苗子,虽然现在也不晚。   “他现在从几点到几点?”蒋政柏问道。   “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八点左右,中间会有吃饭休息的时间。”徐梦宁说道。   “超时了。”蒋政柏说道。   徐梦宁有些诧异:“蒋总,我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沈醇同意的。”   “我让你带他,不是想让他跟别人一样那么拼。”蒋政柏说道,“要不然要我干什么?”   徐梦宁也算是见过不少金主,但第一次见这么财大气粗的:“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尽量说服沈先生的。”   正说话间,里面的音乐停了,青年缓缓平复着身体,转身朝门外看过来时蒋政柏的身体下意识的僵硬了一下。   沈醇看见人时眸中先是流露出了些许惊讶,随即转为了惊喜:“蒋哥。”   蒋政柏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那一瞬间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他在叫自己。 第137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5)   因为刚才锻炼过的缘故,沈醇的鬓角和额发都沾着汗水,却让他整个人没有半分狼狈的感觉,反而因为脸上的好气色,让他看起来十分符合这个年龄的清爽和活力。   门从从里面打开,周围的几个还是小女生的工作人员都红了脸,蒋政柏看着出来的青年道:“刚才在说什么?”   “在叫您,您怎么来这里了?”沈醇问道。   “这个点你也不在家。”蒋政柏没忍住,伸手捋了一下他的发丝道,“怎么练的这么晚?”   这里都是内部的工作人员,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需要工作人员来帮忙隐藏,没有必要瞒着他们。   蒋政柏突然动手,一些人瞪大了眼睛,沈醇却没有丝毫的抗拒:“时间比较紧,我脸上都是汗,蒋哥等一会儿,我去冲个澡马上出来。”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   沈醇转身去了浴室,蒋政柏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道:“现在应该到下班时间了,你们可以先走了。”   “好,谢谢蒋总。”徐梦宁示意,原本围着的工作人员纷纷离开。   这里有些空旷,蒋政柏干脆坐在了大厅里面等,徐梦宁本要作陪,助理示意了一下,她也拿上了自己的包离开了。   蒋政柏捏了两下手机,觉得心里有点儿莫名烦躁的时候点了一根烟。   沈醇洗的很快,只是吹头发的时候多用了一些时间,出去的时候其他房间的灯都灭了,连走廊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大厅的灯还亮着,随着走近,能够闻到些许的烟味。   沈醇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叼着烟的男人,现在是深秋,夜里很凉,对方穿着较厚的西装,因为坐下的原因敞开了衣扣,说是总裁,但有时候看,好像又带了那么一点点的黑道大佬的风范。   烟灰不断落在了烟灰缸里,这里弥漫的烟味也越来越浓,沈醇走了过去时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睛笑道:“蒋哥久等了。”   “挺快。”蒋政柏看了一眼手表,满打满算也就是二十分钟。   几天不见,青年的发型好像有些变化,但却没有染的乱七八糟,仍然是一头的乌黑,发顶蓬松,看起来比从前好像又温顺了很多,但也扎眼了很多。   “走吧。”蒋政柏起身道。   他的车同样是商务车,后座十分的宽敞,沈醇坐在他的身侧,男人手中的烟几乎是一根又一根的不离手。   前后的挡板是升起的,沈醇看着被风吹出去的烟雾道:“蒋哥心情不好?”   “没有。”蒋政柏没有心情不好,他就是感觉有点儿燥,尤其是沈醇坐在身边的时候更燥,就像是压着什么一样,让他有点儿郁闷,“你现在工作用到的时间挺长。”   “最近比较忙,我跟徐姐商量一下,把时间缩短到下午五点。”沈醇说道。   “没觉得我打扰你工作?”蒋政柏看向他道。   “这不是硬性工作,没关系。”沈醇笑道。   蒋政柏看着他的笑脸,又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嗯。”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有多说什么。   车上有些安静,氛围却似乎有些焦灼。   一直到了地下车库,蒋政柏率先下了车,伸手示意助理不必跟上,也没有等沈醇,直接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沈醇看了一眼助理,助理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示意了一下。   沈醇掏出了自己灭掉的手机,看着上面发过来的两条未回的消息,朝助理示意了一下追了上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蒋政柏手中夹着烟,能够从面前的电梯门上看到正站在身侧的青年:“刚才你跟郝文交流什么了?”   郝文就是他的助理,虽然刚才沈醇的交流是无声的,可是蒋政柏还是看见了。   “只是觉得您的情绪看起来有些烦躁。”沈醇说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蒋政柏问道。   “他示意我看手机,我今天不是故意不回您的消息的。”沈醇说道。   蒋政柏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但不是为这种事情烦躁,而是心里好像压着一种火,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电梯门开,蒋政柏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看向了沈醇:“密码多少?”   “密码没换。”沈醇说道。   “嗯。”蒋政柏输入了密码,感觉那种烦躁好像有点儿压不住了。   他迈步进去,打开灯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正找着鞋柜的地方,夹着烟的手却被从背后握住了。   蒋政柏转头道:“在你这里也不能抽烟?”   “不是。”沈醇低头,捏过了他手上的烟道。   烟已经烧到了一半还要多,如果不让他拿,可能会烧伤到手指,蒋政柏松手,却见沈醇拿过了那根烟放在了他自己的唇边。   红色的烟头的明灭,让他有一种带坏好孩子的感觉:“你这是干什么?”   沈醇抬眸笑了一下,推向他的肩膀时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口齿之间有烟灌入了口中,蒋政柏颇有些猝不及防,没忍住有些闷咳,却被面前的深吻弄的有几分措手不及。   吻分开时,那种烟草被强行灌入的感觉好像还留在口齿之间,带着些回甘的滋味,让他连脖子间好像都有一种汗水湿漉漉的感觉。   “蒋哥,抽烟好像是有点儿好玩的。”沈醇笑道。   “好玩个屁,从哪儿学的?”蒋政柏微微喘息着问道。   “蒋哥你说脏话,不文明。”沈醇说道。   蒋政柏伸手掐着他的脸道:“我问你从哪儿学的?”   “跟你学的呗。”沈醇抬起了那个烟头,放在唇边又吸了一口,低垂的睫毛被烟雾缭绕,似乎带了些散漫的味道。   “戒了。”蒋政柏说道。   “我又没瘾,心情不好抽上两根也没事。”沈醇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道。   “我说戒了。”蒋政柏蹙眉看着他道。   虽然刚才的画面让他有一种对方特别性感的感觉,但烟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脸色明显沉了下来,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一起。”   蒋政柏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我是没烟瘾……你想让我戒烟?”   沈醇单指挠了一下脸颊道:“嗯。”   “干嘛不直接说?”蒋政柏觉得焦躁了一晚的心情好像更燥了,但是那种郁闷感却在逐渐的消失。   “直接干涉您的习惯好像不太好。”沈醇说道,“但您最近抽烟确实太凶了。”   蒋政柏滞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么小心谨慎,我脾气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而且我也更喜欢刚开始的你。”   虽然脾气差劲点儿,但也比现在这样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的好。   “小心谨慎,您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沈醇搂住了他的腰,二人紧贴时笑道,“您才是,克制是美德,但是只要有欲望就认为不好,就去压制,也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不好的。”   蒋政柏对上他的眼睛,那一瞬间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自己之前心情烦躁的原因。   “在合同存续之间,我都是属于您的不是么?”沈醇轻轻凑近道,“您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金主的自由。”   蒋政柏的心跳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在勾引他,勾引他脱出自己设置的一个樊笼,而他对于跳出那个界限竟然有些极为强烈的渴望。   亲吻是自然而然的,唯有深吻才能够宣泄此时澎湃的心情。   烟雾的气息还在隐隐缭绕,蒋政柏躺在床上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黑暗和亲吻同时搅动着心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衣服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地,床头的灯光在两个小时后亮了起来,沈醇扒梳过再次汗湿的头发询问着身旁的男人道:“蒋哥要洗澡么?”   青年的语气和面色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温柔和吸引人,蒋政柏看着他,此刻却只觉得欠揍:“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沈醇反问道。   蒋政柏伸手扣住了他的脖颈拉到了近前道:“我才是金主,你……你这样像话么?”   “蒋哥,金主只需要舒服就好。”沈醇凑过去笑着说道,“没人规定金主一定要在上面的。”   蒋政柏面色十分复杂,这种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十分恼火的,可是对着这张脸却很难生气,但这跟预想中的太不同:“你怎么敢的?”   “这不是您说的,在您面前不用小心谨慎。”沈醇凑过去亲吻着他紧抿的唇笑道,“蒋哥,您抱起来真舒服。”   蒋政柏刚刚泄完的火几乎是在一瞬间腾了起来:“你都是跟谁学的?”   “我这都是真话,真的。”沈醇引导着他的回吻,此刻的温存直接让蒋政柏整个人都没了谴责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技术是真好,他曾经搜索过的什么各种各样可能存在的问题压根没有,换他来做也不一定能够做的更好。   但这样会不会太纵容他了?今天都敢睡他,明天不是要上天。   “蒋哥,你舒服么?”沈醇与他分开时问道。   蒋政柏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他的老脸都有些遭不住,这年轻人的脸皮倒是胜过了城墙拐角:“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舒服的。”沈醇笑道,“要不然现在应该已经在揍我了。”   蒋政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挺会察言观色。”   “下次还这样好不好?”沈醇轻声询问道。   蒋政柏正沉迷在金丝雀的美色中,闻言蓦然睁开了眼睛,扶住了沈醇两边的脸颊道:“不要得寸进尺,这一次已经算是破例了,下次……”   长的这么好看,明明应该在下面,这都叫什么事。   “可是我是纯1。”沈醇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眸说道。   “纯1怎么了?”蒋政柏也很难区分那些什么属性,在他看来,他喜欢男性,男性那构造都是一样的,上下那就是随意换。   “纯1就是处在下位就会生不如死。”沈醇说道。   “我不信。”蒋政柏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这小混蛋的本质,他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那么坦诚,脸皮这么厚,说瞎话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尝试一下,谁知道能不能行呢,是不是?”   沈醇试图往后退,却被蒋政柏伸手抱住了:“想跑?”   “蒋哥,真的不行。”沈醇说道。   “试一下,说不定你就行了。”蒋政柏难以说明自己此刻的激动,身上的青年生的宽肩细腰,一点儿也不像穿上衣服时那样的纤瘦,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十分的合心意。   如果能够看到他忍耐不住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男人不能说不行。”蒋政柏翻身的时候低头看着青年,心情虽然激动,吻落在那眼睛上的时候却带着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温柔。   吻顺着鼻尖下滑,吻上唇的时候沈醇张开了嘴给予了回应。   然而动作稍下,沈醇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两个人亲密,一方抗拒,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蒋政柏抬头,对上青年有些无辜委屈的神色道:“你别害怕。”   “我没害怕。”沈醇说道。   这是真话,他只是不习惯别人来掌控他的身体,即使面前的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也没办法接受。   “真的不行?”蒋政柏有些泄气,“是不是我技术有问题?”   “蒋哥技术没问题,是我的问题。”沈醇微微侧开了眸道。   “算了。”蒋政柏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儿像是在欺负小孩儿,他躺在了一旁道,“你这接受不了,一开始怎么不说?”   521默默嘀咕,宿主要是一开始说了,追妻之路简直加了不止一个难度。   “一开始说了,您就不包我了么?”沈醇转过身来问道。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觉得也不一定。   就算是知道对方是纯1,也没可能让他落到别人手上去,但他绝不会这么快的就丧失防备让这小混蛋得了手。   “你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上我了?”蒋政柏觉得这事不对味。   “蒋哥虽然长的很帅,但是我觉得您是0。”沈醇说道。   “你眼睛装红外线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蒋政柏捏着他的脸道,“我可是1,纯1!”   沈醇沉默了一下,在他的手松开时下了床,将地上的几个包装袋捡了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盖子合上时蒋政柏沉默了。   纯1真不能第一次被上两个小时还觉得舒服的。   他这个纯1多少有点儿水分。   “你就不怕我强上?”蒋政柏觉得得捡回掉下的面子。   “强上?”沈醇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他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了蒋政柏的手道,“蒋哥您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您要是强上……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的话语顿了一下,蒋政柏总觉得他的后续不应该跟的是这句话,而是他的力气根本就及不上这个年轻人。   被迷的鬼迷心窍是一回事,当时根本挣扎不了是另外一回事。   “小小年纪不学好。”蒋政柏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道,“从哪儿学的这一套?”   “我再也不敢了。”沈醇笑着凑到了他的跟前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抱了起来道,“蒋哥,一起去洗澡。”   蒋政柏真的被他弄到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他还说对方宁折不弯,其实头铁的是他自己:“走。”   进了浴室,又被迷的七荤八素还妥协的结果就是蒋政柏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事实证明,运动确实能够让人睡得更沉。   事实也证明,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是有点儿道理的。   蒋政柏坐起身的时候往旁边看了看,沈醇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不早朝的君王应该是没这待遇的。   蒋政柏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起床的时候看到了旁边折叠摆放好的衣服时笑了一声,出去的时候房屋里一片寂静,空荡荡的就像是他自己每天起床的时候一样。   他抓了抓头发找了一下卫生间,到了客厅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   落地窗的纱帘是拉上的,让外面本来灼目的阳光带着极为柔和的感觉,窗边的青年穿着舒服温暖的家居服,正坐在软椅上看着翻开的书卷,他听见动静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好像整个空间都鲜活温暖了起来。   蒋政柏顿在了原地:“怎么没去工作?”   “跟徐姐请了一天的假,刚好也快到试镜的时候,研读一下剧本刚好。”沈醇起身将剧本夹好书签放在了桌上,走了过来道,“蒋哥饿么?”   “有点儿。”蒋政柏说道,“要点外卖?”   “我做了饭。”沈醇说道。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你没把厨房给炸了?”   “我在厨艺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沈醇伸手推了他去洗手间道,“您先洗漱,我去端饭,我也饿了。”   蒋政柏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洗脸的时候都带着点儿不安,就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很有做黑暗料理的天赋才对。   然而等到他做到桌边时,看到一碗规规矩矩的西红柿鸡蛋面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目前只会做这个,蒋哥您将就一下。”沈醇说道,“以后我会学的更多的。”   虽然他手艺不错,可还是要遵从新手的原则。   “没事,挺好。”蒋政柏觉得他能够做出这个样子已经很有心了,“你这边要不要给你请个阿姨,外面的饭也不太干净。”   “我自己能对付,蒋哥不用担心。”沈醇说道。   蒋政柏寻思着也不能一直用西红柿鸡蛋面对付着,甭管多好吃。他下筷的时候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吃到嘴里的时候才发现味道相当的不错。   面条劲道,裹着蛋香,没有一点儿油腻,十分的开胃。   蒋政柏抬头看了一眼沈醇,沈醇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蒋政柏说道。   也许真的跟徐梦宁说的那样,青年是真的对各种事情都天赋异禀,如果早点儿接触一些事情,会更早的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吃过饭后蒋政柏没有着急离开,工作再重要,也有各个职业经理人在那里提着神,他作为老板,目前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项目需要做决定,再想往外拓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简单的说,就是能忙起来,也能把所有的事情抛到一边闲下来。   虽然说他经常锻炼不至于因为那么点儿事就腰酸背痛,但是外面能锻炼到,里面却不行,该休息时就要休息。   “你随意,干你的事去,不用管我。”蒋政柏看着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沈醇说道。   沈醇应了一声,拿过了一旁的剧本,这一次却坐在了蒋政柏身旁的沙发上。   蒋政柏本来打开电视的手顿了一下,沈醇看着他笑道:“蒋哥也随意。”   “不会吵到你么?”蒋政柏问道。   “我注意力比较集中,不会。”沈醇说道。   蒋政柏打开了电视,还是将音量调到了最低。   一人看电视,一人看剧本,这种舒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状况在蒋政柏的身上很少出现过,但就是现在,让他有一种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的感觉。   电视上放的是一部家庭伦理剧,一般人追剧都会吃点儿小零食,反正嘴不能闲着,蒋政柏摸了摸旁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虽然说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就是莫名的有些心虚。   蒋政柏下意识转头看了沈醇一眼,正对上对方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青年眉头微挑,视线直接落在了他夹着烟的手上:“蒋哥要抽烟?”   “你不是说你注意力比较集中?”蒋政柏说道。   这哪儿看起来像是注意力集中的样子。   “您一抽烟就不集中了。”沈醇放下了剧本挪了过来道。   蒋政柏莫名有一种被管住的感觉:“我就抽一根。”   沈醇垂眸,从他的手上坚定的抽出了那根烟,然后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根棒棒糖放在了他的手上:“要是觉得闲不住,可以吃点儿这个。”   “大男人谁吃这个?”蒋政柏看着那花里胡哨的棒棒糖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沈醇拆了另外一根送进了自己的口中,侧到脸颊一侧的时候,那一边直接鼓了起来。   他抬头示意,蒋政柏顿时有些骑虎难下:“我不爱吃甜的。”   “我这里还有其他零食,不过那些不耐吃。”沈醇从口中抽出了那根棒棒糖道,“真的不爱吃甜的?”   “嗯。”蒋政柏说道。   “试试嘛,试一下说不定就爱上了。”沈醇说道。   蒋政柏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儿熟悉,他看着沈醇道:“你这小混蛋挺记仇。”   沈醇听着那个称呼咂摸了一下笑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不混蛋一点儿都对不起这个称呼。”   “什么?”蒋政柏心中有些不妙,却已经被凑到面前的沈醇吻住。   甜味弥漫,让这个吻真正意义上带着甜蜜的滋味。   吻分开时,沈醇将棒棒糖重新送进了口中道:“看来您能接受。”   蒋政柏看着在他口中不断变幻着位置的棒棒糖,莫名的有些羡慕那颗糖:“还可以。”   沈醇示意了一下蒋政柏的手上,蒋政柏将那颗剥开的糖放进了嘴里。   他觉得沈醇是有些恃宠生娇的,不过他乐意惯着他,只要彼此不动感情,怎么样都没有问题。   沈醇拿了剧本,这一次却没有坐在边角处,而是直接靠在了蒋政柏的身侧,带着点儿懒洋洋的意味。   电视仍然在放着,蒋政柏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上面,虽然视线没有偏移,但身边青年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中。   从刚开始认真的吃着糖看剧本,到后来的坐的累了换个姿势,再到有些昏昏欲睡,最后直接躺在了他的腿上,剧本盖在了脸上,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微微扯开了他的剧本,看着睡得正熟的人,从他的口中将那根棒棒糖抽了出来,嗦了这么久,上面只剩下了一小点点。   蒋政柏将那根棍丢进了烟灰缸,看着正躺在腿上熟睡的青年,手指触碰了一下他随着呼吸轻颤的睫毛,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在酝酿发酵着。   他轻轻的挪动着身体,将一旁的枕头同时垫在了沈醇的脑袋下,从卧室里取来了薄毯盖上,然后拉上了客厅的遮光帘。   穿上了外套,换上了鞋子,蒋政柏看着漆黑环境中那道隐隐约约的身影,觉得自己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寄托在一只金丝雀的身上。   对方是他花钱买来的,宠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   门被关上,沈醇微微抬了一下睫毛,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里原本的人早已经走了。   【宿主别难过。】521看着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景的宿主道。   醒来的时候白白已经走了,宿主一定难过惨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就想看看他能纠结到什么时候。】沈醇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笑道。   没有哪个金主会包养一个人来睡自己的,一般敢这么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废掉了。   到了目前这种情况,逃避才意味着喜欢。   521:【……】   对不起,是它多虑了。   蒋政柏离开后再没有过来,沈醇的试镜时间却已经到了。   徐梦宁亲自送他过去,试镜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明星齐聚,在看到徐梦宁时有不少人都热情的上来打着招呼。   “徐姐,您好。”   “徐姐,您真的离开鑫瑞了么?”   “嗯。”徐梦宁认识的人很多,此刻闻言笑道,“换了个公司。”   “徐姐您也带人来试镜?”   正说着话,一辆车紧随而来,停在了后面,车上下来的人在看到徐梦宁时愣了一下,随即挂上了笑容走了过来问好道:“徐姐,好久不见。”   “是廉礼,是廉礼啊!我终于见到真人了。”   “确实很帅啊,不愧是徐姐带起来的。”   “好久不见。”徐梦宁跟他笑了一下道。   “徐姐这是又带新人了,恭喜。”廉礼笑道,“怎么也不见人下来。”   “化妆师给补了一下妆,不好意思。”沈醇从车里迈出的时候道。   不管素颜有多么的优秀,上镜的时候都需要一些妆,尤其是这种场合,即使是淡淡的修饰一下也是一种重视。   沈醇站定,低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对对方有点儿印象,在一些平台能够看到,名字叫廉礼,是徐梦宁之前带的艺人,只是因为蒋政柏那里的挖掘,徐梦宁跳槽,他也只能换了别的经纪人。   这对于面前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两人对立,沈醇的个头就比他高出一截不说,出色的样貌也让不少人看了过来。   “那是谁?”   “徐姐这次带的新人好像真的挺帅的。”   “以前没见过啊。”   “这是华茂旗下的,还有徐姐带着,前途不可限量啊。”   “新人碰旧人,有东西看了。”   廉礼仰头的时候眸中的情绪有几分绷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徐姐这次带的新人真不错。”   “嗯,还需要继续努力。”徐梦宁将沈醇护住,笑着介绍道,“沈醇,这是廉礼,以前我带过的艺人。”   “前辈好。”沈醇笑着问好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廉礼也只能笑道:“加油。”   “谢谢前辈。”沈醇说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之后有空再聊,我们先进去吧。”徐梦宁没有再寒暄的意思。   廉礼背后也有人扶持,但绝对胜不过华茂的力量,沈醇的身上可能出现一些黑料,但绝对不能是因为她的原因而给他的前途造成什么阻碍,否则连她也落不了好。   “好。”廉礼笑道。   来往的人纷纷进去,试镜则是要一一进入其中的。   “今天是初试,过了初试还会有复试。”徐梦宁跟沈醇说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再仅仅因为华茂的势力,还因为青年格外出色的学习能力。   “嗯,徐姐放心。”沈醇说道。   各个角色有各个试镜的房间,各自有着各自的剧情条。   沈醇是要进入一旁的休息室里面等的,坐在那里的人熙熙攘攘,再加上各人的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吵闹的声音堪比菜市场。   艺人基本上都在认真的准备着,沈醇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环境安静了一瞬,顶着一群人的目光,沈醇安安稳稳的坐在了空置的座位上。   其他人慢慢的将视线收了回去,只是若有似无的打量,可其中一道目光几乎是死死的盯着他。   沈醇看了过去,在对上对方复杂的视线时收回了目光。   看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齐鸣清,作为这个世界中的另外一个主角,即使没有华茂,他也获得了试镜的机会。   只是后续能否真的被选上,就只能看他自己的实力了。   沈醇没有再看,齐鸣清却极为复杂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青年。   跟在辉煌中比,对方看起来更加耀眼了,有金牌经纪人徐梦宁带着,一进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徐梦宁是被华茂挖过去的,而华茂是属于蒋政柏手中的集团,那一晚果然是成了。   “63号齐鸣清,男三试镜。”有人叫了号。   齐鸣清起身去了试镜的房间,而过了一会儿,沈醇也被叫到了号。   初试并没有那么的复杂,一部大型的电视剧并不仅仅有一个导演,初试时除了重要角色,其他的配角只会由其他导演大批量的筛选过去。   几个房间,几个导演,几乎跟面试一模一样。   “王导。”沈醇进去的时候有人朝坐在中间的导演那里示意了一下。   “各位导演好,我是83号沈醇,试镜男二号朱徽峥。”沈醇看着坐在中央的中年人说道。   “嗯,开始吧。”王导已经爬上皱纹的脸有些严肃,甚至在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作为一个想拍好戏的导演,对于任何的加塞和指手画脚都会有些反感,以他的名望不是拉不来投资,只是像华茂那样的是不能得罪的。   因为一旦得罪了华茂,损失一部剧是小,他的面子是比不上华茂的面子的,以后再想拍可就难了。   太子朱徽峥在剧中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权谋,谋的自然是天下共主的位置。   太子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一步有时候也是一个巨大的距离,因为皇位上的仍在,这一步就始终踏不出去,甚至还可能被觊觎的人扯着后退。   皇帝的子嗣很多,太子朱徽峥却是唯一的嫡长子,也是明面上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皇后所生,又是第一个儿子,生的昳丽而俊美,完全是挑着皇后和皇帝的优点长的。   有这样一个儿子,一出生就被视若瑰宝,峥也有高峻之意,可见皇帝厚爱。   即使元后故去,妃嫔们一一诞下皇子,也没有人能够动摇朱徽峥的地位。   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太子在皇帝的面前是恭敬而孝顺的,可在他人面前却做尽了恶事,横征暴敛,肆无忌惮,虽然每每有人弹劾,可前脚刚被皇帝驳回,后脚那人就会横尸京城,即便审了,审到了太子一层,也是不了了之。   如此暴虐行事,自然是引发不满,觊觎储君之位者甚多,一场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阴谋就像是水底的水鬼一样,正在悄无声息的缠上这位太子的脚踝,只等其不备时将其拖下那个位置。   他暴虐,任性,就是一个纯粹的从根子上坏到底的人,但这个角色却又肆意的理所当然。   所以一定不能一眼就让人讨厌。   而面前的年轻人已经具备了最完美的外型条件,只要演技稍微在线,彼此都不会太为难。   沈醇酝酿着情绪,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却不是暴虐,而是一种极为散漫的情绪,他坐在那里撑着头,似是在低头看着什么东西,转眸的时候却只剩下了无聊,仿佛眼前的东西对他而言毫无乐趣。   “杀了就行了,哪有这么多麻烦。”   他停了一下,似是在听着旁边人的说话,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眠玉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过于柔软,你既为他求情,孤也网开一面,待他死了,将他的头颅割下你带走,免得他吊在菜市口还被认出是谁。”   旁边的人又似说着什么。   他的眉宇间浮现了些许的不耐,原本散漫的眼神也变得充斥了些许戾气:“孤不想同你生气。”   旁边人的再言,似乎是几句软话。   他原本眸中的戾气渐散,其中浮现了笑意:“这天下,也唯有眠玉能做孤的知己了。”   喜怒不定,阴晴转换只在转瞬之间。   沈醇试完了戏起身,眸中只剩下了一片的温和:“试戏完成,谢谢各位导演。”   他的话语中,刚才还凝固的气氛才逐渐鲜活了起来,其他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那本来严肃的王导脸上挂上了慈祥的笑意:“不错不错,三天后来复试吧。”   “好,谢谢王导。”沈醇笑着退了出去。   几位导演张望着他的背影,一人开口道:“王导,您觉得怎么样?”   “那就是朱徽峥。”王导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人能够演出那样的朱徽峥。”   演戏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很难,最好的演技是演员融入角色,让人忘记演员本人,只觉得就是那个人,就好像他就活在镜头里,喜怒哀乐的一生被人们看到。   现代剧还能有参考,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什么样子的,本身是很难论断的。   因为一手决定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没有人真正有过那样的经历。   可是刚才的沈醇,即使他没有任何的装束,坐在那里,也像是透过了时光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   那个时代的是非是不能以现代的观念去代入的,但也通过那种不公平的时代,来展露现代这种制度的幸福和自由,因为那样的不公平在现代是不被允许却又被不少人所憧憬的。   那就是朱徽峥,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王导定论,其他导演也是笑道:“还是华茂的艺人有本事。”   “就是没有华茂,沈醇也得演这个角色。”王导心情放松,可以说是十分的美妙。   “那后面的还试么?”旁边的导演问道。   “试啊,要不然多给人家孩子拉仇恨。”王导清了一下喉咙道。   其他导演:“……”   您这变脸速度也不比太子差。 第138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6)   沈醇出来的时候徐梦宁并没有询问什么,两人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试镜怎么样?”一直到坐到车上,徐梦宁才问询道。   “王导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沈醇说道,“关于其他角色的选入,徐姐能不能给我一份名单?”   “可以,初试结果全部出来以后我整理一份给你。”徐梦宁没有问他要做什么,只是直接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谢谢徐姐。”沈醇笑道。   “复试是在三天后,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徐梦宁说道,“到时候角色定下很可能会引起争议,一定要沉住气。”   沈醇看向了她。   徐梦宁笑道:“批评是在所难免的,就像是那句话说的,一千个人眼中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总会有批判的,最主要的是你自己要稳得住,剩下的我会给你处理。”   “好。”沈醇应道。   复试的名单是第三天发过来的,沈醇只是扫了一眼朱徽峥扮演者的名单,随即看向了男三的复试名单。   留下的人有数位,很明显在外型上是过关的,廉礼,齐鸣清……   【宿主,您要这个名单干什么?】521问道。   【主角光环还是不错的。】沈醇看着齐鸣清的名字道。   【您不喜欢他么?】521问道。   【嗯,不喜欢。】沈醇看着那个名字道。   孽缘的造成并不是单方面的原因,蒋政柏的身上不是没有问题,毕竟包养这种事从根源上就是违背公序良俗的。   只是原世界线中齐鸣清并不像他的原身那么头铁,即使心里不情愿,也到底妥协了,勉强算得上是你情我愿。   本就不算公平的合同中掺杂了感情,以至于这场交易变质。   齐鸣清在这场交易中结识其他金主,努力往上爬的事情,还有他将人刺死的事情都让他不太喜欢这个人。   虽然他最后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切的恩怨在原世界线结束时就已经宣告结束,根本不在记忆中的错误用来惩罚一个人是否正确也很难论断,但他现在就是看人不爽。   【宿主,请遵守本源世界法则。】521小心提醒道。   要是宿主在这种时候宰了人,绝对违背法则了。   【我又不杀他。】沈醇的手指点在了那个名字上笑道。   只是会采用一些很正常的手段让他永远都没有起来的那一天而已,仗势欺人,确实如此。   【那要怎么做?】521惊讶问道。   宿主现在可还是一只无权无势的金丝雀呢。   沈醇从一旁拿过了手机,翻出了蒋政柏的联系方式,编辑,发送。   沈醇:蒋哥,今天有空么?   蒋政柏的手机震动,弹出了一条消息,不管是正在做报告的人还是正在听讲的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看谁敢在他们总裁开会的时候动土。   然而视线扭转,蒋政柏拿过了手机看了过去,诸人纷纷收回了视线,恢复了之前认真的态度。   能让他们蒋总设置特殊提示音的到底是哪号人物?   蒋政柏点开手机,看到上面的消息时凝滞了一瞬,他设置特殊提示音的人很少,沈醇算是鬼事神差加上去的一个。   只是设置了以后,一直也没有什么消息发过来,对方将金丝雀什么都不问的操守发挥到了极致。   蒋政柏:什么事?   沈醇:想你了。   蒋政柏手抵在了唇上:隔了这么多天才想我。   沈醇笑了一下,继续编辑:隔了这么多天,实在想的受不了了才敢打扰您。   蒋政柏心头微微一跳,编辑着文字:记得合同的条约,彼此不能动感情……   消息编辑到了一半,蒋政柏迟疑了一下,觉得反复强调这种东西,可能会让对方变得小心翼翼,而且那小混蛋绝对没有表现中的那么喜欢他。   没必要。   蒋政柏想按删除,奈何手一滑按下了发送,消息发送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的快,连个加载中都不出现。   蒋政柏正想撤回,就见那边发来了新的消息:您放心,我一直谨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   看的挺快,打字也挺快,这个时候再撤回已经毫无意义。   蒋政柏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他自己没有察觉,那正在做报告的经理却肩膀挺的笔直,连声音都下意识放小了。   沈醇:毕竟我付不起违约金。   蒋政柏觉得自己的心情有那么点儿微妙:掉钱眼里了?   沈醇:嗯,所以您今晚过来么?   蒋政柏有那么点儿不想过去,虽然确实有点儿想见到他:我在上面。   沈醇:蒋哥,我今晚有事,您要是过来的话自便一下。   小混蛋!   蒋政柏觉得谨小慎微是不可能的,他的小金丝雀给缕头发,就敢站在他的头顶歌唱。   蒋政柏:那不去了。   沈醇:我想你了。   蒋政柏微抿了一下唇,明明知道是用金钱买来的虚假的真心,却还是让他意动了。   就像是沈醇说的,他将自己束缚了进去,只要他不动心,其实可以想亲近他就亲近他,反正他想要的东西他都给的起。   蒋政柏思索了一下:嗯。   一个字,作为金主,就是有这样任性的权力。   沈醇看了那个字一眼,将手机丢在了一旁,起身进了厨房。   蒋政柏等了几分钟,没见那边有什么消息,他看了一下网络连接,没有什么问题,浏览网页也没有问题,那么就存在对方的消息发出来他没有收到的情况。   小金丝雀的反应速度很快,看到以后应该秒回才对,没有秒回,难道是生气了?觉得他在敷衍他?   这个字只能代表知道了,没有确定回复的意思。   但如果再发点儿什么,好像又有点儿解释的意思,他没有必要对他的金丝雀解释什么。   不过他这金丝雀很别人家的也不太一样,别人家的都是温柔可人,百依百顺,他的这只说好听点儿是金丝雀,说不好听点儿,刚开始那就是金刚雀。   平时看着很乖,拧起来的时候不撞南墙不回头。   蒋政柏思索了一下还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在开会。   仍然没有回复。   这狗脾气,就这么一个字跟他生气到回都不回?   蒋政柏啧了一声,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直接站起身,在众人皆是提起心神的时候说道:“你们继续。”   他自己走了出去,原本还安静的会议室瞬间窃窃私语了起来。   “蒋总这是怎么了?”   “根据观察,这种一会儿心情好,一会儿心情不好,还按手机按个不停的,八成是谈恋爱了。”   “也可能是哪儿出了问题。”   “反正也就是例会,蒋总在这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是现在轻松。”   有助理在那里做着会议笔录,蒋政柏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站在窗边的时候,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点儿冲动。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电话是不能不打的。   蒋政柏按下了沈醇的号码,一声又一声的嘟声响起,一直没见人接。   【宿主,白白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了。】521提醒道。   【嗯。】沈醇放下了手中的刀,不紧不慢的洗干净了手,这才走回了客厅。   放在那里的手机疯狂的震动着,只是离厨房很远,所以压根没听到。   沈醇按下了接听键的时候语气十分的疑惑:“蒋哥,有什么急事么?”   蒋政柏措不及防接通了电话,听着他的语气时沉默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正在厨房做菜,等您晚上过来。”沈醇翻阅了一下手机道,“原来您刚才在开会,那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我只回了你一个嗯。”蒋政柏说道。   “嗯,这不是答应的意思么?”沈醇反问道。   这小混蛋倒是挺会理解,蒋政柏说道:“那我要是不过去呢?”   沈醇摩挲了一下手指,觉得如果他不接这个电话,他的金主能够自己把自己纠结死:“那我也不能说什么,可能晚上会偷偷躲在被子里面掉眼泪。”   蒋政柏:“……”   如果别的男人跟他说这种话,他可能一脚就踹过去了,但是小金丝雀说这句话,服软撒娇的力道太大,即使他八尺的汉子硬如铁,也扛不住这种。   虽然这小金丝雀很可能在他这里卖惨呢,但是听起来确实很可怜。   “我有空会过去的。”蒋政柏觉得话不能说的那么死,要不然小金丝雀容易一飞冲天。   “好,我等你。”沈醇自动筛选自己想听的,“蒋哥再见。”   “哦……再见。”蒋政柏挂断的时候怀疑对方压根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他说的是有空,也就是说有可能过去,有可能不过去,对方却好像一副他一定会过去的架势,让他就有那么一点点不想遂了对方的心意。   “郝文,备车。”蒋政柏拨通了内线电话。   “好的蒋总,您要去哪里?”郝文问道。   “沈醇那里。”蒋政柏说着又转了口风,“算了,你先去给他选一样礼物,就选劳伦斯的那块星空梦境。”   “好的,蒋总。”助理恭敬道。   那块表是最新出来的,价值三百五十六万,这还是随手送的。   蒋总这哪儿像是在养金丝雀,这简直就是当对象在养,他辈凡人羡慕不来。   蒋政柏是在七点的时候到的,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饭香味,他正换着鞋子,就看到了正从厨房里端着盘子走出来的人。   青年穿着家居服,前面还穿着围裙,灰色的色调,配着饭菜的香味,看起来温暖居家极了。   沈醇见到正从外面进来的男人时笑道:“蒋哥来的真及时,饭菜马上都好,您先洗手。”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自己将大衣挂上,原本应该第一面就送出去的礼物盒子捏在手上,思忖了一下还是放在了茶几上面。   一应的饭菜上桌,四菜一汤里面就有两道硬菜,只是总体看起来相当的清淡,连肉都是以鱼虾为主。   “这些都是你做的?”蒋政柏有些诧异。   “嗯,研究了一下,发现不是太难。”沈醇给他盛了一碗鱼汤道,“蒋哥尝尝。”   汤白浓郁,不需要什么配料就是满口的清香入味,一口下去暖洋洋的,一般的饭店是做不出这样的口感的,要是二次加热,口感也会差很多。   他的小金丝雀为了迎接他,也是真的上心了。   “以后不用专门做菜等我来。”蒋政柏吃着菜道,“你的手是用来玩乐器的,不用老干这些事。”   “我不干这些事,您都不愿意来。”沈醇悠悠说道,“我得先抓住您的胃。”   “那更不用了,你见哪个人喜欢别人是因为对方会做菜的?”蒋政柏说道。   “那我怎么才能让您来?”沈醇接着问道。   “你想让我来……”蒋政柏的话头止住,看着他道,“真是因为不敢打扰我所以不发消息?”   “那不是。”沈醇将剔好的鱼肉放在了他的面前,“您毕竟是第一次,总要休息几天。”   蒋政柏:“……”   恃宠生娇,恃宠生娇……   “所以叫我来,是因为想做那事了?”蒋政柏再度怀疑他俩是谁包的谁。   “不是,也怕您憋坏了。”沈醇说道。   “我憋了二十八年了,一点儿事没有,还怕这几天。”蒋政柏刚刚说完,就见沈醇用一种格外微妙的眼神看着他,“怎么?没见过老处男?”   “不是,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是在自己动手么?”沈醇说道,“我算了一下第二次找我的时间,间隔刚好。”   蒋政柏一时之间竟有些哑口无言:“那我还要谢谢你的体贴。”   “不客气。”沈醇笑道。   蒋政柏觉得自己总有一天很可能会被这小金丝雀给气死。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最好就是不要跟他说话,蒋政柏低头默默吃鱼,吃到的一半的时候沈醇将剥好的虾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戴手套剥的,很干净。”   “自己吃,招呼好自己就行。”蒋政柏说这话纯粹是不想欺负小朋友。   都是有手有脚的,这东西都能自己办。   然而话出口,他肉眼可见对面的青年失落了一瞬,还不等他反思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问题,就见青年眼睛微亮看着他道:“蒋哥,我手上都是油,不方便拿筷子。”   蒋政柏的预感在一瞬间告诉他,这小金丝雀要作妖了,果然下一刻沈醇笑道:“蒋哥我想吃虾仁,你能不能喂我?”   “去洗手。”蒋政柏拒绝道。   这种事不能惯着他。   沈醇示意了一下自己手套上的油道:“家里只有一双手套,里面也沾上了,等会儿再想戴就麻烦了,蒋哥,我就吃一颗。”   蒋政柏夹起了一颗虾仁递了过去,正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筷子时,沈醇已经咬住了,松开时笑道:“谢谢蒋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彼此都不知道接吻过多少次了,嫌弃是不可能的,但那一瞬间蒋政柏是真的想换双筷子,然而这句话却把他的路堵死了:“不嫌弃。”   原本正常用来吃饭的筷子好像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让蒋政柏每吃一口菜都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本来还在细细品味,此时却只想赶紧吃完。   “蒋哥,间接接吻的感觉怎么样?”沈醇摘下了手套,用餐巾擦着手悠悠问道。   他问的轻描淡写,蒋政柏却在一瞬间慌了神,要是此刻还不明白这小混蛋是故意的,他就白活二十八年了,他语气压低:“沈醇!”   “嗯,”沈醇应了一声笑道,“蒋哥,我想你了。”   收拾齐鸣清完全可以自己完成,借力打力虽然快,却不是主要目的,分别这么多天,他是真想见他了。   蒋政柏刚才被戏弄的情绪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文字的表现和当面的表现是不一样的。   他发消息时说的想念,总觉得像是在开玩笑,当坐在他的对面,对上青年认真的眼神时,听着那句表达想念的话时,才知道这一句话当面说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   他也想他了,所有的努力克制在他发来消息的那一瞬间全部破功。   那些提醒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他确实顶喜欢他的小金丝雀,不管是外貌还是脾气,都那么的合心意。   喜欢是正常的,不喜欢的话也不能为他一掷千金,但这种喜欢能够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那跟爱不一样,那只是喜欢。   蒋政柏有些静默,沈醇看着他的神色继续问道:“蒋哥,间接接吻有了,可以来个直接的么?”   蒋政柏难以自制的咳嗽了起来:“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饱暖思淫欲。”沈醇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你这满手油。”   “那我收拾干净回来手。”沈醇笑着起身道。   蒋政柏看着桌上的剩菜,端起来走进了厨房,一些密封起来放进了冰箱,另外一些则倒掉放进了洗碗机。   各自收拾,沈醇出来的时候坐在了沙发上,看到桌面上的盒子时拿了过来,上面放着卡片,写着给沈醇先生。   打开盒子,一支表盘上密密麻麻都是星光的手表呈现在了面前。   劳伦斯的星空梦境,三百多万。   “喜欢么?”蒋政柏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醇捧着盒子的模样道。   “喜欢。”沈醇将手表取了出来扣上了手腕道,“蒋哥眼光真好。”   “郝文挑的。”蒋政柏清了一下喉咙走了过去。   郝文要是挑,绝对不会挑这么贵的,沈醇伸手解下了手腕上的手表放回了盒子里,有些兴趣缺缺道:“一般。”   蒋政柏正好落座在他旁边,闻言侧目看向他,嘶了一声道:“这表可三百多万呢,最新款。”   他也是挑了一些的,比来比去还是这种特别华丽的东西适合眼前的青年。   “嗯,三百多万也不影响它一般。”沈醇说道。   蒋政柏伸手扣住了他的脖颈道:“你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没被人揍么?”   “没有。”沈醇说道,“他们打不过我。”   “你可真行。”蒋政柏是服气的,“这是我选的。”   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想自己静心挑的礼物成了这屋里的一个摆设。   话说破了,他就看看青年怎么圆。   沈醇唇角轻扯,将那手表重新拿了回来道:“这么仔细一看,发现三百万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蒋政柏对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好整以暇道:“来,继续扯。”   沈醇拿起了那块手表,还真的继续正经的扯着:“这块手表是采用德国最好的工艺制作的,机芯各个部件都是用手工打磨而成的,让它呈现出极为漂亮的星空色泽,因为手工,每一块手表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会记得您的独一无二。”   蒋政柏看着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些燥,独一无二,他并不了解这块表的寓意,但沈醇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即使他脾气糟糕,脸色转的很快,有时候又厚脸皮,他仍然觉得他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他的嘴唇平时会有那么艳么?眼睛会有那么勾人么?   蒋政柏扯了扯衣领,才发现自己不是心浮气躁,而是从内里涌出了一种燥热感:“开一下空调,屋里感觉有点儿热。”   “不热啊。”沈醇放下了手表,将盒子收好在抽屉里,伸手碰了碰男人的脖子道,“蒋哥,心静自然凉。”   蒋政柏心火烧的旺盛,又是四下无人只有两个人独处的事情,面前的青年又好像比平时多了一层光环一样,引诱着他亲了上去。   点火容易灭火难,这一场火点了起来,直接连带着蒋政柏自己都被焚烧殆尽了。   夜色漆黑,蒋政柏躺在床上,听着旁边传来的呼吸声想着难道他真的是老房子着火,欲求不满?所以一旦开荤,就会周期性的想做这种事?   想不明白,再加上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蒋政柏直接进入了梦乡。   早晨是沈醇先起来的,他起床的时候旁边的男人还在睡,虽然睡姿不太安稳,但是露出的轮廓却十分的分明,沈醇伸手摩挲了一下他下巴处微硬的胡茬,起身的时候没有急着先进洗手间,而是换了衣服,提起垃圾袋下了楼丢垃圾。   袋中的小海马和枸杞一起深藏功与名。   【宿主,白白知道了会生气吧。】521担忧道。   【我给自己炖的,他生什么气?】沈醇问道。   521:【……】   使用过补肾药剂的宿主已经不是以前的宿主了,他更上了一层楼。   蒋政柏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这一次出来的时候沈醇没在家,床头柜上留了纸条:去试镜了,饭菜在保温箱里。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洗漱吃饭后坐在了沙发上,沈醇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显走的有些急,手表的盒子拆开,都来不及收拾起来,只是散乱的放在了那里。   蒋政柏帮忙收拾,准备放进下面的抽屉时从茶几玻璃看到了底下的一张纸,一张纸原来也不怎么引人注意,引人注意的是上面的内容,折叠的纸张,顶头就是权谋剧组初试入选表。   小金丝雀看起来淡定,其实心里应该还是有点儿慌的。   蒋政柏将那折叠的纸拿了出来,男一有三个入选,三个人蒋政柏倒也听过,男二这个角色有五个,不过这种只是走个流程,结果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其他的,蒋政柏或许听过,又记得不太清楚了。   视线下移,一个用笔划过的突兀处收进了眼中,蒋政柏仔细看着,才从上面看出了被抹掉的这个人的名字。   齐鸣清。   如果是徐梦宁抹掉的,只用画条线就行,而且那个女人做事严谨,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不是徐梦宁,就只能是沈醇自己抹掉的。   男三的复试者还是不少的,唯独划掉这一个,很可能代表着讨厌。   如果真进了一个剧组,还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蒋政柏思考了一下,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李导,帮我从复试名单里划一个人出去。”   ……   沈醇的复试通过的很顺利,出来的时候徐梦宁看着他轻松的面色道:“看来很顺利。”   “嗯。”沈醇跟她一同出去。   有入选的,就有落选的,即使名单尚未公布,从导演的态度和面色中也能够窥见一二。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当几个红着眼眶的艺人纷纷路过时,沈醇停了一下脚步。   “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真不好。”徐梦宁看着不远处几个艺人微红的眼眶说道。   “只是试镜而已,应该不至于哭。”沈醇说道。   那几个红着眼眶的人里面还有齐鸣清,他们眼中的情绪不仅有委屈,还有愤怒。   “你的意思是有人捣鬼?”徐梦宁蹙了一下眉道,“这件事情需要查一下么?”   “查这个就行。”沈醇从包里取出了一瓶水放在了徐梦宁的手上道。   “这是?”徐梦宁疑惑道。   “复试开始时一个人发的,说是让补充水分。”沈醇说道,“我没喝。”   其中那种浓郁的泻药味几乎扑鼻而来,只是当时准备的人情绪都不在那里,有人喝了,而有人没喝。   这种手段有些司空见惯,但胜在防不胜防,沈醇在接受指导时就已经被提醒过外面的东西不要随意入口,而那些人明显失了防备。   “我明白了。”徐梦宁说道。   徐梦宁代表的是华茂,她要查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是极其快速的,各个监控调出来,一个陌生人是怎么偷偷潜入权谋试镜现场,怎么伪装工作人员,怎么给等待试镜的人派发水的过程全部被记录在了其中。   王导在看到这些时脸色几乎黑的滴水:“太脏,哪一组中招的人最多?”   “男三号商眠玉那一组。”旁边的副导演说道。   “干这种事肯定有得利的人,查没有中招的人。”王导说道,“在我眼皮子捻三作四的,我看他是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梦宁你放心,这件事情肯定得给一个明白的。”   既得利益者想要从中获利,只用从没有中招的人那里排查就行,各处的监控十分好使,找到那个帮忙办事的人,根本不需要怎么深问,就从其中套出了名字。   “是廉礼。”王导说道。   “可惜了……”徐梦宁听到时并没有太过于惊讶,“谢谢王导。”   “这个圈子,最忌讳的就是得失心太重,确实可惜。”王导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答案摆在了沈醇的面前,也意味着这件事落在了蒋政柏的耳朵里。   “蒋总,这件事情怎么处理?”郝助理问道。   “爆出来不好,权谋剧组还没有开拍,泼上这盆脏水也会影响沈醇。”蒋政柏说道,“封杀,捏着把柄,他以后要是敢兴风作浪,直接拍死。”   “好的,蒋总,那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沈先生?”郝助理问道。   “我自己说。”蒋政柏说道,“准备车吧?”   郝助理愣了一下道:“今天还过去么?”   “不能去?”蒋政柏问道。   郝助理连忙低下了头道:“我马上为您准备。”   蒋政柏这才满意。   他到的时候打开门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的沈醇,只是青年看见他时却有几分诧异的感觉。   诧异也就是一瞬间,蒋政柏却仍然觉得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   沈醇起身笑道:“蒋哥来了。”   “你好像不是很想让我来。”蒋政柏觉得自己像是这个家里的闯入者。   “很想,只是有点儿惊讶。”沈醇拉了他在身旁坐下道,“没想到您会来。”   “以后叫你,老是您您您的,不觉得别扭么?”蒋政柏问道。   “这是尊称。”沈醇说道。   蒋政柏伸手搂住了他,觉得心里刚才那点儿不是滋味消散了:“我是你的长辈么?还尊称?”   “是金主爸爸。”沈醇笑道,“可不就是长辈。”   “沈醇。”蒋政柏的话语中隐隐含着警告。   沈醇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您要是再长我几岁,我都能叫您叔叔了。”   蒋政柏对他是彻底没脾气的:“权谋剧组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男三号重试。”沈醇说道。   权谋这部剧很大,很多人连初试的机会都是没有的,其中走捷径的当然有,比如他自己,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有的人胆子真的那么大。   或许是徐梦宁的离开让他一时失了分寸,又或者是他这个新人背后的势力让他忌惮,嫉妒心一旦起来,很多东西是不受控制的。   泻药不是什么要紧的药,少量的顶多是拉肚子,如果没有蒋政柏在,即使查出来,为了剧组的名声,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深度处理。   但现在很不幸的碰上了他。   “廉礼的事情目前不宜爆出来,否则会让这部剧受到影响。”蒋政柏说道,“只是泻药,定不了廉礼多大的罪,反而很可能给你的身上泼上脏水,现在只能封杀。”   “嗯,你处理就行。”沈醇说道。   “你就不生气?”蒋政柏说道,“要是那药真的让你难受了,不去试镜是不可能通过复试的。”   “我被扛来你这里的时候也没有生气,更何况这点儿没得逞的小事。”沈醇说道。   “哦?这么说你这脾气还挺好的。”蒋政柏说道。   沈醇毫不犹豫的点了一下头。   “你这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呢?”蒋政柏捏着他的脸感慨道。   这么厚,又这么的讨人喜欢。   沈醇顺势将他压在了沙发上道:“蒋哥今晚需不需要厚脸皮的服侍?”   “不需要,这种事天天干,等到年龄大了,身体就虚了。”蒋政柏亲了他两下道,“安分一点儿。”   “那要几天一次?”沈醇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定妆照一拍,我可能就要进组开机了。”   蒋政柏愣了一下,虽然宫廷戏大多都能够在A市拍,但是一旦开机,也就意味着面前青年的时间将大量的被工作填充。   都是成年人,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总不能包养三年,让他离开以后没有任何的一技之长。   “蒋哥,偶尔任性一次不会虚的。”沈醇亲吻着他的唇角道。   蒋政柏放任了他的动作,温度渐升时一股肚子的轰鸣声却传了出来。   沈醇撑起了身体,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肚子,蒋政柏顿时有些尴尬。   “蒋哥,我肚子饿了。”沈醇笑道,“不吃饱没有力气干活。”   蒋政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我是活?”   “我没这么说,蒋哥你好色。”沈醇说道。   年龄小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蒋政柏:“……”   饭足之后,一切都十分的顺理成章,晕黄的灯光之下,蒋政柏的手臂搭在额头上,手臂蜜色的皮肤上有着细密的汗珠,露出的唇微张,整个人充斥着男人的性感。   沈醇侧撑着身体躺在他的身侧,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时,肤色的对比十分的明显。   贤者时间温存最好,蒋政柏摸了摸青年的脸,翻身起来时去旁边摸了摸,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根糖,无奈塞进了嘴里。   “事后一支烟,塞过活神仙。”沈醇捏着他口中棒棒糖的棍子道,“蒋哥想不想抽烟?”   “不想。”蒋政柏说道。   他觉得自己没瘾,真戒的时候才发现有时候嘴里会有些空乏,以至于棒棒糖的消耗直线上升。   “我给你拿一根,只抽一根,没人知道。”沈醇说道。   “你搁我这儿钓鱼呢。”蒋政柏咬碎了嘴里的糖块道,“还没人知道,我答应你了,这烟说不抽就不抽了。”   “蒋哥意志坚定。”沈醇夸道。   钓完鱼又是糖衣炮弹,蒋政柏一边感慨自己意志力强大,一边感慨这小混蛋花样真多:“对了,你讨厌齐鸣清?”   “蒋哥你怎么知道?”沈醇问道。   “别跟我在这儿演,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能不知道?”蒋政柏将他拉到了身侧躺下道,“你玩的那些花招,我手底下的那些员工们都用过。”   比如想让他看见的,想让他改主意的,想让他投资的,都得以各种不经意的方式让他看到,当然,也不乏一些追求者,长的倒是漂亮,招数也多,他对女性没兴趣,倒长了一番见识。   “哦,那我努力开拓创新。”沈醇说道。   蒋政柏松开了棒棒糖,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有什么话直说,权谋那剧组虽然还算大,但想换角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既然要拍那个戏,相处不好也容易影响发挥,有什么剧组的需要的直接跟徐梦宁说,她都能给你办到。”   “蒋哥威武霸气。”沈醇笑道。   他明明说着夸人的话,蒋政柏愣是没从其中听出夸人的意思来:“说句真的好话听听。”   “我想要你。”沈醇撑身咬住了他棒棒糖的另外一端道。   他咬住了一端,微微用力从蒋政柏口中叼了出来,棍子被丢在了地上,糖块却在彼此的吻中。   蒋政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快被烹饪融化的黄油,不怪他遭不住,换谁来也遭不住。   ……   “徐姐,男三号试镜帮我推荐一个人可以么?”沈醇询问道。   “谁?”徐梦宁问道。   “森娱的pink。”沈醇说道。   “需要内定么?”徐梦宁问道。   华茂的势力让她对于权谋剧组拥有极重的话语权,但想要取得的越多,需要的付出的就越多。   徐梦宁见过太多的类似于沈醇和蒋政柏之间的关系,得寸进尺越多的,被抛弃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她不认为沈醇离开蒋政柏就无法爬上去,但有华茂的扶持,他会走的更快更稳,少走很多的弯路。   “不,只需要给他一个机会就可以。”沈醇说道。   内定和给机会是天差地别的,徐梦宁笑道:“你放心。”   想要取得一个初试的名额对她而言是十分容易的。   徐梦宁并没有亲自去,而是直接发了短信,她亲自去或许代表着尊重,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扎眼。   以森娱的能力绝对接触不到权谋这样的剧组,有些东西在定下之前都要低调。   pink收到消息的时候第一眼还以为是诈骗的,直到看到了那个几乎圈内所有人都知道的徐梦宁的公用号码。   “冯全,我被邀请去权谋剧组试镜男三号了。”pink用有些梦幻一样的语气说道。   朋克男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闻言笑了两声道:“这都中午了,梦还没醒呢?”   他没有听到回复,转头看着pink的时候,他还在反复的看着手机发笑。   “真的假的?!”冯全问道。   “真的,是徐梦宁的号码发的。”pink兴奋道,“我这走狗屎运了。”   “你到沈醇面前说一句,看他打不打你就完了。”冯全说道。   pink愣了一下道:“徐梦宁是沈醇的经纪人,他果然是个好人。”   “说不定是想跟你炫耀炫耀。”冯全说道。   “那他不应该找你么?”pink说道。   冯全:“……”   好像有点儿道理。 第139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7)   男三号的选角一层层再度筛选,廉礼被彻底剔除,齐鸣清倒是进了复试,但复试通过,角色定下时,几乎跌了所有人的眼镜。   “森娱,没听过这个公司啊。”王导扶着眼镜说道。   “我知道,说是娱乐公司,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专干那种拉皮条的事。”一旁的副导演说道,“按理来说森娱不应该拿到这样的机会啊。”   “徐梦宁给的,就让那个叫pink的来试试,演技倒是不错,人看着也干净。”王导深吸了一口气道。   “森娱名声不好,会不会影响到权谋啊?”副导演有些纠结。   “沈醇就是华茂从森娱挖的,真要名声不好,前面有人顶着呢,你怕什么。”王导点着那个名字道,“英雄不问出路,那孩子演的挺认真,先试试,不行再换。”   副导演愣了一下道:“好的。”   有华茂顶着,确实不虚,对方根本就不是图这娱乐圈的三瓜两枣,纯粹就是想捧人而已。   蒋政柏这个人不怎么爱玩,但在A市,圈子里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主动得罪他的。   “对了,还有一个齐鸣清好像演的也挺不错。”副导演说道。   “样子倒是不错,演技不够,有点儿紧张了。”王导说道,“华茂指名道姓要换的,不过也无所谓。”   既不是最佳,也不是不能替代的,这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演员。   权谋的选角一直被粉丝们关注着,角色定下之前,外面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已经纷扰不断,只是一直也没有个定论。   名单定下时,徐梦宁再度发给了沈醇。   沈醇看着男三的名字笑了一声,pink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好,其实骨子里有着一种难言的韧性,在森娱那个地方,如果不想接受金主,就相当于被公司放弃,除非能够自己翻身。   pink唱过街边,上过各种各样的舞台,甚至连婚庆都去过,各种各样的试镜,只可惜能够接的大部分都是不露脸的配角,只有偶尔惊鸿一瞥被一些粉丝关注了,但因为他长时间的没有露面,也逐渐的被人遗忘。   如果没有实力,即使给了机会也是把握不住的,而有实力的,欠缺的只是那一个机会,一旦抓住,就能够一飞冲天。   “笑什么?”蒋政柏屈腿坐在地毯上,手指搭在笔记本上,转头看向他时说道。   “权谋角色定了,徐姐在跟我说进组的时间。”沈醇笑道。   “什么时候?”蒋政柏的手指微微一顿。   “三天后。”沈醇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坐在了蒋政柏的旁边道,“蒋哥,这三天都陪我好不好?”   “谁陪谁?”蒋政柏问道。   “我陪你。”沈醇笑了一声,搂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道,“那我们说好了。”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反手摸了摸沈醇的头发,像是在撸一只猫。   他的小金丝雀啥都好,就是有点儿黏人,就在这A市一亩三分地的,工作前还要多陪几天。   三天的时间不长不短,一日三餐,睡觉,起床,好像一个恍惚间就过去了。   蒋政柏在第三天晚上回去时,就看到了沈醇放在客厅的两个行李箱。   大衣挂了起来,蒋政柏推了推那两个行李箱,看着从音乐室里出来的年轻人,才有了一种即将分别的感觉。   “你这不是进组,是搬家吧。”蒋政柏按压着行李箱上的提手道。   反复按下,提起,咔哒一声,再落下去,再提起,颇有几分乐此不疲的感觉。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走过去时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直接撑住:“去的时间比较久,要带的东西很多。”   蒋政柏的动作被他卡住,手停了下来道:“你是艺人,应该的,明天几点去?”   “嗯……”沈醇捧上了他的脸颊道,“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晚得努力了。”   蒋政柏:“什么意思?”   “得把蒋哥掏空了,要不然我不在的时候您找别人怎么办。”沈醇凑过去轻吻着他的唇道。   蒋政柏愣了一下道:“不会找别人。”   虽然金主是自由的,但他确实没打算再找什么人,又不是真的帝王,还养个后宫三千佳丽上演一出宫斗么?   那不是闲的给自己找事干。   “那……”沈醇亲吻着他道,“我想做。”   蒋政柏觉得最后这句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昏天暗地的一个夜晚,手机震动的时候外面的天才蒙蒙亮,沈醇伸手关掉了闹钟,起身时轻手轻脚的穿上了衣服,在听到床上翻动的声音时动作停下,直到那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这才走到了床边。   分离当然会不舍,但是感情往往是要经得住寂寞的,如果不能够脱离现在的现状,想要让这人意识到他的喜欢,恐怕会有些困难。   他不仅纠结,还喜欢自欺欺人。   沈醇低头,在他的脸侧轻吻了一下,这才小心的关上门离开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蒋政柏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不仅床边没人,整个家里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那两个昨夜放在客厅的行李箱也理所当然的消失不见,唯独剩下的只有桌子上的纸条。   蒋哥,我进组了,有空给你发消息。醇。   “走的倒是挺快。”蒋政柏赤着上半身看着那张纸条道。   明明就在本市,想要见开车就能够见到,可心里还是一种很闷的感觉。   正思索着,门铃从外面按响了,蒋政柏问道:“谁?”   “蒋总,是我。”郝文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蒋政柏走了过去打开了门,郝文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饭盒,他正要说话时,看了蒋政柏一眼,嘴巴微张了一下。   蒋政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上,手臂,胸口,甚至腰腹上都有些暧昧的痕迹,他的金丝雀有时候下口是真狠,有的地方还残留着牙印,虽然没有破皮,也不疼,但看起来战况激烈。   “你不是结婚了么?没见过?”蒋政柏随手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衬衫套在了身上,扣子随意扣着。   “可这看起来好像有点儿重,您没伤到哪儿吧?”郝文说道。   “我能伤到哪儿,就是小野猫野了一点儿。”蒋政柏坐在了桌旁道,“怎么好好的带早餐过来了?”   “是沈先生让我带过来的,说是没时间做早饭。”郝文将几个盒子放在了餐桌上道。   就是没想到蒋总他们折腾的那么疯狂,沈醇还能够大早上的起床去做饭,做不了还得去赶工。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份职业是轻松的,金丝雀也不好做啊。   “嗯,放着吧。”蒋政柏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而在蒋政柏起床的时候,沈醇那边已经在剧组的酒店安顿了下来,演员陆陆续续的到来,都是各自安顿着,徐梦宁则在那里给沈醇讲解着相关的事宜。   “这次权谋的男主角是叶开景,女主是赵妃菲,这两个都是一线的,演技和脾气都还不错,不会刻意去欺压新人。”徐梦宁说道,“男三的人设不错,不过是你推荐的,应该关系还算不错,只要正常相处就可以,至于女二,名字叫姜妍,你留意一下,一般情况下男星是很难惹到她的。”   沈醇略有沉吟道:“好。”   “定妆照这两天就要拍,各种造型都要试一下。”徐梦宁说道,“随后的妆容也会因为剧情发展而不断的改变,有变化的地方我都会通知你。”   “好,谢谢徐姐。”沈醇说道。   资金到位,一应的工作开展的很快,重要角色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提前做好的,沈醇出门的时候旁边的门几乎是同时打开的。   俊秀挺拔的青年在看到沈醇时先是惊讶,然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沈醇,原来你就住我隔壁?”   “pink,好久不见。”沈醇笑道。   pink愣了一下,走过来时笑道:“你看起来好像比以前爱笑多了。”   “你直接说我以前脾气不好得了。”沈醇说道。   原身头铁有头铁的好处,但不管在哪里,伸手不打笑脸人是铁律,他可没打算一辈子都遵从原身那样的人设,在蒋政柏那里还好,在陌生人那里,不管长的再怎么出色,脾气糟糕都是大忌。   “我可没这么说。”pink说道。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姐。”沈醇说道,“徐姐,这位是pink。”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徐梦宁说道。   “您好,我是pink,一直想要感谢您来着。”pink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了握徐梦宁的手道,“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   “这事是沈醇跟我提的,不用客气。”徐梦宁说道。   pink看向沈醇道:“谢谢,有空请你吃饭。”   “小事,走了。”沈醇招呼道。   pink连忙跟上,那本来敞开的门被他随行的人关上,那人长的比pink要高一些,黑发拉的笔直,还戴着墨镜。   沈醇看见人时笑了一声:“呦。”   戴着墨镜的人嗤了一声:“呦什么?”   “我就是奇怪你在这么黑的走廊戴墨镜,不会看不见路么?”沈醇说道。   冯全磨了一下牙道:“视力好。”   然后下一刻他就绊了一下走廊上铺着的地毯边缘,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倒。   沈醇没说话,只是唇角扯了一下,但却被刚刚摘下墨镜的冯全看的一清二楚,还脾气变好了,这叫换汤不换药,根子上压根没变。   冯全默默跟在后面,瞪着沈醇的背影,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给他下降头了。   “你的经纪人是他?”沈醇询问着一旁的pink道。   “本来不是的。”pink迟疑了一下道,“之前森娱那边出了点儿事,辞职的人很多,包括我的经纪人,冯全就刚好补上了,刚好我们也熟。”   “没想过跳个娱乐公司么?”沈醇问道。   “我这样的娱乐圈一抓一大把,随便培养就有,没必要花那么多钱把我挖过去。”pink微微叹了一口气笑道,“不提我了,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沈醇没有细谈,pink也没有多问。   即使是夫妻,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坦诚相告,朋友之间也是一样的。   沈醇他们到的时候,剧组的阵仗已经排开了,主演正在试着衣服,造型师补着妆容,试着对上镜头的效果。   权谋的男主名字叫叶开景,在剧中的名字则叫朱徽丞,皇三子,母亲不过是一个末流的妃嫔,太子珠玉在前,其他皇子本就没有什么光辉,更何况是一个低阶妃嫔所生的皇子。   低阶妃嫔无权抚养儿女,朱徽丞是被寄养在淑妃膝下的,然而随着淑妃有子,一切的待遇也就截然不同的。   从苦难中磨砺长大,这位皇三子志在山水,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相争什么,最初能让太子朱徽峥放下芥蒂的也就只有他和商眠玉了。   后宫三千佳丽,又有数子降生,再加上藩王割据,整个朝局都是一片混乱的,而太子的肆意妄为,更是让本就混乱的天下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阴影。   韬光养晦者有,阴谋诡计者也有,妄图异姓取之的更是不少,朱徽丞在其中并不显眼,无权无势便只能步步为营,几度深陷险地,被推上风口浪尖时,都凭借着智计化险为夷。   这样的人表面上看一定是无害的。   站在镜头下叶开景穿着一身皇子袍服,虽然看起来整体富贵,绣着银线,但边角细微处还是有做旧的痕迹,看着身居皇家,仍然有些窘迫。   这只是第一套,随着地位的步步攀升,衣饰也会发生改变。   至少这一套在那个看起来清朗的男人身上十分的搭调。   他身处权谋之中,却也有一身的风骨,这才是朱徽丞。   “好,先拍这一套。”王导拍案定板,又看了看女主的妆容,在看见沈醇时笑呵呵道,“造型师,这是我们的朱徽峥,赶紧给他做造型。”   王导一声,整个剧组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站在那里的青年原本是在镜头外的阴影中的,此时立于灯光之下,即使只是穿着相当简单清爽的衣服,那种昳丽华丽的感觉也随着他的笑容扑面而来。   “开景,看镜头。”摄影师说道。   “好。”叶开景看了青年一眼,连忙对上了镜头。   “王导好。”pink随后打着招呼道。   “好,还有你,现在都去定一下最后的造型。”王导说道。   “跟我来吧。”造型师迎了上来道。   他们离开,原来只是暗暗打量的眼神变得明目张胆了起来。   “王导的眼光真不错啊。”   “我觉得这个帅哥可以演朱徽峥。”   “确实好看,就是感觉不太凶,真的能演出朱徽峥那种特别坏的感觉么?”   “反正脸长的好看就行了,长这么好看,他做什么我觉得都能原谅他。”   沈醇是有专属的休息室的,pink也被邀请共用了。   一应的衣服早已准备好,长发散落,长袍加身,一应的配饰碰撞在一起,沈醇对着镜子伸手捋了一下长发笑了一下,竟然真的有一种微妙的穿越感。   剧组拍摄场地仍然纷杂不断,工作人员都在忙着手里的活,一扇通往化妆室的门悄然打开。   华丽的袍摆处露出了些许的鞋尖,坠在腰间的配饰微微碰撞,在华贵的绣纹上摆动出漂亮的弧度。   华丽的冠冕很多时候是会喧宾夺主的,可如果这个人生的好看,只会增添颜色。   如果说朱徽丞是以清朗正派为主的话,那么朱徽峥就是以华贵傲慢为主的,他天生昳丽,最尊贵的身份,最足的底气,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的随心所欲,理所当然。   而当从门后跨出的人朝着这边走来时,那个只是呈现在纸上的太子在众人眼中有了一个清晰明了的形象。   所有看过去的人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连徐梦宁看见时都瞪大了眼睛,扶了扶眼镜。   她知道沈醇长的好,却没有想到气质会这么的搭。   “好!”王导看见人时激动的脸都有些红,“就是这样,特别好!”   “王导。”沈醇走到近处时笑了一声。   “真是不错。”王导看着他上下的配饰道,“这个玉佩给他换成蟒纹的,以后的衣服都照这种来,一定要华丽。”   “好的。”造型师匆匆拿了另外一个玉佩给沈醇换上。   叶开景正在一旁补着装,旁边的赵妃菲看着那边的画面道:“真的很帅,这小哥哥得火啊。”   “是挺帅。”叶开景看着正站在镜头下的沈醇说道。   太子朱徽峥这个人坏的彻底,但要是演好了,吸粉一定很多,只是这种粉往往可能掺杂着一些黑粉,因为剧情而攻击到演员本身,所以即使他想试这个角色,也被经纪人否了。   现在看来,不管是王导还是经纪人的眼光都很正确。   刚进来的青年看起来谦和有礼,可站在镜头下的……那不是沈醇,那是太子朱徽峥。   散漫而又充斥着杀意的眼神,即使拥有着极有昳丽的样貌,那一眼看过去,也会让人觉得十分的不好惹。   他不知收敛,也不需要收敛。   叶开景不得不承认,那种傲慢到理所当然的神情他是演不出来的。   “这次叶哥可得好好努力了,要不然很可能被压下去,到时候可就不美了。”另外一旁同样补着妆的姜妍道。   “各有各的优点,不至于。”叶开景笑道。   定妆照一一拍摄,调光,修剪,演员们只负责拍,至于后续的调整则不再需要他们上心。   只是简单的定妆就花了三天,后续的妆容也会不断的尝试,拍摄好后,开机仪式也在王导选定的日子焚香祷告,公布了出去。   演员名单公布,同时发出的还有男女主演最后的定妆照。   一共两组,互相扶持的清淡素雅和帝后的共临天下。   能够作为一线,叶开景和赵妃菲本身的颜值是相当过关的,照片也相当的能打,再加上王导的质量保证,一经发布就引起了热议。   “叶开景我的儿他终于又演古装了,真的好好看,我要舔屏。”   “叶开景的古装也太好看了,感觉跟妃菲很搭啊。”   “妃菲的皇后照真漂亮。”   “我喜欢的男明星和女明星在一起演戏,还是一对,真是上天圆梦啊,王导万岁!”   “我还抱着期待,这都什么呀,妆容这么单一。”   “一看阵容就知道烂剧无疑了。”   “你怎么那么能,看见下面华茂那个金主爸爸了没有,还烂剧。”   “不过这个沈醇是谁呀?”   “还有一个程晨,森娱娱乐,好像没听过。”   “沈醇没听过,不过是华茂的,应该还不错吧。”   “这么多不知名的小演员,娱乐圈没人了这是?”   外面的风声不断,剧组内的拍摄却进行的相当顺畅,王导平时为人和蔼,一旦开工,脸色就相当的严肃,第一幕是男女主演的对手戏,两人明显进行的相当的流畅,一场拍摄下来没有卡的地方,也让所有人的心神都松了下来。   ……   “森娱,森娱那是什么地方的人,也能进权谋当男三?”齐鸣清坐在房间里捏着手机,手指都在微微的的颤抖。   “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程晨这号人啊。”经纪人抓着头发道,“但现在结果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   “我不服,第一次的时候没有,第二次又有了,这不是特权么?”齐鸣清眼眶气的有些红,“要不是他,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我的。”   “娱乐圈这地方不讲公平。”经纪人啧了一声道,“我早让你别那么高傲,别那么高傲,没有机会什么也不是,本来你有那个机会攀上华茂的,结果你自己搞丢了,被人截胡了,现在后悔了。”   “没有潜规则就活下去么?”齐鸣清说道,“那么多没人捧的都能红,为什么就我不能!”   “有那样的,但凭什么轮到你啊,你是有特别出色的样子还是演技啊?”经纪人也有些恼了。   损失权谋的角色本来就十分的可惜,带的艺人拎不清更是让人头大。   齐鸣清愣在了原地,经纪人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冲了,咳了一声道:“你没事琢磨琢磨演技,我给你找找看有什么综艺能上,先吸一波粉,有了粉丝基础,再想挑剧就容易的多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经纪人带上门走了,齐鸣清深吸了两口气,蓦然将沙发上的抱枕丢了下去,情绪勉强平复,他默默念着:“森娱,森娱……”   沈醇一开始就是森娱的,后来搭上了蒋政柏才被挖去了华茂,没有他,那个什么程晨根本就没有试镜的机会。   为什么要挡他的路,为什么两次都要挡他的路呢?   齐鸣清捏紧了手指,打开了手机,翻出了其中的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画面有些昏暗,却能够看清舞台上正在唱歌的青年的面孔。   对方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定妆照是逐批放出的,先是男一女一,接着就是男二和女二。   权谋的剧情尚未爆出,可有王导的质量保障,聚集的粉丝已经很多。   叶开景的定妆照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相当的引流,而当三天后男二的定妆照的放出来时,则是直接沸腾。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小哥哥!!!”   “个人主页在哪儿,三秒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这个眼神,这个妆容,这张脸你竟然告诉我他是男二!”   “自古男二惹人爱,男主是属于女主的,男二是属于我的。”   “朱徽峥,确定不是P图么?真的长这样么?”   “王导的剧一般都拒绝整容和P图的,也就是说定妆照什么样,剧里就是什么样。”   “怎么办,怎么办,这男人怎么能够这么好看,对不起叶哥,我就悄摸的爬一会儿墙,坐在墙头看看风景,绝对不过去。”   “对不起,我想爬墙。”   “爬什么墙,老公回家了。”   颜值绝对是最吸引人的东西,两组定妆照,那个一身华贵又傲慢的男人几乎是在一天之间传遍全网。   沈醇的个人主页上粉丝数几乎呈现一种飙升的状态,各种舔屏的言论纷纷涌现,姜妍的那两张照片在这样的流量下几乎没有翻出任何的水花。   蒋政柏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手指摸向口袋,却只从其中摸出了一根棒棒糖。   “蒋总,您是要烟么?”郝文时刻留意着他的状态问道。   “不要。”蒋政柏将棒棒糖重新放了回去,翻出了手机,调出沈醇的联系方式,却发现那边仍然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家伙一进组就跟那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了。   郝文看着他的举动道:“蒋总,沈先生的定妆照出来了。”   “什么?”蒋政柏问道。   郝文回答道:“就是权谋剧组的定妆照,今天发出来的。”   蒋政柏很少关注娱乐圈的事情,此刻闻言,手指下意识打开了app,还没有搜索,就看到了上面飘着的热搜。   #沈醇定妆照#   “徐梦宁给他买热搜了?”蒋政柏点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华丽衣袍的青年。   天潢贵胄,贵不可言,即使拥有滔天的富贵,也会受规则的约束,谁也无法体会那个时代的皇室有多么大的权力。   定妆照是高清的,那一身华服的青年看着正在看他的人,有些散漫,也好像带着天生的蔑视和傲慢,眉宇间的一些戾气让他整个人都好像鲜活了起来。   太子朱徽峥。   蒋政柏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沈醇这样的神情,让他摩挲的手心中好像带着微微的痒意。   然后他看到了下面的评论。   “老公,家族改造基因的大业就交给你了。”   “我宣布,这是我的新墙头。”   “他怎么敢长的那么好看的,我要给他生猴子,生一窝!”   “这要是我老公,吵架了我扇我自己。”   “……”   蒋政柏的手指下滑,原本还在摩挲的手指停了下来,手还是痒,这次却没有连心,而是一种想打人的手痒。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郝文试探问道:“蒋总,是有黑粉么?这年头有一两个黑粉也正常,有人就是不吃这种,其实沈先生拍的还是挺好看的。”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收回了手机,看向了窗外,觉得之前那种沉闷感好像又加重了。   沈醇能讨他喜欢,就能够讨很多人喜欢,那个青年只凭外貌就能够收获一大批人的喜欢,这还只是定妆照,就像是徐梦宁说的,如果他早一点儿进入娱乐圈,说不定早就站在顶端了。   他就是有点儿不想让他被那么多人发现。   蒋政柏收紧了手指,闭了一下眼睛蹙起了眉,他对沈醇的占有欲好像有点儿多了。   “先不回家。”蒋政柏说道。   “蒋总您要去哪里?”郝文问道。   司机放慢了车速,蒋政柏说道:“去沈醇那里。”   “去探班?”郝文看了一下时间道,“现在可能很难为您安排。”   这个点剧组可能拍的都是夜戏,一般很少有人在这个点儿还去探班。   今天去了,明天可能就会被报导出来。   “去家里。”蒋政柏说道。   “可现在沈先生应该不在家。”郝文说道。   “房主是我。”蒋政柏看向了他道。   郝文沉默不语,司机则默默的调转了方向。   蒋政柏独自进了家门,才几天没住,家里就一片的冷寂。   将自己丢在了沙发上,柔软的坐垫微微弹了弹,记忆中这个时候,旁边的青年不管在做什么,都会凑过来,没点儿金丝雀的样子,不是靠在他的身上,就是躺在他的腿上。   如果不在这里,还可能在健身房,戴着耳机跑步,虽然他看起来偏瘦,但其实肌肉相当的流畅漂亮,所以才会将衣服穿的那么好看。   偶尔兴趣来的时候,还会坐在地毯上,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一些小调,配着周末影影绰绰的阳光,让人觉得舒服的想睡觉。   会做菜,肯吃苦,嘴巴和性情虽然坏了点儿,但从来没有真正惹他生气过。   穿着衣服的时候人模人样,脱了衣服跟禽兽没有什么区别,可蒋政柏知道自己喜欢那种征伐的感觉。   温柔有温柔的好处,强势也有强势的好处。   每一面他好像都是喜欢的。   他还说他会找别人,这天底下哪儿还有那么合他心意的一个人。   他好像有点儿……想他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政柏有些昏昏欲睡,但不想挪地方,意识往下沉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错觉?蒋政柏从梦境中挣扎着,察觉到了对方脚步的停顿。   对方的手靠近的时候,熟悉的气息在他的鼻端弥漫,让他原本打算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醇看着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男人,伸手试探了一下,弯腰试图将人抱起来的时候对方睁开了眼睛:“弄醒你了,抱歉。”   “怎么突然回来了?”蒋政柏问道。   “今天结束的早,想回来取点儿东西。”沈醇放开了他,去门口将门关上,反锁。   行李箱被放在了一旁,他脱下了身上的大衣,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然后解着手腕上的手表。   “取什么?”蒋政柏的目光随着他的行动而偏移。   沈醇笑了一下,将手表放在了一旁,一条腿跪压上了沙发,倾身道:“蒋哥真的想问那个么?”   蒋政柏呼吸微沉,伸手猛的扣住了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在最想念的时候,这个人出现在面前,蒋政柏很难言说自己那一刻的激动,他只知道,他想要他,想要亲吻他,想要拥抱他。   沈醇,沈醇,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沈醇这个人呢,这个人又为什么会把他的心思拿捏的那么准。   客厅内的灯光仍然亮着,却只剩下了那块手表在灯光下闪烁着星光的色泽。   两个小时后,风雨初歇。   “回来取什么东西?”蒋政柏看着灯下熠熠生辉的青年道。   几天不见,他又变了很多。   “忘了。”沈醇笑道。   “特意回来取还忘了,你骗鬼呢?”蒋政柏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   “蒋哥,不要说自己是鬼,多不好。”沈醇说道。   蒋政柏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到底回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回来。”沈醇捏了一下肩膀道,“那酒店睡的我腰酸背痛的。”   “说实话。”蒋政柏说道。   沈醇抱住了他道:“想回来试试运气,看你在不在,没想到真的在。”   “怎么不提前问?”蒋政柏的心乱了。   他知道不应该乱,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各种各样的诱惑,男性女性都有,他都能够坐怀不乱,要不然也不会被亲妈怀疑那里有问题。   可就是碰上这个人,心思就被牵引着,他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初恋。   而当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栽了,他喜欢上眼前的这个人了,即使自己骗自己,也骗不过去。   但眼前的这个人对他有多少感情,不知道。   合约一旦解除,他怀疑他很可能第二天就会消失不见。   表现的很喜欢,内心却很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种游刃有余也能够算天赋异禀么?   “不想打扰蒋哥啊。”沈醇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是一直打扰,会扰乱心思的。”   “以后可以打扰。”蒋政柏看着他说道,“想我的时候可以打扰,不用想那么多,我虽然忙,却还没有忙到连回你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沈醇吻了一下他的唇,在蒋政柏略有些失落的目光中道:“好。”   不能动感情,但随时骚扰的权限打开了。   天知道他每次打开对方的消息框却得忍着不能发的时候有多难受。   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不管对方喜不喜欢他,现在都是他的,感情这种事可以慢慢培养,他就不信了,他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三年有点儿太短了,当时就应该定下一辈子,要不就把公司那边的合同加长。   蒋政柏想了好几个小时,就算是最重视的项目都没有这样想的,这也就导致他醒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又消失不见了,让他几乎以为昨晚是做了一场梦。   但手臂上斑驳的痕迹告诉他不是梦,起床穿衣,旁边放着的领带花色也明显不是他来之前佩戴的那一条。   手机上有着消息,蒋政柏看着其上的内容笑了一声:“小混蛋。”   那是一张图,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一条靛蓝色的领带,其下配了文字。   沈醇:蒋哥的领带我带走了,下次回来再换。   蒋政柏回了消息:带领带干什么?   沈醇明显没在拍戏,回复消息很快:晚上放在床边,就像跟蒋哥睡在一起一样。   蒋政柏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你应该带衬衫,这样不是直接睡我怀里。   沈醇捻着手指,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对方的闷骚程度:我衣柜里的衬衫随便拿。   蒋政柏:“……”   大早上最容易心浮气躁,不适宜跟喜欢的人聊天。   “沈哥,接下来是你的戏。”一旁的小助理提醒道。   “好,谢谢。”沈醇发了一则要拍戏的消息,手机锁屏放在了助理的手上。   沈醇:轮到我拍戏了,蒋哥,有空聊。   蒋政柏打了一个嗯,觉得不好,又打了一个好字发了过去。   晨光不那么刺眼,路边仍然是车水马龙的,蒋政柏看着那橙黄的阳光,觉得白天就是比夜里好,让人心里敞亮。   郝文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的男人,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昨晚老板那脸色沉的都快滴水了,还是沈醇有办法,就回去一晚上,老板立马心情明媚。   不过沈醇也太厉害了,被老板折腾了一晚上,早上走的时候那步态还相当轻松。   “看什么?”蒋政柏瞥到了他打量的视线问道。   郝文清了一下喉咙道:“蒋总,我早上来的时候碰上沈先生了,您这边需要安排探班么?”   金主探班,场面肯定是要有的。   “嗯,安排一下。”蒋政柏说道,“上下都给点儿礼,还有他们睡的酒店的床垫全部换一下。”   “好的。”郝文虽然不解,但还是应了。   与此同时,一处网吧中,一个视频被发布到了网上,附带文字:沈醇夜店。   在沈醇两个字被热搜的期间,这条相关的视频几乎是瞬间传播开来。   账号注销,头戴鸭舌帽的人将一张临时身份证扔进了垃圾桶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第140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8)   有些漆黑的背景,但可以看到台下座位上正坐着的人面前摆着的酒水,有的人怀里甚至还坐着陪酒的人。   那样混杂的环境下,台上的青年抱着吉他正在弹唱着,青年本就生的瞩目,脚边还堆放着大捧大捧极为火红的鲜花,看起来遗世独立,却又不得不染上热情,落入这凡尘之中。   加上沈醇两个字,视频几乎是在一瞬间传遍的。   “我去,这小哥哥弹唱的也太好听了吧。”   “发现一枚神颜小哥哥。”   “这不是权谋那个男二号的沈醇么?这是夜店吧?”   “没想到我的新老公不仅长的帅,还会唱歌。”   “你的新老公不仅会唱歌,还会被酒吧的人淦呢。”   “这谁啊,天天放热搜上,买的吧。”   “咦,刚粉上颜就混酒吧,取关了。”   “在酒吧驻唱有什么啊,又不是那种职业,爱粉不粉。”   “你们真以为酒吧驻唱是什么好东西,那都是他妈的明码标价的,要不然一个酒吧驻唱,随便就能够接权谋那样的男二号,做梦呢吧。”   网络上纷纷扰扰,之前因为定妆照引起的热度更是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不少路人更是加入其中。   而首要的便是反对沈醇再待在权谋剧组之中。   这件事情热度飙升的时候徐梦宁已经收到了消息,然而查询源头,对方已经将账号注销掉了。   “徐姐,怎么办?”小助理有些焦急的问道。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徐梦宁说道,“现在不着急查到底是谁发的,你待在这里,我去辉煌一趟。”   “好的。”小助理连连点头。   网上的消息蒋政柏一般是不怎么关注的,明星们会怎么样跟他的生活没有太大的牵扯,而现在喜欢的人是明星,有些事情自然也就上心了。   视频是在发出后的三小时被蒋政柏发现的,各路评价和转发纷涌而至,有支持的,自然就有谩骂的。   “我一看这逼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的人模狗样的,还不是就喜欢在这种地方混。”   “一天天老公老公的,人家这都不知道被金主淦了多少次,睡了多少美女了吧,真是笑死。”   “您是没妈么?嘴巴这么臭。”   “夜店小王子实锤,看这送花的数,还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上的。”   “别维护,你家主子这资源都是用屁股换来的,真是不容易。”   “这个什么沈醇赶紧滚出权谋剧组好么,什么垃圾废物现在都能够进娱乐圈。”   “额……人家歌唱的不是挺好的么?”   “楼上又聋又瞎,这都能闭眼吹。”   “……”   各式各样的转发还有很多,蒋政柏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后来的面无表情,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他放下了手机,按下了内线电话:“郝文,去查一下沈醇视频的事情,看是谁干的。”   “好的,蒋总。”郝文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各路转发的言论,在看到其中的内容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沈醇确实是他们蒋总的金丝雀,但蒋总现在是当眼珠子疼着的,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跟徐梦宁那边对接一下,辉煌那边是不准私下拍照的,调监控,把那人给我揪出来。”蒋政柏沉声说道。   “好的。”郝文应道。   电话挂断,他匆匆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大数据时代,华茂本身想要查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   账号是临时注册的,网吧那边用的是临时的身份证,附近的监控只看到一个戴帽子的人离开,临时身份证被丢进垃圾桶里,早就难以找到,更别说查指纹这种事了。   但账号注销不意味着无法恢复,华茂顶尖的技术人员恢复这种数据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用的身份证信息不是本地的,可以查到这张身份信息的购买记录。”技术人员说道,“这个要调么?”   “调。”郝文说道。   徐梦宁到达辉煌的时候,沈醇的那场戏结束了,权谋剧组的事情他们本身是最关心的,演员出了问题,公关部门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了王导。   “出什么事了?”沈醇坐在那里喝着水的时候能够察觉周围似有若无打量的目光。   那些目光是存在着探究的,而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在看。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哥,您之前在酒吧唱歌的事情被爆出来了。”   沈醇握着水杯的手放了下来,笑了一声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爆出来的?”   辉煌是十分注重隐私的地方,郭宏华的场子不允许乱用药,但允许你情我愿,去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私底下绝对不允许拍照,知道规则的都是十分小心谨慎,做这种事的人极有可能是初出茅庐的。   郭宏华的势力并不仅仅局限于上流,娱乐圈,他这个人手上是有些关系的,本身也处于一种灰色地带。   这样的场子不止他一家,黑夜里埋藏的东西很多,沈醇不会一一去管,他只是觉得勇于做这种事的人是真的了不起。   一下子就得罪了一大号人,辉煌的隐私泄露,郭宏华本身就不会放过那个勇于吃螃蟹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徐姐去查了。”小助理说道,“沈哥您不要着急。”   “手机给我看一下。”沈醇说道。   小助理将他的手机递了过去,沈醇打开看着上面各种各样的评论,手指上滑,那些话说一句唇枪舌剑绝不为过。   评论说的那些沈醇是不太在意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内容,没什么有营养的话。   夜店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的人觉得这只是一个放松消遣甚至赚钱的场合,而有的人则会觉得只要进了里面,就全部都是污秽和垃圾。   网络上的言论无限制,更是会让一些人的言辞毫无收敛,变本加厉。   沈醇没什么神情的变化,一旁的小助理反而有些担心:“沈哥,您不用在意那些人的话,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沈醇看了她一眼,神情中着实有些无奈:“我不在意。”   事实上他确实被包养了,这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虽然这是一场表面为包养,实际为谈恋爱的包养,那也是包养。   “您别影响自己心情就好。”小助理说道。   “嗯,不会。”沈醇应了一声,调出了蒋政柏的信息页面,挑了那个不断挤眼泪的小黄脸发了过去。   小助理正安慰着人呢,眼尖直接看见了,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看沈哥拍戏的时候霸气侧漏,说杀就杀的,其实对这种事还是很在意的。   蒋政柏偶尔间倒是看过不少乱七八糟谩骂的话语,只是也只是一瞥而过,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但这次,明明知道那些话会让自己心情变得糟糕,他还是一页又一页的翻着那些话。   “说的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话。”蒋政柏蹙着眉继续往下翻着,想去摸根棒棒糖,结果还发现没有了。   一个驻唱的视频,都能够被他们联想到特别黑暗的地方去,还什么卖屁股,先不说屁股疼的是他,他们之间这也不是什么金钱往来,这是纯粹的爱情,所谓的包养合同就是把人栓身边的。   早知道他那个时候看见人的时候应该直接追求的,而不是谈什么包养。   这么多的评论,想要一个人骂过是不可能的,蒋政柏思索了一下,拨通了徐梦宁的电话。   “蒋总,对不起,沈醇那边的事情我正在处理,很快就能结束。”徐梦宁说道,“这次工作确实是我的失误。”   “怎么买水军?”蒋政柏问道。   徐梦宁:“……”   大老板要买水军,别管路人怎么蹦哒都顶不住。   徐梦宁说道:“蒋总,水军是分几个等级的,一般最低级的很多是机械回复……”   “要最高级的。”蒋政柏说道,“先买两百万。”   徐梦宁沉默了一下,看出了大老板的外行:“蒋总,即使是最顶流的明星,一般总回复量高的时候才能够超过一百万。”   买两百万,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注水。   “那就先一百万。”蒋政柏说道,“把那些骂人的都刷下去,看着糟心。”   “好的。”徐梦宁说道,“沈醇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嗯。”蒋政柏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在发现是小金丝雀的消息时下意识点开,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小脸。   这种谩骂的话,放在谁的身上都会生气,被那么多人骂,就算是金刚雀也得变成小麻雀,可怜兮兮被水打湿的那种,非常的无助,只能到他这里求安慰。   “蒋总?”徐梦宁叫了一声道,“您这边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能买粉么?”蒋政柏问道。   大老板学的真快,无师自通学会了买粉。   徐梦宁说道:“可以,现在正是人气爆发期,买粉不容易被发现。”   娱乐圈买粉的不在少数,数据摆在那里,骗骗不明所以的路人足够了,但真实的流量摆在那里,每个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先买五百万,要活粉。”蒋政柏说道。   徐梦宁:“……好的,我这边处理完会告诉您一个结果。”   粉是要买的,但什么时候注入,还是得由她来掌控,不能让大老板胡来。   “嗯。”蒋政柏编辑着文字,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发什么安慰的话比较好。   ……   蒋政柏:没事,有我在呢。   沈醇看着发过来的消息,没忍住挠了挠自己的手心,微疼,但足以按捺那里腾起的痒意。   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沈醇思索了一下,发了一个要抱抱的表情包过去。   可爱的包子脸小人一脸哭唧唧的求抱抱,蒋政柏凝滞在原地,打开了自己的表情包,发现那里除了骰子和猜拳啥也没有。   一般不管是他的合作对象还是家人给他发消息都不会有这种可爱的表情包,顶多是绽放的玫瑰花上面跳跃着几个五彩缤纷的字,十分难以理解并且没法保存的东西。   蒋政柏翻了一圈,勉强从十分标准的表情包里找到了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人发了过去,并附带文字:抱。   这次消息发过来的时间有些久,沈醇看着那时间间隔,仿佛看到了男人手足无措,四处搜寻的模样。   他家的这位看起来是个老流氓,实则比谁都要来的纯情,头像现在还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截取的风景图,相当的随意且富有年代感。   沈醇继续发图:害怕的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蒋政柏:“……”   斗图是没法斗的,蒋总虽然威武霸气,但没有表情包,他只能发着消息道:没事,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你好好拍戏。   沈醇:好。   还是一个萌哒哒的表情包。   蒋政柏握着手机蹙着眉,在想他家小金丝雀这到底是害怕呢,还是在假装害怕呢,毕竟他的鬼心眼真的多的很。   不过也有可能在伪装坚强,他才多大,突然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会害怕才是正常反应。   如果521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将自己血泪的教训告诉他,毕竟没有哪个胆小的金丝雀敢把直接把自己的金主啪了的。   恋爱滤镜真的要不得。   华茂出手,辉煌配合,想要找到那个人并不难。   只是那个人确定时,徐梦宁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齐鸣清,这是谁?”   “当时赵彦斌招揽的,给蒋政柏选人用的。”郭宏华看着屏幕中自以为躲开监控拍摄的年轻人,笑的时候眸中有些许血腥的味道,“犯在我的头上,胆子不小。”   齐鸣清针对沈醇,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原因,但徐梦宁觉得有点儿犯不着,这种事情就是蒋政柏愿意选谁就选谁,她看向了郭宏华,言辞之中有着谨慎:“郭先生,这事我会跟蒋总说明,因为涉及到我们公司沈醇的事,这个人怎么处理能不能商量着来?”   “别的面子能给,这个不行。”郭宏华说道,“这个源头要是不处理了,以后我没法在道上混,也没人敢来辉煌了。”   徐梦宁是不太擅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因为他们很可能根本不按照规则来,说废一个人,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废了:“郭先生,这件事确实比较为难,蒋总那边我可能没法交代。”   “哪儿为难?”郭宏华嗤了一声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动了他对象呢。”   徐梦宁:“……”   她有的时候也会这么觉得。   但娱乐圈里东西看的多了,好的时候能够捧到天上去,没兴趣的时候踩到泥里可能也不会去看上一眼。   但目前是这种情况,她只能做好份内的事情。   “行吧,你们那边先处理,结果不满意了我再来。”郭宏华说道,“就当给蒋总这个面子。”   “多谢。”徐梦宁表达了谢意以后离开。   确定了发布的人是谁,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齐鸣清想要扒出沈醇的黑料不容易,必须谨慎又谨慎,可是华茂想要扒出齐鸣清的黑料却简单到了极致。   “东西不着急用。”徐梦宁确定了东西以后跟郝文联系道,“虽然这次是被黑,但是也是一次机会。”   之前她不想沈醇走黑红的路线,现在也不想,但只靠水军是不行的,想要风向翻转,需要拿出点儿硬实力来打一些人的脸。   “行,您来处理。”郝文对圈内的事情并不如徐梦宁处理的熟练,干脆直接放手。   沈醇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是中场休息,网上的言论因为水军的注入,推向了另外一个顶峰,徐梦宁的话语却一如既往的冷静镇定:“沈醇,我调了你在辉煌的所有监控,那边的监控视频是不能发的,但我核查了你唱的歌,没在曲库里找到,听说是你自己写的?”   “嗯。”沈醇应道。   “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说?”徐梦宁问道。   沈醇起身,走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道:“双向发展占用的时间会比较多。”   圈子里的人太多,想要成为真正的明星不仅仅需要代表作,还需要一直有好的作品出来,否则只是闪烁一时,就像是流星匆匆划过,最后被人们遗忘。   想要发展到顶峰,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绝对不能少。   “你现在还年轻,在工作上多拼一点儿,以后就会少吃苦。”徐梦宁说道。   “可我总得腾出时间去陪人。”沈醇说道。   徐梦宁愣了一下,她想让沈醇别犯傻,但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掺和到那种事情里面,那是逾矩,她转回了自己之前的目的道:“这次的事想要彻底摆平,在电视剧出来之前可以先有其他的作品,歌曲的制作周期要比电视剧短的多,也快的多,我建议你这样做,至于以后想不想朝这一方面发展,你自己来定。”   “好。”沈醇答应道。   “好,我给你安排。”徐梦宁说道,“剧组那边我会跟王导说明情况,这段时间可能会辛苦一些。”   “没问题。”沈醇说道。   电话挂断的时候,剧组外面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幸好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在拍摄,要不然王导估计得大发雷霆。   原本就有些嘈杂的剧组纷纷扰扰了起来,沈醇收起手机看了一眼门口挤攘的人,觉得自己应该是凑不进去的,直接走到了小助理的旁边接过了盒饭。   权谋剧组的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四菜一汤,两道里面都有肉,标准相当的高,请的厨师做的也相当的不错。   纷扰的人群中,蒋政柏跟王导握了一下手,从人群里扫了一圈,各色古装都看了个遍,就是没看到想看的那个人。   除了王导,其他导演和演员是没那个胆量上前去握手的。   “蒋总今天想看点儿什么?”王导欢迎道。   虽然有安插角色的事,可安插的人他都满意的很,彼此之间那是没有任何的矛盾。   “就是随便看看进度。”蒋政柏一般不管这种事,可是要来总不能偷偷摸摸的来,但一旦大张旗鼓,有时候也很麻烦。   王导让位,其他人也如同摩西分海一样分了开来,剧组的场地很大,因为人员的聚集迎接,也让场内仅剩的人十分的一目了然。   有正在收拾道具的,派发盒饭的,刚刚换了衣服出来的,还有坐在凳子上捧着盒饭正吃着的。   让开了视线,那个人就显眼的多了。   蒋政柏看着青年一身华服撩起,长发被扎在后面,坐在小马扎上吃饭的样子,提起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   挺有胃口,看来没什么事。   “沈哥,沈哥,是蒋总。”小助理本来在递水,看到从人群中走出的高大男人时连忙汇报情况。   沈醇抬头,刚好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也就是几天的功夫,男人身上的大衣从薄款换成了厚款。   十分修身的款式,难以遮掩的大长腿,就是因为穿的板正,那股子性感反而愈发的凸现,站在一众明星中不仅没有丝毫的逊色,反而十分的显眼。   【小可爱,这次怎么没提醒我?】沈醇问道。   521说道:【这种惊喜提醒就没意思啦。】   它不能做宿主恋爱的绊脚石。   系统明显已经学会审时度势了,沈醇放下了盒饭,擦了一下嘴后起身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问好:“蒋总好,不好意思,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没看到您过来。”   他是华茂的,没有亲自去迎接大老板确实算是失礼。   蒋政柏一看青年温柔乖巧的问好就知道是装出来的。   他现在不愿意暴露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事,总有一天他会让别人看到他们就知道他们是一对的。   “嗯,在吃饭?”蒋政柏明知故问。   沈醇得了提示笑道:“嗯,蒋总您吃午饭了么?要不要吃点儿?”   这话在别人听来像是客套,就是请蒋政柏吃饭吃盒饭这事听起来有点儿没脑子,不过蒋总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蒋政柏应道。   一众只是围观,不敢靠近的人纷纷愣在了原地。   “蒋总,您没吃饭的话,我在外面订上一桌。”王导觉得不能这么简陋   “不用。”蒋政柏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自己忙自己的,沈醇,下午带我看看这里。”   “好的,蒋总。”沈醇笑道。   “那拜托了。”王导看着沈醇使着眼色道。   沈醇朝他点了点头,带着蒋政柏来到了自己的简易饭桌旁,小助理愣了一下,转身想去搬那把舒适的导演椅,沈醇却已经打开了一个小马扎放在了那里道:“蒋总请。”   人群疏散,但很多人还是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这里,看着沈醇的举动,连叶开景都提起了心神。   关于蒋政柏这个人的传闻很多,只是除了财经类的,他并不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按照传闻中来讲,人是比较高冷的,这种真富豪,出行可能都要坐私人飞机的,一个小马扎……   在众人的视线下,蒋政柏学着沈醇那样撩起了衣摆坐了下去。   小马扎确实有些小,一双大长腿看起来有些无处安放,但足以再度惊呆一众人。   “蒋总好像跟沈醇的关系挺好的。”有人小声说道。   “我也觉得……”   网络上的流言纷扰,其中不乏臆测沈醇和华茂之间关系的,甚至直接引到了蒋政柏的身上,示意关系不正常。   可有哪家的金主这么跟金丝雀坐小马扎的,没有!   “两个帅哥果然养眼。”赵妃菲说道,“你说人怎么能够长的又帅又高又有钱的?”   “我要是知道我也不能站在这儿。”叶开景说道。   “也是啊。”赵妃菲接过了自己的盒饭,转眸的时候用手臂顶了顶一旁的叶开景,在对方看过来时示意他看向另外一边。   叶开景看了过去,就见饰演女二的姜妍正眼睛发亮的看着蒋政柏所在的方向:“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叶大帅哥心里有没有落差感。”赵妃菲笑道,“你的痴情女二不围着你转了,会不会特别难过?”   “人之常情,你不也看的起劲。”叶开景说道。   “切,没意思。”赵妃菲转头去吃自己的盒饭了。   沈醇将袍子撩起,继续拿过了自己之前的盒饭吃着。   “你就不注意点儿形象?”蒋政柏看着他堪称豪放的坐姿道。   沈醇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道:“这样才接地气。”   “你又不演谐星,接什么地气?”蒋政柏说道。   “蒋总这就不懂了。”沈醇笑道,“人设立的太高才容易崩,你自己黑自己,反而让别人没处黑你。”   蒋政柏无言以对,正思索的时候,小助理匆匆取来了盒饭:“蒋总。”   “谢谢。”蒋政柏接过,打开时看着里面的饭菜尝了一口。   味道倒还算不错,只是整体偏咸了一些,不管是跟他还是跟沈醇做的比起来,都差了很大一截。   不过人的口味不一,剧组几百上千号人,也不可能每个人的口味都满足。   “你平时就吃这个?”蒋政柏尝了两口问道。   “嗯。”沈醇说道,“我觉得还不错。”   “你还真好养活。”蒋政柏说道,“要不要我从外面给你订饭,做的会比这个好。”   “不用,大家都吃这个,太特殊也不好。”沈醇看着他食盒里的东西道,“吃不下哪个可以夹给我。”   “能吃下。”蒋政柏吃着饭说道。   坐在这里确实有几分不舒服,盒饭解决完,小助理去丢垃圾,只剩下两个人坐在那里,蒋政柏已经换了几次腿,沈醇拉了一下有些掉落的衣摆时,蒋政柏掂了掂那重量道:“挺重,一般什么时候卸妆?”   “今天的戏份拍完就能卸。”沈醇笑道,“多亏蒋总今天来了,我能够提前卸妆。”   “走吧。”蒋政柏起身道。   两个人顶着众人的目光一前一后的离开,在场的工作人员几乎是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华茂的总裁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那是对沈哥,你当是对你呢。”   “我觉得网上传的不实,这要是金主,也不能帮沈醇拉衣摆,吃盒饭吧。”   “说不定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沈醇是富二代啊。”   “也说不定,说不定人家也就是去酒吧玩玩,唱上几首过过瘾,哪有人想的那么龌龊。”   “应该是朋友。”   “他们怎么就不往对象上想呢?”赵妃菲嘀咕道。   “姐姐,你快闭嘴吧,还嫌不够乱呢。”叶开景说道。   “略……”赵妃菲朝他吐了一下舌头。   “他们关系好像真的挺好的。”pink没主动去靠近沈醇,而是坐在不远的地方跟冯全一起吃着盒饭。   沈醇给机会,那是人家愿意提携,这个时候凑过去,就有讨嫌的嫌疑了。   “现在看着好,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冯全说道。   pink有些迷的看着他道:“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万一他俩真的成了呢?”   “你是不是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呢?”冯全在他的面前摇了摇手道,“先不说他俩现在什么关系,就算是真喜欢了,华茂总裁夫人是那么好当的?一天天的,赶紧吃饭,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pink沉默的看着他,半晌道:“我就想。”   冯全:“……”   化妆室里要比外面清静很多,造型师帮忙拆着头套,蒋政柏则坐在一旁看着。   发包一一解下,沈醇原本的头发是被收拢在发套里的,即使他眉目精致,此刻看起来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   造型师将发包放在一旁,蒋政柏看着沈醇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正要拍的时候对上了沈醇的视线,沈醇笑道:“蒋总,剧组内部禁止拍摄。”   蒋政柏按下了拍摄键道:“没关系,王导不会跟我计较这个。”   沈醇:“……”   521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白白从宿主的粉头变成了黑粉头子,然后将这神圣的一刻记录了下来。   宿主不翻车,系统的工作也不好做啊。   发套取下,原来的发丝被梳理好,沈醇的服侍也需要一件一件的脱下,直到剩下内衬,他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蒋政柏围观了全程,在沈醇含着笑意向他走来时,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时光穿越的感觉。   “蒋总,您想看看哪里,我带你去。”沈醇的话打断了蒋政柏的愣神。   “各处都看看,你带路就行。”蒋政柏说道。   沈醇倒真的尽职尽责的带他在剧组里溜达一圈,讲解着各种各样东西的使用以及损耗的情况。   他侃侃而谈,蒋政柏只负责一路跟随,其他人看过来时也只是匆匆收回了视线,众人中感慨沈醇和蒋政柏感情好的言论愈发多了起来。   “蒋总,您之前为剧组的酒店换了床垫,那边的环境您要去看看么?”沈醇在带着他逛完了一圈后问道。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小助理收到了沈醇的眼神示意,停下了步伐,转身去了监控室。   蒋总的画面是不能乱拍的,与其让人拍到再删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拍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剧组那边正在拍摄,这会儿酒店里是没有什么人的。   沈醇打开了房门将磁卡插上,一片明亮中蒋政柏踏了进来。   屋内的窗帘拉的严实,导致在这里白天也要开灯。   沈醇转身关上了门,刚刚上了锁,就感觉到了从身后拥住他的怀抱。   那手臂收的有些紧,蹭在耳边的呼吸有些沉,沈醇转眸笑道:“蒋哥也想我了?”   “这件事情你受委屈了。”蒋政柏说道。   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可是外面的人很多,他甚至连亲近他都得顾及别人的心情。   “原来蒋哥是来给我爱的抱抱的。”沈醇拉开了他的手臂回身笑道。   “不是你要抱?”蒋政柏觉得怀里有点儿空。   “那只是表情包。”沈醇说道。   “所以你没有伤心难过么?”蒋政柏滞了一下。   “那还是有的。”沈醇微抿了一下唇,张开了手臂,眼睛微弯,其中漾着水意,鼻头微红,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蒋哥,要抱抱。”   他声音放软,其中似乎还蕴藏着些许甜味,蒋政柏的心脏在一瞬间猛烈的跳动,面前的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道:“刚才抱你你不让?”   “这样抱多踏实。”沈醇扣住了他的腰,亲上了他的唇,轻吻带着几分若即若离,让蒋政柏刚刚得了趣,只能不断的去追逐着。   你来我往,原本的小火苗燃烧成了大火。   在酒店里是不太方便做那种事的,大火没燃到最后,两人躺在一处,沈醇摸了摸他的衣领道:“看来等会儿得用挂烫机熨一下才能出门了。”   “今天不走。”蒋政柏有些犯懒。   沈醇扬了一下眉道:“下午也不出去么?”   “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走了就行。”蒋政柏抱着他,觉得心里安稳了很多。   他根本就不是来看什么剧组进度,而是来见眼前的这个人的。   “那我这算不算金屋藏娇了?”沈醇笑道。   “谁是娇?”蒋政柏问道。   “我我我。”沈醇主动承担了娇的称号,“那我这是金主藏硬汉,与众不同啊。”   蒋政柏不跟金丝雀做口舌之争,这小嘴叭叭的他赢不了:“你今天下去还要出去?”   “不出去,陪你在屋里吃外卖。”沈醇说道,“要不然把蒋哥一个人丢在屋里,孤零零的,感觉怪可怜的。”   蒋政柏确实不想让他出去,因为沈醇当时提的不能打扰工作的条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少,再出去两个小时,只会更少。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待一分钟都嫌多,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在一起不做什么,他在身边就觉得安稳。   “我当时把你一个人放在那里,抱歉。”蒋政柏伸手摸着他的脸颊道。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独自离开,将他一个人留在路边的景象,甚至还不允许他接触到他的工作,那个时候他会不会也觉得很难过?   沈醇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道:“什么?”   “就是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个房子里,不觉得孤零零么?”蒋政柏问道。   “不觉得啊。”沈醇举手表达金丝雀的诚意,“蒋哥,我可是成年人,特别的独立自主,您把我一个人放在哪里都没问题。”   “从今天起,你不独立自主了。”蒋政柏拉下了他的手道。   妖是自己作的,后果就得自己承担,但他是金主,他说了算。   “嗯?”沈醇面上露出了疑惑。   “我搬过去跟你一起住,免得你孤独。”蒋政柏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简直就是步步为营。   “我不孤独。”沈醇心里憋笑,面上一片纯良。   “你孤独。”蒋政柏严肃道。   “好的,我孤独。”沈醇凑近了他笑道,“蒋哥,孤独的小金丝雀需要亲亲,抱抱。”   蒋政柏看着面前的狐狸精……不是,金丝雀道:“怎么不要举高高?”   “这是我的职业范围内的。”沈醇说道。   “嗯?”蒋政柏有些疑惑。   沈醇笑着亲了一下他的唇道:“蒋哥好纯洁啊。”   “谁纯洁?”蒋政柏捏住了他的脸颊道。   “这种话很多女孩子都秒懂的。”沈醇说道。   “你还对女孩子说过这种话?!”蒋政柏那一瞬间恨不得把人揉碎了。   “那没有,我只是听过女孩子之间互相开玩笑。”沈醇笑道,“我不对别人说,我只对蒋哥你说。”   蒋政柏觉得怪谈里让远离狐狸精不是没有道理的,正常人谁受的了这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摸过了手机起身道:“我给郝文打个电话,让他先走,明天再来接我。”   “福利只有一天么?”沈醇问道。   蒋政柏有些疑惑:“什么?”   “我是说蒋哥你只在我这里住一天么?”沈醇看着他问道。   蒋政柏发现自己那一瞬间迟疑了,恍然大悟了:“你想藏几天?”   “一辈子。”沈醇认真说道。   蒋政柏愣了一下,那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的无比的认真,他伸手摸了摸沈醇的头发道:“别胡闹。”   他也想跟他一辈子,但对方明显只觉得是个玩笑,可以轻易说出口。   “没胡闹。”沈醇说道。   蒋政柏摆明了不信:“你三年后打算做什么?”   “拼搏事业,孤独终老。”沈醇说道。   “有机会还是要找个相伴一生的人。”蒋政柏说道,“要不然一个人多孤独。”   “哦……”沈醇应了一声。   这怎么感觉还生气了呢?蒋政柏咳了一声问道:“你要找的话,打算找个什么样的?”   他家小金丝雀总要有个择偶标准,他才好对症下药。   “我自己这样的。”沈醇说道。   蒋政柏:“……” 第141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9)   “这不还是孤独终老。”蒋政柏说道。   “我就不能找个跟自己一样的?”沈醇笑着问道。   蒋政柏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口有点儿堵的慌:“你喜欢软一点儿的?”   他跟沈醇算是不同的类型,并不是说沈醇娘气,他的样貌偏向精致,眉目也是男人的硬气,但就是不太一样。   蒋政柏想将这种区别归结于少年感,但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跟沈醇好像也不太一样。   “我说喜欢硬一点儿的你又不信。”沈醇拉上了被子,将自己蒙在了里面,“睡觉了,勿扰。”   “我没不信。”蒋政柏拉了拉他的被子,里面拽的死紧。   他又拍了拍,里面不仅没掀开,还传出了非常响亮的呼噜声,简直假到了极致。   蒋政柏彻底没了脾气:“起来,别闹了。”   里面的呼噜声越发响亮,蒋政柏直接将他连人带被都抱了起来:“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   奈何被子太重,里面的人刚刚抱起,就一个反压,将他压在了床垫上。   蒋政柏刚要谴责一番金丝雀这种恃宠生娇的行为,就被那俯身而下的人吻住了。   什么心酸,怀疑,不解都被消融在了这个甜蜜的吻里。   “不是说睡觉了?”蒋政柏被松开时摸着沈醇的脸问道。   “蒋哥,睡这个字是动词,怎么睡还不是由我决定的。”沈醇笑道。   蒋政柏微微深呼吸着道:“说,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不知道。”沈醇说道。   “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你自己不知道?”蒋政柏问道。   “三年内都不能动感情,这不是合同里写的么?”沈醇无奈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你当自己充气娃娃呢。”蒋政柏说道。   “嗯。”沈醇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这不是蒋哥你的要求嘛,我只能这么做。”   蒋政柏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深深的后悔,并且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有些东西也不一定非要按照合同上来。”蒋政柏试图挽回。   “那不行。”沈醇翻身坐起道,“蒋哥,你该不会惦记我那点儿违约金吧?”   十倍这个数目是逐年上升的,简单的说,就是蒋政柏在他的身上花了多少,一旦违约,就要按照十倍返还。   沈醇倒不在意这点儿钱,他只是有那么点儿小心眼而已。   对自己喜欢的人,别的事情可以不在意,不让动感情,那就一起玩嘛。   蒋政柏那一瞬间真的脑袋嗡嗡的,但他又不能说金丝雀掉钱眼里了,毕竟没钱,对方也不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想要得到什么,总要先付出点儿什么:“我……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就是饿死,穷死,也不可能动违约金那种主意。”   “那您问我喜欢的类型干什么?”沈醇问道。   蒋政柏脑子热了起来,对上沈醇好奇探究的目光,一时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喜欢这个人,却也不想自己的一腔真心被他当作玩笑。   即使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感情的伤是很痛的。   “蒋哥,你不会喜欢我吧?”沈醇凑近了问道。   蒋政柏深吸着气,他的确喜欢对方,而且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加深,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都让他更加的眷恋一些,情绪堆积,现在就像是盖子都压不住了一样的往外溢着:“嗯。”   沈醇眸色微深,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唇道:“我也喜欢你。”   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久久没有答话。   沈醇感受着他有些快速的心跳道:“蒋哥你不信么?”   “我相信。”蒋政柏很难描绘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从青年的口中听到了最想要听到的话,可心里仍然觉得那种喷涌的感觉无处安放,他所表达的喜欢和对方表达的不是一样的,也不是同一种。   他想要让对方成为他终身的伴侣,但他的小金丝雀很可能仅仅只是在敷衍玩笑而已。   “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是不是?”沈醇抬头时笑着问道。   “嗯。”蒋政柏心里叹了口气。   他觉得是,但对方恐怕觉得不是,这小混蛋现实的很。   【宿主,白白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521疑惑道。   人类复杂的感情再度让系统陷入了迷局,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嗯,他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他。】沈醇说道。   【那要怎么办呢?】521问道。   【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他。】沈醇说道。   521:【……】   那样白白不仅会吓死,还可能哭死。   “那我就放心了。”沈醇说道。   “你放什么心?”蒋政柏瞅着他道。   “做金丝雀的时候还是比较憋屈的,做恋人就不一样了。”沈醇笑道。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回想了一下包养的经历,没发现小金丝雀什么时候憋屈着了,那翅膀都是张的开开的,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那要是算憋屈,不憋屈的时候得是什么样子?   “哪里不一样?”蒋政柏问道,“你还想上天不成?”   “上天干什么,陆地多平稳。”沈醇笑道,“恋人跟金丝雀当然不一样,恋人可是要全面入侵对方的生活的,金丝雀却只能停在鸟笼里等待着主人的眷顾,想想不觉得什么可怜么?”   蒋政柏本来没觉得的,现在觉得了:“你开心就好。”   他就想看看对方还能作出什么妖。   “蒋哥。”沈醇躺在了他的身侧叫了他一声。   “嗯?”蒋政柏应声。   “回去以后我们住在一起,我还想尝尝你的手艺。”沈醇抱着他说道。   “给你做。”蒋政柏说道,“想吃什么?”   “红烧肉。”沈醇点着菜。   “好,记下了。”蒋政柏说道。   下午沈醇叫了外卖,定制的饭菜,份量相当的大,剧组里不是没有自己给自己改善伙食的,但花自己的钱,即使遇上了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饭菜吃过,沈醇还是出了一趟门去丢垃圾,却被恰好回来的王导给发现并且叫住了。   “王导,您那边收工了?”沈醇客客气气的问好道。   “现在拍的是场面戏,李导就能做。”王导笑呵呵的看着沈醇道,“蒋总走了?”   “嗯。”沈醇笑道,“下午已经送走了。”   “那就行,你招待的不错,下次蒋总再来,还得麻烦你了。”王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沈醇说道。   “好孩子。”王导哎呀叹了一声道,“现在像你这么懂事的也少。”   当一个人给你戴高帽的时候,是要提起防备心的,因为他下一刻很可能就有事情要麻烦你。   沈醇提起了心神笑道:“哪里哪里,您过誉了。”   “嗨,你这孩子还谦虚,”王导笑道,“既然蒋总走了,刚好你这也空闲,不如把预备好的夜戏拍一下,早拍早上映,开景那边都准备好了。”   沈醇:“……”   这并不是商量,而是直接告诉。   他倒是不是很在意,就那些戏,早晚都要拍,只是可能要让蒋总独守空房了。   “王导,能不能明天再拍,我今天好累。”沈醇揉着自己的肩膀道,“现在特别困,可能发挥不稳定。”   “我孙子一般不想干活的时候也是跟我撒娇的。”王导摆明了不吃这一套,“一场拍完,我把你之后的戏都提前拍,让你早点儿休息怎么样?”   沈醇:“……”   姜还是老的辣有时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再拒绝就没意思了,沈醇说道:“那我回去换一下鞋子,我这穿了拖鞋就出来了,被人看见了影响形象。”   “嗯。”王导低头看了一眼应允了,“快点去啊,我在片场等你。”   不待沈醇回答,他已经负着手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哼着小调,显然非常的得意。   “好的。”沈醇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蒋政柏正捧着他的笔记本在看着什么,沈醇的咳了一声,男人看了过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蒋政柏问道。   “蒋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说道。   蒋政柏转头看向了他道:“坏消息。”   “蒋哥,你是悲观主义者啊。”沈醇说道。   “讲。”蒋政柏捏了一下他的脸道,让这张嘴扯下去,他很有可能直接忽略掉重点。   “王导让我去拍一场夜戏。”沈醇说道。   蒋政柏手顿了一下,转身就去摸手机:“我给他打电话,说找你有事。”   “别,我都答应了。”沈醇按住了他的手道,“你要是一打电话,他保准知道我告状,以后你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会给我穿小鞋。”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道:“那好消息呢?”   “王导说把我的戏份提前,这样就可以提前完成,然后回去陪你了。”沈醇笑道。   蒋政柏缓缓松开了手机,权衡着利弊,虽然今天晚上很重要,但是要是提前完成,他的小金丝雀回去的就早,那可比这几个小时重要的多了:“王导是导演,肯定要整体把控,你还是服从指挥比较好,我也尽量不要打扰你的工作。”   蒋政柏说的十分的义正言辞,沈醇在他说完的时候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并且笑声越来越放肆。   “有这么好笑么?”蒋政柏一脸郁闷道。   “嗯,有。”沈醇抬头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捧着蒋政柏的脸,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道,“蒋哥这狡辩的水平跟我一样一样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夫夫相?”   蒋政柏觉得他这嘴甜的程度直接又上了一个台阶,直直的就往心窝子里戳:“挺会说。”   “还不是因为蒋哥太可爱了。”沈醇在他另外一侧也亲了一口道。   蒋政柏活了二十八年,也就六岁以前被形容过可爱,再到那之后,到成年之前,基本上处于人嫌狗弃的状态,也就是成年之后懂事了,但已经跟可爱沾不上一点儿边了。   他这八尺硬汉被形容可爱本来是一件让他能够踹上一脚的事,但是沈醇形容,怎么就跟别人那么不一样呢?   蒋政柏非常的费解,他不仅不觉得讨厌,还觉得心里跟抹了蜜一样。   沈醇松开了他换着衣服,又蹬上了鞋子,蹲身系着鞋带。   蒋政柏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蓦然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学过什么道术?”   沈醇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学过。”   蒋政柏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学过哪种?”   “牵红线的。”沈醇起身的时候跺了两下脚,试了试松紧道,“就是两个娃娃,左右红线一牵,一辈子就跑不掉的那种。”   蒋政柏:“……你骗鬼呢。”   “蒋哥,我不允许你这么骂自己。”沈醇打开了门笑道。   蒋政柏蓦然觉得手有那么点儿痒:“赶紧走,别让王导等着急了。”   “好,要想我啊。”沈醇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朝他飞了过去,顺带轻轻眨了下眼。   门被关上,只剩下蒋政柏一个人坐在桌旁,他捂了一下脸,觉得沈醇是跟当金丝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他确实还能更放肆。   心跳声很大,蒋政柏自己坐了一会儿,电脑上本来还能够投入的东西现在也看不进去了,他起身的时候看到了沈醇挂在墙上的帽子和墨镜,心里有了主意。   ……   夜戏的场地确实已经安排好了,沈醇去的时候造型师几乎是迅速的穿戴,整妆,各种东西佩戴上,那个狠戾的太子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一场戏是改变三皇子朱徽丞的一场戏,一定要体现出太子朱徽峥的荒淫无道。”王导在那里讲着戏道,“开景你要尤其注意这场感情戏的变化。”   “好的,导演。”叶开景说道。   “沈醇,你……你就按平时的演就行。”王导看着沈醇道。   整个剧组里,就沈醇的演技最稳定,稳定到王导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演戏这条道路,本来就有老天爷赏饭吃这种说法,拥有天赋确实能够省去不少的麻烦。   “好。”沈醇笑道。   “争取一次过。”叶开景看向沈醇说道。   “我尽力。”沈醇跟他一起走向了片场道。   太子朱徽峥目无法度,荒淫无道,可他的心思又很深,随着各个势力的争斗浮出水面,他的手段也变得愈发的残暴,甚至有一点儿嫌疑便会灭口。   皇子之中不敬者被他弄死弄废了不少,按理来说很多事情都应该顺畅,偏偏一处送来的贺礼被劫,原本装宝物的箱子送来了京城,里面却只有几块大石头,当众打开,简直是活生生的打脸。   朱徽峥彻查此事,也因此摸到了朱徽丞的一点儿边角。   这一场夜戏,也是因为这一次的怀疑而起。   太子夜探珉王府。   太子车架尊贵,也显得那珉王府三个字的匾额愈发的卑微。   车架到了近前,朱徽丞匆匆出来迎接,态度极为恭敬顺从:“臣弟恭迎太子殿下。”   他都是如此,身后跟随的人更是跪地迎接,甚至有的人手指还在微微的颤抖。   车撵停下,侍从连忙打开了车门,有一人跪在了车旁,一人则在旁搀扶。   华贵的袍服从车内踏出,朱徽峥踩在那人凳上下来,垂眸看了朱徽丞一眼,甩袖直接进了珉王府,将要踏入时才说道:“不必多礼。”   他已然踏入,身后侍从纷纷跟随,朱徽丞抬起身,看着那鱼贯而入的侍从,垂了一下眸跟了上去。   京城之中非他之家如此,王权亲贵,无人不仰太子之鼻息。   朱徽丞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大厅落座,朱徽峥直接坐在了主座之上。   侍从很自然的接替了珉王府的工作,灯火点的通明,茶盏放在了桌上,让其他人根本无从插手。   烛火之下,那本就华丽的金线几乎熠熠生辉,一只修长的手取过了茶盏,放在鼻端闻着,衬的那人美好到了极致。   在他的面前,他没让坐,其他人是不能坐的,即使同样是皇帝的儿子,也照样分着三六九等。   也就是此时,在工作人员的外围,蒋政柏戴着鸭舌帽站在了那里,看向了中央正在演戏的人。   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   “坐。”朱徽峥抬了一下眸说道。   朱徽丞拱手道了一声谢,这才坐下,并不多言,而是静静看着坐在那里的人,只求以招拆招。   “你这里的茶不太好。”朱徽峥闻了半晌,将茶盏随手放在了一旁,因为太用力的缘故,那茶水直接洒了出来,发出了一声极为大的瓷器碰撞声。   周围的侍从因为这一放纷纷跪了下来,朱徽丞屁股刚着椅子,只能无奈下跪道:“太子殿下息怒,是臣弟无能。”   “那么害怕干什么?像我要吃了你一样。”朱徽峥审视了他半晌轻轻笑道,“非是茶不好,而是泡茶的人手艺不够精纯。”   “太子殿下恕罪。”方才送上茶的侍从脑袋砸在了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聒噪的很。”朱徽峥看向了那跪地求饶的人道,“我跟珉王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拖出去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那人连连求饶,却被侍卫捂了嘴,直接拖了出去,声音再没有发出分毫,反而有些许的血腥味传了进来。   厅堂之中人人静默,朱徽丞垂着头道:“太子殿下若不喜,臣弟再为您换一位泡茶的师傅。”   “不必,听说弟妹做茶点的手艺不错。”朱徽峥侧撑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道,“不若让她来伺候。”   此时反驳便是驳了面子,对待太子殿下,即便一切顺遂其意都有可能没了命,更何况如今他还弄不清楚他到底为何而来,一旦驳了面子,整个珉王府都会有灾难。   朱徽丞轻轻吸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是。”   珉王妃是朱徽丞联姻的女子,侍郎之女,嫁入皇家看起来是高攀,实则也是步步艰难,衣着朴素的甚至比不上朱徽峥旁边的侍女。   但官家出身,总是会多几分端庄之气,烹茶,奉上茶点时,那朴素却漂亮的流苏也在轻轻的晃动着。   朱徽峥的目光从其面上打量到了全身,珉王妃刘氏即便力图镇定,呼吸也屏了起来。   小户出身,平时也是深居浅出,并不轻易见外男,宫门都踏入的少,更是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一手遮天的太子。   家中所学皆是温柔贤淑,出嫁从夫,举案齐眉,从未有男子会如此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生的倒是不错。”朱徽峥在众人的视线下抬手勾住了刘氏头顶的步摇道,“人生的雅致,戴的首饰也雅致。”   如果说前面那句话还能算是夸奖的话,这句便是直接的调戏欺辱了。   刘氏惶恐要跪,却已经被朱徽峥扯的抱在了怀里,双目瞪大,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太,太子殿下……”   他的举动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侍从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   作为夫君的朱徽丞则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垂在袖中的手蓦然收紧:“太子殿下……”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皇弟舍不得?”朱徽峥单手握住了刘氏挣扎的双手,目光直射在朱徽丞的脸上。   他在试探,试探他的不臣之心。   朱徽丞袖中的拳头握的极紧,几乎到了滴血的程度,他跪了下来道:“妻刘氏非完璧之身,恐污了太子清名,殿下若想要,臣弟为您寻一位完璧美人。”   那是他的妻啊。   可珉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人,那些跟随的将士若因他而亡,他怎么对的起那些人。   前后皆是为难。   “孤不在意,这国色天香见多了也腻味,小家碧玉反而讨人喜欢了起来。”朱徽峥挑起了刘氏的下巴,手指捻着那垂下的眼泪笑道,“哭的挺有味道。”   他抬手的时候直接撕碎了刘氏身上的外袍,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出来。   女子贞洁,本就不宜见外男,更何况裸露肌肤,刘氏顿时挣扎不休,奈何无力脱身,只能哭喊着叫着夫君:“王爷,王爷!!救救妾身,王爷!!!”   声音凄厉,真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朱徽丞看着那处,眼睛中布上了血丝,奈何朱徽峥虽然戏弄着那处,目光却直直的看着他。   朱徽丞低头,索性不看,直到那几乎浑身赤裸的妻子被丢在了地上,颤抖的抱紧了自己低低哭泣。   太子衣衫整齐,整理了衣袍起身,走到了跪地的男人身边,眼睛中有着蔑视:“还真是一把软骨头,柳州的事听说了么?”   “臣弟略知一二。”朱徽丞叩头回答道。   “如今京城不太平。”朱徽峥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孤怀疑到你的头上也正常,今日之事实属冒犯,皇弟不要见怪。”   “臣弟不会。”朱徽丞平静说道。   “嗯,走吧。”朱徽峥说道。   “太子起驾……”一声高喊,众人随那华服之人离开。   厅堂之中烛火通明,却只剩下一室的冷寂,刘氏衣袍不整,发丝凌乱,缩在角落颤抖不已。   时间过了许久,朱徽丞才抬起头,起身冲向了那处将人扶起,眼睛中遍布血丝,手上的血迹再也掩饰不住:“本王对你不住。”   刘氏眸中无光,只呆滞的看了他两眼道:“皇室中人,当真无情。”   那被太子夸赞的步摇上少了几颗珠子,被她握在手上,然后深深刺入了自己的颈侧。   血液喷洒,埋葬了她所有的不洁,也让朱徽丞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他擦拭着唇角道:“的确无情。”   朱徽峥,必须死!   “卡!”   场景结束,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去收拾着场景,这一场夜戏并不是一次结束的,而是分了好几场。   一声卡就好像结束了一个人的一生。   叶开景从地上站起来时,旁边饰演刘氏的女士也被扶了起来。   “周姐,刚才对不起。”沈醇带着几分抱歉说道,“没弄疼你吧?”   “没什么。”周萍扯着看起来有些破碎的衣服,站起来的时候看着面前带着羞愧的青年竟然有一种十分恍惚的感觉。   属于朱徽峥的狠戾刚才确实让她很害怕,对方在做着无良的事,心却又不在她的身上,手劲很大,但不疼,说是扯着衣服,其实很注意没有碰她的敏感部位,那种漫不经心和格外出色的外表加成,要不是那种无情,她可能会压不住戏。   畏惧害怕演成了羞涩喜欢,王导怕不是要气到跳脚。   而刚才让她小心肝还在颤的人,现在却一脸温柔的向她道歉,就让她有一种十分离谱的感觉。   朱徽峥狠戾无情的时候已经足够吸引很多人了,真的温柔深情起来,那谁遭得住,作孽哦。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带我入戏。”周萍笑道,“没事的,你看连点儿青紫都没有。”   “是周姐演的好。”沈醇笑道。   “沈醇,补拍一个镜头。”王导那边喊道。   “好,就来。”沈醇朝周萍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转身去补妆了。   “每一次看我都觉得震撼。”人群中有人悄悄说道。   “就现在还没有剪辑加音效,都已经这样了,我可以预感到时候放出来得让人疯狂。”另外一个人说道。   “戏里戏外真的感觉两个人。”   沈醇在那里补拍着灯光不足而需要的镜头,蒋政柏站在人群外看着那里,心里是赞同那些人的说法的。   在他面前的沈醇是有些皮的,带着点儿被宠爱的有恃无恐以及年轻人的青涩和热情,但在戏里的沈醇却不是这样的。   这个角色明显年龄不是太大,华服加身,不用故作姿态就有着天生的高贵傲慢,那是一种气场,是其他人穿着同样的衣服,画着同样的妆容也绝对无法模仿的气场。   高高在上,傲慢狠戾中还夹杂着冷静,那一场戏里,即使蒋政柏算是外行,也能够看出叶开景被牢牢的压住了,所有的节奏都是由沈醇一手把握的。   王导的格局也体现在这里,他绝不会为了主角的出彩而刻意让配角放低演技,也才会有这样的朱徽峥。   让他意外,惊喜,甚至心跳不已。   他所喜欢的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面能够展露在他的面前,他展现在他面前的,又是他真正的一面么?   “嘿,王导不是让你拍夜戏么?你怎么还在这儿呢?”一只手在此时搭在了蒋政柏的肩膀上,让他收回了纷飞的思绪。   蒋政柏没应,身后的人啧了一声:“不会是没挤进去吧?”   “冯全,沈醇在那里补拍呢,你叫错人了。”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可这确实是沈醇的衣服和帽子啊。”冯全看着那衣服下面的一行字道。   pink拉了他道:“也可能是一样的,你自己看嘛。”   “对不起啊兄弟。”冯全垫着脚尖往中央看了一下,在看到正在补拍的沈醇连忙道歉道,“不过你这个衣服确实太像了,对不起对不起。”   蒋政柏没应,冯全却被pink拉着离开了,只是他虽然离开了,目光却还是停留在对方的身上:“那衣服上不就是赵妃菲和叶开景的签名么?那天我还见了呢。”   “好了,帮我拿一下东西。”pink说道。   “行,我在这里等你。”冯全说道。   pink进了里面,去参演下一场了。   沈醇那边补完了镜头,直接出了人群,要去做一个整体卸妆。   蒋政柏看着他的身影,压低了帽沿直接转身离开,冯全本来就在盯着那里,见人悄悄离开,皱了一下眉悄悄跟了上去。   酒店里是没有监控的,蒋政柏进了酒店放松了心神,到了沈醇门口的时候正要开门,却听旁边一声大喝道:“你到底是谁?!”   蒋政柏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提着东西的人时沉默了一下,他在这里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被一个陌生人发现在沈醇门口,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蒋政柏转身就走,冯全直接追了上去:“妈的,给老子站住!”   他越喊,蒋政柏跑的越快,从楼梯那里下去,一路的脚步跟随,完全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征兆。   一前一后的追逐,蒋政柏藏到了一处柱子后面才甩掉了冯全。   等到人消失了,他才重新回到了酒店里,只是刚刚站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冯全全力朝这边冲了过来:“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妈的现在私生真是阴魂不散啊!!!我看你往哪儿跑!”   蒋政柏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快速打开了门,进去的时候冯全冲了过来,却被他拧住了手臂。   “有两下子!”冯全直接抬腿踢向了他,门被关上,里面传来了拳到肉的声音。   沈醇卸了妆就回了酒店,开门的时候心情还很平静,然而进了门却听到了几声扑腾支吾的声音。   他关上了门,插上磁卡打开了灯,面前的两个人一人按住另外一个,手被反折着,背被腿抵着,却还在拼命的支吾着。   灯光明亮,两个人纷纷看了过来。   冯全直接大叫:“沈醇快过来帮忙,这家伙刚才想进你屋!”   蒋政柏头上的帽子还在,墨镜却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此刻对上沈醇的视线道:“我是刚才出去了一趟,他就打过来了。”   “屁,你个私生饭,不仅……”冯全拼命挣扎扭头,在看清反折着他手的人的脸时后面的话嗝屁了,脸色从涨的通红变得又青又白。   沈醇反手锁上了门道:“蒋哥,冯全是朋友,您可以松开他了。”   冯全已经完全不挣扎了,蒋政柏松了手,两人对视,冯全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把华茂的总裁像私生饭一样追了整个酒店,还打了一架,这事拿出去吹他能吹一年的,就是没人会信。   三个人坐在了沙发上,沈醇看着沉默的两人道:“怎么回事?”   “就是出去了一趟。”蒋政柏警告的看了冯全一眼。   但有的人天生看不懂人的眼色,冯全说道:“我就是在片场那边看见了蒋总,以为是你,主要是衣服太像了,然后他又打算开你门,我叫他,他还看见我就跑,我就以为是什么私生饭,然后就这样了。”   他几句话将事情捅了个干干净净,蒋政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将帽沿压的更低了一些。   沈醇看了一眼男人身上的衣服装扮,再结合冯全说的话,心里有了数:“那就是一场误会了。”   “误会,确实是误会,蒋总别放在心上。”冯全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是惹不起这位的,再说也算是他没理在先,“我也没想到是蒋总您,您穿的跟沈醇挺像,还开他的门……”   他的话说到一半熄火了。   根据可靠情报,蒋政柏应该是下午走的,但现在不仅没走,反而出现在沈醇的房里,还穿他衣服跑去片场。   事情就有那么点儿诡异。   冯全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蒋政柏看着冯全说道。   “好。”冯全说道,“一定的,蒋总放心。”   “你可以走了。”蒋政柏说道。   不追究就让他直接走,冯全忙不迭的站起来,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脸直接往外疾走,奈何刚刚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嘴角被打青了一块,疼么?”这是沈醇的声音。   “还行。”这是蒋政柏的声音。   “我煮个鸡蛋给你滚一滚要不要?”沈醇笑道。   “嗯。”蒋政柏别过头应了一下。   打架还让自己受了伤,这事可真够丢人的。   “今天去我片场干嘛?”沈醇单手托着他的下巴看着那处青紫的痕迹道。   “看看进度。”蒋政柏说道。   “微服出巡啊,真是看进度?”沈醇笑着问道。   “……你那戏怎么还有女人坐你腿上?”蒋政柏不装了。   “那尺码挺小的。”   “你还想要多大尺码?!”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冯全握着门把手,觉得如果自己再听下去,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门轻轻的关上,却还是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咔哒一声。   蒋政柏愣了一下,沈醇笑道:“没关系,他是朋友,知道了也没没事。”   “你朋友能接受你跟我是这种关系?”蒋政柏问道。   “蒋总要强取豪夺,人也不能跟你拼命啊。”沈醇说道。   蒋政柏:“……之后还有多大尺码的戏?”   “只是撕衣服,没发生什么实质的东西,”沈醇说道,“其他的都是借位,没有吻戏。”   朱徽峥这个人骨子里是有点儿高傲的,他的目的是试探和践踏,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情,将自己也置于围观之下。   蒋政柏仍然觉得心气有那么点儿不顺:“徐梦宁怎么给你安排这种人设?”   “你不喜欢么?”沈醇交叠着双腿侧头问道。   蒋政柏:“……”   “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的。”沈醇的手指勾住了他的衣领,拉到了近前的时候,那双眸中满是暴戾和戏谑,“阿白长的真不错。”   蒋政柏呼吸微重,顺着那向上滑动的手指微微仰头,觉得心底好像灼热了起来。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从沈醇转变成太子朱徽峥,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一面。   暴戾的,充斥着游戏人间的趣味和傲慢,游离在所有人情世故的外面,冷眼旁观着别人的嬉笑怒骂。   沈醇靠近时蒋政柏沉着呼吸闭上了眼睛,却久久不觉吻落下。   他睁开眼睛,对上了对方凉薄的眼神:“你好像很期待我亲你?”   蒋政柏的心底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对方的感情是收放自如的。   “那就如你所愿。”沈醇凑过去mua了一下,抬头时神色飞扬了起来,“说好要滚鸡蛋的,真亲了得疼了。”   蒋政柏:“……”   沈醇去取蒸蛋器了,他这里还真有鸡蛋,蒸汽飘散,沈醇记着时间坐在了蒋政柏的旁边道:“怎么了?”   “你演的很好。”蒋政柏说道。   “没有服装还是会有点儿出戏的。”沈醇笑道,“蒋哥要是喜欢,戏结束了我把衣服买下来演给你看。”   蒋政柏心头一跳:“怎么演给我看?”   “太子跨越时空把华茂总裁蒋政柏给睡了,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沈醇侧撑着脸饶有兴味的问道。   蒋政柏觉得……挺好。   “你这戏还有多长时间拍完?”蒋政柏问道。   “两三个月吧。”沈醇说道。   “挺长。”蒋政柏说道。   “是呀。”沈醇点了点手指,意味深长道。   “不用买,我可以定制,比那个好看。”蒋政柏说道。   521默默旁观,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lsp过招,招招上床吧。 第142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0)   冯全好险从沈醇那里出来,回去片场的时候k刚刚结束了一场的拍摄,正在补着装。   “你去哪儿了?”k看见他时问道。   “嗯,上了个厕所。”冯全说道。   “哦,我水壶呢?”k问道。   “啊,忘了!”冯全那时只记得出来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拿着东西的事。   一想还要再回去一趟,他就觉得仿佛要再踏鬼门关一次。   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有的瓜是不能乱吃的。   “你把水壶忘厕所了!”k惊讶道。   “啊……”冯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舒服,精神恍惚的,出什么事了么?”k打量着他的神色道。   “嗯……我就是觉得有时候人要相信梦想。”冯全有些纠结的说道,“万一它成真了呢。”   沈醇跟蒋政柏之间那怎么看不像是包养,蒋总那醋味都快把他淹死了,包养个屁。   k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两眼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冯全一脸惊恐的看向他道:“停止发散思维!”   “难道我今天中午的猜测成真了?”k一脸惊奇道。   冯全那一瞬间有些生无可恋:“没有。”   “刚才那个你说像那谁的不会就是……”k顿了一下话头,口型做了一个蒋字。   冯全:“……我什么也没有说,要是别人问起,你就说自己猜出来的。”   “哦,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啊。”k若有所思道,“了解,我不会说的。”   冯全:“……”   那你为什么这么敏锐啊!   ……   蒋政柏在剧组的事情其他人是不知道的,沈醇也是按部就班的拍戏,只是刚开始只有冯全悄摸的打量他,被他发现了立刻调转视线,仿佛上演了一出暗恋的戏码,再后来连k也加入了这一次的打量之中。   “我要说不是我说的你能信么?”冯全吃饭的时候说道,“我真不是那中随便泄露秘密的人。”   他就差举天发誓了。   “我可以证明真的不是他说的,是我猜的。”k认真说道。   “没关系,冯全知道了基本上就意味着你知道了。”沈醇笑道,“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冯全问道。   “他在这边不太方便,我跟k都要拍戏,郝文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现在连徐姐都不知道这事,他有什么事能不能麻烦你一下?”沈醇说道。   冯全觉得沈醇是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许人真的会成长:“行啊,没什么问题。”   事情就这么应了下来。   那一场夜戏拍完,王导确实将沈醇的戏份提前了很多,而在拍戏的间隔,徐梦宁也为沈醇请来了制作音乐的班底。   曾经原创的歌提交了上去,一首又一首的录制相当的顺利。   “他的歌写的不错,唱功也相当的稳,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被请来的作曲家这样说着。   歌曲虽然录制的相当顺利,但过程还是有些长的,也导致沈醇的时间被大片的占用。   冯全给蒋政柏送了几次东西,每一次这位总裁大人都是一个人。   “看什么?”蒋政柏问道。   “没什么,蒋总您先吃着,下一次我来收。”冯全说道。   “谢了。”蒋政柏说完关上了门。   虽然交流很少,但彼此心照不宣的认知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沈醇才像是那个辛苦工作的金主,而他蒋政柏才是独守空房的那个人。   这样的情况对于当时被扭在地上,身上挨了几拳的冯全来说,就有那么一点点酸爽。   蒋政柏拎着食物放在了桌子上,却没有着急去吃,三天的时间,沈醇回来的时间很少,基本上只在深夜的时候回来,然后就是一起入睡,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了。   陪伴的时间缩短,白天好像就会变得漫长一些,即使有工作要处理,处理完了以后还是会想那个人。   想要在哪个圈子立于顶峰,都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他已经站在顶峰,沈醇却才刚刚开始。   “那个热搜能不能买?”蒋政柏拨通了徐梦宁的电话。   徐梦宁沉默了一下道:“可以的蒋总,再过几天沈醇的新歌发布的时候可以买。”   “可以常年买么?”蒋政柏问道。   徐梦宁在感慨这位总裁财大气粗的同时也有点儿脑壳疼:“蒋总,常年买会引起路人反感的。”   “那还有什么能买?”蒋政柏问道。   徐梦宁说道:“蒋总,人气要一步一步慢慢积累的,能为沈醇安排的工作我都尽量安排了,再填充下去,他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了。”   “算了。”蒋政柏站在窗边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说。”   “好的,蒋总。”徐梦宁那边说道。   娱乐圈那中地方,还没办法用钱直接砸到顶峰,真是挺麻烦的,蒋政柏放下手机的时候想着。   沈醇忙碌完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开门的时候见到了房间内留着的灯。   门被带上,沈醇放轻了脚步,转到床边时看见了正靠在床头熟睡的男人。   对方的手边还放着一本书,书页自己合上,压住了手指,很明显是熬到一半明显熬不住了才会这样。   他走到了床边,轻手轻脚的将书抽离,正准备将男人放平时,对方迷糊的动了动身体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回来了?”   “嗯,在等我?”沈醇坐在了床头问道。   蒋政柏打了个哈欠,坐的正了一些道:“就是无聊看会儿书。”   “蒋哥,明天回家里去吧。”沈醇说道。   蒋政柏正活动着的身体顿了一下,神色已经清醒了:“怎么了?”   “我忙了三天,蒋哥你就等了我三天。”沈醇看着他笑道,“虽然一回来就看到你觉得很开心,但是我不想把你关在这里。”   蒋政柏这个人该是意气风发的,为了爱人委屈几天没什么,但一直这样一个人待着,不能见外人,感觉绝对不会很美好。   主动不去社交和被动是两中感觉。   “回去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蒋政柏说道。   目前的处境的确让他感觉到不适,但他没有想到沈醇会反应的这么快,也会理解的这么快。   “我们可以发消息,通话,还是视频。”沈醇凑近了笑道,“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真是什么道理都让你讲完了。”蒋政柏的手扣上了他的脖颈道,“真让我走?”   “嗯。”沈醇凑过去轻轻亲吻着他的唇道,“不过今晚,我得放肆一点儿了。”   蒋政柏:“……这是酒店。”   “所以蒋哥你要忍住了。”沈醇深吻住了他。   提前预备,一切的东西都好收拾多了,蒋政柏是在黎明之前走的,走的时候手上还拎了大包的东西。   而这大包的东西被提回了家里,然后被蒋政柏塞进了洗衣机里。   在酒店的时候为防偷拍,连窗帘都不能拉开,而在家里,落地窗外的朝阳明媚橙黄,让人的心情好像都畅快了起来。   手机发来了消息。   沈醇:蒋哥,早安。   蒋政柏坐在了沈醇以往喜欢坐着的椅子上抠字:早安,记得吃早饭。   沈醇:好,蒋哥注意多休息,我有空就给你打电话。   蒋政柏:好。   手机被收起,蒋政柏看了一会儿朝阳,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了领口处的红痕,虽然分别,但这样感觉也挺好的。   他有一个十分贴心且懂他的恋人。   网上的言论并未对权谋剧组的拍摄造成什么影响,对于那些话语王导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蒋政柏要捧,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没用,更何况沈醇的演技一级棒,平时脾气也好,也乐意吃苦,换掉是不可能的,成为他下一部剧的男主倒是有可能。   权谋剧组毫无反应,任凭网络上各中风声流传。   在这样的浪潮之下,沈醇的个人主页直接发了一首歌出来。   那是一段v。   一身礼服的青年坐在钢琴旁静静的弹奏着,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他是明亮的。   随着乐声的响起,轻快明朗的歌词从青年的口中唱出,就好像春风拂面一样,在周围播撒下了生机,开出了花。   一朵朵的鲜花围绕着他的周围而盛开,让那片黑暗远去,本来明亮的光线也抵不过那直接遍布的阳光。   花蔓缠绕到了钢琴上,一朵鲜花几乎亲吻到了他的脸庞,青年的一只手停下,轻轻触碰着这朵花的花瓣,那双眼睛里好像带着无限的柔情和怜惜,唱出口的歌声好像都在倾吐着自己的深情和爱语。   v制作和宣传一般都是很麻烦的,大部分宣传也只会放出片段,可沈醇的主页上放出的却是完整的一首。   极致的特效和空间转换,那个仿佛在发光一样的青年以及格外美妙的音乐,让这个v一经发布,直接登上了热搜。   “这首歌好像跟夜店那个是同一首吧。”   “好好听啊,没想到完整版的是这样的。”   “原创,这首歌真的是沈醇自己写的么?”   “现在发这个有什么用,证明自己出身黑暗,但是前途光明么?”   “你们真是吵吵了几天没完了,去夜店驻唱也不一定就做过那中事吧。”   “我抽烟喝酒烫头纹身,但我是个好男孩儿可别笑死你爹了。”   “这个神仙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啊,他好好看啊?”   即使污秽的话语仍然很多,徐梦宁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热搜,水军,还有各大娱乐板块的推荐,再加上曲库上架的歌曲,都让沈醇的人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飙升。   路人的纷纷涌入,那些歌曲经过宣传,点击量再创新高。   “绝了啊,这首歌我好喜欢,但是为什么没法下载啊。”   “最近老听到沈醇这个名字刚开始还有点儿烦,但是现在……小哥哥你缺老婆不,新鲜出炉的那中。”   “纯路人,歌写的真不错。”   “燃炸了好么,我觉得他更加适合摇滚。”   “明明是温柔情歌更好听。”   “哎,这可是去过夜店的,夜店牛郎也有人粉啊。”   “去过夜店怎么了,老子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还捡过破烂呢,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好么,没偷没抢没犯法的,怎么还分个三六九等了。”   “就是说嘛,他们之前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子在那里无脑黑,为小哥哥说话都要被喷,害我们都不敢讲话。”   “姐妹,我也是。”   “我是男的。”   “兄弟!”   水军撤去,沈醇的v点击量仍然居高不下,几次被顶上热搜,曲库中的排名也直接被顶上了周榜第一的位置。   如果说之前权谋的定妆照只是让他小火了一把的话,那么这首歌就是让他大火了。   与此同时,权谋剧组也发出了几张动图,全是关于太子朱徽峥的。   图中一身华贵的太子或立或坐,不管何时,那一身的华贵气息都是扑面而来的。   有狠戾的,傲慢的,阴狠的,好像不管何时,他的身上都有着极为尖锐的刺。   偏偏最后一张放了一个温柔一笑的图。   颜值的冲击往往是最直观的,王导之前的剧都不是很喜欢炒作,但这并不影响他捕捉那些能够戳人的镜头。   “救命啊,如果之前别人跟我说我可能死在一个眼神里,我一定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信了。”   “小哥哥杀我。”   “这个演技简直爆表好么?哪里不适合演太子了。”   “我特么的直接三观跟着五官跑。”   “看起来好像是个坏蛋,但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就这颜值,这演技,谁能替换,王导要是替换了,我立马不看。”   “只有我在好奇那个温柔一笑到底是对谁么?那中狠辣的深情起来真是要人命啊。”   “这跟v里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感觉可塑性很强啊。”   娱乐圈是个需要拼搏的地方,也是个老天爷赏饭才有的吃的地方,颜值本来就是人们对于这个圈子最关注的地方,只是出色是不行的,还要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和记忆的地方。   而沈醇将这些东西都占全了。   舆论的风向几乎是瞬息万变,曾经的那些黑子仍然夹杂其中,只是再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齐鸣清点击着沈醇的个人主页,每点进去一次,那里的粉丝数都会提升一些,无数人留下了喜欢的话语,就好像他曾经的那段经历微不足道一样。   齐鸣清抿紧了唇,眼睛里全是不甘心:“凭什么……”   他不服,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沈醇的黑料他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他不敢爆出去。   凌晨时分,一家拥有上千万粉丝的娱乐发布了几张图和一条消息。   那是几张陪酒的图,画面上的另外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的脸被遮住了,但被他搂住腰的那个人面目却清晰可见。   “齐鸣清,谁啊?”   “好像是一个选秀出道的小明星……”   “这是俩男的吧,恶心死了。”   “娱乐圈的水还真是脏,男的都直接躺上男的床了。”   “什么十八线小明星也来搅黑水,这是想红想疯了吧。”   “嚯,挺刺激,就是这一堆肉堆身上不得压死啊。”   因为是大娱发出的,即使齐鸣清并没有什么名气,这件事情本身也足以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了。   齐鸣清是在睡梦中被连环的铃声吵醒的,他接过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边就已经传来了经纪人暴怒的声音:“齐鸣清,你他妈到底干什么了?!”   齐鸣清有些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还出什么事了,你自己去看热搜,妈的,全砸了!”经纪人发了一通火,直接挂断了电话。   齐鸣清心里有些不妙,点开了热搜的时候心直接沉了下去。   那是他曾经跟人喝酒的几张图,经纪人让他去的,对方对他动手动脚的,他后来阻止了,可还是被人记录了进去。   那些谩骂的话语难听的要命,每一句都直接扎在心窝里。   “我没有,我没做那中事……”齐鸣清翻看着那些评论,心里怕到了极致。   这中黑点如果不能抹去,他的演艺生涯就全毁了。   齐鸣清拨打着经纪人的电话,可拨打了很多次,对方都没有接通。   他又连忙发着消息:陈哥,你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答应那个人,就是去喝了酒而已。   经纪人那边倒是发来了消息:去了就是去了,没人管你后面发生什么,星媒发的内容,你他妈得罪人了别拖老子下水。   消息发出,齐鸣清再想发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显示被拉黑了。   只是喝酒,但没有人会在意他后面有没有做什么,都给他定了罪。   得罪了人,得罪了人……   齐鸣清翻开了沈醇的个人页面,即使是在深夜,里面称赞的话语也是只多不少,各大媒体转发,那些骂他的话早就没了踪影。   而就在他点开的那一刻,华茂董事长蒋政柏的公众账号直接关注了沈醇的个人页面,将本来就居高不下的热度再度推了上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齐鸣清眼睛里都是惶恐,他颤抖着手指点着蒋政柏的个人页面。   沈醇是有人捧的,捧他的这个人一定是蒋政柏,他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傍上蒋政柏能够换来那样的资源,他当时绝对会换另外一副状态去的。   现在该怎么办……   齐鸣清知道自己只能自救,他颤抖的按下了蒋政柏的私信,发着消息:蒋总,我知道您跟沈醇之间的关系,想要用这个跟您交换一个条件。   蒋政柏这里发私信的人不少,只不过比不上明星的那中热度,也因此当这条私信发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   齐鸣清,这个本来不认识的小明星,却给沈醇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蒋政柏点开,看着发过来的消息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吓大的。   自以为捏住他的把柄威胁他的人,这一路走来只多不少,如果次次都妥协,华茂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繁荣。   迫于对方的威胁低头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蒋政柏的消息发了过去,齐鸣清呼吸颤抖:一旦爆出去,沈醇的星途就毁了。   蒋政柏沉吟了一下编辑着文字:他的星途要是毁了,我可以养到他死,倒是谢谢你了。   或许在某一个阴暗的瞬间,他也想过将沈醇彻底圈在自己的身边,那中念头随着感情的加深而不断的加重,但是那样是不行的。   金丝雀是待在鸟笼里的,但他不想沈醇只做金丝雀。   待在酒店的三天,即使沈醇会回来,他仍然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到不适,就像是跟外界隔离一样,非常的不舒服,他不想让他喜欢的人也经历那样的不舒服,就像是对方对他一样。   齐鸣清看着那些话,直接摔了手机,半晌后又颤抖的捡了回来,发着消息:蒋总,原谅我,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发誓,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蒋政柏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拨通了郭宏华的电话道:“齐鸣清的事,剩下的交给你处理了。”   “蒋总也会有搞不定的人?”郭宏华说道。   “那个人骨子里有点儿疯狂的因素,不难解决,但足够讨人厌。”蒋政柏说道。   对付那中打不死的蟑螂,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人我可以处理,你跟沈醇到底怎么回事?”郭宏华问道,“不会真的看上了吧?”   “看上又怎么样?”蒋政柏反问道。   “看上了,没追到手吧。”郭宏华嗤了一声道。   蒋政柏面子挂不住:“你怎么知道我没上手?”   “你要是上手了,现在应该在明里暗里吹嘘得意,而不是反问我。”郭宏华说道。   蒋政柏沉默了一下:“总归是我的,追人这中事情急不来。”   “虽然我也很欣赏沈醇,但是圈子里确实没有你这么捧人的。”郭宏华说道,“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不建议你让他飞的太高,翅膀太硬,你关不住他。”   “行了,知道了。”蒋政柏沉默了一瞬挂断了电话。   齐鸣清的热度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乎是第三天左右就销声匿迹了,连个人主页都被注销掉了,跟原本的经纪公司也宣告解除了合约,这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醇的新歌反复屠榜,有了作品的情况下,徐梦宁却没有着急为他安排访谈和综艺。   权谋的拍摄如期进行着,沈醇的戏份是在两个月以后杀青的。   两个多月的相处,分别的时候王导直接安排了剧组主演们的聚餐。   “恭喜太子朱徽峥杀青。”   “恭喜沈醇杀青。”   “我敬你一杯。”   一番的碰杯,沈醇恭恭敬敬的跟王导敬着酒:“王导,这几个月谢谢您的照顾了。”   “嗨,你还跟我客气。”王导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后将压惊红包塞给了沈醇,“回去以后好好调整,别让戏影响了自己。”   太子朱徽峥的结局是死,在剧中角色的死亡一般是要给压惊红包的,虽然有点儿迷信,却不失为一中心理安慰。   “谢谢王导。”沈醇笑道。   “这是我的红包。”叶开景也递了过来,有他开头,其他人也纷纷给了。   数目不在多少,主要是图个心意。   沈醇全部收了,一一谢过。   酒饱饭足,几人告辞的时候叶开景笑道:“常联系。”   “好。”沈醇笑道。   “再见了,大帅哥。”赵妃菲笑道。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性格相投的人混熟了,沈醇笑道:“再见了,大美女。”   “你们这商业互吹呢。”王导笑呵呵道。   “沈哥,到时候别忘记了联系我们啊。”姜妍一脸笑意道。   沈醇唇边笑意不减,只应了一声好,然后上了车。   车门关上,沈醇唇边的笑意淡了很多。   【宿主不喜欢姜妍么?】521问道。   【上次蒋政柏来,她的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沈醇说道。   想往上爬没什么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是想借他这个台阶,亲近他的人,做梦。   【宿主吃醋了。】521恍然大悟。   【看破不说破,小可爱。】沈醇笑道。   521立马安静如鸡。   沈醇喝了一些酒,再加上是夜晚,车里又舒适的很,躺在那里就有了几分的昏昏欲睡。   车子停下,蒋政柏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那里睡的浑身酒香的青年:“怎么喝了这么多?”   徐梦宁说道:“今晚是王导亲自办的宴,没喝多少,可能是累了。”   “你们不用上去了,我扶他上去就行。”蒋政柏支撑住了沈醇的手臂,正打算搀扶的时候感觉到了那手臂收紧的力道,他抬头看去,沈醇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其中仍然有着朦胧,“醒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睡了一会儿,酒意反而上涌了,让他的脑袋有些昏沉。   站在面前的男人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笔挺硬朗的五官和性格跟以往的世界都不一样。   但他知道他是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坚定的选择自己,他也会喜欢对方的一切。   爱情这东西,好像是非他不可的。   沈醇扶住了蒋政柏的肩膀坐直,伸手按住了对方的后脑,然后吻了上去。   蒋政柏手臂撑在他的座椅一侧,本来是顺势想要看看他想做什么,被吻住的时候眼睛有些放大了。   残留的酒香弥漫,沈醇吻的更深的同时将他抱的更紧了些。   徐梦宁愣了一下别开了视线,一旁的小助理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面颊微红的低下了头。   虽然知道蒋总跟沈哥是那中关系,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中场面啊。   帅哥跟帅哥,好像也蛮搭的,刺激!   沈醇的吻下移的时候蒋政柏推开了他道:“好了,该回去了。”   沈醇眨了眨眼睛,捏着眉心道:“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   醉倒是不至于醉,只是理智没控制住。   “走吧。”蒋政柏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从车上搀扶了下来。   沈醇站定的时候腿脚倒很稳,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将一部分的力量压在了蒋政柏的肩膀上。   蒋政柏扣住了他的腰背道:“能走么?”   “能。”沈醇依靠着他道,“扶着我能上去。”   “好,扶你。”蒋政柏说道。   他二人皆是生的身高腿长,一人搀扶着另外一个,背影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等到他们两个齐齐上了电梯的时候,徐梦宁说道:“今天的事看过就当忘记了。”   “知道了徐姐。”其他工作人员说道。   “小吴,你去处理一下监控的事,别被拍到了。”徐梦宁说道。   这座小区的安保和隐私保密倒是不错,有不少明星在这里都有房产,但刚才那一幕太劲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铤而走险。   “好的。”小助理下了车去处理了。   徐梦宁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她看人还算准,就刚才那样她也不想多想,可是真的很像在谈恋爱啊。   谁家金主闲的没事天天就想着给金丝雀买买买,主账号关注,一起住,喝醉了酒还亲自下来接的,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她带的艺人谈恋爱就相当于失业,因为大部分粉丝的滤镜加成,都会认为对方配不上自家的爱豆,跟情人眼里出西施差不多一个道理。   但蒋政柏却是不一样的,他这个人足够优秀,也有足够的实力护住沈醇。   就是现在得准备好各项公关,万一爆出来了也好有个应对。   ……   蒋政柏扶着沈醇出了电梯道:“这次能休息多久?”   “三个月左右,徐姐的意思是等权谋制作出来上映以后更好接剧。”沈醇懒洋洋的说道。   “你想接什么剧,直接让她联系就行。”蒋政柏按着房屋的密码说道。   “总是靠你也不好,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去试试。”沈醇说道。   蒋政柏的手指顿了一下,房门显示了密码错误,他又重新按了一遍,打开进门的时候状似无意道:“靠我不好么?”   “也不能说不好。”沈醇带上了门,伸手拥住了他,抵在门上笑道,“可我刚拍完,蒋哥你不想我陪你一段时间么?”   蒋政柏滞了一下,他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那就多休息休息。”   “我不累。”沈醇凑近了轻吻着他道。   “你都醉成这样了你不累?”蒋政柏这样说着,却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腰。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沈醇拉着他离开了门那里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必须干劲十足。”   他拉着人走向卧室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的无力。   蒋政柏眉头没忍住动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还腿软?”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沈醇推开了卧室的门道。   很好,不管说什么,他都特别的有理。   蒋政柏跟着踏了进去,带上了房门。   ……   睡到自然醒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沈醇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难得的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   床边原本躺人的地方留下了些许的痕迹,被角掀起,对方明显是小心翼翼出去的。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连对方的举动都没有察觉。   沈醇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光亮透了进来,他找了一圈,寻觅着声音过去,打开厨房门的时候看到了正围着围裙做着早餐的男人。   蒋政柏听见声音看了过去道:“醒了?”   “嗯。”沈醇走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道,“蒋哥真贤惠,做什么呢?”   “蟹黄包,你点的红烧肉中午再做。”蒋政柏说道,“早上吃太油腻了。”   “没关系,不着急。”沈醇扣住了他系着围裙的腰身。   男人的身材穿西装很有味道,穿围裙也不差,处处都透着成年男性的性感。   “别胡闹。”蒋政柏还是很享受类似于现在这样的亲昵的,但是那手扣在腰上还不安分,弄的他有些痒。   “蒋哥,我们什么时候穿围裙做一次吧。”沈醇说道。   蒋政柏手上顿了一下道:“你穿?”   “可以啊。”沈醇对这个没什么抵触,只要能诱哄到人,一切都不是问题。   蒋政柏回头看向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觉得自己这辈子是骚不过的:“先去洗漱。”   “好。”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松开了他道。   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是很舒心的,一起吃饭,一起休息。   沈醇闲暇了下来也不能出去,他现在人气飙升的厉害,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穿着拖鞋就往外跑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蒋政柏刚开始还担心他无聊,却发现这人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让自己过的特别的舒心,音乐室,健身房足以消磨大量的时光,再加上打游戏,追剧,看书,勾引他,一天也没个闲的时候。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直接找郝文。”蒋政柏穿上了鞋子道。   沈醇休息了,蒋政柏却还要去公司,他虽然能给自己放假,但也不是全然当个撒手掌柜。   沈醇站在门口送着他:“想你了也找郝文?”   蒋政柏沉了声音:“你找一个试试。”   沈醇笑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路上让司机开车慢点儿。”   “好,我办完事就回来。”蒋政柏手指收紧,还没有出门就想回来了。   但有的事不能推,他也只能无奈离开。   沈醇关上了门站在了窗边,看着小区外开远的车子,缩回了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开始……打游戏。   虐杀了几局,沈醇丢开了手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休闲的假期总是过的特别的快,好像在不经意间,时间就悄悄流逝掉了。   当蒋政柏看见沈醇正拿着新的工作日程在看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徐梦宁给你安排工作了?”蒋政柏坐在他的身侧问道。   “嗯。”沈醇很自然的挪了个位置,挨着他坐着道,“权谋大多是宫廷戏,拍的很顺利,王导那边已经制作了一个多月,差不多该大力宣传了。”沈醇说道。   宣传这事官方要发力,演员也要配合,上综艺跑通告那是必须的事。   “别太辛苦了。”蒋政柏说道。   “蒋哥放心。”沈醇笑道,“我最会偷懒了。”   阳光明媚,青年的笑容却比阳光更盛,蒋政柏伸手梳理着他的发丝,他知道朱徽峥这个角色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青年现在的人气已经很盛了,朱徽峥会将他推到一个巅峰,也会让他拥有摆脱自己的能力。   他某些时候也在思索郭宏华说的话,想让沈醇永远留在身边,就是不让他成长到能够脱离的地步。   可他喜欢的人这么耀眼,他怎么忍心折断他的翅膀。   沈醇留意着他的神色,笑意加深了一些。   权谋的剧组男女主演都是一线的,再加上华茂的加持,徐梦宁的联络,上的综艺都是鼎鼎有名的。   综艺联络,权谋的剧组也在选定的日子发出了权谋的预告片。   明艳的宫廷从墙角一支白花开始,上演着宫廷中的明媚,娇艳的嫔妃,端庄的皇后,礼仪孝道的君子,纵情山水的浪子,还有昳丽浅笑的太子,宝石玉器,仿佛天下美景皆收于这宫廷之中。   纷争四起,一切开始于马蹄扬起的嘶鸣声,拉开了那场权谋的序幕。   宫廷是一个无声无息的战场,那里的刀光剑影,暗箭伤人有时候比战场还要可怕,因为即使中箭了,也很难判断那根箭是从哪里射出的。   娇艳的嫔妃有狠毒的时候,端庄的皇后也会暗害他人,娇笑声中夹杂着求饶,君子无道,浪子无情,容貌昳丽的太子杀人如待蝼蚁,利器刺入,鲜血喷洒,好像一切都变得鬼气森森。   这片在世人眼中最华丽的地方,实则与阴诡地狱无甚区别。   女子为丈夫披上了温暖的斗篷:“夫君,天寒小心身体。”   双目对视,皆有情意在。   暖意之后,却是那遍布宫廷的狼藉,一切蒙上了灰败的色彩,镜头延伸到了染血的帝位之上。   一帝袍之人坐在其上,唇角鲜血沥沥,眸中却仍有着傲慢和疯狂:“孤才是天子!”   流毓散落,断线成珠,一只手将珠子捡起,血迹沾染。   二字赫然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斑驳而沾染血迹。   权谋。   预告片一出,立刻登顶热搜。   王导的确是美学的倡导者,先不说每一帧的画质都美好到了极致,开头那一个个出现的俊男美女就足以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前面的美好,也让那样的争斗更加让人揪心。   在预告登顶热搜后的十五分钟,另外一个词条也被顶了上来。   太子朱徽峥结局。 第143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1)   “所以太子最后是死了么?”   “不会吧,都登上帝位了……”   “可是男主最后是帝王啊,太子肯定得死。”   “这种反派死不是很正常?”   “可是我的崽那么好看,总感觉有点儿可悲。”   “我觉得也未必吧,说不定是圈禁啥的。”   “不行,就冲这个颜值,这个阵容,我也要看!”   预告片的点击量不断提升,沈醇这边也如约开始拍综艺。   周播的综艺都是提前录制好的,连观众都是节目组特意找好的。   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自我介绍,玩游戏,展现个人才能,通过这些环节来达到宣传的目的。   有华茂做后盾,再加上叶开景和赵妃菲的带领,整个拍摄的环节都十分的流畅。   综艺制作,如约播出的时候沈醇仍然在忙碌着,蒋政柏倒是有空坐在了电视机前,跟沈醇的很多粉丝一起看着新出的综艺。   开场是引出,然后是一一介绍。   明星的古装好看,现代装却会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伴随着音乐,主演们一一走出,现场也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叶开景和赵妃菲明显属于熟面孔,网页上对于他们的议论很多,但大多都是固粉。   而当音乐一转,那个满目桃花的青年走出时,现场明显滞了一下,青年穿着暖色的休闲毛衣和长裤,跟剧中那个傲慢的太子简直判若两人,气氛顿了一下,观众发出的欢呼声大到几乎可以破顶。   “大家好,我是沈醇。”沈醇笑着介绍道,“这次饰演的是权谋中的太子,朱徽峥。”   他说着话,蒋政柏就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他。   不管是这档综艺的官方页面还是粉丝群里早已经炸了。   “他不是太子么,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腼腆啊。”   “笑什么笑,给我建立这么多情敌我可怎么办呀。”   “沈醇好像比叶开景还要高哎,真的只有186么?”   “他好帅啊,怎么办,小鹿乱撞了,告诉我怎么才能够把他变成我的。”   蒋政柏的视线本来还在电视上,当看到这句话时回复:“他是我的。”   “嘻嘻嘻,他是我的。”   “谁不想拥有一个好看的一个老公呢。”   “姐妹,他好像是个男粉哎,没有人可以不沉迷我们哥哥的美色。”   “好家伙,竟然是男粉嘛,出来一起聊天嘛。”   “快来说说喜欢醇醇哪里。”   蒋政柏:“……”   哪里都喜欢。   他松开了手机,继续看着综艺。   里面的游戏很多,主持人也在不停的甩着包袱,引出更多的乐趣,叶开景和赵妃菲是理所当然被关照的重点。   “接下来,两组PK,完成游戏时间短的那一组获胜,妃菲你和开景一人当一组队长怎么样?”主持人问道。   “好。”赵妃菲没有什么意见。   “她都这么说了。”叶开景无奈的笑了一下。   两人对视,引发了又一波的欢呼。   “那么接下来各位朋友可以任意加入一个队伍,两位队长开始拉票,凑不齐人数的直接淘汰!”主持人笑道。   “啊!”赵妃菲着急了一声,刚才淡定的神色消失,明显有点儿焦急了。   粉丝群里热议纷纷,简直是实况转播。   “节目组也太会了,这简直就是帝后相争嘛。”   “妃菲和开景好有CP感啊,好想让他们在一起。”   “他们谈恋爱我绝对不会反对。”   “剧里一定甜哭了……”   综艺之中,赵妃菲几乎是拼尽了浑身的解数,什么承诺都一个劲的往外许。   “沈醇,你一个月的火锅我全都包了。”赵妃菲拜托道。   “你这馊主意,”叶开景横开了赵妃菲说道,“沈醇,咱俩可是兄弟,你能见死不救么?”   “互相挖坑的兄弟?”赵妃菲不甘示弱。   沈醇作为两人邀请的目标,被夹在中间看起来颇有些无奈:“要不,你俩猜拳?”   赵妃菲和叶开景同时看向了他:“也行。”   “醇醇竟然是这种乖巧型的么?”   “长的一副渣男脸,但是实际上超乖什么的真是爱了爱了。”   “这是为了不抢叶哥他们的风头吧。”   “感觉是很会为人处世的小哥哥。”   猜拳结束,赵妃菲获得了胜利,沈醇成功加入后看向了一旁正正襟危坐,浑身都不敢放松的pink道:“走吧,眠玉。”   “你这怎么还拖家带口的?”叶开景满脸的不可置信。   赵妃菲却已经笑开了花。   游戏并不难,相当于一组接力,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步骤。   一组五个人,分别要做闭眼打中球,将兵乓球吹出瓶口,手捏鼻子转十圈然后然后敲鼓,解绳扣,以及冲上高台拍下结束按钮的游戏。   虽然是拼凑的,但是因为是竞争,即使是蒋政柏的心神都提了起来。   两组同时开始,第一棒和第二棒都不是特别难,只是笑料频出,四个人虽然出了不少糗,却让欢声笑语不断。   在这里还没有拉开差距,但到了第三棒,赵妃菲因为学过舞蹈,转圈转的毫无压力,起身的时候甚至还用奔跑的,而叶开景则晕头转向,直接跌在了地上。   “叶哥加油,家庭地位不稳了!!!”   叶开景组还在挣扎,赵妃菲组则已经到了第四棒,解绳扣,绳子扭曲在一起,以自己为环去解那个绳扣,pink一开始还进行的很顺利,只是绳扣在一处卡住了,他原本就焦急的面上顿时浮出了颗颗汗珠。   “从下面,从下面钻过去。”   “左边那块,左边那块能钻过去。”   “加油加油,不能输。”   有人呐喊着,可即使出于一片好心,也让pink愈发的手足无措起来。   而在此时,叶开景组的绳索已经顺利解开。   “不着急。”沈醇是在此时开口的,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pink看了过去,浑身都有些局促。   “听我说,先从左上方跳过去。”沈醇说道。   这种是可以指挥的,沈醇开口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pink照他的说法做了相应的举动。   “右边那个杠,钻过去。”   “从两条杠交叉那里跨过去,往前推。”   绳索推出,绳扣整个解开了,pink交接了自己的那一棒笑道:“谢谢你。”   “小事。”沈醇接过了那个可爱的接力棒,看向了高台。   这个高台有点儿类似于专业挑战节目里的那种,但是那种台子一般会有绳索拉一下,这个却没有,难度系数也相当的高。   叶开景那一组因为这样的难度,即使爬上去一半,可冲不到顶,也只能无奈的滑下来。   镜头之中,那个温柔谦和的青年正在仰头看着高台,眸中有些认真。   “沈醇,加油!”有人呼喝了一声。   “我们的沈醇要开始挑战最后一项了,他能一次成功么?他起跑了,他遗憾……他冲上去了!!!”   青年是直接往上冲的,斜坡太高,他却冲的很快,眼看要滑下来的地步,他的手却扣住了高台,直接使力,在一瞬间攀爬了上去,按下了那个结束的按钮。   全场的欢呼,站在高台上的青年虽然发丝因为疾跑而有些凌乱,胸膛也是微微起伏,却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啊啊啊啊!好棒,沈醇我是你的粉丝!”赵妃菲蹦跳着喊道。   “赵姐,淡定。”叶开景笑道。   沈醇伸开了双臂,带着满脸的笑意朝着下面招手,得意的神情瞬间又逗笑了一众的人。   他看着高台,扶住了旁边,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滑了下去,平稳落地,然后跟pink击了一下掌。   主持人在那里问询着沈醇的感受:“对于这次夺冠,您有什么想法么?”   “嗯……那个滑梯很好玩。”沈醇笑道。   粉丝群中几乎以一种刷屏式的方法在聊天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么?”   “我好爱……”   “他那个时候真的好冷静啊。”   “就那一瞬间认真的表情,你们不觉得好像太子么?就很SEX。”   “我觉得醇醇不应该走乖巧路线,明明是性感路线嘛。”   “那一眼真的巨心动,好期待太子啊。”   蒋政柏没再去看那些评论,他只是看着还没有结束的综艺,看着沈醇和pink之间的互动,和其他人的互动有些出神。   沈醇这个人他是天生的体贴,虽然看起来总是皮到想上天,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刻,总会让人觉得他是靠得住的那一个。   综艺的热度还没有过去,第二天的网络平台播放再创新高的时候,权谋放出了剧集的前两集。   王导执导,电视剧占据的平台也相当的好。   黄金档剧场,无数的人几乎是蹲守的。   皇宫大内,琉璃红墙,无数人向往的地方。   朱徽丞是主角,视角也是从他来展开的,简约雅致的珉王府门口停着马车,一身朝服,他被搀扶上车,马蹄声哒哒,在晨光熹微中朝着宫廷的方向而去。   齐朝明宣帝当朝二十余年,已有十几子,成年封王者可入朝堂议事,太子朱徽峥如今二十有七,其他弱冠皇子已然有七位。   朝堂恢宏,群臣一一垂首而立,不敢直视圣颜,即便是诸位皇子,也皆是恭恭敬敬入了大殿之中,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队伍林立,唯独左上角处缺了一人。   头戴十二流毓的帝王被搀扶落座,目光扫向了那空缺处道:“太子呢?”   “陛下,太子殿下说是身体抱恙,今日不来了。”一旁的老太监躬身小声说道。   “嗯。”明宣帝挥了一下手,没有多问什么。   太监后退,一声高喝:“上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一年迈的大臣出列,执笏板跪地道,“陛下,如今盐粮不足,虔州之地因去年大旱更是缺衣少食,太子殿下不恤百姓,暗中指使人哄抬粮价,如今虔州之地早已民不聊生,私盐售价堪比黄金。”   “陛下,太子殿下如此置社稷于不顾,长此以往,必失民心啊。”又一大臣出列道。   “召太子前来。”明宣帝说道。   老太监匆匆而去,嘱咐着小太监。   宫廷到太子府,画面一转,金丝帐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了帐子:“来人。”   侍从纷纷鱼贯而入,皆是跪地行礼,只见帐中之人坐于床畔,长发散落,如墨色的流水一般,虽只着亵衣,眉宇间仍带困倦,其上威重之气,无人敢直视半分。   “起来。”朱徽峥开口。   侍从们纷纷动身,挂帘帐的,替他穿衣穿鞋的。   华丽的衣袍加身,一件又一件的整理着,再佩戴蟒纹的玉佩,长发竖起,佩戴极为华丽的发冠,这一身金丝玉缕,却并非朝服。   “太子殿下,宫中来人。”有侍从匆匆过来,跪在正品茗的人面前说道。   “什么事?”朱徽峥问道。   “说是有大臣参奏,陛下让您去朝堂一趟,说是您若病了,可坐轿撵入内。”侍从谨慎的说道。   “去回他,不去。”朱徽峥吹了吹杯口的热气道。   “可陛下那里……”侍从要劝,对上他扫过来的目光时连忙低下了头退了出去,回了那宫中之人。   “太子殿下何时出发?”小太监询问道。   “太子殿下说,不去。”侍从为难说道。   “这……”小太监一愣,焦急问道,“这是陛下的宣召,奴才回去没法交差呀,可否再劝劝殿下?”   侍从摇了摇头。   小太监知道轻重,只能无奈离开。   朝堂之上不见太子朱徽峥的身影,只有两个字传达。   “陛下,太子殿下说不来。”老太监谨慎说道。   朝堂之上因这一句话而静默了下来,诸位皇子大臣神态各异。   “陛下,君臣有别,天家父子,皆是先君臣,后父子,如今太子殿下毫无情由直接抗旨……”   “峥儿或许是病的重了些,他既身体不适,就让他好好休息,派太医去看看。”明宣帝开口道。   而因这一句话,诸位大臣纷纷按捺,其他皇子也皆是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太子威重,一是因为其嫡长子的身份不可撼动,二则是因为帝王宠爱,当真是不同于其他儿子。   其他皇子自是先君臣,后父子,可太子不同,在他身上,明宣帝素来像一位父亲。   “陛下!”那大臣叩头道,“虔州之事与太子殿下息息相关,不可轻纵啊。”   “爱卿如此说,可有证据?”明宣帝问道,“若只是凭一二人口供而无实证,便算是污蔑储君,触犯天家威严了。”   朝堂之上愈发安静,那大臣抬头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陛下下令彻查,自能查出太子殿下罔顾百姓之事。”   “那就查吧。”明宣帝终是松了口。   退朝之时,群臣纷纷互看,朱徽丞不与他人并行,待到上了那比其他皇子要破败数分的马车时才叹了口气。   “殿下因何叹气?”跟随的侍从问道。   “不过是站的有些累了而已。”朱徽丞说道。   太子威重,如此参他,只怕性命不保。   如他所料,不过是当日,那大臣纵马跌断脖子之事便已然传遍了京城。   “太子殿下,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一人低头说道。   “他既不想要他的项上人头,孤给他割了就是。”朱徽峥起身笑道,“去递入宫的牌子,本宫要去看看父皇。”   “是。”   剧集缓缓铺开,但在第一集 时就足以窥见各人一二的性情。   太子朱徽峥嚣张跋扈,可见一斑。   但也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嚣张,让粉丝们直接炸了。   话语呈现两端。   有看他不顺眼的。   “这也太跋扈了,就这情商智商,基本上也就活两集吧。”   “别说,结局要是死了,那真是活该。”   “皇帝的命令都敢不去,这金手指未免开的太大了些吧。”   “就这么作下去,这个国家迟早完蛋啊。”   当然,也有看他十分顺眼的。   “啊啊啊,这也太嚣张了,太放肆了,我爱了啊。”   “皇帝又怎么样,人家可是嫡长子,在别人眼里那是君,在太子眼里那就是父亲。”   “说实在的,我跟我爹对着干的时候真的不少,越是敢这样,说明关系越亲。”   “你们都在关注剧情,只有我在关注太子他刚出来的时候也太欲了吧,就那个领口微敞,长发散落的模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说是荒淫无道,强抢民女来的,可是冲这张脸,我真的贼愿意被他强抢啊!”   “谁抢谁你们真的确定么?”   权谋播出,直接破2追3,网络平台播出时,太子朱徽峥的各种动图更是被截了出来,舔屏不断。   与其他皇子相比,他是真的傲慢到理所当然。   只是前两集还看不出来什么,随着剧情的不断推沿,各个角色的性情加深,太子朱徽峥的傲慢仍在,却并非全无心计的形象更加鲜明。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也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优势,他知道有人有不臣之心,暗中行事,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一一剪除了其党羽,借的还是皇帝的手。   只是行事大胆,民间怨声载道者颇多,宫廷之中不满者也颇多。   “他们不满,是因为孤还不是天子。”朱徽峥伸展着画卷道,“处太子之位而行天子之事,自然会有人不满。”   烛火下的画卷清淡雅致,山水相逢。   “殿下通明。”侍从低头说道。   “不满却只能憋着,该是他们委屈。”朱徽峥将画卷重新卷起放入了匣中系好,“将画给眠玉送去。”   “是。”侍从匆匆捧起了画卷道。   他虽阴狠毒辣,又权势威重,让朱徽丞的每一步都必须深思熟虑,即便那样,也几次差点儿陷入险地之中,却也是有一知己好友,丞相之子,商眠玉。   太子已二十有七,自然已经娶妻,妻乃丞相之嫡女,商眠玉便算是他的小舅子。   与太子的跋扈不同,丞相之子商眠玉纵情山水诗词,誉满京城,是一等一的翩翩公子。   结缘于一场联姻,朱徽峥与商眠玉的交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民间评判,太子的形象也多了几分神秘感。   太子暴虐,对他人皆是无情,唯独商眠玉在他那里有一丝微妙的例外,虽然这分例外不足以改变他的任何决定,却还是让粉丝从玻璃渣里面找到了糖。   “虽然太子坏到了骨子里,但是对眠玉是真的不错啊,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让人去送给他。”   “虽然好像是利用,但是细节真的好甜。”   “所以之前放的动图里的温柔一笑,其实是对商眠玉的么?”   “这一定是真爱。”   “我觉得太子和主角也挺好磕的,虐恋情深什么的。”   “辱妻之仇不共戴天,哪里好磕了。”   “万一他是嫉妒刘氏呢,衣服都扯成那副德行了,愣是没睡,这不是柳下惠这是什么?守身如玉?”   “孩子都有了啊啊啊啊!”   “那是为眠玉守身如玉!”   “我不磕,太子跟商眠玉才是官方放糖嘛。”   当然,剧情并没有如同粉丝说的那样,明宣帝虽一如既往的宠爱太子,可天下民不聊生,能解其忧患者才能够成为其真正的心头好。   有皇子急于立于台前,却被朱徽峥一一铲除了,亲子被害,明宣帝便是再疼宠太子,此事也不能释怀。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虽是首次受罚,但一切好像与从前有所不同了。   曾经辉煌的太子府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再不负往日的荣光。   即便后来被放出来,手中的权势好像也下了一个台阶。   因为明宣帝像是在给他一个教训,又像是不再倚重他了。   朝臣站队,朝堂似乎出现了群雄逐鹿的盛景,可朝堂兴衰无变数,皇帝对太子的宠爱也无变数。   “父皇,儿臣知错了。”那一身华服的太子跪在帝王的身边,面上带惭愧,泪珠从眼眶中坠落,让他的身上充斥着脆弱之感,“您别放弃儿臣。”   疼惜多年的孩子即便以往飞扬跋扈,可如今如幼时一般伏在他的膝边掉着眼泪,配上那张昳丽的脸,直接让帝王心软了。   那可是他从幼时便抱在怀里的孩子,第一次为人父的喜悦,听他叫爹时的欣喜,教他读书习字,听着呀呀细语,有时候哭了还要抱在膝头哄着,怎么可能不疼惜。   “晖儿再不是,你也不该害死他。”帝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可儿臣遭他三番五次的刺杀,实在难忍那口气。”朱徽峥仰头道,“儿臣身处储君之位,这位置时时都有人盯着,儿臣若不死,他人便无希望,只有儿臣没了,皆是庶子,才分不出高低贵贱。”   帝王多疑,此话直接命中了心窝,因为帝位也是同样的感受,他若不死,其他人如何登位。   “若有下次,直接告诉父皇。”帝王深吸了一口气,摸着朱徽峥的头道,“这世间,朕唯信之人只有你了。”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他不需要争,只需要等,他平白无故的害别人干什么,要害,只能是别人想害他。   一次哭泣,朝堂风向再度变了,抄家落狱者不计其数,整个朝堂都好像空了一大截。   朱徽峥的坏是深入骨髓的,但任谁处在他那个位置,从小被各路觊觎刺杀,又无条例约束,也未必会比他做的更好。   而那一哭,即使是之前讨厌的人好像都有点儿崩不住了。   “我觉得这事不能怪皇帝,他要是在我面前那么一哭,我能把我自己给他砍。”   “嗷,妈妈的好大儿,不哭不哭,都是那群坏蛋害你。”   “我理解皇帝,这谁也遭不住。”   “我甚至觉得其他人很过分,我们太子怎么都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要是我从小时候就被人不间断的刺杀,我也变态。”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他是个大坏蛋,但是他哭了。”   太子这一次的起复对于其他皇子几乎相当于一次灭顶之灾,唯有朱徽丞因为明哲保身,不染朝政而彻底的全身而退,只是他仍然时时提着心,吊着胆,静静的等待着。   帝王登位时便已经有三十,在位二十多年,已是知天命的年龄。   多年操劳,即使保养的再好,发丝中已经有了白发。   年老之人,精力不够,帝王将权柄下移,一些事情交给太子处理,虽引发朝堂动荡,但无人敢多说半分。   朱徽丞站在落日余晖中看着那处出神。   “王爷在看落日。”新迎娶的珉王妃替他系上了斗篷。   “落日余晖,红霞满天,很不错。”朱徽丞说道。   “虽然漂亮,却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珉王妃淡笑着,她虽是门第不显,可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你我乃是知己。”朱徽丞说道。   太子掌权就如果这落日,他已经完全没了顾忌,出行也如同帝王,而这正触在了明宣帝的死穴。   落日格外明亮,红霞满天,衰落的时候却也格外的快速,就好像转瞬之间就已经摆脱不了地平线的拖拽。   明宣帝的一次试探,太子落网,可他除了野心还有心计,明宣帝的人早已被他一一剪除,皇帝被囚,太子监国,名正言顺。   只是朱徽丞早已暗中布局,从密道救出皇帝,以皇帝兵符召天下兵马,直取皇宫。   士兵相争,国之内耗,朱徽峥一身帝服登位,迎着朝阳,眸中竟是有些清亮的。   得意之色配着帝服,踏上龙梯,手扶在了龙椅之上。   只要坐上龙位,就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然而他没有来得及坐上去,因为那一剑是从他的背后刺出的。   那一生傲慢的太子唇角滴着血,转头的时候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青衣飞扬,朱徽峥跪在了龙椅的下面,看着拔出剑的人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道:“眠玉,你也叛我……”   “是你自己让自己众叛亲离的。”商眠玉提着滴血的剑道。   他的手一生只提笔,连一只鸟雀都不忍心杀死,如今却杀了人。   “那又如何?”朱徽峥看着他笑的满口的血不断的淌出,“背叛便是背叛,不管是何后果,孤绝不后悔!”   “你简直疯魔了。”商眠玉看着他道。   “你懂什么?”朱徽峥硬撑着身体,伸手扶着那龙椅,即使一次不成跌落在地,也仍然缓慢的爬了上去,靠坐在其上的时候,鲜血已经潺潺的顺着他的袍角流出,染红了龙椅。   即使到了生命的末路,即使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他的眸中仍然一如既往的傲慢和疯狂:“孤才是天子!”   眼睛闭上,他明显气力不济,商眠玉丢了剑开口道:“殿下,天子该称朕,您始终不是。”   朱徽峥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道:“那又如何。”   气息绝,他到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有任何的过错。   即使下了修罗地狱,也绝不低下头颅认错。   “你这个人……”商眠玉跪在了他的身边,泪水已经落下。   曾经他也瞻仰过这人的英姿,做太子高高在上,恣意无比,行走之处皆是威重,无人敢犯。   世人皆辱骂他,唾弃他,但或许在某些时刻,他们也在羡慕他的任意妄为,只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那样的机会。   “峥儿!!!”明宣帝踏入宫廷时高喝一声,急匆匆踏上帝位,已是老泪纵横,“是谁?!”   “峥儿,峥儿啊……”   明宣帝抱着他僵硬的尸体哭的喉咙干哑,冠冕之上流毓晃动,竟是断了下来,沾染着血迹,滚落到了朱徽丞的脚边。   他看着朝阳中哭泣的父皇,弯腰捡起了那枚珠子。   权势争夺总是掺杂着鲜血,得到了权势,但总有他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他苦苦追求的,太子生来便全部都有,他拥有着那些,也被人羡慕和嫉妒拥有着那些,有人冷眼旁观,有人筹谋算计,只想将他拖下来。   但他即便死了,也要死在他一生想要的位置上,即便做了错事,君父也会为他痛哭一场。   他畏惧他,却也羡慕他。   因为即便日后他登上帝位,也不可能如他一般有肆意妄为的时候。   朱徽峥死了,剧情还没有结束,但网络上已经有人在宣告结束了。   “我的太子,呜呜呜……”   “虽然知道这个结局是一定的,但是真的好难过啊。”   “我直接哭了一打纸巾。”   “我前段时间还在为太子和眠玉的爱情嗷嗷叫,现在……分手吧,渣男。”   “赔我太子。”   “醇的演技真的好棒啊,我直接泪流成河。”   “我的青春结束了,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只有我在思索朱徽峥真的死了么?”   “说不定是假死。”   “我去产粮!!!”   权谋本就是大爆,朱徽峥死的这一集更是直接破了三,沈醇的粉丝数量更是直接破了两千万,其粉丝攀升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他的剧情已经结束,但热度远远没有消散,各大电视平台都开始上映,网络上更是被反复播放,朱徽峥死亡那一集的点击率简直高到离谱。   冯全整理着pink的微博,这一次的参演,再加上那一通神操作,pink的粉丝数量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森娱自己的资源不行,华茂那边已经伸过来了橄榄枝,不出意料是沈醇的手笔。   “赔我太子。”   “这简直是满嘴玻璃渣。”   “呜呜呜,你个渣男,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不听我不听,谁杀了他我都能接受,就你不行。”   冯全一一念着那些评论道:“她们这是疯了么?”   pink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徐姐说不用管那些,这样涨粉更快,到时候再发个跟沈醇的合影,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你要跟他炒作?”冯全问道。   “徐姐说朋友人设可以炒一炒,其他的绝对不行。”pink换着衣服道,“我一没那个心思,二没有那个胆量。”   “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我估计蒋总得吃醋。”冯全说道。   “不至于吧,只是朋友。”pink惊讶道。   “你不知道,就那天拍戏,周姐坐沈醇腿上那事,蒋总那醋吃的……”冯全啧啧着,蓦然察觉pink凑到了他的面前,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你在我面前说漏嘴没关系么?”pink问道。   冯全:“……你不都知道。”   “这个不知道。”pink严肃道,“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得把下个综艺给推了。”   “啊,什么综艺啊?”冯全问道。   “跟沈醇一起的。”pink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说道。   他能有现在的成就,都是沈醇提携,不管是剧中饰演角色还是综艺救场,沈醇都帮了他很多的忙,他是真没打算在沈醇的感情里搅和。   “不是,那换了别人演这个角色,蒋总不一样吃醋。”冯全嘀咕道,“是别人演,还不如是你。”   他觉得沈醇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选一个完全是朋友的,比一个陌生的暧昧对象可方便多了。   太子角色一出,再加上沈醇的歌曲在曲库中的排名,他的名气也从原来的十八线直接拉到了二线,并且直冲一线,说一句蒸蒸日上也不为过。   名气提升,也意味着会更加的忙碌,蒋政柏不是不能容忍他的忙碌,毕竟成年人总有忙自己事业的时候。   只是看着对方日渐攀升的人气,看着那些可以肆无忌惮倾吐的爱语,再加上那些拉郎配,和对方捉摸不透的心思,让他有时候会不知道做什么才能够留住他。   手机铃声响起,蒋政柏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了哭泣的声音:“蒋哥,我知道错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啊?”   “赵彦斌?”蒋政柏询问道,“你从那里偷跑出来了?”   “我是休假,什么偷跑出来了!”赵彦斌义愤填膺,“就回来一天,见一面行么?”   “报地址。”蒋政柏起身道。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他都快把对方忘记在军营里了。   “辉煌。”赵彦斌说道。   “你可真行。”蒋政柏脚步一顿。   “我穿的便装,就来喝喝酒,唱唱歌,郁闷的。”赵彦斌说道,“啥也不干,真的。”   “行吧。”蒋政柏打开门道,“明天就给我回去。”   驱车到了辉煌,蒋政柏直接被带进了二楼包厢,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辉煌一如往昔,只是台上的驻唱的歌声远远不如沈醇的来的有味道。   他进了包厢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的小平头,探出去看了一眼包厢门,才确定没走错。   “蒋哥,你可来了。”赵彦斌顶着一头几乎可以称之为光头的小平头走了过来,满脸都是热情,“蒋哥你又帅了不少。”   “你这看起来真有点儿像劳改犯。”蒋政柏瞅着他的形象说道。   “我就算是劳改犯,那也是最帅的。”赵彦斌迎了他坐下,连忙掏出了烟递过去道,“蒋哥,抽烟。”   “不用,这东西已经戒了。”蒋政柏推了一下他的手道。   “怎么突然戒了?”赵彦斌问道。   蒋政柏不答,赵彦斌福至心灵:“蒋哥不会是为了沈醇吧,别说,您当初眼光真不错,现在这小子也算是个大明星了。”   蒋政柏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还挺操心别人,找我什么事?”   “哥,蒋哥,那军营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看给我晒的,人都黑的能去非洲挖矿了。”赵彦斌展示着自己的胳膊道,“当初那事也不是我干的,我都在军营待了好几个月了,能不能让我回来?”   他不算是服兵役,完全算是被丢进去受教训的,蒋政柏不开口,他家老头子就能让他一直待在那里。   “你这一回来就往辉煌跑,看来没受够呢。”蒋政柏坐在那里懒洋洋的道。   “不是,就为了一个明星……”赵彦斌对这事很不解。   蒋政柏的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名字,起身按下了电话道:“喂,忙完了?”   “嗯,差不多,现在在卸妆。”沈醇说道,“明天通告跑完,应该能休息一周。”   “蒋哥,咱俩干喝酒没意思,我点几个人过来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赵彦斌在那里看着清单问道。   奈何他的话刚刚开口,就对上了蒋政柏几乎要把他吃了的目光。   “蒋哥没在家?”沈醇听着那边的声音问道。   蒋政柏心神微紧:“赵彦斌这边休假一天跑回来了,我过来见他一面,不会做其他事的。”   “嗯,那早点儿回来。”沈醇说道。   “好。”蒋政柏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对方对于他的花天酒地到底是相信还是不在意。   电话挂断,沈醇点了点手指:【521,定位蒋政柏的位置。】   521从宿主的语气中听到了那么点淡淡的不爽,毕竟一般宿主都叫它小可爱的。 第144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2)   电话挂断,蒋政柏沉着脸看向了腰背挺的无比笔直的赵彦斌。   赵彦斌讪笑了一下试探问道:“蒋哥,您那边有情况了?嫂子生气了?”   “没生气。”蒋政柏从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道,“我先回去,你明天记得滚回军营里去。”   “要不我跟着您去解释解释,这种情况那怎么能没生气呢?”赵彦斌讨好笑道,“咱们两个回去解释,好过您一个人不是?”   “他真的没生气。”蒋政柏沉了一口气,对上了赵彦斌有些莫名的神色,坐下了道,“情侣一般碰上这种情况都会很大度么?”   赵彦斌纠结犹豫了一下道:“那不能,真要喜欢的话,不可能不在乎,不过您喜欢的是谁啊?她知不知道沈醇的存在啊?那个也能接受?”   蒋政柏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赵彦斌立马收住了自己好奇心。   蒋政柏收回了目光,敞着长腿坐在那里,垂着头的模样竟然有几分的灰心丧气。   包养合同还在,对方没对他动感情太正常了,不是说他喜欢对方,对方就非得喜欢他的。   只是碰上这种情况,仍然会觉得有些失落。   “蒋哥,感情这玩意可轻易沾不得。”赵彦斌说道,“而且您那块儿还有个沈醇呢,他那职业危险系数可大的很,指不定什么时候爆出去了,让您这喜欢的人知道了,那才完蛋。”   “就是他。”蒋政柏抬头看着他说道。   “什么?”赵彦斌愣了一下,眼睛和嘴巴一起放大,反应过来了,“蒋哥,您不会喜欢沈醇吧?您当真了?!”   “当真不行么?”蒋政柏沉声问道。   赵彦斌皱着脸:“这不是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您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上了蒋政柏警告的目光时哑巴了。   “就是那么个理嘛,他那一开始就是图个钱,对于这种,要么包他一辈子,要么就别喜欢。”赵彦斌说道,“不过您现在把他捧的这么高,一旦片酬上去了,那种一到时间就再不接受包养的大有人在,不过这种一般也没人勉强,都是好聚好散。”   蒋政柏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人动过心么?”   赵彦斌瞧着他的神情,觉得他可能是陷进去了:“蒋哥,一个……一个明星不至于,你要是喜欢,多少人排着队等你挑呢。”   “可我只想要他!”蒋政柏看向了他道。   不止是人在身边,也不是那些伪装出来的虚情假意,而是那个人的心在他这里。   他爱他,也希望能够有同样的回馈。   放手任由他去找他喜欢的那个人,不可能。   赵彦斌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无奈,蒋政柏在圈子里是众人瞻仰的存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接手这样大的家业,而且让华茂蒸蒸日上,在别人那里是天大问题的,在他这里好像都是能够轻松解决的小问题。   赵彦斌是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栽在一个小明星的身上。   他不理解,不就是一张脸么,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蒋哥,您这是之前没恋爱过,再加上那人不好上手,才一直有新鲜感,这要是得到了,指不定两天也就腻了。”赵彦斌说道,“您要是真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您的身边,就别让他在娱乐圈里再发展了,要不然到时候翅膀真硬了,真守不住,要是弄的撕破了脸,全部人都得看华茂的笑话。”   “你以为我没想过。”蒋政柏叹了一口气道,“那他得怨我。”   “不是,对人不能这么宠着,这凭什么他一个电话您就得回去呢。”赵彦斌说道,“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也没事,况且他不是跟那个什么pink炒的火热么?”   “闭嘴。”蒋政柏坐在那里深吸了几口气道,“点几杯酒上来。”   他现在确实有点儿不想回去,不能抽烟,总要找个法子发泄一下情绪。   “好嘞,要人么?”赵彦斌小心翼翼的问道。   蒋政柏靠在了沙发上看着他,脸有些遮在阴影里:“你想在军营里待一辈子么?”   赵彦斌连忙回头道:“我只要酒,蒋哥您想喝什么,我都给您点上来。”   “随意。”蒋政柏松了松领带道。   他来请客,被锁了卡的赵彦斌顿时咽了口口水,拿着清单就是好一通的点,几万几十万的红酒通通下手。   清单发到了后台,正在整理的服务员问道:“二号包厢一共点了三百万的酒,什么来头?”   “好像是赵家的,还有蒋总,放心,一般没人敢在郭哥这里逃单。”正在按照清单端着酒的服务生说道。   “三百万,可真有钱。”服务生将酒一一放了过来道。   另外一个服务生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离开,辉煌仍然是昏暗而忙碌的,没有人看见那匆匆隐没在拐角处的衣角。   “蒋政柏……”   酒水端了上去,服务生却都被挥退了下去,赵彦斌亲自在那里开酒醒酒,然后放在了蒋政柏的面前道:“蒋哥,请。”   醒好的红酒在杯子里发出像宝石一样的光泽,每一口都值得品味,蒋政柏端起的时候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喝了下去。   “再来一杯。”蒋政柏说道。   “蒋哥,喝酒不能喝这么猛,容易醉。”赵彦斌连忙倒着酒道。   “你顾好自己就行,我心里有数。”蒋政柏拿过了酒瓶,自己给自己倒上了大半杯。   红酒这东西,有兴趣的时候品尝一下,没兴趣的时候跟其他酒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用来让脑袋放空而已。   赵彦斌看着他牛嚼牡丹的喝法,也知道劝不了,索性自己去给自己倒了:“蒋哥,我能不能给自己叫个倒酒的?就给我自己叫,不干别的,就倒酒就行。”   “随你。”蒋政柏说道。   赵彦斌顿时喜笑颜开,按下了通话叫着人。   包厢里有些昏暗,蒋政柏喝了两杯,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他没打算真喝醉,本来就已经够狼狈的了,在这种地方喝醉,让人看笑话,只会更狼狈。   他只是想冷静一下,想想之后应该怎么办,放手是没可能的,也不能真的毁了沈醇的事业,不继续包养,人又可能跑,继续包养,先不说沈醇三年后可能不会缺钱,就是继续了,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心。   所有的路就好像堵死了一样,偏偏都是他自己设下的条件,自己种的什么因,就只能尝什么果,怨不得沈醇。   包厢的门被打开时蒋政柏也没有睁开眼睛,对方的脚步声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只是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难以忽略的阴柔:“两位先生,是只需要倒酒的服务么?”   “怎么是个男的?”陈彦斌看着站在那里穿着马甲的青年皱起了眉头。   “雯姐身体不舒服,就让我来了,您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换别人。”头发烫着小卷,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青年道。   “算了,就你吧。”陈彦斌看了旁边正轻轻闭目的男人一眼,觉得今天指定是玩不成了,也懒得再换。   “好。”青年走了过去,视线却悄悄的从蒋政柏的身上打量过,微微粗重的呼吸在他蹲下时被压下,他半跪在地上道,“您想要开哪瓶?”   有些暧昧昏暗的灯光下,青年的脸看起来精致而白皙,虽然化了妆,但看不出什么不服帖来,还沾了点儿淡淡的香味。   赵彦斌没得玩,对着他倒起了点儿兴趣:“小鸭子,叫什么名啊?”   “小清。”青年笑着道。   “这名字有意思,听起来不男不女的。”赵彦斌说道,“就开这瓶。”   青年拿过了开瓶器,跪在那里慢慢的拧着,目光不住的落在蒋政柏的身上。   “怎么,看上我们蒋哥了?”赵彦斌瞧着他的眼神笑道,“你这样的,他看不上。”   “没,我不敢的。”小清打开了瓶塞,将酒倒进了赵彦斌的杯子里道,“先生,您请。”   “一看就外行。”赵彦斌摆了摆手道,“算了,坐这儿吧,唠唠嗑,说说在这里干几年了?”   他在这一行浸淫久了,是老老实实的还是早就被染黑的,基本上一眼也就瞧出来了。   “没多久。”小清笑道。   “会喝酒么?来一杯。”赵彦斌将一杯酒放在了他的面前道,“喝一杯,给一万。”   蒋政柏隐隐蹙眉,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里道:“闭嘴。”   赵彦斌看向了他时不敢那么嘴上不饶人了:“蒋哥,我就是无聊。”   蒋政柏看着他,赵彦斌咳了一声道:“我不讲话了,就纯喝酒行吧。”   他真是造孽了,早知道刚开始就不应该给蒋哥选什么人,选了个难啃的骨头,不仅把他自己搭进了军营,还把蒋政柏搭进去了,想想就亏。   蒋政柏不说话了,只端了一杯酒水凑到了唇边。   坐在赵彦斌身旁的小清看着他的神态,眸中隐隐闪烁着兴奋。   酒水喝多了难免酒精上头,水往下流,蒋政柏还好,赵彦斌是喝了几杯就往厕所跑,回来还得解释:“锻炼的多,代谢太好。”   ……   夜色愈发的深了,辉煌的灯光好像也愈发黑暗了起来,一辆漆黑的商务车驶到了门口,由泊车小弟开进了地下车库。   沈醇站在闪烁的霓虹灯下,拉低了一下帽沿,微扶着墨镜走了进去。   来辉煌的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沈醇的出现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只是他即使戴着帽子,那副身高腿长的模样还是让一些人留意到了。   “辉煌现在允许包装成这样进来了?”   “说不定是哪个明星呢?别说,身材真不错。”   “就算是明星也不用包成那样啊。”   “先生,进入辉煌需要确认一下您的身份。”招待的服务生拦住了他的去路道。   沈醇推了一下墨镜,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太适宜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稍等。”   他按下了郭宏华的电话,在对方接通时道:“郭哥好,还记得我么?”   郭宏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记得,沈醇嘛,找我什么事?”   “我来辉煌需要办一下事。”沈醇说道。   “什么事?”郭宏华问道。   “不是什么坏事,就是蒋总在您这里喝醉了,我得接他回去。”沈醇笑道。   郭宏华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机道:“行啊,我让人带你上去。”   电话挂断,郭宏华嗤笑了一声:“这不是挺上心。”   真要是什么金丝雀,谁管金主会不会喝醉,他们在乎的只有能够到手的利益有多少,像蒋政柏这种不要就给的,更加不用费心讨好。   恋爱呀……   有郭宏华的放行,沈醇成功上了二楼。   房间内赵彦斌打着酒嗝,几种酒混着喝,还没有东西垫底,他不仅开始头晕眼花,还有点儿反胃恶心。   “卧槽!”赵彦斌察觉到那顶着嗓子眼的酒水时,起身一个箭步就往洗手间猛冲,趴在洗手台上就开始吐,呕吐的声音格外的大。   本来正给他倒着酒的青年回头听着声音,起来的时候却没有朝洗手间过去,而是端着酒瓶靠近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蒋政柏。   脚步声虽然轻,蒋政柏还是察觉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满脸妆容的青年道:“干什么?”   “您的酒杯空了,我给您倒上。”小清抿了一下唇,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道。   “不用。”蒋政柏沉声道。   他见过的人太多,这个人眼里的野心隐藏的并不好。   “蒋总,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小清试探的靠过去道,“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一个人喝闷酒其实很伤身体。”   “不要做多余的事。”蒋政柏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回去。”   “蒋总……”小清还想再说。   蒋政柏的目光已经变得不善:“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三遍。”   他这个人不算特别有耐心,尤其是在现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更不想跟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废话。   小清吞咽了一下,转身的时候左右脚却互绊了一下,身体倾倒不说,酒水还直接洒了出来。   蒋政柏蹙眉挪身,看着洒落在衬衫上的红酒和趴在身边沙发上的青年,心里厌恶到了极致,他正准备起身,门从外面打开了。   沈醇看着面前酒香四溢的一幕,唇角轻扯了一下:“蒋总玩的挺开心。”   蒋政柏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过去,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青年时,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沈醇?”   “沈醇……”小清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同样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青年请离了带他来的服务生,走进来关上门的时候摘下了墨镜和口罩。   即使灯光昏暗,那副风流昳丽的模样也仿佛在熠熠生辉。   小清的眼睛中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嫉妒和憎恨。   蒋政柏看到他时莫名有些心虚:“你听我解释。”   “蒋总来玩,怎么也不带我一个呢?”沈醇走了过去,笑着捏起了小清的下巴,在面前细细的打量着,“长的还算不错,可惜妆太浓,全毁了。”   小清,也就是齐鸣清。   命运的轮盘转动,这两个人还会有再遇的时候,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   郭宏华处于灰色地带,让齐鸣请一辈子待在这里,看似有希望又毫无希望,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齐鸣清对上了沈醇的眼睛,虽然对方在笑,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冷的让他的骨头都好像在打颤。   他看过权谋,知道朱徽峥是什么样子的,但这种眼神真的直视着他时,他才知道那些人有多么的害怕。   “沈醇!”蒋政柏看着他的动作蹙起了眉头。   沈醇抬眸时笑了一下,松开了齐鸣清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手,两步走到了蒋政柏的面前,坐在了他的身侧道:“蒋哥别生气,这不是就过来伺候你了。”   蒋政柏看着他面上的淡笑,在看见他时升起的那丝希望又沉寂了下去:“你怎么会来这里?”   “刚好路过,想看看蒋哥你还在不在。”沈醇拿过了一旁干净的布,垂眸擦拭着蒋政柏身上的酒渍道,“没有打扰到你吧?”   “只是因为这样?”蒋政柏说道。   “也不全是。”沈醇轻扶着蒋政柏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唇道,“蒋哥你就算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清粥小菜,也得挑个好点儿的是不是?”   “沈醇……”蒋政柏握紧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想问对方有没有心,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个资格。   对方的行为完全符合一个金丝雀的标准,只是他奢望太多,他想要的太多,最后难受的只有自己。   这个吻不像以往那样甜蜜,反而让蒋政柏感觉到了些许苦涩的滋味。   “这不是那谁,沈醇!”赵彦斌好容易吐干净了酒水出来,在看到包厢里多出来的人时惊讶异常,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沈醇跟以前更不一样了,他印象里倔强的小明星,现在跟蒋政柏坐在一起,气场好像都没输的。   红能养人,还真是没说错。   “赵公子,好久不见。”沈醇笑道。   赵彦斌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进军营的,本来应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但是对上这么个笑模样,那脾气总觉得没得发,他努力沉下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来我真的打扰了。”沈醇试图起身,却被蒋政柏抓住了手臂。   男人低着头,沉着脸道:“没有打扰。”   赵彦斌有些踉跄的走了过去道:“怎么没有打扰,我们蒋哥出来寻欢作乐来了,你来这不是砸场子……”   “赵彦斌!”蒋政柏沉声喊了他一句,“闭嘴。”   “我不,我就要说!”赵彦斌踉跄的倒在了地上,扶着桌子爬起时,脸上一片的红色,还顺便打了个酒嗝,“你别以为你长的好看,蒋哥宠着你,你就能拿乔,我告诉你,你再嚣张下去,到时候蒋哥把你的星途断了,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大明星又怎么样,还不是…还不是……”   “我没有……”蒋政柏试图起身,十分想把赵彦斌的嘴给堵住从二楼丢下去,可这一次沈醇却制止了他。   “让他说。”   “说什么,为个小明星,连兄弟都不要……”赵彦斌靠在茶几旁,嘴里细碎的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他打了几个嗝,又猛的起身冲向了洗手间。   “我没有那么想过。”蒋政柏看向了沈醇道,“真的。”   “蒋总确实那么想过,你其实不过是一个由着他玩的东西,谁比谁高贵。”一旁的齐鸣清在此时回了神说道。   蒋政柏蹙眉看了过去,沈醇唇边扬起笑意:“怎么说?”   “你现在还能笑的出来,我也真是佩服你。”齐鸣清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调出了相册,将其中的一张截图放在了沈醇的面前,脸上的笑容狼狈而带着恶意,“这可是蒋总当时发给我的话。”   沈醇拿过了手机,看着上面的回复,眸光微微闪烁。   他的星途要是毁了,我可以养到他死,倒是谢谢你了。   这是蒋政柏的账号发出的,还带着认证,没法抵赖。   蒋政柏同样看了过来,那一瞬间脸色沉的厉害,他看向了一旁浓妆艳抹的青年道:“你是齐鸣清?”   这种心思让沈醇知道,他的厌恶感恐怕会提到最高。   齐鸣清看着蒋政柏不复镇定的神情,深吸着气道:“知道就知道,你又怕他什么,他也就是个明星,有什么珍贵的,将他毁了啊,把他养到死啊!那不是你说的话么?啊?嘿嘿,哈哈哈……”   “疯子。”蒋政柏蹙了一下眉,看向了沈醇道,“你信我,这只是一时的气话。”   “我们回去吧。”沈醇将手机扔回了齐鸣清的面前,抬手的时候直接以手刀击打到了他的穴位。   齐鸣清的笑声终止,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先让他安静一会儿。”沈醇对上了蒋政柏打量的神色道。   他戴上了墨镜和口罩,直接往门口走去,蒋政柏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辉煌。   沈醇上了驾驶座的时候打开了副驾驶的锁。   蒋政柏坐了上去,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件事情。   沈醇对于他喝酒的事或许不在意,对于他要毁他星途的事,恐怕会在意到了极致。   牵扯到了未来,或许他已经在思考解除彼此之间的合同。   是他把一切事情都给搞砸了。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酒液的味道弥漫着,不难闻,只是给这份沉默增添了更多的尴尬,甚至让蒋政柏觉得闹心。   车子平稳行驶,这个点不至于堵车,很快就到了家。   沈醇下车,等着蒋政柏同样下车时才锁了车走向了电梯。   一路沉默到家,蒋政柏叹了一口气道:“沈醇,我们谈谈。”   “不想谈。”沈醇将钥匙丢在了玄关,换上了拖鞋的时候看着满身狼狈的男人道,“我先声明,我对于做明星并没有特别渴望,对于你想养我一辈子这件事情也不反感,其他的你自己想,今晚我们都冷静冷静。”   沈醇说完,直接转身进了主卧,关上门的时候道:“分房睡。”   门不仅关上了,还锁上了。   蒋政柏提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反感他想养他一辈子的事情,也不是特别渴望做明星,那他为什么生气?   一种从前总是被压制的想法不断的涌现着,蒋政柏想着沈醇当时刚进房间的神态举动,虽然在笑,可是又像是在置气一样。   所以他那个时候其实不是不在意,只是在外面忍住了不发火而已。   蒋政柏顾不上换鞋,直接踏进了房里,走到了主卧前敲着门道:“沈醇,你是因为我点陪酒的人而生气么?”   “我要是点个陪酒的,你看看自己生不生气就完了。”沈醇的声音传了出来。   蒋政柏唇角的笑意却绷不住了,他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明明对方在生气,他应该忐忑,应该不安,应该难过才对,可他就是觉得高兴。   如果只是拿他当金主,不会在意他跟谁有了暧昧,也不会这样发火。   因为在意,才会吃醋。   “沈醇,你听说我,那是赵彦斌点的陪酒,我就是自己喝了两杯,他自己凑过来说要倒酒,还自己自导自演来了个假摔,我都躲过了,真的。”蒋政柏站在门口解释道。   “蒋总真是艳福不浅。”沈醇躺在床上悠悠说道。   “你那个粉丝不也挺多的。”蒋政柏说道,“她们个个嚷嚷着要给你生猴子,你艳福也不浅。”   “我又不是猴,从哪儿生只猴子出来。”沈醇翻了一下身扬声道,“再说了,我再怎么艳福不浅,也比不上蒋总满身红酒,红袖添香。”   蒋政柏:“……成语不要乱用。”   沈醇不接话了,蒋政柏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红酒渍,知道这件是穿不成了,但就算能洗干净,他也不想要了:“我先去洗澡。”   “晚安。”沈醇说道。   蒋政柏转身的动作一滞,知道今晚是别想进房间了,这脾气上来了还真的难哄。   可他愿意哄。   蒋政柏带着笑意进了浴室,沈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宿主不生气了?】521问道。   【本来就没生气。】沈醇说道。   当时那种情况齐鸣清连他的边都没挨着,而且蒋政柏看齐鸣清的眼睛里全是厌恶。   他喜欢的人,当然还会有很多人觊觎,但沈醇不在意那些追求者的态度,他只在意蒋政柏的。   蒋政柏对他们不假辞色,那些人就不用理睬,哪一天他要是对别人有了特殊……他不会。   【那不是说情侣最好不要冷战么?有问题当场就要解决,宿主这样白白会不会生气?】521十分的担忧。   【都上头的时候在那里吵架,是想打一架么?】沈醇笑道。   521不是很明白。   【他现在应该在偷着乐。】沈醇笑道。   说起来也有点儿可笑,他好好跟他说喜欢的时候他不信,非要真的为这种事情生气了才会信。   他想看他对于这件事情最真实的反应,或者说他想要的反应,他那就只能体贴一点儿,表演给他看了。   521更迷惑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种要自己想。】沈醇说道。   521:【……】   宿主不仅不叫它小可爱了,连解释都懒得给它解释了,真的一点儿没生气么?   沈醇好好的休息了一夜,蒋政柏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起来的时候头有点儿喝酒过后的疼,他顾不得这个,匆匆起身,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时松了一口气:“早。”   “早。”沈醇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头说道。   看来心情没有特别糟糕,蒋政柏松了口气道:“今天没有工作?”   “没有,早餐和醒酒汤在保温箱里。”沈醇说道。   蒋政柏心神仍然是微提的,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他的爱人,他们是相爱的,但要怎么相处,还真是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蒋政柏去洗漱后匆匆喝了醒酒汤,吃了早饭,收拾东西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一个通告?”   沈醇放下了手中的剧本,看向了走出来的男人笑道:“蒋先生,你没觉得你在没话找话么?”   蒋政柏知道自己确实在试图引出话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的别扭,甚至昨天的事情让他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以往还能仗着金主的身份,现在作为情侣要怎么做,他心里却没了底。   沈醇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朝他示意了一下,蒋政柏坐了过去道:“在看剧本?”   “没有,在看电视。”沈醇悠悠道。   蒋政柏看了一眼压根没打开的电视,看向了沈醇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说了一句废话:“昨天的事情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昨天为什么喝酒?”沈醇坐的离他近了些问道。   谈到正事,一切好开口多了,蒋政柏说道:“心情不太好。”   “原因呢?”沈醇接着问道。   蒋政柏有些羞于启齿:“我……”   他一个男人,因为对方没吃醋而心情不好,这事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可能最近想的比较多。”蒋政柏对上了他的眼睛,泄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只是对金主的义务。”   “有这个层面。”沈醇说道。   蒋政柏愣了一下:“什么?”   “你当初自己说的,不能动感情,否则就要付违约金。”沈醇说道,“这不是你说的么?”   蒋政柏泄气道:“是我说的。”   “所以我只能按捺自己的脾气,尽量不对你发火,谁知道蒋先生不仅去了酒吧,还点陪酒。”沈醇扭头说道,“这谁能忍?”   “你喜欢我对么?”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说道。   “嗯。”沈醇凑近了亲了他一下道,“喜欢你,所以那种事情没有下一次。”   “好。”蒋政柏扣住了他的脖颈,情浓之人的深吻是最甜蜜的,甜蜜的可以掩盖世间一切的苦涩。   “蒋先生,我们解除合同吧。”沈醇跟他分开时说道。   蒋政柏呼吸微重,脑袋里下意识的有些懵:“解除了合同你不会跑吧?”   “豁。”沈醇笑道,“我能跑哪儿去?”   “反正也没有什么效力,要不就留着,当个纪念?”蒋政柏问道。   他总觉得得拿一根什么东西牵住他才行。   “不能动感情……”沈醇悠悠道。   蒋政柏脸色滞了一下,起身道:“我把它拿给你,你要撕要烧都随意。”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万恶的条款,他也不至于这么辛苦才能追到人。   “也不着急,等我攒够违约金的时候再给我也行。”沈醇说道,“我先给一部分,剩下的欠着。”   蒋政柏扭头看向了他笑道:“不用,违约金我来付。”   他们的感情不应该是金主和金丝雀,而应该是平等而用心的。   他想留的时候谁都赶不走,他想走的时候,用什么都留不住。   能够让他在身边,凭借的不过是一句:我喜欢你。   “合同持续了七个月,七个月间除了每个月要打的固定开支,还有各项支出共计一亿零六千万,按照翻十倍来偿还违约金,蒋总您需要支付沈先生十六亿。”郝文说出这些数据的时候人都麻了。   他不知道沈醇到底是哪里让蒋总不满意了,可这不满意,大可以晾着,晾个三年怎么算要花的钱都比现在要少,可蒋总偏偏就要现在解,真是令人费解。   “您二位有什么异议?”郝文观察着两个人的神色,也没发现什么冲突的地方。   “没有。”两个人同时说道。   “蒋总,我会预约银行那边将钱款打进沈先生的账户。”郝文说道,“这份合同在钱款打进去的时候作废,沈先生,这个您可以自行处理了。”   沈醇拿过了那两份合同,拿过笔翻了到了其背面,看向了一旁的蒋政柏道:“蒋先生,我们再来签一份合同吧。”   “什么合同?”蒋政柏下意识问道。   “恋爱合同。”沈醇笑道。   一旁正收拾着东西准备送沈醇离开的郝文惊讶抬头,看着正相视而笑的两人,木在了原地。   现在流行把狗骗进来杀么?   “好。”蒋政柏说道,“你想怎么写?”   “一,恋爱期间不能跟其他人有暧昧关系;二,要满足对方正常的生理需求;三,时限……正无穷年。”沈醇提笔刷刷写着,“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蒋政柏心里滚烫又充实,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能够破土而出一样:“违约怎么办?”   “违约的话,命都给你。”沈醇转眸看着他说道。   “小小年纪一天死呀活呀的。”蒋政柏按了一下他的头,沉吟道,“违约的话,净身出户。”   华茂的资产可不是十几亿那么简单,它是一个集团,其下的资产是很多人很难想象的存在。   包养合同违背公序良俗,本身并不具备法律效力,可是恋爱合同双方平等自愿订立,一旦双方财产公证加入其中,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郝文看向了蒋政柏,试图提醒:“蒋总……”   “好啊。”沈醇在最后一条上加上了这一条。   违约赔偿只是约束,只要不去触犯,赔付多少,后果会怎么样都与双方无关。   沈醇写完,蒋政柏又誊写了一份,双方签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这样按像不像一个爱心?”沈醇握住了蒋政柏的手,倾斜着按在了自己手印的一侧。   一个清晰的爱心出现在了那里,蒋政柏看着道:“是挺像。”   虽然有点儿幼稚,但这样看起来才像是恋爱合约。   合同订下,郝文在一旁震撼自己全家:“蒋总,这个还需要财产公证么?”   “当然。”蒋政柏说道。   “不用。”沈醇按住了那两份合同道。   蒋政柏看向了他道:“怎么了?”   “有这么一份合同在,你想让华茂的股票动荡么?”沈醇将合同拿了过来道,“没必要惹起那么大的乱子。”   “好吧。”蒋政柏说道,“一人一份。”   他给了沈醇自己誊写的那一份,自己的这一份思索着要放进保险箱的哪个角落比较安全,然后就见沈醇直接拉开了茶几的抽屉将那折叠好的合同放了进去。   “你就放那儿?”蒋政柏愣了。   “之前那份不也放那儿,丢不了。”沈醇说道。   郝文:“……”   说沈先生视金钱如粪土吧,他收了蒋总十几个亿,说沈先生爱钱吧,涉及华茂上千亿甚至更多的资产的合同,他就塞茶几抽屉里。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还是我来收着吧。”蒋政柏取出了那份合同,将两份放在一起,起身的时候看向了一旁正直勾勾盯着沈醇的郝文道,“你还不去办事?”   他脸色有点不善,郝文连忙回神,起来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什么?”蒋政柏问道。   “之前您让定制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今晚就能给您送过来。”郝文目不斜视,绝不再往沈醇那里瞥。   换别人那么看他媳妇儿,他也醋,不怪蒋总。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   郝文这次十分识趣:“蒋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蒋政柏送他出了门,将合同放进了保险柜里,刚出来就听沈醇问道,“什么衣服?”   “会议要用的西装。”蒋政柏坐下时十分镇定,没几个小时了,这种事情值得等待。   “哦,对了,关于我那个通告……”沈醇说道。   “你还有通告,什么时候?”蒋政柏问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焦急了,放平了语气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沈醇手指点了点,看来不是西装。 第145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3)   “没,我要说的是这个通告pink临时有事不去了,只是访谈,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沈醇说道。   “他不去了?”蒋政柏心里有点儿雀跃,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事这么忙?”   沈醇转眸,略有微妙的看着他笑道:“可能怕蒋哥你吃醋吧。”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蒋政柏蹙眉道。   “嗯,那也是朋友。”沈醇起身道。   “那他不是应该担心你被我苛责,怎么会担心我吃醋……”蒋政柏蹙眉,看向了沈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我跟他们介绍的根本不是金主。”沈醇看着他笑道,“我说的每一句喜欢都是认真的。”   蒋政柏想到了几个月他去剧组的事,那是所谓的第一次定情,只是那个时候他不信沈醇所说的喜欢是真的,甚至觉得他只是在敷衍,在完成金丝雀应该完成的任务。   他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现在却有一种内疚的感觉,他觉得那是一种轻视和不信任,如果他早一点儿相信沈醇,或许就不用让自己在患得患失中沉浮那么久。   “对不起,”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喜欢你。”   这么大年龄的人了,处理感情问题却还是不够成熟,还不如一个小孩儿。   “嗯,我知道。”沈醇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道。   “那你什么时候对我……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蒋政柏换了个方式问。   “一开始。”沈醇的手指顺着男人脑后的发丝,有些微硬的,但是手感很好,像一头温顺下来的雄狮,让人忍不住的揉捏,“我不是说过,蒋哥亲起来很舒服么?”   “这也算喜欢?”蒋政柏问道。   “不喜欢的人我连碰都不会碰一下。”沈醇笑道,“那可是初吻。”   521在宿主不要脸的程度上又加了一个自己的编号。   蒋政柏对上他的眼睛,心脏猛烈的跳动了起来:“其实我刚开始应该追求你的。”   “现在也不晚。”沈醇跟他抵着额头道,“一开始心动是因为蒋哥你长的很帅,哪里都很符合我的口味,不过愿意接受你的包养,想离你近一点儿,是因为蒋哥你的三观正,不管是我原来的经纪人还是赵彦斌,你都愿意为我出那一口气,我觉得你特别好。”   沈醇的眼睛是温柔的,蒋政柏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会从现在开始,好好的追求你。”   那段经历已经过去,他所爱的人愿意给他再一次的机会,开始一段全新的恋爱,那他也应该珍惜,而不是重蹈覆辙。   “好啊。”沈醇笑道。   “齐鸣清和赵彦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蒋政柏说道。   521觉得宿主这不当金丝雀了,枕头风也吹的相当的不差。   “谢谢蒋哥。”沈醇笑着亲了他一下。   蒋政柏心里受用的很,下手的时候是一点儿没留情面,齐鸣清被送出了国内,身无分文,大概率一辈子都回不来了,赵彦斌则又被丢进了军营,蒋政柏亲自联系的,休假是不可能休假了,什么时候断绝了花天酒地的念头,什么时候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蒋哥,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可是就为了一个男人,不至于吧……”赵彦斌在那里哭天喊地的抹眼泪,简直悔不当初。   “我准备带他回家。”蒋政柏看着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称呼。”   “蒋哥,我错了,我错了,我给嫂子道歉行不行?”赵彦斌被拉上车的时候手还试图挽救一下。   “晚了。”蒋政柏帮他拉上了车门。   ……   夜色浓黑,外面的车流不息,落地窗透出外面的景色,厨房里隐隐传来饭菜的香味。   卧室的门被打开,一身华服的人踏出了那里,长袖宽袍,金丝缠绕,坠着玉珠的发带贴着墨黑的长发,行走时腰间的蟒纹玉佩和其他玉珠轻轻碰撞,交叠出清脆的响声。   他打量着周围,然后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伸手推开时里面的景象完全呈现在了面前。   宽敞明亮的厨房,穿着衬衫系着围裙的男人正在煮饭,衬衫修身,是跟齐朝完全不同的款式,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而又有力。   不是柔弱的,而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成年男性的魅力。   沈醇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其中闪过了一道饶有兴味而又恶劣的光芒。   蒋政柏在他推开门的时候看了过去,手上正在搅动的汤勺停了下来。   长袖宽袍跟这个环境本应该是格格不入的,可是在对方的身上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金缕的线,缠绕纷飞的蟒纹,缀满了宝石的发冠在灯光下都有一种极夺目的感觉,可是仍然不及这个人的面孔和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如果他的眼睛里没有恶劣的打量的话,会让人更加舒心一点儿。   “饭什么时候做好?”沈醇走了过去,停留在桌案边的时候若有似无的将蒋政柏拢在了怀里。   带着些许甜味的熏香弥漫到了蒋政柏的鼻端,他转头看向了正站在身侧的人道:“马上,这里都是油,你可以去客厅等。”   “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沈醇伸手触碰着碗沿,却实实在在的将蒋政柏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气息包裹,蒋政柏沉了一口气,拉开了他的手道:“不要在这里捣乱,烫到你了怎么办?”   他转过身试图去将人请出厨房,却对上了对方沉沉的目光。   蒋政柏蹙眉道:“这里不是你的皇宫,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子,我收留了你,别一言不合就摆脸色。”   虽然对方的样子他很喜欢,但是难伺候是真的难伺候。   可也不能把他丢出去,先不说他人生地不熟的,就这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别人不能违拗他半分的,放出去跟危险恐怖分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他面前还好,虽然生气的次数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无疾而终的,明显很懂的审时度势,认清自己的处境。   “摆脸色?”沈醇轻轻的笑了一声,走过去的时候将男人拢住压在了台上,伸手关上了灶台上的火,“你觉得我在摆脸色?”   “不然呢?”蒋政柏听着身后开关关上的声音,正打算扭头去看,却感觉到了凑近的气息和脖颈处的湿润。   他转过头的时候正打算将人推开,却感觉到了脖颈上的刺痛感。   笼罩着他的人得逞后抬头,虽然做了这种事,可面上没有半分的愧疚,只有满目恶劣又得意的笑容:“你果然很符合孤的口味。”   “你果然很适合我掌心的温度。”蒋政柏目光微沉,扬起了巴掌的时候却被对方直接握住了手腕,他努力挣动,对方却十分轻松随意的就制住了他的动作。   “你想打我?”沈醇看着他挣动的手,转眸时眸中仍有笑意,只是多了几分狠戾,“我不喜欢强迫,但你的确让我的耐心告罄了。”   在蒋政柏惊讶的目光中,他的手被反折到了身后,双腿被抵进来的腿制住,想要踢他一脚,却被抵住了膝盖,那里甚至在隐隐作痛。   “沈醇,你给我…”蒋政柏试图喝退对方,可刚一张口,就被对方直接吻住了。   唇齿交缠是最亲密的,蒋政柏反应过来的时候试图挣扎,却被对方吻的更深。   手上不能用力,那就只能从暗处下手,蒋政柏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猛地收牙。   一声闷哼响起,沈醇抬头的时候擦过了舌尖处的血迹。   “没事吧?”蒋政柏看着那血痕,直接要演不下去了。   可看过去的时候,对上的却是对方浓黑到几乎见不到任何光的眼神。   其中没有任何的笑意,只有暴虐和仿佛在看死物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让蒋政柏心神提起,甚至有点儿想逃。   沈醇看着指尖的血迹,手指捻动,再一次凑过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怜惜,而是肆虐着彼此的感官。   蒋政柏闷哼了一声,分开的时候胸膛剧烈起伏,可还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弯下腰的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不像是恋人,而像是货物一样出了厨房,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艹,放我下来!”蒋政柏不喜欢这种头朝下的感觉,可他刚一挣动,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安分点儿,我还不想弄的血流成河。”沈醇拍着他的屁股,语气很正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眸中却满是笑意。   蒋政柏:“……”   这小混蛋特么的不会是借机使坏吧。   卧室的门本就是打开的,只是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穿过门框散了进来。   刚从明亮的地方踏进这里,还看不清什么,蒋政柏暗自用力,下一刻却被直接扔在了床上。   床垫弹跳了一下,蒋政柏头晕眼花,十分想说脏话:“沈醇,今天这个事到底为止,你要是再敢……”   “我要是再敢怎么样?”沈醇已经压住了他。   光线很暗,也使那双眸看起来更暗。   黑暗会滋生欲望和邪恶,那双眼睛里满是欲望和恶劣,而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可不是你的朝代。”蒋政柏说道,“你要想清楚后果。”   “那又怎么样,我想要一个人,从来不会顾忌这些。”沈醇压住了他试图挣扎的手臂道,“你该庆幸你足够有趣,让我忍了这么久才碰你。”   “沈醇……”蒋政柏知道今晚逃不过了,“我们打个商量。”   “没得商量。”沈醇吻上了他的脖颈,“商人最狡猾,今晚要是让你跑了,可能就没下次了。”   “我……我喜欢你!”蒋政柏呼吸急促的说道。   沈醇抬头看向了他,对上了他的眼睛停下了动作。   “别让彼此后悔。”蒋政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屏住,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感情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沈醇凑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道,“我想要你,跟你喜不喜欢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即使不喜欢,你也是我的,而且……你在撒谎。”   从门外透进来的光芒洒落在绣着金线的衣服上。   金丝玉缕,其上的蟒纹栩栩如生,一针一线都是精心缝制,它本该被主人十分爱惜,此刻却被随意的抛在了地上,跟白色的衬衫交叠缠绕在一起,散发着暧昧又柔和的光芒。   床头的灯光亮起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各自洗漱。   蒋政柏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醇正在折叠着从地上捡起的衣服。   各种配饰通通收拢起来,绣着金线的衣服也被折叠好装进了袋子里。   青年穿着舒适宽松的睡衣,倾身的时候能够显出极为劲瘦的腰肢,身上带着水汽,肩膀上搭着毛巾,漆黑的发丝却还在滴着水,眼前的一幕跟几个小时前实在有些冲突。   蒋政柏看着他的背影,那一瞬间竟然有些迟疑了一下。   沈醇的演技太好,这种情趣玩上一两次还比较刺激,玩多了,他还真怕自己分不清现实。   听见了脚步声,沈醇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蒋哥身体真是……健康。”   一般这种事情做完,承受方多多少少会有点儿腰肌劳损,作为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奇异能量的人,蒋政柏的身体真是一级棒。   蒋政柏瞧着他的笑容,心头那口气松了下来,太子是傲慢而狠戾的,可眼前的青年却带着一丝仍然属于这个年龄的顽皮。   蒋政柏走了过去,将毛巾罩在了他的头上擦着道:“头发都没擦干,还在这里浪。”   他手上动作着,沈醇从毛巾的边角看着正在给他擦着头发的男人,腿抬起的时候勾住了他的腿弯。   蒋政柏膝盖一软,低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时道:“别胡闹。”   “蒋哥。”沈醇笑着叫他。   虽然这个称呼他叫了很多次,但是每当蒋政柏能从其中听出甜意的时候,就知道他又要作妖了:“怎么?”   “亲一下。”沈醇说道。   “你舌头不疼了?”蒋政柏低头问道。   他当时咬的时候没想下重口,但是沈醇反应太快,反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舌尖。   “就是疼才要亲一下。”沈醇抿了下舌尖叹气道,“这年头演员不好当,明明演技到位了,还要受伤,我好疼……”   蒋政柏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心里就是有一种很深的无奈,其中酝酿着甜蜜的滋味,一点儿都无可奈何。   他低下了头,凑过去亲了一下道:“好了,不疼了。”   沈醇眼角眉梢的笑意皆在加深:“蒋哥,你哄小孩儿呢?”   “你今年撑死了三岁半,可不就是小孩儿。”蒋政柏把他的头发擦的乱七八糟,擦完了又换干的继续擦,“你刚开始到底是怎么摆出那么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来的?”   他对此十分不解。   “初生牛犊不怕虎。”沈醇仰着头说道。   他的头发被擦的乱七八糟,眉眼却是极清亮有神的,其中没有什么阴霾的情绪,只有偶尔闪过的坏心思,带着几分顽皮。   因为发丝的凌乱,带着几分别人难以窥见的性感和柔软的感觉,蒋政柏十分确定他这副样子出去,一定会让粉丝们嗷嗷叫。   但只有他能看。   “说实话。”蒋政柏不信他的鬼话。   “说实话你又不信。”沈醇啧了一声道,“好吧,其实我是试图引起你的注意力,但是年轻人嘛,越喜欢就越容易高冷,心里已经暗搓搓的想好以后一起埋在哪里了,脸上也是一副我不想认识你的表情。”   蒋政柏一时又有些分不清他到底哪句是实话了:“真这么想的?”   “那可不,要不然按照我的性格,第二天会直接揍人的。”沈醇说道。   “我是说,当时考虑埋哪儿了?”蒋政柏将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准备拿过一旁的吹风机,却一个不防备被沈醇勾住了腿弯,直接往床上倒。   手撑住的时候他看着沈醇沉声道:“干什么呢?真这么磕下去,咱俩非得有一个得破相。”   沈醇笑道:“我留神着呢,蒋哥又不重,磕不到。”   蒋政柏那一刻真想压死他得了:“你在你爸妈那里也这么顶嘴的?”   “那不一样,我在长辈面前一向很乖。”沈醇伸手压下了他的脖颈道,“蒋哥,我觉得南山那块地不错。”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蒋政柏觉得心里就像是被羽毛挠过了一样,本来就是情浓过后的相处,这会儿经不住任何的撩拨:“你喜欢就买下来。”   色令智昏好像也没有什么,管他是用来投资还是用来玩的。   “嗯,我们死后就埋那儿。”沈醇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轻声说道。   蒋政柏:“……”   他的郁闷实在太明显,沈醇唇角的笑意扩大,变成了更嚣张的笑声。   “我掐死你得了。”蒋政柏说道。   “掐死多没意思。”沈醇抱住他翻身压住道,“亲死才叫物尽其用。”   蒋政柏迎上了他的亲吻,逐渐收紧了手臂。   “蒋哥,你是不是给我下降头了?”沈醇跟他分开的时候说道。   蒋政柏梳理着他的湿发,回神道:“下什么降头?”   “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沈醇亲吻着他的下巴道,“哪儿哪儿都觉得亲不够。”   蒋政柏想说的话都快被他说尽了:“你都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土味情话合集里到处都是。”沈醇笑道。   蒋政柏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真是一点儿脾气没有:“起来,吹头发。”   “好。”沈醇乖乖起身。   蒋政柏拿过了吹风机捋上了他的头发,对上他的眼神时,默默的转了个方向转到了他的背后帮他吹。   “蒋哥,看不见你我心慌。”沈醇说道。   “那就让它慌一会儿。”蒋政柏说道。   一直看着他,他心慌。   受不了撩拨,今晚这头发恐怕得吹到大清早。   沈醇笑了一下安分了。   衣服收拾好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虽然没有怎么被污染,但各个部分还是要彻底清洗一下才能够收起来。   真正的情侣之间的相处是极其甜蜜的,尤其是在沈醇休息的时候。   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亲吻是很频繁的事情。   至于做饭这件事,沈醇要做,蒋政柏直接制止了:“你这手留着弹乐器,别毁了。”   青年的手修长而有力,在阳光下几乎带着剔透的感觉,人说见手识美人,蒋政柏觉得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这双手用来弹乐器的时候格外的吸睛,蒋政柏不想让它总来做这种事。   “蒋哥这手签下的都是上千万的合同,不是更珍贵。”沈醇拿过了筷子,偷吃着他刚刚弄好的虾。   蒋政柏看着他伸出的筷子道:“签字的手糙一点儿也没事,你这还没有上桌,一会儿吃饱了。”   “我就尝两口。”沈醇放下了筷子道,“蒋哥的虾做的真不错。”   “沾上这个料汁吃更好。”蒋政柏夹过一只,沾了刚刚调好的汁,示意着沈醇道。   沈醇凑了过去,咬下的时候眼睛亮了,他咀嚼了两下,伸手抱住了蒋政柏,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重量也压了上去:“蒋哥,你这做的太好吃,我以后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蒋政柏知道这小混蛋又在哄他呢,但甜言蜜语说出来,他就是爱听:“那我就抓住你的胃,免得你跑了。”   “蒋哥,你见哪个人喜欢别人是因为对方会做菜的?”沈醇悠悠道。   蒋政柏觉得这句话有些莫名的熟悉,他转眸看向了沈醇,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道:“还挺记仇。”   “蒋哥,疼,男明星的脸不能这么掐。”沈醇瓮声瓮气道。   蒋政柏就没用什么手劲,知道他在卖乖呢:“错没错?”   “错了错了。”沈醇说道。   蒋政柏放开了他的脸颊道:“一天天的非得折腾点儿事出来。”   沈醇退后了两步,确定了安全的距离道:“我下次还敢。”   蒋政柏:“……”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宠小孩儿了,耐心和精力全用沈醇身上了。   沈醇休息,蒋政柏却还有事情要忙,今时不同往日,分开总会有些难舍难分。   “真对做明星没有兴趣?”蒋政柏有点儿舍不得踏出这个家门。   他觉得这大概就跟蜜月期不想上班是一个道理的。   “那也不是,这算是以前的理想,等我到了一线,就没用现在这么赶了。”沈醇说道,“就是要找点儿事情做。”   “那你今天在家打算干什么?”蒋政柏问道。   只是到达一线的话,他等得起。   “打游戏,看剧本。”沈醇说道。   “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管你,我那个办公室挺宽敞,沙发是真皮的,窝在那里打游戏挺舒服,困了还有休息室。”蒋政柏坐在沙发的扶手说道。   沈醇转头看向他笑道:“蒋哥想让我跟你去公司?”   “嗯。”蒋政柏说道。   放在身边,他就觉得踏实。   “以什么名义去?”沈醇问道。   “暂时是朋友,以后你想公开的时候我们再公开。”蒋政柏说道。   “那我安排徐姐曝光一下。”沈醇起身道。   蒋政柏有些疑惑:“什么?”   “你之前跟我一起在剧组,还有关注我的个人账号的事也是有人磕的。”沈醇掏出了手机调出了页面递给了他道,“不过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老总,一般人不会磕的那么光明正大,人数看起来比较少。”   蒋政柏看着那个主页,上面确实有几张图,是他跟沈醇在剧组时拍的。   权谋当时拍的时候是不允许泄露的,但现在剧情已经放完了,有些无关的图就没有那么紧要了。   虽然图有些远,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是看起来很登对。   “蒋bss是真的长的帅气啊,真是别人家的老板。”   “跟醇一起坐马扎吃盒饭,真的只是朋友这么简单么?”   “哦,看他们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有本事伸那么长,有本事缠一起啊。”   “嘘,我们悄悄的,姐妹们,这对CP 要低调磕,万一被发现了,说不定哪天起来就变一片空白了。”   “我好吃这种啊,大boss和员工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就脑补了三百万字的小黄蚊而已。”   “被强权笼罩的小明星,虽然在剧里演了个霸气侧漏的太子,但是在bss的床上哭唧唧。”   “太子哭的梨花带雨,救命,我无了,哪个太太出个图吧。”   蒋政柏看着那些叠盖的楼层,觉得他们脑补的挺有东西,手伸过去顺便点下了一个赞。   他一开始也觉得沈醇哭起来会很好看,只可惜是个纯1。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撒娇顶嘴三岁半的纯1,真是不可思议。   蒋政柏继续往下看,产粮的还真不少,文字蒋政柏没看,那图是画的真不错。   蒋政柏点了几个赞,正往下翻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备注徐姐,是徐梦宁。   蒋政柏接通的时候还没有说话,就听那边传来了十分焦急的声音:“沈醇,你个人主页的账号被盗了?”   “没有,怎么了?”蒋政柏开口道。   他的声音低沉,很有辨识度,徐梦宁明显愣了一下道:“蒋总?沈醇呢?”   “什么事,直说。”蒋政柏说道。   “是这样的,刚才沈醇的个人账号连着点了几个赞,这事被发现了,我还以为被盗了。”徐梦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是哪位干的了,“蒋总,目前沈醇的账号不适宜点赞这种内容,会有引导性,也会让人猜测他跟您之间的关系。”   “点赞也能看到?”蒋政柏有些费解,“现在个人隐私保护的这么差么?”   徐梦宁只能无奈解释:“那是一个公众平台,各种消息很正常,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不是账号被盗就好。”   “怎么处理?”蒋政柏问道。   “一般明星的账号很多都是工作人员管着的,处理成工作人员忘记切换账号,点了赞就行,不过还是会引起一些热度,您跟沈醇最近不要出现在公开场合,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徐梦宁说道。   “我们在恋爱。”蒋政柏说道。   徐梦宁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惊讶的声音都变调了:“啊?!”   “很难理解么?”蒋政柏问道。   徐梦宁惊讶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通话声音中那隐隐约约的得意,没错,就是得意:“好的,蒋总,我这边会做好你们公开的准备。”   “先把热度炒上去。”蒋政柏说道,“先让一些人自己脑补,这样接受起来更快。”   “好的。”徐梦宁已经习惯了这位老板的无师自通。   “嗯,然后再请人画一些好看的图。”蒋政柏说道,“自发的有些细节画的不到位。”   徐梦宁:“好的。”   那您还点赞点的那么欢,还一连点了好几个。   “文章也可以写一写。”蒋政柏说道,“不过不要太色情的,就正常谈恋爱多好。”   徐梦宁明白了,小黄蚊是不让产的,产出来的还得给撤了:“好的,蒋总,您放心。”   沈醇换好衣服出来的是就见男人正拿着电话叮嘱着什么,他听了一耳朵,不像是工作上的事情,刻意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低头的时候对方还是没有察觉:“蒋哥,我收拾好了。”   蒋政柏回神,看向他的时候手上的手机下意识就往身后挪,简直把心虚写满了全身:“这么快?”   “蒋哥,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呢?”沈醇眯了一下眼睛道。   “没什么,跟客户谈生意呢。”蒋政柏想着理由。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但就是心虚。   “可是那好像是我的手机。”沈醇倾身,从他的手上拿过了已经挂断的手机道,“跟徐姐联系呢?”   “嗯。”蒋政柏说道,“谈点儿工作上的事情。”   “哦,这样啊……”沈醇拉长了语调,却没有再问什么。   蒋政柏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这口气没有完全松下来。   沈醇收起了手机转身去穿鞋,蒋政柏摸过了自己的手机给徐梦宁发着消息:今早的事情不要告诉沈醇。   徐梦宁:好的,蒋总。   这个消息发过来,蒋政柏心里安定了下来,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沈醇盯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怎么了?”   “没事,走吧。”沈醇说道。   蒋政柏开车,沈醇则坐在了副驾驶上捏着手机。   他不想说的事,徐梦宁未必会吐露,只是有的东西不用问当事人也能察觉出蛛丝马迹。   个人页面浏览的痕迹并没有清除,沈醇看着那些痕迹以及点赞又取消的记录心里有底了。   点赞的都是赞成他自己是攻的,以及太子哭唧唧的图。   CP这种东西随机磕,各种萌的点也不一样。   之所以会出现蒋政柏攻而他受的局面,主要是因为蒋总在外人面前的穿衣还有行事,都看不出一点儿受的可能性,一对比,还真是难免。   在家里他已经占尽上风,在外面给自己爱人一点儿面子没什么问题,但这种暗箱操作的行为,真是让人有点儿手痒。   华茂集团总裁的专属电梯是直接到那一层的,虽然人不算多,可沈醇跟随在蒋政柏身后出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有郝文淡定的问着好,心里竟然有一种淡淡的释然感:“蒋总好,沈先生好。”   自从蒋总能面不改色的付那么多违约金,并且愿意将华茂都拱手相送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看见什么都不会惊讶了。   “嗯。”蒋政柏应了一声。   沈醇则是笑了一下:“郝助理,早上好。”   他俩同时出现,一个让员工低头,一个让员工抬头,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很纠结的形势。   “郝文,我跟沈醇有事要谈,送两杯咖啡进来。”蒋政柏不是没有留意到那些打量过来的视线,但是沈醇明显是很适应那些视线的,一点儿注意力没给,让他有一种格外受用的感觉。   “好的,蒋总。”郝文说道。   蒋政柏带着沈醇进了办公室,外面才隐隐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个好像是沈醇吧……”   “蒋总跟沈醇关系好看来不是假的。”   “虽然我不追星,但别说,沈醇是长的真好看。”   “确实。”   一进到办公室,沈醇就看到了那个相当宽敞的真皮沙发,这里很宽敞,各种东西是一应俱全的。   蒋政柏看着他的神色道:“你在这里随意,有什么这里没有的,叫郝文就行。”   “没问题。”沈醇落座在了沙发上,蒋政柏则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解开了衣扣坐了下去。   华茂的事情确实不少,蒋政柏投入到了工作中,就很少再去分神什么,沈醇打量了他两眼,交叠着双腿打开了手机上的个人页面。   点赞这件事情粉丝是最敏感的,即使取消了,徐梦宁也以最快的速度给出了合理解释,这件事情还是沸沸扬扬了起来。   “我是万万没想到我醇竟然还看这种东西。”   “所以他真的想哭唧唧嘛?”   “我觉得不合理,难以理解。”   “所以醇跟蒋爸爸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没可能吧,我觉得也就是员工跟bss的关系,不过内部工作人员磕他俩CP是我没想到的。”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工作人员手滑点错的。”   “醇也不能自己手滑连点好几个啊。”   “万一是被威逼利诱的呢,毕竟他那么乖,怎么扛得住老板的威势,说不定真的一边哭唧唧,一边在那里点赞。”   “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万一是蒋总自己点的呢?”   “姐妹,你的想法大出宇宙了,我们磕CP的原则是什么?真实!”   “你们这么乱磕,我真的好怕被撤掉。”   撤掉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添油加醋,沈醇看了一些发出来的东西,打开了徐梦宁的对话框:徐姐,我跟蒋总之间的事需要一个预热。   徐梦宁的消息回的很快:好,了解,不方便接电话?   沈醇:嗯,蒋哥正在工作,不方便打扰他。   徐梦宁从其中接收到了他俩在一起,甚至很有可能一起在华茂的消息: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添加的?   沈醇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落地窗前,对方认真的神色配着硬朗俊美的五官,怎么看看怎么吸引人,谁也很难看出来他还有着这样的小心思。   他要是三岁半,对方撑死了也就四岁半,沈醇在对方察觉前收回了目光:徐姐,蒋哥把今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详细情况我们来进行后续的处理。   徐梦宁没觉得这事有多大:好,对于画图这件事情你有自己的想法么?其实我不建议画的太露骨,这样反而会起到反的效果。   沈醇眸光微动:好,我会跟蒋哥商量。   看来还想画的露骨一些。   露骨这个含义并不是扯了衣服躺在一起,而是感情明晰,接吻这种事是最正常的。   他不仅自己磕,还想自产自销是沈醇没想到的。   徐梦宁更加失了防备:好的,例图我给你发过来,你可以自己选一选。   沈醇:好。   徐梦宁发的速度很快,例图也只是简单的人物构造模型再加上旁边的叙述。   徐梦宁:这件事情我不建议买太多水军,自发形成的那一部分足够了,水军用来保持话题度不歪就行。   沈醇摩挲了一下手指,看来对方还打算整很多水军:您来决定就好,决定好了告诉蒋哥一声,我怕我转述不清楚。   一清早的事让徐梦宁惊到了,处理这件事又忙了很久,现在已经顾不得思索这一对情侣在干什么了:好。   她整理好了后续要用的,先是给蒋政柏发了过去,然后拨通了电话:“蒋总,您现在在忙?”   “不忙。”蒋政柏是看过才接的电话,只是仍然下意识看了一眼沈醇的方向,见对方正在低头玩着什么,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的,关于后续的安排我整理好了发到了您的邮箱,沈醇的建议是不要太露骨,我写了三套方案,您可以选择一下,后续有什么要求再……”徐梦宁那边还在说着话。   蒋政柏已经听不太进去了,他再次看向了沈醇的方向,对上了对方有些恶劣的笑容。   蒋总很少因为什么事情而羞臊过,即使是面对幼时的女装照都能面不改色,现在却有一种老底被扒的感觉:“嗯,知道了,我先挂了。”   徐梦宁有些茫然,随即醒悟了过来。   沈醇好整以暇道:“蒋哥跟谁打电话呢?”   反正都被扒了,也没有什么再坏的情况了,蒋政柏索性破罐子破摔:“你猜。”   孩子不能惯着,惯着惯着还学会套话了。 第146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4)   “蒋哥,磕CP就磕CP,我又不会阻止你。”沈醇悠悠道,“不用那么藏着掖着的。”   “你怎么发现的?”蒋政柏问道。   他特意嘱咐了徐梦宁不要说,她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也很聪明,如果沈醇没有着重的问,她根本不会泄露这种内容。   “蒋哥,你的浏览痕迹没关。”沈醇起身,调出那些浏览,走到了蒋政柏的身后,扶住了他的椅子道,“蒋政柏将沈醇压在了床上,说,宝贝你哭一个我就放你起来,沈醇哭的梨花带雨,眼眶红红的像个兔子,软软的说,蒋先生,请不要这样。”   蒋政柏:“……”   这是他浏览过的内容没错了,但看的时候只是暗自爽,现在念出来简直是社死现场。   “蒋总握住了太子的手,说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是不乖乖听我的话,就别想从这张床上下来。”沈醇换了一个继续念着,“呦,还有配图,画的真不错。”   “将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压在身下是多么的爽,他们都爱你,但你只能爱我。”沈醇看着他红的几乎发烫的耳朵继续念着,“我要把你捧上神坛,然后……”   “停!”蒋政柏听不下去了,再听下去,他可能会直接尬死在原地。   “蒋哥不是看的挺带劲的么?”沈醇从后面轻轻捏着他的耳垂笑道,“还觉得自发的不够刺激,让徐姐要再加一把力。”   蒋政柏转头看着他,拼命按捺那种社死的感觉:“那只是一种营销策略,你要是想,完全可以换个方向。”   “不用,我也觉得写的挺好。”沈醇低头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蒋哥浏览的还挺刺激的。”   “工作时间,别胡闹。”蒋政柏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我没有工作有吸引力么?”沈醇挑眉问道。   蒋政柏深吸了一口气:“你就不介意外面的人怎么想?”   “还好,他们怎么想又不影响我们的位置。”沈醇扶着椅柄将他的座位转了个方向,低头按住了扶手,轻吻上男人的唇。   蒋政柏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是或许是因为香水的缘故,身上仍然带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烟草的气息。   轻吻变成了深吻,蒋政柏抱紧了人,觉得工作的地点确实是不太适合谈恋爱的,他一半的心思都得放在这个人的身上。   两人颇有些亲密无间,也因此忽略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夫人,蒋总在里面有事要忙。”郝文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传了进来。   沈醇微微后退,却被男人扣紧了后颈,不让他离开。   “他有什么事是我见不得的。”一个女声传了进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开门的声音。   “夫人,蒋总他……”郝文没拦住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里面的两位没有什么过密的举动,然后视线转到里面,却只看到了正在亲吻的两个人。   郝文:“……”   完蛋了。   进来的女人顿在了原地,沈醇眸光微转,直接一个跨坐坐上了男人的腿,蒋政柏错愕停下,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个人时沉默了一下。   “蒋总,我拦不住夫人,对不起。”郝文羞愧道。   对方可是蒋总的母亲,以往都是说来就来了,就是今天特殊,他也不敢真的硬在那里阻拦。   “没事,你先出去吧。”蒋政柏说道。   郝文退了出去,室内有一些安静,蒋政柏拍了拍沈醇的脖子道:“先起来,我妈来了。”   “好。”沈醇从他的腿上下来,非常乖顺的站在了一边,看着那个打扮的相当精致的女人道,“阿姨好。”   蒋政柏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着旁边满脸都写着乖巧听话的青年,确定了这家伙说的在长辈面前特别乖巧听话不是骗人的:“妈,这是沈醇,沈醇,这是我妈。”   “你好。”蒋母上下打量着沈醇,目光中有着惊喜,“你是最近那个太子吧。”   “是的,阿姨。”沈醇笑道。   他一笑,满眼的桃花就开了,整个人乖巧温顺的简直让人想揉捏,蒋母凑近了拉着他的手道:“这孩子长的真好,我可是你的粉丝。”   “阿姨您长的也很漂亮。”沈醇说道。   对方画的妆容很年轻精致,身材纤细而不显干柴,再加上一些简约的配饰,说是三十出头都是有人信的。   一个很爱自己的人。   “嘴真甜,我是从你唱歌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你了。”蒋母笑道,“唱的真好,特别像个小王子,没想到你后面又拍了太子,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演技真不错,前途无量啊。”   “谢谢阿姨夸奖,我还有得学呢。”沈醇说道。   “刚好今天在这里见了,我们来合张影吧。”蒋母掏出了手机道。   “好。”沈醇笑着接受。   “妈,我还在这儿呢。”蒋政柏伸手,将沈醇的手从蒋母手上抽了出来道,“注意点儿距离。”   蒋母看向了蒋政柏,左右打量着道:“你们是在谈恋爱?”   “对。”蒋政柏拉了沈醇的手,直接在沙发那里落座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还是不是跟以前一样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蒋母踩着小高跟坐在了另外一侧。   她穿着及膝的短裙,坐在那里的姿态很是优雅,沈醇仔细看了,她的指甲修理的很是干净整齐,上面带着十分有气色又不突兀的甲油,看起来像是贝壳一样精致小巧。   “结果让你失望了?”蒋政柏说道。   “那也没有。”蒋母的目光转向沈醇时多了几分笑意,虽然因为这几分笑意她的眼角露出了几条笑纹,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温婉,“你眼光真不错,这孩子看着比电视上还好看。”   “妈,收敛点儿,他现在是我的人。”蒋政柏坐直身体,挡住了她看沈醇的目光道。   “我看儿媳妇不行?”蒋母嗔了一下道,“那你那小气吧啦护着的样子,有本事护着,有本事别在办公室就欺负人啊。”   蒋政柏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的十分乖巧,仿佛天下第一好宝宝的沈醇,突然意识到了之前沈醇坐在他怀里的举动是因为什么。   “阿姨,蒋哥没欺负我。”沈醇说道。   “还说呢。”蒋母说道,“你今年也就22,他都快29的人了,一遭开荤就喜欢胡来,你平时可不能由着他乱来,要不然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好,我记住了。”沈醇笑着说道。   “要不还是合个照吧。”蒋母看着沈醇说道,“儿子,你来给我们拍一张。”   蒋政柏:“……”   母亲的要求还是要尽量满足的,他只能无奈起身,看着蒋母跟沈醇坐在一起,随手拍下了两个人一起的画面。   “好了。”蒋政柏连拍几张,将手机还给了蒋母,重新坐回了沈醇的身边,分离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蒋母翻看着照片,啧了一声无奈的看着儿子道:“这也就是沈醇的颜值扛得住这么造了,儿子,你的拍照技术需要提升,要不让郝文来拍。”   “他的拍照技术更糟糕。”蒋政柏说道。   “也是,外面流传的你身高一米五那张照片就是他拍的。”蒋母有些遗憾的看着沈醇道,“下次我请专业的摄影师来好不好?”   “阿姨您什么方便联系我就行。”沈醇说道。   “好孩子,人长的好看,这脾气也好。”蒋母笑道,“我儿子要是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教训……替你说他。”   “谢谢阿姨。”沈醇说道。   “第一次见你,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蒋母从包里翻着,直接翻出了一张黑卡递给了沈醇道,“这个就当见面礼,别嫌弃。”   沈醇看了蒋政柏一眼,蒋政柏开口道:“妈给的,拿着就行了。”   “谢谢阿姨。”沈醇收了起来。   蒋母又寒暄了一会儿,起身道:“我跟人约好了去逛街,喝下午茶,儿子,沈醇下午闲不闲?”   “他挺忙的。”蒋政柏说道。   “小气,那我自己去,有空常来家里玩。”蒋母笑道。   “阿姨我送你。”沈醇说道。   “不用,让他送就行,你待着。”蒋母笑道。   蒋政柏起身看着沈醇道:“我一会儿回来。”   “好。”沈醇应了一声。   蒋政柏打开了门,让蒋母出去,随后跟了上去。   母子俩一前一后到了电梯旁,蒋政柏按下了下去的电梯。   进了专属的电梯,蒋政柏才开口道:“您不反对?”   “反对有什么用?”蒋母立的十分端庄,“我反对了,你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那不会。”蒋政柏说道。   “那我反对什么?”蒋母转眸看着他道,“不过你这铁树开花,真是一开始就是谈恋爱的?”   “也不是,走了段弯路。”蒋政柏这种事不会对她隐瞒。   他已经是个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成年人了,跟长辈的相处会更像朋友,而不是决策者和被决策者。   “我就知道。”蒋母说道,“赵家那小子介绍的还不错,要不然你也不能这么上心。”   “不是他介绍的。”蒋政柏说道,“当时恰好碰上了,不想拱手让人。”   “一见钟情啊。”蒋母神色有些微妙,“那怎么还走了弯路了,走什么弯路了?”   “包养。”蒋政柏有些郁闷道。   “他同意了?”蒋母有些惊讶。   “他差点儿揍我。”蒋政柏说道。   “脾气真好。”蒋母说道,“你能修成正果全靠运气了,这就是以前没有谈过恋爱的坏处了,碰上喜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政柏手插在兜里,沉声道:“我倒庆幸我以前没有谈过,这样我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他。”   蒋母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到底咽了回去,只说了两个字:“挺好。”   在她看来,爱一个人不要太满,否则容易受伤,但是初恋是最热忱的时候,如果没有全心全意的爱过一个人,体会过那种滋味,人生总会觉得少点儿什么。   蒋政柏送她到了地下车库,蒋母坐上车时道:“等公开了以后带回家来,我要跟姐妹炫耀。”   “不行。”蒋政柏拒绝道。   “小鲜肉归小鲜肉,你妈再喜欢帅的,也不会朝自己儿子的对象下手,你紧张什么?”蒋母问道。   “反正不行。”蒋政柏拒绝道,“你会把他带坏。”   蒋母:“……我不会。”   “你先把我小时候的女装照烧了,我就信你的话。”蒋政柏说道。   蒋母坐进了车内笑道:“你不让,我就私下约,看你拦不拦得住。”   “他不会去。”蒋政柏说道。   “我给他看你小时候的女装照。”蒋母系上了安全带,朝他挥了挥手道,“拜拜,儿子。”   蒋政柏:“……”   他怎么有这么一个妈?   交谈到此结束。   蒋政柏跟蒋母一起出的办公室,沈醇在人离开后就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取过了自己接下来的剧本静静看着。   【宿主,白白的妈妈会不会其实不赞成你们在一起?】521问道。   【不会。】沈醇说道。   【嗯?为什么?】521说道,【这种豪门不是都特别反对男人嘛?】   【总有有格局的人。】沈醇笑道。   华茂本身的实力不需要跟其他企业用联姻的方式去建立一个关系网。   真到了撑不住的时候,没人会去扶它,它要是一直稳固,那些人也会不请自来。   蒋政柏本身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而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他本身也处于决策者的位置,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蒋政柏重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什么的画面,光影交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送走了?”沈醇抬头问道。   “嗯。”蒋政柏走了过去道,“挺会演。”   “那叫本能的孝顺。”沈醇笑道,“阿姨对我观感怎么样?”   “她喜欢好看的,至于其他的,我一般决定的,她不会反对。”蒋政柏按住了沈醇的头道,“你怎么在我面前没这么乖呢?”   “也不是不行,主要怕你把持不住。”沈醇笑道。   “开玩笑。”蒋政柏对于这一点是不信的。   “蒋哥,你累了一上午了,我给你按按肩膀怎么样?”沈醇带着和顺的笑容问道。   “嗯。”蒋政柏应道,觉得这乖巧的模样挺受用,就是不知道那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沈醇凑了过去,伸手去解他的西装扣子,蒋政柏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任他施为。   西装外套被脱下,沈醇将衣服折叠好放在了一边,然后按上了他肩颈的地方。   挑着穴道按压,蒋政柏轻轻蹙眉,感觉到的是一阵酸涩后的放松。   还真是按摩。   从肩颈到头部,沈醇手的力道或轻或重,让蒋政柏不自觉的闭眼放松了下来。   掌心是温热,贴在皮肤上似乎有些滚烫的感觉,蒋政柏能够感觉到肌肤上微微腾起的热度,积累的疲劳好像也在这样亲密的接触下全部消散了。   沈醇看着躺在那里呼吸缓缓平复的人,将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坐在一旁重新看起了剧本。   有了恋人,恋爱戏是接不成的,不管是男主还是深情男配都没法接,徐梦宁挑了很多过来,沈醇挑中的是一个谍战剧。   涉及到了阴谋和花里胡哨的动作,即使有女主,也没有亲密戏,全部都是为了大义而努力,倒是很适合他目前的状态。   蒋政柏并没有睡多久,半个多小时也就醒来了,他起身的时候外套掉了下来,伸手捞住时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目光。   “你不是说我把持不住?”蒋政柏活动着筋骨问道。   “这不是把持不住睡着了。”沈醇挑眉示意道。   蒋政柏:“……”   很好,亏他提防着这小混蛋使什么花招呢。   午饭是在公司吃的,蒋政柏下午的时候会议居多,沈醇都是自己待着,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剧本。   到了夜晚,两个人一起回家。   “徐梦宁最近给你接了什么剧?”蒋政柏问道。   “谍战的,没什么感情。”沈醇说道。   蒋政柏看着前面的车灯道:“这样会不会限制你的发展?”   有这么好的外型条件,要是演了偶像剧,一定会火的特别快。   “不会。”沈醇笑道,“比起火来说,你的感受更重要,更何况也不是只有感情戏才能火。”   “需要投资的话尽管提。”蒋政柏说道。   “好。”沈醇答应了。   新剧开拍,沈醇包袱款款的进了组,那一天蒋政柏是在中午的时候才醒的,并且难得的感觉到了腰酸背痛。   年轻人的体力是真不错,生龙活虎起来,他这一把骨头都遭不住。   他妈还让他别欺负沈醇,这谁欺负谁还真是不能只看表面。   蒋哥,我进组了,到了给你发消息。醇。   这是留在床头的纸条。   蒋政柏拿过了手机,上面也有沈醇新发来的消息。   沈醇:蒋哥,我到了,这次的酒店不错,床很大,欢迎来骚扰。   其后还附带了一张收拾好的图。   酒店没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给他发消息的人。   他们就像是每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会将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琐事分享给对方,然后从那里得到感情上的回馈。   蒋政柏:这次的床垫舒服么?   沈醇的消息回的很快:蒋哥才醒啊,昨晚辛苦了。   蒋政柏进了洗手间看了一眼他的消息,擦干了手去回:你才辛苦,今天好好休息,别仗着年轻不好好睡觉,到时候身体亏损了。   沈醇看着这仿佛爷爷辈说的话笑了一下:好,我都听蒋哥的。   剧组的成员正在做着定妆,沈醇的身价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作为男主,他是来扛收视率的那个人,其他人不管年龄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多少都会带上几分客气,也会不自觉的打量着这个相当年轻的男主。   “沈哥这是恋爱了么?”一旁的小明星问道。   “没有,看到一个笑话而已。”沈醇笑着收起了手机。   电视剧的名字叫蝴蝶,取自蝴蝶效应,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就有可能造成一场巨大的龙卷风,人也是一样。   电视剧开拍,蒋政柏探班的次数只多不少,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以私人的名义去的。   有徐梦宁的作用,他俩CP的热度简直是直线上升,迅速盖过了跟pink之间cp数,火热程度对比,大概就是太阳光和蜡烛光之间的对比。   如果说纯白CP这边是产粮不断,大口吃糖,完全不愁自家没话题的话,那么沈醇和pink之间就是扣扣搜搜,玻璃渣都翻遍了,都找不到糖渣来。   “晨晨你就不能争气点儿,你瞅瞅隔壁家,都快把我们给冲散了。”   “誓死磕眠玉和太子,相爱相杀,假死相守什么的大爱啊。”   “蒋总又去探班了,这个月第三次了吧。”   “他俩直接官宣得了,这吃糖根本就吃不过来嘛。”   “别乱说,人家是纯洁的兄弟情。”   “纯白的兄弟情吧。”   “我的眠玉跟太子……我永远磕他们。”   “大消息,pink他接了一个深情男二的剧,据说跟女主有吻戏。”   “房子塌了。”   “不争气啊!”   pink看着那些评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冯全正在整理着他的行程问道。   “粉丝说我跟沈醇炒CP不争气。”pink说道,“这种我哪敢争气。”   “他俩快公开了吧。”冯全说道。   “嗯,应该是。”pink看着那些发出来的图道。   那些是沈醇跟蒋政柏坐在一起的图,两个人之间虽然有距离,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是就那么互看着说着话,就有一种别人根本融不进去的氛围感。   “真要公开出来,不仅娱乐圈大地震。”冯全说道。   沈醇现在是娱乐圈的一线,蒋政柏的影响力并不仅仅局限于娱乐圈,虽然有一部分人会支持真爱的人在一起,但还有很多人对这种事情存在着抵触的情绪。   “我觉得他们应该做好准备了。”pink说道,“挺值得羡慕的。”   能够肆无忌惮的对着全世界说爱他,本来就需要勇气。   纯白撒糖不断,似乎一些人也嗅到了其中的一些味道,一切都似乎在酝酿着,发酵着,等待着时机的成熟。   蝴蝶的上映是在半年后,除了其本身的投资,华茂又追加了一笔,上映后的剧情和画面也不负观众的期望。   沈醇在其中的角色不再是一个暴戾的形象,而是一个花花公子。   借着富二代的身份游戏人间,吃喝嫖赌,除了不沾毒,没有他不敢干的。   手上带着花哨的戒指,头发烫染成张扬的模样,身边永远跟着女人,只是每一次都跟之前不一样,而每一次他都能成功的接上线,将消息传递出去。   那些消息可能隐藏在一支烟里,一个打火机里,甚至一根签字笔,一张钞票都能够成为传递消息的媒介。   然而这部剧的火爆并不仅仅是因为紧凑的剧情,还因为沈醇十分优秀的打戏。   那种将人瞬间拧翻在地,断了气息的镜头并不是慢动作的回放,而是真实的,让人看了就肉痛的动作。   那个满目桃花的青年在公众的场合是放纵而轻浮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直接沾湿了他的衣领,那样的艳色是比旁边的美女更加让人侧目的存在。   只是一旦融入了黑暗,那双眸中的轻浮就会退去,只剩下认真,每一次出手,那拳头都会击打在最痛的地方,拧住对方时的冷静,折断喉骨时的果断,更是让这个人多了一份无与伦比的魅力。   蝴蝶,既是能够引起龙卷风的蝴蝶,也是花枝招展的蝴蝶。   一语双关。   这样纷飞的人,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他,可是他偏偏找到了那朵让他能够栖息的花。   对方并没有多美,而是很朴实,温和和善良,跟方燃的花枝招展截然不同。   “请让方燃独美,没有人配得上方燃好吧。”   “有了爱人就会有软肋,我好怕。”   “就不能选个好看一点儿的女主么?就你说她很朴实,但实际长的很好看的那种也行啊。”   “想要方燃独美。”   然后女主猝不及防的死了。   血液滴落在火焰之中,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双握枪的手捧起了其中的一抔土,怔怔的埋在了青草之中。   没有墓碑,只有一捧野花,跪坐在那里的男人腰杆挺的笔直。   他送过很多女人花,大多的玫瑰开的火热,却也只是经手,只有这一捧是他一朵一朵采下,亲自扎成一捧的。   他跪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但眼睛里是一片的死寂。   就像是告诉着所有人,那个还会对别人留情的方燃已经死了。   “等到一切结束,我就回来陪你。”方燃对着那个小土堆说道,然后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开。   他比之前更狠,也更冷静,有时候甚至会博上自己的命,那个外面仍然富贵的公子整齐的衣衫下已经是伤痕累累,让人担心他还能不能撑着回去见她。   结果是否定的,猫的命都只有九条,方燃已经死里逃生了无数次,他的出现到底被人盯上了,最后的计划实施前他就已经中了弹。   鲜血流了一地,甚至濡湿了左边的那只眼睛。   消息传达出去的时候,接应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但就那么一步之遥,一枚流弹穿过了他的心脏。   他无奈的倒了下去,最后的时候将那张纸条撕碎了塞进了嘴里,吞咽了下去。   旁边有脚步和催促的声音,方燃闭上眼睛的时候笑了一下,眼角滑下了一滴血泪。   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回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而这样的结局直接让网上炸了。   “混蛋,你不是说要回去的么?”   “我后悔了,为什么要让女主死,女主要是不死,方燃还不会这么拼命。”   “他说的回去不会就是死吧……”   “我特么哭的泣不成声,沈醇你个大坏蛋,就不能演个好好活着的么?”   “哇……听见了没,我在哭,我在哭啊!”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正常,那个时代是有很多牺牲的人,这部剧光环已经开的很大了。”   “我不听我不听。”   “心疼……”   “虽然剧很好看,但是我不敢二刷,我告诉你沈醇,你这部剧莫得收视率!”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太子哭唧唧。”   “哭唧唧也不是这么哭的,而且这也不是太子。”   “他为什么笑着哭啊,是因为释怀,还是因为终于自由了?”   结局播出,沈醇的个人主页下面排队哭泣。   收视率当然是有的,而且比想象中的更高,一群粉丝嘴上说着绝不二刷,点击数却哐哐哐的往上窜。   蒋政柏同样看了结局,他是不怎么看电视剧的,但是沈醇拍的,他当然得一集不落。   方燃跟朱徽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沈醇也演出了他们的截然不同。   如果朱徽峥这个角色还没有办法肯定他的演技的话,那么方燃的这个角色足以让很多人认可到他的实力。   但就是太有实力了,反而会让人觉得电视里那个人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为他哭,为他笑,为他伤怀,为他默哀。   蒋政柏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青年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他笑的太释然,也太向往,那不是这个年龄应该体会的心境。   真的只是天赋么?   “蒋哥,我回来了。”门打开关上的声音伴随着那道声音传来。   蒋政柏看了过去,对上了对方极为温柔璀璨的双眸。   他仍然神采奕奕,满目都是对生活的向往。   蒋政柏吐了一口气,走过去的时候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怎么了?”沈醇单手抱住他时看到了电视上正在放着的片尾曲。   那是蝴蝶的片尾,今天应该是大结局。   “好了好了,蒋哥,只是电视剧。”沈醇伸手顺着他的背道。   “以后能不能拍点儿不那么伤心伤肺的?”蒋政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拍多了这种不好。”   “确实不太好。”沈醇点头道。   “知道就好,拍多了这种伤心的,容易影响心理健康。”蒋政柏说道。   “嗯,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蒋哥你要好好治疗一下我的心理。”沈醇笑道,“蒋哥,想不想看我穿那种少爷装?”   蒋政柏:“……”   他瞧着这心理挺正常的。   蝴蝶的热度居高不下,即使有人对其存在着挑剔,也无法否认沈醇的演技和打戏非常的出色。   沈醇的人气提升的很快,且比之前稳固了很多。   时间空闲了下来,两个人也直接飞去了国外,进行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旅行计划。   从充斥着异域风情的古镇到碧海蓝天,蒋政柏看着沈醇的状态,心神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沈醇仍然是沈醇,那个有时候躲懒,有时候挑食,有时候兴趣起了就开始折腾他,变着法子胡闹的沈醇。   跟剧里的方燃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那副招摇的模样。   即使在国外,也有人对沈醇十分的感兴趣:“Handsme by,add a tafrmatin。”   “I 't speak English。”沈醇操着拗口的外语说着。   语言不通,对方只能无奈败退,蒋政柏在旁看着:“你不是挺会说?”   “其他理由拒绝起来太麻烦。”沈醇摊手道。   “你呀。”蒋政柏按了一下他的头。   不远的角落,一个突出的摄像头记录下了这一幕。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沈醇和蒋政柏的个人页面同时发了一张戴着戒指的图,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同样是修长的,但很明显是两个男人的手。   也就是当晚,整个网络沸腾了起来。   “卧槽,公开出柜这是?”   “牛批。”   “对方是谁啊?”   “还能有谁,华茂的那位总裁,都有照片发出来了。”   “我说怎么不营业了,原来是跑去国外旅游去了。”   “卧槽,真的假的,华茂的那位,不能吧。”   “我就说沈醇突然火起来有资本的运营吧,要不然也不能一出道就能演权谋那种剧。”   “有就有呗,人家男朋友愿意捧,关别人什么事。”   “那他之前还跟pink炒CP?”   “人家哪儿炒了,到处说是朋友,连个牵手都没有,不是你们自己炒起来的么。”   “啊啊啊啊,你们说的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我磕的糖竟然是真的。”   “他们真的好登对啊,站在一起的时候蒋总好宠。”   “这真的是偷拍而不是宣传照么?”   “在我为方燃哭惨的时候,他们竟然去度假,过不过分!”   “糖是真的,别人家都是从缝隙里抠糖,只有我们家是掐着脖子往里灌,这也太幸福了吧。”   “我就说他们炒成那样是预热。”   “长久不了,一个小明星而已,还是个男人,蒋家那种门楣想踏进去做梦呢。”   然而就在这些评论热度升高的时候,蒋母的个人页面不仅转发了沈醇的消息,还放出了几张照片:现在的年轻人没给老年人一点儿活路。   画面中的背景是落地窗,蒋母和沈醇坐在一起拍的,虽然镜头有些倾斜,但还好两个人的颜值扛得住。   “婆婆发话了,醇这个豪门不想嫁都得嫁。”   “婆婆好年轻漂亮,蒋总今年都29了,婆婆看起来才像三十多嘛。”   “羡慕了,一家子的大漂亮。”   “话说蒋总是老牛吃嫩草吧,我们醇才刚22,就被他盯上了,收归了囊中,禽兽啊。”   “官宣已经有了,想必婚礼也不远了。”   “婆婆到底怎么保养的嘛,求指教。”   蒋母还真给了回复:保养的秘诀就是不多管闲事。   这一条回复瞬间让热议的人更加热闹了起来。   “哈哈啥,婆婆的意思是我都同意了,你们那些反对的人别在那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婆婆的意思是管好自己就行了。”   “醇的魅力太大,蒋总家庭地位不保。”   “作为一个大猛攻,宠着媳妇儿也是应该的嘛。”   “蒋哥大猛攻。”沈醇念着那些评论笑道。   “别给我灌迷魂汤。”蒋政柏说道。   “别急,还有下一句呢,猛攻猛攻,猛烈被攻。”沈醇笑道。   “这都是谁创造的话?”蒋政柏说道,“你也大猛攻。”   “感谢蒋哥的认可。”沈醇说道。   蒋政柏:“……”   那些言论中不是没有恶意中伤的,也有大放厥词,言语辱骂的,只是不用蒋政柏处理,华茂的律师团队出马,直接起诉了几十个人,封停了数百账号。   “蒋爸爸告诉你,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你敢骂我,我就敢告你,告不告得赢再说,反正先告为敬,不差这点儿钱。”   “说封你账号就封你账号,难道还要挑日子?”   网上的热度还在持续,这样的公开多多少少对华茂造成了一些影响,但蒋政柏不在意,沈醇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回国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A市,而是去了西南的一个小城市,敲开了单元楼里一户很普通的人家。   “妈,我回来了。”沈醇对着门内正用围裙擦着手的女人笑道。   “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沈母看向了沈醇身后的男人以及他手上拎着的东西时叹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沈醇提前打好了招呼,探明了态度,家里两位长辈对于蒋政柏的接受也没有什么特别偏激的反应,只是态度上总有几分的客气。   蒋政柏的存在对于小城的人距离太远,就像是总是出现在报道上的名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见着却突然见着的态度一样,带着几分的不真实。   “抽烟么?”沈父递过去烟的时候自己先愣住了,一时之间递过去不是,不递过去也不是,“你们一般都抽雪茄吧?”   “没有,我戒烟了。”蒋政柏说道。   这一对长辈跟他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太一样,不过虽然上了年龄,却能够看出年轻的时候样貌很出色,而沈醇完全就是挑着优点长的,一点儿缺点都没有。   “戒烟好。”沈父有些不自在,“像我想戒都戒不了,你挺有毅力。”   “沈醇不喜欢烟味。”蒋政柏说道,“所以就戒了。”   沈父那一瞬间有一种被炫耀到了的感觉,他瞅了一眼正在厨房里端着一盘水果出来的儿子道:“他以前在家也没这毛病,自己也抽过。”   沈醇眉头一跳,对上了蒋政柏看过来的眼神道:“蒋哥怎么了?”   “没事。”蒋政柏不至于在沈父面前揭他的短,但他觉得确实得查查这小混蛋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了。   抽没抽过烟都敢骗他,别的也指不定。 第147章 金主的职业素养(15)   沈父沈母性情都算是比较沉稳的,第一天对蒋政柏的态度还比较紧张,到了第二天就放开了很多。   尤其是在蒋政柏陪沈母去了一趟菜市场后,沈母的满意就溢于言表了。   “沈醇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以前一放假那就能睡到大中午才起来,还是你勤快。”沈母收拾着东西道。   “他平时起的挺早的。”蒋政柏找着各类厨房用具的地方说道。   沈醇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也就是哪一次闹的晚了点儿,两个人都会迟起,但平时的时候沈醇都会起的相当的早。   年轻人里像他那么自律的很少。   “工作了,明星都要保持什么形体。”沈母看着蒋政柏拿过厨具的样子道,“哎,不用你,不用你,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做这些?”   她是真的有点儿惊到了,在她的印象里,像这中大老板哪会碰这中东西,家里没有十七八个保姆都是好的。   家庭出身摆在那里,即使努力摆正心态,沈母也不可避免的会高看蒋政柏很多。   “阿姨没关系,您就当让我露一手。”蒋政柏说道。   沈母愣了一下道:“行,我给你打下手,你要是哪儿不会用直接跟我说。”   “好。”蒋政柏挽起了袖口开始做菜。   他做的轻车熟路,沈母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在一旁打了几下下手,反而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你这看起来经常做,现在会做饭的孩子可不多了。”   蒋政柏难得被称孩子,心情颇为微妙:“沈醇也会做。”   “他也就煮个方便面。”沈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识到总是说孩子的短处不好,“但不会做饭吧,其他的手脚还是很麻利的,收拾碗筷也勤快的很。”   是勤快的很,不过仅限于将碗碟放进洗碗机。   蒋政柏切着菜,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以前调皮么?”   “挺调皮,天天不着家,偷摸的出去上网,每次叫家长的人里面都有他。”沈母打开了话匣子无奈说道。   “他大学考的还不错。”蒋政柏说道。   “也就是沾了点儿机灵劲,脑子随他爸,聪明,稍微用点儿功什么都会了。”沈母笑道,“他要是真把心思都用在读书上,还能考的更好。”   “其实学历也不是评判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蒋政柏说道,“他在演戏上挺有天赋。”   “是呀,谁能想到呢。”沈母笑道,“以前他也就跟小朋友扮过家家的时候玩过,演的最好的那个就是他。”   “他都演过什么?”蒋政柏饶有兴致。   牛排在锅里煎着,香味弥漫了出来,蒋政柏手上动作不断,沈母也是难得找到个愿意听她唠嗑的人:“好像就是什么警察抓小偷,还有家庭剧,就是演父母孩子,用泥巴做饭的那中,每次回来弄的身上脏兮兮的,我说过他很多回。”   蒋政柏想着沈醇幼时在泥里摸爬滚打,跟只猴子一样的模样笑了笑:“他小时候一定让您特别操心。”   “谁说不是呢,那皮小子小时候喜欢谁就逮着谁欺负,今天扯了女同学的头花,明天掀了人家的小裙子,人家找上门好多次,我为这事也揍过他不少次。”沈母叹气道。   蒋政柏:“……”   喜欢谁就欺负谁,小时候还掀了不止一个女同学的裙子,干的漂亮。   沈醇醒的倒是很早,只是没出去,原身在家里的时候那是一中彻底放松的状态,不睡到日上三竿起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醒了,沈醇也照样窝在床上看手机。   然后估摸着时间,听着外面的声音起身,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老式的单元楼空间不大,从他的房间到厨房也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再加上隔音不好,沈醇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什么逃学上网掀小女孩儿裙子,原身的记忆里早已没有了这些内容,可作为家长,总会记的特别的明晰。   蒋政柏想要套话,沈母根本就扛不住。   当务之急就是打断敌方针对性的打探。   “妈,饭做好了没?”沈醇走到了门口,抓着头发探了进去道。   沈母说到一半的话忘了,转头看向儿子道:“你醒了,这都快到中午饭的时候了你问我饭好了没,赶紧洗把脸,人小蒋已经都陪我去了一趟菜市场了。”   “蒋哥真勤快。”沈醇探到门口朝着蒋政柏眨了一下眼睛。   “知道就好,快去。”沈母说道。   “妈,蒋哥一来我都要失宠了。”沈醇从那里离开时说道。   “你就没得宠过。”沈母无奈又好气的,看向蒋政柏道,“这孩子就是贫嘴,回头我好好说他。”   “没关系,我就喜欢他这性格。”蒋政柏说道。   沈醇平时是不这样的,之所以懒成这样不是因为什么回了家,而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让沈父沈母看到他的态度。   嘴上夸着他好,可在母亲的心里,永远都是自家孩子是最好的。   蒋政柏做好饭菜的时候沈父从外面提着鸟笼回来了,小小的八哥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嘴上还讨喜的说着:“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赶紧把鸟放下,洗手吃饭了。”沈母嘱咐着。   沈父将鸟笼挂好,添了点儿食,洗完手出来以后看着满桌丰盛的菜道:“你还把小蒋带回来的牛排给做了?”   “这饭不是我做的,是人家小蒋做的。”沈母说道。   “人家是客人,你这怎么还能让人动手。”沈父絮叨着。   “叔叔,是我说难得来一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蒋政柏说道,“而且这个牛排不好做,我给阿姨示范一下。”   “来家里了,不该让你做这些。”沈父说道。   一家人这样凑在一起吃饭,对于蒋政柏来说是有些新奇的,跟家庭剧里演的一样,又不太一样。   沈母热情,拿着公筷不断给蒋政柏夹着菜:“多吃点儿,早饭要吃好。”   “这话没错。”沈父点头,看了旁边正埋头吃饭的沈醇一眼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我都这么大了,哪儿还能睡懒觉。”沈醇说道。   沈父:“……”   “他平时也累,多睡会儿怎么了。”沈母换了个话题问道,“今天怎么出去那么久?”   “被拉着下了盘棋。”沈父说道,“你早上还带小蒋一起出去了?”   “小蒋起的早,说是跟我一起去买个菜,怎么了?”沈母问道。   “老王家那个问来着,估计是在菜市场瞅着了。”沈父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呀,这才刚见就打量着给人做媒呢?”沈母脸色不太好。   “妈,怎么了?”沈醇问道。   “就门房那个王姨你知道吧,我早上带小蒋出去了一趟,她估摸是瞅上了。”沈母说道,“也不管人有没有对象就在那里问。”   “也怪蒋哥长的太帅了。”沈醇看向了一旁的蒋政柏说道,“是吧蒋哥?”   蒋政柏是属于相当硬朗的帅气,虽然只穿着西装里面的那件衬衫,可是气质本身就会显得十分的贵气。   沈醇可以保证自己跟他站在一起让那群阿姨选,百分之九十九的都会选择蒋政柏当女婿,无他,看起来有安全感。   蒋政柏给他夹着菜道:“不是。”   这小混蛋给他上眼药呢,不过这吃醋的模样他不介意多来一点儿。   “小蒋确实是帅。”沈母说道,“可也不能见着个就想给人介绍,合适不合适的都在那里硬拉,就你没回来那会儿,王姨听说你当明星那事,直接拉着侄女就上家里来了,话里话外就要你的联系方式,这才消停了一阵子,又瞧上小蒋了。”   蒋政柏看向了沈醇道:“沈大明星魅力挺大的,人没回来相亲对象就先上门了。”   沈醇:“……”   万万没想到这火还会烧到他的身上。   “妈,蒋哥带回来的牛排特别嫩,你多吃点儿。”沈醇不看他,直接转移了话题。   沈母也就是说两嘴,直接被带跑偏,再说话的时候已经岔成了另外一个话题。   他们是周末回来,饭后沈母忙里忙外的收拾了一圈又去买菜了,沈父抽了两根烟,逗了一会儿鸟,穿上外套吆喝了一声:“儿子,你带小蒋在附近逛逛啊,我到你李叔家一趟。”   家里恢复了安静,只是还是能够听到楼下各中各样的声音,孩子的玩闹声,电瓶车响动的声音。   这里的一切都跟蒋政柏生活过的地方不太一样,但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们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回来了。”沈醇坐在沙发上,拿过了桌上的苹果,不吃,就在那里抛着玩儿。   “买菜需要那么久?”蒋政柏问道。   “主要是聊天,先是菜贩那里聊,然后路上遇上了也聊。”沈醇笑道,“我爸的话,说是有事,估计就是上李叔家打麻将去了。”   “挺好。”蒋政柏沉了一口气看着他道,“等我们以后休息了,也买个普通的院子,就这么一日三餐也挺好的。”   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他也不是特别喜欢波澜壮阔,只要身边的人好好的,比什么都要来的踏实。   “我们现在不就是一日三餐么?”沈醇笑道。   “现在你敢随便出去,看被不被人包围就完了。”蒋政柏掐着他的脸道。   沈醇的粉丝很多,作为明星很难像普通人一样自由,一旦出去,围观的人未必只有粉丝,还有看热闹的人,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够看到电视里的人出现在面前,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相对而言,蒋政柏却不容易被认出来,大部分人可能知道华茂,也隐约对他有一些印象,但真的站在面前时,可能只会觉得是一个长的很像的人,或者干脆就不认识。   “也是。”沈醇笑道。   “还也是。”蒋政柏说道,“你不是说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么?”   兴师问罪要来了。   沈醇无辜道:“是啊,怎么了?”   “我听阿姨说了,你小时候喜欢谁就欺负谁。”蒋政柏说道,“可是掀了不少小女生的裙子,挺花心。”   沈醇咳了一声道:“蒋哥,我也听阿姨说了,你小时候穿女装的时候,一群臭小子追着你要跟你玩呢。”   “她连这个都跟你说。”蒋政柏脸色僵住了,甚至有些臭,“那都是三岁之前的事了。”   “我也是三岁之前的事了。”沈醇说道。   两个互相都有短,一时竟有些僵持不下,蒋政柏觉得这中事是不能让的:“那抽烟的事呢?当时谁告诉我他是第一次抽烟的?”   “那不是在装纯么。”沈醇说的十分的理直气壮。   521呱唧呱唧的鼓掌,理直气壮这条道上宿主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蒋政柏:“……你可真行。”   “我要是不装纯,怎么能给你呛我的机会呢?”沈醇笑道。   蒋政柏蓦然想到了那次他猝不及防差点儿被呛出眼泪的模样,那一幕太戳人,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忘不了,结果那也是这小混蛋使招勾引他呢,他轻扯住了沈醇的耳朵道:“你到底背着我还干了多少坏事?”   “也没多少。”沈醇顺势凑近了笑道,“不过我最可惜的是我没早生几年,跟你上同一所幼儿园,那样我保证只掀你一个人的小裙子。”   蒋政柏:“……”   虽然是一中假设,虽然这话听起来十分欠揍,但他就是见了鬼的开始心跳加速。   他觉得他以前招猫逗狗的应该算特别坏了,但是他那属于明着的坏,而沈醇这属于蔫坏,就是做了坏事还能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好宝宝。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确实可惜。”蒋政柏摸着他的脸颊,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其实也不是特别可惜。”沈醇揽上了他的腰道,“虽然现在掀不了蒋哥的裙子,但可以脱裤子。”   年轻人的恋爱应该是炙热的,炙热的能够连带着对方一起燃烧起来。   蒋政柏的胸口有一中滚烫的感觉不断的蔓延着:“一天天的不学好。”   “嗯,就学人家脱裤子了。”沈醇将人压在了沙发上,轻吻上了他的唇。   楼道中有着隐隐的脚步声,这在不太隔音的楼里再正常不过。   门从外面打开,沈母手里提着鱼,嘴上还在絮叨着:“家里来客人了,打什么麻将,到时候让人……”   沈母看向了房内的时候话停了,身体顿住了。   “赶紧进呐,堵门口……”沈父看向房间内的时候话也停了。   沈醇转眸看见了人,从蒋政柏的身上起来,仿佛刚才正在跟恋人亲密的不是他一样:“妈,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寻思着中午吃点儿好的,早点儿收拾着。”沈母本来迈进来的步子往外收了一下,“你忙着,我跟你爸一会儿再回来。”   “没事,不忙。”沈醇说道。   “我记得给你刘姨的菜钱还没给,马上的。”沈母往后退着,顺便推搡着沈父一起出去了。   “你给菜钱,你把鱼放下啊,多重啊。”沈父嘀咕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你看不见人俩在干嘛呢。”沈母的声音伴随着下楼梯的声音有些远了。   “不就是亲嘴么,也没干啥。”沈父的声音也远去了。   蒋政柏坐起的时候撑住腿扶住了额头道:“我这两天的形象是不是全毁了?”   “婚后不能跟父母住果然是有道理的。”沈醇坐在了一旁道。   “你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呢?”蒋政柏瞅着他道。   “热恋的人接吻有什么好稀奇的。”沈醇说道,“都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都能理解。”   “算了。”蒋政柏觉得接下来几天都不能跟沈醇有任何的亲密行为了。   【小可爱。】沈醇呼叫了521。   【在,宿主我可以解释,那中情况下破坏氛围会很不道德。】521振振有词,【而且您也说了,都能理解的。】   沈醇:【……】   完了,带坏了,希望07不要怪他。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的确是带了那么几丝的尴尬,具体表现为沈父沈母每次进家门都不用钥匙,而是用敲门的。   居住了几天,他们带着沈父沈母拿的各中特产返回了A市。   “确定不将他们接到A市么?”蒋政柏坐在飞机上时问道。   “他们习惯那里的生活了。”沈醇说道,“离开了反而不好。”   “我以后多陪你回去看他们。”蒋政柏说道。   “好啊。”沈醇握住他的手答应着。   “我让郝文在那边买一套房子。”蒋政柏说道,“这样方便我们过去住。”   “好。”沈醇笑道。   有华茂的扶持,沈醇在演艺圈的道路走的既快又稳,那部蝴蝶拍完以后,他接到了功夫类的电影。   这一次不再是花拳绣腿,而是真的在需要打出力道。   在粉丝的期待下,沈醇同样扛住了大屏幕的考验,第一次接拍电影就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含金量跟之前截然不同。   只是在那一次后,他的步调慢了下来,一年或两年才会有一部作品出来,虽然间隔漫长,但是只要出来,必是精品。   就在他登顶影帝的第二天,他的个人页面晒出了跟蒋政柏的结婚照。   全网沸腾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再度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祝久久。”   “恭喜,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期待下一个五年。”   “本来还觉得走不远,没想到走到了婚姻这一步,祝久久。”   “不管伴侣是同性还是异姓,幸福就好了。”   “他们都在说结婚这件事,只有我在心疼程序员哥哥么?特喵的刚解决完问题又要加班。”   “太辛苦了,都是醇的锅。”   “程序员:他们在恩爱,我们在秃头。”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   虽然还会有反对的话语,但当大部分人都送上祝福时,那些话也被淹没了下去。   这只是五年,沈醇是在四十岁的时候退圈的,退圈的原因是想要用余生更好的去陪伴自己的爱人。   “我竟然粉了一个明星十几年,就离谱。”   “谁让他一如既往的帅。”   “虽然很想求不退,但是人生最好的岁月都奉献给娱乐圈了,接下来陪伴自己的爱人也是应该的。”   “羡慕了。”   “哭唧唧,我刚喜欢这个明星,他就退圈。”   “退了也好,我并不想跟我的女儿粉同一个明星!”   沈醇退圈的时候四十出头,他保养的很好,即使路人偶尔拍到他的照片,很多人也会为他的好状态惊讶到。   坐在树下的男人穿着纯白的衬衫,长腿交叠正在垂眸打着电话,岁月仿佛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那双桃花眼发现偷拍的镜头时看了过去,微微弯起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少年一样的狡黠,糅合着有些成熟稳重的气质,酝酿出了一中格外朦胧醉人的感觉。   虽然这张照片刚被放出就被删了,但还是被不少人保存了截图。   “救命,这真的不是宣传照么?”   “这是要复出了么?”   “真要复出不会删除照片吧。”   “虽然我们很想看到沈醇最近的模样,但人家已经退圈了,请不要打扰。”   “华茂递律师函了。”   “蒋爸爸一如既往的干得漂亮。”   “毕竟是大总攻,一如既往的疼媳妇。”   “想看醇就只能看缘分了,但想看蒋爸爸还能上财经频道,身高186,气场两米八。”   “不过蒋爸爸感觉好像老了。”   “快五十了,能不老么?”   “看起来还好吧,感觉也就是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主要气场摆在那里呢。”   “但是醇看起来超级年轻啊。”   “男人一跨过四十五,五十以后基本上也是迅速衰老了。”   “到时候醇还风华正茂,风靡万千少女,蒋爸爸可能会吃醋。”   “老牛吃嫩草都是有风险滴,不过蒋爸爸那是靠魅力取胜,哪是小年轻能比的。”   “但是男人到五十,性功能会下降吧……”   沈醇已经不太关注网络上的言论了,不管是他的作品又翻火了还是其他的什么,蒋政柏却对此十分的关注,具体表现为对偷拍者的严厉谴责,公关团队都没有他发现的快。   对于这中爱好,沈醇当然是放任自流了,相处十几年快二十年的人,彼此都会对对方的爱好多几分了解和尊重。   只是沈醇最近发现了蒋政柏身上的异常。   比如会早起健身,风雨无阻,自己做养生的药膳不过瘾,还请了专门的阿姨来做,以前用剃须刀用的挺好,最近剃完了还要对着镜子仔细的拔去那些漏掉的胡茬。   清洗洁面,拍护肤品,甚至连以往的穿衣风格都有些改变。   沈醇从音乐室出去的时候客厅的电视剧正在播放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却没有在看电视,而是在对着镜子试图拉平脸上的面膜。   【宿主,有猫腻。】521说道,【根据系统统计,一般这中情况都是外面有人了。】   【不会。】沈醇看了那里两眼,直接退回了音乐室,轻轻的关上了门。   【嗯?为什么?】521问道。   【第六感。】沈醇说道。   爱不爱是可以感觉出来的,这个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也是能感觉出来的,他从来不会自欺欺人。   而蒋总敷多了面膜,用多了护肤品的后果是脸上多了红血丝,起了不少的痘,检查的结果是:化妆品过敏。   沈醇用棉签沾着医生开的药膏小心的涂抹在蒋政柏脸上的痘上道:“蒋哥最近挺喜欢护肤。”   “男人也要注意保养。”蒋政柏轻皱了一下脸道,“就是成分不太行。”   “各中护肤品适用的肤质不一样,像蒋哥你这样一堆往脸上摸的,只是这样还是轻的。”沈醇将药膏涂抹均匀,吹了吹气道,“你用的时候也不问问我。”   “我看了那些博主的推荐才买的。”蒋政柏蹙眉道。   “哦……”沈醇拉长了语调,涂好了以后将东西放好道,“蒋哥最近为什么这么注意保养啊?”   蒋政柏不语。   沈醇坐在了一旁交叠着双腿道:“而且不仅保养脸上,还健身,养生,出门一趟一趟的换衣服,有时候还对着手机特别认真,不会是……”   蒋政柏看向了他道:“我没喜欢别人。”   “……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了吧。”沈醇补充道。   蒋政柏:“……”   “还真是。”沈醇笑道,“没想到蒋哥也会有容貌焦虑。”   “我们毕竟差了七岁。”蒋政柏沉了一口气道。   年龄越大,这中差距好像也就越大。   沈醇的身上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只有气质的沉淀,胡闹起来跟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化。   他自己之前不觉得,但某一天看到网络上的言论时,对着镜子才发现他对比之前真的老了很多。   脸上出现的纹路,甚至头发里偶尔出现的白发都在提醒着他年华的远去。   时间过得太快,快到他措手不及。   “蒋哥,现在是41和48,再过二十年,就是61和68,都是两个老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沈醇笑道。   “你不懂。”蒋政柏伸手抱住了他道,“再过十年你50,我57,你还满头黑发,我却已经白发苍苍,谁愿意对着一个糟老头子?”   “我啊。”沈醇笑道,“蒋哥,我要的是一个灵魂伴侣,而不是仅限于一个躯壳,如果我比你年龄大,也比你老的快,我先变老的时候,你也会嫌弃我么?”   “当然不会。”蒋政柏说的斩钉截铁。   即使沈醇真的老了,他也会永远喜欢他,珍惜他。   “我也是一样的。”沈醇拍了拍他的脸颊道,“而且蒋哥这样的,就算是老了,也是帅老头。”   “三句话就开始不正经。”蒋政柏无奈道。   “蒋哥,想太多很多的时候是因为闲的。”沈醇凑过去轻轻亲吻着他的唇角道,“我最近跟着你喝养生汤,喝的直上火。”   他开始撩人的时候蒋政柏一般是扛不住的,但是这次他扛住了,轻轻后退道:“你还真敢说,当初给我喝的鱼汤里是不是加了小海马?”   “啊,什么?”沈醇满脸无辜。   “别跟我装,我不信你不记得。”蒋政柏是最近开始喝养生汤,加了小海马后才察觉味不对的,想了很久没想出来哪儿不对,就在刚才福至心灵想起来了。   多年前他们还处于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时,这家伙就敢给他加小海马了。   “蒋哥,说人做事要讲良心凭证据的。”沈醇说道,“蒋哥你要冤枉我,也得拿出证据来。”   蒋政柏:“……”   这小混蛋果然记得一清二楚,赖都赖不掉。   “蒋哥,今天不泄火,明天嘴角会长泡的。”沈醇笑道。   “那不刚好,夫夫相。”蒋政柏揉捏着他的脸说道。   这简直就是要吵架的节奏,521老练的提着摄像机,绝对不会漏过任何一个镜头。   沈醇沉默的看着他,蓦然起身,将有些错愕的男人扛了起来就往房间里走。   “沈醇,干什么?”蒋政柏是真的愣了。   “恼羞成怒了。”沈醇伸手推开了房门,将人放在了床上道,“现在要霸王硬上弓。”   “你霸一个试试!”蒋政柏看着他解开领扣的动作呼吸滞了一下。   沈醇弯腰将他拢在了自己的范围内,靠近的时候桃花眼里已经水蒙蒙,湿漉漉了:“蒋哥,我难受,我想做……”   “我不让你做你就不做了么?”蒋政柏跟他呼吸交错道。   “那不能。”沈醇吻上他的唇前说道。   蒋政柏:“……”   他真的想讲脏话。   事实证明,人一闲下来确实容易胡思乱想,而一旦忙的腰酸背痛,起床都不想起,更别谈护肤了了。   而听说了蒋政柏关于年龄问题的蒋母更是从福利院那边领养了一个宝宝直接送了过来,美名其曰找点儿事干。   蒋母的审美是无可挑剔的,小家伙被送过来的时候白嫩嫩的,特别的可爱,像个小天使一样。   蒋政柏本来是不想养的,但小家伙偏偏眼尾跟沈醇有那么点儿像,不留下也得留下。   “你不会喜欢他比喜欢我多吧?”沈醇用手指逗弄着小家伙道。   “当然不会了。”蒋政柏说道。   家里多了个样样都需要人操心的小不点,还有个跟小宝宝吃醋的爱人,蒋总不仅没空想东想西了,还每天乐淘淘。   即使小家伙长起来了,这中争风吃醋的现象也没有消失。   “有了这小东西,沈醇反而更粘人了。”蒋政柏对着电话那边的人道,“早知道早点儿要了。”   “这也是缘分,不过也别太让他吃醋,要不然伤感情。”蒋母笑呵呵道。   “嗯,我知道。”蒋政柏下车时道,“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接小宝,一会儿给你看。”   小宝上了幼儿园,早晚都要接送,两个人轮换着来,今天刚好他有空。   画着各中卡通图案的围墙,里面干净整洁,已经有不少家长在接孩子了。   小朋友们凑在一起奶声奶气的嘀咕着,蒋政柏过去的时候小宝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变形金刚在那里炫耀着,一群小朋友围观羡慕。   “这可是我小爸爸给我的变形金刚。”小宝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得意。   他长大了,眼尾的那丝像不见了,反而得意时很像沈醇,又乖又皮。   “你小爸爸真厉害!”   “我也好想要,可是我爸爸都不给我买,说家里很多了。”   “这是我小爸爸亲手做的,还会发光。”小宝说道。   “哦!”一群小朋友发出了惊叹:“真厉害!”   “嗯!我最喜欢小爸爸了。”小宝说道。   “我也喜欢,我妈妈说你小爸爸长的好看,她是铁粉。”一个小女孩儿说道。   “不行,只有我能喜欢。”小宝反驳道。   “可是你大爸爸也喜欢小爸爸。”小孩儿逻辑很清晰。   “大爸爸不一样,小爸爸说我得表现的比喜欢他还要喜欢大爸爸,可我最喜欢小爸爸,我可真为难呀。”小宝摊手道。   蒋政柏没急着接孩子,而是在那里听了一会儿童言童语,正准备录下来的时候听到了这一句:“……”   那可把你为难坏了。   现在的孩子是要成精么?   想想平时小宝是黏沈醇的时间更多一点儿,这一大一小的在这里给他演戏呢。   “大爸爸!”小宝得意完了,转头看见了他,一声惊喜的叫声冲了过来。   “嗯,回家了。”蒋政柏将小家伙举了起来架在怀里,看着他乖乖的挥着小手跟小朋友道别的模样笑了一下。   车到半途时接上了出门办事的沈醇,他上车的时候关上了门,顺势在蒋政柏的脸上亲了一下道:“蒋哥今天真帅。”   因为年龄小,只能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小宝双手捂上了眼睛。   “出来怎么没开车?”蒋政柏问道。   “让助理捎了一程,懒得再让他接。”沈醇笑道,“下个星期小宝放假,咱们去哪儿玩?”   “天气热,去避暑吧。”蒋政柏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沈醇笑道。   岁月能够将一切侵蚀成黑白的模样,唯独缠绕在其中的情,不管谁去读,去看,都是红色和浪漫的。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翻倍,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   【欢迎宿主回来。】521说道。   沈醇睁开了眼睛,微微吐了一口气,从年少到暮年,是人的一生。   蒋政柏的年龄有些大,即使努力锻炼保养,还是走在了他的前面,沈醇是看着他下葬的,埋在了一开始约定好的地方,而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年,他的那副身体才垮了下去。   沈醇仍然记得蒋政柏奄奄一息握着他的手的模样,即使到了弥留之际,他也舍不得,放不下。   沈醇凑的很近去听,才听到了他几乎说不出口的话:“我……等…你。”   沈醇回答他的是一个好字。   那个字出来的时候,蒋政柏的手垂落了下去。   那一瞬间沈醇感觉到了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即使知道还会相遇,那个人会等着他,但被留下时的那一瞬间,心口处仍然会有很沉重的感觉。   他曾经被他留下时,是不是要比他难受上千倍万倍,那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掉的,需要的是千倍万倍的爱去弥补,去疗伤。   【宿主,您的情绪波动很大,目前不适宜进入下一个世界。】521谨慎问道,【谈恋爱很难过么?】   【不,很开心。】沈醇笑道,【一想到即将要见到他,就觉得很开心。】   521惊奇的发现宿主的情绪迅速的平复了下来:【您能开心就好。】   【嗯,进入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好的。】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沈醇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身上插满的各中仪器,滴滴的声音在耳旁响着,每一声似乎都在宣告着原身的虚弱。   “沈先生,今晚我们会特别留意情况,一旦有异动,立刻急救,您不用担心。”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拜托了。”   沈醇只听到了那些话,心脏就开始剧烈收缩,甚至上不来气。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说道。   药剂使用,仪器还是响了起来,一群人检查着,沈醇能够感觉到灯的打开以及麻醉注入。   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他也分不清到底过了多久。   原身名叫沈醇,是主角之一沈铮的小叔,因为是沈家家主中年得子,还是早产,从小体弱多病,原世界线的记录中他生命中就有几次病危,险些没有抢救过来。   注入生命的世界跟没有生命的雏形是不一样的,鲜活的东西没有定性,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变化。   在这个世界线,沈醇能进驻就已经意味着原身的死亡。   沈醇大多使用的身体在原世界线中都是没有记录的,毕竟一个世界的人太多,脱离主线的人是不会被记录的。   原身会被记录,是因为他是沈铮的白月光。   而另外一位主线人物是沈铮在高中时遇到的,季昀白。   血缘关系和家族关系让沈铮没法对原身阐明这份感情,这份感情也被转移到了转学过来的,跟原身有几分相似的季昀白身上,造成了那一段孽缘。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那段孽缘怎么样,而是沈醇现在的身体满打满算才14岁,而他比沈铮大了7岁。   沈铮目前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季昀白了。   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   521连忙撇清自己的关系:【宿主,时间线没法由系统选择的。】 第148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1)(改名)   术后的恢复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光,即使用了恢复药剂,他的内里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但是因为胎里带来的不足,让这段治疗的时光延长了很多。   “儿子,想吃点儿什么?”沈父坐在床边温和的问道。   “没什么胃口。”沈醇的视线从窗户那边调转了过来,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沈父。   对方看起来很是温和儒雅,虽然过了五十岁,不管是体态还是气质都显得十分的年轻随和,尤其是对他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慈父。   “心情不好?”沈父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要。”沈醇的确心情有点儿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什么憋闷,而是因为他动用了网络手段,仍然没有找到关于季昀白的任何蛛丝马迹。   对方是在沈铮高中的时候转学过来的,在这之前,世界线没有任何的记录。   世界上的人太多,叫季昀白的也太多,并且只有名字,没有样貌,就算是挑着好看的一一筛选过去,也还有不少。   这些都需要他一一去确定,可是他的身体注定他成年前出门身前身后都得有人跟着,想出沈家的门都得再三确定没有问题,更别说想出a市了。   对于这种情况,521只能小心又谨慎的安慰:【宿主,现在您就算是找到了白白也没法掀人家小裙子的。】   【小可爱,你废了,返厂重造吧。】沈醇笑眯眯道。   521:【!】   这怎么生气还带恐吓系统的呢?!   原身的性格是比较安静的,因为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有一些过于激动的情绪,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让家里的人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能够支撑沈家这么大的家业,沈父本身的洞察力也是相当敏锐的。   在相遇之前,仍然需要需要静静的等待。   “沈总,学校那边送来了这个。”有助理将一个系着丝带的箱子送了过来,上面画着各种各样可爱的图案。   沈父看了一眼,助理说道:“已经检查过了。”   沈父应了一声,接过了那个盒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笑道:“醇崽,学校的同学知道你正在养病,给你送来了祝福,要不要打开看看?”   “嗯。”沈醇有了些意动,沈父总算松了口气。   相当大的一个盒子,沈醇拉过盒子的时候差不多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了,抽开丝带,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千纸鹤,每一个都是精心折叠好的。   “这些纸鹤上还写了祝福的话,醇崽可以拆开看看。”沈父鼓励道。   沈醇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展开了其中一个。   祝沈醇早点儿恢复健康,早点儿来上学,我们都很期待你回来。   老师和我们都很想你。   你是班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   幸福美满,长命百岁。   一个纸鹤上一句话祝福的话,字迹走的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有的是真心,有的是敷衍。   不过也没关系,有些人根本不熟,能够敷衍已经胜过毫无表示了。   沈醇只拆了几个,然后原模原样又折了回去,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不看了么?”沈父问道。   “嗯,全部拆了很可惜。”沈醇一一折叠着那些千纸鹤说道。   “少爷的手真巧。”一旁的助理夸赞道,“这拆开了还能折回去。”   “就是顺着原来的纹路折。”沈醇说道。   “醇崽喜欢折纸么?”沈父问道。   “不喜欢。”沈醇将最后一只千纸鹤放进箱子里时说道。   沈父:“……那你想做点儿什么,玩游戏,看电视,或者想要什么都跟爸爸说。”   “爸爸,我病好了以后可以跳级么?”沈醇转头看向了他道。   沈父迟疑的看向了他道:“不喜欢现在的同学?他们在纸鹤里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我想快点长大。”沈醇说道。   十四岁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可能会更单纯一点儿,但他没什么兴趣将时间浪费在不需要学的东西上,早点儿自由才是人生的目标。   “少爷,跳级也不意味着就长大的很快。”助理说道。   沈醇安静了下来。   沈父叹了一口气道:“想跳就跳,不过要是跟不上,可不能哭。”   “嗯。”沈醇应道。   沈父的疼爱是真实的,在沈醇出院以后就帮他安排了跳级的手续,成功的成为了另外一所公立初中初三的学生。   原身是体质有问题,个子倒不怎么矮,只是长年处于室内,皮肤呈现了一种奶白色的感觉。   沈醇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口,看着镜子里十分白皙且显得有几分脆弱的模样笑了笑。   “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佣人在外面说道。   “我马上来。”沈醇说道。   a市的四季都是很温暖的,即使他因为养病躺了几个月已经进入了冬天,温度也是十分适宜的。   一片深绿的校园中有着朗朗的读书声,沈醇到的时候里面正好响起了铃声。   阅读声几乎是在一瞬间停下来的,与之相对的是从教学楼上跑下来的学生,熙熙攘攘的,你跑我追,看起来十分的热闹,只是这里的设施比起沈醇原来的那家私立初中看起来要老旧很多。   “少爷,沈总说了,您要是有任何的不适应都可以说。”跟随来的助理说道。   “我知道。”沈醇拿过了自己的包,朝着校门口走了过去,并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和走读证。   【宿主,您为什么要来这里呢?】521有些不明白。   相对而言,公立学校会管的更严。   【立人设。】沈醇抬头看着灯光一一灭掉的教室笑了一下。   【嗯?】521不明白。   【慢慢你就懂了。】沈醇说道。   原身的成绩因为身体的限制并不是特别出类拔萃的,但或许也因为这份特殊和独处,他在艺术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专注和天赋,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沈父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小儿子有多么出类拔萃的成绩,只希望他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好了。   原身有原身的优秀,但他不可能走那条路,每天闭塞的在那里画画也不符合他本身的性格。   在原来的学校想要跳级,再想考上季昀白进入的那所高中是很难的,超常发挥说不过去,只有进入其下面的附属初中,有这一方面的优势,考个不太好的成绩进去才算是正常。   即使是性格转变,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大家好,我叫沈醇。”沈醇站在讲台上跟一群人笑着介绍着自己,引来了一堆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学校的生活相当的简单,即使沈醇跟其他同学有着一些特殊,因为那副格外好看的样貌,也获得了许多的优待。   日子是顺风顺水的,成绩也是不高不低,沈父虽然对成绩不太在意,但每每沈醇拿到成绩的时候还是会仔细的看着,好了褒奖,错了鼓励。   但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到沈醇成年,因为沈铮就是在原身十四岁的时候回来的。   沈醇一如既往的放学回家,到家的时候整个别墅的光都是黯淡的,以往总是很忙碌的沈父有些颓唐的坐在那里,身上笼罩着浓浓的阴云。   五十岁对于一个人而言,是迈入老年期的象征,沈父这个人在沈醇看来是坚强的,但这一次他的脊梁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的弯了下来。   “爸,出什么事了?”沈醇开口问道   沈父转头看了过来,眼眶是泛红的,他在看到沈醇时喟叹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道:“醇崽,过来。”   沈醇放下背包坐了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用了别人的身体,也需要承担起一份责任来,做儿子时就得是儿子:“老爸。”   “哎……”沈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醇崽,你还记得你哥么?”   原身的确有个大哥,名叫沈宇,比他大上十四岁,只是对方在离开沈家的时候原身才七岁,记忆里是有些模糊不清的,能够想起的大多都是发生在家里的争吵。   沈铮就是沈宇的孩子。   该来的都会来,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记不太清楚了。”沈醇说道。   “记不清楚好。”沈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要比平常憔悴和老上很多,他酝酿了许久,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抖道,“他死了。”   “您别难过。”沈醇说道。   “这件事呀,怪我。”沈父抬手摸着他的头道,“当年你哥喜欢一个女人,非要跟她在一起,我没同意,他脾气上来就要断绝父子关系,我就让他跟那个女人直接走的远远的,别回来了……”   “是什么原因死的?”沈醇问道。   “酒驾,酗酒太多。”沈父叹了一口气道,“直接撞到了道路一侧,翻了下去。”   【宿主,酒驾是不对的。】521说道。   【嗯,所以他死了。】沈醇说道。   沈铮之所以会回到沈家,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这不怪您。”沈醇说道,“是他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   沈父看着他道:“要是我当初没有那么绝,他可能也不会过成那样,醇崽,爸爸跟你说一件事,你大哥那里有个孩子,我打算把他接回来,别让他没人照顾,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母亲呢?”沈醇问道。   “那个女人……”沈父脸色沉了一下说道,“她跟了别人,把沈铮抛下了。”   “那我是要做小叔了么?”沈醇知道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从沈父的神色看,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和简单。   七岁。   拿人当替身这种事虽然罪不至死,但相当的欠教训。   沈醇在读取到世界剧情的时候就想好好的给沈铮上一课,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才能知道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不该做。   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才七岁,七岁还是一个相当懵懂无知的年龄,在幼年期经历了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抛弃……那也不是把人当替身的理由。   教训这种事,当然是从小教起比较好。   “对,你要当小叔了。”沈父看着俊秀温和的儿子笑道,“这样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沈醇弯起了眼睛。   他年岁虽小,却已经可以窥见成年后招人的模样,沈父看着他的眉眼又是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大儿子是像他的,小儿子却像他母亲多一点儿,每每看到时,都会让他想起亡妻,接那个孩子回来,一是不想让他没人照顾,二也是想给小儿子找个伴。   本来以为小儿子会抗拒家里多一位家庭成员,却没有想到他会欣然接受。   事情定下,沈宇下葬的那天,沈醇也见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跪在了灵堂前的孩子。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沈铮和季昀白之间的红线。】   对方长的很好看,七岁的孩童面孔刚刚有些长开,白皙的脸颊,浓密的睫毛,乌黑的眼睛以及紧紧抿起来的嘴唇。   这么小的孩子失去父母,应该会哭,会闹,或者可能不明白这件事情,没有定性。   可沈铮却只是跪在那里,任凭身后人来人去,说着什么话,他也只是跪在那里捏紧着拳头,纹丝不动。   来往的人都在跟沈父说着话,沈醇看了几眼,朝着那个正跪的笔直的孩子走了过去,蹲在了他的身侧道:“你跪在这里不累么?”   沈铮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沈醇看着他单薄甚至可以说是瘦弱的身体,起身去休息室那边拿来了薄毯包裹在了他的身上。   沈醇是沈家的小少爷,在沈宇死了的今天,他算是沈父最直接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也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   “沈总的儿子真是懂事,这么小就已经会照顾人了。”来人夸着道。   “醇崽性格好。”沈父看着沈醇的动作,眼里有些安慰。   “别碰我!”   正说着说,那边传来了孩子有些尖锐的声音。   原本裹在沈铮身上的毯子被甩了下去不说,他甚至极其戒备的看着沈醇,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抗拒。   沈醇垂眸看着他捏紧的手,弯腰捡起了毛毯抖了抖道:“我不碰你。”   因为那一声,其他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有人发愣,有人议论,有人则暗暗叹了口气,沈父则是蹙了一下眉,转过头对身旁的助理道:“带沈铮去休息一下。”   “好的,沈总。”助理匆匆去了,试图将沈铮抱起来带走的时候却遭到了拳打脚踢。   “放开我,滚,放开……”他拼命挣扎的同时浑身还在微微的抽搐着。   哭声随着他进了休息室而消停了下来,沈父走到了沈醇的面前说道:“这孩子的性格不太好,要是处不来,不用强行相处。”   “没关系,爸爸。”沈醇抬头道。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沈铮的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迹,是掐痕。   相比于同龄孩子而言,他看起来也太瘦弱了。   这一幕倒没有影响葬礼的进行,沈父在人前的时候情绪总是处理的很好,外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那一晚仿佛垮掉的神态。   人下葬的第二天,沈醇才在早餐的桌子上再次见到了沈铮。   对方穿着睡衣,有些木愣的坐在桌旁,面对着可口的早餐,根本就不碰,只是戒备的看着所有人。   “沈铮,快吃饭。”沈父看着那呆呆的孩子说道。   然而和缓的态度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即使保姆在那里小心的想喂,也被他抗拒的打翻在地。   原本和谐的家庭气氛好像变得糟糕了起来,沈父看着正坐的笔直,吃相优雅的小儿子道:“醇崽,五一想去附近看看么?”   “我想去s市看看海。”沈醇说道。   “那太远了,而且那里容易受风。”沈父说道,“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儿再去。”   沈醇看着他道:“我隔着窗看。”   沈父还想再说什么,沈醇看了正在呆呆坐着的沈铮一眼,沈父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去放松一下也好。”   “嗯。”沈醇吃过了饭,拎起自己的包踏出了大门。   【宿主,沈铮身上有很多伤。】521说道。   【应该是他父母打的。】沈醇说道。   他对孩子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对方过往的遭遇也不是他造成的,有些东西要教他怎么做,但是有些东西不在他抚慰的义务范畴内。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会给予作为这个身份应有的照顾,但很可惜对方在原世界线中的作为,让他目前只能选择漠视。   不要跟孩子计较这种事或许是其他人的宝典,但在他那里,没有那一条。   沈铮的状态实在不对,沈父给他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的同时还请了心理医生。   一套检查下来,连医生都差点儿报警,因为沈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太多,不是打的青肿,就是掐痕,甚至还有因为长期饥饿而得的胃炎,以及心理上的问题。   诊断书沈醇看了,只是在治疗开始的时候,他直接坐上了去s市的飞机。   这一趟旅行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旅行,而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但结果跟想象中一样,不是他。   “大哥哥,谢谢你的棒棒糖,但是我妈妈不让我拿别人的东西。”小小的孩子也只有七岁,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属于孩童的天真。   “好吧,你妈妈是对的。”沈醇拿回了那个棒棒糖说道。   “小昀,回家了。”不远处有女人在等着。   “来了!”小小的孩童一蹦一跳的往远处跑了过去,然后伸手牵住了母亲的手,诉说着自己的听话,“妈妈,我没有要别人给的糖,我是不是很听话?”   “嗯,妈妈给你买两根棒棒糖。”女人笑道。   “哦!”   不远处传来了欢呼的声音,沈醇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将手中的糖重新放进了口袋。   “少爷,您还要去哪里看看么?”身边跟着的人问道。   “不看了,回去吧。”沈醇说道。   世界线没有相遇之前,他恐怕很难找到对方在哪里,但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对方或许也是这么轻松自在的活着,无忧无虑。   沈醇重新返回了a市,踏进家门的时候,那满地的凌乱让他几乎以为家里失窃了。   “吃一点儿吧,就吃一点儿。”保姆端着碗在桌旁劝着,那瘦小的孩子正缩在椅子上,满脸写着戒备和抗拒,眼睛瞪的溜圆,几乎不敢大喘气。   “家里怎么弄的这么乱?”沈醇看过去的时候问道。   “我喂完孩子马上收拾。”保姆起身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这不太好好吃,还到处跑,我有点儿看不住。”   “嗯,我先上楼了。”沈醇上了楼,他去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东西放进了房间里,他没有停留,而是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看着下面的场景。   “来,吃一点儿。”保姆将饭递到了沈铮的嘴边,递了几次都被躲闪掉。   那保姆明显有些不耐,将勺子强硬的往他嘴里塞:“吃一口又不会死!”   沈铮眼睛瞪的很大,下意识的挣扎抗拒,直到将那饭碗打翻的时候,他直接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椅子上。   “你抱头干什么,好像我要打你一样。”保姆捡起了地上的碗,压低了声音在那里絮叨着,“一天真是收拾个没完,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你这孩子到底要怎么样?”   沈铮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宿主。】521小小声的叫了一下。   【嗯。】沈醇走向了楼梯的方向道,【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软。】   如果他被正常对待也就算了,其他的,现在有些东西是没法用在一个幼崽的身上的。   “你再去做一顿饭吧。”沈醇走下了楼梯,站在了餐桌前说道。   保姆看见他时愣了一下,连忙起身道:“好的,少爷。”   她匆匆去做饭了,沈醇走到了沈铮的一侧,将椅子拉的远了很多坐下,看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举动道:“我现在碰不到你,你不用害怕。”   沈铮仍然抱着自己,沈醇看了他两眼转过了视线,从一旁拿过一本书重新坐在了那里。   他的动作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沈铮的手放了下来,悄悄的打量了他两眼,坐在那里垂下了头。   他的神经开始放松,咕噜噜的声音传过来时沈醇瞥了他一眼,那孩子已经开始有些眯瞪。   “少爷,饭做好了。”保姆的声音从厨房出来。   也就是那一瞬间,那本来放松下来的孩子肉眼可见的瞪大了眼睛,蜷缩起了身体。   饭菜摆在了一旁,沈醇用勺子尝了尝味道后道:“李妈,你去结一下工资,明天不要来了。”   保姆本来还在围裙上擦着手,闻言时愣了一下:“少爷,这是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做的饭不合胃口,需要我跟爸爸说过再让你走么?”沈醇看着她道。   保姆对上了他的视线,有些不服气的道:“那铮少爷不爱吃,也不是因为我做的饭不好吃,我都做了好多年了……”   “你再嘴碎下去,可能这个月的工钱也没了。”沈醇说道。   保姆有些讷讷道:“我这就走。”   她匆匆的换了围裙走了,明显负着气,沈醇不管她,只将那粥晾的温热后推到了沈铮的面前。   沈铮下意识的屏息,沈醇却不再管他,而是继续看着自己的书,看了一会儿,还上楼将自己的作业拿下来开始写。   中考在即,学校各科都有卷子,虽然不用上早晚自习,但还是要写作业。   521就这么看着他霸气侧漏的宿主臣服在老师的威势之下。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连写字的声音都仿佛都被扩大了,沈铮的身体因为这样的安静而放松了,肚子咕噜噜的声音不断响起,他闭着眼睛又开始打盹,却对桌上的食物碰都不碰。   沈醇停下笔的时候那孩子下意识的坐直了看了过来,心跳明显有些加速。   和平政策不管用,但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饿着。   沈醇思索了一下,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在对方瞪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道:“小鬼,吃饭,我不打你,不吃饭,我就揍你。”   沈铮的嘴唇抿了起来,他浑身轻轻抽搐颤抖着,却颤抖着手捧过了碗,吭哧吃着的时候眼睛里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   【宿主,你做了坏人了。】521说道。   【我什么时候是好人了?】沈醇问道。   521:【……】   沈铮吃的打了个饱嗝的时候沈醇在他的面前放下了一根剥好的棒棒糖,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作业。   棒棒糖对于孩子的诱惑力是极大的,它本身的色彩和味道也就是迎合孩童的喜欢的。   沈铮本来蜷缩着身体,在沈醇一直没有给他眼神时,偷偷瞥了好几眼,然后拿起了那根棒棒糖,小心翼翼的送进了嘴里。   甘甜的滋味是很容易取悦人的,沈铮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沈醇的举动,仿佛任何的举动都能让他立刻将嘴里的糖交出去,但沈醇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任何的眼神。   座椅是柔软而狭小的,没有威胁的环境中,沈铮到底扛不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当旁边的呼吸变的均匀时,沈醇试探的碰了一下他的手,沈铮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沈醇没再动他,而是从沙发上打开了一个抱枕,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后……继续写作业。   他做题的速度还算快,但这几张卷子还是让他消磨了一个下午。   开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沈醇正在收拾着东西,他的动作不足以吵醒沈铮,沈父踏进来还在谈话的动静却让本来熟睡的孩子直接惊醒了过来。   “这家里怎么乱成这样?”沈父看着凌乱的家里问道,“保姆呢?”   “保姆被我辞退了。”沈醇将东西装进了书包道。   “弄这么乱,确实不尽职。”沈父没多说什么,他看了儿子两眼,又看了看正坐在椅子上盖着毯子的沈铮道,“沈铮今天下午这是睡觉了?怎么就睡这儿?”   “可能睡在这里觉得安心。”沈醇说道。   “那就把他的床弄的小点儿。”沈铮说道,“你觉得这个保姆不好,就另挑一个,你自己挑合适的就行。”   “好。”沈醇说道。   一般的保姆对沈铮的心理问题都会手足无措,伺候不好还会担心挨骂,但心里不麻烦,又得表现的特别上心,情绪却容易被沈铮感知道。   原世界线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整过来的,又或者只是年龄大了,懂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心理问题并不是只出现在大人的群体中的,小时候的环境极有可能造成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例如留守儿童,再例如父母感情不好,容易吵架冲突的儿童。   他们成长起来表面上看起来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做事和脾气上却更容易自卑,易怒,极端利己,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已经无法纠正。   沈父很忙,即使他对沈醇很好,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不在家的,能够照顾的只有保姆。   沈家的保姆都是随着沈醇的心情换的,这一次他挑选的标准是只收拾家务而不用做其他事情的。   饭菜做好放在沈铮面前,不要去管他,他反而会更容易放松心神,不能有任何的言语责备以及不耐的情绪,会让他觉得安定。   而安心只是第一步。   “您放心,这只狗是训练很久的,完全符合标准。”工作人员说道。   “挺漂亮。”沈醇伸手进笼子,摸了摸那只毛绒绒的约克夏满意道。   小巧的狗没什么威胁性,抱起来也没有多少的份量,虽然毛长,但掉毛量相当的少。   沈醇抱着小家伙进了家门,将其捧起来递到了沈铮的面前。   那本来神经略紧的小孩儿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接过时被小狗舔了舔手时眼睛亮了。   “汪,汪!”约克夏扑在他的怀里,举动很是热情。   “好痒……”沈铮缩着手,不一会儿又重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它叫豆豆。”沈醇说道。   沈铮轻轻的喃着那个名字:“豆豆。”   “汪!”小约克夏迅速给予了回应,尾巴摇的很是欢快。   沈铮将它抱了起来,用脸蹭了蹭,然后被舔了脸颊。   “豆豆,过来。”沈醇掏出了肉干。   小约克夏被食物勾引,乖乖的坐在了沈醇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醇将肉干递过去的时候,小家伙轻轻咬过,尾巴摇的更加欢快了。   沈铮一脸羡慕的看着,想要伸手却似乎不太敢。   “这是它的零食,以后它就拜托你照顾了。”沈醇将几颗肉干递了过去道,“可别让它受伤饿肚子了。”   沈铮眨了眨眼睛看着沈醇,将一枚肉干小心的递了过去,嗯了一声。   午后的阳光很好,透过了窗户洒落在宽敞的室内,沈铮抱着狗狗,看着坐在旁边的人,觉得他的身上好像发着光。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好看,却把那一幕一直记在了心里。   情况在慢慢的好转着,家里的氛围好像也变得和谐了起来。   在沈铮被医生诊断可以尝试进入校园的时候,沈醇通过了中考,成功进入了a大一中,成为了其中一名莘莘学子。   如果说初中还处于感情的懵懂期的话,那高中基本上就处于爆发期了。   沈醇虽然一年四季都要检查身体,偶尔还要吃药,但是身高却一个劲的往上窜,再加上又长开了很多的面孔,一入校园就成了学校教导处的重点防备对象。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隔那么一两天,沈醇那里就会出现漏网之鱼的情书,碰上了逢年过节,礼物和情书可以直接塞满。   老师倒是想对这种情况加以提醒,但是一这东西也不是沈醇主动干的,那副样子摆在那里,也不怪女生喜欢,确实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二是沈醇入学的成绩只是处于中游,进了高中却好像迎来了爆发期,成绩直线上升,理科一类的甚至几次考试直接逼近满分。   “现在这种情况,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老师无奈说道。   “好的,老师。”沈醇笑道。   “嗯,现在嘛学习是最主要的,恋爱嘛可以以后再谈。”老师继续叮嘱,“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嗯,您说的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沈醇的笑容更盛了些。   公立学校是允许穿私服的,也就是一些正式的仪式的时候需要整体穿校服,沈醇的私服并不招摇,可即使穿着很普通的风衣和长裤,好像也跟其他人看起来不太一样。   老师:“……”   他现在盛的就有点儿太开了。   但学校只能让学生别早恋,也不能让学生直接别笑,那也太侵犯人权了。   “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沈醇说道。   “嗯,早点儿回去吧。”老师说道。   沈醇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司机接完他还会顺路去一趟沈铮所在的学校,只是车子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放学的孩子都快接光了,也没有看到沈铮的身影。   “少爷,要不我去看看?”司机说道。   “我去吧。”沈醇下了车道。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午,天色有些暗了,沈醇先是去了教室的地方,没见到人的时候拨通了沈父助理的电话:“郑助理,沈铮是被我爸接走了么?”   “没有,沈总在开会。”郑助理说道,“沈铮那边是出什么事了么?”   “不知道,您把老师电话给我一下。”沈醇说道。   电话到手,沈醇拨了过去。   光线明亮的办公室,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垂着头,而另外一个孩子正在哭哭啼啼。   女人正在哄着孩子,坐在座位上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沉着脸道:“老师,他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家长叫来。”   “您别着急,我正在沟通。”老师看着沈铮道,“老师不骂你,就是想跟你家人商量一下这件事怎么解决,你刚才那个号码打不通,还有你其他家人的号码有么?或者他们怎么接你回去的,你给叫来也行。”   沈铮垂着头道:“没有。”   “这是一件可以沟通的事情……”老师试图再劝。   “妈,他打我……”   “我看他就是不想说,这事要是解决不了,我跟你学校没完!”那男人拍着桌子道。   “您别冲动……”老师正说着话,听到了手机铃声接了起来道,“喂,您好。”   “喂,您好,我想问一下沈铮在哪儿,放学了没见他出来。”沈醇问道。   “您是?”老师问道。   “我是他小叔。”沈醇说道。   老师明显松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沈铮他跟一个孩子打起来了,我打了您这边预留的电话但是没通,对方家长来了,您方便过来处理一下么?”   “在哪儿?”沈醇问道。   “在三楼办公室这边,就这里亮着灯。”老师说道。   “稍等。”沈醇挂断了电话,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的呢,他家长过不过来?”那男人说道。   “说是马上过来。”老师说道,“您这边不要急躁。”   “是谁?”沈铮蓦然抬头道。   “是你小叔。”老师安抚着笑道。   沈铮看着那一对父母还有正在哭闹的孩子,脸上有着迟疑:“能不能不让他过来?”   “啊?”老师有些疑惑。   沈醇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敲门进去时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来?”   他一出声,办公室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他的身量很高,虽然面孔出色到了极致,但是样貌和身量还带着些许的青涩,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您好,您就是沈铮的家长?”老师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能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么?”   “20。”沈醇的手从风衣口袋里抽出来,按在了沈铮的肩膀上,蹲下身时问道,“为什么打架?”   他没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询问沈铮,沈铮呆呆的看着他,抿紧了嘴唇道:“他说我没爸没妈,是个孤儿!”   “你确实没爸没妈,但不是孤儿,他虽然有爸有妈,但没教养的样子跟个孤儿没什么区别。”沈醇扶着他的脸颊打量着他脸上的青色道,“还伤到哪里了?”   “我艹,你他妈说什么呢?!”那男人听了这一席话,直接炸了。   “别冲动,您不能教孩子这种话啊。”老师看着沈醇都快哭了,他以为对方是来解决事的,没想到是来挑事的,“您也别冲动!”   “艹你妈的!”男人直接推开了老师,朝着沈醇冲了过来,就要拉住他的衣领。   “小叔小心,你打不过他。”沈铮有些紧张的抱住了沈醇。   沈醇啧了一声,单手抱住了怀里的孩子,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拳头,脚下使力,直接让对方摔了个结实。   痛呼声传来,沈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着,仿佛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149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2)   结结实实的摔那一下,那男人疼的明显有些呲牙咧嘴,女人连忙松开孩子去扶:“没事吧,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脸上明显有磕伤的痕迹,他看着沈醇握紧了拳头,有些意动,却又忌惮着刚才沈醇的那一下。   “臭小子挺厉害,真觉得我是好欺负的,他妈的给老子等着,我要是不弄废了你,你真当我好欺负的。”男人放着狠话。   “小叔。”沈铮有些担心的看着沈醇。   “我就是觉得你是好欺负的。”沈醇将沈铮放了下去,迈步的时候那男人呲牙咧嘴的却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沈醇没动他,却将一旁正哭哭啼啼的孩子单手拎了起来,那孩子本来就被吓得哭哭啼啼,现在被单手拎起来,没处着力,更是拼命的挣扎哭泣:“爸爸,妈妈……哇……我害怕,我害怕…”   可是他的拼命挣扎没有对沈醇造成任何的影响,在其他三个大人紧张的情绪中,沈醇直接拎着人放在了窗台边上,拧开了那里的锁扣。   “我艹,你他妈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那男人和女人纷纷紧张的瞪大了眼睛。   “安静,别让我揍你。”沈醇按着小孩儿的脑袋道。   那小孩儿虽然还抽噎着,却是不敢再嚎啕大哭。   “别过来,要不然我把他丢下去可别怪我手滑。”沈醇看着那一对紧张的父母说道。   “别冲动,别冲动!”那女人紧张的直哭。   沈醇按住了男孩儿的头,让他看向了窗户下面道:“你爸妈不教你,我教你,以后要是再敢这么没教养乱骂人,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即使隔着玻璃,三楼的高度对于孩子而言也是有眩晕感的。   “哇……”那孩子吓得大哭。   “不准哭。”沈醇问道,“记住了么?”   大哭变成了抽泣,那孩子颤抖着道:“记,记住了。”   “真乖。”沈醇将他从窗台上拎了下去,刚一松手,那女人已经冲了过来,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哭泣声响彻,那孩子哭的歇斯底里:“妈妈,我害怕……”   “没事没事。”女人忙着安慰着。   男人拿出了电话,直接开始报警:“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了,还敢威胁恐吓!”   他着急忙慌的报着警,老师刚才都被吓傻了,连忙劝导道:“不是,那窗户没开,而且有安全护栏……”   她真的脑袋都大了。   “随意,反正我今年十五岁,你开心就好。”沈醇走到了沈铮的面前说道,“像我刚才那样的暴力手段不提倡,你要敢做,我就揍你,但就像这次一样,他要是敢骂你,揍他就对了,听到了没?”   沈铮连连点头:“听到了。”   那男人听见沈醇的年龄时已经惊呆了,老师也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才十五岁?!”   “嗯,未成年。”沈醇说道。   “你这方法不对,得把家长叫来。”老师深呼吸着,感觉自己的低血压都快被治好了。   “你个未成年人你在这里给我充家长!”那男人气的不轻,“把你爸叫来!”   这事撑死了算是教训,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是调解为主,再加个未成年人,撑死了也就是个批评教育。   “喂,郑助理,我闯祸了。”沈醇直接拨通了电话。   有郑助理转告,沈父这一次来的相当的快。   a市这地方寸土寸金,一个板砖砸下来,十个人里面有五个都可能是有钱人。   但有钱人里也分阶层,沈父这样的,普通人不一定认识,但经常关注股票财经的多少都知道。   沈父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助理和保镖,那样的阵势直接让那一家三口和老师都呆在了原地。   “醇崽,出什么事了?”沈父扫视了一圈,目光直接落在了沈醇的身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刚才那个还非常凶悍的少年此刻乖巧温顺极了:“爸,他儿子骂沈铮是孤儿,我威胁了他,就说他要是再没教养,就把他从楼上丢下去。”   “嗯,有什么问题么?”沈父看向了老师问道。   “不是,他把我儿子放在窗台上威胁的。”男人有些怂了。   “古人讲一句祸从口出。”沈父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一巴掌扇上了他的脸,在男人懵了的神情中道,“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么?教不好孩子,就别怪别人用你接受不了的方式教他。”   办公室那一耳光的回声好像还在回响着,沈父在老师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了她的面前道:“很感谢您及时联系家长,不好意思我之前在开会,以后对于这种事情可以跟我的助理联系,以免耽误您的工作。”   “好的。”老师谨慎说道。   “走吧,醇崽。”沈父看着沈醇说道。   一行人一起离开,沈铮乖巧端正的坐在座位上,不住眼的往沈醇和沈父身上瞧着。   “真把那孩子放窗台上了?”沈父询问着身旁坐着的沈醇道。   “嗯,他们比较不讲道理。”沈醇叹了口气道,“好话说了不听。”   “这事你处理的欠妥当了。”沈父说道,“你一个人,那男人胳膊都快赶上你大腿了,他要真想打你,吃亏的是你,就算是老爸后面再给你出气,你这亏也是吃了。”   “我知道错了。”沈醇即使在车上也坐的很是端正。   那样的姿态透着他极好的教养,即使是之前去刺激那一对父母时,他的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被别人影响后暴怒的情绪。   沈铮两只手老老实实的搭在膝盖上,想着小叔就算是大腿很细,打那个男人也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把别人气的够呛,自己还不生气,就很厉害。   “下次记得就好。”沈父看了沈铮一眼道,“沈铮,你也要记住,老话常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是犯我,不用跟他手软知道么?”   “嗯嗯。”沈铮连连点头。   “但是不能用过激手段。”沈醇伸手按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拍了拍道。   沈铮一个激灵,仿佛被老虎爪子按住了脑袋一样,呼吸都快屏住了:“我知道了。”   最不能犯的就是小叔。   【宿主,您自己都用。】521说道。   【生长环境不同。】沈醇说道,【而且我能把握分寸,他还没有这种能力。】   【哦……】521若有所思。   宿主处理事情的时候大多是简单粗暴的,在杀人无罪,强者生存的世界会放开了揍,在这种世界会很有分寸,但骨子里的果断从来没有丧失过。   【宿主最开始是做什么的呀?】521有些好奇的问道。   【宰人。】沈醇言简意赅。   521唔了一声:【怎么宰的?】   【还宰系统。】沈醇笑道。   521瑟瑟发抖:【……】   在沈铮的学习生涯中,那样的辱骂并不是只有一次,来自于同龄孩子的恶意往往比大人的更加可怕,这也就导致他打架的次数直线上升。   “小叔,我打架真的对么?”沈铮顶着满脸的伤问道。   “谁说你了?”沈醇问道。   “没有人说我,但也没有人跟我玩。”沈铮说道。   “集体排挤?”沈醇问道。   沈铮抿着唇点头。   “谁先惹的事?”沈醇问道。   沈铮咬着牙道:“他们不直接跟我说,但在背后说。”   “那种人是不用理会的。”沈醇给他的脸上擦着药道,“你不需要为了拥有朋友而强行合群,现在的很多同学,你在长大以后都会失去联系,他们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为什么要为了迎合他们而委屈自己呢?”   “我……”沈铮仰头看着他道,“可我想有朋友,大家都有。”   “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沈醇合上了药箱轻笑道,“当你优秀的时候,就会是别人合你的群,而不是你去迎合别人。”   沈铮不懂,但是他觉得小叔说的是对的:“嗯。”   “不过你这拳头确实软绵绵的。”沈醇托着他的小脸看着那些青紫的痕迹道,“要不要学点儿拳脚功夫?”   “功夫?”沈铮眼睛瞪大了,“可以像电视机一样打倒很多人的那种?”   “嗯。”沈醇轻笑道。   那一刻沈醇在沈铮的眼睛里是发光的。   就在周末的时候,沈醇带了沈铮去了私人的训练场馆。   拉伸,举重,打拳,台上的两个人打的拳拳到肉,汗水挥洒,看起来就很痛,可男孩子就是天生对这种东西十分的感兴趣,至少沈铮看的惊叹连连。   “我们这里的教练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负责的人跟在沈醇的身后说道,“一般都是退伍的军人,每天都在对战,都有实战经验,您之前看的是哪位教练?”   “还没有看好,我想亲自试一下。”沈醇说道。   “先生,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是会受伤的。”负责人笑道。   “是让他学,轻重我得试一下,这样才不会让他伤到。”沈醇按住了一旁沈铮的肩膀道。   “好的。”负责人说道。   “小叔,你真的要上么?”沈铮抬头问道。   “总要挑一个合适的老师。”沈醇说道。   孩子是需要磨砺的,学习过程中摔打是常有的事,但不能伤到身体。   这种私人的费用很高,但服务也相当的周到,沈醇脱下了外套折叠好放在了一旁,配带上了场馆提供的护腕和牙托走了上去。   他穿着的是休闲裤和短t,长的很高,身量略显纤细,只有脱下衣服时,才能看到他手臂上流畅又漂亮的肌肉线条,带着皮肤本来的白皙,看起来有一种脆弱又柔韧的美感。   “就是试一下,点到为止啊。”负责人说道。   “了解。”第一位上去的人比了个k的姿势朝沈醇招了招手道,“你来攻击我。”   “其实我不建议你点到为止。”沈醇朝他挥拳的时候那一拳是直接朝向眼睛的。   他的动作很快,那人下意识的格挡,却不防备沈醇的右腿已经撇住了他的腿弯,单腿用力,他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仰躺在了地上。   “真厉害!”   “干得漂亮啊!”   “年轻人练过啊,这根本就不用手下留情么。”   “卧槽!”   摔倒就算是失败,那教练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也不生气,反而朝沈醇竖起了大拇指道:“你动作很快。”   他明显还很年轻,骨头还没有完全长好,只凭蛮力会伤到自己,可他凭的却是速度和巧劲,这会让自己用更少的力,却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   “谢谢。”沈醇笑了一下。   下一个教练上去的时候明显谨慎了很多,可他被撂倒也不过是三招之间。   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在寻找着沈醇露出的破绽,也不是没有人试图从他的身后控制住他,用蛮力让他落败。   但很可惜,沈醇只是一个肘击加后滑步,愣是将那个180斤的教练背摔在了地上。   那教练疼的呲牙咧嘴,被扶起来下来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其他围观的人不仅安静了下来,还有的搓了搓手上的汗毛。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凶么?”   “看着都疼。”   “小孩儿,你哥挺厉害啊。”一个教练就蹲在沈铮的旁边说道。   “那是我小叔。”沈铮看着台上脸颊上微微淌着汗的人,坐的特别的端正笔直。   “你小叔以前是练过吧。”教练问道,“这教的人真不错。”   “爷爷说他以前老生病。”沈铮说道。   “哦,强身健体,牛!”教练竖起了大拇指。   沈醇一轮试下来,选了一个力道控制最好,脾气也最好的一个教练。   “你好,你叫沈铮是吧,我以后就是你的教练了,但是我更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教练半蹲在沈铮的面前笑道。   “朋友?”沈铮瞪大了眼睛。   “对,朋友。”教练笑道,“其实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小朋友,到时候学的好了,可以一起切磋好不好?”   “好。”沈铮斩钉截铁道。   “我先带他熟悉熟悉环境。”教练起身时对沈醇说道。   “好,麻烦。”沈醇擦了脸上的汗水,穿上了外套坐在了休息的区域。   沈铮则被教练带到了场馆各个地方先是熟悉环境,然后是一对一的教学。   孩子的中二期不分年龄,谁也不知道他的中二什么时候就被唤醒了。   沈铮穿着专门的衣服,看着半蹲下来朝他招手的教练,一个猛冲,幻想自己的拳头能够冲向教练的眼睛,然后将教练绊倒在地。   然而事实是因为注意力的不集中,拳头打在了防护上,教练还没有来得及夸奖,沈铮自己抬起腿的时候直接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仅他呆了,教练都呆了。   “你这干什么呢?”教练憋不住笑容道。   沈铮:“……”   “你想学你小叔还早着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都得慢慢来。”教练鼓励道,“刚才教的动作我们再试一次。”   沈铮默默的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颇有些征服世界还没有开始就被一根香蕉皮绊倒的灰心丧气。   【好蠢。】沈醇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那里道。   对于这两个字,521是没法反驳的。   沈铮的训练结束是在一个半小时后,他这么大的孩子并不建议训练太久,即便如此,沈铮停下来的时候脑门上也已经有了细密的汗水。   “觉得怎么样,能坚持下来么?”沈醇将毛巾递给他的时候问道。   “能!”沈铮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他总有一天要变得跟小叔一样的厉害。   “嗯,那就好好加油。”沈醇笑道,“不过我们要商量好一件事情,带你来这里训练的事情不准告诉别人,包括爷爷。”   沈铮拿下毛巾的时候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不为什么,即使你被发现了,也不能暴露我。”沈醇起身,下台阶的时候一个顺手将他拎了下去,其轻描淡写的宛如拎的是一个手帕,“要不然,你懂的。”   沈铮默默的抓紧了毛巾,要是暴露了,他这样的都不够小叔随手拎的:“我记住了。”   “乖孩子。”沈醇笑道。   沈铮的训练生涯正式开始,即使教练很耐心很小心,在训练的过程中也少不了摸爬滚打,更别说加上体能的训练。   训练的坏处就是沈铮每个星期都得疼上两天,好处则是他在同龄人的身高中直接处于了一种鹤立鸡群的效果。   就在沈铮升入四年级的时候,沈醇直接申请了国外的高校,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被其邀请入学。   去国外读书也意味着分离。   沈父主要担心的是他的身体,沈铮则是表达了自己深深的不舍:“小叔什么时候回来?”   “读完书就回来。”沈醇按着他的肩膀道,“别忘了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照顾好豆豆,我回来都要检查的。”   “好。”沈铮看着他说道,“我会跟爷爷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嗯,爸,我走了。”沈醇笑道。   “照顾好自己。”沈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再这样摸他,儿行千里不仅母担忧,父也担忧。   “您放心。”沈醇说道。   登机时间将近,沈醇身后带着三两个保镖登上了飞机,前往了异国他乡。   【宿主真的要读完书再回去么?】521问道。   【嗯。】沈醇说道。   沈铮看着远飞的飞机,仰头看着沈父道:“爷爷,小叔要读几年才能回来?”   “四年吧。”沈父说道,“差不多等你快上完初一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哦。”沈铮仰着头算着时间。   然而沈醇这一去却不是四年,而是八年,四年的大学经历,提前修完学分以后他又申请了直博,以极其优秀的履历被招收,在二十岁那一年成为了一名在读博士。   如果说处于四年级的沈铮还不知道那个学位意味着什么的话,那么到了初中,他多少懂的一点儿了。   “我姐姐去了g大,在那里读大学,特别的厉害,我以后也要去那里。”   “我哥在s大,我以后要上b大。”   “我小叔在国外m大读博士。”   “你小叔不是才20岁么就读博士,好厉害!”   “我哥说国外的m大可难进去了。”   那个时候沈铮有了关于小叔厉害的一个模糊的轮廓,直到进入了高中。   a大附中是有很多学习很好的学生的,但并不是每一届都会留下传说,在这里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很多,去往国外读书的也不少,也因此能够被学校所宣传的,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而沈铮在其中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小叔的,那个在印象里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小叔,在别人的口中一直很厉害。   “直博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人家当时去国外也才16岁。”   “国外都是宽进严出,进去容易,出去难啊。”   “沈铮,你说你小叔那么厉害,你这成绩怎么就上不去呢?”一个同学笑着问道。   “我好歹也在班里中游,你个万年倒数第一。”沈铮用胳膊夹住了他的脖子道,“还说我。”   “放开,放开,你自己多大劲儿心里没点儿数啊!”那同学连忙叫道。   “切。”沈铮松开了胳膊,“我这个成绩上个重点大学也没什么问题,再加上体育分,我觉得差不多了。”   “是是是,您想的开就行。”   学校的铃声响起,教室内外还有些热闹,不少同学飞奔着冲进了教室,老师们纷纷进了教室,原本热闹的氛围好像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切都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唯独高二三班这一次跟以往不太一样,上的是数学课,进来的却是语文老师。   “老班,你走错教室了吧?”   “这节不是数学课么?”有同学说道。   “看到你们下午还这么精神,老师真欣慰。”班主任老师推开了门,进来的时候对外面说道,“就是这里了,进来吧。”   “稍微占用大家一点儿时间,这次呢有一位新同学从s大附中转了过来,他刚刚转学过来,希望大家以后能够好好相处。”老师笑道。   走进来的少年身量不矮,面孔很是干净精致,虽然穿的是很简单的休闲装和运动鞋,也难掩那双十分有神的眼睛带来的冲击力。   桃花眼魅惑,丹凤眼高冷,少年的眼睛好像刚好介于这两者之间,带着点儿和善又清冷的味道。   人都是视觉性的动物,原本教室里对于突然出现的转学生还没有特别大的兴趣,现在看到人的时候,却有很多人都精神了起来。   “帅哥啊这是。”有哪个角落响起了一声。   季昀白笑了一下道:“多谢夸奖。”   一教室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班主任笑道:“好了,都安静,让这位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季昀白,四季的季,日匀的那个昀,纯白的白。”季昀白笑着沉吟了一下道,“我爱好围棋,喜欢画一些画……”   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其他同学倒是听的饶有兴致,沈铮木愣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季昀白,然后从桌兜里摸出手机,从里面调出照片对照着台上的人。   家里有沈醇十六岁时的照片,那个时候对于沈铮而言十分高大成熟的人,现在看似乎也带着很多青涩的气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小叔能够面无表情的告诉别人他20,其淡定程度让他现在想想都甘拜下风。   但那些都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台上的这位转学生跟照片里的小叔长的就有那么五六七,七分相似,不能说完全一样吧,反正他们三个人走在路上,他一定会被认为成外人。   就离谱。   “你为什么转学过来啊?s大附中不也挺好的?”有同学问道。   “因为父母工作换了地方,所以过来了。”季昀白笑道。   “那你以前……”   “好了,有问题以后再问,这还要相处一年多呢,还怕没时间问。”班主任老师看了看后排的位置,对季昀白道,“一般班里的位置是按照成绩自己挑的,还有几天月考,你先坐在最后一排,上课了要是看不见往前面坐怎么样?”   “好,谢谢老师。”季昀白笑道。   “后面几个空位,你看想坐哪个。”班主任往后看着,在看到沈铮时眯了一下眼睛道,“沈铮,低着头干嘛呢?”   沈铮连忙抬头道:“老师我掏作业本呢。”   “上课十分钟了你掏作业本。”班主任说道,“要给新同学一个积极向上的印象懂不懂?”   “懂,老师我都懂。”沈铮将手机迅速塞了进去说道。   季昀白同样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沈铮,目光从对方有些讪讪的脸上划过,稍微沉了一下,然后挂上了笑容朝着后面走了过去,站在了沈铮的面前道:“同学,我能暂时坐你里面么?”   他突然走到了跟前,沈铮对着又模糊又熟悉的脸,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他起身让路道:“你坐你坐。”   季昀白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有些深思,然后让开那个位置坐了进去。   班主任离开了,数学老师进来上课。   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学生的书桌上总是堆积着仿佛能跟山做比较的书堆,其中可能隐藏着丢失的笔,找不到的笔记,不知道塞了多久的试卷以及零食和手机。   a大附中总体来说学生都属于佼佼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只会死读书而不玩手机。   数学老师在上面讲着课,沈铮在确定自己这里没有人留意时,从桌子底下再度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看着黑板,一边调出了跟沈醇的联系页面:小叔,我今天见到了一个跟你长的特别像的人。   沈醇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国外八年,东西可以说是相当的多。   他预计着时间想要提前赶回去,却没想到报告提交的时候因为教授的挽留和各项事情的审批,让他的行程直接晚了一个星期。   沈醇:观感怎么样?   沈铮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沉默了一下,目光悄悄瞥向了旁边正在认真听课记笔记的季昀白,对方的五官是真的长的好,从侧面看线条也相当的精致,就是这个角度跟小叔像不像好像不太看的出来。   观感怎么样?   学习格斗这么多年,越学的多,越知道当年小叔直接把教练打成那样是有多牛逼。   他自从尝试过一次过肩摔后,此生就再也不想尝试了。   虽然他已经长大了,但是幼年的事情绝对是心里最大的阴影。   他小叔过分起来连小孩子都不会手软的。   跟他长的很像的……总觉得这一刻还在笑眯眯,下一刻就有可能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   沈铮:很复杂,你回来就知道了,是真的挺像。   沈醇沉吟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相对安静的课堂上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级的噩梦。   “沈铮!”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直接飞了过来,人也走了过来。   沈铮连忙调至静音,直接将手机推进了书堆的最下方,在老师过来时握住了自己的笔,浑身紧绷的看着对方。   “手机交出来!”数学老师伸手道。   “老师,哪有手机?”沈铮说道。   “我都听见手机震动了,你当我聋呢?”数学老师沉着脸道,“别看你现在才高二,那有的人高二结束就直接高考了,有的直接去国外读大学了,你就算是高三高考,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年半了。”   “老师,真没有。”沈铮誓死抵抗,没有证据绝不认输。   “起来。”数学老师说道。   沈铮站了起来,老师从他的桌兜里看着,又看了看桌面,愣是没找到那部手机。   “你看,我说没有了吧。”沈铮笑道。   “沈铮,你现在浪费我一分钟,就是浪费全班同学四十五分钟。”数学老师说道,“赶紧把手机交出来。”   “您这算时间怎么还跨越纬度呢。”沈铮嘀咕道,“那说不定另外一个时空我压根没被发现呢。”   季昀白看着正在嘀咕的青年眸中有些深思,对方跟之前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只是身体结实了很多,脾气性情好像也好了很多。   如果是在原来遇到这种事,他恐怕只会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臭脸,连老师都不敢惹,或者是直接将手机砸地上都不给人,压根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僵硬的在那里嘴硬。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他也是?   季昀白将自己的文具盒往上推了推,边缘恰好顶住了沈铮的书堆,堆的很高的书,里面又不知道夹了什么东西,只需要轻轻用力,轰隆呼啦……   一桌子的书直接翻在了地上,纸片飞扬,唯独那个塞进最底下的手机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就差挥手说自己在这里了。   其他同学纷纷看了过来,沈铮看着那翻下去的书堆,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季昀白:“不是,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季昀白说道。   “我……”沈铮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是说没有,没收了。”数学老师眼疾手快,直接在拿走。   “老师,老师,饶了我这次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沈铮试图夺回自己的手机,却被数学老师直接塞进了口袋,顿时欲哭无泪,“老师,你不能没收学生私人财产。”   “下次月考数学成绩成绩进入班级前十五了还你。”数学老师转身上了讲台道,“收拾收拾,好好听课。”   前面的同学帮沈铮捡着东西,季昀白也顺势捡了只笔放在了他的桌上,一应的东西收拾好,沈铮放低了身体,神色郁闷的看着季昀白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不是,真的是不小心。”季昀白看着他极其郁闷的神色道。   “那你怎么就不注意点儿呢?”沈铮叹了一口气,手伸到椅子下面摩挲着,在季昀白的余光中,又从下面摸出了一部手机,“幸好有备用。”   登录账号,沈铮给沈醇发着消息:小叔,我上课呢你给我打电话,害我手机被没收了。   沈醇收拾行李到了一半,见他又发过来,起身坐在了一旁:那你现在用什么跟我发的?   沈铮:另外一台手机,我可是做了两手准备。   沈醇:那你还挺聪明的。   沈铮:那可不,我发现这个新来的跟你长的很像的同学可能是个小绿茶,我本来手机都藏好了,他直接给我书推翻了,愣是让老师看到了我的手机,我的零花钱又要锐减。   沈醇摩挲着手机的屏幕,手指抵着唇微微沉吟着。   521觉得以自己对宿主的了解,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玩死侄子的一百种方法,竟敢说白白是小绿茶,怕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宿主,息怒,二有二的好处。】521说道。   【不是他。】沈醇说道,【季昀白在原世界线中属于性格比较冷的,他怎么会被沈铮判断为绿茶?】   【原世界线白白刚开始看沈铮也很不顺眼。】521说道。   【或许吧。】沈醇点了点屏幕。   沈醇:不要随便恶意揣测你的同学,可能真的是意外。   沈铮看了看正在认真学习,偶尔会拿动铅笔盒从里面取出工具季昀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了。   说不定人家真不是故意的,他不能因为小叔人前小白兔,人后霸王龙,就觉得长的像的都这样。   “那个,对不起啊。”沈铮轻轻对季昀白说道。   季昀白微怔,面色略有些复杂的看向了他道:“对不起什么?”   “啊,就刚才误会你的事啊,你这挪铅笔盒的习惯挺不好的,一次性拿出来多好……”沈铮说着话,没察觉身旁有阴影笼罩。   季昀白瞅了一眼道:“下课再说,上课认真听讲。”   “下课说那不是……”   “下课说耽误你吃饭上厕所了?”数学老师的声音再度传来时,沈铮一脸卧槽的看向了她,下意识去拿手机,却被老师眼疾手快的拿走了。   “还有备用机,真行。”数学老师拿了那个笑道,“还有第三部 么?”   “没有了。”沈铮垂头丧气道。   “嗯,站着听课,不准再打扰新同学。”数学老师转身走向了讲台。   “你怎么不提醒我呢?”沈铮看着一旁的季昀白小声说道。   “我也没看见,对不起。”季昀白说道。   沈铮欲哭无泪,一直到了下课才坐了下来,整个人都颓了。   “哥们,厕所来一发。”前面的男生发出了邀请。   “滚蛋,你自己去!”沈铮瘫坐在那里毫无兴致。   “不就是手机被没收么,放寒假肯定全给了,或者你再买一部不就好了。”那男生耸了耸肩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上厕所都堵不住你的嘴。”沈铮抬腿要踢他。   那同学一跳,跑了两三步道:“堵不住我的,能堵住你的。”   “恶心死了,赶紧滚蛋!”沈铮说道。   那男生跑了,沈铮目光没处落,落在了季昀白的身上,并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他就算是买了新的手机,可能也会因为这个人再次被收走。   季昀白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喝完水拧上了杯盖,调转目光看向了对方:“看我干什么?”   对方生的浓眉墨眼,五官笔挺,就是因为长期在太阳下奔跑显得有些黑。   很帅气,但也非常的可恶。   季昀白不知道对方的性格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但是他永远记得这个人拿他当另外一个人替身时那种让他反胃的感觉。   “哥们,要不你换个位置?”沈铮坐了过来皱着脸说道,“我总觉得你……克我。”   简单的说,就是气场不合。   “你还信第六感?”季昀白托着腮笑道,“我又没让你孤独终老,怎么克你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起来的,其中甚至有些潋滟,跟沈铮印象里小叔坑人的模样那不能说是像吧,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沈铮下意识的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警惕道:“你别对我这么笑啊,弄的我心里毛毛的。”   季昀白微微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道:“你知道下次月考最后一道大题考的是三角函数么?”   “下次月考最后一道大题考三角函数,你怎么知道?!”沈铮惊讶道。   季昀白蹙眉,果然他也是一起回来的么?   那更好了,他不好过,这家伙也别想好过。   “你偷看到老师出的题了?”沈铮凑近轻声问道,“哪个啊,告诉我呗,我请你吃饭啊,你自己点怎么样?”   季昀白:“……”   他这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二? 第150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3)   “你不是说我克你么?”季昀白说道。   “我就那么一说。”沈铮笑道,“那事啊不能怪你,主要是我自己大意了,你要是帮我进入下次月考前十五,那就是福星啊是不是。”   “我们好像刚认识。”季昀白说道。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铮,铮铮铁骨的铮。”沈铮笑道,“朋友都是从刚认识开始的,我们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   “季昀白。”季昀白轻碰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然后收了回去。   “沈铮,跟新同学说什么悄悄话呢?”那上完厕所回来的人凑过来道。   “我艹,你这是上厕所蒸桑拿去了吧,好歹把味散干净了再过来。”沈铮捏住了鼻子道。   “哎呀,你还嫌弃我,看我给你一个爱的拥抱。”那同学直接伸手抱住了沈铮。   沈铮一个擒拿。   “错了错了,铮哥错了,再也不敢了。”那同学说道。   沈铮这才放开了他,对一旁看着的季昀白说道:“他叫展涛,我的好兄弟,以后大家都是哥们了。”   “我们歃血为盟,桃园三结义吧。”展涛说道,“我是二哥,季昀白这斯斯文文的当个大哥没问题。”   沈铮摩拳擦掌:“啥意思?”   “上课了。”展涛一溜烟的就往前面跑。   沈铮直接追了上去:“你不是关二哥么?跑什么呀?来个过五关斩六将啊!”   “救命啊!”   教室里有些热闹,季昀白看着正在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微微蹙了蹙眉头。   高二三班的同学跟原来是一模一样的,每个人的面孔,位置都没有变化,季昀白仍然清楚的记得每个人的名字,只是沈铮变了,他们跟沈铮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变了。   在记忆中,沈铮是很孤僻冷傲的一个人,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什么事情都喜欢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迟到早退,上课睡觉是常有的事情。   像展涛这样的人都很难靠近他,只会离他离的很远,免得给自己招惹什么是非。   他孤立了别人,别人也孤立了他。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允许这个人的靠近,是因为新来到一个新的班集体的他也有一中被孤立的感觉,不是没有人跟他交谈,只是融不进去。   而那个时候一向目无旁人的沈铮主动靠近了他,给他带早餐,帮他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且为了保护他而跟人打架。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在乎他,保护他,所以只需要一点点的好和甜头,他就允许了这个人的靠近。   但也就是心刚刚打开,开始为这个人患得患失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见了沈铮跟一个跟他很像的人在一起。   碰到这中情况,当时季昀白的心里是有诸多猜疑的,他在事后质问了沈铮这件事情。   刚开始他只是推脱,找着各中各样的说辞,季昀白自己的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因为这件事情而耿耿于怀,直到事情真的爆发出来。   那个人是沈铮的小叔,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万千宠爱,天之骄子,他身上所覆盖的光环是他所不能比的,但因为血缘的存在,沈铮这一生都不可能有机会靠近他。   而他季昀白只是因为长的有几分相似,成了替代品。   那一瞬间季昀白的感觉像是一头冰水当头泼了下来,从头冰到了脚底,甚至还带着麻木的感觉。   心里刚刚燃起的火苗好像在一瞬间扑灭了。   他感到反胃和恶心,巴掌甩上对方的脸,沈铮受了,但季昀白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认错的情绪出来。   他虽然不够优秀,但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只是季昀白,而不是什么人的替代品。   但沈铮就是那么认为的。   伤心难过好像是有的,季昀白当时在想的是怎么让沈铮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车祸是在他再度转学的时候发生的,生死关头,恐惧的情绪占了上风,他没想过自己会死,死亡的那一刻,脑袋是一片空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那些伤心难过的情绪,他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再活一次。   再次进入这座城市,再次进入这所校园,再次认识了沈铮。   重来的一次的生命不易,很多的事情在生命逝去的那一刻好像都想开了。   真要为了那中事情要了沈铮的命不至于,但让他高中几年不好过还是可以的。   沈家很有钱,就算是落榜了,也照样能够活的相当的舒服。   受点儿应受的罪,那也是他活该。   重活一世,他要为自己活,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不值得他赔上自己的任何东西。   “想什么呢,上课了。”沈铮敲了敲桌子坐下。   季昀白伸腿勾了一下他的椅子,巨大的滑地声在整个安静的教室里响起。   刚刚进来的物理老师看向了最后的位置笑了一下:“沈铮,坐不安稳就站起来听讲。”   “老师,我椅子没摆放合适。”沈铮转头瞧着自己跟之前挪着的椅子,又看了看季昀白老老实实待在桌子下面的腿,觉得自己可能是水逆。   “嗯,那就下节课摆放合适了再坐下,来,同学们翻开第75页,今天我们要讲新内容,月考可能要考到,认真听。”物理老师上了讲台。   沈铮:“……”   季昀白看着黑板上的文字,手上转了一下笔,果然连老师也没换,物理老师可比班主任凶多了,罚站是最常有的事。   即使沈铮体力很好,连站两节课也基本上废了。   季昀白只做了这几件事,后续再没有动作,一是月考在即,他不想将时间精力全部浪费在沈铮的身上,二则是这中倒霉的事情太频繁,沈铮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察觉出不对出来。   就在沈铮他们进行月考的时候,一架从国外飞来的飞机落在了A市的机场。   这里充斥着各中各样的人,人声相当的嘈杂。   VIP通道外人山人海,簇拥在那里的人手里纷纷举着牌子,往楼梯那里张望着。   “你也是离离的粉丝?”   “是呀,确定离离是这个航班么,我们会不会接错了呀?”   “这可是准确消息,一会儿肯定出来了。”   粉丝们张望着,扶梯那里一个又一个的旅客从人员分道中走了出去,也让守候的人群愈发焦急了起来。   正有人讨论着,一道极为修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电梯的上头。   对方穿着极其时尚的早秋装,发丝打理的很是干净,周身充斥着谦和的气质,电梯缓缓滑下,那双似乎天生带着几分笑意的桃花目微微弯了一下,带上了三分潋滟,也让距离越来越近的粉丝们沸腾了起来。   “离离,离离,看这里!”   “我们来接你开不开心呀?”   “离离,离离!!!我们都爱你!!!”   沈醇手扶在电梯上,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粉丝,抬头往楼梯上方看了看,没见有其他人下来。   “少爷,粉丝接机,但他们好像弄错人了。”身后跟着的助理看着他回头的动作道,“我们现在去疏散一下。”   “好,麻烦了。”沈醇说道。   电梯下落,人群愈发的沸腾,其中一部分是在喊着热爱,另外一部分则是惊慌失措。   “那不是离离啊?”   “认错了认错了!!!怎么回事啊,你们这群假粉。”   “离离长的也太好看了吧,我的天呐!”   “离离我爱你!”   “那不是!!!”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粉丝们一边呐喊,一边拍着照片,闪光灯闪烁的几乎堪比红毯现场。   “不能亮闪光灯啊。”   “瞎眼警告!”   “离离看这里!!!你好帅你好帅,我永远爱你。”   “明星都是经过训练的好吧,在红毯上毫无影响,闪光灯能怎么样。”   “离离!”   “那真的不是啊!!!”   助理下去拦截着众人,可是有人去推沈醇的行李箱,仅剩的助理根本就不是一群粉丝们对手,穿的好好的衣服不过几个回合就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   【宿主,粉丝接机连爱豆是谁都分不清么?】521说道。   虽然宿主确实很帅,当明星时接机的场面比这还大,以至于白白经常动用私人飞机,但是现在这不是宿主的粉丝啊。   【可能是为了撑场面,可以理解。】沈醇说道。   他下了电梯的时候,左右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场面一度混乱。   沈醇伸手握住了一个粉丝伸过来的手笑道:“可以请大家排好队,配合一下工作人员的工作,不要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好不好?”   那被他的手握住的粉丝不住眼的看他,脸上一片通红。   “啊,离离是要给签名么?”   “排队,排队!!!”   “他都这么请求了,我怎么能不满足他呢?”   粉丝们的势头稍微顿了顿,虽然排序的时候仍然有人员的拥挤情况,但是好歹将路让出来了。   “少爷。”助理松了一口气让开了路。   沈醇直接朝着空隙的地方走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人群。   人群在一瞬间是有些懵的,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部分人追了上去:“离离!”   “离离!!!”   正逢此时,一群保镖前后围着一个人从电梯上下来了。   “离离!!!”   “这才是离离!!”   “那个是别人啊!”   “哪个哪个?”   “刚下来那个啊,你们到底是不是专业的?”   “离离!”   本来脱离的粉丝们重新围了上去,沈醇看着还在追上来的粉丝们笑道:“那才是你们的爱豆,认错人了。”   “我知道,但我能不能要一个你的签名啊?”粉丝拿着签名本说道。   “抱歉。”沈醇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真的好看啊!”   “近距离看,我直接心花怒放。”   “那真的不是哪个爱豆么?”   “助理好像叫少爷,应该是富二代一类的吧。”   身后的事情沈醇没再管,步行出了出口,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沈父。   分别前对方早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现在再相聚,即使到了花甲之龄,对方的身躯看起来仍然是笔挺而硬朗的。   只是从前需要仰视的人,现在再看他,已然需要微微垂下目光。   沈醇走到了近前笑道:“爸,我回来了。”   沈父看着一身丰姿的儿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来就好。”   这些年不是没有相聚的时候,只是每每时间都很短暂,沈醇将大量的时间用在了让自己更能成长的地方,再相遇时,人已经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   再次回到了那个家,沈醇发现他的卧室一如往昔,一尘不染,只是八年的时光,让家具看起来有一些陈旧的感觉。   “你房里的东西我一直没让人动,你这里回来想怎么收拾就自己收拾吧。”沈父说道。   “谢谢老爸。”沈醇将东西推了进去道。   “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沈父的面孔看起来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慈祥,“你要是想出去住,我让小康给你整理几个楼盘信息,买个自己喜欢的也行。”   “爸,我一回来你就把我往外赶啊。”沈醇说道。   “什么往外赶,年轻人不是跟父辈生活习惯不一样么,我早早的就要睡觉,你这不是还有什么夜生活。”沈父笑道。   “就住家里挺好的。”沈醇说道,“还没有结婚,不着急搬出去住。”   “确实是家里方便。”沈父明显比之前高兴了很多。   “沈铮呢?”沈醇将东西推了进去,下楼的时候询问道。   “他好像今天月考。”沈父坐在那里说道,“考完了好像要放两天,这学校一天大小考试真是不少。”   “学生都是这样的。”沈醇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时间道,“国内的考试时间来算,十一点多也就考完了。”   “这会儿还早。”沈父坐在那块儿精神明显有些不济,“你这刚回来的别操心他的事,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不去倒个时差?”   “我在飞机上睡的挺多,这会儿不困。”沈醇起身道,“您好好休息,我去接他下学。”   “哎,你没国内驾驶证。”沈父说道,“不能乱开车。”   “借用一下您的司机。”沈醇说道。   “真是没长大呢。”沈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   他倒不觉得沈醇真会去接沈铮,孩子嘛,想要出去玩总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了很多,风席卷着深绿的叶子在地上打着转,带来丝丝的凉意。   校园里一声铃声传了过来,原本还安静的校园瞬间热闹了起来。   沈醇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拨通了电话:“喂,沈铮,是我。”   “谁啊!”沈铮本来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吵闹的环境中有些声嘶力竭,“大声点儿,听不见!”   “铮哥,考试还带手机,牛批。”展涛竖起了大拇指。   “我都关机了的,再说了那屏蔽一开啥也看不见,别想诬赖我。”沈铮拿下了手机道。   “谁打的电话啊?”展涛问道。   “不知道。”沈铮说道,“那头也不说话,可能是诈骗电话吧。”   “一会儿再打回去得了,网咖走起?”展涛揽上了他的肩膀道。   “估计不行,这周我小叔回来。”沈铮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道。   “就沈醇啊。”展涛啧啧两声道,“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是博士读完了。”沈铮说道。   “卧槽,牛批。”展涛一脸感慨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家里杵个博士,你尽可以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了,我看好你。”   “我可去你的吧。”沈铮说道。   展涛嬉皮笑脸,转头就去张望,在找到季昀白时松开沈铮凑了过去道:“哥们,假期什么安排啊?”   “你什么安排?”季昀白问道。   “在网咖醉生梦死两天,来不来?”展涛问道。   “你可别带坏人家,到时候老班一脚给你踢飞了。”沈铮说道。   “那不能,虽然我打游戏上网熬夜,但是我学习好啊。”展涛一脸贱贱的说道。   “我真想踹死你得了。”沈铮磨牙道。   季昀白笑了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也是不打不相识,这小子刚认识的时候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仿佛能拳打全世界,那我当然不服了,我才是那个征服世界的男人,必须来一场深入交流。”展涛说道。   “深入你大爷!”沈铮直接开始摩拳擦掌。   展涛明显早有防备,在沈铮过来的时候已经溜走了。   沈醇在车上将手机放好,静静的看着校门口的位置。   521为宿主的大侄子默哀了三秒,说宿主是诈骗电话什么的,这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往无前啊。   A大附中的校门口很宽敞,车来车往,十几分钟学生也散了个七七八八,沈铮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   “真不去?”展涛扯着自己的包带道,“兄弟三个差你一个,这江山打不下来啊。”   沈铮在找着自家的车,在看到时道:“我去跟司机打个招呼,舍命陪君子行了吧?”   “好嘞,没有问题。”展涛说道。   沈铮匆匆朝着沈家的车跑了过去,展涛在身后跟季昀白说着:“你别看这家伙二的跟那二哈似的,还是个富家少爷,车接车送的,就怕他给丢了。”   “你这么说他,不怕他揍你?”季昀白笑道。   “揍我我就跑。”展涛笑道。   沈铮跑的快,那两位走的有些慢,他们出来的时候,沈醇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着单肩包的少年。   高挑,青涩,干净利落的及耳短发,微微含笑的柳叶眼,唇红齿白,带着少年独有的精致和柔韧感,即使外面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还是会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是有点儿像,不过那笑容还很青涩,带着点儿掩饰不住的傲慢和清冷。   沈醇微微笑了一下,虽然有点儿莫名的微妙感,但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   他刚开始以为等待会是一件令人难熬的事情,但时间越长,他越发现,可怕的不是等待,而是等待没有结果,当知道会相遇的结果时,等待的每一天都是充满迫切和希望的。   在沈铮跑过来时,沈醇轻轻打开了车门,长腿迈了出去,朝那奔跑过来的少年招了招手笑道:“沈铮。”   风轻轻拂过衣摆和碎发,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带着极其温柔谦和的笑意,只是那样的样貌和周身的气质,注定他会成为人群的中心。   深绿的落叶被风吹的有些破碎凌乱,不仅沈铮止住了脚步,季昀白的脚步也同时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只是远远见过,知道自己跟沈醇是长的像的,但那时候的印象是有些模糊的,大致只记得像,那个男人的身上好像有着很温柔沉静的感觉。   但现在看,好像是不太一样的。   他虽然笑的很温柔,但一举一动都有一中气定神闲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太阳一样的灼目。   这样的人,天生就会聚拢所有人的目光。   但季昀白对他的观感却很复杂,原则上他没有任何的错,但谁愿意成为白日被太阳光遮挡的毫无存在感的月亮呢?   “小叔?!”沈铮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沈醇,又回头看了看跟展涛站在一起的季昀白,再度确认眼前的这一位是阔别多年的小叔。   “嗯,你看起来很惊讶。”沈醇关上车门,走到了沈铮的面前道,“长高了。”   随着他的走近,沈铮发现自己好像必须得仰头看他时呆了:“你长的更高,不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要是没看见不麻烦了。”   “打了一通诈骗电话。”沈醇说道。   沈铮:“……”   他默默的掏出了手机,翻出了最顶上接通的那则电话道:“小叔,这是你打的?”   “嗯。”沈醇的笑意加深。   沈铮下意识激灵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太吵了,我现在就把电话存起来。”   “嗯,小事。”沈醇看向了一旁齐齐静立的季昀白和展涛笑道,“你们好。”   “您好,您好。”展涛看着沈醇,眼睛有些发直。   他本来以为24岁当博士,那不得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结果书呆子是没有的,这耀眼程度都快比过明星了。   就是跟季昀白有点儿像,但感觉又不太像。   “您好。”季昀白看着对方开口道。   沈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收回了目光道:“你们要去玩儿?”   “我打算回家的。”沈铮老实说道。   虽然他现在已经长的人高马大,但是他总觉得要是在小叔跟前嚣张,可能不够玩一个来回的,相比而言,季昀白看起来和善多了,虽然有时候有那么点儿脸色,但也比小叔笑的人畜无害,让他毛骨悚然的好。   展涛一时之间怒其不争,但不敢说话。   明明他都敢顶撞班主任,但现在就跟见了鬼一样,一定是因为他在陌生人面前十分的讲礼貌。   “为了迎接我就不用了。”沈醇说道,“爸在家休息,你想玩可以去玩,晚上早点回来就行。”   “谢谢小叔。”沈铮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客气。”沈醇同样笑道。   沈铮纠结了那么一下:“要不我跟你回去吧,你专门过来接我,让你一个人回去挺不好的。”   沈醇笑容微微敛了一下,原世界线中沈铮的脾性并不太好,这或许跟他原本幼时的经历有关,对于心理问题,即使是心理医生也只能尽量缓解,更多的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但沈父明显对于子女的培养上无法投入太多的时间,即使是原身病弱,沈父也不可能时常陪着,更何况是沈铮这个隔辈的。   但现在的他的确跟原世界有所不同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的。   “不是专程来接你,只是来看看当初的小鬼长成什么样子了而已。”沈醇笑道,“我还有自己的事,你们去忙就行,爸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接你去玩的。”   沈铮愣了一下,沈醇已经坐上了车,他的目光落在了季昀白身上一瞬,在对方察觉时收回到了沈铮的身上道:“回家见。”   “回家见。”沈铮挥了挥手道。   车尾消失不见,几个少年才齐齐松了口气,沈铮转头看向了展涛道:“我松气就算了,你松气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在你小叔面前就是不敢大喘气。”展涛走了过去道,“他长的跟季昀白怪像的,你怎么早不说,害我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我没有告诉你么?”沈铮反问道。   “没有。”展涛说道,“你没说。”   “可能我当时也是惊呆了。”沈铮看向了季昀白说道,“我当时也没想到会这么像。”   “是呀,看起来跟抱错了似的。”展涛说道。   “我回沈家的时候就做亲子鉴定了,可是名副其实的沈家人。”沈铮一脚踢了过去。   “回沈家的时候?”展涛躲开的时候发出了疑问。   季昀白同样看了过去。   “嗯。”沈铮抓了抓头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好像我爸跟我爷爷闹翻了,然后我爸没了,我爷爷把我接回去的,都记不清了。”   他对那个期间倒是有一些记忆,但是都是很模糊的一些片段,比如他不吃饭的时候小叔威胁他如果他不吃就揍他,又害怕又在那里吃东西,再比如当初被人欺负时小叔的睁眼说瞎话,爷爷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对父母没什么印象了,一路打架过来,刚开始还会在乎别人说他没父没母这件事情,后来发现别人算个逑。   “铮哥这身世还挺坎坷。”展涛搂住了他的肩膀道,“我以后对你好点儿。”   “滚犊子。”沈铮搓着手臂道,“你别可,恶心我一身鸡皮疙瘩。”   季昀白看着两个正在打闹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不快点儿去网咖么,一会儿人都满了。”   “啊,是啊!”展涛一惊。   沈铮挣开了展涛道:“赶紧打车啊,万一真满了,你还想在里面睡两天,两秒就让你出来。”   他们着急忙慌的去了。   沈醇坐在车上,手指轻轻点在腿上,目光则落在了车窗的外面。   【宿主,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521问道。   【你检测不出来?】沈醇问道。   【检测什么?】521问道。   【季昀白不是原来的。】沈醇说道。   【啊?不是白白,那是bug么?】521问道。   【是他。】沈醇可以确定那是他。   但如果是原世界线中记录的他,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而不是复杂。   那小家伙干净又漂亮,看起来也不像是莽撞的人,用文具盒把沈铮的书堆推翻这中事,如果是原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那中有心的报复,复杂的打量,结果都指向一个可能性,重生。   这中情况在任务世界也不算是罕见的事,更有可能是bug直接侵占原本的身体,但这是他自己构建的世界,521没有检测出任何的异常,他也能确定那是自己的人,是不是重生的,无关紧要。   【那白白不是知道他被当成替身的事情了。】521说道。   【嗯。】沈醇应道。   【那他会不会很讨厌宿主啊?】521有些忧心忡忡。   【这倒是个问题。】沈醇沉吟道,【拐到手的难度会大一些。】   521觉得这不像问题大一些的语气,这像胸有成竹。   沈醇倒没有走出太远的地方,而是找了一家咖啡厅,坐在一个角落的地方打开了新买的手提电脑。   男生喜欢游戏太正常,而热门的游戏就那么几个,只需要简单的数据筛选,就能够根据沈铮的手机号找到他们正在玩的是什么。   周末的网咖相当的热闹,基本上座满,个个的页面上都有着正在迅速跳动的画面。   季昀白戴着耳机,耳机里不断传着展涛正在呐喊的声音:“冲啊,冲啊……快跑快跑,我来了我来了……沈铮,右边右边……啊!我死了!”   以及沈铮正在附和的声音:“来了,别催,催命呢……我看见车了,听不见枪声了……啊,我死了!他们不讲武德,竟然玩阴的。”   季昀白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正在草丛里匍匐前进,当耳边的声音停下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余光微瞥,就见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然后耳机里同时传来他俩的声音。   “快站起来跑,一会儿被炸死了。”   “右边右边有车!”   “左边有人!”   “那里有空投,快去!”   “去了找死啊,全是人,匍匐前进,苟到最后就是胜利。”   “富贵险中求。”   “可别扯了,收枪收枪跑的更快。”   “你这把枪不太行啊,得换一把。”   “你俩闭嘴!”季昀白心烦意乱,十分想将他俩扔出去。   两个刚才还在指挥的人顿时安静如鸡。   过了那么一小会儿,展涛轻轻嘀咕:“小白挺凶。”   “换我我也烦你。”沈铮说道。   “我怎么了你就烦我,人家是烦咱俩,咱俩好吧。”   然后季昀白在两个人的视线中被打死了。   “我不太会。”季昀白说道。   “嗨,都是从不会过来的,我带你。”展涛说道,“保准你日后大杀四方,把把吃鸡。”   “你还死在他前面呢。”沈铮顺势拆了他的台。   “你个叛徒。”展涛嘀咕了一声道,“我自己不行,我还不能找个大神带我么,等会儿啊,我拉个大神。”   然后季昀白和沈铮就看到了悬浮在上方那个大大的喇叭。   滔滔不绝:来个大神,有巨甜美的妹子,赢了发黑丝。   季昀白看向了展涛,他以前跟这位不熟,只是觉得他十分的自来熟,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但没想到会这么的……破下限。   “上分是讲究技巧的。”展涛说道。   “还顺便得丢掉节操是么?”沈铮说道。   “你从哪儿弄美女?”季昀白问道,“要是没有,来的人不会恼羞成怒么?”   “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我一会儿用变声器,黑丝什么的,网上一搜一大堆,我都有成套的。”展涛恶狠狠的说道,“上分我是认真的。”   季昀白:“……”   他不想认识这个人。   正思索着,队伍里进来了一个人,先不说其他,那一身的衣服就十分的亮眼。   “卧槽,卧槽卧槽,土豪!”展涛一个没忍住说道。   [过奖]   沈醇发出了文字。   季昀白和沈铮齐刷刷的看向了展涛,展涛扭头的时候反应过来了,他没开变声器!   日了老母了!   玩这个游戏这么久,是人是鬼基本上都分的清,糊弄是不管用的。   “那个,大神等一下哈,我妹妹去厕所了,马上回来。”展涛说道。   [好,不急。]   展涛示意两个人关掉了麦,一个起身,箭步冲向了季昀白的电脑前道:“小白,我给你装个变声器,你一会儿稍微注意一点儿就行,那家伙打字看起来正经,其实就是那中色到骨子里的老色批,你时不时再喊个哥哥什么的,保准把他哄的一愣一愣的。”   “你让季昀白喊哥哥?!”沈铮惊讶道。   展涛转头看了季昀白一眼,嘶了一声道:“总觉得小白喊便宜那个老流氓了,你就平时说话就行。”   交友不慎是什么后果?   季昀白坐在桌前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说话的时候还能够听到自己的耳返声,那是一个相当悦耳的……女声。   “小白,快过来舔包!”这是展涛的声音。   “来了。”季昀白说话的时候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沈醇扣住了耳麦,听着那里传来的带着些清冷味道的少女音,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对方的崩溃。   他买的笔记本配置不错,再加上一个鼠标,手指轻轻跳动,基本上一开镜,就意味着被他看到的人已经死了。   一个,两个,十个……   沈铮和展涛已经看麻了,纷纷关麦:“这哥们不会开挂吧?”   “这技术也太好了,运气也好,想捡什么枪就捡什么枪。”   “这么好的号不怕被封么?”   沈醇抽空打字:[没开挂,不怕。]   展涛和沈铮互看了一眼,齐刷刷看向了季昀白。   “干什么?”季昀白问道。   “小白,你麦没关?!”展涛惊恐道。   “怎么了?”季昀白问道。   “大神,我们这是在担心你,你看花这么多钱,万一被封号了多不值当。”展涛开麦说道。   [钱都是小事,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小白的背后有无数正在嘶吼的女声,以及你们两个忽男忽女的事么?]   展涛一愣,直接血溅当场,死不瞑目。   “解释就是,只有小白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展涛说道。   季昀白的手猛的收紧,十分想把鼠标当展涛给捏碎了:“已经暴露了,不要垂死挣扎了。”   “好吧,大神,主要是我们三个很菜,没有人带我们上分,你就带我们赢一把吧。”展涛说道。   [可以。]   沈醇真想打好一个游戏并不难,但他的初衷不是打游戏,而是跟对面那个被逼用变声器的小家伙多交流交流。   也因此在沈醇的有意下,展涛和沈铮好兄弟一起走,谁不做盒谁是狗。   [上车。]沈醇将一辆摩托骑到了正在奔跑的季昀白面前。   对方明显是一个新的账号,裤子是系统赠送的,衣服是场景里会有的,一看就是胡乱套上去的,各中枪械不会用,乱七八糟的拿着。   季昀白轻动手指,坐上去的时候那辆摩托车飞驰了出去,行驶的相当平稳,即使跨过坡地,也没有像那两位那样哐哐往树上撞。   摩托车驶出了林地,进入安全区的时候停了下来,那个穿着十分花哨衣服的人进了一间房间,发了消息:[过来一下。]   季昀白本来都打算跑去别的房子,只能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你的枪扔了,用这个。]沈醇打字。   “不用了,我不太会玩,用不上。”   [大多都是医用资源,你背好,我要是被打中了还要靠你救我。]沈醇继续打字。   屏幕里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家伙正在一件一件的往外丢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将他放下的一件件捡了回去,看起来比之前像样子了很多。   [包围圈缩小了,跟紧我,别丢了。]沈醇在他捡完后道。   “我知道。”季昀白操纵着角色跟了上去,然后全程打酱油。   对方是真的很厉害,开镜,放枪,他还没有看清敌人在哪里,对方就已经成盒了。   而季昀白唯一能做的,就是舔包,根据对方的指示捡东西,给他,然后跟随。   “我觉得他好像在撩我们小白。”展涛嘀咕道。   沈铮看着对方的第一视角,开挂是不可能开挂的,那压枪稳的一批:“可恶,让他装到了。” 第151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4)(捉虫)   沈醇听着耳麦里传来的声音,打字道:[变声器没关。]   季昀白:“……”   展涛和沈铮面部同时僵硬莫测,季昀白看向了展涛,展涛站起来凑过去道:“马上关马上关。”   变声器关了,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抱歉。”   [没关系,跟好。]   季昀白敲击着键盘连忙跟了上去,对方的技术很好,可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剩下的人越来越强时,那些人的踪迹好像不那么容易找到了。   到了最后只剩下几个人,连展涛和沈铮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不再说话。   [趴在地上。]   对面发来了话,季昀白嗯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原地。   沈醇寻觅着对手的踪迹,还剩下两个人,耳麦里的脚步声几乎没有。   走到这一步,大家都会更加的谨慎。   季昀白屏住了呼吸,查看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什么能用,突然听到了两声枪响,有血液飞溅了出来。   季昀白那一刻心神是收紧的:“不用管我!”   又是几声枪响,却是从自己这边发出的。   排名在一瞬间呈现出来,第一的名字闪烁着金光。   “卧槽!吃鸡了!!!”   “牛批啊,大神六六六六!”   “哥这运气真是绝了,卧槽,大神大神,加个好友怎么样?”展涛开麦说道。   季昀白转头看着兴奋的二人,想着之前他们叫人家老色批的模样,跟现在那是完全不同的。   [可以是可以,把之前答应我的条件兑现了再说。]   展涛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大神你真要黑丝啊?别吧,那东西网上一搜一大把。”   沈醇坐在那里笑着:[我要真人的。]   展涛笑道:“大神,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你要哪个的?我们倒是愿意给,但是您不觉得倒胃口么?”   [就刚才老老实实跟我的那个的。]沈醇继续打字。   展涛默默转头看向了季昀白,季昀白默默的松开了键盘,也掰了一下手指,唇角扯了起来:“展涛……”   “去死吧,死基佬,玩个游戏还想要我们小白的黑丝照。”展涛果断将那个号踢了出去,这才破口说道。   沈醇看见被踢出来的角色挑了一下眉。   【宿主,这样很容易降低印象分的。】521说道。   【可是他欠了我一张黑丝照啊。】沈醇说道。   521:【……】   宿主在欺负老婆的道路上永垂不朽。   “放心小白,我绝对不会为了胜利就出卖你的美色的。”展涛斩钉截铁道。   对于大部分直男而言,自己穿黑丝那个只是好玩,开个玩笑无伤大雅,季昀白说道:“但我会为了胜利出卖你的。”   “哦……你真是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我就喜欢你这样涩的。”展涛捏着嗓子道。   “去你的。”沈铮一脸嫌弃。   “开了啊。”展涛嘿嘿笑了两声点了游戏。   然后输了一下午。   展涛和沈铮面面相觑,一个趴,一个瘫。   “我觉得小白说的是对的。”展涛说道,“该牺牲美色的时候一定要牺牲,早知道我就拍自己的黑丝照给他了,就说是小白的,他也瞅不出来。”   “年少不知大神贵,老来连跪空流泪。”沈铮说道。   季昀白靠在那里看着一下午的战绩,除了下午有人带的那一把,其他的时候他们都是以非常离奇的方式结束游戏的。   落地成盒是最常有的,也不是他们两个悍勇的往大地方跳,而是落在小地方也总是容易遇到人,然后团灭,三个盒子闪着光,在那里面面相觑。   要不就是爆炸,空投,没遇到敌人时高声呐喊,一遇到敌人鸡飞狗跳,往往还没有看到人,就死了。   当然,也有排名靠前的几把,只是越往后越难,而且他们总是运气不太好。   “要不再加回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展涛坐起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沈铮抓着头发道:“你加的话人不一定能加我们吧。”   然后他俩齐刷刷的看向了季昀白,季昀白拎起了自己的包起身道:“天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兄弟,你忍心看我这两天伤心欲绝么?”展涛一脸委屈哀求的模样。   “忍心。”季昀白笑道。   “你不忍心,你一定不忍心。”展涛搓着手嘿嘿笑道,“你走可以,账号给我留下,我自己加也行。”   季昀白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放在了耳边道:“喂,老师,展涛和沈铮两个未成年人上网吧,我是来抓他们两个的,好的,地点在……”   他边说边往外走,展涛本来还在嬉笑,闻言抓着包就追了上去:“兄弟你不仁义,不带你这样的。”   “卡,卡!”沈铮帮他拔了卡,拎起包也追了上去。   季昀白走的不算快,展涛基本上到外面过道就追上了,他抢过了季昀白的手机放在了耳边道:“老师,不是这样,你听我说,我们是在闹着玩呢,真心话大冒险……”   他解释了一通,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展涛喂了几声,一脸莫名的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然后看向了季昀白:“卧槽,你骗我!你这良心大大的坏了,你叫小白干什么,干脆叫小黑得了。”   “喂,那你俩还进去玩不玩了?”沈铮问道。   “玩什么呀,那老板刚才看我们三个都知道了。”展涛拿过了自己的卡道,“下次换一家,走了,回家。”   “对了,小白,你家在哪儿啊?”沈铮问道,“展涛跟我家刚好是反向,咱俩看顺不顺路?”   季昀白垂眸道:“康安苑那边。”   “那顺路啊,咱俩叫一辆得了。”沈铮说道,“怎么样?”   “好。”季昀白应道。   “那你俩一起拼,我先走了。”展涛挥了挥手,坐上了叫来的车离开了。   沈铮叫的车来的很快,他打开了后面坐了进去,季昀白垂眸看着打开的门,伸手推上,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哎,你不跟我一起坐啊?”沈铮问道。   “嗯,我胖。”季昀白坐进去的时候说道。   有展涛在还好,没有展涛在,他有点儿不太想跟对方独处。   沈铮坐在后座看着对方那细白的脖子,一点儿没觉出胖来,但他又不敢问,因为他小叔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一本正经的说自己20,和一本正经的说自己胖,有区别么?没有。   季昀白系上安全带不说话了,外面的夜景划过,他轻轻叹了口气。   沈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者可以说很不一样,感觉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拥有着很像的样子。   其实一切的恩怨在他死亡的那一刻都已经划上了终止符,他重来了一世,对方却没有任何的记忆。   将情绪发泄在一个无知无觉的人身上,好像现在的沈铮也成了原本的那个人的替身一样,承受着他本不应该得到的惩罚。   到底该怎么办呢?   后面传来了沈铮打电话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带着愉悦:“小叔,我这里准备回家了,你到哪里了?在家?那爷爷不是发现我去网吧了?”   “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沈醇对着电脑说道。   “哦,那就好。”沈铮摸着自己的书包,在摸到一个口袋时道,“小叔,我的门禁卡好像忘带了,你一会儿能不能出来接我一下?”   沈醇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嗯,你可以翻墙进来。”   “那上面都是电网。”沈铮木然道。   “那你就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求门卫让你进来。”沈醇说道。   沈铮:“……”   是亲叔么?   小叔去国外几年,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他的怜爱。   想想他小的时候,他的小叔是多么的……敲着桌子说不吃饭就揍他。   现在可真是和蔼多了。   “小叔,我同学也在呢。”沈铮护着手机那里小声说道,“拜托了。”   “哪个?”沈醇侧眸问道。   “就季昀白,我同桌,你今天也见了。”沈铮说道。   沈醇的手指一顿:“还有多久到?”   “十几分钟吧。”沈铮满怀期待道。   “嗯,知道了。”沈醇挂断了电话。   “忘带门卡了?”季昀白在他挂断电话后问道。   “嗯,不过没事,我小叔一会儿给我送。”沈铮说道。   “你跟他关系真好。”季昀白说道。   沈铮沉默了一下道:“是挺好的,不过他一直待在国外,其实我现在对他也不熟悉。”   季昀白微微蹙了一下眉道:“你不喜欢他么?”   “啊?喜欢啊。”沈铮回答道。   季昀白脸色微冷,扭头看向了窗外,近亲喜欢,这个人,还是一样的。   “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是敬佩吧。”沈铮说道,“反正我从小到大听的都是我小叔特别厉害的那种话,感觉都快被洗脑了。”   季昀白眸色复杂的转向了他:“敬佩?”   “是啊。”沈铮说道。   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敬畏。   沈醇挂断电话的时候就从电脑前站了起来,脱下了原本居家的衣服,换上了日常穿的,衣领处系好,领口处确定没有一丝褶皱的时候才出了门。   【宿主,这种情况下居家一点儿不会更好么?】521说道。   【居家一点儿是要在对方产生好感的情况下。】沈醇笑道。   否则任何的不修边幅都有可能降低对方的印象分。   沈醇顺着大路到门口的时候没等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那里。   车窗明亮,足以看清里面的人,沈铮坐在后面,而季昀白坐在副驾驶。   看来是真的很讨厌他。   “小叔。”沈铮下车的时候安分了很多,“辛苦你来接我。”   “小事。”沈醇看向了坐在副驾驶的人道,“不请你的同学来家里坐坐?”   季昀白也看到了他,男人穿的很是得体,只是跟今天初见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明显是接了电话换了衣服出来的。   被留意到,季昀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下车。   “我们是顺路,这么晚了,他得回家去了。”沈铮朝着季昀白笑着招了招手,“开学见。”   季昀白本来搭在锁扣处的手收了回去,沈醇走了过去,曲指轻轻敲了敲车窗。   季昀白微怔,按下了车窗问道:“您有什么事么?”   夜风微凉,风劲不大,可这么近的距离,好像让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那种极为温暖的香味,不刺鼻,反而极适合对方。   “这么晚了,到家的时候给沈铮打个电话,确认你到家了。”沈醇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有几分像的少年说道。   他的一句玩笑,这家伙还真的要跟他像上几分。   虽然他确实很喜欢自己,但谁想跟自己谈恋爱呢?   幸好只是样貌像了几分,其他的地方……重生一世,眼前的少年还纯粹的像一张白纸。   “好。”季昀白轻声应道。   沈醇后退,车窗缓缓上升,车辆转行,汇入了车流之中。   “小叔放心,都是男生,不会出什么事的。”沈铮说道。   沈醇的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直到那辆车消失,这才转眸看向了沈铮。   他面带微笑,沈铮的右眼皮下意识跳动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   他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你那个同学不错,以后可以邀请他来家里玩。”沈醇转身朝着小区里走了过去。   “小叔,你没有发现他跟你长的很像么?”沈铮追上了他说道。   “发现了,你的意思是抱错了?”沈醇回眸看了他一眼道。   沈铮木了一下:“小叔,我做过亲子鉴定的。”   “开个玩笑。”沈醇笑道,“难得能见到跟我这么像的,那孩子长的真好。”   沈铮:“……”   他的同学一定不知道他小叔有这么自恋。   “今天打游戏的结局怎么样?”沈醇打开了门锁,让他进来问道。   “我玩游戏可是一把好手。”沈铮说道,“那必须大战四方。”   “一般都玩什么?”沈醇问道。   “就吃鸡啊那些的。”沈铮说道。   反正小叔也不玩,他大可以胡说八道。   “我也玩,回去来一把,我看看你怎么大杀四方的。”沈醇笑道。   沈铮:“……”   ……   晚上车流没有那么汹涌了,车窗外闪过的车也就两三辆。   季昀白看着车窗外的夜景,鼻端好像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对方跟他很像,但其实是不一样的,那双眼睛虽然潋滟,但遍布着成熟和温柔,那是被见识充实起来的灵魂,而不是空有一副外表。   温柔从容,气定神闲……   他不想做被太阳遮挡的月亮,但这或许也是一种渴望和瞻仰,在很多时候,他也会憧憬着自己的未来,想象着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个想法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好像有了一个清晰明了的轮廓。   沈醇。   季昀白掏出了手机,从里面搜索着沈醇这个名字,上面跳转出了一个页面。   沈醇,企业家,M大EMBA博士,CB企业创始人,现担任耀世集团投资顾问一职……   里面有着他的年龄,履历,以及目前的一些成就。   虽然很多东西不全,连照片都没有,但是仅有的东西已经足够证明他的优秀。   虽然对沈铮将他当替身的事感到厌恶,但他不得不承认沈醇的优秀,优秀到目前的他无法企及。   到家的时候季昀白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室的漆黑,他点亮手机的手电换着鞋子,关上门的时候轻轻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给沈铮发了一条信息。   季昀白:到家了。   沈铮正趴在桌子上遭受二度打击,被残酷的现实虐到了怀疑人生:“这不合理。”   他小叔学习厉害就算了,这怎么打游戏还这么厉害。   消息响起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道:“小叔,季昀白说他到家了。”   “嗯。”沈醇取过了他的手机道,“之前被没收的手机要回来了?”   “没有,这是新买的。”沈铮见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立马坐直了身体道,“小叔你干嘛?”   “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沈醇拨了季昀白的电话道,“只是消息谁都能发。”   “不用那么谨慎吧。”沈铮惊讶道。   季昀白看见是沈铮的电话时沉默了一下,打开了窗户对着外面接通了电话:“有事情可以发消息,找我什么事?”   “只是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到家了。”沈醇听着那略显冷淡的口吻说道。   少年有意识的时候能够笑的如沐春风,看起来脾性很好,没意识的时候语气会有些偏冷,听起来会带着点儿不太好惹的感觉。   完全不同的声音传了过来,季昀白差点儿摔了自己的手机,他难得磕巴了一下道:“您是沈铮的小叔?”   “叫我沈醇就可以了。”沈醇笑道。   “小叔,他要叫你名字,我不得管他叫叔啊。”沈铮听到了他的话时说道。   季昀白同样听到了,并且心里有一种极度想要这么做的欲望,但到底按捺住了:“那样不太好。”   “那你想怎么叫?”沈醇笑道。   他年龄比沈铮也就大了七岁,叫叔叔有点儿太小,叫哥哥又差辈,叫名字太不尊敬。   季昀白卡壳了。   沈醇笑道:“要是为难的话就跟着沈铮一起叫小叔。”   “小叔。”季昀白叫了一声,“您有什么事么?”   “确定一下你是真的回家了。”沈醇笑道,“只发个消息这种行为在国外不代表着安全。”   “嗯,我真的到家了,谢谢您。”季昀白说道。   “好,那早点儿休息,晚安。”沈醇笑道。   “晚安。”季昀白看着那边的挂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没有睡,而是打开了桌前的灯,同时打开了自己的电脑,调出了各项数据,开始认真的一一核对。   沈醇将手机放回了沈铮的面前道:“不去睡觉?”   “我还不困。”沈铮拿过自己的手机,心里有些犯嘀咕。   他的小叔对季昀白那么的温柔,对他却那么的残酷。   “那就写作业。”沈醇坐在了自己的电脑旁道。   “这次月考完没有作业。”沈铮说道。   沈醇看向了他,笑容看起来有些耀眼:“那就预习,我听爸说了,你现在的成绩想要考入重本还是有些危险的,如果考不上,去国外的话你的外语不太过关。”   “我现在就去预习。”沈铮立刻站起来道。   果然所有的家长都一样,见面三句话不到就问成绩。   沈铮跑了,房间里清静了,沈醇敲击着电脑,上面出现了一份资料。   是关于季昀白的。   世界线没有关于他原本的记录,但有他曾经的未来,转学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学校,勤工俭学,然后遇到了沈铮,被当作替身这件事情或许是他感情中的一次重创,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在A大附中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再度转学,这才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教育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在高中的关键时期,A大附中的师资力量雄厚,其中保送生比比皆是,季昀白的成绩不差,适应了以后追上去,在年纪里也能够稳稳的停留在前三的位置。   如果能够稳定,上最好的学校不是问题。   可是他却在频频的转学。   至于重生这件事,说是重生,在世界未被激活前是不算的,他顶多算是多了一段可能并不存在的记忆,连跨纬度都称不上。   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那段记忆是决定他未来的导向之一。   从他对沈铮的态度上看,明显并不觉得重生前的事情足以让他赔上自己去报复,但对沈铮也不算充斥善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于前生债,今生偿这种事,很多人是抱有反对意见的,因为换了人,没有记忆,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就不用再对之前所做的任何事情负责。   矛盾重重,观点各异,当然是掌握命运的人来决定这份恩怨宣泄于否。   沈铮幼时的经历不算美好,季昀白也称不上过的幸福。   幼时父母离异,他一开始是随父姓的,姓李,李昀白是他的曾用名,后来跟着母亲,改成了随母姓。   茫茫人海,样貌不知,名字不同,想要找到这个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调查的信息上并没有太多的信息,曾用名,他曾经上的学校,以及他父母离异,再婚的时间。   离异是在幼时,再结婚也就是不久之前,对方似乎还带了一个女儿。   从S市到A市,是因为再婚,那从A市离开,又是因为什么?   【宿主,白白过的很辛苦。】521说道。   【但他自己或许不觉得。】沈醇笑道。   那双眼睛里虽然有傲慢,但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重生前的他过的不太好,还需要沈铮的帮助,但沈醇见他的时候,少年虽然不是一身名牌,但穿着很是干净整洁,行事也不见有什么拮据。   重生这种事,有人复仇,有人上进,有人靠着前世的记忆逆袭,但他死的时候还没有成年,这样的年龄注定他没办法像成人那样过早的去掌握太多的生存技能以及财富,他已经足够努力。   相比而言……   沈醇起身,端着杯子路过了沈铮的房间,拧开门锁看着正在里面玩另外一款游戏玩的特别开心的大侄子,曲指敲了敲门。   沈铮本来还沉浸在游戏中,蓦然回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时,那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小叔?!”   “看你精力挺旺盛,要不要练练?”靠在了他的门框一侧问道。   沈铮:“……大晚上剧烈运动多不好。”   “也是,那你就做一百个俯卧撑吧。”沈醇说道。   沈铮沉默了一下道:“我游戏打完再做行不行?要不会扣信誉分的。”   “我帮你打。”沈醇走了过去,将他轻而易举的拎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笑道,“开始吧。”   本来还想反抗一下,但是发觉自己在小叔的力道下仿佛小鸡一样的沈铮:“……”   小叔果然又变态了很多。   沈醇在那里敲击着键盘,沈铮默默的趴地开始做俯卧撑,边做边数:“1,2,3……45,46……”   “胳膊抻直,偷懒一个加十个。”沈醇操作着角色说道。   沈铮抬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他确定小叔是背对着他的,那他是脑袋后面长眼睛了么,对他的偷懒都一清二楚的。   对于这一点,521深藏功与名。   沈铮的游戏倒是胜利了,可刚开始做的虎虎生风的俯卧撑现在已经做的半死不活。   犬子:铮哥铮哥,网上炸了,你小叔被声讨了。   沈醇敲击键盘:出什么事了?   犬子:好像是什么明星,好家伙,网上都传遍了。   他直接发来了链接,沈醇点开时看着那些照片微微敛眸。   照片是机场照,只是将他跟另外一个人放在了一起。   对方名叫周离,是个明星。   “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好看啊,怎么跟离离放在一起了?”   “周离自己安排假粉接机的事都实锤了,还在这里硬扛。”   “粉丝就是去接周离的,只不过这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抢了我们离离的风头。”   “也不知道是什么十八线小网红,下个飞机还得几个保镖护送着,粉丝会认错太正常了,这不就是收到消息想蹭热度么?”   “同意,你说粉丝认错就认错了,他还让保镖下来阻拦,然后还跟粉丝握手,他不会以为那是去接他的机的吧?”   “我不管,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好看呀,颜狗毫无底线。”   “P图都P到扭曲了好么,一身都不知道什么牌子,戴个假表都觉得自己光芒万丈。”   “蹭热度蹭到机场接机是我没想到的。”   “离离不哭,妈妈爱你。”   而周离个人页面上发的文字配图才是真正引发这场议论的关键。   #这里才是正主,请尊重我的粉丝#   配了照片和机场照。   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沈醇接过时道:“什么事?”   “少爷,网上的事情您想怎么解决?”对面的人问道。   打电话的是耀世的人,公关部打来电话,意味着沈父已经知道了。   “你们自己处理就行。”沈醇说道。   “好的,少爷。”对方说道。   犬子:铮哥铮哥,还在么,那什么自信小明星,还正主在这儿,那假粉都快买到脸上了,照片一对比,你小叔那简直星光十足,假粉认不出来不是很正常。   沈醇笑了一声:小事,我小叔说省了一笔宣传费了。   犬子:不愧是干大事的,这波是在大气层的。   沈铮:过奖。   沈醇起身,看着趴在地毯上基本上已经废了的沈铮道:“好好休息。”   沈铮连连点头,就差热泪盈眶:“好。”   “明天继续。”沈醇关上门时道,“体力太差。”   沈铮:“……”   他已经很牛批了好么?   好容易休息好,他艰难的爬起来,已经没什么打游戏的力气了。   聊天的页面还停留在那里,沈铮看了过去时,展涛又刷了数条。   犬子:你这怎么说话还文艺起来了。   犬子:你小叔真厉害呀。   犬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沈铮往上翻,也翻到了那件事,第一反应是上头,什么垃圾都敢骂他小叔,第二反应是……这波确实是在大气层。   换他直接冲了,哪会想到这一层。   沈铮:你也不看是谁的小叔。   犬子:得瑟吧你就。   网上的确因为这件事情沸腾了起来,并且双方的争吵辩论愈发的激烈。   只是其中掺杂了一些异样的言论。   “人家蹭什么热度啊,就算蹭了,也不能否认周离买假粉吧。”   “周离才几线,人家用得着么?”   “假粉撑场面,还能这么不要脸,也是厉害了。”   骂战上演到了顶峰的时候,耀世的官方页面发出了一条消息,上面配了图。   #欢迎我们的投资顾问回国。#   其上配的正是机场的照片,只是高清了很多。   一条消息,将热度又推高了一层。   “耀世的投资顾问,假的吧?”   “认证了的,确定是真的。”   “我去,耀世的投资顾问这么帅?”   “查到了查到了,名字叫沈醇,24岁,M大EMBA博士,CB集团创始人,耀世投资顾问……”   “M大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博士,牛批。”   “姓沈,跟耀世董事长什么关系啊?”   “父子!”   “日,这不就是耀世的小公子么?”   “呜呜呜,你们骗我,不是说富二代都是吃喝玩乐,天天混日子么?”   “现在都9023年了,人家赢在起跑线上的都这么努力了,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岂是我们凡人能比的。”   “那么问题来了,耀世的小少爷真想进娱乐圈,需要借助一个三线明显的接机热度么?还是假粉。”   “六六六啊!周离可真是牛批坏了,本想碰个瓷,结果碰上了耀世的小少爷。”   “明显就是买假粉撑场面,结果假粉没认出正主那堆了一堆厚粉的脸,被小少爷迷了心神,觉得那才是明星人物,这不就是扰乱秩序么?”   “我觉得这种粉丝接机干扰到其他人的应该道歉吧。”   “那种情况人不让助理去阻拦,总不能真被某离的假粉围追堵截。”   “支持道歉。”   “这可真是一场大笑话了。”   “小少爷真好看,以后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加1。”   网上的事情翻转,沈醇的国内外个人页面上的粉丝数直线上升。   一夜之间,沈醇这个名字好像被很多人知道了。   沈醇起来的时候,也只是在上面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谢谢大家。#   原身的愿望不过是希望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让亲人不用担心。   没有进入娱乐圈的必要,沈醇不会轻易踏足进去。   倒不是他对那个圈子有什么偏见,而是一旦踏入,就好像默认自己的隐私都要公开在阳光下,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却不想将另外一半也牵扯进去,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甚至讨论。   他刚回国,沈父没有让他立即去做什么的意思,而是放任着他自己去考察一些东西。   世界不同,发展的进度也不同,国内外也存在着差异,但总体来说,所有科技的世界能够发展起来,最终都会走向同样一条道路。   殊途同归,很多前瞻性的东西就好做的很了。   他没有贸然再去打扰季昀白,最初的接触已经足够了,对方对他目前还处于一个戒备和打量的状态,靠的太近反而可能会让人想要跑掉。   沈醇忙着考察市场,暂且管不到沈铮,也让他度过了一个相当完美的月假,除了每天必做一百个俯卧撑。   开学的时候,休息了两天半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是精神萎靡的状态。   班主任在上面公布着各科的成绩:“假期没作业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个个都去偷牛了?”   “休息两天也不是睡两天,累是很正常的。”   “行吧,这次的成绩还不错,尤其是我们的新同学,季昀白,这次在月考中考到了年级二十的好成绩,希望下次再接再厉。”班主任笑道。   “不错啊。”沈铮本来还没什么精神,闻言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个学霸。”   季昀白站了起来说道:“谢谢老师,我会更努力的。”   他虽然起来的时候面上带笑,但是坐下的时候沈铮却发现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考二十还不高兴?”   “二十跟第一差十九名呢。”季昀白垂眸看着自己的试卷道,“哪里值得高兴了?”   有差距,就说明还有需要进步的地方。   “第一有什么好的,就我小叔当初也没有每次都拿第一。”沈铮说道。   “那他是第几?”季昀白转眸问道。   “最坏的一次拿了第三。”沈铮回忆道。   季昀白觉得自己的目标可以暂时定成第三,先达到,再超越。   “那次好像是因为生病了,其他的时候好像都是第一。”沈铮嘶了一声道,“简直就像是世界第一高峰一样不可超越。”   季昀白:“……”   “不过有目标是好事。”沈铮清了清嗓子道,“你在原来的学校一般排第几?”   “第一。”季昀白别过了头道。   S大附中的进度要比A大附中快一些,但是考的方向不太一样,有的题型他并没有接触到,这里是失分点。   沈铮:“失敬。”   他觉得又被装到了。   这怎么长这么的都是学霸呢?   不是一般都说颜值是用智商换的么?这怎么老天爷分配智商的时候也看脸呢。   “这次还有一位进步很大的同学,沈铮这次的数学成绩不错。”班主任笑道,“达到了预期目标,数学老师让我将两部手机还给你,以后不准再带到学校里来了。”   “好的,老师,我一定再也不敢犯了。”沈铮将手机推到角落里,起身时说道。   刚考完试的时间,老师们基本上都在讲试卷,三班的成绩不错,会的同学不耐烦听的情况下,消息也是满教室的乱飞。   李天豪:你们听说耀世小少爷回国的消息了么?   刘琳:早听说了,沈醇学长yyds。   吴二多:咱们学校不邀请过挺多学长回来演讲的么?这次能不能邀请到沈醇学长啊?   程澄:沈醇学长简直就是集高富帅和学识渊博于一体,我想近距离看看。   胡蝶:别说,沈醇学长跟那个明星站一起,那个周离简直就像个窝瓜,你说粉丝到底怎么认错的,他们长的也不像啊。   二狗子:买粉撑场面,碰瓷失败,可悲可叹可怜啊……   沈铮看着消息没忍住笑意,季昀白对老师讲的题也没什么兴趣,讲的思路是给错的人的,没有新内容时,他更愿意去针对那些新的题型,只是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沈铮撑在书堆上的手机。   消息刷刷往上滑,沈铮注意到他的视线时小声道:“福星,想看直说。”   能让他考试进步,并且成功拿回手机的这绝对是福星,跟克星那是一点儿边都不沾。   “你们在讨论你小叔?”季昀白看着其中的字眼说道。   “嗯,就网上那事,群里议论很多次了,你不知道?”沈铮问道。   季昀白开口道:“我没在群里。”   “班级小群,我拉你进去。”沈铮说道,“这几天都忙着月考了,都忘了。”   “嗯,谢谢。”季昀白说道。   “小事。”沈铮说道。   季昀白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讲题的老师,低头取出了手机,调出了网页开始搜索关于沈醇的消息。   搜索的东西跟上次不太一样,原本的信息上也有了沈醇的照片,不是证件照,而是随机抓取的点击量最高的图。   他正站在电梯上看着下方,眸中自带三分笑意,那样的角度,也让这个人好看的一塌糊涂。   季昀白长按图片,保存图片。   对方身上的气度是最值得他学习的地方,需要好好揣摩。 第152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5)   班级的小群里对于沈醇回国这件事情议论的相当的多,讨论最多的就是沈醇会不会来A大附中进行一场演讲和鼓励。   展涛:就算是演讲,估计直接去A大的可能性更高吧,不过我那天见真人了,真的巨帅。   王程:可是A大附中是母校,沈醇学长跟A大又没有什么牵扯。   韩红娟:涛子,你就见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的,沈铮可是天天见,呼叫沈铮,你小叔会不会来啊?   沈铮:不知道,他最近好像挺忙的,经常见不到人。   樊丽筠:就冲这份学历和成就,授予个什么名誉学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刘涵:要是能够听到他的励志故事,我立马发奋图强。   沈铮:我怕你会被他打击的原地自闭。   张强:只有我觉得沈醇学长跟季昀白有点儿像么?   李媛:像就像呗,可能学霸就长这样。   ……   沈醇那里除了工作,当然也收到了母校的演讲邀请。   A大附中每年都会邀请数位在社会中已经取得一定成就的校友进行演讲,目的就在于激励。   “好,我会去。”沈醇听着那边的回话道,“有时间,您不用担心。”   不管是出于激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都会去一趟。   沈醇答应了以后,A大附中直接发出了通知,消息几乎是转瞬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位学长的到来。   “平时就没见这么积极过。”展涛挤坐在沈铮前面的凳子上啧啧道,“什么教授演讲啊,校领导演讲啊,你看那一个个瞌睡的,现在一个个老期待了。”   “那可是学神,你懂个屁。”旁边的同学说道。   “上次任教授来的时候我们也很积极啊。”   “任教授那是太大拿了,必须得去的,那不算。”展涛说道,“你们就说是不是冲颜值吧。”   “要真是冲颜值,那我应该去追星。”旁边的女生切了一声道,“我妈不说我才怪,追沈学长这类高智商的全能型人才,我妈只会夸奖我,鼓励我,甚至奖励我。”   “你就不能从我面前下去?”沈铮眯着眼睛道。   “但沈学长难见到啊,你们要真是想追,直接追我们小白不就行了。”展涛笑道,“这长相,这气度,不比那些明星强。”   “没有距离感啊。”旁边的女生说道,“而且季昀白是季昀白,沈醇是沈醇,虽然有点儿像,可还是不一样的好吧,人季昀白凭什么成为平价替代啊?”   季昀白抬眸。   “额……”展涛看向了他笑道,“哥们,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你们属于一类人,就是都长的好,又学习好的那种。”   “嗯,你也长的挺帅的。”季昀白说道,“月考年级排名比我高,追你挺好的。”   “你们要是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啊。”展涛伸开了手臂,“来吧,崇拜我吧。”   旁边传来了一片的嘘声。   这一次的演讲学校相当的重视,甚至专门腾出了一个下午用于这一次的演讲。   高一高二高三,共计数千人,纷纷在午睡过后搬着凳子坐在了操场上,满满当当,熙熙攘攘。   操场上还有些条幅欢迎,音乐不断的响起,做足了场面。   冬天的时候阳光不太烈,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再加上刚刚睡醒没多久,即使是季昀白也有一些困倦,脑袋带着几分昏沉沉的感觉。   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还有旁边的窃窃私语,更是催眠。   车子也是在此时行驶过来的,商务的黑车停留在操场的外面,有助理下车开着门,顿时让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投注了过去。   车门打开,男人的长腿迈出,一身的西装笔挺,远远看去,跟周围人穿的好像并无分别,可那挺拔的身姿和仪态却让他在众人之中独树一帜。   有人的精神已经上来了,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主持人在台上致辞,讲述着沈醇的成就以及欢迎的话。   沈醇跟迎接的人一一握过手,被引着走到近前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张还充斥着青春懵懂的脸庞。   那些眼睛里有打量,有惊讶,有向往。   沈醇微微一笑,走上了台,台下已经鼎沸了起来。   “我去,这腿长一米八。”   “一看就是精英,我以后也能这样么?”   “我找到了偶像,我妈可以放心了。”   “手机上看着已经觉得很亮眼了,没想到真人更帅,羡慕能够跟沈醇学长同一届的那些人,他们到底是怎么扛得住的?”   “我要是穿上西装,我也这么帅。”   “你可拉倒吧。”   “卧槽,这感觉是心动啊。”展涛用手肘戳了戳沈铮的胳膊道,“这也太帅了,我要是个女的,立马就想嫁给他。”   “那你想着吧。”沈铮抬头看着站在台上等着的人。   他最初对小叔的印象就是从容淡定,光芒万丈,只是随着分离以及时间的推移,那种光环好像存在于别人的口中,他自己的崇拜感略有减弱。   但再见的时候,对方仍然是他压根就别想追得上的模样。   作为目标?崇拜就好了,为难自己干什么。   “是不是特别想嫁,小白?”展涛那边找不到认同感,直接转头看向了季昀白道。   季昀白从沈醇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道:“什么?”   “我说看见沈学长,有没有想嫁的欲望?”展涛贱兮兮问道。   季昀白看向了他,心里好像涌起了那么一点淡淡的不爽:“你喜欢同性?”   “我是说如果你是女的,你看见沈学长想不想嫁?”展涛问道。   季昀白看向了台上的人,主持人已经说完了话,正在让着位置,而对方十分客气的让其先离开,自己才站在了那里。   身高腿长,面容俊美,拥有着至少上亿的身家以及让他们目前无法企及的学历以及知识,这个人不仅是外秀于形,还内秀于心,温柔谦和,懂的体贴和照顾。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想不想嫁跟性别有关系么?”季昀白转眸的时候询问道。   “嗯……没关系。”展涛啧了一声道,“真正的美是能够跨越性别的,小白,有见识。”   沈醇调试了一下话筒的高度,看向了台下,上千人中,他一眼就能够寻觅到了那个人群中看起来有几分安静的少年。   “大家好,我是沈醇,是高你们几届的学长,很高兴能够回到母校,看到你们,感觉就像回到了我的高中时光一样。”沈醇的目光落在了季昀白的身上说道。   “沈学长高中时候也跟我们一样么?”下面有人问道。   有老师去制止,沈醇却已经笑着去回答了那个问题:“是一样的,每天照常的上课,早起的时候不想起,下午的时候也会昏昏欲睡,我们的经历都是一样的。”   这并不仅仅是一场演讲,也是一场交流。   “我当初也有抱佛脚的时候,虽然侥幸过关,但那之后也会反思自己,如果提前准备好,是不是就不会有那种焦虑的情绪。”   “随便玩一玩就考上了博士?要是这样说其实也没错,因为我没将学习当成一场任务,而是一场游戏,对它抱有极大的兴趣,并且整理出了一整套的规则和方案,自己会的略过,不会的,就要请教老师了。”   “就是不停的问问题,老师是很忙,但是下课那几分钟还是有的,不会的问题积攒起来,趁着休息全部问,我问完了,就换一个同学接着问,当时也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的学生不断的发出了笑声,偶尔提问,也会得到解答,完全不像以往那样的刻板和沉闷。   季昀白发现,这个在他看来成熟稳重的人,他也不过刚刚24岁,这是很多人还没有摸清自己未来方向的年龄,他虽然稳重,却不老成,而是还带着年轻人的诙谐和幽默,就好像彼此的距离都拉近了一样。   但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放的更远了,因为想要达成那样处变不惊,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的被他的话语吸引的地步,他也找不到方向。   “没想到你小叔以前也是个鬼见愁。”展涛小声笑道,“真看不出来。”   “不是只有以前。”沈铮隐晦的提醒道。   他现在的俯卧撑已经从只有周末转到每天都需要做了。   虽然身体越来越好,但他真的在想,他到底哪里得罪小叔了。   但是问了他也不说,这件事情连爷爷都表示了支持,想要反抗就是一顶为你好的大帽子,这是软反抗,沈铮毫不怀疑如果他敢硬反抗,健身房里那个被小叔一拳打烂的沙袋就是他的下场。   然而展涛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反而在那里啧啧感叹道:“我以后要是这样就好了,风靡万千少女。”   沈醇说了很多,有关于方法的,态度的,未来的,其中夹杂着一些有趣的个人经历,更加的引人入胜。   那样的经历放在别人的身上听起来像是扯淡,但在他的身上却十分的理所当然,让很多人眼睛里升起了向往的光芒。   一场演讲临行了两个多小时,当台上的人宣布结束的时候,很多人还处于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才说了哪么一会儿,两个半小时就过去了。”   “学长要走了么?”   “再说说嘛,我们不着急吃饭。”   下面有些热闹,沈醇笑道:“吃饭铃都响了,你们这一次可是一波吃饭的。”   刚才搬着凳子的学生纷纷站了起来,后面的很多已经起跑了。   有老师和班干部维护着秩序,人群纷纷散去。   “沈总,一起去吃个饭?”校领导邀请道。   “您客气了,稍等,我去跟家里的孩子说两句话。”沈醇笑道。   “好。”校领导说道,“不着急。”   人一班一班的离开,沈醇下去的时候季昀白他们已经开始松散,见到沈醇过来的时候,一些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   “沈铮,沈铮,你小叔过来了!”   “沈学长!”   沈铮站在了原地,心里嘀咕着小叔到底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这么大个发光体,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人群的中心。   随着沈醇的靠近,其他同学纷纷退到了一旁,季昀白提着自己的凳子,跟展涛先在一旁等待。   “小叔。”沈铮叫了一声。   “嗯,我一会儿要去吃饭,晚上一起回去。”沈醇说道。   “好啊。沈铮感受着周围的目光十分想跑,“我下课给你打电话。”   “嗯。”沈醇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了季昀白的身上笑道,“同学,好久不见。”   季昀白本来就在看着他,蓦然对上他的目光时心神都提了起来:“好久不见。”   “我记得上次你跟沈铮是一路的,这次要不要一起?”沈醇笑着问道。   他二人本来就有些相似,对话的时候更是引来了不少的注意。   季昀白努力调试着自己的状态,对方当着几千人演讲都能侃侃而谈,他现在做不到,但也不能对这样的小场面怯场:“上次是顺路,我可以坐地铁回去。”   对方邀请是礼貌,他拒绝也是礼貌,但真的拒绝了,又好像有点儿遗憾。   “干嘛坐地铁啊。”展涛的手臂搭在了季昀白的肩膀上道,“小叔都邀请了,就顺路的事,要不是我家不顺路,我也让小叔载我一程,是吧,小叔。”   “你如果不介意,沈家客房不少。”沈醇笑道。   “小叔大好人,”展涛嘿嘿笑道,“我以前就经常去你家玩,小白比较害羞,没去过,其实他可崇拜你了,我刚才在下面说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给小叔了,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   “展涛!”季昀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阻拦。   展涛一个划开,话已经秃噜出来了:“他说想不想嫁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沈醇的目光落在了季昀白的身上,季昀白那一瞬间有一种想要跳进岩浆里化成灰烬的冲动,但是他没处跳,只能站在原地任由火烧火燎的感觉遍布全身,心里一边想要将展涛掐死在摇篮中,一边对上沈醇带笑的目光道:“我只是觉得您很有魅力。”   沈醇的眼睛微微放大,看着少年烧的宛如天边云彩的脸颊和耳垂,唇角的笑容扩大了,他走了过去,在季昀白毫无偏移的视线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谢谢你的夸奖。”   季昀白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是失衡的,他微微侧过了目光,不敢去直视对方的视线道:“不客气。”   太近了。   少年青涩,动情时最是迷人,沈醇放下了手,眸中有些微深,手里也有些微微的发痒。   他已经等了很久,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展涛在一旁放肆的笑着,沈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翻涌着。   “我先走了,晚上见。”沈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说道。   “哦,好。”沈铮说道。   沈醇看了季昀白一眼,朝着正在等候的师长走了过去。   展涛看着他的背影,胳膊再次搭在了季昀白的肩膀上道:“哥们,你这也太容易害羞了,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人已经走了,季昀白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看向了展涛,蓦然笑道:“我也可以让你在不害羞的情况下脸变成猴屁股!”   他直接一拳挥了过去,展涛转身就跑:“你这怎么还带恩将仇报的,我可是帮你追星成功了,啊,铮哥,救命!!季昀白,你偶像还没有走远呢,你要让他看到你这么残暴的一面么?”   季昀白想说他不在乎,可还是慢慢停下了步伐,视线转移到沈醇离去的地方,对方正在跟师长们说着话,似乎察觉了什么扭头看了过来。   季昀白下意识转头,朝着操场外走了过去,之前对方在台上时,好像也是看着他的。   但应该是错觉吧,就跟老师在讲台上时每个学生都觉得对方盯着自己是一样的。   “哎呀,原来沈学长是小白的克星。”展涛见他平静下来,又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偶像是沈学长这款?”   “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季昀白说道。   “我觉得他很厉害啊,虽然靠近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激动,但是也不至于脸红成这样。”展涛啧啧道。   “你被沈学长摸头试试,我保证你能激动成窜天猴。”旁边路过的女生说道。   展涛停了下来,认真思索了一下啧了一声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小白,你说怎么有男人敢这么优秀的?”   季昀白:“可能因为他很努力。”   沈铮提着凳子跟在他俩身后慢慢走着,有苦不能说。   你们这么崇拜,那是因为不知道小叔的本质。   一群被外表欺骗的孩子,真可怜。   沈醇的饭局结束的很快,无非是一些师长问问他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未来发展的企划,更甚者,还有彼此双方的合作。   小酌了两杯,也就被放行了。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深黑了,沈醇坐在车里看着正亮着灯的教学楼,想着下午时少年胜过天边红霞的脸庞。   崇拜,又不仅仅只是崇拜。   一段感情是可以从崇拜开始的,但太崇拜了,有时候也会导致幻想的破灭。   不过那副害羞到惊恐的模样,还真是令人食指大动。   【宿主,我觉得展涛是一个可用的人才。】521说道。   虽然好像有着社交牛逼症,但是腼腆内敛的朋友就是需要一个热情奔放的带动嘛。   【小可爱,你长大了。】沈醇夸奖道。   521骤然被夸,欣喜若狂:【真的嘛,您也觉得这个建议很有用么?】   【嗯,很有用。】沈醇给了肯定。   学校是一个集体,社会是另外一个集体,两者之间很难轻易产生交集,没有交集,自然无从谈起感情的发展。   通过网络倒是一个方法,但是对本来就对感情存在着疑虑的季昀白而言,网络只会提升难度,能够真的相处,就不要隔着说话。   沈醇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直到听到下课铃声的响起时才睁开眼睛。   不过几分钟,校园里教室的灯光就灭了一大片,熙熙攘攘的人声传出,学生们从校园门口散了出来,或打闹或嬉笑着离开。   “我先走了,拜拜。”展涛一出校门,直接挥手告别,“你们好好相处啊。”   “你不是要去沈铮家住?”季昀白问道。   “明天还要上课呢,周末再去。”展涛笑道,“小白别紧张,小叔他不吃人。”   沈铮欲言又止:“……”   其实有时候跟吃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季昀白看向了沈铮道:“我坐地铁直接就能到,要不我就先走了。”   “哎,你别走啊。”展涛说道,“你这走了,以后你男神估计就会觉得你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季昀白转眸看向了他,突然觉得世界上最欠揍的不一定是沈铮:“那你不也言而无信。”   “可我脸皮厚啊。”展涛嬉皮笑脸道。   季昀白:“……”   “我是今晚住沈铮他们家得跟我妈解释好几天,太烦了。”展涛说道,“铮哥,替我跟你小叔说一声,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沈铮说完看向了季昀白说道,“我小叔确实不吃人,他平时对人还是挺友好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季昀白看了他一眼道:“我没怕他。”   他就是觉得有一点点不自在,对对方的感觉很微妙。   他曾经有意无意的将对方视作了假想敌,可是对方从来没有将他当作对手,甚至初见的时候看见相似的样貌也只是很轻微的惊讶,而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那走呗。”沈铮说道,“就坐个车,咱俩的关系蹭个车没问题的。”   季昀白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他原本是打算先获取沈铮的信任,然后再让他摔个大跟头,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但是现在这个人跟之前完全不同,总觉得把以前的事情算在他头上难以下手。   他也试图将彼此的关系冷淡下来,但先不说沈铮自己是个自来熟,展涛也是个自来熟,他们可以完全屏蔽他的冷淡,并且十分的放飞自我。   想要躲都躲不掉,可真的拉下脸绝交,又没有那个必要。   以至于成了现在这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像朋友,又不像朋友的。   “小叔。”沈铮打开了后座,看到坐在那里的沈醇笑道,“我换另外一边。”   “你坐前面。”沈醇看着他的身影笑道。   “啊?”沈铮说道,“为什么?”   “你比较高壮,坐后面容易憋屈。”沈醇笑道。   “好吧。”沈铮打算关门,却被沈醇伸手按住了门道,“不用关了。”   “哦……”沈铮有些莫名,转到车的另外一边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的小叔撑起身体,慢慢的挪到了车的另外一侧,然后看向了刚刚走过来的季昀白笑道,“上来。”   沈铮下午时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但怎么都扯不出那个线头。   “沈先生。”季昀白看着车内静坐的男人,想说自己坐副驾驶就行,结果就看到了正坐在副驾驶扭头看他的沈铮。   此时再换,就有点儿刻意了,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进去,心里想着他下次再也不搭沈铮的顺风车了,还是自己坐地铁比较好。   车门关上,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狭小了起来,季昀白系着安全带,低头的时候就看到男人静静放在腿上的手。   他背后有些发热,找着安全带的接口,但车里的灯不是太亮,越急就越容易找不准位置,就在季昀白想直接将安全带压在屁股底下得了的时候,那只本来静静放着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推向了接口处,咔哒一声直接扣上了。   季昀白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也咯噔了一下。   手掌的温度紧贴,他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睛,不那么明亮的环境里,那双眼睛深邃的像是夜空一样,拥抱着暖风流云一样的温柔:“后座的确实不太好找。”   “谢谢。”季昀白抽出了自己的手,心里乱成了一团乱麻。   “不客气。”沈醇在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垂时,手重新放在了腿上。   车外的夜景在倒退着,季昀白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即使抽出了手,那种温暖干燥的感觉好像还停留在指尖上,让他想要忽略,却怎么都忽略不掉。   车厢就算再宽敞,也只是方寸大小的地方,季昀白静坐在那里,鼻尖好像又萦绕着对方身上那股透着微微暖意的味道,让他的心思更乱。   重活一世,他知道很多东西需要努力去争取,有些不必要骄傲要放下,待人接物即使他不喜欢的也能够做出伪装,但在沈醇的面前不行,他总觉得在对方的面前假装,会直接被一眼看穿。   那双眼睛很温柔,但好像也有着洞悉人心的能力。   旁边的青年坐的无比的笔直,浑身都写满了僵硬,目光瞥在窗外,没有往他这边挪上一丝一毫,沈醇看着他一直红彤彤的耳垂开口道:“听说这次月考,你帮了沈铮很大的忙。”   季昀白心神蓦然提了起来,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道:“嗯,就是帮他解答了一些他不会的题,还是他自己比较努力。”   沈铮坐在前面本来刷着手机,闻言转头道:“小叔,你别说,季昀白押题押的特别准。”   沈醇看向了季昀白,季昀白心里莫名有些虚,对于这次月考他当然记不得具体的题是什么,只对一些特殊的题型有些记忆,也因此能够帮沈铮提升一些,但下一次的……   题这种东西练的是一个手熟,即使是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面对初中的题也会头疼,至于高中的,再学会比之前容易很多,但想要全会,只能重新再学。   记忆的知识点又多又杂,想要记住每一次考试的内容根本没可能。   “只是刚好碰上了那个题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季昀白说道。   “碰上刚好会的题型说明你看的多,你学习好,平时在学校的时候多督促沈铮一下。”沈醇笑着说道,“免得他掉队跟不上。”   “我现在跟他不是同桌了。”季昀白说道。   月考能换座位的时候他直接换了别的地方,他旁边被占了,展涛和沈铮直接用了就近原则,怎么都能说着话。   “那能麻烦你监督他一下么?”沈醇笑道,“比如他上课不好好听讲玩手机,发现了可以告诉我。”   沈铮刷手机的手一顿,回头道:“小叔,你培养卧底怎么还当着我的面培养呢?这不是离间我们感情么?”   “就是当着你的面培养,才叫维护你们的感情,你要是不想让他为难告不告诉我,就不会在课上玩手机。”沈醇说道。   沈铮:“……”   卧槽,听起来好有道理。   他这以后在课上玩手机,还能玩出负罪感来。   季昀白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沈醇,按照这个办法,的确能够让沈铮克制一下。   “那我就不能拉拢季昀白么?”沈铮说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情比金坚。”   521只觉得他的这句话是在宿主的雷区来回蹦迪。   好好活着不好么?   “阿白,你帮我监督他,下次我帮你押题。”沈醇笑着说道。   “卧槽,小叔,不带你这样的。”沈铮毛了。   什么吃饭,唱歌,买什么东西那些诱惑在季昀白的面前都不好使,他的这位朋友热爱学习的程度让他费解,但就是那玩意特别好使。   沈铮在争执那个,季昀白动了动耳朵,在听到那个称呼时的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可是对方叫的自然,他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押题,沈醇的当初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好,如果他来做,他学习的道路会不会更畅通一点儿呢?   “可以么?”季昀白问道。   沈铮哑火了。   沈醇看着正在上钩的小鱼笑道:“当然可以。”   原来更喜欢这种口味的鱼饵。   季昀白轻吐了一口气,正思索着怎么跟对方提联系这种事,就听对方说道:“那加个联系方式,好方便以后联络。”   “季昀白,我告诉你,你永远失去我这个朋友了。”沈铮不依不饶。   季昀白看向他时情绪十分复杂。   “想要押题么?”沈醇问道。   “想要。”沈铮说道。   “那就安分一点儿。”沈醇说道。   沈铮:“好嘞。”   季昀白:“……”   他根本就不是沈铮的克星,沈醇才是,真就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车子先到的康安苑,停稳的时候沈醇提醒道:“下车的时候看后面着。”   “好。”季昀白往后探了探,下了车绕过车尾,停在了原地看着后车窗的下移道,“沈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再见。”   “好,再见。”沈醇说道。   车辆停留在原地,季昀白沉吟了一下,转身朝小区里走了进去,走出了一截,他回头看的时候,那辆车子还停在那里。   虽然有些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他总觉得对方是在留意着他的。   他一个大男生,国内也没有那么危险,但对方的温柔是蕴藏在骨子里的。   季昀白又走了数步,绕过视线死角的时候回头再看,那辆车重新起行,汇入到了车流之中,那一侧的车窗也随之缓缓升了上去。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好像带着点儿微微的不舍,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不舍。   季昀白站在原地半晌,才再次朝着家里走去,这一次回到家的时候里面是亮着的,而且有些吵闹。   电视里正放着动画片,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正被她的爸爸抱着看着电视,时不时提问着。   “王叔,我回来了。”季昀白换着鞋说了一声。   “今天回来的早,楠楠,看,哥哥回来了。”中年男人抱着小女儿说道。   小姑娘的兴趣全在电视机上,闻言只是看了一眼,别过了头去:“爸爸,我要吃苹果。”   “妈妈马上就给楠楠弄来了。”男人哄道,“楠楠不着急。”   厨房里季母端着盘子走了出来,看到他时问道:“昀白回来了,在学校吃的怎么样,还想吃点儿什么,妈给你做。”   “不用了,我吃饱了,写作业去了。”季昀白看着她手上端着的切成块的水果,微微沉了一口气笑道,“不用担心我。”   “昀白真认真。”季母笑道,“别学太晚。”   “我知道。”季昀白提着书包走向自己的房间。   “楠楠知道这个是什么水果么?”季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香蕉。”小女孩儿的声音传了过来。   “楠楠吃香蕉。”季母笑道。   “妈妈先吃,老师说小孩子要懂礼貌。”小女孩儿说道。   季昀白关上了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了外面,然后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他都不擅长应对一家人的氛围,重生前他感觉母爱偏移,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吵闹过,结果是母亲跟那个男人离婚了,他们一起离开,遭遇了车祸。   重生后,有些东西他不再计较了,但仍然无法融入这个家庭。   在他们的其乐融融中,他像是一个外人。   季昀白的作业在学校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很快写完,他坐在了电脑前开始核对那些数据,东西告一段落后,他将那些核对好的数据打包发给了对方。   验收成功,然后付尾款。   熊童子:你的效率真快,我最近加班真的忙死了,下次再合作。   空白:好。   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季昀白起身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重生一世,很多的事情他好像仍然无能为力,没有记得彩票,没有发一笔横财的本事,只能去学习一些数据处理,在休息的时候做一些工作,去获取一些财富。   目前积累的钱差不多足够他到大学头两年时的学费和开销,至于后续的,奖学金,以及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能够提供更多的收入。   没有了金钱上的冲突,他跟这个家庭的冲突也会更少一些。   等到了大学,他会尝试去申请硕博或者出国留学,只有拼命的往上,才能够摆脱他目前的现状。   他想要成为一个处事淡然的人,必须要用丰富的学识填充内心,学的多了,见识的多了,或许有一天他就再也不会在意目前会在意的一些事情。   以前或许还没有目标,但现在那个标杆已经立在了那里,或许追不上对方,但一定要努力尝试一下。   夜色很深,沈醇站在窗边接通了电话,对面的声音传了过来:“沈总,您之前说的在A大附中设立奖学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做的很好。”沈醇说道。   ……   沈醇演讲的事情又在班级小群里热闹了几天,随之在班级大群里公布的是他设立奖学金的事情。   “每个年级期末考试年级前三,第一八千,第二五千,第三三千,并且每年会由CB集团联合学校评估三位同学,负担其学习生涯的一切学杂费和生活开销。”一个同学念道,“这要是谁上到了博士也供么?”   “没有其他么?比如毕业了要去CB集团实习的?”有同学感兴趣的问道。   “那倒没有,好像就是馈赠母校的。”那同学说道。   “沈醇学长大气。”   这项事情一公布,又引起了多方的讨论,A大附中有钱的人不少,但只是靠自己能力的也不少,大学的费用看起来不多,还会有奖学金,可是那种高校人才济济,真想在里面脱颖而出也是巨大的压力。   季昀白翻看着那些审核的标准,思想品德,成绩,以及个人擅长的方向都被列入了考核的范围内。   难度大是正常的,但如果能够拿到其中一个名额,他想要读博的愿望就能够实现,他会有更多的精力用在提升自己的上面。   “哎,小白,这周沈家去不去?”展涛拍着他的肩膀道。   “去沈家干什么?”季昀白问道。   “一起写作业。”展涛笑道。   “一起抄作业吧你。”沈铮没好气道。   “你不懂,作业都要靠后,我主要是想对沈学长表达我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展涛说道,“这一波操作永远的神,小白必须去啊,你不去我都不好意思去。”   季昀白:“……”   沈铮:“看见没,我的厚脸皮就是跟他学的。”   “可别,你在遇见我之前脸皮就已经超厚了。”展涛说道,“那之前又是跟谁学的?”   沈铮不敢说。 第153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6)   高二的时间还不算太紧,周末的时间最重要的无非是作业。   “妈,我跟同学约好了去写作业。”季昀白从起床就在接展涛的电话,对方真是生怕他出尔反尔,一遍又一遍的打着。   “男同学女同学啊?”季母问道,“现在是高中最关键的时候,可不敢谈朋友。”   “男同学,一个班的。”季昀白将电话递了过去道,“您要听么?”   手机还没有凑到跟前,展涛兴奋的声音已经传出来了:“阿姨好,我们是季昀白的朋友啊,叫他一起写作业,不会的还能探讨!!!”   他的声音洪亮,季母松了口气道:“嗯,那快去吧,跟朋友都处好关系啊。”   “嗯,知道了。”季昀白走出了家门。   ……   沈家的早上是比较安静的,直到吃过早饭后沈父离开了,家里的气氛才宽松了下来。   沈醇上楼去工作了,沈铮则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狗在那里打电话:“我爷爷出去了,小叔说了爷爷这几天挺忙的,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开干呢。”   “得嘞,来恭迎圣驾吧。”展涛说道,“小白也到了。”   “等着吧。”沈铮拿起了钥匙跑了出去。   门口相聚,展涛自如的在门口跟门卫唠着嗑,对方也对他特别热情,明显是经常过来的。   季昀白也只是随意看着其中高密的树木,以及在其中若隐若现的别墅群。   一辆小的电动敞篷车行驶了过来,沈铮从上面下来开了门禁,笑着道:“哥的豪车怎么样?”   这明显是在小区内行驶,方便业主搭乘出入的车子。   “拉风。”展涛竖起了大拇指。   三人坐上了车,车辆行驶了很长一段,略过了不少家,这才在一个相当巨大的花园前停了下来。   说是别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庄园。   “小白第一次来,下次来就能直接进了。”沈铮笑道。   他在外面还比较轻松随意,推门的时候却往里面探了探道:“我小叔在楼上工作,咱们轻轻的,去我房间就行。”   客厅没人,沈铮推开门的时候,小不点的狗子直接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汪汪叫了两声。   “哎呀,豆豆,好久不见。”展涛一把搂起了那小不点的狗子道。   小家伙蓦然腾空,四肢用力,简直是惊叫不断。   “你别弄它,小心它呲你一脸尿。”沈铮从他的手上抢过了狗子放在了地上。   豆豆在地上嗅闻着,撒着欢的跑到了季昀白的脚边,仰头看他:“汪!”   小家伙虎头虎脑的,脑袋上的长发还被发夹夹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憨憨的,但是眼睛很有灵性。   季昀白一动脚,它就绕着腿在那里打转,那么小丁点儿,却得让人时刻小心留意着。   “你让开点儿,别踩到你。”季昀白低头说道。   结果那小不点坐了一下,继续绕着他的腿跑。   “哎呀,豆豆跟小白很投缘啊。”展涛说道,“俗话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你们这缘分不浅啊。”   “真要这么说的话,你得得颈椎病,一天啥也不干,光回头了。”沈铮撇嘴道。   小家伙不住眼的看人,季昀白听着他俩斗嘴,蹲下时轻碰了一下那头上的发夹,被小家伙舔了舔手。   微痒的感觉传来,季昀白摸了摸十分积极踊跃的小家伙的头笑了一下:“这是什么狗?”   “约克夏,好像说是超级黏人的品种。”展涛说道,“好像是你小叔送你的是不是?啥时候送的来着?”   “好像是七八岁的时候吧。”沈铮回忆道,“说是陪伴犬,喜欢就抱着玩呗。”   季昀白愣了一下,将不断缠着他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小东西在他的怀里也特别的热情,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到了高龄。   “我就说你怎么养这么小只狗。”展涛说道,“原来是小时候需要陪伴。”   “小时候要是没它,你就看我现在打不打你就完了。”沈铮随手拍了一下豆豆的头道。   季昀白看着满脸笑意,跟展涛嬉闹着上楼的男生,单手抱稳了怀里的小狗跟上,即使沈醇离开很久,幼时也一定非常照顾这个侄子,沈铮对沈醇,或许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   三个男生上楼,刚刚踏了没几步,蓦然听到了楼上开门的声音。   沈醇开门出来,看着三个下意识停滞的男生道:“欢迎,你们自便,我倒杯水。”   “小叔。”沈铮叫了一声。   “小叔好。”展涛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分的热情。   他俩都叫一样的,季昀白看着一身居家服,跟那一日见面完全不同的男人开口道:“小叔好。”   “嗯。”沈醇关上了门,端着杯子下楼,路过少年身边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豆豆的头问道,“喜欢狗?”   “它很可爱。”季昀白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沈醇的时候总是容易有一种紧张过度的感觉,但控制不住。   “豆豆看起来也很喜欢你。”沈醇笑道,“以后多来家里玩。”   “好。”季昀白应声的时候觉得答应的有些太快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沈醇收回了手,端着杯子下楼。   沈铮无声吆喝着两个人,展涛嬉笑着跟了上去,季昀白抱着狗也匆匆的跟上。   他们本来打算进屋,却听到了下面传来的声音:“沈铮,先写作业。”   三人脚步一顿,齐刷刷看了下去,季昀白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对方正在操作着咖啡机,此时杯子放在一旁,并没有看向楼上。   “啊?”沈铮迟疑了一下,有点儿想玩赖,“小叔,我们先玩一会儿,劳逸结合。”   “先写作业。”沈醇抬头看向了他们,目光落在了季昀白的身上时,少年仿佛被抓包一样迅速错开了眼神,刚才就已经微红的耳垂此时更红了,“写完了我带你玩两把。”   季昀白有些错愕,沈铮却已经兴奋起来了:“真的么?!”   “真的。”沈醇笑道,“快去。”   “谢谢小叔,小叔永远的神。”沈铮两指并拢示意,推开房门邀请两个人进来。   “来来来,写作业。”沈铮进门就去掏作业本了。   “你玩真的,你小叔会打游戏?”展涛惊讶道。   季昀白同样看了过去。   沈铮坐在了桌前道:“打的特别厉害,不比那天的大神差。”   “卧槽,那真是牛逼了。”展涛惊叹道,“你有这好资源怎么不早点儿分享给我啊。”   “他也没回来多久,我也是那天才发现的。”沈铮取出了试卷道。   “哎,那你怎么发现的?”展涛问道。   沈铮视线一瞥:“就那么发现的呗。”   “哦,我知道了,被虐菜了吧。”展涛啧啧道,“行吧,行吧,写作业,小白,咱们先写作业,下午玩。”   “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写作业的么?”季昀白问道。   沈铮和展涛面面相觑:“……”   那不是本来先打算劳逸结合嘛。   假期先写作业多不合理,必须是先打够了游戏再写作业。   一张书桌,三个人对着坐在那里卡着时间写试卷。   各科都有布置任务,但真要静下心来刷题,速度却快的很,一般按照考试的时间来,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他们真的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小不点的狗子也老老实实的趴在沈铮房间的窝里闭着眼睛睡觉。   一张张刷的很快,直到门被敲响时,几个人还在奋笔疾书。   “谁啊?”沈铮率先放下了笔。   “吃饭了。”沈醇推门进去,看着仍然在认真做题的少年放低了声音,“吃完饭再写。”   “我还有两道题!”展涛说道,“写完就来。”   “马上。”季昀白抿着唇,认真思索着手头的题道。   “他们好了一起出来。”沈醇示意道。   沈铮比了个k的手势。   等到季昀白他们做好手头的题真正放松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刚才你小叔是不是叫吃饭来着?”展涛问道。   “嗯,你俩注意力真集中,我都快饿晕了。”沈铮说道,“赶紧走,小叔在外面应该等挺久了。”   季昀白匆忙起身:“我刚才没听到。”   “行,我可算找到自己老是中流砥柱的原因了。”沈铮说道。   他们一起下楼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然而真到了下面,却看到沈醇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东西,并没有上桌。   直到听到脚步声,对方才看了过来笑道:“学的挺认真。”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季昀白说道。   他是最后那个完成的,沈铮和展涛也是在等他。   “没关系,学的认真是好事。”沈醇将手上的电脑放在了一旁,起身笑道,“进度到多少了?”   “我还剩半张卷子。”展涛说道。   “我还有一份吧。”沈铮坐在了餐桌旁道,“下午再一个半小时差不多就搞定了。”   “我做完了。”季昀白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三个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展涛称赞道:“牛批。”   沈铮叹了口气道:“学霸不愧是学霸。”   “阿白做题的速度很快,下午我先带你。”沈醇笑道。   “啊,”季昀白感受着对方的赞赏,到底没按住心里的渴望,“谢谢。”   饭菜上桌,午饭倒没有像季昀白想象的那样鲍鱼龙虾,山珍海味,让他无从下手,反而各式各样的家常菜,味道都做的非常的好吃。   展涛话匣子向来打的很开,沈铮是真饿了,埋头吃饭,沈醇倒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说笑的时候彼此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年龄差距的感觉。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展涛的那张嘴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小白刚来的时候我本来还觉得高冷,结果巨害羞腼腆,你不跟他说话,感觉他那是就是摆着一张冷脸,其实人家就是放松状态下就那样。”展涛说着。   “你们关系真不错。”沈醇笑道。   “那必然的,他在别人面前能冷,在我面前就冷不下来,我扛冻。”展涛嬉笑道。   “你多吃点儿。”季昀白看着他提醒道。   “谢谢,谢谢。”展涛笑道,“你也别光吃面前的菜啊,我记得你不是爱吃这个辣子鸡丁么?”   季昀白:“……”   他就不应该搭话。   “阿白是从外地转学的,口味能跟你们吃到一起么?”沈醇说话的时候拿起了一个小碟,将那份辣子鸡丁舀出来一些放在了季昀白的面前道,“是别光吃面前的,容易营养不均衡。”   “谢谢。”季昀白看着他的举动道。   “还真吃不到一起,你别看他长的冷冷清清的,其实口味还有点儿重。”展涛说道,“什么蒜苔炒肉,红烧排骨,辣子鸡丁都是他的最爱。”   季昀白瞪了展涛一眼,对方嬉笑道:“别瞪我,以后你还要来很多次的,让小叔摸清你的口味也好嘛。”   “对。”沈醇看向了季昀白,“阿白不要紧张,要不然饭菜做的不合口味了是你难受。”   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展涛说的这些都没什么,口味,喜好,他在别人的面前说都无所谓,唯独在沈醇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摆在这个人的面前有些尴尬:“其实我不挑食。”   “其实他还是挺……”展涛又开始说。   瞪他已经阻止不了了,季昀白的脚往下探着,直接踢上了他的小腿。   “……挑食的,比如爱吃辣的,但是不吃洋葱,蒜也不吃,萝卜炒了不吃。”展涛继续滔滔不绝。   季昀白又连踢了他好几下,对方仍然毫无反应。   沈醇感受着腿上轻踢的力道,失笑道:“阿白腿放的不舒服么?”   季昀白蓦然看向了他,错眼看下去时,看到了他腿上的几个浅浅的鞋印,本就尴尬的情绪好像一瞬间达到了顶峰,脸上火烧火燎的:“抱歉,我可能坐的久了,把您的裤子弄脏了,我可以帮您清洗。”   “没关系。”沈醇笑的意味深长,“等会儿换一下就行了。”   “嗯,很抱歉。”季昀白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他好像察觉了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他一辈子的脸都丢在这里了。   误交损友,悔不当初。   展涛也往下面看了看,上来的时候话匣子转到了另外一边。   一顿饭吃完,季昀白都没有从那种焦灼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小叔,我跟沈铮先上去写作业了,你先带小白玩啊。”展涛搂住了沈铮的脖子道。   “你可真积极。”沈铮说道。   “那必须的。”展涛嬉笑道,“我还等着跟小叔一起打游戏呢,早写完早了。”   饭桌上就剩下了季昀白,他起身道:“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好,我在书房等你。”沈醇同样起身道。   到了楼上,沈铮挣开了展涛的胳膊道:“你把小白一个人留下干嘛,他到时候该觉得被孤立了。”   “那不是有你小叔陪着呢,人家俩打游戏你凑过去干嘛,挨骂呀。”展涛说道。   “行吧。”沈铮没理出那个线头,只能无奈的坐在了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他俩刚安定下来,季昀白从外面走了进来,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走啊?”沈铮惊讶道。   “收拾一下东西。”季昀白装着东西,但那点儿东西没多少,他只能反复的检查着各个口袋,心里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   “小白,你这拉链都要拉出火花了。”展涛停下笔道,“你这脸也挺红。”   季昀白拉着拉链的手一顿道:“刚才吃辣的吃多了。”   “哈哈哈,你该不会觉得跟小叔一起打游戏不自在吧?”展涛拍了拍旁边的凳子道,“你要是不自在,等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打也行啊。”   他发出了留下的邀请,季昀白却发现自己不是想待在这里,他只是想逃避,但又带着点儿迫切,再想下去,自己能够把自己纠结死在这里:“小叔在等我,你们加油。”   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沈铮皱着脸道:”他那么崇拜我小叔么?   “偶像嘛,正常。”展涛说道,“而且沈学长很值得崇拜啊。”   沈铮:“……”   他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光环破灭。   季昀白走向了书房的位置,刚开始步伐很快,快到跟前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手指凑到门上,那一瞬间竟敲不下去。   其实沈醇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态度也很温和,但他就是该死的紧张。   虽然对方很厉害,也是他引以为目标的人,但是也只是一个人,把对方当长辈就行了,对长辈是什么态度对他就什么态度,季昀白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想要敲门的时候,门却蓦然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直面,季昀白那一瞬间脑袋有些空白:“您好,您要出来么?”   “不是,听你的脚步声停在外面很久了。”沈醇低头看着面前浑身僵硬的青年道,“不用不好意思,拿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季昀白再度感觉到了脸上的热度:“我就是担心打扰到您的工作,这样占用您工作的时间不好。”   “我竟然给了你一种工作狂的印象么?”沈醇笑着伸手,在季昀白绷紧的肩颈中扣住了他的肩膀,顺势将他带了进来道,“虽然我不讨厌工作,但绝对没有让它成为我生活全部的意思,那样不是太没意思了。”   季昀白顺着他的力道踏入,在看到房间里摆出的各种零件时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   沈醇松开了他的肩膀,走到了拼装到一半的电脑前继续组装着。   “我来帮忙。”季昀白上前道。   电脑拼装倒不难,一应的东西摆上桌子,各种线插好,那台相当炫彩的电脑跟同样炫彩的电脑桌完美的融合。   只是跟这个处处透着书香的书房有些格格不入。   沈醇打开了开关,新装的电脑运行的速度极快,他试了一下,点击了下载安装后让开了位置道:“速度不错,你来试试。”   “好。”季昀白坐了过去。   新装的电脑是32寸的屏幕,相当的大,其上的游戏下载速度基本上是一条拉过去的,各种各样的配置比之网吧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安装的速度同样的快,沈醇站在一旁看着正在探索着电脑各项用途的青年笑了一下,初时的紧张已经随着他的注意力转移而消散,即使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自律很多,但电子产品好像天生对男生拥有着吸引力。   安装完毕,沈醇在他点开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同样点开了自己的游戏,输入了新买来的账号登陆,然后将账号发给了季昀白。   季昀白注意力转移,看到沈醇坐在桌前的身影道:“要不我用您那台电脑吧。”   沈醇面前的那台屏幕并不大,明显不是专门用来打游戏的。   “没关系,那台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沈醇说道。   季昀白心里涌起了一种极异样的感觉:“为我?”   “嗯,平时会收起来的。”沈醇看向了笑道,“加上了么?”   季昀白反应过来他是专门为他在这里打游戏组装的意思,转头道:“马上。”   账号加上,邀请入队,沈醇的角色十分绚丽,而季昀白的仍然是最基础的穿着。   “开了。”沈醇戴上了耳机说道。   季昀白同样佩戴上了耳机,听着那响在耳边的声音将自己的心思压下,努力集中到游戏上面去。   “平时玩的多么?”沈醇标注地点的时候问道。   “很少玩。”季昀白应道。   他在这上面其实相当于一块白板,不是不感兴趣,只是平时并没有什么精力用在这上面。   “那跟着我跳?”沈醇问道。   “嗯。”季昀白应道,“好。”   沈醇标注的点是人群跳的特别密集的地方,刚一落地,季昀白还没有看清周围,就已经听到了枪声。   “跟紧我。”沈醇捡起了枪,几枪下去,周围多了几个盒子,“别怕。”   落地成盒,以往成盒的是他,现在成盒的是别人,季昀白那一刻的心情有一种难言的舒适感。   以往跟随着展涛他们耳边总是响起着那两位怒吼冲锋的声音,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的。   沈醇杀的很猛,动作很快,但是他的声音很平和,一点儿的焦躁感都没有,就好像这不是一场让他能够热血沸腾的战争,而仅仅只是一个既定了结局的游戏。   他这样的态度,让季昀白有一种极安心的感觉,不用担心哪里落个雷把自己炸死了,不用担心突然被谁爆头了,不用担心跟着跟着就找不到人了。   第一局顺利排名第一,季昀白心脏微松道:“沈先生真厉害!”   “你更喜欢沈先生这个称呼么?”沈醇问道。   季昀白蓦然看向了他道:“感觉这样比较尊敬。”   “尊敬……”沈醇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再来一把。”   “嗯。”季昀白避开了他的视线应道。   第二局的开局沈醇跳到了较偏僻一些的地方,这里的人很少,沈醇搜寻着东西,这一次没有再叫他一起跟随了。   没什么人,季昀白可以放心搜寻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再寻觅一下对方的方向。   “这里人少,你可以试着自己开枪。”沈醇说道。   “好。”季昀白还是会一点的,想要真的玩的好,也不能一直依赖沈醇。   尝试的过程并不是特别的顺利,好容易发现一个人,刚刚开镜,结果自己被命中了。   就在他担心被补死的时候,几声枪声响起,对方已经变成了盒子。   沈醇的角色跑到了跟前将他扶了起来道:“放心试枪,别担心。”   “谢谢。”季昀白那一瞬间心底是有些温暖的。   对方就像是后盾一样强大和安心,会放任他去闯,也有能力把控着整场游戏的节奏。   这种安心并不仅仅是游戏上,还有生活上。   他真的能够成长为这么强大的人么?   “左上方。”沈醇给了提示。   季昀白将心神收紧,看着枪标的声音,留意沈醇提示的地方。   “树杈右后方,他会从左边探头,瞄准,放。”沈醇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季昀白按下了板机。   几声枪响,那里刚刚探头的人变成了一个盒子。   “我射中了!”季昀白惊喜道。   “嗯,恭喜。”沈醇笑道。   沈醇刚开始是放任他打的,只是到了后面,需要他来击杀的越来越多,只有留下来的那一个才是季昀白的猎物。   被人带着和亲手猎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同样能够让人的心情变好。   击杀的人数不断的提升,包围圈也越来越小,沈醇操纵着角色,正在搜寻着蛛丝马迹,可刚刚动身,却被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了,直接跪在了掩体的后面,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季昀白察觉他的状况开口道:“我去扶你。”   “待在原地。”沈醇看着四周的各种布局,将自己隐藏在掩体之下。   季昀白蓦然看向了他:“我再不过去你就要死了。”   “你过来了咱俩都得死。”沈醇笑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键盘,起身走到了季昀白的身后,躬身操作着他的键盘。   蓦然的气息靠近,季昀白的手掌在一瞬间微微发热。   “要不我先起……”季昀白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别动,对方可能开了挂。”沈醇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转换视角,开镜,压枪射击一气呵成。   在季昀白压根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一个盒子静静的落在了那里。   跟随角色,只是知道他很厉害,只有真的去看他的操作,才知道他的动作有多么的干脆果断。   只是即使这样,沈醇的角色还是耗死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开挂?”季昀白下意识问道。   “他那个视角看不到我。”沈醇低头对上他的眼睛,起身松开了他的键盘和手道,“接下来你来玩吧。”   “啊?!”季昀白看着画面上的角色和仅剩的三人道,“我来会输的。”   “只是游戏而已,输了就输了。”沈醇扶着他的椅子道。   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了键盘上有些微微发汗,而屏幕上已经有了枪声。   他切换着枪支,不断的调换着视角,就听耳边说道:“右后方。”   季昀白连忙调转,看见了人,可调转开枪的时候,子弹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压枪要稳。”沈醇躬身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按在键盘上道,“不能着急。”   双手覆住,季昀白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包裹在怀抱里,心里那一瞬间像是沸腾的,连后颈处都有灼烧的感觉。   一枪命中,沈醇看着他红到剔透的耳垂笑道:“另外一边,开镜。”   季昀白的手指轻动,角色却挪了挪。   “这里。”沈醇按下了指令,瞄准了以后道,“开枪。”   季昀白这一次按对了,砰砰的几声枪响,像是打在他自己的心上一样。   “小叔,我们写完……”沈铮的声音随着开门的声音传来。   季昀白蓦然转头,沈铮看着他们二人的举动愣在了原地,胜利的声音在此时传了出来。   沈醇站直了身体,带着浅笑看着两个进来的少年道:“作业写完了,速度挺快。”   “嗯……”沈铮虽然转移了注意力,可还是觉得刚才的那一幕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   虽然打游戏的时候一方教另外一方太正常了,但是那两张相似的面孔摆在一起,就差抱在一处,季昀白脸上还是微红的,就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小叔,说好了带我们玩啊。”展涛越过了沈铮,站在了季昀白的身后道,“卧槽,吃鸡了,你们玩了几把,吃了几把?”   “两把。”季昀白心底轻轻松了口气,“都吃鸡了。”   “小叔牛批!”展涛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   “加个账号,我带你们玩。”沈醇坐在了自己的座椅前道。   “好嘞。”展涛打开了手机道,“小叔,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发你。”   “我拉你不就完了。”沈铮被他的话扯开了注意力道。   “其实我就是想加个联系方式。”展涛说道。   “行行行,你加呗。”沈铮摊了摊手道。   沈醇那边加上了展涛的联系方式,那两个少年也离开了书房,朝着沈铮的房间过去了。   手机微震,沈醇收到了一条新发的消息点开时笑了一下。   滔滔不绝:小叔,要不要我帮你追季昀白呀?坏笑   那孩子果然是个机灵的,要不然不能在饭桌上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   沈醇:条件?   展涛:带我打上大师。   沈醇沉吟了一下:我请人带你,三个人带你一个,带上宗师都没问题。   展涛坐在电脑前十分兴奋:谢谢小叔。   “你给谁发消息呢,那么高兴?”沈铮打开电脑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问道。   “最近遇到的一个大神。”展涛说道。   “嘁,”沈铮看着打开的游戏,手指在鼠标上无意识的点击了很多下,还是觉得不太对味,“展涛,你有没有觉得我小叔跟季昀白之间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展涛退出了消息回复,看向他道:“没什么不对劲啊。”   只是小白即将成为你的小婶而已。   一想到兄弟未来知道真相的样子,他就兴奋!   损友损友,不损怎么能够称之为友呢。   “就他俩那样。”沈铮啧了一声,起来走到了展涛的旁边,一手压住了他握着鼠标的手道,“就刚才他俩这样,你不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挺正常?”展涛疑惑道,“教打游戏不都这样,你不会觉得你小叔被人抢走了吧?嗨,小白长的脸嫩,你小叔照顾他一点儿有啥,放宽心。”   沈铮皱着脸,看着展涛特别淡定的神色,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可是季昀白脸红了。”   “你要是被小叔那么教着打游戏,你脸红不红?”展涛反问道。   沈铮想了想自己的技术,那的确是非常值得羞愧的一件事,他可能会在小叔的视线下羞愧而死,脸红好像也挺正常的。   “说的也有道理。”沈铮啧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想了,“来来来,打游戏。”   展涛:小叔,我向沈铮隐瞒了这件事情。   沈醇看着消息笑了一下:做的好。   季昀白看着他敲击手机回复着消息时的笑容别开了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   对方的圈子跟他是不同的,即使对方很是随和,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多的去学习对方的优点。   沈醇打游戏很厉害,即使一拖三,也能够一个人打爆全场。   季昀白全程跟随,而展涛和沈铮全程处于一种六六六的状态。   “小叔牛批!”   “小叔打爆对面的狗头。”   “小叔,我死了。”   “我也死了!!!”   “阿白,跟好了。”沈醇带着季昀白离开了那两个哀嚎的盒子。   “小叔,你光救小白不救我!”沈铮抗议道。   “他离的近。”沈醇说道。   “我觉得我俩距离差不多吧。”沈铮说道。   “小白确实离的近。”展涛说道。   沈铮:“……好吧。”   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是把把吃鸡,展涛的嗓子都快呐喊哑了:“这技术,这开镜速度,这枪压的,比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位大神只强不弱啊。”   “不管是大神还是小叔,都只带小白玩,咱俩都是难兄难弟。”沈铮说道。   展涛:“不要把我们说的那么凄凉好么?”   他们玩两把就会休息一下,几局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晚饭做好的时候,这场游戏停了下来。   “吃完饭接着玩啊。”沈铮还有些意犹未尽。   “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季昀白本来没打算留下来吃晚饭的,可是沈醇邀请,他不好拒绝。   “回去干嘛,今晚住家里就行了。”沈铮说道。   “我倒是无所谓,小白你回去有急事么?”展涛问道。   季昀白回道:“没有,但我没跟我妈打招呼。”   “那打个电话就行了。”展涛笑道,“难得一个周末,还在家里多不好玩。”   “可是太打扰了。”季昀白说道。   “我爸这周出差,不回来。”沈醇说道,“不打扰。”   耀世企业很大,沈父不在家的时间比在家要多的多。   “小白,留下吧,你不留下,我都不好意思留下。”展涛吸着鼻子道。   季昀白:“……”   “我还想着晚上他们两个去打游戏,我帮你看看试卷,看看你的漏洞在哪里,”沈醇笑道,“要是回去了,明天还得过来,来回挺折腾。”   展涛的请求季昀白没想心软,但沈醇的提议的确让他心动:“会不会太麻烦您?”   “不会。”沈醇笑道,“这不是我们约好的事么?”   “好。”季昀白答应了。   吃过饭后,沈醇带着人去安排了客房,取了换洗的衣服给他道:“这是新的,一般给客人穿的,你先去洗澡,我先帮你看看试卷。”   “好。”季昀白双手捧过衣服,进了浴室的时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了这一步。   沈醇则进了书房,取出了试卷看着,小学霸的基础非常的牢固,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只是在一些新的题型上会走一些弯路,但他明显能够及时的纠正过来,理清自己的思路。   季昀白洗完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灯下正静坐翻看着他试卷的身影,对方坐的有些慵懒,神情却很认真。   “沈先生,有发现什么问题么?”季昀白走过去问道。   沈醇抬眸,少年的发丝已经吹干,但浑身仍然带着点儿水汽萦绕的感觉,本就水润的眸此刻像是雨后的晴空一样水润干净,暖白色的衣服更是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漂亮柔软和无害。   这是他自己的身上除非伪装绝对不会出现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软绵绵,热烘烘的小蛋糕摆在面前,让人食指大动。   “没什么大问题,但有的地方可以精简。”沈醇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座位道,“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已经发了消息了。”季昀白绕过桌子,坐在了他的旁边取出了手机。   空白:妈,我今晚留宿同学家,明天回去。   看时间是他洗澡之前发的。   下面已经有了回复:跟同学玩的开心一点儿。   沈醇侧眸看着他的神情,将试卷放在了他的面前道:“那我们开始吧。”   上次跟他也只是发了消息,或许那并不是敷衍,而是他本身并不喜欢打电话这种行为。   “好。”季昀白说道。 第154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7)   沈醇没有过问他家里的事情让季昀白感觉到了安心,他坐在沈醇的旁边放下了手机,对方将试卷放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身体的靠近。   中央空调调控的温度很是适宜,带着些微凉的感觉,可是也因为如此,对方靠近的气息显得有些温热。   季昀白的目光有些僵直的落在了试卷上,再一次感觉到了紧张。   “我看了一遍,你其他的没有什么问题,容易失分的地方是后面的大题。”沈醇瞧了一眼他再度红润的耳垂,收回了目光,将精力集中在了试题的分析上,“这一步的思路卡住了是不是?”   “嗯。”季昀白看向了那里,他的确在思考那一步卡住了,并且列了很多的步骤。   “其实这个题型是有规律的。”沈醇拿过了一旁的草稿本在上面列着竖式,“学校里教的那一种是管用的,但是我有接触过另外一种算法,通过平移来更简单的得出它的结论。”   沈醇讲题的时候很认真,并不是去挑毛病,而是直接给出了他可以精简的步骤,新的思考方式,新的算法,一道题可以切换完全不同的思路,而当思路打开时,好像特别复杂的东西都能够完全的归为一类。   季昀白刚开始的注意力还有些放在他的身上,但随着讲解的深入以及知识面的拓宽,他的思绪已经跟着对方陷了进去。   沉浸入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过的特别的快。   沈醇分析了几种题型,拿过了一旁的水杯喝着水,旁边静坐的少年还在静静的思索着他所讲述的那些知识。   一拨就通,一点就透,像是海绵一样吸纳着能够提升自己的东西。   动情又柔软的少年很迷人,认真又充斥着韧性的少年同样拥有着吸引人的魅力。   他会成长成为什么样的模样,真是令人期待。   季昀白认真思索着那些新的思路,他觉得自己被沈醇带出了一种既定的框架,就好像原本禁锢循环的思维终于找到了新的出路一样。   思绪从其中收回,季昀白侧眸想要去跟对方讲述一下自己的思路,却蓦然对上了那本来就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是直视的,也让他清晰的看见了对方眸中的温柔,带着一种别样的专注和凝视,就好像在看一件极珍贵,极需要呵护的东西一样,倾注了他全部的温柔。   季昀白那一瞬间的脑海是有些空白的,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就像是失聪了一样,只看到了对方嘴巴的开合。   “还有什么疑问么?”沈醇被发现在打量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愣住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映着灯光,仿佛满目琉璃的少年。   沈醇唇角的笑意加深,也清晰的看到了对方脸颊上逐渐染上的红晕。   青春的感情总是炙热而真诚的,即使他有过那样一段令他反感的记忆,但真的放下的时候,仍然能够用最热忱的心去喜欢别人。   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是一种不长记性的行为,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它本来就很难去受理智的操控。   “您说什么?”季昀白蓦然回神,有些仓促的别过了视线,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似乎在一瞬间热透了,心脏的鼓动不休,根本就不是深呼吸能够压制下去的。   他怎么了?   “我说还有什么疑问的么?”沈醇看着他通红的脖颈询问道。   他的心里本身会有戒备,所以有些戒备心必须一一化解,不能着急。   “没有了,您讲的很好。”季昀白看着列着竖式的草纸,之前还有的疑问,现在在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的空白。   “那今天到这里就先结束了。”沈醇起身道,“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季昀白抬头看表,才发现已经到了十点多,时间过的很快,但现在让他继续学,他恐怕也沉不下那个心了。   “好,您也早点休息。”季昀白起身收拾着东西,思绪却总是纷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强行拉回,反而让自己的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沈醇在一旁静静等待他收拾好,这才打开了门,让他先出去,然后带上了书房的门。   季昀白在一旁等待着,看着他关上门的动作,想在此刻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走吧。”沈醇看着旁边局促的仿佛轻轻一戳就有可能逃跑的少年笑道。   “嗯。”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了他的步伐。   对不上视线,那种紧张的感觉反而会消散很多。   沈醇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脚步停留在了沈铮的房外,沈家房屋的隔音不错,但即便如此,仍然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游戏厮杀的声音以及两个人怒吼喊叫的声音。   沈父不在,这两个小伙子直接放开了。   沈醇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停滞。   他干脆直接推开了门,真正哄吵的声音瞬间仿佛能够炸了整个沈家。   季昀白下意识按了一下耳朵,屋里的两个人打游戏别说用耳机了,音响的量明显是开到最大的。   门开的时候两个沉浸在游戏中的少年仍未察觉,沈醇也没有去打断,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人按键盘仿佛狂舞一样的画面。   “他们在学校也这种状态?”沈醇问着身旁的季昀白道。   “在学校的时候不会这样。”季昀白思忖了一下,撇除了展涛平时的嘻嘻哈哈以及沈铮老是因为打球迟到被老师骂的事实说道,“还是很安分的。”   至少对比现在,安分上了一百倍。   “阿白真是个好孩子。”沈醇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   季昀白愣了一下转眸,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他看透了。   不是他不帮他们,这是真的尽力了。   沈醇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里面的狂舞告了一个段落,失败的声音传来,展涛往后一坐道:“什么垃圾分配机制,这都给分配的什么队友!”   “不怕对手是神,就怕队友是猪!”沈铮同样愤慨道。   他俩齐刷刷推了椅子打算探讨,注意力不够集中的情况下,转头的时候纷纷发现了站在门口处正笑着看着他们的沈醇。   展涛还有些不明所以,笑着打招呼:“小叔,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沈铮在看到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将音箱的音量调小,起来道:“小叔,有什么事么?”   “一百个俯卧撑做了么?”沈醇问道。   “还没有。”沈铮说道。   “嗯,”沈醇看了一下手上的手表笑道,“马上就过十二点了,现在就开始做吧。”   沈铮瞅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十点半才过一点儿,展涛也下意识瞅了一眼,季昀白有些疑惑,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   他觉得沈醇应该不会看错,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但他在说瞎话,让人好像也有一种他说的是事实的感觉。   “好,好呗。”沈铮开始反思自己是哪里做的惹小叔不太高兴了。   偏偏他一个又一个的俯卧撑做下去,旁边的展涛还在幸灾乐祸的数数,数的特别清晰明了不说,还帮忙纠正不标准的动作:“36,37,那个动作虚了虚了,不要偷懒,38,39,卧槽,兄弟牛逼啊,这臂力杠杠的。”   “你能别说话么?”沈铮累的脸红脖子粗,面目狰狞的看着展涛说道。   “好嘞,我这就闭嘴。”展涛示意的给嘴上拉上了拉链。   一百个俯卧撑,就算是天天在那里练,每次完了也得废。   沈铮撑不住趴在地毯上大喘气,再也没有之前的活力。   季昀白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在看到对方一副废了的样子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舒爽。   他现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拿沈铮怎么办,下手重了没必要,但让对方过的太开心,他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而现在的沈铮就像是遇见了克星,完全翻不开身来。   季昀白的目光落在了沈醇的身上,男人虽然含笑看着那里,但这种情况下,那种笑容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恶劣的意味。   他在想或许沈醇并不是一个一言一行都严格遵守教条的人,他成熟却不老成,也会做一些睁眼说瞎话的事情。   那一瞬间,季昀白觉得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好像是有些拉近的。   男人的笑意随着沈铮的趴地而加深,那双桃花目中也随之愈发的深邃潋滟了起来。   季昀白的心神微微一动,在他曾经的印象里,沈醇是沈铮的白月光,而他只是那个成为替身被随意留在碗边的白米饭,他也曾经想过,如果他能够将沈铮都得不到的人变成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感觉,那对沈铮而言一定是一种巨大的打击和震惊。   但那只是曾经让自己快意一些的想法,带着点儿恶意的。一切在重新遇到沈铮和沈醇时,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铮对沈醇感觉没有一丁点儿的爱情,而更像是一种对长辈的那种崇拜和尊敬。   这让他措手不及,也在想或许是曾经的他弄错了,又或许沈铮只是对他的质问感到恼火,特意顺着他的话说的。   但不管怎么样,那种曾经因为被当作替身的反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释然了。   而释然以后,也会为自己以前的想法觉得愧疚。   不管沈醇是不是他崇拜的那个人,对方都不该是他用来报复另外一个人的工具,因为他自始至终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现在他好像又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他惦记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属于他的人,不是因为报复,而是因为喜欢。   沈铮做完了俯卧撑,沈醇带上了门时笑道:“记得音量关小一点儿,别吵到别人。”   “好的,小叔!”展涛立刻收到了指令。   沈铮已经有气无力,完全说不出话了。   “走吧。”沈醇转身看着正直直看着他的青年,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道,“该睡觉了。”   “好。”季昀白笑了一下。   他喜欢对方,却没有打算让对方也同样喜欢他,大概是因为可望而不可即,他这一生也只会将这种崇拜和喜欢埋藏在心里,默默的反复品味,而不会再对别人轻易的示好有什么反应了。   季昀白到了门口推开了门,进去的时候看着外面的男人道:“沈先生,晚安。”   走廊上的灯不是刺目的那种,站在门内的少年浑身透着一种释然的感觉,那双清亮微长的眸用一种很是剔透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已经定义好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阿白,你有喜欢过什么人没有?”沈醇看着他问道。   季昀白有些错愕,他沉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牵过手么?”沈醇问道。   季昀白回想那时,他跟沈铮只能算是对方向他表白确定关系,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已经支离破碎:“没有。”   “现在还喜欢他么?”沈醇问道。   季昀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问题,但他对沈铮的确没什么感觉,连讨厌的情绪都很淡,大概只剩下一些看他出丑时的幸灾乐祸。   以前距离他有一种特别远的感觉,季昀白笑道:“已经不喜欢了。”   “那就好。”沈醇笑道。   “啊?”季昀白有些错愕的抬头,却被阴影覆了下来,入目的是那双含笑的眼睛,腰间扣住的是对方的手,覆在唇上的是轻轻的柔软的触感。   本来背在一边肩膀上的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鼻息交错,唇被轻吻了一下,季昀白瞪大了眼睛,在对方退开时,仍然没有从那种茫然的状态中回神。   “阿白,晚安。”沈醇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   沈醇转身要走,却被季昀白下意识拉住了手:“你……”   “还有什么话要说?”沈醇站住了问道。   季昀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鼻尖上似乎溢出了薄汗,他勉强找到了话口道:“你干嘛突然亲我?”   “因为你好像打算跟我保持距离。”沈醇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   季昀白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们……”   “我喜欢你。”沈醇看着他满脸的纠结笑道,“刚才有点儿冒昧,请问我可以追你么?”   “啊?”季昀白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喜悦还是该震惊,只觉得天上仿佛掉下了一块巨大的馅饼,将他埋在了下面,让他有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   “如果你现在没办法回复,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再给我答复。”沈醇低头笑道,“在你的拒绝之前,我的追求不会变。”   少年的脸上红的剔透,那双眼睛因为羞涩而漾着水光,几分相似的面孔,完全不同的性格,让沈醇有一种极为微妙的禁忌感。   季昀白收紧了手指道:“好。”   他的确需要认真的去考虑一下。   沈醇弯腰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包道:“不过这件事情我建议先不要告诉沈铮。”   “为什么?”季昀白接过自己的背包时有些紧张,难道沈醇看出了他曾经对沈铮的芥蒂。   “我只是期待他知道真相时那种错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沈醇笑道,“一定会非常的精彩。”   他此刻的笑容有点儿像小男孩儿做了坏事得逞时的模样,季昀白心里的紧张微微消散了,他不自觉的笑道:“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你说的你曾经是老师眼里的鬼见愁这件事了。”   “你以后会知道的更多。”沈醇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别将我太神化了。”   “好。”季昀白心里满满的都是发酵出来的甜味。   “晚安。”沈醇说道。   “晚安。”季昀白感觉到他的手从自己头顶的离开,退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视线隔绝,沈醇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那里。   季昀白握住门把,真正一个人独处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反应有多么的无措以及狼狈。   他那样的反应不算丢脸吧,突然被亲,是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   但为什么突然?   季昀白坐在了床上,想着对方靠近时的亲吻,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然后单手捂住了脸,确定自己之前的反应确实太丢脸了。   心里像是岩浆一样翻滚着,沈醇说了,要给他时间用来思考彼此之间的关系,可心里那种迫切和雀跃根本没办法压制。   现在是高中,不能谈朋友,一旦分心,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标,即使现在跟对方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如果错过了,他可能会遗憾一辈子。   现在还有时间,沈醇带给他的引导也是正相的,对方拥有着极为出色的条件,足以引导他踏上自己想走的路。   但对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季昀白躺在了床上静静思索着,样貌对方比他更出众,学识,地位,财富,他不是没有,就是不及。   在同龄人中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摆在对方的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   季昀白反复猜测,本来已经酝酿的睡意愣是给折腾空了。   别墅四个人,三个人一宿没睡,只有沈醇睡的相当的好,在晨起的时候顺着别墅的空地跑了几圈,上楼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了季昀白门响的声音。   “醒了。”沈醇看着神色有些萎靡的少年说道。   季昀白一晚上脑子里转的都是他,此刻蓦然见到,那种萎靡的精神好像在一瞬间振奋了:“嗯,沈先生你起的真早。”   “昨晚没睡好?”沈醇问道。   “没有,睡的挺好的,我先回去了。”季昀白提着自己的书包下楼道,“沈先生再见。”   “吃了早饭再走吧。”沈醇伸手拦了一下道,“这会儿回去得空着肚子了。”   “我不饿。”季昀白说道。   “那两个还没着醒呢,我一个人吃早饭感觉有点儿孤零零的。”沈醇说道,“你就当陪我吃了怎么样?”   季昀白看着他的神色,拒绝的话硬是咽了下去。   早饭倒是中规中矩的,沈醇一没给他剥鸡蛋,二没有给他夹什么菜,只是在吃完了以后自顾自的上楼换衣服。   季昀白吃过了早饭,保姆在一旁收拾着碟子,他有心再告个别,想着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只能坐在楼下静静等着。   楼上的门再度打开时,季昀白看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确定自己的眼神是惊艳的。   男人换了一身休闲的驼色风衣,宽阔的肩膀完全撑起了衣服的款式,那双长腿醒目的很,跟一身温暖的家居服不同,这样的衣服让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性感,不是那种外露的,而是从周身的每一寸散发出来的。   “沈先生,我先走了。”季昀白起身道。   “我送你。”沈醇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   “不用了,我直接坐地铁就行。”季昀白被他温暖的怀抱包裹,心神再度提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丢脸,好像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一样,但他就是没见过,换了任何人来,在他的面前都不可能淡定。   沈醇脚步微顿了一下,季昀白察觉时发觉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真的很有歧义,听起来像是拒绝:“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怕父母问起?”沈醇松开了他的肩膀道,“那我送你去地铁口怎么样?”   季昀白进到沈家的时候见到了不少停在花园里的车子,每一辆都相当的奢华,一看就很贵。   他倒是没什么,只是居住的那个小区外面总是坐了很多老人,如果看到了,免不了要闲言碎语传回家里。   “谢谢。”季昀白这次没有拒绝。   对方特意换了衣服要送他,再拒绝可能也会觉得不太舒服吧。   沈家的别墅很大,出去的时候沈醇没开车,而是跟他一起走到了路边。   这片别墅区来往会有那种小的循环车,沈醇陪他静等了一会儿,车就已经过来了。   敞篷的车子,有点儿像是景区观光的,座位倒是多,只是灌风灌的很厉害。   冬天还是有些阴冷的,再加上昨晚可能下了点儿小雨,路面微湿,那种阴冷的风比以往的劲头更大,一个劲的往季昀白的脖子里灌着,早上晨起的那点儿热气一瞬间全被吹光了。   沈醇看着缩了一下肩膀的少年,从脖子上解下了围巾拢在了他的脖子上。   被蓦然温暖的触感包围,季昀白看了过来道:“不用,您自己……”   “高领的。”沈醇指了指自己里面穿的毛衣,帮他系好了围巾道,“不用担心我。”   “谢谢。”季昀白说道。   这种阴冷的天气好像不管穿多少都没用,但脖子上的围巾阻挡了灌进去的风,让季昀白身上略微回暖。   到小区门口并没有多久,季昀白出去的时候看了沈醇一眼,见他随之出来,知道他可能真的要送到地铁口。   “这个谢谢。”季昀白解着围巾,却被沈醇按住了手道,“到地铁那里再摘。”   “好。”季昀白停下了动作。   这一带路上的人本来就少,到了周末更是看不见人影,沈醇的一只手放在口袋里,看着走在身边相当僵硬,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少年,手指伸过去轻轻碰到了他微凉的手背。   季昀白手指随着心脏一起微缩,却没有蓦然离开。   沈醇看着他泛红的耳垂,笑意深了一些,直接扣住了他微凉的手。   手指交错包裹,暖意也在一瞬间传了过来,季昀白觉得温暖的好像不仅仅是手指,连带着浑身都有一种滚烫发热的感觉。   外界的寒风哪里抵抗得了这样的热度,他不仅不冷了,还有点儿发汗。   手指相牵,沈醇没有贸然开口说话,而是在牵了一会儿后将他的手一同放进了口袋里。   这一路看起来很长,好像没有尽头。   一直到快到地铁口的时候,季昀白才小心抽出了自己的手,上面已经全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沈先生,就送到这里吧,地铁口就在那里了。”季昀白指了一下方向道。   沈醇感觉到手心的微空,笑道:“这不是进站口?”   “嗯?”季昀白抬头。   “我说的是送到出站口。”沈醇扶住他的后背道,“走吧。”   他长腿一迈,走的飞快,季昀白错愕的跟上去的时候,总觉得他好像在……耍赖。   哪有送人送到出站口的。   “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季昀白追上去时说道。   他这样说着,心里又难掩那种雀跃的感觉。   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谁不愿意多相处一会儿呢。   “不会,我好久没有坐过国内的地铁了,就当考察了。”沈醇上了电梯说道。   “是考察地理位置么?”季昀白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嗯……”沈醇笑着看向道,“其实我只是想陪你多待一会儿。”   季昀白吞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有点儿后悔这么着急走了,其实他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网上接的工作已经暂停了,钱攒到目前足够使用的地步,接下来他想要将心思全部投注在学习上去,回去了也只是整理沈醇提供给他的思路。   之所以着急走,只是因为他待在沈家总有一种在这个人的地盘上,完全没办法冷静思考的感觉。   “其实多待那么一会儿,也还是要分开。”季昀白说道。   “那我更要珍惜在一起时的时间。”沈醇说道。   “我……”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跳成了一团乱麻。   “你是有什么顾虑么?”沈醇问道,“有的话,不妨说出来,解决了就好了。”   “您喜欢我什么呢?”季昀白问道。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沈醇笑着反问道。   “啊?”季昀白蓦然看向了他。   沈醇拉住了他的手肘提醒道:“下电梯了,看路。”   季昀白随着他下去,心里这一次是真的乱到了爆炸:“我……”   “外表,财富,地位这些东西你都不用现在考虑。”沈醇扶住他的后背往前走着,“这些东西只是你的年龄暂时没办法拥有的,总有一天都会有,而且我喜欢一个人不看那些,只看感觉,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他们站在了地铁大厅的一个角落,这里空荡荡的一片,完全没有平时的拥堵情况。   季昀白心里沉甸甸的,不是压力,而是因为对方的信任,他相信他的未来能够成长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您很出色。”季昀白抬头说道,“不管哪一方面都很出色,我很难说清楚到底喜欢哪里。”   也可能哪里都很喜欢,样貌,能力,处变不惊的态度,还有时不时会露出的那种顽皮的心思。   “喜欢就好。”沈醇轻笑着拍着他的脸颊道,“至于具体喜欢哪里,那不重要。”   “嗯?”季昀白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被拐进坑里了。   “走吧,去买票。”沈醇转身说道。   季昀白跟了上去道:“现在手机就能直接过去。”   “这么方便?”沈醇站住,掏出了手机道,“怎么操作?”   “我教您。”季昀白靠近过去,点击着他的手机屏幕道,“从这里进去,搜索电子地铁卡,然后用这个就行。”   沈醇看着他耐心教导的神情,眸中笑意加深:“刚才那一遍我没学会,你再演示一遍。”   “好。”季昀白不疑有他,真的再演示了一遍抬头道,“这次会了么?”   “嗯,阿白真聪明。”沈醇笑道。   “这个大家都会。”季昀白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比较笨。”沈醇说道,“还好阿白有耐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季昀白急道,对上他的视线时却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促狭,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你刚才真不会?”   “第一遍是真不会。”沈醇说道。   季昀白:“……”   “第二遍是想多听听你说话。”沈醇笑道。   季昀白脸上又开始发烫了,这个人没表达喜欢的时候那么稳重,怎么一表达喜欢了以后就那么的……浪呢?   “您以前谈过很多朋友么?”季昀白仿佛不经意的问道。   “没有。”沈醇用手机扫过了码,跟他一起站在了入口处等着地铁的到来。   这一站是真的有些空,旁边确实没有什么人。   “不信?”沈醇看着他的眼神笑道,“是真的,从出生到现在,确实一个都没有谈过。”   “您感觉很会哄人开心。”季昀白说道。   那些话换了他,绝对说不出口的,也想不到。   性格上感觉会比较闷。   “你会因为那些话感觉开心?”沈醇问道。   季昀白:“……”   “那些都是肺腑之言。”沈醇说道。   季昀白看向了他。   沈醇笑道:“真的。”   “哦。”季昀白应了一声,只能强压着面部的笑意,心里有一种极为甜蜜的滋味喷涌而出。   这种感觉跟他所认知的恋爱完全不同,不是反复思索,也没有勉为其难和感动,只有那种让他仿佛连口齿都感觉到的甜蜜。   沈醇看着从面前划过的地铁提醒道:“到了。”   这一站没有太多的人,地铁上的人数却不少,他们两个上去的时候,直接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不仅仅是因为长的相似,还因为那格外出色的样貌。   “哎哎哎,快看,帅哥!”   “是兄弟吧,这也长的太像了。”   “坐这里。”季昀白找到了一个两人的反复座位,坐在了一侧,而另外一侧就是车壁。   “好。”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引来的目光未曾减少,反而增多了很多。   季昀白思索了一下,从脖子上解着围巾道:“您要不把脸遮一下?”   “为什么?”沈醇问道。   “之前耀世的事情,您不担心被认出来么?”季昀白说道。   “不用担心,网络的记忆很差的,没有持续的曝光,没有那么多的人认识我。”沈醇说道。   季昀白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有些偏差,他没有上学校演讲的时候,整个校园全都认识他了:“好吧。”   “所以刚才坐这里是为了避免我被人看到?”沈醇问道。   季昀白应了一声:“嗯。”   “阿白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金屋藏娇。”沈醇调侃道。   季昀白蓦然看向了他,被撩拨的恶从胆边生:“金屋藏娇那是金的。”   “这车怎么也得有万金吧。”沈醇说道。   季昀白:“……”   “谢谢阿白。”沈醇笑道,“这么为我考虑。”   “不客气。”季昀白目光微转垂眸道。   虽然有不少人被吸引了视线,可这个角落,沈醇他们是直面的,敢明目张胆拍照的还是少,大多也只是眼神交流。   直到地铁到站,他们下去的时候才有细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像不是兄弟。”   “你怎么看出来的?”   “刚才小的那个说您,哪有对哥哥称您的。”   “称您也太有爱了吧,听起来好乖。”   声音被关上的车门带走,季昀白脸颊上的薄粉从未消散过。   出了地铁口,这一带的人就比较多了,路人来往,往往也会将三分注意力放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他们好像拍了照,对您没影响么?”季昀白说道。   “真要上传了,耀世的公关会处理那些。”沈醇笑道,“不用担心。”   “嗯。”季昀白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沈醇笑道,“回去记得给我来个电话。”   “嗯,我知道。”季昀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首的时候,那个人还站在那里。   明明之前还很甜蜜,现在却好像全部转化成了不舍。   沈醇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季昀白笑了一下,再度回首时朝着家里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到了路口时再回头,那个人影似乎还在那里。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季昀白掏出时看了一眼,接通时道:“沈先生,怎么了?”   “走路的时候看路,别总是分心。”沈醇说道,“下周见。”   “嗯。”季昀白看着挂断的电话,再回首时,那道人影已经消失了,“下周见。”   到家的时候家里有些安静,季昀白换着鞋子,季母从阳台抱着衣服过来,看见他时道:“回来了,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王叔没在?”季昀白问道。   “带着楠楠去买菜了,中午说是要露一手。”季母笑道,“你这围巾什么时候买的,我之前没见过,还挺好看。”   季昀白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不是我的,同学借我的。”   “你这同学都挺好。”季母抱着衣服在沙发那里叠着道,“昨晚下了点儿小雨,我还担心你冷,又想着你在同学家,没想到你早早就回来了。”   “嗯,他挺好的。”季昀白解下了围巾,折好后放进了卧室,出来时帮母亲收着衣服。   “不用你,你去看看书。”季母阻止道。   “昨天看了一天了,一会儿再看。”季昀白说道。   “好孩子,你王叔昨天还说你学习成绩好,到时候楠楠不缺哥哥教读书了。”季母说道。   “嗯,等她上了小学着。”季昀白整理好了衣服,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宿没怎么休息,季昀白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的入睡,却蓦然在一个节点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喧闹的声音。   有电视声,还有孩子来回玩闹的声音。   “爸爸!看我这个梳的好看么?”   “楠楠,声音小点儿,哥哥在睡觉呢。”季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去叫哥哥起床。”   “哎,妈妈给你切水果吃好不好,我们自己玩,不打扰哥哥。”季母温柔说道。   “好!”   季昀白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吵闹的声音不断的传入耳朵,让他有些头疼。   其实这大概就是一个正常的家的模样,但他已经很难再融入进去了,甚至会觉得有些吵闹。   轻轻翻身,放在枕边的围巾蹭到了他的脸颊,带着温暖柔软的味道,跟沈醇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人跟他说,相信他的未来会有所成,他也相信。   季昀白以为他下次再见到沈醇会是下周的周末,却不想在周一放学的时候,就再度见到了那个人。   对方坐在车里,满目都是笑意。   “小叔,其实让司机来接我就行了。”沈铮自觉的往副驾驶上坐着。   “怕你出什么事。”沈醇说道。   这个理由听起来就十分的没有诚意。   沈铮嗤了一声:“我一个大小伙子的,这么多同学,没什么不安全的。”   “顺便跟阿白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情况。”沈醇看向了季昀白道。   “小叔,季昀白就拜托你了。”展涛在旁边笑道。   “好。”沈醇笑道。   季昀白:“……” 第155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8)   季昀白想说什么,展涛已经在将他往里推着,在这里拉扯,一定会引来围观,季昀白只能无奈的顺着展涛的力道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展涛在外面挥了挥手,一个箭步闯入了人流之中。   车子起行,刚开始是有点儿慢的,沈铮虽然坐在副驾驶,眼神却在不断的朝着季昀白示意着。   沈醇看了过去,从后视镜直接对上沈铮的眼睛,对方蓦然收回了视线,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   “阿白,沈铮今天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沈醇侧眸问道。   有些密闭的空间中,跟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季昀白心跳是有些加速的,他的视线对上了沈醇的,知道对方并不是想问这个,只是坏心眼发作了:“他假期可能没休息好……”   沈铮本来看向窗外的视线缓缓的移了回来,腰背都坐的笔直了很多。   “但上课还挺精神的,这次的作业也做的不错,老师还表扬了。”季昀白说道。   坐在前面的沈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沈醇笑了一声道:“表现的好就行。”   沈铮朝季昀白投来了感激的视线,季昀白轻轻别过眼睛,对方现在还是感激,以后要是知道了他跟沈醇的关系,怕不是要炸成天边的烟花。   有别人在,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车厢里有些安静,司机打开了音乐,比较舒缓的音乐响起,沈铮直接靠在那里开始打着哈欠。   季昀白本来是看着窗外的夜景,视线却不自觉的调转向了沈醇,对方穿的是西装,明显是刚从工作场合忙完出来:“沈先生,您是工作完了来接我们的么?”   “最近在接手耀世的事情,结束会迟一些。”沈醇说道。   沈父已经到了高龄,原身身体不好,沈铮的回来未必没有培育起来接手公司的打算,但现在他身体不错,能力又摆在那里,沈父当然不会越过他,将耀世交给还在上高中的沈铮。   至于沈铮以后的路,人生是充满风雨的,年轻人总要自己好好磨砺磨砺,才能够成长为栋梁之材。   “很辛苦么?”季昀白问道。   “还好,只是刚开始会很忙。”沈醇说道。   再多的不能深问,季昀白看向了他的颈侧道:“您的围巾我本来打算周末还给你的,没想到周一会碰到。”   “不着急。”沈醇笑道。   “什么围巾?”沈铮在前面听了一耳朵,插嘴问道。   季昀白心神微提。   “周末他回去的时候下了点儿小雨,借他先用的。”沈醇说道。   “哦……”沈铮嘀咕道,“借围巾多不保暖,借个外套啊。”   “我有外套,就是路上灌风厉害。”季昀白说道。   “灌风厉害把窗关上不就行了?”沈铮有些不明所以。   季昀白:“……”   “沈铮,下次期末考试预备考第几名?”沈醇问道。   沈铮蓦然转头,对上沈醇的视线,知道自己又不知道哪里惹到小叔了,然而中二少年的灵魂永不认输:“怎么也得进步几名吧。”   话出了口直接后悔,但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   “好,那就定一名,能前进一名就算你进步。”沈醇笑道。   沈铮:“……那必须没问题。”   保持现在恐怕都很困难。   季昀白轻轻笑了一下。   沈醇的话题成功让刚才的话题跑偏掉了,直到车子停在了康安苑的时候,沈铮都没想起之前提起的事来,而是在反复思索,他到底哪个细节做的让小叔不满意了以及他下一次到底要怎么进步。   车子停稳,季昀白下车,绕到后座那里告别的时候,目光瞥向了正在前方靠坐着的沈铮,又收回到了沈醇的身上,欲言又止:“沈先生,我……”   “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沈醇扣动了车门道。   季昀白怔了一下,对上对方的视线时意识到对方领悟到他的意思了,点了一下头道:“嗯。”   “那我跟你去取一下。”沈醇下车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好的,沈总。”司机说道。   沈铮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有多想,而是拿出了手机在那里划拉着。   现在已经到了夜晚,康安苑的小区内是有些安静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沈醇跟着季昀白走了进去,在一处路灯的阴影处停了下来。   少年停留在他的旁边,低垂着头深吸着气,沈醇知道对方要给出答案了。   “沈先生,我……很喜欢您。”季昀白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目光,那其中夹杂着温柔和鼓励,让他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也认真的思考过我们的未来,您很优秀,温柔体贴,待人得体,我甚至以您为目标,想要成长成为您这样的人,如果能够跟您成为爱人,一定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但是我目前想要将自己的心力都放在学业上。”   沈醇认真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的生活很难产生交集,能够凭借的只有网络,或者周末的时间,虽然您能顺路送我几回,但我不想一直蹭您的车。”季昀白微微握紧了拳头道,“我目前没有办法像跟您同龄的人那样,有足够的时间跟您在一起,如果……我是说您能不能等到我高中毕业的时候,等我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学校,那个时候就有足够的时间跟您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他就不用再为平衡时间而仿徨,因为他会有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也不会太担心自己的未来。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半年,在原来的学校还能够想一下,在这里,他的名次很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保送的结果,最起码还需要一年半。   时间变化太快,感情也是一样,像沈醇这样的人,大把的人会想要跟他在一起,就算没有,他又凭什么要求对方等你一年半呢?   这些话完全相当于拒绝。   季昀白的心里有一种极为绵密的痛苦感在涌动着,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知道什么东西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这不是拒绝对么?”沈醇看着垂下头的少年问道。   季昀白抬头看向了他,语气有些轻轻的颤抖:“嗯。”   “我可以等你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沈醇抬手摸着他的头道。   季昀白那一瞬间心神是有些震撼的:“为什么?这对您并不公平。”   “爱情是没有公平可言的,一味的讲究公平,太计较自己的付出和所得,留不住爱的人。”沈醇看着他,微微低头笑道,“我说过,在你的拒绝之前,我的追求一直有效,你喜欢我对么?”   “嗯。”季昀白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你。”沈醇笑道,“如果我今天转头就走,你会不会被失落感一直充斥,进而影响到自己的成绩?”   季昀白对上他的目光道:“很可能会。”   那种失落的感觉可能会让他失魂落魄,即使能够走出去,也是留下一份伤怀。   “那恋爱呢?”沈醇笑道,“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去努力,学习的每一刻都是在为我们的未来铺垫砖瓦,会不会很想努力去学?”   季昀白的心脏再度鼓动了起来,他的眼睛微弯,其中却有酸涩的味道,随即重重的点头:“嗯。”   一想到那样的未来,他就充满期待,他愿意将所有能够利用的时间用到提升自己上面去,只为了早一点儿走到这个人的身边。   “那在一起好么?”沈醇笑道,“在你达成目标之前,我会静静等待,而不会打扰你,但我们会是恋人,这一点不会变。”   “好。”季昀白轻轻应道,在对方靠近的时候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自私,但必须要为未来长远而考虑,而他有了一个成熟且理解自己的爱人,人生好像从未像此时这样美满过。   季昀白本来以为自己的重生是为了让母亲能够把握住她想要的那份幸福,以为能够让沈铮得到教训,那些是有,但或许也是让他能够遇到这个人,变成更好的自己。   心里是温暖而舒适的,就好像无处安放的心找到了一块让自己十分舒适的落脚地。   只是期待的亲吻并没有到来,随之而来的是将他拥在怀里的温暖。   沈醇扣着他的后脑,将他拥在怀里,季昀白睁开了眼睛,微怔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很暖,呼吸间都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味道。   恋人。   拥抱持续了一会儿,分开时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少年的眼睛清亮,漂亮的柳叶眼即使想要伪装,也隐藏不住那份纯粹和干净,轻轻凑近时少年再度微微垂下了睫毛。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手指轻轻撩过他有些微湿的睫毛道:“刚才哭了?”   季昀白眼睛微痒,抬眸看他,脸颊已经微热:“没有。”   “嗯,看来是困的。”沈醇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再度低头时,面前的少年明显有些紧张,呼吸在微微颤抖着。   “唇角好像沾了什么。”沈醇的手指划过了他的唇角道。   “什么?”季昀白下意识去摸,对上他促狭的视线时,心里的火热意味感觉多了几分的羞恼,“你!”   “阿白,想让我亲你?”沈醇笑着问道。   季昀白的脸那一瞬间是滚烫的,他感觉连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带了几分灼热的意味,他别开了视线道:“没有!”   这男人是在戏弄他,确凿无疑。   “阿白,我们的亲吻会等到你达成目标的那一刻。”沈醇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在这之前,要多点儿耐心。”   季昀白看向了他,对方的眼睛朝他轻眨了一下,笑意中带着些恶劣的味道。   非常的……可恶。   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按住了男人的肩膀,直接垫脚凑了上去。   一吻触碰,沈醇微微垂眸,抱住了他的腰身,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季昀白的眼睛蓦然放大,却随着手指的收紧慢慢的垂下了眸。   一吻分开,怀里的少年眼尾处带了微微的湿痕,语气中带着被蚌壳被破开后的柔软:“下一次是在达成目标之后。”   “一言为定。”沈醇松开了他道,“阿白,晚安。”   “晚安。”季昀白后退了两步,转身朝着家里的方向跑了过去,这一次没有回头。   沈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到了车里。   “嗯?小叔,你取什么东西去了?”沈铮看着他的两手空空问道。   “秘密。”沈醇笑道。   沈铮略有些疑问,不过转头就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沈醇接手耀世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有沈父的支持,他本身的能力也摆在那里,没有什么人会反对。   而在他真正接手了耀世后,耀世也以一种新的速度在全力拓宽着市场。   校园生活相对于职场来说就简单多了,季昀白的生活大多是两点一线,沈家的司机再来接时,沈铮虽然邀请,季昀白还是婉拒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展涛一改之前的极力想让他上沈家的车,反而带着他一起等地铁。   如果是这也就算了,偏偏还有……   “哎,对了,上次那个女生让你转交给小白的情书你给他了没有?”沈铮不经意的问道。   季昀白看了过去。   展涛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拍着球,满脸疑问道:“啥情书?”   “就上次隔壁班那个女生给的。”沈铮蹙眉道,“你说我说你点儿啥好,这么点儿事你都能忘。”   “哦,你说那个啊,放衣服口袋里被我妈洗了。”展涛说道。   “你可真行,干脆利落的断了小白的一根红线。”沈铮啧了一声道。   “你懂个屁,高中是以学习为主的,谈恋爱干什么?”展涛说道,“想被老师约谈啊?小白就算是拿到了,恐怕也会为不知道怎么拒绝而烦恼,我这也算是帮了忙了,是吧,小白?”   “嗯。”季昀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后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小白脾气真好。”沈铮感慨道,“这样都不生气,万一那是你错过的缘分呢?”   “应该没什么可能。”季昀白说道。   沈铮:“???”   不仅仅是情书,连别人送给他的小礼物,比如蛋糕,小饼干,都会被展涛找着各种由头自己吃掉。   以至于沈铮在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展涛的眼神都有那么一点儿不对:“涛子,你不会……”   季昀白和展涛齐齐看了过去。   “你不会是讨厌小白,故意想针对他吧?”沈铮小声说道。   季昀白:“……”   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看走眼的?   展涛啧了一声,以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沈铮,摸着他的头道:“唉,铮哥,你的情商也就到这儿了,准备孤独终老吧。”   沈铮拍过了他的手道:“你不要用这种看智障的眼神看老子。”   “哎,我就看!”展涛一个起身就跑,沈铮直接报以老拳。   那一天两个人站在地铁口时,季昀白看着正在捏着手机的展涛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展涛转头看着他,嬉笑了两声道:“佛曰,不可说,看破不说破。”   “谢谢。”季昀白说道。   “没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太聪明也是一种负担。”展涛叹气道。   季昀白:“……”   他永远都学不来这种社交牛逼症。   学校的生活一切顺利,除了平时的两点一线,有时候的周末季昀白也会去沈家,不是为了打游戏,而是让一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疑问在沈醇那里获得解答。   而不管什么困难的题目,在沈醇的手里都好像特别的容易。   “看什么?”沈醇看着少年带着崇拜的目光问道。   “一般不是说高中毕业了东西就还给老师了么,你好像一点儿没忘。”季昀白说道。   “可能因为一直在用,就一直不会忘记。”沈醇说道。   身体虽然是普通人,但他的精神力量要比普通人强上太多,那些浩瀚的记忆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阻碍,这是经历和时间造成的优势。   “唔。”季昀白若有所思,“就是要反复记忆。”   “差不多。”沈醇笑道,“寒假的时候有什么计划?”   “要回老家,回来以后会提前开学。”季昀白说道,“可能没什么时间。”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沈醇笑道。   “嗯,好。”季昀白应道。   期末考试结束就是寒假,寒假对于小孩子来说挺长,对于高中生而言却很短,过了一个年,在初七的时候就直接开学了。   过了一个好年,成绩公布的时候,一切假期的倦怠都消散了。   “季昀白,年级第一啊,牛批。”   “果然不愧是s大附中第一转学过来的。”   “提什么s大附中,现在是我们a大附中的了好么?”   “恭喜啊,学霸!”展涛笑嘻嘻道,“拿到奖学金,请不请我们吃饭?”   “想吃什么?”季昀白问道。   “午饭给我们加个鸡腿怎么样?”展涛贼兮兮的说道。   “加两个。”季昀白笑道。   “季总霸气!”展涛笑道。   有人欢喜有人忧,季昀白占据了第一的位置,就有人跌下去,原本还有些懒怠的气氛好像一瞬间拧成了一股冲劲。   老师也在新的学期里公布了参与竞赛的名额。   竞赛的名额不仅仅可以加分,拿到特别好的成绩,甚至可以直接保送。   名额之中就有季昀白。   那半年大概是他最艰苦的一段时间,说一句起早贪黑也不为过,不仅仅是应对竞赛,还有加快的课业,而每每觉得辛苦时,只要点开手机看一看曾经的聊天记录,浑身又仿佛充满了干劲。   而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那一天的校园一如既往的书声朗朗,天气转热,其中还夹杂着蝉鸣的声音。   老师的高跟鞋声一如既往的哒哒传来,只是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的局促。   沈醇是在午后接到季昀白的电话的,电话接通,沈醇喂了一声,那边却很久没有传来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醇问道。   “我……”季昀白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感慨,“我被确定保送的名额了。”   “恭喜。”沈醇笑道,“晚上去接你?”   “好。”季昀白笑道。   名额定下,紧促的节奏好像瞬间松缓了下来。   沈醇是在八点左右到的学校,晚自习下的时候,学生们纷纷涌了出来。   “我先走了。”季昀白出了校门,看着沈醇发过来的消息时道。   “啊?”沈铮疑问道,“你有急事啊?”   “网吧通宵。”季昀白转身寻觅着沈醇的车子说道。   “我去,小白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炫耀!”沈铮瞪大了眼睛,“不带你这样的。”   “你也去呗。”展涛悠悠道。   沈铮:“……”   他现在家里两个长辈,爷爷不在还有小叔在,想出去通宵,做梦去吧。   沈铮上了车,季昀白寻觅着路口的车辆,在确定车牌照以后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沈先生。”季昀白看到沈醇时,心情一阵的松快。   “心情不错。”沈醇驱动了车子笑道,“想去吃点儿什么?”   “都行。”季昀白看着他的侧颜道。   “那就去吃滇菜吧,我知道一家做的不错。”沈醇问道,“怎么样?”   “好。”季昀白应声道。   沈醇选的地方并不怎么贵,一般人都能消费起,两三个菜,再加上隔间的环境,完全可以让人在这里谈论一些事情。   “接下来还要继续上课么?”沈醇给他夹着菜问道。   “嗯,还有联考,”季昀白迟疑了一下道,“还有你设置的助学计划,嗯……你不要放水。”   “那个以你的标准,绰绰有余。”沈醇笑道,“没必要放水。”   小学霸的自尊心很强,这也是他当初没有直接给,而是设立奖学金的缘故。   标准是他制定的,但后续的评选不会经过他的手,是真正公平公正的。   “嗯。”季昀白眉眼微弯。   节奏松缓了下来,也不意味着不需要努力,在季昀白的计划里,这还只是第一步,毕竟他的恋人优秀的让他目前只能仰望。   时间不疾不徐,一切在季昀白通过联考,拿到助学计划的名额时尘埃落定。   暑假的到来伴随着高热,沈铮待在家里根本就不出去,每天招惹着豆豆汪汪叫。   沈父交接了大多数的事,现在正是无事一身轻,比起外出,现在更喜欢坐在红木的椅子上看着报纸,偶尔训导沈铮两句:“你让它好好休息,老是逗它干什么?”   “我看它老没什么精神。”沈铮说道。   “狗的寿命也就十几年。”沈父叹气道,“它在你七岁回来的,加上培训的年龄,现在怎么也有十二年左右了,老了。”   沈铮闻言有些沉默,沈醇下楼的时候看着这一幕,蹲身摸了摸豆豆的头,被它舔了舔手指道:“你不是一直想养大狗,趁这会儿会挑一只。”   “不想养了。”沈铮语气沉沉道,“它的寿命太短了,养了新的也只是十几年。”   “就是因为只有十几年,所以才要格外珍惜。”沈醇起身道,“喜欢就养,你的精心照顾,会让你挑选的小生命活的更久。”   沈父原本在叹气,闻言笑道:“还是醇崽看的透,小铮还小啊。”   “爷爷,我都成年了,哪儿小了。”沈铮说道。   “都过了?”沈父嘶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过的?吃蛋糕了没?”   “6月21日。”沈铮也不太在意他记不记得,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爷爷很忙,他恐怕连自己的生日都未必记得,“吃了,小叔送了我一辆车,到时候学会了一起出去兜风。”   “嗯,双子座,花心。”沈醇整理着袖口道。   “小叔,你怎么还信星座呢?”沈铮说道。   “还有谁信?”沈醇换着鞋子道。   “班里的女生啊,展涛好像也信。”沈铮啧了一声道,“季昀白好像也信。”   “你怎么知道的?”沈醇看向他问道。   “就在学校的时候,我看见季昀白查星座来着。”沈铮说道,“他好像是处女座,据说处女座相当龟毛,一件事能把自己纠结死。”   “总比花心要好。”沈醇检查着身上的钥匙道。   沈铮:“……我连恋爱都没谈,哪儿花心了?”   “醇崽谈没谈朋友啊?”沈父推着老花镜问道,“也不见你着急,要不要介绍几个?”   “我小叔这样的优质资源哪儿还需要介绍。”沈铮说道,“他不谈肯定是不想谈。”   “谈了。”沈醇推开门时笑道,“我先走了。”   沈铮:“??!”   沈父倒没好奇,老神在在的继续看报纸。   “爷爷,你就不好奇小叔的对象是谁?”沈铮来回踱了几步,愣是没按捺住好奇心。   “谈对象不是很正常,他要带回来,你叫小婶就行了。”沈父说道,“年轻人要学着淡定一点儿,一天毛毛躁躁的。”   “爷爷,您上次还说展涛特别有鲜活气。”沈铮木着脸说道。   “那孩子外表浮,心里沉。”沈父说道。   “那季昀白呢?”沈铮好奇问道。   “那个跟醇崽有点儿像的孩子。”沈父推了推眼镜道,“长的真好,外表冷静,心思活道。”   沈铮:“……”   您直接夸小叔得了。   人家都是隔辈亲,他这里小叔就是家里的宝,他这个隔辈的就是坟头的草。   ……   “妈,我先走了。”季昀白背着包跟季母打着招呼道。   “哎,真不用妈陪你去参观学校?”季母问道。   “嗯,我自己去就行。”季昀白说道。   “那中午能回来么?”季母问道,“不要老在外面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可能回不来了。”季昀白说道,“我先走了。”   “哎,路上小心。”季母叮嘱道。   “嗯,知道了,妈。”季昀白说道。   他出了门,季母收拾着家务,小女孩儿在玩她的芭比娃娃,正在洗着碗的男人道:“这孩子现在天天往外跑,是不是谈朋友了?”   “也说不定,他也大了,现在没什么负担,谈谈朋友也挺好。”季母说道。   “嗯,他什么时候开学来着?”男人问道。   “九月初吧。”季母嘶了一声说道,“八月底那会儿他也该过十八的生日了,到时候给孩子过个生日吧。”   “你安排就行。”男人说道。   季昀白出了门,跑到了地铁站口的时候,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   沈醇也同样看到了踩着一地细碎的阳光奔跑过来的青年。   是的,青年,男生的身高在这个年龄窜的最快,骨骼长开,几乎一个月一个样,大半年的时间,那副原本还带着青涩的眉眼已经快要长成成年时最完美的模样。   最显著的表现大概就是接吻时对方不用再垫脚,只需要仰头就可以。   季昀白的脚步到了近前时慢慢停了下来,带着满目的笑意说道:“久等了。”   “我也刚到。”沈醇转身道,“走吧。”   “嗯。”季昀白跟上了他的步伐,他穿的是很简单的是短t和长裤,只是有些讨巧的在手上配上了手饰,而对方则是很休闲的衬衫配长裤,头发不像以往工作时需要发蜡固定,而是放了下来,细碎的发垂落在他的眉眼处,让那双眸中的碎影不断的转换着。   这样的打扮,让对方看起来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春的气息,如果有人说他们是同龄人,恐怕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是相信的。   “手链很好看。”沈醇留意到他的视线时说道。   季昀白侧过了目光,看着自己的手链道:“那天恰好遇到了,就买了。”   “嗯。”沈醇笑道,“眼光不错。”   季昀白有些迟疑道:“我买了一对。”   沈醇停下了步伐道:“另外一个替换着戴?”   “不是。”季昀白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个,简单的绳索,上面是黑色的质地。   虽然很适合男生戴,但他平时是不戴这种东西的,只是遇到了,总觉得很适合他们。   沈醇伸过了手去,季昀白顺势戴在了他的手上。   同样简洁的质地,单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可是凑在一起。   哒的一声,上面的两块石头直接吸在了一起,沈醇笑了一声,季昀白的脸红了:“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看,我很喜欢。”沈醇轻轻扯了扯,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走了。”   两个男人牵手可能会让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这样的勾肩搭背却不会。   a大的校园很是漂亮,正是暑假的时候,出入的人却不少,大部分都是来参观的。   季昀白打开地图找着方向,沈醇则在一旁拉着他的手肘,免得他走进沟里去。   “这只是一个学部。”季昀白看着地图道,“真要划分区域上课,可能得坐车。”   “到时候买个电动车代步。”沈醇说道。   “嗯。”季昀白看着有些盛的太阳道,“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一会儿该热了。”   “剩下的不继续看了?”沈醇问道。   “嗯,大学四年,有的是时间看。”季昀白无奈道,“而且现在校车不通。”   “那我们去吃午饭。”沈醇说道,“中午想吃什么?”   “听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季昀白说道,“我们去尝尝。”   “好。”沈醇笑道。   学生时代的恋爱是有些青涩的,大部分的亲密动作也只是止于牵手,约会到了傍晚的时候,就会送回家。   “暑假有没有什么旅行的计划?”沈醇走在他的身侧问道。   “之前没有,”季昀白发现自己是有些沉闷的,“您有什么计划么?”   “那有想过去哪里看看?”沈醇问道。   “海边,吹海风,吃海鲜,据说那里的海鲜新鲜又便宜。”季昀白说道。   “那就去吧。”沈醇拿出手机调着时间道,“8月25的生日,9月6号开学,去十天怎么样,就当送你的成年礼。”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季昀白看着他,蓦然有些局促:“只有我们两个么?”   恋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即使没有成年,他也太清楚了,他跟沈醇之间最亲密的无非就是接吻,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浅尝辄止的。   他也看过一些事例,两个人出去旅行,多多少少会脱离原来的环境,从而解放内心的天性,然后就是下一步。   他也不是不想,只是感觉似乎还没有做好准备,他真的能够接受那样的亲密么?   沈醇看向了旁边浑身都写满了不安的青年,微微凑近了一些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么?”   “只是旅行么?”季昀白吞咽了一下隐晦的问道。   “当然是旅行,不是旅行,还要做什么?”沈醇笑道。   季昀白面色微霞,他觉得这对于男生来说应该是很坦然的事情,可到了他这里,却好像多了很多很多的思索,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纠结死:“我是说旅行的过程,我们是睡一间房么?”   沈醇的眼神有些微妙,他笑道:“原来阿白想睡一间房啊?”   “我没有。”季昀白反驳道。   “了解了。”沈醇退开了些,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都会安排好的。”   季昀白:“了解什么了?”   “要有海,有海鲜,还要有一间房。”沈醇转身继续前行道。   “不是!”季昀白连忙跟了上去道。   “你不想跟我住一间房么?”沈醇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道。   “也没有。”季昀白迟疑道。   “那就这么定了。”沈醇笑道。   季昀白:“沈醇!”   沈醇看着他焦急的状态笑道:“骗你的,这一次旅行既是你的成年礼,也是告别高中,到时候把沈铮和展涛都叫上,好好玩一次。”   相处久了,这个人恶劣的一面全展现出来了,季昀白看着他道:“逗我好玩么?”   “不是很好玩。”沈醇笑道。   季昀白:“……”   不是很好玩你还玩的那么开心。   那一天分别后,季昀白是满心都在期待着旅行的到来,只是当他跟家里提及时,却遭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旅行,跟谁去啊?”季母蹙眉道。   “跟同学,相当于一场毕业旅行。”季昀白说道,“告别高中的那种。”   “旅游得花不少钱吧。”正在陪小女孩儿玩耍的男人说道,“你这告别一群人吃吃饭就行了,你这不是谈了朋友要跟对方去旅游吧?”   “只是告别旅游而已。”季昀白说道,“几个同学一起去的。”   即使有沈醇,他也相信对方是有分寸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对方从未让他感觉到不快过。   “那钱呢?你这明天生日,今天才说,平时也就算了,我就想问你有没有将这当成你的家?”男人问道。   “我用自己的奖学金。”季昀白看着对方道。   “你什么时候的奖学金?”季母问道。   “期末时候的。”季昀白说道。   “自己的?你吃这个家里的,用这个家里的,哪有自己的?”男人说道,“奖学金自己拿着,想旅游就去旅游,楠楠天天叫着妈妈,你整天有事了叫一声王叔,没事了就自己待着,现在想旅游了赶到档口才说,还用自己的奖学金,你就没把这个家当家。”   季昀白捏紧了拳头,他想要反驳,却想到了前世的经历。   这个男人并不喜欢他的存在,只是喜欢他妈而已。   他妈漂亮,温柔,贤惠,如果没有带着他,很早就会找到另外一个人陪伴她,但是她一个人硬是扛了这么多年。   前世就是因为他的争吵导致的离婚,重来一次,他不想再因为自己而导致她难受。   “有什么话好好说。”季母说道,“旅游这事我们再商量一下,你毕竟刚成年。”   “好好说个屁。”男人将手里的遥控器摔在了茶几上,一旁的小姑娘吓得直接哭了起来,屋里的气氛更加的混乱了起来。   “你干什么?”季母蹙起了眉头,“好好说话,发什么火?”   “你养的好儿子,问我发什么火?”男人将手机掏了出来,调出了照片道,“我本来想着孩子小,想给他留点儿脸的,结果呢,人压根就没把我当自己人,高中未成年,好几次车接车送,几百万的豪车,那车上每次都是男人,你儿子就是个同性恋,还让我怎么好好说?!”   季昀白看向了那个照片,那是康安苑的小区门口,拍到的只是他下车的画面:“你监视我?”   “我哪有那功夫,是别人撞见了发给我的。”男人翻着照片道,“怕在家门口被发现,就在地铁口依依不舍的。”   画面调转,虽然有些不太清晰,但是那确实是沈醇的背影。   季昀白蓦然看向了母亲,季母也十分诧异的看向了他,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昀白,你喜欢男人?!”   被别人发现,季昀白不怕,但他怕极了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类似于看怪物一样的复杂情绪,心脏大概就是一瞬间仿佛坠入了隆冬之中,直接僵住了。   “是。”季昀白说道。   “还能改么?”季母紧盯着他问道。   季昀白本来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一种极为酸涩的感觉蔓延着,让他几乎忍不住眼睛的湿润:“不能。”   家里的气氛很乱,男人在那里说着不太痛快的话,小女孩儿哭着,母亲觉得他是异类。   一个家庭不可能没有吵闹,但他……融不进去。   季昀白转身,直接打开了家门,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冲了出去。   一切的声音都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隔绝,季昀白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脚步停下来时,眼眶里的泪意已经被风干了。   逃避是不对的,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想算数,没有公式,也没有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不对,不表达也不对,他就像是一个三角形多余出来的东西一样,存在就是在打破稳固一样。   多余……   季昀白的脚步停了下来,在路边的花池旁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路边的车流和过往的人,有单身一人路过的,也有一家三口的,他们在眼睛里像是一道虚影,进入不了更深的世界。   多余,异类,同性恋,他还没有到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那一步,所以一切都要忍耐么?   天色已经很黑了,周围没有灯光,只有车灯不断的闪烁过去,渐渐的,连车流都黯淡了下来。   明天是他的生日,成年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现在却好像也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说好要去旅行,但这种状态是没法去旅行的,季昀白低头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手机,他应该告诉沈醇,他去不了了。   临时放鸽子,真是糟糕透顶。   编辑着消息,发送。   季昀白:对不起,旅行我可能去不了了。   电话是在他消息发出的下一刻打过来的,季昀白手指轻颤,竟不知道该不该接,他沉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按下了接听键道:“喂,沈醇。”   “你现在在哪里?”沈醇开着车问道。   【宿主,前面右转。】521说道。   “在家里,对不起啊,我妈说是我一个人出去旅游太不安全了,告别的话吃个饭就好了,我觉得也挺好的。”声音从音箱里传了出来,故作着轻松,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和颤抖。   即将面临成年的青年,总是觉得自己能够扛住全世界,委屈自己,而故作坚强,其实不知道这是最糟糕的处理问题的方式。   “你真的觉得好么?”沈醇问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季昀白的手指微微蜷缩,甚至带了些轻轻的抽搐:“对不起。”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沈醇下车,看着正垂首坐在路边,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的青年时关上了门。   他的年龄还小,即使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但还有很多地方会有着不成熟的表现。   脆弱,无助,狼狈不堪,却强忍着不说。   沈醇朝因为关门声而抬头的青年走了过去,在对方诧异至极的视线下弯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找到你了。”   那一瞬间,季昀白原本十分干涩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涌出了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口齿几乎在一瞬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有些狼狈的擦拭着,目光却不愿意从沈醇的身上偏离一分一毫:“您怎么来了?”   “被放鸽子了,当然得把鸽子找回来。”沈醇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道,“鸽子哭的好丑。”   “你才丑……”季昀白伸手抱住了他,埋首在了他的怀里。 第156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9)   沈醇伸手揽住了他,怀里的青年哭泣起来有些无声,只是手臂在默默的收紧着,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的绳索一样。   夏日的衣服很轻薄,沈醇顺着他的发,能够感觉到肩膀处打湿的感觉。   怀里的人哭了很久,似乎想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宣泄出来一样。   沈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他,直到口袋里手机的闹铃声音响起,轻轻的说了句:“阿白,生日快乐。”   怀中的青年在那一瞬间是有些微怔的,他抬起了头,微红的眼眶中仍然充盈着泪水,可其中却酝酿着一种浓厚到了极致的感情。   原本已经有些歇了的风雨再度泛滥了起来,季昀白看着他,鼻腔轻轻抽泣着:“你专门设了闹铃?”   “嗯,怕自己忘记,想要成为第一个祝福你的人。”沈醇凑过去,轻轻亲吻着他的眼睑道,“阿白,成年快乐。”   季昀白心神微松,本来紧抿的唇角似乎想强忍着,却又忍不住的勾起了弧度:“谢谢。”   “那现在可以跟我讲讲发生什么事了么?”沈醇笑着问道。   季昀白微松了一口气道:“其实一开始只是旅游的事……”   ……   “进来吧。”沈醇打开了房门,让季昀白进去。   这里不是沈家,而是距离比较近的住宅,季昀白踏了进去,换上拖鞋的时候听到了背后关门的声音:“这里是?”   “新买的住宅,没人住,你可以自便。”沈醇摸了一下他的头,从他的身旁走过,进了洗手间打湿了一条毛巾,在青年打量的目光中递到了他的面前,“擦擦。”   季昀白接过温热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痕迹,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沈醇肩颈处一片的濡湿:“你的衣服。”   “没关系,洗一下就行了。”沈醇看了一眼肩侧,手碰到了衣领的扣子,又拿了下来道,“先去洗个热水澡?”   季昀白看着他的动作,心头有那么一瞬间的微热:“现在?”   “嗯,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洗好了澡估计也得两点了。”沈醇扶住了他的后背道,“洗澡的地方在这里,我给你拿一套换洗的衣服。”   “好。”季昀白的心情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看着男人进了卧室的身影,只剩下了焦躁与无措。   他很少在外面留宿,男人的冲动他多少也是了解的,同处一个屋檐下,很有可能发生一些预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理智可以控制,但是他现在的心情总觉得很需要来自于对方的亲近和抚慰。   “我们身形差不多,这套是新的。”沈醇取来了衣服,放在了眼神闪躲,兀自脸红的青年手上道,“里面有浴缸,但别泡太久,你现在的状态容易晕。”   “我知道。”季昀白进了浴室,关上门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   一个热水澡好像有洗去浑身所有负面能量的效果,再加上心理建设,以至于他在里面比平时要待的久了一些。   也就在他洗澡的时候,放在外面的手机时不时的亮起,又灭了下去。   沈醇看着上面的备注,在对方第二次打来的时候起身敲了敲浴室的门。   “怎么了?”青年的声音带着水汽传了出来。   “你妈妈打来了电话,我帮你接一下。”沈醇说道。   季昀白抹掉了脸上的水,心神在一瞬间提了起来:“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接。”   “你现在能平心静气的跟她讲话么?”沈醇站在门外问道。   季昀白心神沉了下去,本来压下去的酸涩好像又在一瞬间浮了起来。   “我来讲,不管什么结果,我来转述。”沈醇说道,“不用担心。”   “好。”季昀白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声,“谢谢。”   “小事。”沈醇在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了女人焦急的声音:“昀白,你去哪儿,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是出什么事了么?”   “阿姨您好,他在我这里。”沈醇说道,“您现在不用担心。”   陌生的男声传了过去,季母的声音一瞬间的是卡壳的:“你是谁?”   “男朋友。”沈醇语气和缓,然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你们是在谈恋爱?”季母问道。   “对,是在谈恋爱。”沈醇说道。   季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未成年人,你多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   沈醇笑了一声道:“阿姨,首先,我们并没有发生您想象中的那些事,其次,他今天已经成年了,他在我这里,是因为我听出他状态不对将他找了回来,现在您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季母的声音久久没有发出,半晌后说道:“他不想接我的电话么?”   “他在洗澡。”沈醇眼睑微垂道,“哭了很久,想让他心神放松一下。”   “那就好。”季母说道,“他没事就行,先让他休息休息,起来了让他回家里来吧。”   “这件事需要了解一下您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的态度。”沈醇说道,“不然恐怕没办法送他回去。”   季母明显有些气急,却按捺下了心绪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直接跑了。”   “我想你们之间需要一次交流。”沈醇沉吟道,“但在这之前,我想跟您见上一面。”   “好,就明天吧。”季母说道。   约定了时间地点,沈醇挂断了电话,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满身水汽的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些谨慎的味道:“怎么样了?”   “明天我先去见她一面。”沈醇起身,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伸手梳了梳他有些微湿的发道,“应该可以交流。”   “其实应该我去见我妈。”季昀白沉着心口那股气道,“就算她不同意,我也得将事情讲明白了,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不会分开这一点倒是很清楚。”沈醇揉乱着他的头发道,“不过她不同意这一点我倒是不太赞成。”   “我头发……”季昀白抓着他的手腕,奈何头上本来梳好的头发还是被揉成了一团糟。   “你现在心情是有抗拒的,带着先入为主的态度是不适合谈事情的。”沈醇的手终于从他的头顶拿来了,看着头发乱七八糟的青年道,“而且这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直接决定我能不能把你拐回家。”   季昀白沉默了一下,有些忧心道:“那你家里会同意么?”   对方的家庭只会比他的更复杂,或许也更难通过那一关。   他之前的考量已经尽量的考虑了全部,却没有想到先在家庭这一关就碰壁了。   “担心?”沈醇问道。   季昀白应道:“嗯。”   “这点你不用担心,”沈醇笑道,“只要你坚守住,不管我爸拿出多少钱让你离开我都不妥协,我们的未来就是有希望的。”   “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给五百万然后让我离开么?”季昀白有些忧心。   年龄越大,才越会觉得耀世的资产是不可想象的,他跟沈醇谈恋爱,听起来比灰姑娘还离谱。   “五百万少了,少说得一千万。”沈醇嘶了一声道,“也有可能让你在a市直接挑一座房产,价值至少会在两千万,到时候一定要坚持住知道么?”   “嗯。”季昀白郑重点头道,“不是我的,我不会乱要的。”   “嗯,阿白真乖。”沈醇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   季昀白轻轻动了动眉头,看着他道:“你是在说认真的,还是说笑的。”   “你觉得呢?”沈醇笑道。   季昀白反应过来了,他抓住了沈醇的衣领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说道,“你跟家里的事,你觉得是你的事,我家里的事,你也觉得是你的事,所有的事情都让你处理了,要我做什么?”   季昀白怔住了。   “勇于承担责任是好事,但是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而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沈醇说道,“不要总把事情憋着不说,也别总想着自己一个人解决,如果我猜不到你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无缘无故的放鸽子,我也会难过的。”   “对不起。”季昀白松开了他的衣领,摸上了他的脸颊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多依赖我一点儿。”沈醇说道。   “嗯。”季昀白点头。   “不要怕麻烦我。”沈醇笑道。   “好。”季昀白再点头。   怀里的青年乖到了一种极好揉捏的地步,清亮的眼睛里全是依赖,让他宠人宠的非常的有成就感。   沈醇低头,在季昀白轻轻垂眸的时候小心的碰上了他的唇,青年呼吸微滞,带着乖巧的感觉接纳了他的亲吻。   相濡以沫,大概是此时最好的写照。   一吻分开时,季昀白的心脏跳的很是剧烈,被男人推的靠在墙上,好像只是方寸的距离,也能够更加清晰的看见对方眸中的情绪,感受到那呼吸的灼热。   那是属于男人的冲动,他想要他。   “阿白,晚安。”沈醇退开了一些,摸着他的头道。   “晚安。”季昀白轻声道。   季昀白进了次卧,沈醇则进了主卧,夜晚已经进入了最安静的时刻,沈醇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宿主,您在担心明天的谈判么?】521问道。   【怎么可能,他本来就是我的。】沈醇说道,【他母亲要是不同意,我更好直接抢走。】   521:【……】   宿主不讲武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您为什么睡不着呢?】521问道。   按照宿主现在的本事,那也是事业爱情双全的,完全没必要担心。   【大概是因为看得到吃不到吧。】沈醇靠在床头道。   对喜欢的人产生兴趣太正常,尤其是对方柔软好推而他又等了这么久的情况下,偏偏暂且还得忍耐。   【可是宿主您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呀。】521说道。   沈醇一愣,唇角的笑意扩大了很多:【说的也是。】   当正人君子当的太久了,差点儿忘了自己的本质了。   521:【……】   它是不是打开了宿主什么本来关闭的开关?   为白白默哀一秒。   沈醇的闹铃是在早上八点响的,起床收拾,换上得体又显得成熟稳重的衣服,手腕上佩戴合适的手表,然后将细碎的额发打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眉眼出来。   他这张脸还是具有辨识度的,要不然可以打扮的更加青葱一点儿,毕竟年轻人之间的恋爱总感觉比年龄差距过大的人之间的恋爱多了几分纯粹。   这是惯性思维,难以轻易避免。   收拾好了一切,沈醇打开了季昀白的房门,漆黑的室内,躺在床上的青年睡的正熟,沈醇靠近了床边,伸手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将便签放在了床头后转身离开。   康安苑附近是很热闹的,清晨的时候来往的人就已经不断,只是大多是上班的人,即使是匆匆进了咖啡厅,也只是匆匆拿了咖啡就走,座位上则显得有些空荡。   沈醇进去的时候寻觅了一下,在不少人打量的目光下朝着内里的窗边走了过去。   那里坐了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非常温柔的女人,为了今早的见面,她明显特意化了妆容,只是仍然难掩神色之间的倦怠。   沈醇走了过去打着招呼道:“您好。”   季母抬起了头来,在看到对方时眼睛有一瞬间的放大,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而是对方确实长的十分的出类拔萃,虽然看起来有些年轻,但是即使是她的领导里也没有这种气度的,而最让她诧异的是,对方竟然跟她的儿子眉眼间有着几分的相似:“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阿姨您好,我是沈醇。”沈醇笑了一下道,“让您久等了。”   季母再度愣在了原地,直到沈醇坐下,都没有从那种恍神的状态中回转过来。   她听过对方的声音,也想过对方的样子,知道对方应该是稳重一些的,或许年龄会大一些,说不定也只是伪装出来的成熟,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会喜欢一个男人什么。   钱?家里虽然不算富裕,可她的儿子绝不是那种惦记别人钱财的人。   不是自己赚的,凭空拿到的东西,烫手。   但现在见到了,好像又多少有些理解了。   衣服配饰这些可以伪装,谈吐气度却伪装不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没关系,我也刚来没多久。”季母看着他说道,“昀白呢?”   “昨晚到家已经一点了,洗漱整理了一下才睡的,现在应该还没醒。”沈醇看了一下时间说道。   对方的行为举止,让季母有一种儿子被对方纳为所有的感觉,她从前不太理解女儿嫁出去的感受,现在却多少有点儿知道了。   成年了,有喜欢的人,有些东西她可能管不了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季母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   她的儿子今天才成年,而他们的感情,在成年前就已经有了。   “他转学过来没多久的时候我刚回国遇到的。”沈醇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我的侄子跟他是同班同学,又是朋友,所以遇见了,差不多是去年寒假前确定的关系。”   “您今年多大了?”季母迟疑道。   “24,马上就要跨入25岁,我们之间差七岁。”沈醇说道。   “那你们……”季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您想问谁追的谁吧?”沈醇笑道,“我追求的他,一开始他以学业为由想拒绝,但我觉得我不会对他的学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是喜欢女生的?”季母坐直了,紧盯着沈醇问道。   “不,他一开始就喜欢男性。”沈醇笑道,“这点儿我还是可以确认的。”   季母有些怔松,又提起气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同类之间的感应,说是追求,大概可以称为互相暗恋。”沈醇笑道,“这个圈子讲究不对直男下手,我还没有缺德到那种地步。”   季母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愣愣的坐在原地,像是怀揣着什么希望道:“还能改么?”   “不能。”沈醇说道,“性向是天生的,后天的环境只能挖掘或发现本来的性向,而不能改变,它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不是精神疾病。”   季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后天环境……他从小缺少父爱,没想到会造成这种结果。”   “所以您的再婚是为了让他体会到那种感觉么?”沈醇问道。   “昀白脾气拧,什么事都喜欢憋着,没想到会对你说这个。”季母看着对面的男人,对方的眉眼很是精致好看,其中洋溢的是一种绝不会怯场的自信,虽然跟儿子只是有几分相似,但透过对方,又像是看到了几年后同样成熟起来的儿子一样。   她的昀白,绝对会成长成非常出色的样子。   “他只是说了您的家庭情况,并没有说您的目的,这只是我的猜测。”沈醇说道。   季母看着他,有些心思被看穿了,好像也释怀了起来:“我确实希望他能够体会到家庭的温暖,王……那个男人是有担当的,虽然思想有些传统,但很顾家,刚开始昀白也没有抗拒,我以为他们会相处的很好,只是没想到他的态度越来越抗拒。”   “他以为您是遇到了真的想共度后半生的人,所以才会赞成和忍让。”沈醇说道,“他是您的儿子,您比我更了解他,他虽然性情有些拧,但是谁要是真心对他好,他也会给予同样的甚至更多的回馈,一个家庭的融入如果家长不能以身作则,难道要让孩子去努力讨好么?”   季母心神微沉:“你是想说他并不喜欢昀白。”   “大概是因为喜欢您,所以更难接受您跟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沈醇说道。   “是我没有早点儿发现。”季母叹了一口气道,“麻烦您转告他,如果他真的没办法接受,我会跟那个男人离婚,我不想让他受委屈。”   “其实您不用离婚。”沈醇笑道,“这件事情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季母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   沈醇笑意微深:“你们都是为对方考虑的,阿白希望您能获得幸福,那么您跟那位先生生活没什么问题,您也希望阿白获得幸福,但他这样的年龄,以及跟对方的冲突,并不适合再待在那个家里,子女总是会在成长以后离开父母的,他大学的时候会住校,后续所有读书的支出都有助学计划全部赞助,不需要花费你们那个家庭的任何费用,您仍然是他的母亲,但那位先生只是您的伴侣,而没有任何对他指手画脚的权利,您觉得怎么样?”   一切都好像恰到好处,季母却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那他放假了回哪里?”   “回我那里。”沈醇的手指捻动了一下杯柄道,“如果您还不放心,他现在的年龄在国外已经可以结婚,我随时可以带他去。”   季母:“……”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奖学金,助学计划,季母看着面前的男人,脑海里蓦然有一缕思绪转过,然后被抓住了。   她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了,是耀世的小少爷,那个回国时在网上热传,因为跟她的儿子有点儿像,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a大附中的奖学金和助学计划都是耀世设立的。   这么一串联起来。   季母觉得心里有那么点儿堵的慌,就像是那句经典的话,她小心的种下种子,培育出苗,花骨朵刚长出来,就被人惦记上了,花刚开,这直接连盆都要端走了。   她想要反对,却发现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这个人直接将她的后路给断了个干净。   “您觉得怎么样?”沈醇问道。   季母深吸了几口气,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推到了沈醇的面前道:“这是给昀白的生日礼物,本来是打算给他在家里过一下的,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要去旅游的事,你帮我转交一下,后续的事我会跟家里协调好的,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好。”沈醇接过了那个盒子道,“谢谢您能够理解。”   季母叹了一口气道:“昀白性情有点儿拧,骨子里韧性强,很多事喜欢憋着不说,您多担待。”   “我觉得这性格挺好的。”沈醇笑道。   季母心里一阵的不得劲,就好像她的花被端走了,她连说两句不好看的资格都没有了。   ……   季昀白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多了,屋子里一片的安静,他起来的时候身上有些犯懒,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涩和肿胀。   窗帘拉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床头放下的便签。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沈醇。   季昀白走出了卧室,却发现房间里还是一片的寂静,人还没有回来。   他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才发现眼睛上是有些微微肿胀的。   哭鼻子这种事对他来说一直是很遥远的,没想到当时见了沈醇会哭成那副样子,说起来还真有点儿丢人。   用冷水洗了几把脸,眼睛上的肿胀感消了点儿,季昀白查着怎么消除的方法,打开冰箱从里面找到了冰块,正用毛巾包裹着往脸上敷的时候,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   沈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正拿着脸上的毛巾,一个不慎,冰块丁零当啷掉了一地的画面。   “我一个没看住就开始拆家了。”沈醇笑道。   季昀白连忙捡着地上的冰块道:“我就是眼睛肿了,敷一下。”   “只用冰消的慢。”沈醇拿过了他手上的冰块,放进了一旁的水池里道,“而且刺激性很大。”   “那要怎么弄?”季昀白说道。   “等一下。”沈醇解下了手腕上的手表放在了一旁,转身进了洗手间,他在打湿着毛巾,季昀白却被他刚才随意的动作弄的心脏有些微热。   他下意识往洗手间看了一下,拿起了沈醇放在一边的手表往自己手腕上戴着,想着对方解下时随意又性感的动作,发现自己怎么都学不会。   沈醇拿着毛巾出来,看到的就是青年不断的戴着手表,又认真解下的动作。   “喜欢这块表?”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季昀白抬头看见他时,下意识将手背到了身后,愣住的下一刻,他红着脸将表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道:“没有,我就是有点儿好奇。”   “好奇什么?”沈醇将热毛巾折叠好,示意他靠在沙发上,凑近了问道。   “好奇你的手腕有多大。”季昀白侧开视线狡辩道。   “闭眼。”沈醇眸中笑意微深,将热毛巾给他敷了上去,然后拉住了他放在一侧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道,“想知道,直接摸就行了。”   季昀白眼睛上一片温热,同时伴随的还有漆黑,也因此那手腕微凉而柔韧的触感愈发鲜明了起来。   他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搭住对方的手腕,手表好像就是扣在腕骨的地方的,每天摩擦……   季昀白的喉结微微吞咽了一下,沈醇倾身过去,单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在那搭在手腕上的手微微收紧时吻住了他。   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亲吻,好像比平时更加多了几分占有的意味。   季昀白心神大动,想要去拿掉眼睛上的毛巾,却发现另外一只手被直接扣住了。   一吻分开时,沈醇看着他微红湿润的唇,拿下了他脸上的毛巾笑道:“现在换冷敷了,交替敷,血液流动会加快。”   季昀白睁开了眼睛,对上他的视线时脑子是空白的:“你早上出去干什么了?”   “去见你母亲了。”沈醇说道。   季昀白原本满是神采的眼睛微垂:“她跟您说什么了?”   “她将你托付给我了。”沈醇笑道,“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找个合适的时机赶紧领结婚证。”   季昀白抬眸,其中满是惊讶,然后转为了纠结:“她是不要我了么?”   难道是对他太失望了?   “不是,她跟那位先生的婚姻是她的事,那位先生你只用当一位长辈对待就行,以后你的任何事情,他都不能过问。”沈醇擦拭着他眼角的水迹道,“但你母亲仍然是你母亲,她也接受了这种方式,皆大欢喜。”   “真的么?”季昀白眸中有惊喜闪过,“她不觉得我是异类么?”   “中年人接受新事物需要一点儿时间。”沈醇笑道,“她跟那位先生结合,也有想让你体会一下正常的家庭的原因,你们都是为对方考虑的,以后融入不进去就不用强行融入,难受的事平心静气的讲,相爱的人都会互相理解的。”   “谢谢,谢谢。”季昀白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直接抱住了沈醇,难掩那样的激动。   “不客气。”沈醇顺势抱住了他,等待着他的激动平复下来。   季昀白情绪平复,心神仍然带着激动,松开沈醇的时候道:“她真的让我们领结婚证?”   “嗯,千真万确。”沈醇笑道,“好了,躺好,要冷敷了。”   季昀白的视线被遮挡住,心神下意识的提了起来,却一直没有等来想象之中的亲吻。   直到毛巾被取下来,眼睛的酸涩感已经彻底消失,他没见到对方有任何的举动。   “怎么了?”沈醇看着他问道。   “没事。”季昀白侧开了眸,看着他去了洗手间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恋人,做点儿什么都行,但是勇气不足。   手机震颤了一下,季昀白拿了过来,在看到母亲发来的话时愣了一下。   妈:昀白,沈先生很优秀,但是想要一直在一起,需要两个人的互相付出和扶持,不要一味的依赖他,时间久了,人都会累的。   季昀白眼睛轻颤,打下字道:谢谢妈。   沈醇出去的时候已经擦干净了手,他从玄关处拿过了那个盒子,放在了季昀白的面前道:“这是你母亲给你的生日礼物。”   季昀白放下了自己的手机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漆黑的色彩,很适合男生。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沈醇将另外一个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盒子相对来说要大一些,季昀白打开时,看着里面的超薄笔记本道:“这个很贵吧。”   “生日礼物,而且你用得上。”沈醇笑道,“喜欢么?”   “嗯。”季昀白点头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的男朋友跟自己妈争宠的感觉。   “那更喜欢哪一个?”沈醇笑着问道。   季昀白:“……”   幼稚鬼。   “问你呢。”沈醇说道。   “更喜欢你。”季昀白转头推向了他的肩膀,轻轻吻住了他。   相互的话,有时候他应该更主动一点儿。   沈醇微怔,直接扣紧了他的后脑,将人压在了沙发上。   亲吻愈深,季昀白有些仓促的扶着沈醇的肩膀,承受着他的亲吻。   对方像是要将他吃了一样,让他心神慌成一片,男人憋久了,真的会变态么?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沈醇抬头,看着身下满眼水光的青年撑起了身体笑道:“男人憋久了,是会变态的。”   尤其是在有恋人的情况下,特别的考验意志力。   季昀白抓紧了他的手臂,沈醇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不过今天先放过你。”   “嗯?”季昀白发出了疑问。   “我们得去机场了。”沈醇起身,将青年捞了起来道,“旅行的事忘了么?”   “没。”季昀白确实忘了。   沈醇旅游带的东西不多,只是多了季昀白的,又整理了一箱出来。   到了机场,季昀白刚刚看到展涛,就被对方十分花哨的人字拖和沙滩裤给震惊在了当场。   “哈喽,学霸,好久不见!”展涛一溜烟的跑过来,那宽松的沙滩裤随风飘扬,一直到了跟前才消停下来,“小叔,好久不见。”   季昀白心情复杂的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觉得不太想认识这个人。   沈醇看着对方的装扮笑道:“挺时髦。”   季昀白:“?”   “还是小叔有眼光。”展涛竖起了大拇指道,“他们都不理解我的时尚。”   沈铮也跟了过来,心神仿佛遭受到了剧烈的打击:“他还给我们带了同款。”   季昀白直接瞳孔地震。   “这玩意不挺好看。”展涛看向了沈醇道,“是吧,小叔。”   “嗯,挺好看。”沈醇笑道。   “到时候一起穿啊,小叔。”展涛兴奋道。   “没问题。”沈醇说道。   展涛那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知音:“小叔,你真是我的知己。”   季昀白震惊的看着沈醇,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学不来对方的淡定了。   “我觉得我小叔也有社交牛逼症。”沈铮走在季昀白的身侧小声说道。   “他俩都不穿,到时候就咱俩穿。”展涛回头看了季昀白和沈铮一眼道,“这看起来不得像情侣装。”   “还情侣装,亲子装得了。”沈铮嗤了一声道。   “我也穿。”季昀白跟了上去道。   “学霸有品味!”展涛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沈醇摸了一下鼻子,才按捺住那丝笑意:“不用勉强。”   “不勉强,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季昀白违背着良心说道。   让自己的恋人跟别人穿情侣装……做不到。   沈铮:“???”   沙滩上的阳光很好,偏私人高档一些的海滩,人烟不算稀少,但相当干净。   碧蓝的海水,碧蓝的天,一个个沙滩伞在上面分布着,过往的人基本上都穿着泳装和泳裤。   女士的样式比较多样,男士的大多以靛蓝,黑色为主,这样的群体中,那四个花花绿绿的群体就特别的引人注目。   而四个人中,又以沈醇最为吸引别人的视线。   花花绿绿的色泽最容易显得土气,可穿在他的身上,却好像多了几抹时尚的气息。   “您好,四杯冰饮。”沈醇站在售卖的那里要着东西。   因为额发被随意撩起,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好像在跟头顶的阳光争夺着光芒一样。   “我输了。”展涛啧啧道,“再自信的人都要拜倒在美色之下,你俩自信点儿,自信才能放光芒。”   “呵呵。”沈铮瞅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是穿不出时尚大片的感觉来的,他这要是往哪个地头一蹲,没有任何的突兀感。   季昀白面颊微红,即使努力告诉自己自信一点儿反而没有那么别扭,但是那似乎只是大脑的想法而已。   “这是今年新的时尚么?”   “感觉还挺帅的。”有路过的人议论道。   沈醇那边拿着冰饮过来,已经有人过去搭讪了。   季昀白心神微提,旁边的展涛手已经合拢成喇叭高声呐喊了:“小叔,你对象叫你快点儿!!!”   沈铮木立当场,试图跟季昀白交头接耳:“我真不想告诉别人我认识他。”   “这不是挺好的。”季昀白听着展涛的呐喊道。   有个社交牛逼症的朋友也是有好处的。   沈铮:“???”   是他太另类了么?   沈醇提着冰饮走了过去,一人分了一杯,然后在自己的沙滩伞下坐了下来。   沈铮试图跟过去,被展涛无情的扣住肩膀拖走了:“我们去潜水吧!”   “潜个鬼!”沈铮挣扎不及,直接入海,展涛那边的水已经泼了过来。   而被泼了的沈铮直接觉醒的中二少年之魂,开始反泼。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过来,心里什么烦恼好像都伴随着海浪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季昀白看着碧海蓝天,吐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正在沙滩椅上曲起一条腿坐着的男人,有些花哨的上衣,同样花哨的海滩裤,可在对方的身上,却好像在拍时尚封面一样,那双眼睛朝着大海,好像能够将整个海洋都容纳进去。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好看的人,披个麻袋都好看。   “想去玩水么?”沈醇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道。   “好。”季昀白试图起身,却被沈醇拉住了手臂,“怎么了?”   “涂防晒。”沈醇轻轻用力,将青年拉到了自己的身侧道,“别晒伤了。”   青年一身的冷皮,骨骼还带着纤细感,穿这样花花绿绿的颜色反而显得皮肤更加的白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相当的可爱。   “我自己涂就行。”季昀白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前这么亲密。   “有的地方你涂不到。”沈醇拿过了防晒笑道,“我先帮你,然后你再帮我好不好?”   季昀白对上了他的眼睛,原本微红的脸颊爬上了绯红的色泽:“……好啊。” 第157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10)   沈醇微微挑眉,打开了瓶盖,将其中乳白色的液体挤了出来,先是抹上脸颊,手指在上面轻轻拍打,青年呼吸屏住,偶尔泄出的鼻息带着极为灼热的感觉。   手指碰到了颈侧的时候,季昀白已经全身绷紧,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要不我自己来吧。”季昀白握住了他的手腕道,眼睛里已经露出退缩的意味了。   沈醇笑了一下道:“转身,我给你涂后背。”   “好。”季昀白转过了身,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覆在后颈和后背处的手心是滚烫而温热的,但因为看不见,反而少了几分的羞涩。   沈醇帮他擦好了后颈,看着那红到几乎滴血的耳垂,用手轻轻揉捏了一下。   季昀白绷紧后背,转头看向了他道:“别乱动!”   “腿上自己涂。”沈醇靠过去将防晒放在了他的手里道。   青年的腿生的笔直而雪白,不像女孩子那么纤细,而是带着男性的柔韧,甚至因为不怎么见阳光,脚趾的地方还带着粉嫩的感觉。   “其实男生晒黑一点儿也没什么。”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本来觉得涂防晒也就那么回事,海滩上也不是没有人在互相涂着防晒,但真到了自己身上,那种羞涩的心情根本无法压制。   “不是怕晒黑,是怕晒伤。”沈醇按着他的头顶道,“不要觉得待在水里就不会晒伤,真的晒疼了,掉皮的时候是很难受的,阿白,听话。”   季昀白看向了他,老老实实的挤出了很多,在自己的腿上抹着。   “阿白真乖。”沈醇笑道。   季昀白的手微顿,转头看向他,总觉得那视线比以往肆无忌惮了很多。   可别让他看了又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也挺喜欢看对方。   好容易给自己身上抹好了防晒,季昀白看向了沈醇,本来还羞涩的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期待和雀跃出来,并且发现了自己的双标。   “麻烦了。”沈醇直接靠在了沙滩椅上,舒展着四肢示意道。   季昀白凑了过去,手上倒满了防晒,屏住了呼吸,手指却也只是落在了沈醇的脖颈处。   男人的下颌非常的好看,季昀白在那处小心涂抹着,手指划过了对方上下鼓动的喉结,心头一跳,抬眸的时候对上了对方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有点儿痒。”沈醇笑了一下,握住了他搭在喉结上的手轻轻上移,“先抹脸。”   “哦……”季昀白摸上他的脸颊,因为这样的动作,视线几乎是时时刻刻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划过对方的额头,眉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他的手指略过的时候,对方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直接扫到了他的手心上,微痒的感觉直接传到了心里。   沈醇躺在那里,就这么看着身旁的青年越涂越红,从耳垂红到脸颊,再从脸颊红到脖颈,那种害羞的痕迹还在不断的往下蔓延,大有全身红透的趋势。   【白白好害羞呀。】521说道。   沈醇笑道:【这叫有色心没色胆。】   好容易抹完了全脸,季昀白再摸上对方的手臂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煮熟的虾一样,对方很坦然,他倒先把自己折腾的狼狈不堪。   “阿白,加把劲。”沈醇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照你现在的速度下去,涂完了太阳也就下山了。”   季昀白对上了他的视线,纠结道:“要不,您自己来?”   “半途而废?”沈醇疑问道。   “真的不行了……”季昀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沈醇没忍住笑了一声,季昀白皱着脸道:“你还笑。”   “小色鬼。”沈醇扶住他的肩膀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道,“真不行了?”   季昀白半撑在他的身上,心里那股被压制下去的渴望似乎又悄悄冒了个尖:“也不是……”   沈铮那边泼了一半的水,战斗力直线飙升,甚至想呼朋引伴一起来加入这场游戏,结果转头看向海滩上的时候愣了:“卧槽!”   一泼水直接顺着他全身落下,也没有让他调转视线。   打水仗就是双方来打才有意思,展涛那边没得到回应,也停下了动作嚷嚷道:“怎么了,还没有分出输赢就歇菜了?”   “不是,他俩干什么呢?”沈铮看着那一人躺着,一人趴着的画面,脑子里电闪雷鸣。   展涛也看了过去,心里卧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啥呀,小叔眼睛里进沙子了?”   沈铮一脸懵的看向他道:“进沙子了?!你没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哪里奇怪?”展涛淌着水走了过去,嘶了一声道,“你不会觉得他俩是那种关系吧?嗨,怎么可能,gay才看人基,直男之间吹个沙子不是很简单,你不会第一眼就想到那个方面……”   沈铮默默的看向了他,那一瞬间深深怀疑是自己心理出问题了:“怎么可能,我也觉得在吹沙子。”   “是吧,必须是吹沙子嘛。”展涛哈哈笑道。   他尽力了!   “小叔,一起来玩水呀!”展涛朝岸边打着招呼道。   季昀白听到声音时,蓦然从沈醇的身上坐了起来,深呼吸降着身上的体温。   “马上。”沈醇起身,朝那边招了招手。   沈醇自己涂好了防晒的时候,季昀白身上的红晕总算被海风吹散了很多。   清凉的沙滩裤涉入海水,几乎是瞬间开始随波翻涌,季昀白刚刚踏入海里,就是迎头两股水流,直接将他全身浇了个透。   “你们光浇我!”季昀白看着一旁身上相当干爽的沈醇道。   展涛嘻嘻哈哈,沈铮拍着水,心说他也不敢。   “我替你报仇。”沈醇笑了一下,直接加入了泼水行列之中。   男人的胜负欲是很强的,即使是泼水这件小事上,也必须分出个高下来。   结果就是展涛和沈铮一起在沙滩上躺平,有气无力的任由着脚边的浪席卷着,季昀白半浮在水面上,四处躲着求饶:“我输了,我输了!”   “想去游一圈么?”沈醇随意抓过湿漉漉的头发,将已经有些没力气的青年扶了起来道。   太阳已经开始西垂,再过一会儿下水就有点儿冷了,季昀白深吐着气道:“现在?”   “游完回去吃晚饭。”沈醇笑道。   “好。”季昀白看着他额发上掉落的水珠轻声说道。   这一片的浅水区都是可以畅游的,沈醇松开了他,凫下了水面,季昀白挥动着手臂同样跟了上去。   他幼时见过的水很多,好像天生就会游泳,小溪水沟,都是幼时最畅快的地方,只是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在城市里的时候,反而少了幼时的很多快乐。   而这一片大海,好像又让他找到了幼时的感觉。   海风微凉,等到季昀白随着那道身影游动停下的时候,听到了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   这附近是有石头的,海浪冲刷,让其上面光滑一片,呼啸拍打的画面看起来很美。   沈醇停留在他的身后道:“这片区域看起来不错。”   “嗯。”季昀白看着那里的边缘道,“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上去干什么?”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季昀白回首看向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托住下巴吻住了。   海水起起伏伏,也让彼此的亲吻好像更加浪漫了起来。   吻分开时,沈醇舔了一下唇角道:“唔,咸的。”   “你到这里就是想干这事?”季昀白扣着他的肩膀,借力扶着问道。   “你不想么?”沈醇跟他蹭着鼻尖反问道。   季昀白扶着他的肩膀,唇再度碰到一起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场旅行如果只有两个人来,好像会更好一些。   上岸的时候天空边缘只剩下了余晖,展涛和沈铮正坐在沙滩椅上,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小叔,你们游哪儿去了,再不回来我都要拨打搜救电话了。”沈铮手里拿着章鱼小丸子的盒子道。   沈醇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诚意来,走过去道:“嗯,去摸海星了,你们吃了多少?”   “小叔吃么?”展涛举起了自己手上那一份殷勤道。   “不用了,谢谢。”沈醇看了看,伸手用签子弄走了沈铮盒子里最后两个,一个送进了嘴里,一个递给了身后的季昀白道,“味道还不错。”   沈铮满脸震惊:“不是,小叔,我就剩俩,你全给我拿走了!”   “再给你买一盒。”沈醇笑道。   季昀白接过了那个章鱼小丸子送进了口中道:“嗯,确实不错。”   沈醇去了一趟,买了一盒回来递给了沈铮。   “谢谢小叔,小叔万岁。”沈铮开心了,接过的时候看着手上空荡荡的季昀白道,“小叔你没给小白买啊。”   “他尝尝味就行了。”沈醇梳了梳已经被吹的半干的头发道。   沈铮愣了一下,跟展涛视线交接:“怎么了,他们闹矛盾了?”   “应该不会吧。”展涛将自己的那份小吃装了起来道,“我吃饱了,拿回来当夜宵。”   “随你。”沈铮纠结的一下,将自己的那盒递给了季昀白道,“要不我这盒给你,我再去买一份?”   “不用了,谢谢。”季昀白看了沈醇一眼,收回了目光道,“小叔给你买的,你赶紧吃吧。”   “哦……”沈铮颇有些不知所措,食不知味。   一行人回去,沈铮愣是上了电梯,才勉强吃完了手上的那份。   电梯上行,沈铮留意到楼层的时候疑惑道:“这不是去我们那一层的吧?”   “先不回去。”沈醇笑道。   沈铮看着他的笑脸,总觉得心里有点儿毛,明明刚回来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   直到电梯门打开,外面传来了欢迎的声音:“欢迎光临星光海鲜餐厅,请问几位客人?”   “四位。”沈醇笑道。   “您这边有预约么?”服务人员热情的问道。   “有。”沈醇看了季昀白一眼,扶住了他的后背道,“走了。”   展涛提着袋子嬉笑着跟上,只剩下沈铮一人满脸茫然。   超大的龙虾,超大的生蚝,顶级的三文鱼,精心烹制的章鱼……在透顶的穹顶下极为具有吸引力。   但这么有吸引力的东西,沈铮吃不下,因为他之前吃的东西感觉都要顶到嗓子眼了。   “尝尝这个。”沈醇解下了一个龙虾钳,将壳敲开了以后放在了季昀白的面前。   肥硕白嫩的肉,季昀白咬下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好吃。”   “好吃就好。”沈醇看向了正有些跃跃欲试的展涛道,“我就不招待了,你自己吃的开心就行。”   “谢谢小叔!”展涛就等他这句话呢,话音落下,直接开整。   穹顶是透明的,阳光落下,星辰密布,海浪呼啦啦的晃动,风却吹不进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吃着美食,喝点儿美酒,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沈铮看着他们三个人,那心酸愣是没憋住:“你们故意的这是!”   “你不是喜欢吃章鱼小丸子么?”沈醇问道。   沈铮反驳道:“那我更喜欢吃大龙虾啊。”   “你吃啊,我又没拦着。”沈醇说道。   沈铮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坐在沈醇旁边的季昀白道:“学霸你也学坏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好过?”季昀白说道。   沈铮:“……”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沈铮的矛头调转向了展涛,抽过了他面前满满当当的盘子,磨着牙道:“兄弟……”   “有事插兄弟两刀,这不是我们的人生格言么?”展涛嬉笑道。   一桌子,沈铮一个都惹不过,他愤而站起,一旁的服务生过来道:“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   “给我一盒消食片!”沈铮说道。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愣了一下,笑着转身离开了。   沈铮重新坐了下来,展涛毫不掩饰嘲笑,季昀白眼睛弯了起来,垂在下面的手拉住了沈醇的。   “好玩吧?”沈醇轻轻侧了一下身体道。   “你一直都这么欺负他么?”季昀白轻声道。   “侄子不就是用来欺负的,不趁他还能够被欺负的时候欺负,等他翅膀长硬了就不好欺负了。”沈醇说道。   沈铮一脸自暴自弃道:“小叔,我听得见。”   “嗯,我知道你听得见,就是说给你听的。”沈醇笑道,“要奋发图强,努力长大。”   沈铮:“……”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   一顿饭吃到了最后,餐厅送来了生日蛋糕,在响起的生日歌中,季昀白许下了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望?”沈醇问道。   “说破了就不灵了。”季昀白看着他笑道。   他希望能够永远都跟这个人在一起。   沈醇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道:“了解了。”   季昀白诧异了一下:“真的么?”   “要不要对一下?”沈醇说道。   季昀白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不要了。”   愿望要放在心里,然后慢慢的去实现,不管沈醇领会到了是什么意思,都不妨碍他们更靠近彼此一点儿。   展涛热情的鼓着掌,沈铮皱着脸看着面前这一幕,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道:“你真的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过个生日而已。”展涛说道。   “咱们班李文豪给他女朋友过生日也这样。”沈铮说道。   “你小叔给你过生日不也是这样?”展涛问道。   “他就送了我辆车。”沈铮说道,“其他的不是你们给我过的?”   “你特么的别在老子跟前凡尔赛!”展涛踢了他一脚道,“世界欠我一个小叔。”   沈铮的话题成功被他带跑偏。   这一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九点多,住的地方就在楼下,四个人四间房,展涛从跟沈铮一起进了他的房间:“你这次带本了么,一起打游戏啊。”   “带了带了,小叔再见!”沈铮打了个招呼,跟展涛一起关上门,明显没有打算这么早就休息。   楼道里就剩下了沈醇和季昀白,九点多,确实是一个相当尴尬的点。   沈醇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季昀白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感觉有点儿不太想回去,磨蹭了两下,却只见沈醇打开了屋里的灯,不见他邀请自己进去。   季昀白反复纠结着,沈醇的余光瞧着他反复纠结着。   “我们要一起打游戏么?”   “进来打游戏么?”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沈醇眸中笑意微深,季昀白却红了脸颊。   “去拿笔记本过来。”沈醇站在门口道。   “嗯。”季昀白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从里面拿了带来的笔记本,出来的时候沈醇还在门口那里等着他。   房门关上,季昀白刚刚深觉不妥,就被沈醇按了一下头顶道:“先洗澡?”   季昀白侧眸看向了他,耳垂直接染上了红晕:“不是说玩游戏?”   “是要玩游戏,但是身上还是海水,你确定能安静下来?”沈醇抓了抓他的头发道,“还是说你想到了别的什么?”   他的语调拉长,季昀白耳朵上的红色开始蔓延:“我这就去。”   “我先帮你下游戏。”沈醇拿过了他手上的电脑道。   “好。”季昀白进了浴室,正打算脱下衣服的时候,却发现浴室的一面是透明的,而拉下的窗叶在外面。   这什么酒店!   沈醇正开着电脑,留意到他的视线时,目光从他撩起的衣摆那里看了一眼,青年纤细的腰倒是流畅,只是没什么肌肉,看起来不堪一握,事实上也确实不堪一握。   季昀白连忙放下了衣服时,沈醇伸手帮他关上了窗叶。   这样的环境下洗澡,大概只有不安的感觉在无尽蔓延着,虽然他觉得沈醇不至于偷看,但是就是羞耻心爆棚。   直到洗完澡,季昀白看着这里的浴袍迟疑了一下。   他这些年没住过酒店,但是也知道很多酒店的东西是不太干净的,但他又忘了带睡衣。   沈醇在外面操作着电脑,超薄的本占不了多少空间,而他的小爱人为了显示一下他在他的心里更重要,特意带上了他送的这一个。   都是刚刚成年的青年,酒吧夜店是去不了的,沈醇也没打算带他们去见所谓的世面,那么夜生活也就相当的简单……打游戏。   这所酒店的网速倒是相当的快,也就是下载到一半的功夫,沈醇听到了浴室门响,转过头的时候,从里面探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青年带着迟疑和羞涩的发出了请求:“沈醇,你能帮我去隔壁拿一下睡衣么?”   “好。”沈醇起身走了过去,看着对方拉着门小心翼翼的举动笑道,“房卡呢?”   季昀白将房卡递了过去,见他出门的举动轻轻松了口气。   沈醇进了他的房间,没拿睡衣,而是将整个箱子都拉了过来,这才将里面的睡衣翻找出来放在了浴室外面的凳子上,敲了敲门。   “不好意思啊。”季昀白终于穿好出来的时候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没关系。”沈醇起身道,“一会儿下载好了你先登录,我去洗澡。”   “好。”季昀白心情稍安,擦完了头发去找吹风机的时候,看到了沈醇为自己准备的那个箱子。   他把整个箱子都拖过来了?!   那那间房不是直接空出来了,季昀白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箱子,整个吹头的过程都相当的纠结。   泡了差不多半天的海水,又吃了相当入味的海鲜,再加上洗澡,总会觉得有些渴。   游戏的声音暂且消减了季昀白的纠结,只是当他放下吹风机,去拿瓶装水,却看到旁边的一个个小盒子时,那种复杂的情绪再度上升到了顶端。   花花绿绿的盒子看起来十分的像口香糖,季昀白本以为那些东西是用来清新口气的,直到他拿起时阅读着上面的介绍。才发现自己天真了。   外拉的浴室帘,还有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酒店?!   沈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正拿着那小盒纠结至死的神色。   “对这个感兴趣?”沈醇擦着头发走到了近前,抽出了季昀白手上的盒子道。   他的声音发出,面前的青年几乎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甚至试图拿回他手上的东西,沈醇一个抬手,看着对方焦急的神色道:“这么想要?”   “我没想!”季昀白磕巴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懊恼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我就是好奇。”   “没见过这个?”沈醇将那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道。   “没。”季昀白退后了一些,看着那个盒子宛如见到了地雷,“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这里会有这个?”   “酒店里多少都会有。”沈醇看着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状态,将盒子拿开放回了原位道,“以前不知道?”   “嗯。”季昀白应了一声,“你经常住酒店么?”   “旅游出差会住。”沈醇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脸颊道,“这只是给有需要的人准备的。”   “哦……”季昀白对上他的视线时,心头开始猛烈跳动了起来。   男人穿着的是睡袍,衣领微敞,直接露出了锁骨的位置,发丝虽然擦着,但上面的水迹还是滴滴答答的落在了他的肩颈上,甚至有的直接顺着锁骨的地方蜿蜒进了更里面。   季昀白的视线下移,蓦然收了回来的时候,对上了对方笑意微深的眼睛。   沈醇长的很好看,他一直知道,他们的样貌虽然有几分相似,但是对方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那双桃花眼在视觉范围内缓缓靠近,季昀白屏住了呼吸的时候,沈醇从他的身上抬了起来,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道:“阿白,现在睡觉对身体不好。”   季昀白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着正吹着头发的男人,那一瞬间有点儿想直接跳进屋外的大海。   真男人,绝对要勇于面对自己的尴尬,就算是修不成展涛那样的社交牛逼症,至少也要态度坦然一些。   季昀白不断劝着自己,按照展涛的理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成功的让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试图用游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两台电脑,季昀白先登上了自己那一个,然后打开了沈醇的那一个,登录上去的时候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儿眼熟。   【宿主,白白登错号了。】521说道。   沈醇留意着正拿回自己笔记本的青年道:【没登错。】   521:【???】   作为一个精准的系统,它迅速的翻阅了自己的数据库,然后发现……哦,确实没登错,宿主他不打算做人了。   季昀白没怎么深想,直接抱过了自己的那一台,打算将沈醇的角色邀请进队伍的时候,却发现沈醇的那个号处于没登录的状态。   带着些疑惑,季昀白又探头过去看了看,确定是登录的,这边不行,他尝试着用沈醇的那个拉自己进去,结果发现对方的列表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把他删了?应该不至于。   季昀白反复刷新了一下,没找到以后想要再次尝试加一下自己的好友,上次他们是一起打过的,想要加的话,直接找战绩就行。   他打开了曾经的组队记录,在看到上面的时间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时间已经是去年了,但是组队的人确实是他和展涛他们没错。   季昀白调着自己的记录,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脸色微微僵了一下。   他玩这个游戏的次数其实很少,都是跟朋友一起,而到了他付出全部精力的时候,游戏基本上是弃了的。   战绩并没有几把,一下就能翻到底,而最底下记录的是他跟沈铮他们认识没多久想要去网吧通宵的那天。   那天是他重生以后第一次见到沈醇,也是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最直观的印象。   那天是他第一次认识展涛为了赢能够多破廉耻的一天,也是他第一次使用变声器的一天。   时间确定,季昀白对比着两把的时间,确凿无疑,而沈醇屏幕上的那个角色他之所以觉得眼熟,就是因为那个角色跟那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能够记忆深刻是因为那个大神要黑丝来着,虽然对方的操作很厉害,但他对对方的印象并不算特别的好,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问一个男生要黑丝。   而现在这个非正常的人,很可能是他的男朋友兼男神。   季昀白抬头打量了沈醇一眼,低头看了看那个游戏记录,抬头打量一眼,低头继续看,然后纠结着问道:“沈醇,你这个笔记本有没有借给别人用过?”   说不定是其他人用过,然后转架给了他的男朋友。   “没有,怎么了?”沈醇放下了吹风机的时候有些疑惑。   “那你这个游戏账号就是你自己的么?”季昀白继续问道。   说不定是收来的,那个原本想要黑丝的人也觉得无颜面对其他人,所以将账号卖了,然后他的男朋友成功的踩坑了。   “不是,之前收来的。”沈醇看着青年因为他的回答大松一口气的神情,走了过去拿过了自己的电脑道,“为什么这么问?”   电脑上的战绩清晰明了,他的小爱人记忆力和逻辑思维都相当的好,还知道给他找借口。   季昀白心里松了,话也敢说了:“你这个号之前跟我们一起打过,那个原号主当时是奔着黑丝来的,说不定用这个号做过很多这种事。”   “那倒没有。”沈醇坐在了床边,将电脑放在了一旁道。   “嗯?”季昀白盘腿坐在床上道,“虽然不应该那么揣度,但是他确实是因为展涛说赢了发黑丝才进来的,你用这个号,后续没遇到什么骚扰吧?”   “我说,没做过很多次,就那一次。”沈醇看着坐在床上的青年悠悠道。   然后就看见青年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撑起手臂往后退了退:“你做的?”   季昀白不理解,他的男神难道是伪装出来的?!可是可是可是,一个人能够伪装那么久么?   “嗯,既然你发现了我的小秘密,那我就得给你一点儿惩罚了。”沈醇勾起了唇角。   季昀白这一次不是往后挪了,而是迅速的起身想跑,可刚刚动身却被沈醇直接拉住了脚踝拖了过去,腿的力量明明比手大多了,可季昀白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那双手的力量。   “沈醇……”季昀白的腿被他的腿侧压住的时候撑住了他的手臂,眼睛里有着紧张的意味。   沈醇撑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凑到了他的耳边笑道:“小家伙,都在我的床上了,还想跑哪儿去?”   季昀白眸中的紧张转为了震惊,甚至在挣扎无果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沈醇,你别这样。”   “噗……”沈醇瞧着他视死如归的神情笑了出来,在青年睁开眼时在他的鼻头轻轻碰了一下道,“阿白,回神了。”   季昀白四肢被松,一时有些难以回神,他看着从身上起来坐在一旁,恢复正常的男人道:“所以那个是假的对不对?”   “真的。”沈醇挑眉笑道。   季昀白:“……你撒谎!”   “我怎么撒谎了?”沈醇问道。   “你不是那种人。”季昀白郑重其事道。   沈醇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季昀白小心的靠了过去道:“是吧?”   “带你们那一局的确实是我。”沈醇伸手将凑过来的青年捞进了怀里道,“不过不管展涛发没有发黑丝,我都会进那个队伍。”   季昀白坐在了他的怀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时的印象其实是有些模糊的,记得清楚的大概就是他想要黑丝,不过确实是展涛发的在前:“那你后面还要?”   “那不是你们许出的条件么?”沈醇扣紧了他的腰问道。   “我也没想到展涛会那么干。”季昀白说道。   “嗯,我就是顺势开个玩笑,想看看你们怎么解决这个条件。”沈醇啧了一声道,“说起来你倒是挺配合他,还装了一把女生。”   “你听出来了。”季昀白心思转动,“那你当时听出来是我了?”   “嗯。”沈醇毫不犹豫的应道。   季昀白的脸开始爆红,只是不认识的人,就当配合不靠谱的朋友一把还没有什么,但当时他刚见过沈醇,对方就知道他装女生,并且轻易点破。   怎一个尴尬了得。   “那你后来怎么不说?”季昀白纠结的问道。   “我要是说了,你该觉得我是一个在网上要人家黑丝的变态,直接开始躲着我了。”沈醇说道。   季昀白觉得这个是极有可能的:“那你……怎么喜欢我的?”   “我觉得阿白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很信守承诺的人。”沈醇笑道,“说扮女生就扮女生,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季昀白抬眸看他:“真的么?”   “嗯,不过有一点我很纠结。”沈醇唇角的笑意略淡,“如果那天不是我,阿白也会扮女生给别人听么?”   季昀白心头一跳,觉得他大概是有些不高兴的,虽然他也没做什么,没叫哥哥,没撒娇,只是男声转为了女声,但那种情况下特意转换,确实有安抚对方的嫌疑:“对不起,就那么一次,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阿白,道歉要有诚意。”沈醇说道,“只用话语听起来太浅薄了。”   “那你想怎么罚,都随你。”季昀白说道。   “哦?”沈醇唇角微勾,“这可是你说的。”   季昀白看见他蓦然扬起的笑容,有些不妙的预感,就见男人起身走到了床头,从那一堆的盒子里找着,然后打开了其中一个。   季昀白下意识的正襟危坐,当看到他手上展开的漆黑的薄款丝袜时看了看门的位置:“沈醇,你想干嘛?”   “宝贝,你之前答应我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沈醇拿着那个丝袜走到了他的面前,在青年惊恐的眼神下笑道,“现在也答应随意罚你,两个承诺,要是赖掉了,就是言而无信。”   季昀白很想兑现承诺,但是这个也太破廉耻了,他试图商议:“能不能换个惩罚?”   他的男神好像真的是个变态,哪有惩罚的时候让男朋友穿丝袜的。   而且感觉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谟已久。   “不能。”沈醇倾身过去,将想要后退的青年拉了过来,“敢跟别人明目张胆的许下黑丝的承诺,就要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我没有……”季昀白就算是打死展涛,都不可能真的去穿那种东西。   “宝贝,道歉要有诚意。”沈醇勾住了他的裤子,一点点的扯了下来。   那双腿在灯光下白的几乎发光,不仅没有赘肉,连汗毛的颜色都浅到几乎看不见。   沈醇坐在了一旁,握住了那轻轻挣扎的脚踝,将黑色的丝袜套了上去。   旁边的青年满脸红晕,那双眼睛里几乎要漾出眼泪来:“沈醇……”   “嗯?”沈醇给他套上了一个,又套上了另外一个,然后顺着往上拉。   季昀白羞耻到了极致,索性用手臂捂住了眼睛不去看,颇有些自暴自弃的任他施为。   直到彻底穿上,沈醇倾身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阿白,你自己看,还是挺好看的。”   “我不看……”季昀白挣着自己的手腕,然而还是被拉了开来。   躺在床上的青年发丝散落,脸颊上红到了一种剔透的地步,那种红蔓延到了眼尾,让那眸中的水光显得脆弱羞耻极了。   “你怎么喜欢这个?”季昀白用另外一只手臂遮挡住了自己和沈醇的视线道,“你别看我了……”   “我不喜欢这个。”沈醇对黑丝没什么特别的爱好,那种东西也不足以调动他的任何的兴趣。   “那你还让我穿!”季昀白拿开了手臂瞪向了他。   可刚刚看到,却已经被沈醇扣住脖颈深吻住了。   手臂推拒着肩膀,一吻分开的时候,季昀白声音有些软了:“你还说你不喜欢。”   “我只是觉得阿白害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沈醇用手指轻轻描绘这他的眉眼道。   因为这种事被逼到害羞到极致,柔软脆弱到几乎能够哭出来的青年,真的会令人食指大动。   季昀白看着他,轻声道:“那你看过了,可以脱了么?”   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穿这种东西!   “好啊。”沈醇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角,轻轻用力,那本就轻薄的东西直接破碎了。   就是破碎的不太彻底,丝丝绕绕的缠在雪白的腿上。   季昀白看向了沈醇。   沈醇笑道:“这样脱起来快。”   “我信你个鬼!”季昀白直接砸向了他的肩膀,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也是会恼羞成怒的。   然而兔子再蹬腿也是兔子,季昀白砸了好几下,也被沈醇抱在怀里亲了好几下,乱七八糟的坐在床上,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 第158章 替身的自我修养(11)   “你别碰我!”季昀白懊恼道。   “好,我不碰你。”沈醇松开了他,退开到了一旁,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示意着自己的安全距离。   季昀白略感心安,但脱成这样的画面实在太糟糕,可又不能不脱,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撕扯着,那刺啦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挑战着心理的防线。   耳垂几乎滴血,他看向沈醇时带了些焦灼和无所适从,可话到嘴边几个来回,硬是说不出求帮忙的话语来。   “你别看……”季昀白说道。   沈醇侧过了身去,视线瞥向另外一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没那么嚣张:“用不用帮忙?”   “不用!”季昀白愤慨道。   他尝试着从腰部往下脱,但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怎么撕的,还不知道勾到了哪一块,总之手指和腿好像都在跟破碎的丝袜打架一样。   脱不下就只能撕,偏偏撕一下……   这个房间里为什么这么的安静!   季昀白看着坐在那里的沈醇道:“你能不能先捂住耳朵。”   “要不我先出去?”沈醇起身笑道,“等你收拾好了我再进来。”   他穿的是浴袍,下面还不带裤子的那种,虽然不至于露出来,但是到外面待着,万一碰上陌生人,那不是被占了便宜,万一再被拍了照片,耀世小少爷的形象都要毁了,再万一遇到了沈铮他们……   季昀白神色纠结,沈醇看着他嘶了一声道:“出去也不行?”   季昀白纠结的点了点头。   “阿白,你知道那些盒子里东西除了用来做那种事情以外还能干什么么?”沈醇坐在了他的床边问道。   季昀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努力思索道:“难道还能用来塞耳朵?”   “那不能。”沈醇的手指勾上了他腿上已经脱到一半的丝袜,凑近了笑道,“其实啊……”   他的声音压低,季昀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还能用来吹气球。”沈醇挑眉笑着的同时,手上用力,撕拉一声,那原本就破碎的丝袜彻底脱落了下来,虽然还有一些碎的布片落了下来,但是困扰季昀白的东西总算完全的离开了他的身体。   季昀白听到这个答案时还有些懵,然后那样的动作直接让他羞耻到了爆炸。   黑色的布料被男人捏在手上,带着轻薄破碎的质感,然后被他漫不经心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季昀白很难描述自己这一瞬间的感受,但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跟沈醇平时很不一样的性感。   这个人,或许并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的温和有礼。   好吧,确实不像。   至少他在他演讲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个人有一天会在这里让他穿那种东西。   沈醇将床上的碎屑一一丢进了垃圾桶,看着坐在床上一边发愣一边脸红的青年,过去的时候沉了口气,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耳垂。   那本来呆坐的身体微颤,沈醇笑道:“阿白,还玩游戏么?”   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游戏做的孽,季昀白听着那响起的声音,也没了想玩的念头:“现在还怎么玩?”   一想起游戏就想起黑丝,他可能要永远戒掉这个游戏了。   “那就先收起来了。”沈醇将两个笔记本合了起来,叠在一起直接放在了地毯上。   “不放桌上么?”季昀白有些惊讶的时候,被扣住了放在床上的手。   沈醇凑了过去,对上青年轻颤的睫毛,亲了一下他的唇道:“我们玩另外一个游戏。”   “沈醇。”季昀白吞咽了一下,扶上了他的肩膀道,“我……你不是说这只是成年礼,好好玩一次么?”   “嗯。”沈醇听着他小声的问询,吻上了他的唇,分开时道,“成年礼也包括成年人的爱情,阿白,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是。”   这一句话音落下时是深吻,季昀白抓紧了他的肩膀,呼吸微颤,可轻微避开时却被捏住了下巴继续吻住。   “沈醇……”   “你可以随时叫停,只要你说停,我就停下。”   夜晚海边的风是有些急的,裹挟着大海的汹涌澎湃,仿佛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将海浪送到岸边。   月光在其上破碎着,像是洒了一整个海面的碎钻一样,随其波浪起伏,漆黑而又明亮。   海风的冷吹不进屋里,中央空调的加持下,室内温暖如春。   ……   窗帘坠落,第一缕阳光穿过中间的缝隙,像是光柱一样洒落在洁白柔软的床上。   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能够听到海浪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会让人身上产生一种极其困乏的感觉。   他轻轻动身,睡在身侧的青年也跟着发出了轻轻的声音。   室内的光不亮,但足以让他看清楚怀里的人,对方的黑发有些散乱,脸颊的一侧深深的陷在枕头里,睡的红晕蔓延,但也难掩眼围处发红的痕迹以及那里仍然未干的湿痕。   沈醇动了一下手臂,将人纳入了怀里,对方呼吸微颤了一下,却下意识的蹭了蹭,往下面钻了钻,躲避着那仅有的光源,继续陷入了属于他自己的深睡眠。   手机的震动是在此时响起的,同时外面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音。   “小叔,你起来了么?”这是沈铮的声音。   “人睡觉呢,咱们别打扰了。”这是展涛的声音。   沈醇拿过了手机,在怀里人不安挣动的时候接通了:“自己去玩。”   沈铮本来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看向了展涛道:“我小叔好像生气了。”   “这不是必然结果么?”展涛搭着他的肩膀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叫你小叔起床?”   “这可是假期,现在都十点多,难道不应该多出去走走么?”沈铮说道。   “说实话,兄弟,咱兄弟之间不整那套虚的。”展涛语重心长道。   “我想吃海鲜大餐。”沈铮叹气道。   “你不是零花钱挺多,可以自己去啊。”展涛说道。   “不够钱,吃一顿可能得穷苦很久。”沈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去吃章鱼小丸子吧,学霸怎么也没起床,去叫上一起呗。”   “哎呀,旅行嘛就是为了舒坦,让学霸多睡一会儿了。”展涛连忙拉住了他的手道,“走了走了,去吃早饭。”   他们细碎的声音远去,沈醇低头,直到身旁的人再度睡熟,才小心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起身。   酒店相当的宽敞,沈醇到了外面一些,才拨通电话叫了服务。   季昀白的苏醒是在一片的松软中,甚至醒来看见头顶的时候仿佛还能够感觉到宛如置身于海浪之中的摇曳感。   轻轻翻身,迷茫的神思转了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有些空荡荡的床。   正想起身时,听到了旁边的脚步声,有些温热的手落在了脸颊上,温柔的问询声传来:“醒了?”   季昀白侧头,就着窗帘外投射进来的光芒,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时,昨夜的记忆在脑海之中蓦然闪过。   沈醇就这么看着刚刚苏醒的青年默默的退后了一些,将被子拉到了鼻端的位置,瞪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了?”沈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问道。   季昀白看着衣冠整齐,看起来十分温和的人,埋在被子下的脸有些微微的发热。   这个人确实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是让他喊停,可是他根本连喊停的机会的都没有,大概就是脑海一片的迷茫,只能顺着他的动作,再醒来就已经到起床了。   “还没睡够?”沈醇缩回了手温柔道,“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   “我不饿。”季昀白看着他道。   虽然下了床,这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是他总觉得他的脑门上标着衣冠禽兽四个字。   “那就再睡一会儿,今天先不出去了。”沈醇拉开了他的被角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睡挺好。”季昀白又往后缩了缩道。   “那好吧,我在客厅那边,有事叫我。”沈醇起身道。   “好。”季昀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这个房间很宽敞,有一个拐角的阻隔,即使客厅那边拉了窗帘,光线也不会泄过来特别多。   有些灰暗的环境,季昀白蒙在被子里却没有什么睡意,辗转了几下,他拉下了被角看向了坐在窗边的男人。   对方靠在那里交叠着双腿,以一种看起来极为舒适的姿态处理着电脑上的事情,轻薄的窗帘随着外面的海风轻轻摇曳着,好像随时能够亲吻上男人的脸颊。   季昀白觉得对方之前大概就是以这种姿态等待着他的醒来。   那一幕随着男人视线的轻抬,海风的吹拂看起来美好极了。   跟昨晚虽然很不一样,但是……也令人心动极了。   没有喊停不是因为没空,而是因为不想,沈醇面对其他事情好像都能够从容不迫,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会露出幼稚的一面,又或者迫切的一面,那一面让他探索到了一个未知的领悟,让他羞涩,惊讶,心旌神摇。   季昀白的视线有些出神,以至于在他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许久才蓦然回过了神来。   沈醇看着他从床榻探出来的眼睛轻轻一笑,招手道:“阿白,过来帮我看个东西。”   季昀白眨了一下眼睛,掀开了被子下床走了过去道:“看什么?”   他不像之前那样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沈醇伸手拍了拍桌上的保温箱道:“这个。”   季昀白打开,在看到其中热气腾腾的饭菜时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沈醇说道。   “你吃过了么?”季昀白问道。   “嗯,这是给你的。”沈醇说道。   “我去洗漱。”季昀白合上了保温箱,起身去了洗手间。   触手的碗沿还有些微烫,起床时清淡可口的饭菜大概是一天最圆满的开始。   海风带来微微咸腥的味道,季昀白吃过早餐,将东西收拾好放在了门口,重新坐到沈醇身边时,小心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视线瞥过他的电脑页面,都是看不懂的,季昀白正打算拿过一旁的杂志,却被沈醇停下的手摸了摸头道:“今天还出去么?”   “有点儿累,不想去。”季昀白连脚一并上了沙发。   旅行开始的时候他觉得他得逛很多很多的景点,但现在……也不能说是腰酸背痛,但就是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   “那就休息够了再去。”沈醇说道。   “你今天很忙么?”季昀白问道。   “不忙,这个东西就是用来打发时间做的。”沈醇笑道,“随时都能停的。”   “哦,这样啊。”季昀白看了他一眼。   沈醇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不想出去,那一起做点儿有趣的事情?”   他的语调拉长,季昀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道:“现在?”   “嗯,就是现在才有意思。”沈醇说道。   季昀白扶着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下去,身体不会吃不消么?”   “确实。”沈醇啧了一声。   季昀白轻轻松了一口气道:“是吧,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的有道理,”沈醇伸手将他挪到了自己怀里道,“那做完以后做个眼保健操好了。”   季昀白正下意识的扶住他的肩膀,想说自己腰可能受不了,闻言疑惑了一下:“眼保健操?”   “嗯,追剧确实挺费眼睛的,不能一直看。”沈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笑道。   季昀白:“……”   “不是眼保健操是什么?”沈醇嘶了一声道,“阿白想哪儿去了?”   季昀白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蔓延上了红晕:“我也觉得眼保健操挺好的,但还是要用眼适度。”   “哦……”沈醇拉长了语调。   季昀白:“……”   这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他眼看着就要跳出怀抱落荒而逃,沈醇适可而止,拿过了自己的电脑,从里面调出了各种影片道:“想看哪一个?”   “没有特别想看的。”季昀白转向了屏幕道,“你挑你喜欢的,我都行。”   “那就随便挑个评分高的。”沈醇点开了其中一个,电影的前奏响起,各种画面涌现了出来。   爱情片,讲述的是学生时代的故事,虽然是一男一女,但也是青葱而美好的。   但一部电影一般如果开头特别的美好,结局往往可能不尽人意。   沈醇抱着人,下巴枕在他的肩上问道:“这个有没有让你想到自己高中的岁月?”   学生时代的一眼惊艳有,暗恋时不敢看他也有,但……   季昀白侧眸道:“他们每天都不学习,没想过自己的未来么?”   沈醇看着青年的侧脸笑了一下:“说的也是。”   “而且因为那个人不爱他,就自暴自弃的虐待自己,也不好。”季昀白正色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呢?”沈醇问道。   季昀白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沈醇的手腕,转过身来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如果我们有一天会分开,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你会怎么样?”沈醇抱着青年问道。   “我会去找你,让自己变的更好……”季昀白转身抱紧了他轻声道,“我不喜欢这个如果。”   或许现在是最甜蜜的时候,他很难想象他们会有分开的一天,如果不能一生一世,他真的会难过到再也不会去相信任何人,爱上任何人。   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所以,不会有因为我的离开就去伤害自己对不对?”沈醇顺着他的后脑问道。   “这个还是要分情况的。”季昀白抬头看着他道,“你要是因为渣而离开我,情况也不一定。”   521热情翻译:【宿主,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我这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你还挺懂。】沈醇说道。   521不好意思的说道:【看的多了就懂了。】   【希望你的爱情一帆风顺。】沈醇笑道。   【好的宿主,借您吉言。】521美滋滋道。   沈醇掐上了季昀白的脸颊揉捏了两下笑道:“阿白的意思是我会渣你?”   小家伙看起来很乖,其实毒气挺大,绝不是个任人揉捏搓扁的软柿子。   “我没这么说……”季昀白瓮声瓮气道,“不是…你说要分手的么?这难道不是打预防针?”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是有年龄差距的,要是我走在你前面,你要怎么办。”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   季昀白怔松了一下,同他抵着额头道:“那你要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阿白。”沈醇摩挲着他的脖颈叫着他的名字。   “嗯?”季昀白轻应了一声。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沈醇亲吻着他的唇角道。   季昀白接纳着他的亲吻,手臂略微收紧,唇分时认真的看着他笑道:“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们是相互扶持,而不是一味依赖,总有一天,他也会成长为足以支撑对方的另外一半。   “那……拉勾。”沈醇伸出了小拇指道。   季昀白眨了眨眼睛笑着勾住了他的手指道:“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嗯,男人至死是少年嘛。”沈醇笑着拉了拉他的小拇指道,“拉钩上吊,永远都不能变了。”   大拇指扣上,就像是印章一样。   季昀白看着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   亲吻是恋人之间最自然的事情,至于那个结局未定的电影,早已影响不到两个人的情浓。   只是电影不能,有人能。   “小叔,小叔,出大事了!!!”门外传来的门铃和敲门声以及呐喊的声音成功打断了两个人的亲密。   “小叔,小叔,快开门,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沈铮,这事也不一定!”展涛在外面阻拦道,“万一是睡死了一点儿呢。”   “你可别扯犊子了,那得睡的多死才能一点儿敲门声都听不见啊!”沈铮继续敲着门道,“万一他是海鲜过敏,休克在里面了怎么办?”   “季昀白他吃小章鱼不没事么。”展涛尽力阻拦,仿佛是一个一点儿都不担心朋友安危的塑料兄弟。   但事实上他比谁都担心朋友,只不过担心的不是季昀白,是沈铮。   小叔那是什么,那是明明能够靠颜值,但偏偏靠实力,明明能够睡懒觉,但偏偏能够早起锻炼身体,将一众同龄人压死在起跑线上的人物。   当他跟小男友出来旅游还赖床,这什么情况,必须是好事成双了。   那打扰好事的人什么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你放开,别逼我翻脸啊!”沈铮甩开了救命的绳索,慷慨激昂的冲向了地狱,“小叔!!!”   然后门从里面开了,沈铮一个没收住,差点儿直接栽进去。   好容易站稳,对上沈醇的脸色时木了一下,但想着人命关天,只能赶忙去拉:“小叔,季昀白的门从早上就敲不开,电话也打不通,可能出什么事了。”   “他在我这里。”沈醇抽出了手臂看着面前的侄子道。   “不是……啊?!”沈铮听到他的答案时满脸的惊讶加疑惑,“他在你这里怎么不接电话呢?他真在你这里啊?”   他身后的展涛抹了一把脸,非常不想认这个兄弟。   “嗯。”沈醇松开了门,转身走向了里面。   沈铮有些茫然的跟了进去,在看到一身睡衣的季昀白时松了一口气道:“季昀白你在这里呢,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   他的声音在看到季昀白颈侧的红痕时停了下来。   虽然刚刚成年,但是作为一个男生,沈铮多多少少还是接触过私下的视频资源的,对于那种痕迹多少也了解。   要说是蚊子咬的也能找补回去,但是季昀白明显被亲过的颜色微深的唇,泛红的脸颊以及眼角眉梢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怎么都觉得解释不过去啊!   “我手机静音了,不好意思啊。”季昀白拿着手机看着上面未接电话的次数,想要坐在沙发上,却被沈醇直接一把捞进了怀里。   沈铮:“!!!”   天地茫茫为何物?!   他一格一格的转着,看着站在门口看天看地就是没打算进来的展涛,又看了一眼正局促不安坐在自己小叔怀里的季昀白,十分想怒吼一声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出口的话却十分的磕巴:“小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沈醇抱着怀里的人,看向了门口站着的展涛道,“先进来,门带上。”   “好嘞,小叔。”展涛不看天看地了,直接进来将门带上,安安分分的坐在了一旁,既远离了事发地点,又能够安安稳稳的看戏。   学霸虽然长的跟小叔有点儿像,但是这么一看吧,就显得那么的柔软好捏易推倒,一看就不是老流氓的对手。   别说,这坐在一起,妥妥的夫妻相。   沈铮看着坐在沈醇怀里很是显乖的季昀白,想问一声是不是强迫的,但看人家俩那么亲密的状态,又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看戏的展涛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战火突然燃到了自己这里,展涛啊了一声道:“这个怎么说呢。”   “不用明知故问。”沈醇看着一脸震惊的侄子笑道,“之前让你占了那么多便宜,以后叫小婶就行了。”   沈铮:“……小叔,他才十八。”   “嗯,我老牛吃嫩草你有什么意见?”沈醇笑吟吟的看着他道。   沈铮:“……”   为什么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啊?!   “你不老。”季昀白看着沈醇道,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目前的状况还是有那么一点满意的。   他对沈铮没什么意见,但是任谁在亲密的时候被人暴力打断,都会一肚子的火。   而且沈醇一点儿都不老,24岁算老,那什么叫年轻。   沈铮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上不来气,在这一天,他的小叔,他的原同桌,他的好兄弟齐齐告诉了他一个他们早就知道的事实。   这种感觉跟他的同学变成了他的小妈好像也没有差很多,就两个字——离谱!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可以发表意见的权利。   “阿白,你那个房退了吧。”沈醇抱着人说道。   季昀白迟疑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单独过去睡的,反正已经暴露了,确实没必要浪费那个钱了:“好。”   沈铮又从他们的话语中接收到了一条消息:“你们昨晚睡一起的?!”   “情侣睡一起不正常么?”沈醇反问道。   沈铮:“可是他才刚成年,而且……”   “我们很快会结婚。”沈醇笑道,“还有什么疑问?”   沈铮默默无语:“……没。”   他能有什么疑问,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百万瓦的大灯泡一样照亮着这个房间,展涛在他的光辉下都仿佛是个萤火虫。   碰上这样的场面,他觉得自己的耐受力提高了很多,以后再也不会对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震惊了。   “那,那爷爷能同意么?”沈铮蓦然想到了这个,“你们又没有孩子。”   “爸不管我这个,没有孩子不还有你么。”沈醇笑道,“将来你可是我的继承人,要好好努力。”   “哦……”沈铮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他来接手,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么?   “你要是经营不了,我就把耀世捐出去。”沈醇笑道,“能不能过富裕的生活,全靠你自己了。”   沈铮:“……”   他想说爷爷不可能同意的,但是一算年龄,懵了。   爷爷六十多了,而小叔才24,等到爷爷没了,耀世还不是小叔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他的富裕生活……他简直是全天下最苦逼的富三代,没有之一。   生活不易,该低头时就低头,沈铮清了清喉咙道:“小婶。”   季昀白愣了一下。   “噗!”展涛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铮回头瞪了他一眼,整张脸颇有些黑红黑红的。   “阿白,你侄子叫你呢。”沈醇捏了捏季昀白的脸颊道。   “哦。”季昀白看着头顶都快冒烟的沈铮,忍着笑道,“嗯。”   “哎哎哎,改口了,这得给改口费吧。”展涛吆喝道。   季昀白若有所思,转向了沈醇道:“这个要给多少?”   沈铮正想说不用了,就听他的亲小叔说道:“你是沈家人,他该给你。”   沈铮:“……”   真的是亲的,不掺一点儿假的。   “那改口费一般给多少啊?”沈铮谨慎的问道。   “按照你的零花钱的比例,给一万意思一下就行。”沈醇笑道。   沈铮感到了一阵的肉疼,虽然他的零用钱有六位数,但是直接出去一大块也会很难受,这个苦逼的无理取闹的世界:“好呗。”   “不用那么多。”季昀白阻拦道。   “他给的,你拿着,这还只是改口费,没有要见面礼。”沈醇笑道,“不用跟他客气。”   “他也只是一个学生。”季昀白没觉得一个高中生手上会捏特别多的钱。   “他每个月的零用钱就有两万。”沈醇凑在他的耳边说道,“目前手头至少有六位数。”   “哦……”季昀白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低估了豪门给孩子的零花钱。   两万,大概是他们对于一个高中生基础生活的认知吧。   沈铮当即转账,那一瞬间竟然感觉没让自己出见面礼的小叔还是爱他的。   “那小叔,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沈铮往门口挪着,并不想在这里阳光普照,狗粮满嘴。   “嗯,没什么事不用过来了。”沈醇说道。   沈铮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展涛当即跟上,出去的时候挥了挥手带上了门。   “展涛!!!”沈铮刚一出门,就开始摩拳擦掌,直接冲自己的兄弟而去,“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竟然不告诉我!”   “小叔不让我说的!”展涛哀嚎道。   哀嚎的声音一阵阵的,沈醇笑着蹭了蹭青年的耳垂道:“以后你就是他的长辈了,有什么事直接让他做就行了。”   季昀白动了动耳朵笑道:“好。”   海边的游玩是畅快的,不用特意去看什么景色,只是随心的休息到最佳的状态,一起去看海边的浪花,在夜晚的时候牵着手行走在小吃街上。   知道真相的两个人识趣的不来打扰,也让这趟旅行浪漫到了极致。   极致的放松后是新学期的开始,展涛和沈铮就仿佛那刚刚从哪个地方挖矿回来的一样,皮肤漆黑到几乎发亮的地步,一笑就能露出洁白的牙齿。   两个难兄难弟自我安慰着一起上学,然后经历了同学们的关怀以及惨无人道的嘲笑。   而同样去旅行的沈醇和季昀白却仍然白的能够发光一样。   “下次咱们还是涂防晒吧。”展涛啧了一声道。   沈铮默默的嗯了一声。   男人的尊严顶不住脸皮薄啊。   季昀白的入学没遭到什么阻碍,反而因为沈醇送他上学的事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两个人相似且同样出色的样貌,经过一系列的鉴定对比,仍然没有得出结论,因为耀世只有那么一位小少爷,再往下的,直接差辈了。   “你开学那天送你来学校的是你哥么?”有同学问道。   “不是。”季昀白回答道。   “那是你小叔?”   “也不是。”季昀白说道。   “那是什么?”   “男朋友。”   “嗯?”   “男朋友。”季昀白重复了一遍道。   而在很多人还不可置信的时候,在国庆假期,沈醇带上人飞了一趟国外,直接领了证。   耀世小少爷国外结婚的事登上热搜时,沈醇被家里的老头传唤了。   “真就这么定了?”沈父如今无事一身轻,赋闲在家,天天就是养花弄草,即使是跟沈醇说着事,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嗯,我喜欢他。”沈醇说道。   “你哥当年也这么说。”沈父拍了拍手,直接坐在了一旁,看着俊美逼人的小儿子叹了口气笑道,“不过他不像你,没什么本事,还觉得是我束缚了他,为了爱情冲动上头,离了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沈醇没说话,原身大哥的那些事跟他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你要聪明的多。”沈父笑道,“我要说不同意,还真拿捏不了你。”   “爸,您拿捏我干什么?”沈醇笑道。   “你要不怕我拿捏,干嘛那么努力,还先领结婚证啊。”沈父抬手的时候沈醇蹲了下去,他在沈醇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我是爸爸,不是敌人,我只想为了你好,当年你哥碰上的那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奔钱来的,给你哥生个孩子,想着是我们沈家的种,怎么都得接回来的,结果我没去管,你哥也死拧着不肯低头,那女人直接找了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你哥窝囊起来,两个人气都撒在沈铮身上了,你当沈铮怎么回来的,那是那女人跟人跑了,把孩子卖了,我把孩子买回来的,有些事你能过的好的,我不会阻拦你。”   “谢谢爸。”沈醇说道。   “结婚证领了,有空领回来家里看看。”沈父说道,“随便你想办什么婚礼,自己安排,通知我到场就行,然后搬出去住。”   “好,我肯定经常回来看您。”沈醇笑道。   “嗯,对了,黎山那边好像要拍卖一棵山茶花。”沈父起身道,“你帮我拍回来。”   “好的。”沈醇笑道。   沈父继续去摆弄他的花草了,沈醇离开,转过拐角时看到了正在那里佯装逗狗的沈铮。   “听到了。”沈醇说道。   “嗯。”沈铮抬头道。   “什么想法?”沈醇看着他的神情问道。   “我都不记得他们了。”沈铮撇了撇嘴道,“要说想法,不努力的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不管是来自长辈层面还是其他层面,总之会受制于人。   “那就好好努力。”沈醇笑道。   时光匆匆而过,美满的岁月总是带着几分波澜不惊。   季昀白在大三的时候申请了保研,硕博连读,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有五年,研究生需要自主学习的时间更多,但相对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增多了。   “昀白,真不跟我们去放松一下?”同学问道。   “今天可能没什么时间。”季昀白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笑道。   “行吧,那我跟承德一起去撸串了。”同学说道,“一起走吧。”   “好。”季昀白看了一下时间说道。   三个人一起下了楼,季昀白在看到那辆停靠在路边的车时眼睛亮了一下,跟身边的两位挥手告别道:“有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哎。”   路边的车门打开,男人的长腿从其中迈了出来,桃花眼中满载着笑意,迎接着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的恋人。   “我说的吧,有家室的人叫不出去的。”男生顶了顶旁边的同学道。   “这么些年,怎么就还能这么浓情蜜意呢?”   “羡慕你也结一个呗。”   “找不下啊,有这么个同学,眼光直线提高,奈何本身硬件跟不上。”   “得了吧你。”   两个人不再看那里,转身提着东西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昀白停在了沈醇的面前笑道,“不是说不用来接我。”   “刚从机场回来,着急见你。”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   几年时间,当初的青年退去了青涩,身高腿长,挺拔如松,温润如玉,因为长开的眉眼,两个人的样貌上没有那么像了,但气质上却多了几分像气。   季昀白轻蹭了一下他的掌心道:“那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会儿。”   “不着急,”沈醇手指下滑,碰到他的围巾时道,“这好像是我的围巾。”   “出门着急,戴错了。”季昀白视线微移了一下道。   “挺合适。”沈醇拉住了围巾的边角,将人拉在近前亲吻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重量往他身上压了压,拉长了语调道,“阿白我好想你。”   季昀白耳朵微红,却伸手回抱住了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暖意:“我也好想你。”   虽然只是出差了三天,可是想念是不分时间长短的。   这条道路有些漆黑,也没有什么人来往,两人拥抱了一会儿,沈醇坐上了副驾驶道:“听说沈铮去了家里一趟。”   “他过来炫耀他的新宠物了。”季昀白说道,“并且安利我们也养一只。”   “嗯?什么宠物?”沈醇靠在那里懒洋洋的问道。   “鹦鹉。”季昀白发动了车子道,“会说话的那种,他说好像是什么大葵花,能活五十年。”   “你接受了?”沈醇问道。   “没。”季昀白说道。   “那……”沈醇沉吟道,“那你教它说了什么?”   “二货。”季昀白轻轻笑了一下,眸中满是光彩。   “干的漂亮。”沈醇笑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字要伴随沈铮这个主人终身了。 第159章 军团长超A(1)   车子行驶的时间并不长,在季昀白大一后半学期的时候,沈醇就已经在A大校区附近买了一套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车子停进了地下车库,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季昀白换着鞋子道:“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去煮饭。”   “一起。”沈醇挂好了衣服,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好吧。”季昀白放好了自己的资料道,“那你先松开我。”   “累,就这么走。”沈醇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笑道。   季昀白有些无奈,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两个人几乎是半拖半抱进了厨房。   晚餐没有太丰盛,简单的吃过以后,季昀白坐在沙发上看着资料,沈醇洗过澡后坐在了他的身侧。   他刚开始只是靠着,然后变成了半抱,最后干脆拉开了他的手躺在了他的腿上看着认真的青年。   “阿白,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沈醇抓过了他的一只手,在指间缠绕把玩着问道。   季昀白手指微痒,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缩回,他沉吟道:“两个选择,一是出去创业,二是留校任教。”   “你想选择哪一个?”沈醇问道。   “第二个。”季昀白松开了他的手指,很自然的捋上了他的头发。   学校是一个象牙塔,即使它里面也有很多很复杂的人际和社交,但是比外面要纯粹一些,而且留校以后他的时间也会更加的充沛一些。   如果两个人都很忙,时间总是碰不到一起,再好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的。   “在考虑我?”沈醇笑道。   “有这一方面。”季昀白低头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换环境,也不喜欢总是去认识新的人,全心的去做学术可能会更加符合我的性格。”   “那就选自己喜欢的。”沈醇笑道,“这几年我先培养培养沈铮,等到他能够独当一面了,就把耀世的东西让他去做,你寒暑假的时候我们还能去外面旅游。”   “好。”季昀白点了点头。   至于大侄子沈铮有什么苦逼的想法,那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季昀白继续看向了自己的资料,却觉手指上轻软湿热的触感贴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沈醇亲吻在指尖的动作,缩了一下手道:“别闹。”   “阿白,我没有你手上的资料有吸引力么?”沈醇勾着他的指尖道。   躺在腿上的男人轻阖起了眼睛,本就好看的桃花眼里好像酝酿着满池的桃花春水,其中注满了琼浆,只是凑近旁观,心就已经醉入了其中。   季昀白喉结轻轻波动了一下,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即使知道这人是在勾引他,可仍然会把持不住。   可把持不住的后果……倒不是不舒服,只是这人总喜欢看他哭的样子,行为极度的恶劣。   沈醇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年的手腕,灼热的触感不断触碰,微粉的色泽顺着蔓延着。   就在季昀白呼吸轻颤的时候,沈醇起身吻住了他的唇。   恋人之间亲密无间,只是在接吻的间隔,怀里的青年仍然会轻轻推拒着:“别在这里。”   “好。”沈醇起身,将人抱了起来踏进了房间,腿部轻勾直接踢上了门。   在外面确实会更刺激,但惹的过火了,很可能两三天看见他就躲,甚至不靠近那个沙发,还是房间里更好。   岁月不留情,几十年光阴还是缓缓走到了尽头。   白发苍苍的老人靠在另外一个同样鹤发的人身上感慨道:“我觉得你说的锻炼身体真的对健康有好处。”   他都已经感觉腿脚吃力的时候,身边的人仍然能够轻松的一口气上几层楼不带气喘的。   而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状态时,除了感慨自己腿脚不好时,还有很心安的感觉。   “所以说以前你就不该偷懒。”沈醇说道。   “偷懒才好。”季昀白笑道,“这样就不用你苦苦支撑那么久了。”   这个人是为了陪他,所以才一直很努力的活着。   “借口。”沈醇说道。   “才不是。”季昀白缓缓的吐着气。   一个人到了生命的尽头时总是会有些感应的,他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遗憾,那些懊恼,伤怀,都被一年又一年美满的回忆冲刷,早已经记不起来了,回忆过往,只剩下了鲜花盛开,阳光遍地。   “阿白。”沈醇握着他冰凉的手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千万,已汇入账户。】   【恭喜宿主再一次圆满的完成任务。】521撒花庆祝,【这一次要休息么?】   沈醇感受着自己身体里重新注入的活力笑道:【小可爱,三个世界了。】   521欢快的撒花瞬间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三个世界了,三个世界,意味着它要去见宿主给它介绍的对象。   这可真是令系统焦灼极了。   【宿主,真的要见么?】521问道。   万一那个巨无敌可爱的小软受不喜欢它怎么办,万一双方的数据不匹配怎么办?   【宿主,它真的喜欢大猛攻么?】521问道。   沈醇给予了确定的回答:【它真的喜欢大猛攻,尤其是你这样的大猛攻。】   【那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521美滋滋道。   【嗯,所以要见么?】沈醇问道,【我已经跟它说好了你这边是三个世界,它那边的市场还是不错的,如果你不见的话,可能别的大猛攻就抢走了。】   521:【!!!】   【犹豫就会败北。】沈醇语重心长道。   【我要见!】521斩钉截铁道。   【连接本源世界。】沈醇说道。   纬度的世界里,521整装待发,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自己的胸膛,然后看到了另外一个系统。   它的0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它的7是那么的柔软好推。   521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第三个数,这不就跟它认识的高级系统差一个序列!   【你好。】07打量着那个宛如小鸡仔挺胸的小系统。   【你好,你是高级系统么?】521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我是普通系统……呢。】07说道。   它会用呢!521有那么点儿随风摇曳,随即挺起了自己的胸膛,用一种系统壁咚的姿势展现自己大猛攻的魅力:【77,我猛不猛?】   【猛,超猛。】   【你喜不喜欢?】521再接再厉。   【超……喜欢。】07说道,【您真是我的梦中情统。】   521心里乐开了花,那一瞬间甚至不想跟宿主去做任务,而是想陪它的伴侣。   它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坦诚和直白,多么的需要它的保护。   【我也特别喜欢你。】521买了一捧数据玫瑰塞给了自己的小软受道,【但我还要努力的工作,你要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我会一直等你的。】07说道。   【我们的初吻留在下面见面。】大猛攻521模仿着宿主的语气道。   07捧着玫瑰花数据段答应了,然后转头询问沈醇:【宿主,您都教了它什么?】   【恋爱技巧。】沈醇笑道,【但它可能只学到了皮毛,不可爱么?】   【不,可爱。】07说道,【您教的非常好。】   它非常期待小可爱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宿主,我约会回来了。】521小小的叹了口气。   【看见对方很失望?】沈醇问道。   【不是,它超级可爱,但我一想到我们刚见面就要分开就很难过。】521说道。   【小可爱,一个猛攻一定要有一份为事业拼搏的心。】沈醇说道,【难道你不想升级成高级系统让它崇拜你么?】   【我想!】521斩钉截铁。   【难道你不想拥有很多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给它么?】沈醇接着问道。   【我想!】521意志坚决。   【所以……】沈醇笑道。   【我会好好工作的!】521慷慨激昂。   【瞧。】沈醇对07说道。   07明显沉了一口气道:【宿主,能不能尽快完成任务?】   【不能。】沈醇拒绝道,【我要陪自己的爱人。】   07说道:【您可以尽快完成,将他带到本源世界,想怎么陪就怎么陪。】   【没有那么容易。】沈醇眼睛微阖。   【宿主,接下来的世界,您要小心。】07说道。   【了解。】沈醇笑道。   【宿主,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么?】521难掩激昂的心情。   【好。】沈醇说道。   【马上为您准备。】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抓取错误,进行第二次抓取,抓取成功,记忆传输中……】   电流的痛楚密布着全身,沈醇刚睁开眼睛,拳头蓦然收紧。   无数的电流在皮肉之中穿梭,他刚从地上撑起,又一击电流从背后击打了过来,直接震到了胸口,丝丝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之中弥漫。   破风声再度传来时沈醇用这身体仅有的力量翻身,直接抓住了那挥过来的电流,电流蔓延,阵阵焦灼的感觉伴随着痛楚传遍全身。   电鞭绷紧,沈醇伸手去夺的时候,那一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接翻折,骨骼断裂的声音传了过来时沈醇也勾住了对方的腿。   可这样的举动没让对方有半分措手不及,反而顺势翻身,手臂直接从身后夹住了他的脖颈,窒息的感觉传来。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身活下去,任务二,剪断阎白止和方陶之间的红线。】   “军团长!”   “沈醇,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反抗,真的想被一枪毙了么?”   旁边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沈醇蓦然转头,却被身后的人顶住了膝处,他下意识的踢向对方的腿。   紧拧着他脖子的手略松,对方顺着他的力道转身时再次用手臂顶住了他的喉骨,只是这一次一道冰凉的触感直接顶住了他的脑门。   沈醇视线上移,看到了那个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以及冰冷的枪支。   视线转向了对方,男人一身板正的军装,即使是刚才的打斗也没有让他的衣服凌乱半分,帽沿遮挡下的眼睛冰冷刺骨,宛如一对寒星,只是看他的目光宛如看一具死尸。   沈醇可以保证,只要他再动一下,对方就会扣下板机。   糟糕到完全透支的身体,想要抵抗是不行的,不过他也没有打算继续抵抗了。   这是他的人,只是拥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见面方式。   口鼻中满是鲜血的味道,淅淅沥沥的顺着唇角滑了下去,沈醇闭上了眼睛,在对方蹙眉时倒了下去。   【宿主,这个世界有修复舱,需要为您兑换恢复药剂么?】521问道。   【兑换。】沈醇感觉到那有力的手臂和相当坚实的胸膛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阎白止单手扶住已经晕倒的青年,试了一下他的鼻息道:“准备修复舱。”   他的命令就是第一军团的最高命令,旁边站着的人敬了一下礼道:“收到。”   有人走上前来,扶住了昏迷过去的青年,直接抬起来朝着修复舱的位置奔跑了过去。   阎白止收起了枪,手套抚过了衣领,却未马上动身。   “军团长,这件事情恐怕很难向布依家族交代。”副官站在了他的身侧道,“要不要现在汇报?真的治疗好了,只怕那小子会添油加醋。”   “如实汇报,受不了就让他回家。”阎白止整理了一下帽沿道。   “是。”副官说道。   有人清理着地上的血迹,阎白止站在那里看着冰冷的墙面,想着那个青年乍然间的行为举动以及看他的眼神。   眼神不像是被逼急了,动作也很专业,如果不是没了力气……   “军团长,刚才的惩罚还剩一鞭。”副官说道。   “等他好了,继续过来领。”阎白止转身道。   他的背影消失,几个站在原地的人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人开口道:“这次麻烦了。”   “谁说不是呢。”另外一个人深吸了一口气道。   沈醇的身体在经历着修复,原身的记忆也在不断的传输着。   这是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也是人类探索到了星际的时代。   扩充的星域和新的宜居星缓解了人类人口的压力,但同时想要消化这些新的星球,也需要更多的人。   外太空的恶劣环境以及人口需求的激增,让人类进行了又一次的进化。   原本的两个性别,划分成为了六个性别。   男女,同时又划分成了alpha,beta和omega三个性征。   alpha是体能者,拥有着最为优秀的基因和体能,其大部分的体能都在B级以上,成为星际对抗虫族中最强而有力的力量。   beta是普通人,只不过相对于从前他们的体能也有大幅度的提升,组成了社会最庞大的族群和中坚力量。   omega则是体能最弱的孕育者,他们没有出色的作战能力,甚至对比大部分beta都来的脆弱,但他们拥有着极为出色的生育能力,精神力量从3s级向下划分,拥有着可以安抚适配alpha的精神力量。   体能越强,能够孕育的能力越低。   这样的性征划分,意味着即使是女alpha同样可以让男omega怀孕。   星际探索不断进行,人类的势力在碰上本来极远的虫族时受到了致命的打压,彼此争斗不断,势力范围也渐渐确定了下来。   以首都星域为中心往八方散布着各个星域,其中又包含着无数的宜居星球。   星域划分,势力不等,又有外族困扰,人类势力联合,形成了联盟,其中又有四个家族把控,军团划分,形成了现在的一到九军团。   四个家族中布依家族居于首位,而原身就是家族中最年轻的一代。   纯血统的alpha被父辈送到了军团之中想要获取战功,平步青云。   偏偏遇上了阎白止这个即使被布依家族扶持上来,也一丝情面不留的军团长。   抢不到军功,原身的体质也不过是A级,虽然后续还有提升的可能性,但目前无法取得什么成就的情况让他兵行险招,直接假传命令,让几个同伴陪他一起孤军深入虫族,如果不是阎白止发现的快,一个也别想回来。   即使回来,也有数个同伴受伤,一个还受了重伤。   但即使面对这样的情况,原身也料定了以他布依家的身份没人敢罚他,军团中也确实没人敢动手,所以阎白止亲自动了手。   二十军鞭,鞭鞭带着电流,伤及五脏六腑,处罚还没有结束,对方就没了命,沈醇入驻,也只能挨了那接下来的几鞭。   修复舱加恢复药剂的功效让身体快速的修复着,沈醇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仍然能够感觉到那浑身麻痹的感觉。   【宿主,您没事了吧?】521问道。   【嗯,为什么会抓取失败?】沈醇问道。   系统带着宿主进入世界,会随机抓取最近死亡的人,与其进行交易,换取身体的使用权,同时给予对方同等代价的补偿。   一般来说是不会抓取失败的。   【随机抓取的第一个是个虫族。】521说道,【长着大螯钳,吃各种土石和肉,整天在泥里打滚,不能变人的那种。】   沈醇从它机械音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嫌弃:【知道了。】   身体的麻痹感逐渐消散了,头顶的滴滴声响起时修复舱的盖子打开了。   沈醇起身时,旁边的士兵冷着脸朝他敬了一下礼道:“沈下士,你需要接受最后一鞭的处罚。”   二十鞭,他在晕过去之前总共挨了十九鞭,确实还缺一鞭。   沈醇动身,看着其他人戒备的眼神和警惕的动作,直接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谁敢?”   他欲动身,却被人伸臂拦住,对方腰板挺得笔直:“军团长的命令,即使你要回家,也得接受完了处罚才能离开。”   “谁要回家了?”沈醇侧目看向他道。   原身是有些目中无人的,即使遭了这顿惩罚,也未必会消停下来。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请接受处罚。”那人的手臂并未放下。   “好啊,我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打,你们打我一下试试。”沈醇扬起了头道。   旁边几个人纷纷梗起了脖子。   “没本事就让开!”沈醇挥过了他的胳膊离开,身后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打就打,你真以为有家族撑腰,别人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么?!”   沈醇转眸看向了那个脸色憋的通红的士兵,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怒。   愤怒是正常的,流血牺牲就算了,还要被强权压迫,看着自己的战友因为一个所谓的家族继承人而受伤,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气氛逐渐绷紧,外面传来了通传的声音:“沈下士,军团长叫你过去。”   原本凝滞的气氛在一瞬间被打破了,沈醇嗤了一声转头,脚步却不前一步:“叫我什么事?”   “军团长的命令,让过去就过去!”传令的人说道,“如果违背军令,军法处置。”   沈醇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道:“过去就过去。”   他随同那人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几声嗤笑的声音。   “就他那样,还是害怕军团长。”   “之前不是挺能的么,被打一顿还不是得服。”   “还是军团长治得了他。”   “软骨头。”   【宿主,您骨头硬着呢。】521安慰道。   它的宿主,能屈能伸,这完全是时势不对,要不然宿主超凶。   【我骨头不硬。】沈醇说道。   521:【???】   【头铁的人可是要挨教训的,况且他们说的也不是我。】沈醇走到了指挥室的外面喊着报告。   里面传出了一声仿佛夹杂着冰雪的声音:“进来。”   门从里面打开,沈醇踏了进去。   这里是军舰的指挥室,也是操作室,各种指令和代码在巨大的屏幕上划过,传输着整个萨拉星域的消息。   那个高大挺拔的人就站在屏幕的面前,巴掌宽的腰带收拢着他劲瘦的腰身,肩膀上的将星随着屏幕光芒的跳动而闪烁着些微的光芒。   对方的手负在身后,站立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像一把插在冰天雪地里的钢刀,充斥着寒意和杀气。   屏幕上呈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对方不过中年的样子,一身的唐装,看起来颇具威严。   “白止,你这次的行为我是认可的,但一个下士就能让你的第一军团出了这样的错漏,是你的疏忽。”中年男人说道。   “是。”阎白止应道,“我会申请接受处罚,并且进一步严密第一军团守备和纪律。”   “嗯。”中年男人看向了沈醇时,虎起了脸来,“沈醇,你给我过来!”   沈醇原本站在原地,闻言上前几步道:“什么事啊,老爸?”   布依家族的权力很大,大到压过了军团,即使是名义上号称掌握着军团的元帅,某种意义上也处于一种架空的状态。   阎白止转头看向了他,眸中寒光微闪。   军团里要求衣衫整齐,对方的衣服相当的扭曲狼狈,军团里要求回答需要用军姿,对方看起来却格外的散漫。   一举一动都好像在那根弦上跳跃着,但对方很可能要回去了,有些东西即使纠正了也无意义。   阎白止侧过了视线,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我让你去军队里做什么了,你去做什么了?”沈父呵斥道,“擅自行动,让自己的战友因为自己而受伤,这要是放在以前,都没有记过的事,直接就枪毙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错了。”沈醇面对着呵斥低下了头道,“可是每天的训练很无聊,我也想尽快的建功立业啊。”   “沈醇,训练是为了让你在战场上更好的保护自己,还没有拿稳枪就想上战场,你这样的行动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沈父严肃道,“作为一个alpha,作为一个军官,你要对你的每一次行动负责,每一个战友负责。”   “是。”沈醇说道。   “我与军团长交流过了,这一次是你的擅自行动,也是第一军团的疏漏,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二十军鞭希望你能够记住这次教训,同时,你将会从下士降到下等兵。”沈父说道,“起点太高,会让你容易无法清楚对于战场的定位,作为第一军团的负责人,军团长也会挨三次军鞭……”   “不用了,我自己的错自己背。”沈醇抬头看向他道。   “你确定?”沈父问道。   “要是一个人犯错都得打军团长,那以后我要是当上军团长了,还不得天天担心自己哪个手下犯错了。”沈醇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背,用不着别人。”   “白止你觉得呢?”沈父看向了阎白止问道。   “不是因为他,是规定的疏漏。”阎白止冷声道,“这件事情确实应该罚我。”   沈醇侧眸看向旁边一身冷峻的男人。   原世界线记录,阎白止这个人是很固执的,他几乎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军团,长年驻扎在萨拉星域,成为这里最坚固的一道防线,除了述职,很少返回到首都星。   他与方陶的缘分缘于对方的家族,方陶是一个优秀的omega,同时也是联盟的明星人物,对方义无反顾的要嫁给联盟这位最年轻的军团长。   阎白止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对方家族联合,双方阐明了厉害关系,结成了婚姻。   然而因为萨拉星域的紧急战况,只是匆匆领了证,连婚礼都没有举办,阎白止就离开了首都星,然后就是连续几年都没有回去。   嫁给英雄听起来很浪漫,其中的苦涩和寂寞有多少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但这都是要提前做好的准备的。   几年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精神慰籍的方陶婚内出轨。   阎白止知道后,只是默默的选择了离婚,并未对外公布原因,但方陶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甚至以对方完全没有陪伴,将其告上了军事法庭。   联盟对omega的保护是十分严格的,他们脆弱不堪,又为这个社会贡献着生命,即使因为强力抑制剂的发明打破了白塔的界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社会的关怀和福利。   omega对于alpha的意义是不同的,他们稀缺的数量,抚慰精神的力量,可以完美契合的身体和可以孕育更强的下一代都让alpha对此趋之若鹜。   他们是美神的化身,是孕育神明的代表,只是娶了而没有任何陪伴的人,都会视为一种精神上的虐待。   阎白止认了这条罪名,并且给出了高额的赔偿,但仍然坚持了离婚的选择。   认罪的结果是他的职位被降,一切就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从他的军衔被降开始,第一军团落入了别人的掌控,联盟势力重新划分,而在家族们欢欣鼓舞时,萨拉星域的防线被破,阎白止临危受命,但即使是他,面对那样铺天盖地的虫潮,也到底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世界线戛然而止,联盟的命数变成了未知。   再坚固的铠甲,再厉害的体能,也挡不住唇枪舌剑,背后暗害。   阎白止是布依家族扶持起来的,其他人记录并不明晰,对omega的忽视按理来说并不会导致撤职这么严重的后果,但处罚下达时没有人为他申辩,很可能是因为原身的死亡,导致了他同样失去了布依家族这个扶持者。   教训和打死是两回事,虽然沈醇也认为这样违抗命令,擅自行动的人打死也不为过,但作为他的家族不会理解。   【宿主,您来了不就好了。】521说道。   【我也生气着呢。】沈醇说道。   521:【……】   【说好要保护我,刚来就被抽了两鞭子,还被打了一顿。】沈醇说道,【一时半会是哄不好的,但凡小心眼一点儿的,现在都在考虑分手了。】   521:【???】   【宿主,您是大猛攻,怎么能跟自己的老婆生气呢?】521说道。   【我不是大猛攻。】沈醇说道。   521:【……】   救命,宿主生气起来,它根本哄不好的。   “白止确实要比沈醇懂事,把他交给你,我放心。”沈父说道,“以后他要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你直接罚就行了。”   “是。”阎白止应道。   看来对方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了。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沈醇,你给我老实一点儿。”沈父那边熄掉了屏幕,其上重新分布上了星域组合图。   沈醇欲言又止,阎白止已经转身看向了他道:“立正。”   沈醇站直了身体,视线却未落在对方的身上。   阎白止眉头微蹙,走了过去道:“立正的时候眼睛要平视前方,你有什么不敢看的?”   沈醇抬眸,直直的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对方生的一双极冷厉的剑眉,眼眸狭长,唇明显习惯抿着,这样的面相只要微微沉下脸,就会看起来很凶,很不好相处。   但这样的面相也很俊美疏阔,宽肩细腰,不管是袖口还是衣领,都系的板板正正,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服帖,板正的军装,没有肌肉膨胀的感觉,忽略那不太好看的脸色,着实赏心悦目。   “面部拉平,有什么好笑的?”阎白止打量着他的浑身上下冷声道。   “报告军团长。”沈醇说道。   “讲。”阎白止道。   “我就长这样。”沈醇说道,“就像有的人长了一副哭脸一样,您可以纠正我的行为,但不能歧视我的长相。”   阎白止冷冷的看着他道:“那就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衣服,站姿,以及对于各种口令和纪律的熟悉,第一军团的人没有例外。”   【你看,他还找我茬。】沈醇说道。   【白白这是公事公办。】521说道。   沈醇说道:【那我不管。】   521:【……】   宿主生气起来,真是无理取闹,是真的哄不好的那种。   “是。”沈醇应道。   “出去。”阎白止说道。   “报告。”沈醇说道。   “说。”阎白止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接下来的日子很难消停了。   “我还有最后一军鞭没有打完。”沈醇微微侧过了头道,“别人也不敢打。”   虽然是原身的罪过,但顶了对方的身份,这个标杆就是要竖好。   规矩就是规矩,在这个地方,没有例外。   【对了,原身投胎成什么了?】沈醇问道。   【毛毛虫。】521说道。   【以后还能化成蝶,他占便宜了。】沈醇说道。   【可是他是雌蝶,产卵后三天就死了。】521说道。   【干得漂亮。】沈醇说道。   【是本源世界的运算方法好。】521说道。   “那就过来。”阎白止走向了门口,按下了开门键。   他走在前方,即使是很平常的行走,一举一动都好像是丈量好的,充斥着规矩和韧性,没有一丝一毫的柔软。   处罚是要有人旁观的,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杀鸡儆猴。   沈醇站在那里时阎白止拿过了副官递过来的电鞭,挥动时,鞭尾直接扫上了沈醇的背。   麻痹的感觉再度传来,沈醇握紧了拳头忍受着五脏六腑的痛楚,而没有出声。   阎白止看着他的背影道:“好了,执行官,接下来是我的。”   “军团长,这一次不是您的错。”副官焦急道,“没必要罚您。”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沈醇,神色之中颇有不满之色。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制度中存在疏漏。”阎白止将电鞭交了出去道,“必须罚。”   “是。”执行官握着电鞭,调试着上面的度数,对着站在那里的人挥出时没有省一丝一毫的力。   鞭尾扫过时,挺拔站立在那里的男人浑身一僵,拳头握紧,本来发出的闷哼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再挥一鞭,那拳头收的极紧,几乎能够听到咯吱收紧的声音,鼻息带了几分微微的颤栗感。   第三鞭再挥出时,一声闷哼不可抑制,沈醇看着转过身来的男人,对方的脸上额角都是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只是三下,那本来干燥的领口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本来微抿的薄唇抿的极紧,甚至带着发白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他行走时也没有丝毫踉跄的感觉,仍然板正的像一把钢刀。   军人铁血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宿主,您还生气么?】521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怎么忍心对他生气。】沈醇说道。   抓取错误绝对不是偶然。   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对阎白止生了怨气,离开他,这个世界恐怕真的会继续走向世界线中的结局。   “军团长,您没事吧?”副官上前想要搀扶。   “不用,我去修复舱。”阎白止离开之前看了沈醇一眼道,“去往你自己的岗位。”   “是。”沈醇说道。   阎白止直接离开,副官跟在身后很是忧心。   【迷弟还挺多。】沈醇说道。   【宿主,您好酸。】521说道。   【07也有迷弟。】沈醇说道。   521哇的一声灌下了一大缸醋:【我也好酸。】   沈醇被调为了下等兵,不仅要从原本居住的地方搬离,也意味着在他没有升上去以前是很难再见到阎白止的。   同时他极强的社交能力在这里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训练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理会他。   【还被他带头孤立了。】沈醇拆解着手上的枪道。   【您不是不生气了么?】521问道。   沈醇瞄着靶子道:【但这不妨碍我记账啊。】   521:【……】   宿主的心眼可能也就比针尖大点儿。   一个男人一旦谈了恋爱,心眼就会无限的缩小,为白白默哀。   在沈醇驻守的地方确实没人理他,只不过这种孤立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因为沈醇没打算在这里交表面朋友,他是来建功立业的。   而萨拉星域作为联盟的重点防线,在这里不愁没仗可打,没功可建。   警戒声响起时,铺天盖地的虫潮像是万马奔腾一样从远方奔袭了过来。   每个人都在往自己的身上快速的配备着装甲,携带着尽可能多的武器。   “这里没有人保护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小队队长对着沈醇说道。   “收到。”沈醇扣上了镜片,随同队伍跳了出去。   星际战争当然有军舰那些的热武器,但那样的东西对上甲壳甚至可以抵挡宇宙射线的虫族而言却微乎其微。   所铸造的能够捅穿虫族甲壳的武器也不可能大批量的浪费,能够依靠的只有人类不断提升的体能而已。   沈醇从腰间抽出了枪支,两手齐齐扣下了板机,精准的命中了靠近的虫族身上的节点,两只虫族扑地,激起尘埃无数。   点射没什么好玩的,沈醇将枪支收了起来,从腿部拔出了两把短刀。   “喂,小心!”旁边的人瞪大眼睛看向了他的后方。   可声音破口而出时,沈醇手上的短刀已经割断了那只虫族的节点,口器落地,被他再反手的一刀刺穿了头部,脑浆飞溅。 第160章 军团长超A(2)捉虫   那提示的人平复了一下呼吸,下一刻却见沈醇拔出了短刀朝他这边冲了过来,刀刃直接刺向他的脑门,眼睛下意识瞪大,那把短刀已经越过他的头顶刺入了什么东西。   淅淅沥沥的液体洒了下来,在盔甲上灼烧起极为刺鼻的味道。   “小心一点儿。”沈醇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拔出短刀,直接冲进了虫潮之中。   “卧槽!他不要命了!”有人看见那道身影时说道。   “别分神!”另外一个人提醒道。   虫潮密集,武器却是有限的,当枪弹打空时,需要做的就是用特殊锻造的兵器去砍下那些虫族的节点,刺入它们的要害。   虫族粘腻的液体挥洒着,四处都充斥着腐蚀的味道,其中也同样掺杂着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alpha在战场上的体能是很优秀,可是碰上仿佛不知疲倦的虫族时,总有达到极限难以提防的那一瞬间。   啮齿肆虐着,有的虫族甚至根本不顾还在被攻击着,直接啃食着被击倒在地的人,血肉模糊伴随着惨痛的叫声,让很多人直接杀红了眼睛。   沈醇手上的两把短刀已经卷了刃,所到的地方,虫族的尸体可谓密密麻麻,即使有一部分肢体还在颤动着,却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短刀在刺入一个飞扑上来的虫族时被折断了,沈醇直接丢弃了刀柄,从腰间取出了枪顶住了那虫族的节点处射了进去。   头颅落地,抽搐的虫尸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枪支重新被送进了腰间,沈醇直接丢弃了另外一把短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带血的指挥刀,上面还有着残存紧握的手臂,它的主人即使到生命的尽头,也紧紧的握着属于他的武器。   【521,替换武器材料。】沈醇说道。   星际使用的攻击虫族的材料大多是用虫族身体最坚硬的部位锻造的,虽然加工困难,也能够逼迫敌方的弱点,但是还不够坚硬。   【是,宿主。】521直接替换了最顶尖的材料。   那银白色的刀刃上似乎闪过了些许黑色灼金的光芒,然后被那只紧握的手挥了出去。   有了趁手的武器,沈醇的每一次的挥动都有数具虫尸倒下。   “救我,救我……”腿部被啃噬着的人拼命的抓着地,眼看那螯钳扬起,将要插入他的心脏,一道光芒略过,碰撞声起,已然将那虫族的螯钳和头颅一起砍飞了。   那人虚惊一场,试图从地上爬起时沈醇的刀刃碰到了他的腿部道:“要砍掉么?”   虫族的口器中有着神经麻痹的毒素,一旦蔓延开来,即使放入修复舱也没用了。   那人浑身颤抖着,却将手套脱了下来直接咬进了口中,闷声道:“砍!”   他的话音落,沈醇的刀已经将毒素蔓延的地方切了下来。   那人浑身颤栗着,明显快要昏过去,却仍然从腰间抽出了恢复药剂喷在了那里。   而沈醇在医务兵过来时已经转身离开。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三个小时,听起来很短,但每一分钟都有人死去,每一秒都有人受伤,当最后一只虫族被斩落刀下时,几乎所有人都瘫在了地上。   医务兵不断来回奔波着运送着伤员,整个阵地里都萦绕着一种极为松缓疲惫的气氛。   虫族的尸体还在发出着颤动的声音,可已经没有人去管了。   沈醇提着手中的刀坐在了一旁,有医务兵上前检查着,却被他拒绝了:“我没事,先管其他人。”   “修复喷雾。”那医务兵还是递给了他一瓶喷雾,匆匆离开了。   战场在不断的清理着,士兵们也在恢复着力气,慢慢的从泥泞中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向营地走着。   “走了,别留在这里,要是虫族再来,可没那个力气了。”一个离沈醇极近的士兵走了过来,朝沈醇伸出了手道。   “好。”沈醇握了上去,借力起身时,那士兵却脚底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沈醇一手拔刀,一手扶住了他道:“没力气了?”   “开玩笑!”那士兵借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道,“你好歹减减肥。”   “行。”沈醇扶着他道。   这一幕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让他们皆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醇擅自行动的事的确让他们不喜,可罚也罚了,而这一次的战役,他手中的刀救了不少人的命,那一道立在战场上的身影,给不少人带去了安全感。   在第一军团要讲规矩,错了就要罚,立了功就要赏,规矩罚过了,他还能站在战场上,从前的事情就算是揭过了。   一应的东西收拾着,清点后的战报同时传达了上去。   “这一批虫潮共计十万余只,左一线压力最大,共计三万只,但也结束的最快。”上来的军官汇报道,“仅沈醇一人猎杀的就有三千余只。”   这是战后的作战会议,用来分析虫族的分布,统计战损战亡的情况以及军功。   这是战时,不是完全和平的年代,有军功者不必去熬什么资历,连着几级跨越都是常见的事情。   这条汇报一出,整个会议桌上都有些安静。   沈醇是布依家族的继承人,他之前闯祸被罚到底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幸灾乐祸,可这也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对方就立下了这样的军功。   那不是几只,十几只,那是三千只。   “消息属实么?”一位少将问道,“他没有抢占别人的军功么?”   “这样贸然揣测一个有功的人,不觉得自己的思想太龌龊了么?”那个军官说道。   “他可是布依家族的人,有人讨好不是很正常。”那少将嘲讽道,“三千,也不怕撑死。”   “布卡斯,家族并不是抬高或者贬低一个人的标准。”阎白止腰上的刀柄轻碰了一些桌面,发出了沉闷的一声,也让在座的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我相信第一军团的士兵,按照他的军功,能够升到少尉,授衔。”   “军团长……”有人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这是命令。”阎白止说道。   其他人纷纷闭了嘴。   会议继续进行,记功提拔的不少,战损的人数也不少。   当死亡的人数出来时,所有人纷纷站起,脱下了自己的帽子敬了一个军礼。   沈醇的授衔实至名归,只是在那之前,还需要考较他各种操作的熟练程度以及对于各项规章制度的熟悉程度。   “这可不是我为难你,是所有人都要考,考核不过关的只能等通过了才能授衔。”肩膀上顶着少校军衔的人拍着沈醇的肩膀道,“第一军团独此一份。”   “了解。”沈醇说道。   “嗯,那就行。”少校笑了一下道。   授衔对于很多人是好事,也是坏事,能够一进入军团就有军衔的,大多数都是军事学院以极优秀的成绩毕业的,联盟尚武,最底下的也不乏军事学院出来的,但谁能想到上了战场,立了功后不仅要掌握专业技能,还得会背那连着十几页的规章制度。   那一场战役后,军营之中出现了一种极为奇妙又常见的景象,很多人在白天的训练过后,晚上还得汇聚在一个教室里背书听课。   “你不是没授衔么?”有人问道。   “有备无患呗。”   “你让我说哪些不能做我能说出来,让人熟背,这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一个士兵抓着脑袋道。   旁边的人给出了答案:“军团长。”   “哦……当我没说过。”   总而言之,记不住的只能硬着头皮往脑袋里记。   成绩出来时,那一段一段需要默写的规章制度让很多人只能回炉再造,而通过的人里,沈醇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的位置。   “没想到这少爷还挺厉害。”   “毕竟是联盟军事学院出来的,文化课总要有两把刷子。”   “不管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他救了老子的命,就是老子的战友。”   授衔并不是同一批进行的,谁也不知道虫族什么时候会再杀过来,一切准备就绪,那些军衔也被一一扣上了士兵们的肩膀。   总指挥内播放着各处授衔的仪式,同样播放着之前各处厮杀的场景。   战场记录仪记录着各处的画面,一是为了防止事实被扭曲,二是为了了解战斗的状况,随时支援,三则是为了战后的复盘调度工作。   戴着白手套的手按在按键上,调解画面,将属于沈醇个人的所有画面调集了出来。   年轻士兵的脸上戴着护目镜,身上的各处要害都配备着盔甲,跟其他的士兵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是不一样的,他用枪的手法很熟练,但比不上他用冷兵器,那种冰冷的武器似乎能够挑动他的热情一样,每一次挥动,都能够精准的划过虫族要害的部位,一刀就可以废掉一只甚至数只。   刨除掉那些救人的时间,大部分时间他都被虫族层层包围着。   换作普通的士兵,可能会急需队友的支援,这并不可耻,战友本来就是可以在战场上互相交托后背和扶持的存在。   可是沈醇不是,即使被重重包围,他的唇角也没有失去那一抹笑意,液体飞溅,却很少落在他的身上,他不是在承受压力,而是在享受杀戮。   如果是敌我不分的杀戮,当然会造成恶劣的影响,但他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   阎白止调动着画面,却无法搜索出他之前擅自行动时的画面。   被几万只虫族包夹,能够活着回来,虽然有救援及时的缘故,但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军团长,您怀疑沈醇的军功掺了水分么?”副官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不,过去的已经过去。”阎白止看着画面上的青年道,“他的军功没有掺水分,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揣测的言论。”   “是。”副官说道。   “你再去把规章制度考核一遍。”阎白止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   副官有些惊讶的看向他,随即敬了个军礼道:“是!”   副官转身离开了,阎白止抬头看向了中央指挥屏。   虫族源源不断,只有赶尽杀绝才能够永远的绝了后患,而这样的事情,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阎白止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一边的授衔仪式上,明亮的台子上,一身军装,看起来十分挺拔的青年规规矩矩的上前一步,立正,敬礼都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   一个军人,笑的跟开了花一样,实在不成样子。   阎白止觉得作为授衔的上级,应该对于这种行为及时指出,偏偏给沈醇佩戴着军衔的人戴完了以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分内之事。”沈醇说道。   阎白止:“……”   一旁正在校对着数据的操作员们感觉着身旁冷气的狂飙,默默的缩了一下肩膀,目光微微对视,凭借着默契传达着彼此的想法。   “谁又惹到军团长了?”   “沈醇吧,那个新上任的少尉。”   ……   授衔结束时沈醇回了自己新分配的房间,这里的环境比集体宿舍的环境要好上太多了,他将帽子摘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然后躺在了床上。   【宿主,您很累么?】521问道。   又被白白找茬,又被周围的人排挤,又经历了那样的战役,宿主一定累坏了。   【打仗还得压制实力,是挺累的。】沈醇躺在那里,手臂随意的搭在额头上,遮挡着头顶的光芒。   521:【……】   宿主可是曾经将天宫捅破的人,区区三千只虫族,确实是小儿科。   【那您可以慢慢的提升体能。】521给出了建议道,【这样就可以慢慢的释放实力了,提升个三五年也就差不多了。】   【我现在是A级。】沈醇说道。   【是的,没错。】521表示了肯定。   可是宿主的力量并不仅仅局限在什么体能的等级上,他还有别的方式能够提升身体的力量。   【第一军团长在3S级。】沈醇坐起身来道。   521那一刻感觉到了宿主算账的迫切。   【看来需要一次跳崖式的升级。】沈醇起身重新戴上了军帽,走出了自己房间道。   521:【???】   【就是俗称的奇迹。】沈醇说道。   521瞬间明白了,就是主角每次跳崖时好像要死,但其实总会找到绝世武功秘籍的那种。   沈醇出了房间,先是去测了自己的体能。   S级。   S级和3S级之间看起来差距很短,但其实是一道天堑,就像是A级和C级之间的差别,差两级,天壤之别。   “少尉,您的体能被战斗激发的很快。”测试人员看着报告道,“按照这个进度,只用五六年的时间就有可能突破到2S级。”   “好的,谢谢。”沈醇接过了报告时垂眸笑了一下。   虫族的骚扰大多是小规模的,几千只,上万只。   联盟的雷达不断的搜寻着它们的位置,但虫族长年隐藏于宇宙之中,它们的身体不仅能够抵抗宇宙射线,甚至还能够防住,也因此在很多探测中甚至处于一种隐形的状态。   这种情况也让找到它们的巢穴变为了一种极为困难的事情。   而隐藏在未知地方的巢穴总是能够源源不断的孕育出新的虫族,短暂的骚扰过后,像是探明了人类的力量,就会发动极为大的虫潮。   根据世界线的记录,也就是在那一次虫潮之后,阎白止回去首都星述职,跟方陶联姻。   记账归记账,有些东西该阻止还是要阻止的,真结成了婚姻,任务也就失败了。   几次击退了虫族,沈醇的军功也在层层的累积,每一次作战会议时,那报上来的军功让很多人甚至有一种麻木的感觉。   “五千?”阎白止发出了疑问。   “是的,沈中尉的体能提升到了S级。”汇报的军官说道。   “加上之前的,足以提升到上尉级了。”一位旅长说道。   “可是最近探测到虫族活动特别频繁,现在并不是授衔最好的时机。”一位师长道,“如果是大范围的虫潮,频繁调动,士兵和军官之间的协调能力会变差。”   “先考核他的机甲作战能力。”阎白止说道,“一切等异常过去再说。”   “是。”   虫族活动异常,整个第一军团都戒备了起来,联盟更是直接发出了提示,调动了其他军团的力量。   萨拉星域是最重要的防线,一旦那里破防,整个联盟都会受到冲击。   军力不断的调动,在某个极为宁静的清晨,无数的粒子像是喷射般朝着第一军团席卷而来。   鸣笛声瞬间响彻,整个军团迅速的调动,无数军舰升空,庞大的能量团射向了外太空,无数虫尸裹挟着火焰纷纷坠落着,下面的士兵一边躲避,一边击杀着坠落在星辰上的虫族。   即便如此,密密麻麻的虫潮仍然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即使用探测器,好像都寻觅不到它们的尽头。   那不是几万只,也不是几百万只,而是真正毁灭性的灾难。   沈醇踏进了机甲操作室,升到尉级军官,也意味着他拥有着操作机甲的权限。   巨大的机甲随着他的操作升空,直接脱离了战舰,扎入了虫潮之中。   其上的利刃被改造,每一次挥动,都有无数的虫族化为尸体。   而被他留下的那些的虫族,对于剩下的士兵根本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卧槽,这也太疯了!”   “这怎么也有军团长当年的一半了吧?”   “这样能量消耗的特别快,随时监测能量,免得返航不够!”操作指挥人员脑瓜子嗡嗡的。   中央指挥室同样监测到了这一架极为锋锐的机甲。   一位师长没忍住卧槽了一声道:“这小子真有军团长当年的风范。”   “还真是看的人热血沸腾。”   阎白止负手站在那里,眸光紧盯着作战的画面,对方的打法很凶,却又不是毫无章法,而是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在完成他所能够支配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中线力量向右收拢。”阎白止下了指令。   “军团长,这样会让左线压力变大。”一位师长说道。   “他扛得住。”阎白止的话语中不带什么情绪,“太深入反而会失衡。”   不是其他机甲不勇猛,同时升空作战的机甲至少有上千,但它们更喜欢用枪炮来进行瞄准,清理掉大部分的虫族。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沈醇的范围性抹杀中,枪炮的力量是比不上那样无差别的抹杀的,而且能量消耗尤其的快,反复补给,距离只会进一步的拉大。   他身后站着的军官们纷纷闭上了嘴,目光落在了那一个小屏上的尤其多,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念头,沈醇得到军团长的认可了。   这小子确实优秀,之前或许也是因为这一份优秀,让他轻视了虫族,差点儿害了自己和同伴的命,现在经过了磨砺,虽然一如既往的疯,但是好歹会听命行事了。   沈醇的感知范围内,那本来就铺天盖地的虫潮愈发密密麻麻了起来,也让他推进的速度放缓了很多。   “军团长下令,中线力量向右收拢。”指令传进了耳朵里。   【宿主,白白肯定不是故意针对您的。】521说道。   【这是信任。】沈醇眸光微敛道,【到手的军功,不要白不要。】   阎白止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他比军团的每个人都更加热爱将士的性命。   【您不记账了?】521惊叹道。   宿主的心,海底的针,都摸不清楚的。   【记。】沈醇操作着机甲笑道。   521:【……】   理解了也不妨碍宿主记账,这很宿主。   沈醇在能量耗尽时返程了一趟,机甲检修并且重新装载着能量块,等候在军舰上的医务兵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迎接那个很可能脱力的年轻尉官。   可是舱门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时却没有任何力竭的感觉。   进入机甲是需要穿贴身的衣服的,那件衣服包裹着他的身躯,因为汗水浸湿的缘故,那副极好的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   在众人的视线中,沈醇随手摘下了收拢头发的帽子,满是汗水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在他的面颊上,被手随意抓过,带给了围观众人一种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一些人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去,有的人甚至吞咽着口水。   “我去洗个澡。”沈醇将帽子放在了一旁,拉下了护体服的领口处。   这样的画面同样呈现在中央指挥室,一人啧了一声道:“不愧是布依家族的人,拥有一副足以让所有omega喜欢的面孔。”   阎白止同样看着屏幕,被遮挡在帽沿下的眸微微收缩。   画面中的青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他的一举一动也充斥着力量感,可似乎因为那被汗水打湿的睫毛,让那双眼睛有一种极为潋滟朦胧的感觉,配上那有些过红的唇,莫名有一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   阎白止伸手按下按键,那一幕从屏幕上消失的时候,其他人皆有那么一些遗憾的感觉。   “做军人要严肃,严谨。”阎白止说道。   “军团长,年轻人朝气蓬勃一点儿也没什么。”一位师长道,“只要不耽误战机,不在正式的场合嬉皮笑脸,这样的状态非常适合他们以后吸引到omega的注意力。”   “布卡斯不在战时那才叫嬉皮笑脸。”另外一位师长道。   他们倒不是故意不听指挥,只是这种事不算什么严格的事,这也不叫反驳,叫商量。   最重要的是中尉也没笑,唇角没勾,就是眼睛天生的好像有点儿弯,就显得他们军团长好像故意在找茬了。   “嗯。”阎白止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沈醇去洗澡了,停留在原地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一人开口道:“如果不是中尉杀虫族那么英勇,我几乎要觉得他是一个omega了。”   “他可比omega强健太多了,但那副样貌比最顶尖的omega也不弱了。”   “据说他长的比较像他的母亲。”   “布依家族的基因真的是最优良的,不愧是最纯粹的alpha。”   沈醇洗过澡后补充了能量,换上了新的防护服踏进了机甲之中提出了申请:“加双倍能量块。”   “已经有备用能量块,这样会加重机甲的负重。”操作指挥室的人说道。   “申请增加。”沈醇说道。   申请增加是被允许的,因为曾经的阎白止就有过这样的举动,而那一役,也是他的封神之战。   能量块装备,沈醇的机甲射入了太空之中。   那密密麻麻的虫潮一瞬间就像是族群遇上了鲸一样,直接被破成了不成规则的一团。   沈醇手指收紧,直接扎入了腹地。   这一次他收割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宿主,再深入其中会有危险。】521说道。   【虫族的栖息习惯跟昆虫大体相通,缺少相应的智慧,但可以大批量的蔓延。】沈醇说道,【想要结束这一场战役,需要捣毁它们的巢穴,更换机甲材质。】   只凭现在的机甲硬度,想要直接冲进巢穴是没可能的。   那些坚硬的虫壳会让它像之前的短刀一样卷刃的。   【是,宿主。】521说道。   材质更换,整个机甲透着一种流银一样的质感,在监测之下,直接将整个虫潮杀出了一条通道出来。   无数的虫族密密麻麻的涌动了过去,一瞬间被其上的冷光划成了无数的碎屑。   “报告总指挥室,M612机甲推进速度过快!”操作指挥员汇报了消息。   阎白止敲击显示画面的时候,那艘机甲已经完全没入了虫潮之中。   “下令后退。”阎白止蹙眉道。   “正在下令……信号接收阻隔。”指挥员传达着命令道,“对方无法接受。”   太空作战,机甲一旦超过可传输的范围,就有可能断联,不是距离不够,而是虫族的振翅声波拥有着阻断信号的力量。   “中线调集,前往支援。”阎白止下令道。   大部队向那边迁移着,却已经寻觅不到沈醇机甲的任何踪迹。   没有信号,没有身影,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样的情况在战场上太常见了,数百万的士兵,作为指挥者,不可能顾及到每一个人。   可真的到了那一瞬间,阎白止还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他看着屏幕道:“中线倾调,扛住左侧的压力,整体加快推进力度。”   只有推进到了要害,或许还能够将人救出来。   脱离了大的部队,沈醇之前还有收敛的力量完全释放了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虫族呼啸而至,还没有沾上他的边角就已经化为了粉末。   他推进的速度尤其的快,而当推进到某个节点时,那本来还在密密麻麻往旁边飞涌的虫潮蓦然调转方向的时候,沈醇知道他已经靠近巢穴了。   机甲以一种极为强力的姿态推进着,周围的虫潮也展现了它们极为疯狂的一面,天地之间密密麻麻都是黑漆漆的虫族,唯有中间的机甲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当其破开那漆黑笼罩的一角时,一个极为硕大的母虫出现在了沈醇的面前。   它的腹部看起来大极了,机甲靠近时就像是米粒对上了足球,只需要轻轻的摆动,就能够彻底的碾压。   一堆又一堆的黑卵从其中挤压出来,不过是刚看到,就已经化成了成虫,裹挟着身后的虫族,试图将那擅自闯入的敌人彻底消灭在这里。   沈醇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推进器开到了最大,直接朝着母虫最深的地方冲了进去,当机甲没入的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机甲,光芒没入其中。   宇宙的冲击,母虫的精神冲击以及无数虫族振翅的声音纷纷席卷而来。   咔哒一声,爆破也在一瞬间席卷了过来,无数的虫族接受着那样的冲击,在母虫腹部被彻底炸掉的时候,血肉纷飞,裹挟着漆黑的粉末四散开来。   沈醇的空间纽在那一瞬间打开,趁着虫族乱飞的时刻全力驶离了那里。   alpha的体能完全可以适应太空的环境,只是不能长久的留存。   飞船转移,密密麻麻的虫族大部分悍不畏死的朝着爆炸的地方飞驰了过去,还有一部分朝着沈醇的飞船追逐了过来。   【宿主,需要兑换新的机甲么?】521问道。   【不用。】沈醇开着机甲落上了附近荒无人烟的星球,面对着呼啸而至的虫族,从其中抽出了刀。   alpha的体能是有上限的,他没有,区区虫族而已。   【这样太冒险了。】521说道。   【人什么时候不在冒险呢?】沈醇肆无忌惮的斩杀着飞驰而来的虫族道。   有人的时候,那些东西还能靠近一些,没人的时候,那些东西根本靠近不了他的方寸之地。   杀戮并不是刻意磨练出来的,而是本能。   爆破声极具穿透力,那本来席卷着攻击的虫族在一瞬间调转了方向,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而去的时候,阎白止接通了左线的消息:“有M612的消息么?”   “沈中尉在离开时携带了X光弹,显示爆破,M612最后显示在同样地点。”   中央指挥室是静默的,阎白止那一瞬间有一种心脏拧紧的感觉。   他刚刚发现的可以培育起来的人,就可能这样牺牲在了虫潮之中。   每一个将士的命都是命,他们死亡的时候很多都很年轻,就像他身后的这些人说的,朝气蓬勃,但同样充满希望。   人类的寿命达到了三百年,而沈醇才不过二十出头。   “现在的情况是母虫受到了威胁,人员撤出,军舰顶上,全线收割散落战场,机甲群搜寻M612机甲。”阎白止直接下达命令,“准备机甲。”   数道命令下达,各部一一执行。   “军团长?”一位师长叫了他一声。   众人视线中,这个腰板向来笔直的人此时像是一张绷紧了弦的弓,蓄势待发。   “你们在这里等着。”阎白止踏上了对接的机甲入口道,“沈家将他交给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醇这个人在军队里代表的是一个士兵,但在联盟却不仅仅代表着一个士兵,他是布依家族的继承人,一旦出了事会很麻烦。   母虫受到的威胁绝不是偶然的,即使是冲动行事,那样的人也不该葬身在虫口之中。   机甲朝着太空疾射了出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推进着。   军舰靠近了虫团,大量的光武器在其后扫射着,成团成团的焚烧毁灭着。   其他机甲都是绕着前行,唯独阎白止的那一艘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了射线,扎入了虫潮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那不是军团长的机甲么?”   “出什么事了?”   “这种情况是母虫受到了威胁,难道是之前那艘机甲闯进去的?”   “他真是个疯子……”有人默默呢喃道。   那些虫族顾不上攻击,只是在一个劲的冲向同一个地方,减轻了阎白止机甲的压力,也让他迅速的冲破了重围,看到了那个血肉模糊,被无数虫族密密麻麻包裹着的肉团。   它们不仅仅在惊慌,也在啃噬。   消灭母虫的确可以让战争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但接下来,它们又会孕育出同样的母虫,再度卷土重来。   这才是虫族真正可怕的地方。   这里只有密密麻麻的虫族,连M612号的一丝碎片都找不到。   “确定母虫位置,X695号光弹准备。”阎白止标明了地点,观察着虫族另外运行的轨迹,顺着飞了过去。   信号反射,一个小小的星球浮现在了面前,带着点儿最后的期冀,机甲朝着那里飞驰了过去。   仍然是密密麻麻的虫族,它们不断的呼啸冲击着那个星辰,就好像那里有它们极憎恨的东西。   机甲靠近,那个人影浮现在了屏幕中。   正在战斗的站在虫尸之上,虽然满身汗水,却不见狼狈。   沈醇同样看到了那个一边斩杀着虫族,一边迅速靠近的机甲。   银白冰冷的机身,每一次的挥臂都带着无比干净利落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和手软。   机甲落地,带来极为强大的震撼力和冲击力。   “上来。”扩音的地方发出了冰冷的声音。   那只机械臂伸到了沈醇的面前,他毫不犹豫攀援而上,落在了掌心中时被那巨大的手掌送到了舱口的位置。   机舱打开,沈醇进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正在操作着机甲的男人。   对方那一瞬间射过来的视线是极冷的,沈醇坐在了地面上,确定自己这一趟回去免不了处罚了。   阎白止顾不上去理会沈醇,那些虫族在沈醇进入机甲的一瞬间纷纷席卷了过来,明显是有报复心理。   救到了人,有些东西就不用顾忌了,枪炮装备,每一道射线都有无数的虫族落下,机甲推进离开,身后追逐着无数的虫族,也是在那一瞬间,一道仿佛跨越宇宙的射线直接没入了那漆黑虫体密集的地方。   阎白止收起了枪炮,甚至遗弃了机甲的一部分,全力推动着离开了那里。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烟尘和火光在天空中炸裂开来,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极为璀璨的星河,那些本来追逐的虫族也被席卷了进去。   机甲推离了那里,速度放缓了下来,直到接轨到了军舰,一切才算是尘埃落定。   阎白止打开了那些牵引的装置,走到了那躺在地上的青年面前道:“起来。”   “军团长,脱力了,起不来了。”沈醇躺在地上看着面目沉的格外厉害的男人道。   “你知不知道那样的行为很危险?”阎白止说道,“一旦出了任何的变故,你都可能直接葬身其中!”   “是。”沈醇躺在那里应道。   他当然有脱身的能力,只要没人看见,怎么都能脱身,没想到的是他的人竟然找来了。   那样优秀的作战能力,的确拥有保护他的资本。   “军队作战,最忌讳的就是逞个人英雄。”阎白止觉得他不知道错在哪里,这对他以后的生涯都是致命的。   “可是一场战役的胜利总要有人涉险的。”沈醇说道。   阎白止的眉头蹙了起来,正欲说什么,那躺在地上的人却蓦然阖起了眼睛道:“我头好疼,还犯恶心……”   【宿主,您身体好好的。】521检测道。   那点儿精神冲击对宿主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装的。】沈醇说道。   521:【……】   这一点儿都不大猛攻。   阎白止的话到了喉咙边止住了,机舱打开,他蹲下身将人扶了起来道:“能走么?”   沈醇直接闭上了眼睛,头已经枕在他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阎白止沉默了一下,将人扶起来想要带出去,却发现青年身量太高,完全晕过去只会拖地。   扛也不行,离母虫那么近极有可能受到了精神冲击,没变成傻子都是好的,再乱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   阎白止看了他一眼,俯身将人抱起来走出了机舱。 第161章 军团长超A(3)   “军团长。”外面的医务兵看见他时纷纷敬礼。   “看看他什么情况。”阎白止示意着怀里抱着的人。   医务兵们纷纷涌了过来,将人抬到了担架上,用各种配备的仪器检测着。   “身上有弹片,准备手术取出。”正在检查的医务兵说道,“精神受到冲击,体力透支,没有伤到重要脏器。”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麻醉和修复舱准备完毕。”旁边的人说道。   一群人忙碌着,将沈醇推进了手术室内。   各种精密的仪器配合,取出弹片并不难,一切杂物取出,沈醇也被转移到了修复舱内进行着治疗。   医务兵出来的时候,发现军团长一直等候在那里,并未离开。   “军团长,您身上需要做一次检查么?”一个医务兵问道。   “不用,我没事。”阎白止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他怎么样了?”   “弹片已经全部取出,身体上受到的冲击很大,但防护及时,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只是精神上有遭受过剧烈冲击的反应。”医务兵说道,“目前只能观察后续的情况,如果情况持续恶化,需要高度匹配的omega来进行辅助治疗。”   【宿主,他们决定您要是不醒就给你分配个omega!】521听到时万分震惊。   【他怎么决定的?】沈醇问道。   【白白没有发表意见呢,我马上为您转述。】521说道。   omega配合治疗的情况不是没有,即使只是匹配,alpha天生也会对自己适配的omega产生保护的欲望。   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像还未完全开化的动物,但这或许也是人类追逐身体进步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有omega配合治疗就一定能够治好?”阎白止问道。   “这个也不一定,只是尝试。”医务兵说道,“但成功的几率会提高。”   “omega不是工具,每一个上战场的军人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而不是受伤了再去牵扯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阎白止打开了修复室的门,站在了修复舱前看着其中静静躺着的青年道,“放弃最坏的打算。”   军人是有骄傲的,眼前的青年更是骄傲肆意到了一种很难轻易管束的地步。   他应该活下来,但借由陌生omega的力量活下来,像野兽一样受信息素的影响去爱一个人,只怕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死去。   【宿主,白白说与其给您匹配个omega,还不如让您去死。】521说道。   【我听见了。】沈醇笑了一声道,【记上。】   星际进化,信息素的诞生也促使了很多人对于欲望的追逐,欲望并不可耻,没有欲望,又哪来那么多的人降生。   但被信息素支配,跟一个陌生的人度过一生,有的人或许可以接受,但这种事情绝不在他的接受范畴内。   【……好的。】521默默的记录下了这一条。   “可是布依家族那边……”医务兵有些迟疑。   “那边我来负责,在这之前,全力救治。”阎白止说道。   “是。”医务兵敬礼道。   沈醇在修复舱中躺了一天,身体上的创伤已经全部修复,只是却没有什么醒来的迹象。   战后会议如期进行,这一次统计的战功让所有人一瞬间都是静默的,唯有沈醇的上级在那里进行着汇报。   “……沈中尉操作机甲斩杀普通虫族粗略估计不下百万,捕捉到母虫的行踪,确定了位置,让这场战役得以提前结束,仅母虫爆破一事,歼灭虫族数千万,目前虫潮退去,沈中尉是首功。”   这样的一役堪比阎白止的封神之战,军队宣扬的是集体作战能力,可是同样需要优秀的人在关键的时刻涉险,以减少集体的损失。   集体英雄是英雄,个人英雄也是英雄,不分高低贵贱,只有英勇无畏。   “按照数据统计,记特等功,应该授予中将军衔。”一位师长说道。   这样的升职方式,可谓是一步登天,但这里是军队,现在是战时,面对虫族的进犯,提拔有功的将士是必然的。   现在是中将,底下的领兵会超过一个师,想要再往上跨一步,不仅仅需要累积的军功,还需要时运,统筹指挥和独当一面的能力。   那一步也是天堑,很多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我不反对授衔,但是沈醇做事确实有些冲动,如果他领兵的时候也习惯孤军深入,很有可能对其他人造成影响。”一位师长说道。   “我倒觉得他这个人很有集体荣誉感,如果不是他探明了母虫的位置,死伤的人数会比现在多上几十倍。”另外一位师长道。   “直接加到中将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一位少将道,“如果他一旦任性妄为,出了事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阎白止开口的时候,其他人纷纷停了下来。   “军团长?”一人有些疑问。   “有功要赏,授衔是必然的。”阎白止说道,“在他成为中将之前,我会教好他一切需要遵从的规矩,之后出了什么事,由我来承担。”   场面有些静默,阎白止起身,整理了一下帽沿道:“目前他还没有从修复舱里出来,会后去看看他。”   阎白止转身离开,其他人颇有些面面相觑,一位师长站了起来,戴上了帽子道:“我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起身,随同前往。   那一役是阎白止收的尾,但是却是沈醇给了开头,没有他闯入了虫族巢穴,这一场战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白止,听说你拒绝了适配omega来配合沈醇的治疗。”沈父的面目呈现在操作室的屏幕上,他不像以往那么和蔼,目光中甚至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家在军团中是有人手的,沈父会收到消息一点儿也不奇怪。   阎白止略微抬头看着他道:“是,不拖上无辜的人,这是军人的尊严。”   沈父明显沉了口气道:“白止,你有的时候太固执,这并不是好事。”   阎白止没有反驳,但这并不代表着认同。   沈父叹了口气道:“想要嫁入沈家的适龄omega很多,你是他的上级,但我是他的父亲,他已经昏迷两天了,我这边会安排适配的omega随时准备,如果你不同意,我会动用特权将他接回来。”   他是长辈,是父亲,而这样的决定不在阎白止可以干涉的范畴之内:“他不会同意。”   “白止,你太低估适配omega对于alpha的吸引力了。”沈父嗤笑了一声道,“也是,你还没有接触过omega,不知道他们拥有着怎样的魅力,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很叛逆,不想被omega的信息素支配,想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但是我喜欢的beta完全没办法胜过那个跟我百分百适配的omega,我们的精神和身体都是极度契合的,而跟beta会充斥着重重的矛盾,总是会有考虑不尽的烦心事,相信我,沈醇会接受的那个omega的,alpha天生就会保护属于他的omega。”   阎白止仍然没有反驳,这是社会的常论,很多人信奉的真理。   但说他固执也好,叛逆也好,他认为人类不该屈从于欲望,但这种想法是不能对别人说的。   或许他不该擅自觉得沈醇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报告军团长,”门外传来了急匆匆汇报的声音,“沈中尉那边出事了。”   阎白止转身正要离开,转头看向了沈父道:“我先去看看情况,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您通知。”   “快去快去。”沈父刚才情急,几乎是从椅子站了起来,当被注视时才停住了动作缓缓坐了下去。   阎白止快步离开。   一阵阵的精神波动在震颤着,让修复舱一阵阵的鸣响着。   阎白止到的时候,本来聚集在那里的人纷纷让开了位置,让他走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出什么事了?”阎白止问道。   “检测到的身体数据在不断的上升。”医生说道,“很可能是受了虫族巢穴的刺激。”   “结果会怎么样?”阎白止看向了舱内身体正在微微震颤的青年道。   “两种结果,一种最好,一种最坏,最好的是突破体能的限制,甚至达到3S级的体能,最坏的结果是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提升,爆体。”检测的医生说道。   修复舱接引到了旁边的仪器,其上的数据在不断跳跃变化着,不过是瞬息的功夫,就已经从S级的3000上限突破,直接飙升到了2S级,且数值不断向上增长着。   周围人齐齐屏住了呼吸,沈醇却在缓缓的释放着力量。   原身的体能是有上限的,但他所掌握的能够提升力量的方式并不仅有这一种,想要卡进3S级的力量,不是太难的事情。   3500…3631……数据跳跃,直接飙到了4136。   2S级的上限在一万,但按照这个速度飙升下去,突破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能压住么?”阎白止问道。   “这已经是压制后的结果了。”检测的人说道。   说话的功夫,那数值已经超过了五千。   5500…6300……飙升的速度还在提高着。   3S级的上限不过3万,一旦超过那个上限,人的身体会彻底爆裂。   现在再想任何的急救措施都来不及了,阎白止的手覆在了修复舱的玻璃上,尝试着跟里面的青年建立精神链接。   沈醇目前还是2S,以他3S级的精神力,应该能够压制住。   精神尝试勾连,沈醇也感觉到了那尝试探入的力量,浑厚而冰冷的,却透着极为沉稳的感觉。   沈醇的精神力让开了一些地方让对方探了进来。   阎白止感觉到其中退让的力量时再试探的进去了一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去触碰那片精神海。   “数值跳动变慢了。”旁边的医生说道。   阎白止侧头去看,当看到缓缓上升的数值时心神刚松,却被一股极为和顺的力量勾连住了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被触碰,就像是羽毛在心头轻滑一样难受,阎白止心头微动,转过头去看着面色平和的青年,精神略往后退了一些,却被更紧密的缠住了。   对方甚至带着一种邀请的味道,让他进驻精神海之中。   强行退出很可能导致精神受伤,阎白止尝试去包裹对方极有可能受损的精神力,却被那绵密的精神力层层包裹了上来,极为亲密无间的挨蹭着。   垂在身侧的手指略微收紧,阎白止瞳孔微微收缩,试图弹开那仿佛嬉戏一样的精神力,对方却在一瞬间缩了回去。   阎白止:“……”   物似主人形,真是什么主人有什么样的精神力。   对方可能是察觉到了危险,阎白止只能再次尝试安抚,可这一次那精神力却是越探越往里缩。   沈醇的精神力往后退着,让对方的精神力进来的更多一些,直到一种足以包裹的地步,才分出了一小丝轻轻的在上面勾了勾。   阎白止背部微僵,眉头蹙的很紧,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沈醇留意着对方滞住的状态,将其推拒了出去,再惹下去,说不定就要挨教训了。   阎白止的精神力一瞬间被推拒了出来,也就在此时,那仪器上的数值再度飙升。   “军团长,您没事吧?”有人问道。   “没事。”阎白止收回了手,看着仪器上的数值道,“他的精神力在抗拒我。”   那并不是什么亲密,而是试探,在试探没有威胁的时候,就会将他赶出领地。   “alpha之间的精神力本来就是相斥的,您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医生说道。   alpha之间的斗争跟雄性动物的斗争并无区别,虽然平时是能够配合的,但是涉及到了领地和择偶问题,都会毫不退让。   就在阎白止精神力完全归拢的档口,仪器上的数值已经跳过了一万。   所有人的心神绷了起来,其上的数值却缓缓减慢了提升的速度,虽然还在提升,却有了止住的势头。   其他人戒备的神态轻松,阎白止却还在盯着那跳动的数值,直到它定格在了一个不再跳动的数字上,13141。   时间过了三分钟,其上的数值没有再次跳动,反而是那修复舱发出了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醇从里面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目光定格在了阎白止的身上笑道:“军团长。”   他的笑容格外的灿烂迷人,其他人颇有被闪了一下的感觉,阎白止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动了一下,莫名觉得对方有一种做了坏事得逞后的得意感。   “感觉怎么样?”阎白止忽略了那种想法,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平板。   “感觉挺好的。”沈醇从修复舱中走了出来,转了一下手腕道,“感觉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没什么问题。”   “恭喜沈中将。”旁边的人说道,“您的体能突破到3S级了。”   “谢谢。”沈醇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谢谢你们在这里守着,我没什么事了,先去换一下衣服。”   “你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意外。”阎白止看着他说道。   “报告军团长,不是我居功自傲,而是这种情况下再谦虚的说哪里哪里,我不配我不配,不是太虚伪了么?”沈醇笑着迈步道,“谢谢大家的关怀。”   其他人让开了位置,沈醇离开的时候背后不出意料传来了冰冷的声音:“功劳升到中将没问题,但功是功,过是过,在授衔之前,要先纠正你的一切问题,换好了衣服到训练室来。”   阎白止的吩咐是最高命令,其他人就这么看着刚才还洋洋得意的新中将颇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身,敬了个军礼,带着那么点儿不忿的道:“是。”   “你好像不是很服气?”阎白止看着对方有那么点儿不情愿的神情道。   “没有,挺服气的。”沈醇笑道。   阎白止看着他的笑脸,想说端正态度,但对上周围几个人都在憋笑的脸,那句话硬是说不出来了:“去换衣服吧。”   “是。”沈醇转身,中规中矩的出了门,刚绕过阎白止的视线,却是呲溜一下跑了。   有人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被阎白止的视线扫过时默默的站好了军姿,努力调试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好笑么?”阎白止问道。   “报告军团长。”那师长说道,“挺好笑的。”   他一笑,其他人皆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军团长,沈中将还年轻的很呢,我手底下的那些新兵,调皮捣蛋起来不比他差。”一位师长说道,“但作战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猛。”   “年轻人有活力很正常。”   “这次因祸得福,小小年龄就有了这样的军衔,也难怪收不住。”   阎白止板着脸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在所有声音消下去以后道:“不要太纵容他。”   “是。”其他人纷纷口上应声,心下嘀咕。   怕的根本不是他们纵容,而是军团长比他们还纵容。   以往哪个士兵有让军团长亲自去找,三番五次探望,又亲自用精神力帮他的经历。   这明显是看上了这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这一旦入了眼,护犊子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宿主,这个账要记么?】521看着宿主悠闲的步伐道。   被白白训斥了,宿主好像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记什么?】沈醇问道。   【就白白刚才说您的事。】521说道。   刚开始还挺正确,但后面明显有找茬的嫌疑。   【小可爱,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不自觉的找另外一个人的茬么?】沈醇问道。   521思索道:【讨厌憎恶的时候。】   【这只是一种情况。】沈醇笑道,【还有另外一种,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意的时候。】   521恍然大悟,心里琢磨着怎么能够不着痕迹的找77的茬,让它感觉到自己的爱。   【这个不要乱学,要不然可能会被分手。】沈醇说道。   521:【!!!】   划掉划掉。   沈醇换上了训练服进入训练场地的时候,男人已经负手等在那里了。   “报告军团长,左一线第32团中尉沈醇前来报到。”沈醇说道。   在没有授衔之前,他还是中尉。   阎白止听到声音时转过了头来,看着板板正正敬着军礼的年轻军官,目光从对方的脸上划过时,就那么看着沈醇本来绷直的唇角又往下拉了些。   军装板正,再兼之对方身高腿长,巴掌宽的腰带勾勒劲瘦的腰,呈现出一种极为笔挺的身形出来。   在阎白止的认知中,军装代表的是板正和严肃,可穿在沈醇身上时,却因为那太过于含情的眼睛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感觉。   年轻人……   他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样整天桃花乱飞。   可这又是长相的缘故。   “立正,军人,讲究的是锋芒和钢强。”阎白止走到了他的面前道,“你对自己的敌人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态?”   “杀。”沈醇目视前方道。   “那么你站军姿的时候就要露出同样的神态。”阎白止平视着他道。   “报告军团长,我的面前没有敌人。”沈醇说道,“想象不出来。”   “那就把我看成你的敌人。”阎白止的手负在身后看着他道,“想想我曾经打过你,骂过你,你应该是有很多不满的。”   沈醇注视着他,唇角试图往下拉,偏偏眼睛微弯,愣是让整个神态有一种极致憋笑的感觉,在阎白止冷气倾泄之前沈醇打了报告:“军团长,男人的心胸要比海宽广,那么点儿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不仅不讨厌您,还很崇拜您。”   521翻着小账本,看着上面的条条框框,感受着宿主比“海”更宽广的胸怀。   阎白止沉默了一下,觉得他这神态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就把我想象成虫族,拿出你的魄力。”   沈醇跟他的视线对接,眸光微微颤动,其实不用想象,调整自己面部呈现的喜恶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毫无缺点,怎么给对方找茬的空间。   就算是原身的行为可以合理化,有些东西也是要循序渐进的。   阎白止跟他的视线碰触,那一瞬间莫名想到了之前精神力勾缠的一幕,沈醇的精神力不弱,甚至隐藏在精神海中的力量有一种极为磅礴的感觉。   轻轻勾缠试探着,有一种好像缠绕在心头的感觉。   就像很多人说的,他生了一副极为讨omega喜欢的样貌。   阎白止视线微沉,却发觉对方的神情变了,那眸中仍是带着笑意的,只是转为了一种极度冰冷和带着杀气的感觉,就像是直直刺过来的剑一样,下一刻就会刺破人的胸膛。   阎白止蓦然收紧了拳头,在察觉到威胁之前侧开了视线,再看对方时,发现青年已经变成了之前那副无辜的模样。   “军团长?”沈醇发出了疑问。   阎白止看着他微微蹙眉,如果是用那种视线看敌人,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平常都是这样,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戒备。   “杀气稍微收一些。”阎白止说道。   “报告军团长,我不是演员。”沈醇无辜道。   两个人对视,阎白止静默了一瞬道:“算了,用你正常的表情就行。”   军姿上没什么好指摘的,沈醇一举一动都相当的安分。   他需要重点纠正的是之前冒进的行动:“这一役你确实立了大功,但这种冒进的行为是不可取的,能明白么?”   “是。”沈醇应道。   “你来说说这次错在哪里。”阎白止说道。   “错在不应该贪功冒进,不应该不听从指挥。”沈醇老老实实道。   阎白止审视着他道:“现在知道了?”   “嗯,生死关头走了一圈,什么都知道了。”沈醇说道,“以后绝对听命行事,您让往东,绝不往西。”   “能够明白就好,军团的各项规章制度还记得么?”阎白止问道。   沈醇认错太快,让他连发难的机会都没有。   “记得。”沈醇说道。   “背。”阎白止负手看着他道。   “一,不得打架斗殴……”沈醇看着他审视的视线,老老实实的从第一个字开始背起,那种东西基本上记一遍就能够从头顺到尾。   他背的一字不错,阎白止从头听到尾,也没有听出一个错漏来。   教育的过程很顺利,按理来说阎白止应该松一口气,但他莫名的觉得面前的青年一举一动都在装着乖,现在看起来顺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异军突起了,必须得时刻盯着。   “背的很流畅,都能做到么?”阎白止问道。   “能!”沈醇答应的干净利落。   阎白止却有了一种极为不放心的感觉:“中将手下领的士兵很多,一旦授衔,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着个人,还代表着手下的所有将士以及第一军团,要爱惜自己将星,明白么?”   “明白。”沈醇看着他认真道。   只有这个时候,阎白止才觉得他在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态度放端正。”   “是!”沈醇说道。   阎白止:“……”   授衔仪式进行,金色的将星由阎白止亲自佩戴到了沈醇的肩膀上。   白色的大手轻轻抚过,带着一种极为珍视的感觉。   沈醇的手擦到了额头,朝他敬着礼,这一次神情中带着肃穆的感觉。   无数的军官观看着这一场授衔,在阎白止让开时,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   年轻的将军。   “二十出头成了中将,再接下来很可能就要成为军团长的接班人了。”一位少将在仪式结束后说道,“有布依家族在,还真是一步登天。”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除非你想被军团长处罚。”另外一位少将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布卡斯,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么?”那位少将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到底是什么让你转变了这种想法呢?”   “你不觉得他长的非常漂亮么?”布卡斯说道。   “你是说他像omega?”另外一位少将道。   “不,他不像omega那种脆弱的美丽,他是充满力量的。”布卡斯擦了一下唇角道,“力量与美学的结合,一个年轻的中将,很让人心痒。”   “他可是沈家人,不会缺适配的omega。”那位少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谁知道呢。”布卡斯笑道。   授衔仪式后就是准备进入首都星述职,这一役取得的胜利是空前的,除了军团的授衔,还有首都星的论功行赏。   “这一次你跟我一起去。”阎白止看着沈醇道。   得益于中将的身份,沈醇也终于有资格踏入这个中央指挥室,跟阎白止共同商议军团里的各项调度问题。   “是。”沈醇说道。   “你手下的人接下来先驻扎虹光星。”阎白止看着星图道,“等到回来以后再重新调度。”   “是。”沈醇又应了一声道,“我马上去安排。”   “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亲自跑动,副官的人选还没有定?”阎白止问道。   “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时间比较紧,还没有审核。”沈醇说道。   “尽快定下,免得去首都星的时候不方便。”阎白止说道。   青年除了在战力上格外卓绝,且对军事上拥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力外,在有的地方还有着相当不成熟的一面,而这些都需要一一的教导。   “是。”沈醇应了一声道,“军团长,我先去准备了。”   “嗯。”阎白止看着星图没有回头。   虫族的巢穴虽然被捣毁,却不意味着永久消失,他这次离开前仍然要准备好布防的工作。   沈醇看了那宛如钢刀的男人一眼,转身推门离开。   去往首都星,意味着世界线进入正轨,而他需要做的,就是阻止方陶凭借着家族的势力嫁给阎白止。   凭借沈家倒是能做到,但是怎么能够做的不着痕迹是一个问题。   毕竟作为布依家族的子孙,莫名其妙的去关注一个omega,很有可能被当作暗恋。   感觉还是干脆利落的宰了会更省心一点儿。   【521,你觉得回去就宰了方陶怎么样?】沈醇问道。   521满心疑问:【宿主,不能这么完成任务,这是违反本源世界法则的。】   对方目前什么也没有做,直接将任务的一方给杀了,先不说任务完成与否,宿主肯定要受罚的。   【规矩挺多。】沈醇说道。   521那一刻有一种宿主随时准备找规矩漏洞的不详感觉,宿主他不是只在军团里不听话,他在本源世界也不怎么听话啊:【宿主,请慎重考虑。】   【嗯,了解。】沈醇笑道。   他的步伐转过拐角,另外一道身影同时转了过来,双方差点儿碰上时,沈醇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个差点儿撞到一起的身躯。   “沈中将。”对方哦呀了一声,含着笑意敬了个军礼。   他虽然敬着礼,举止中却带着些许轻挑的味道。   沈醇回礼道:“布卡斯少将。”   “您记得我,真是荣幸。”布卡斯眨了眨蓝色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用食指轻轻推进了沈醇的衣兜里道,“回去再看。”   “嗯。”沈醇垂眸道,“好。”   布卡斯轻轻咽了口口水,面前的中将已经绕过了他走向了通道的尽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人。”他说了一声,走向了中央指挥室。   沈醇走过了转角时已经探手将口袋里的卡片掏了出来,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直接将其丢了进去,看都没看一眼。   【宿主,您不怕错过什么重要情报么?】521问道。   【那个不是。】沈醇说道。   军团是作战的地方,也是雄性生物汇聚的地方,即使是有女性,也是女alpha,并且大多是与男性划分开的,体能增长,欲望也会增强,又没有omega,往往alpha和beta或者两个alpha之间也会互相帮忙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那张卡片递给沈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那位少将的确有出色的样貌,蓝色的眼睛,亚麻色的卷发,还有格外白的皮肤,这或许让他在军团里无往不利,但在他这里没什么用。   事出自愿,没必要拒绝到彼此都尴尬的地步,只要不去,就代表着拒绝。   直到战舰启航,布卡斯都没有等来他想等的那个人。   “你说他是没看懂,还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布卡斯看着远航消失的战舰说道。   “我想他可能真的对你没兴趣。”旁边的少将道,“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布卡斯。”   “我也没指望他对我有什么兴趣,alpha本来就是被欲望控制的生物,我只不过是想跟他睡一觉而已。”布卡斯道。   “但他可能连跟你睡一觉的兴趣都没有。”旁边的少将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卡片放在了他的手上道,“这是我从中央指挥室外的垃圾桶里捡到的。”   布卡斯接过卡片,在指间把玩道:“也就是说他刚刚收到就将它丢弃了,我收回自己的话,我觉得他不够聪明。”   “谁知道呢。”   第一军团要进入首都星述职,消息确定的时候,整个首都星都沸腾了起来。   在确定的那一天,星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期待着看见那些抵御虫族的英雄们。   “听说这次直接剿灭了虫族的巢穴,母虫都炸掉了。”   “天呐,那也太厉害了,联盟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够太平了。”   “死掉的虫子才是好虫子,不局限于虫族。”有人碎碎念着。   无数的人群中,也出现了一些omega的身影,即使人群拥挤,人们仍然下意识的避让着他们,一些alpha更是直接为他们挡了一堵人墙出来。   在alpha和omega进化的最初,这种现象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对于omega威胁最大的就是会受到他们信息素吸引的alpha,他们不仅会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还会提前引发omega的发情期,然后造成一片的混乱。   那个时候的omega因为极弱的体能和稀缺性,一出生就会被送进白塔,直到成年择偶以后才能够出去,由他们的伴侣来保护他们。   然而随着强力抑制剂的发明以及各项法规的颁布,omega可以轻松的出行,而不再惧怕alpha信息素引起的假性发情,解除强效抑制剂的药剂只有当omega拥有合法伴侣时才能够申请到,也因此才有了面前的这一幕。   被围绕的omega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保护,未曾看周围的alpha一眼,而是踮起脚尖不住的往星港的位置看着。   另外一部分omega并未去人群中拥挤,他们更多的坐在星港旁的咖啡厅里观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据说这一次第一军团长也会回来,听说他还没有omega。”   “见到他又能怎么样呢,军团长身边绝对不会缺适配的omega,他只会从家族里挑选联姻的对象。”   “要是白塔还在就好了,那个时候据说都是只测适配的,而不像现在这样,还要看家族。”   “唉,大概也只有乔家的那位omega能够配上军团长了。”   “方陶也有可能啊,他不是公开表示过他很喜欢第一军团长么。”   话语议论间,军舰从高空落下,在扬起的风中平缓落地,本就热闹的人群瞬间更加振奋了起来。   舱门打开,在外面迎接的军人们纷纷仰首看向,直到那道笔直如钢刀的身影踏出,遮掩在宽大帽沿下的漆黑眉眼目视着远方时,整个星港沸腾了起来。   “军团长!!!”   “他真是一个优秀的alpha!”   “军团长,我可以跟你适配么?”   “……”   人群很喧闹,但大部分的声音是听不清的。沈醇看着身前朝着下方敬了一下礼的男人笑了一下,这个被无数人敬仰呐喊的人会是他的,志在必得。   阎白止下行,沈醇跟随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群的鼎沸声好像在一瞬间凝滞了一下。   同样宽大的帽沿,修长挺拔的身形,劲瘦的腰身,仿佛被浓墨晕染过的眉眼似乎天然带着笑意,映衬着肩膀上同样发亮的将星,让他整个人有一种极为慵懒迷人的味道。   “那是谁?”人群中有人发出了问询的声音。 第162章 军团长超A(4)   那样的问询并不止一声,甚至有不少omega在看到那道身影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走在军团长身后的,是中将!”   “是新晋的中将么?”有omega兴致勃勃道。   “他好帅。”   “这种一般都会有家族吧,看看就好了。”   “是布依家族的,这一次炸毁虫族巢穴,沈中将是首功哎。”   这样的身份一出,很多人的眸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alpha分等级家世,omega同样区分,精神力适配,样貌,家世都是衡量彼此间的标准,不是没有只是小家的omega嫁入豪门,只是那样的omega往往适配性和样貌都格外高。   布依家族是联盟四大家族之一,沈姓又是最重要的嫡系成员,沈醇的身份就足以筛选掉一大批omega了。   “没想到是布依家族的,果然是血统纯正的alpha,一上战场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   “听说前段时间布依家族已经在为他挑选适配的omega了,他很快就会成为别的omega的丈夫了。”   “好羡慕……”   议论的声音十分纷杂,沈醇站定时敬了个军礼,在一片的沸腾声中跟上了阎白止的步伐。   腰背笔挺,步伐丈量,尊贵的家世让沈醇的风头在一瞬间甚至隐隐有超越阎白止的架势,直到他跟随坐上了悬浮车,周围的欢呼声才转为了惋惜声。   阎白止坐在首座,目光微侧,看着身旁坐的同样笔直的青年,那些呼声还是有一些进了他的耳朵的,不管怎么说,青年确实有着足以吸引omega的资本。   这也让他想到了沈父之前的那些话,适配的omega。   披功归来,荣耀满身,立业之后就是成家了。   也不知道他自己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omega,然后被牵绊住。   牵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会受到信息去的支配,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omega产生爱意。   被消磨了心性,失去了现在的光芒和张扬,似乎是一种遗憾。   沈醇坐在他的身侧,自然察觉了那微微打量的余光,他迅速转头,在那余光还未收回时笑道:“军团长,我有哪里做的不合格么?”   “没有。”阎白止收回了目光正视着前方道。   “是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做的太好了,连军团长的风头都给抢了。”坐在后面的一位师长笑道。   悬浮车的速度极快,这里没有外人,那些在外面还相当守规矩的师长们也都打开了话匣子。   “我不是故意的。”沈醇说道。   “你肯定不能是故意的,那不是老郑让你走前面的么?”另外一位师长笑道。   “这样出风头多好,门面担当,人家一提起我们第一军团就知道有个特别帅的军团长和特别年轻帅气的中将。”另外一位中将笑道。   阎白止没去阻止他们的话语,军团作战很重要,像这种程度的宣传也很重要。   只做不讲,联盟的尚武氛围也不会达到如此浓厚的地步。   “军团长就是太不喜欢弄这一套了,导致现在连个omega都没有。”那师长啧啧叹气道,“像沈中将今天这么一出,挑omega都能挑花眼了,去军团之前有没有哪个中意的?”   “没有。”沈醇看着身旁人扶在膝上的手道,“我对omega不感兴趣,现在只想建功立业。”   阎白止侧眸瞟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   身后的几位将军纷纷笑了起来。   一人道:“还不感兴趣,你是还没有见识过厉害,真的见识过了以后,就不那么想了。”   “年轻人都这样,慢慢的就知道了。”   “年轻还小,确实不着急,可以慢慢挑自己喜欢的。”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调侃着,阎白止冷声开口道:“心无旁骛很好。”   “谢谢军团长夸奖。”沈醇笑道。   “哎哎哎,别的你可以听军团长的,这话你可不能乱听,找到适配的omega还是很重要的。”   “现在不着急,到时候万一中意的omega嫁给了别的alpha,后悔都来不及喽。”   “军团长现在还没有omega是因为错过了中意的omega么?”沈醇问道。   “不是。”阎白止冷声道。   “那军团长为什么还没有适配的omega,不怕错过么?”沈醇问道。   阎白止知道其他人只是经验之谈,因为其他alpha的身上确实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让喜欢的omega等待他建功立业,结果就是对方嫁给了另外一个守在身边追求的alpha。   “我对omega没有兴趣。”阎白止沉声道。   他并不想只因为信息素适配就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结合,甚至有更亲密的接触。   而且虫族虽然暂时消停了,可未来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留在萨拉星域,omega很难适应那里的环境,他也不想给什么人留下牵挂。   “那正好,军团长没有找omega之前,我也不找。”沈醇笑道。   “你这还学会拿军团长当靶子了,话别说的太死,免得到时候后悔。”   “不会。”沈醇说道。   521默默想着那必然不会,要是白白找了,宿主可能会直接宰人的,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其他人也只是开着玩笑,见他不着急索性也不说了。   星港的会面后,进入首都星的士兵驻扎,等待着授功的仪式。   星网上却已经因为第一军团的述职而炸烦了天。   “果然穿军装的男人最帅啊,大长腿,这腰这身材。”   “果然纯血统的alpha会长的特别优秀啊。”   “啊啊啊啊,好想嫁给他啊。”   “沈家大概只会跟其他家族联姻吧,根本不可能从普通的omega里面选。”   “我觉得乔乔很配哎,如果在一起,应该会是很登对的一对。”   星网上对于此次的事情议论纷纷,也让沈醇和布依家族搜索率持续上升,到处都好像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化妆室内,化妆师正在用眼线笔勾勒着一个omega的眼尾,让那双本来就显得水润的眼睛更加有神采了一些。   “陶陶的眼型真好。”化妆师描好了一侧,又轻轻扶着脸侧勾勒着另外一侧,“这要是出去了,还不得迷倒万千的alpha。”   坐在那里的omega轻轻抬着下颌,在对方描绘好用小镜子打量着眼妆道:“感觉有点儿深了,擦掉,画的再自然一点儿。”   “其实这样会显得眼睛更有神采。”化妆师说道。   “眼尾要顺着偏下。”方陶说道。   化妆师帮他擦掉了眼线,重新按照要求勾勒着,本就水润的眼睛莫名的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化妆师惊叹道:“这种妆也好看,如果是alpha遇到了,一定会非常怜惜,整个联盟也就沈中将配得上我们陶陶了。”   “他算什么,二世祖镀了层金而已。”方陶看着镜子微微抬起下颌,让那双本来楚楚可怜的眸看起来有几分傲慢的味道。   “可是不是说这次的功劳都是沈中将的么?”化妆师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容道。   “有军团长在,第一军团就不可能输。”方陶打量完了妆容,满意的起身道,“他是布依家族的人,别人肯定要给他让功劳,连军团长都要为他铺路,嫁给那样的人,等着倒霉吧。”   “陶陶真是专一。”化妆师帮他打着光说道。   “他才是真的英雄。”方陶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先是对着自己拍了很多张,然后又调出了一张照片发上了星网。   #他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   其后附了阎白止的照片,以及自己的照片。   作为一个长像精致,身家不菲的omega明星,方陶拥有的粉丝数量不少。   这样的语言发出,其下几乎是立刻有了回复。   异黄酮:今天的陶陶也好美,快来让抱一抱,亲一亲。   豆腐渣:陶陶果然一如既往的喜欢第一军团长啊,军团长,你快看看这个omega,他都为了等你打算终身不嫁了。   一朵牵牛花:我还以为沈中将回来后陶陶会移情别恋呢,没想到我们陶陶相当专一,呼叫军团长,这里有一只痴恋您的omega。   果果:军团长交给你,沈中将我抱走了。   方陶刷新着那些言论,轻轻的松了口气。   化妆师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招呼着他道:“陶陶这么痴情,一定会被军团长看到的,你们看起来就像是天生一对。”   “嗯。”听到她这话的方陶也不过是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调转着其他的画面。   化妆师余光下意识瞥了一眼,在看到其上略有些熟悉的身影时脑海里闪着什么。   ……   联盟的授勋仪式准备的很快,在群众最热血沸腾的时候,那一场盛大的仪式在联盟巨大的授勋台和星网上拉开了序幕。   星际时代,光脑投放,一切都好像近在眼前。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旌旗随风招展,一排排身姿挺拔的军人组成了极美的阵型。   这是一场授勋,也是一场总结,一身笔挺西装的首长站在台前公布着这场战役所获得的巨大胜利,让听到的人们振奋而又沉重。   镜头一一扫过,那些满身勋章但面目已经苍老的将领们同样在列,每个人都在认真聆听着这场演讲。   演讲结束,就是授勋,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中,战场的画面以一种极为逼真的效果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密密麻麻的虫族,它们的啮齿,螯钳,还有数量都让人感到不适,但是那一艘银白色的机甲厮杀其中时,又让很多人热血沸腾了起来。   它的每一次挥臂都让人惊心动魄,就像是虫族天生的克敌一样,将那些罪恶和危险全部阻拦在了萨拉星域。   “银河岁月里的安稳,总是有奋不顾身的将士们去拼上自己的性命守卫,他们维护着联盟的安稳,也有人维护着他们的安稳……”   宛如咏叹般的声音出现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队列中一人的身上。   军装齐整,将星闪烁,十分年轻且出色的面孔让很多人即使坐在光脑前,也难掩欢呼声。   沈醇出列,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踏上了那个授勋台,跟站在那里的首长握着手,然后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重要的时刻,应该给予重视。   他站在那里,首长在那样歌颂功德的声音中给他佩戴上了代表英雄的徽章。   很漂亮的荆棘花图案,其上兵戈和鲜花交织,在阳光下极为的夺目。   英雄奖章后,还有特级军功章,而这一枚由联盟的元帅颁发。   对方已经等在了一旁,靠近时沈醇看到了对方几乎挂满胸口的徽章,每一个都有着特殊的图案,每一枚都闪闪发光,代表着对方过往的功绩。   元帅成昊,那发丝中夹杂的白发宣示着他的年龄,但军功章又代表着对方年轻时候的功绩绝对不会输给现在的阎白止。   沈醇朝他敬了一下礼,由其佩戴上了另外勋章。   “羡慕?”成昊留意到了他的目光,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好好努力,你以后也能荣耀满身。”   “谢谢。”沈醇说道。   成昊退了开去,璀璨的阳光中,那个佩戴着军功章的年轻将军抬手敬礼,本该含笑的眸中满是认真,那一瞬间好像进驻到了所有的心里。   阎白止看着那个几乎在发着光的青年,瞳孔像是被灼烧般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真的长大了。”沈父坐在观看席感慨了一声道。   “可是少爷好像并不想结婚。”旁边的随从说道。   “还年轻,不想被束缚,正常。”沈父轻声说道。   授勋仪式结束后,沈醇迎来了第一次的休假期。   直播关停,阵仗散去,沈醇还没有来得及回到驻地,就被一只从背后探来的大手揽住了肩膀,几乎夹在了胳膊下面:“你小子,真不错。”   其他一起离开的人本是戒备,在看到来人时纷纷敬礼问好:“沈上将。”   “不用客气。”来人将沈醇的帽子摘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怎么,没力气反抗了?”   沈醇任凭其蹂躏着,无奈道:“大伯,我还要形象。”   “你不是挺厉害,来试试。”沈博夹着他的肩膀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醇的手臂顶向了他的腋部,腿下用力,这样的出其不意下,对方喔了一声,连忙松开他退开了几步站定。   “这小爆脾气,真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沈博看着整理着衣领的沈醇笑道,“不过这军装是提体质,一下子帅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醇随手整理过头发,看向了来人。   沈博,原身的大伯,作为布依家族的成员,从政或者从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沈博更是直接做到了第九军团的军团长。   至于原身为什么没被送去第九军团,一个原因大概是想让原身多磨砺一些,另外一个原因,有些东西放在外姓人的手里,总比不上在自己人的手里来的踏实。   “帽子。”沈醇伸手道。   “没大没小的,看见上级也敬个礼。”沈博将帽子抛给了他道。   沈醇戴正了军帽,正想顶嘴,转眸看见一旁正静静站立在那里的阎白止时老老实实的敬了个礼:“沈上将好。”   沈博嘶了一声,转头看了阎白止一眼道:“这小子竟然听你的话。”   阎白止朝他敬了一下礼道:“第一军团的人都很规矩。”   沈博回礼,哈哈笑了几声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以前皮实的很,我还说估计没那么快老实,没想到遇到克星了。”   “你找他什么事?”阎白止问道。   “刚好你们不是休假,我带他回去一趟。”沈博说道,“保证到时候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阎白止看了沈醇一眼道:“嗯。”   “那我们先走了。”沈博拉了沈醇的手臂道。   沈博本身生的偏壮硕一些,这样一拉的力道,沈醇干脆顺着他走了几步道:“军团长,我先走了。”   “走了还打招呼,你去军团的时候可没跟你爸这么打招呼。”沈博说道。   “人总要成长嘛。”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   “是成长了,你爸还跟我说来着。”沈博说道。   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跟随在阎白止身后的将军们看的倒是颇为热闹。   “这在台上看着真是英姿飒爽,到了长辈跟前还是个孩子呢。”一个师长笑道。   “嗯,走吧。”阎白止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道。   沈醇在长辈的面前的确跟在他面前很不一样,好像会更开朗一些,也更活泼一些,笑起来时毫无负担,真的像一个被人宠着的孩子。   是他太严苛了么?   沈醇到了场地的一角,看到悬浮车的时候也看到了正坐在车里的沈父,他停下了跟沈博的嬉闹,老老实实的站定问好:“爸。”   “嗯,回去了。”沈父上下打量着他道,“在你大伯面前不是笑的挺开心,我能吃你怎么的?”   “你自己老是板着个脸,他能不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么。”沈博说道,“醇啊,跟你爸坐还是跟大伯一起坐?”   “大伯。”沈醇的神色颇有些无奈,“不带您这样挑拨父子关系的。”   “哈哈哈哈哈。”沈博笑了出来道,“你这嘴挺会说啊,行,你跟你爸坐,反正他也不能真的吃了你。”   “嗯。”沈醇坐进了另外一侧。   悬浮车起行时,沈父还在处理着光脑上的文件,直到手头的东西处理完,他才清了清嗓子,看着旁边坐的笔直的儿子道:“去军团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比在首都星充实很多。”沈醇说道。   “你这次立功不小,但是以后还是得注意自身的安全,不要一头热的扎进去,把自己赔里面了。”沈父叮嘱道。   “嗯,我知道。”沈醇说道。   “你要是真知道,也不用阎白止救你了。”沈父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休假。”沈醇说道,“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有什么中意的omega?”沈父问道。   “爸,我对omega没什么兴趣。”沈醇有些意兴阑珊。   “你是现在没什么兴趣。”沈父叹了一口气道,“白止什么都好,就这点儿不好,他是因为忙,不想结婚,我知道你这里玩心没收呢,先挑着,挑到好的定下来,到时候等你玩够了再结婚。”   沈醇不语。   沈父继续说道:“你受伤昏迷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要是有了适配的omega,以后遇上这种事,也好多一线希望不是。”   “爸,你知道我受伤的事啊。”沈醇说道。   “嗯,你出那么大事我能不知道么?”沈父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伤到那里的事?”沈醇说道。   沈父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顺着沈醇的目光看到了一个地方时没忍住咳嗽了起来:“你伤到那里了,怎么可能?”   “真的。”沈醇沉痛道。   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观念和固执的想法,既然无法扭转,就从根部断掉希望。   “你……”沈父迟疑不定。   沈醇直接转向了窗外道:“我不想再说这事了。”   沈父深吸了一口气,车内的气氛好像一瞬间沉重了起来。   【宿主,他信了么?】521问道。   【半信半疑,管不了多长时间。】沈醇说道。   【那怎么办呀?】521说道。   在联盟人的眼中,alpha和omega结合才是天作之合,虽然因为omega数量稀少,很大一部分alpha不能拥有omega,会跟beta结合,但跟alpha结合的少之又少。   简直就是abo版的同性恋。   【能够止住他的唠叨就行。】沈醇笑道。   等对方反应过来,他都已经前往萨拉星域了,天高皇帝远,想伸手也够不着。   521:【……】   沈醇回家换上了常服,将自己的军装折叠好收了起来,开始了自己的休假时光。   具体休假行为为搜索阎白止和方陶见面的那家清吧,看看星网上的言论。   方陶发出的那些仰慕阎白止的话不可谓不多,虽然都是一些不经意提起,采访的时候不小心说漏然后红了脸,还有致敬。   阎白止个人可能还不知道,整个星网的人都知道方陶喜欢阎白止了。   舆论压迫,说的多了,人就都信了。   再加上家世,看起来似乎是挺登对的。   沈醇翻阅着那些言论和画面,眸微微阖了一些,他如今的声望自然是胜过方陶的,但在星网上跟他做口舌之争,没有那个必要。   【宿主,对方没有做出什么行动前,不能身体伤害哦。】521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有没有什么参考的经验?】沈醇问道。   521那一刻深深觉得宿主都不想来回费事,只想宰人:【可以打压对方的家族,这属于正常的竞争。】   【太慢了。】沈醇起身,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喂,大伯,能不能帮我个忙?”沈醇问道。   “你说。”沈博说道。   “动用您的关系,帮我封杀一个人。”沈醇笑道。   “谁啊?”沈博问道。   “方陶。”沈醇说道。   “行啊,他怎么惹着你了?”沈博乐呵的问道。   “他动用舆论压力,让别人觉得他跟我们军团长是一对。”沈醇压低了声音,里面带着些忿忿不平道,“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军团长!”   沈博直接逗乐了,笑道:“你这小子崇拜你爹都没有这么崇拜的,借舆论是不好,可你这算是断你们军团长姻缘吧。”   “他又不喜欢那个omega。”沈醇说道。   “行吧,一个小明星,封了就封了,我悄摸的干,谁也不让察觉是你干的。”沈博说道,“不过作为答谢,你得请我喝两杯吧。”   “没问题,地点您定。”沈醇说道。   “你来定,我就负责喝就行了。”沈博说道。   “没问题。”沈醇说道。   星网上的舆论纷纷,各式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关于omega这种事更多,阎白止自然也看到了一些言论,只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他不怎么关注那些,身边的人却相当的八卦。   “军团长,星网上可是有个痴恋了你好几年的omega,不看看?”   “不看。”   “军团长,你跟方陶是不是暗度陈仓了?”   “没有。”   “军团长……”   “那个方陶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阎白止蹙眉道。   “啊?”前来的师长道,“什么方陶,我这是来叫您去喝酒的。”   阎白止想说军人不能喝酒,又想起这是休假期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不是那种特别混乱的地方,就是个清吧,想着休假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就去那里说说话。”那师长说道,“您真不去啊?我们几个老的倒没什么,沈醇那小子我们可管不住,您要是不去,他指不定喝酒了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阎白止看着他:“他家里能让他去?”   “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让不让的。”那师长视线微微瞟动了一下道。   “好吧。”阎白止答应了。   那师长满意的离开,阎白止打开了光脑,搜寻着方陶的个人信息。   个人栏那里倒是有照片和介绍,omega明星,而且里面的言论很明显的对他表现出了倾向性。   对他崇拜的omega不少,惧怕他的也不少,但像这样仿佛字里行间透露着他们有什么关系,隐晦又不点破,让人无从反驳的言论,第一次让阎白止感觉到了不喜。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在乎这种东西,舆论导向永远影响不了他的决定,但现在这种误会性的言论被人看到,已经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困扰。   阎白止正思索着对策,那本来呈现出来的个人页面却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再刷新也搜寻不到之前的任何消息了。   搜索别的页面可以,唯独这个不行。阎白止滑动着页面,思索着是谁会将这种消息直接封掉。   方陶被封是一瞬间的事,就好像所有关于他的言论都被禁止清空了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方陶反复刷新着页面,却只看到了永久封禁的消息,“为什么?”   “陶陶,出什么事了?”门外进来的omega温声问道。   “我的账号被封了,是哪个贱人干的?!”方陶焦急的拨打着通讯,接通的时候已经火冒三丈,“到底怎么回事?”   “是上面下达的命令,说你有借军人吸粉,恶意炒作。”经纪人说道,“你先别着急,联络一下家族,说不定还能够解封。”   “陶陶,不要说脏话。”那omega说道。   “你不要管我。”方陶绕过了他道,“我爸呢?”   “你爸正给你联络阎白止那边,但真的想嫁给他,还得经过布依家族的同意。”omega说道。   “为什么?”方陶难以置信,“他自己不能决定么?”   “按照你爸爸的讲法,阎白止是由布依家族扶持起来的,想把他拉的更稳,更可能是内部联姻。”那omega温柔说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么?”   “全网都知道我喜欢他了,我还能水性杨花的喜欢别人么?”方陶咬着下唇道,“总之,我一定要嫁给他。”   “好。”那omega说道,“我会跟你爸爸说,哎,你去哪里?”   “去想办法!”方陶走出了家门道。   方陶被封,曾经那些爱慕的言论一瞬间销声匿迹,就在粉丝们着急忙慌询问原因的时候,另外一种声音突了起来。   咸甜粽子:舞的够了,终于被封了,眼睛一片清静。   三角枫:可不是,之前一直在那里隐晦的蹭,感觉第一军团长好像跟他真的结婚了一样,实际上八字还没一撇呢。   灰白格:不就是恶意炒作么,仗着自己有家世,谁都敢炒,完蛋了吧。   粉红色浪漫:军团长明明可选择性很多,被他那么一搞,好像喜欢别人就是背叛他一样,还天天弄的特别无辜,好像谁欺负他一样。   这些话语占据了星网的一格,彻底点燃了几家的火焰,纷争越来越大,方陶颇有被墙倒众人推的架势。   【宿主,方陶被围攻了。】521实时监测,及时汇报。   【正常。】沈醇打开车门,看着面前的这家清吧说道。   阎白止的功劳不是一语能够道尽的,他会喜欢的人,别人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是这块肉平时都在很多人看不到够不着的地方,只能在心里惦记。   惦记的人多了,出头的那个人就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只是之前没有人想去主动招惹,而一旦有人动手,就会是墙倒众人推的后果。   沈醇踏入了那间清吧,里面有些幽深,但远远的能够听到很舒缓的音乐声。   略带些昏暗暖色的灯光,一个个围在一起的座位还是空着的。   “欢迎光临,您随意坐。”正在吧台下收拾着东西的青年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醇身上,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笑道:“请问几位?”   “两位。”沈醇说道,“有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么?”   “您跟我来。”青年从吧台后绕了出来,带着他走到了一个被盆栽遮挡的地方道,“这里的环境最安静,不会被人打扰,而且能够看到全部的地方,您是要现在喝点儿什么,还是等人来了再点?”   “我先等一会儿,谢谢。”沈醇落座,目光看向了对方离开的背影。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个omega。   虽然omega从白塔中解放了出来,但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还是少有,虽然联盟已经有能够解除永久标记的药剂,那样伤害omega的alpha也会处死,但真的被做了什么,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磨灭的阴影。   那个老板走到了吧台处继续擦拭着,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男人从吧台后面的门出来,手上提着几瓶酒放在了吧台上,没有着急去放,反而亲了亲那老板的脸颊。   老板轻轻躲了一下,含着笑意跟他说着什么,明显是一对相当恩爱的恋人。   521看着那一幕,觉得自己有点儿想77了,它一个统子,不仅吃到了狗粮,还尝到了相思的苦:【宿主,您想不想白白?】   【想。】沈醇看着那一幕道,【记上。】   521:【?!】   【他都让我想他了,难道不应该记一笔?】沈醇问道。   【应该。】521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   就是记得太多,它怕白白的腰……白白超猛,肯定受得了。   时间随着音乐慢慢流淌着,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可不管谁进了这里,好像都会下意识的放轻自己的声音,去享受着安静又放松的环境。   说话的声音很轻,并不吵闹,沈醇微微阖目养神,也不着急。   直到听到了另外一声欢迎光临后相当嘈杂的声音。   “这家真不错!”那声音相当粗犷,也让其他座位上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先生,这里最好不要高声喧哗。”青年老板带着笑容道。   “啊,对不起。”那进来的人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道,“对不起,不好意思各位。”   其他人纷纷扭过了头,有人朝他举杯示意了一下没事,气氛好像一瞬间又回来了。   “军团长,这里不错吧,一点儿都不混乱。”那人将声音放的极轻,仿佛怕吓着谁似的。   阎白止看着这里的环境应了一声,心里悬着的那口气松了。   老板问询着需求,沈醇也已经看到了那个一身常服的人。   衬衫,长裤,勾勒出相当修长笔挺的身影,即使对方不穿军装,姿态和举动都还带着被丈量后的痕迹。   唯一跟以往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戴军帽了,以往被收拢起来的头发微微散落下来,漆黑到几乎发亮的地步,那双眸也是同样的色泽,漆黑而幽深,又沉又冷,看起来极不好亲近。   但其实不去犯到他的底线,这个看起来不好亲近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让步,那是一种很难被人察觉的温柔,也是那些将军师长们敢在他的面前放肆的原因。   沈醇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在对方察觉之前偏移开了。   阎白止的感官很敏锐,他能够察觉到有人看他,但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打量的人并不少。   “这里这里……”一位师长小声招呼道。   阎白止走了过去,在那里坐下,手下意识的搭在了大腿上,坐出了一个相当标准的坐姿出来。   其他将军愣了一下,却自顾自的躺的躺,靠的靠,翘二郎腿的翘二郎腿。   阎白止看着他们的举动,眸光闪烁了一下,别过了脸,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沈醇看着他的小动作笑了一下撑着头笑了一下,那样不规范的动作在要求严格的军团长眼里,就跟一张纸对半分还扯出了多余的一角在强迫症眼里的感受一样。   但还得忍着,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爱。   “您好,您要喝点儿什么?”老板问询着阎白止他们道。   其他人纷纷按着单子点着酒水,轮到了阎白止的时候,他开口道:“清水。”   旁边的人纷纷愣了一下,有人清了清喉咙道:“军团长,不用给我们省钱,酒吧里清水也要钱的,还不如点酒。”   “清水也要钱?”阎白止微微蹙了一下眉。   “不要的。”青年老板笑道,“您这桌点单超过五位了,可以为您免费提供清水,请稍等。”   老板匆匆去了,沈醇读着男人刚才的口型,眸中有极深的笑意。   又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老板迎上时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笑道:“您好,请问是要找人么?”   “对。”男人粗矿的声音略有压低,但还是引起了阎白止那一桌的注意力。   “那不是第九军团长么?”   “豁,还带了一个……那是乔家的omega吧。”   “沈上将不是结婚了么?”有人发出了疑问。   沈醇也看向了那里,在看到沈博旁边带着的omega时心里有一种极度不妙的感觉,然而他想给沈博发他已经离开的消息已经来不及了,老板已经领着人过来了。   “醇啊,等久了没?”沈博招呼着身旁的omega道,“我来之前他爸让我接他放学,就顺便带过来了,不介意吧。”   “嗯,您不该带他到这种地方来。”沈醇起身,看着沈博身旁精致纤细的少年说道,“要不您先送回去,我不着急。”   “没事,我看着呢,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子,沈醇,这是老战友的儿子,乔可。”沈博介绍道。   “您好。”乔可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几乎一头的男人,眼睛里满满的好奇。   “你好。”沈醇的视线移到了阎白止那里,跟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直接对上时有些头疼了。   【宿主,没事,白白不会误会的。】521安慰道,因为自己也谈了恋爱的缘故,十分不忍心记录宿主这样的黑历史。   【呵……】   “哎呦,沈中将也在啊,这是相亲吧。”   “我就说这次回来保准得适配omega,乔家的这位据说可是测出3S级精神力的。”   阎白止收回了目光,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明明喝的是水,心里却好像有一种正在灼烧的感觉,火烧火燎的。 第163章 军团长超A(5)   “来,先坐,小可你坐哪边?”沈博体贴的问道。   “我坐这里就行。”乔可转到了沈醇侧对面的位置笑道,“沈叔,您也坐。”   “哎,好嘞。”沈博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桌面道,“你还没点东西呢?”   “嗯,在等你。”沈醇坐了下来,身影又半藏在了那棵盆栽的后面,他看着沈博道,“想喝点儿什么?”   “来一杯烈一点儿的酒。”沈博转头看向一旁乖乖坐着的乔可,又看向了沈醇挤眉弄眼了一下。   出于礼貌,也得招待一下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年,沈醇问道:“你想要点儿什么?”   “我可以要这个么?”乔可眼睛微微发亮,明显对这种地方很是好奇。   沈醇看着他戳到的那个色彩搭配十分鲜艳的酒道:“那个酒很烈,一杯倒。”   乔可呃了一声,笑道:“那您可以给我推荐一个么,我没来过这里。”   “这个度数很低。”沈醇的手指落在了其中一个上面点了点。   乔可的目光落在了上面,若有所思:“那我就要这个好了,麻烦了。”   “嗯。”沈醇点了单,然后再不开口了。   乔可坐在那里相当的乖巧,眼睛微垂,小心的用手指拨弄着一旁的小盆栽。   沈博有心开口,清了几次喉咙,可沈醇愣是没接收到他的视线。   沈博左右看顾着,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可能有点儿影响两个人谈话,却意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打量这边的一群人,那一瞬间仿佛找到了聚集地。   “哎呀,沈上将发现我们了。”一位将军朝那边挥了挥手。   “我说怎么看不见沈醇,原来是盆栽给挡住了,别说,这小子脱了军装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另外一位将军道。   “嗯。”阎白止的目光没有落在那里,而是给自己又添了一杯水。   青年穿着军装时身量笔挺,看起来还有些安分,换上常服时,即使衬衫扣到了最顶,那样交叠双腿,慵懒倚坐的姿势也让他更多了几分的风流和随意。   他不仅仅是第一军团的中将,还是布依家族精心培育的少爷。   “军团长,您渴啊?”旁边的将军问道,“您要是闲不住,吃点儿花生米,这里的花生还真不错。”   “嗯。”阎白止应了一声,又听周围的人热闹了起来。   “呦,沈上将过来了,还挺识趣,给人两个让空间呢。”旁边一个将军没忍住笑了两声。   阎白止转头,视线却恰好与沈醇看过来的视线接触在了一处,对方似乎也有些诧异,轻轻笑了一下重新转过了头去。   阎白止瞳孔微缩,那一瞬间有一种湿热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阎上将,不介意我过来拼个桌吧。”沈博笑呵呵道。   “不介意不介意,来,坐。”旁边的将军让着位置。   阎白止的视线落在了一群互相寒暄着的人身上,却又似乎没落住。   沈醇收回视线的时候眸中还带着笑意,乔可本来还只是在轻轻咬着自己的吸管,见沈博离开,轻轻开口道:“沈哥。”   沈醇看向了他道:“嗯,怎么了?”   按照沈家跟乔家的关系,叫一声沈哥也没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乔可看着他说道。   “没有,你长的很可爱,但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沈醇笑道,“你看起来对我也没什么兴趣。”   “我还不想这么快结婚,alpha们总是太热情。”乔可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呃了一声道,“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但是又不能不相亲。”   “那今天就当来玩一趟吧。”沈醇笑道,“想吃点儿什么?”   “我想试试这里的果盘。”乔可看着他眼睛亮了,“据说酒吧的果盘很不错。”   “里面加了酒,会醉。”沈醇说道。   乔可惊讶的看向了他道:“那不会吃出来么?”   “吃不出来。”沈醇说道。   乔可沉吟了一下,满脸期待的看向了他道:“我可以尝尝么,就吃一点儿。”   沈醇帮他点了果盘,顺便点了一杯醒酒水。   他们这里有来有往,另外一桌本来还只是喝酒,这会儿全在那里悄摸的打量着:“啧,这看起来成了。”   “果然alpha就是抗拒不了柔软的omega啊。”   “行了行了,别看了。”沈博说道,“一会儿给年轻人看的不好意思了。”   “吁。”其他人纷纷配合的扭转了视线,却仍然在小声调侃着。   阎白止的目光落在杯子上,试图屏蔽那些话语,可那些话还是落在了耳朵里,一遍遍的回响着,平时不觉得吵闹的声音现在意外的有些烦心。   “军团长?!”一声清悦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喜悦和惊讶,“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您。”   阎白止抬头,看着站立在面前陌生的少年道:“你是?”   “我是您的粉丝。”少年脸上带着红晕,热情的介绍着自己,“我叫方陶。”   【宿主,方陶来了。】521如临大敌。   沈醇的视线一直有留意阎白止那里,自然没有漏过方陶一进门就寻觅,然后往阎白止那里走过去的行为。   平心而论,方陶作为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位主角兼omega明星,外表还是十分出众的,至少他一出现,就有不少的alpha看了过去,只是目的性太强,失了几分耐性,多了几分伪装,也多了几分乏味。   阎白止本来还在想如何应付一个omega,他虽然对他们没兴趣,但也知道他们一般而言相当的脆弱,以他的力气感觉一个用力,那样细的手臂就直接能够断掉。   因而大多时候他都是退避三舍。   然而方陶这个名字……阎白止蓦然看向了一堆喝酒的人,在看到其中几个人不是看天看地,就是挤眉弄眼的时候明白了。   方家的势力还是不弱的,军友之间有些关系和交集再正常不过。   他的行踪一般不会向外公布,一个omega在这里跟他偶遇的几率几乎为零。   沈博瞅了一眼,心里轻啧了一声。   “不认识。”阎白止下意识往沈醇的方向瞥了一眼,在察觉到那抹视线时飞速收回,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军团长,那我可以认识一下您么?”方陶从未在alpha这里遭过这么冷淡的待遇,只能咬着唇,轻轻的说道。   “军团长,你不认识,这是方家的omega。”旁边的人道。   “哎,老板,有没有多余的位置?”一位将军叫住了旁边路过的老板道。   “有,稍等。”老板看了他们一眼,去收拾桌面了。   几个人打着哈哈就往另外一桌坐:“军团长,我们先不打扰了,你们聊啊。”   几个人坐到了远处,方陶看了看阎白止坐在边缘处的身影,带着几分涩意坐在了他的对面道:“我一直很仰慕您,希望您不要讨厌我。”   “嗯。”阎白止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杯沿上,余光却仍然能够察觉到沈醇看过来的视线。   不远处的几位将军仍然在看着热闹,一人道:“军团长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啊。”   “你怎么给军团长介绍方陶,我听说他之前不是在星网上捆绑来着?”沈博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你以为我愿意,我哪儿干过红娘这种事,还不是战友开口,抹不开面子。”那将军啧了一声道,“就见个面,能成不能成,那不是还得看当事人嘛。”   “这年头给人介绍姻缘是不容易哈。”另外将军道,“沈上将也是受人所托?”   沈博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家里着急,可不得借我的手,要不是我瞒着他把人带来,我估计那混小子敢直接开溜。”   “不容易,敬您一杯。”几位将军道。   那些飘忽的话语别人或许听不见,阎白止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沈醇那里,也恰好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似乎到了晚场,酒吧里音乐变的稍微热闹了一些,缓缓点燃着周围人的热情,也让环境似乎更加喧闹了起来。   酒水的香味掺杂在其中,微微酝酿出一种极醇的味道。   “军团长,你有什么爱好么?”   “军团长,您喜欢的omega类型是什么?”   “军团长……”   那些话语好像变成了有些嘈杂又飘渺的背景板。   沈醇看着男人的眼睛,在察觉那双漆黑眸中的情绪时,之前些微的不满和酸意好像一瞬间都抛到了脑后。   这个人是他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有什么样的性格和身份,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即使有人坐的离他很近,跟他搭着话,诉说着自己的爱慕,他的心也会在自己这里,而那些人,都无关紧要,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沈醇眸中轻轻勾起了笑意,即使是坐在酒吧的一角,被盆栽遮住了一半的身影,也让不少本就留意着他的人纷纷为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阎白止自然留意到了那样的景象,不管是omega又或者是beta,再或是alpha,都会难以抵挡有些人的魅力。   他的视线试图微转,却没有像一样自如的收回来。   音乐到达了低谷,轻声吟唱着,像是呢喃在耳边的缠绵声。   又瞬间高昂了起来,诉说着心中的澎湃。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随着视线的勾缠而远去,一切繁杂中,只有那个人是唯一明晰的存在。   呼吸微微起伏,当那双眸中的笑意加深时,阎白止觉得自己似乎听不到周围音乐的声音了,只剩下心脏的鼓动声在耳边一声又一声的跳动着。   到底……怎么了?   方陶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话,强忍着性子,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看向了男人,对方的视线丝毫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了另外一个位置,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他特别在意的人或者事。   方陶的视线随之看了过去,在看到坐在那里的男人时怔了一下,视线下意识的慌乱,拳头却轻轻收紧了。   他低了一下头,复看过去时轻轻抿紧了唇。   是沈醇,他跟在星港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璀璨的像天上的艳阳,让人不敢直视,而现在……   这样晕黄又有情调的酒吧一角,男人慵懒的坐在那里,手指轻握着酒杯,像是久居于其中的浪子,可又有着矜贵优雅的味道。   这是他得不到的人。   他费尽心机,都不能保证能够拿下阎白止,又怎么敢去奢望沈醇。   有太多家族的omega想要踏入布依家族,也有太多的omega想要嫁给这个人,他的人设营造的太死,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但只有真的见到人的那一刻,方陶才发觉自己是不甘心的,他不甘心跟这么无趣的alpha度过一生,他也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棵树上挂死,而不能喜欢真正喜欢的人?   沈醇自然留意到了方陶的视线,在察觉其中的情绪时,他的眸中闪过了一抹轻嘲。   阎白止放在腿上的手蓦然收紧,收回视线时心里有些微的闷痛感升了起来,略带急促的起身带动了桌角,桌边的杯子被震,直接倒落,水流淅淅沥沥的顺着桌角滑落,阎白止扶起时,多了满手冰凉的水。   “军团长?”方陶蓦然回神看向了他。   “我去一下洗手间。”阎白止沉声说道,转身离开了那里。   “哦。”方陶有些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再看向沈醇那边时,发现对方也起身了。   “乔可,去我大伯那里坐着。”沈醇起身道,“我有急事先走了,下次跟你道歉。”   “好。”乔可应了一声。   他起身离开,路过沈博那里示意了一下,然后匆匆追上了阎白止的身影走出了酒吧。   “哎,怎么走了?”有将军问道。   乔可捧着自己的果盘老老实实坐在了沈博的旁边道:“沈哥好像有特别急的事。”   “那也不能把一个omega扔下呀,不像话。”沈博说道,“沈叔回去教训他啊。”   “这不是有您在嘛。”乔可朝他笑了笑。   “军团长也走了啊,难不成生气了?不能吧。”   “你自己介绍的方家的omega,你自己负责安全护送回去啊,我可不管。”   “送回去都是小事,妈的老子回去挨批可怎么办?”   “小乔可,你去把那个方哥哥叫过来好不好?”一个将军说道。   “不好,我不喜欢他。”乔可说道。   将军们一个个脑袋都大了。   带兵打仗他们还行,处理omega之间的矛盾实在太为难他们了,万一说重了,说不定还会哭……   ……   阎白止下意识走出了酒吧,外面吹来的风吹散了酒吧里浓郁的酒味,天色已经很黑了,这一代的夜晚很是安静,只有远处的灯光亮起着。   空无一人的街道,再加上凉爽的风,让他的思绪好像瞬间冷静了一些,也清楚的记得沈醇最后的眼神,轻嘲。   嘲什么?嘲笑他对着一个alpha动了念头么?   alpha和alpha,谁会去抛弃柔软的omega,去喜欢一个硬邦邦又没有什么情趣的alpha呢?   回去是不能回去的,阎白止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可刚打开光脑想要跟还留在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很轻又很沉稳的脚步声,明显受过专业的训练。   对方在靠近着,阎白止下意识回头想要避让,在看到对方是谁时愣了一下,然后就被抓住了手臂,被用力推动时他蹙了一下眉,正想问对方干什么时,背部却已经抵在了墙上:“沈醇……唔……”   亲吻是伴随着有些强制的动作落下的,阎白止眼睛瞪大,瞳孔剧烈的收缩,因为脑海的清醒,也愈发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甘甜的酒味弥漫在鼻间,阎白止挣动着,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正在亲吻他的人时,对方已经松开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阎白止抑制住微微粗重的呼吸沉声道。   沈醇擦了一下唇角,看着男人沉沉的目光笑道:“知道,我在亲吻一个……alpha。”   “你喜欢alpha?”阎白止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无关于性别,我喜欢你。”沈醇留意着他神色的变化,重新扣住了他的腰身吻上了他。   这一次没有得到抗拒的反应,反而多了几分男人之间的争斗。   带着点儿磕磕绊绊,但是给予了极度的热情。   一吻分开时,彼此的胸膛都有些相当剧烈的起伏,沈醇随手擦过有些微痛的唇角道:“军团长真凶。”   阎白止看着他唇边的血迹,这昏暗的环境,再加上那唇边的血迹,似乎给这个人的身上增添了几分危险而又残酷的美感。   沈醇是适合鲜血和战斗的,他也是自由自由,无拘无束的,没有人能够困住他。   “疼么?”阎白止摸着他的唇角问道。   “疼,要军团长亲一亲才能好。”沈醇笑道。   阎白止能够听到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一旦察觉了这样的异常,这个人随便的一句话好像都能够挑起这样的心动。   他喜欢上了一个……alpha。   阎白止凑了过去,轻吻住那里的时候被沈醇重新侧眸吻住。   这一次的吻要温柔和缠绵的多,好像带着点儿怜惜的味道,也让心脏变的湿热和闷痛,沉甸甸的压在那里,好像怎么样都发泄不出来一样。   “跟我来。”沈醇抬头时拉过了他的手臂,朝着远方亮着灯的地方走了过去。   冷风微微吹着,两个同样修长的身影远去,一道略显纤瘦的身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离开,正要回去的时候,方陶的身影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道:“看到人了没有?”   “谁?”老板问道。   “那一前一后出去的人。”方陶问道,“看到他们去哪里了么?”   “好像一个去了那边,一个坐悬浮车走了。”老板温柔说道,“客人,您是要离开么?”   “废话!”方陶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一方走了过去,边走边拨打着通讯,“过来接我!”   老板在背后看着他,笑了一下回了酒吧,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带离酒店并不远,跟沈醇一起踏进酒店的时候,阎白止已经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直到踏进了房间,在黑暗中接吻,背部贴上了床,那种荒谬的感觉到达了极致。   然而……   阎白止一把扣住了沈醇的肩膀,将他拉了下来,尝到血腥的味道时,那种沉闷的感觉似乎才疏解了一些。   其他的alpha和alpha或许还有未来,他们没有,不仅仅是因为家族,还有沈醇这个人,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夜风呼啸,吹撞着首都星上的撞钟,那沉闷的只会定时响起的钟,此时随风摇曳,发出了阵阵嘈杂的轰鸣声。   alpha的体力相当的优越,因为那看似脆弱柔软的omega一旦发情,就要持续上七天七夜,在那期间,omega受身体激素水平的影响,体能会暂时提升,alpha却没有那种好事,只不过以大部分alpha的体能,都能够完美的度过那七天,而不能度过的……会被omega选择的,没有不能度过的,即使真的有,omega也能够以此为由提出离婚。   这样优秀的体质下,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偃旗息鼓。   沈醇捋过汗湿的头发,亲吻了一下男人同样湿漉漉的耳垂道:“军团长,一起去洗澡?”   “你先去。”阎白止半阖着眼睛趴在那里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只是多了几分难言的性感。   “好吧。”沈醇起身走进了浴室。   阎白止翻身坐起,眉头微蹙,看着青年背后格外惨烈的抓痕闭了一下眼睛。   水声哗啦,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着,说黑不黑,说白不白,屋内的灯光晕黄一片,石楠花的味道和散乱一地的衣服清晰的告知着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荒谬了。   阎白止看着自己的掌心,这样的事情大概是他严谨的人生中最荒诞不经的一次,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他在一个夜晚跟自己的下属,跟另外一个alpha有了那样一段经历。   而且还处于下位。   人类的激情退去,冲动退去,还会剩下什么?   满面的尴尬,完全无法直视的未来?   阎白止捏了捏眉心,第一次有了懊恼但又完全不后悔的感觉。   如果没有这一晚,他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能够纵容一个人在他的身上放肆。   里面的水声已经停了,阎白止起身时滞了一下,不是因为腰疼,而是因为alpha天生并不像omega那样适合承受,即使沈醇已经做的相当好,并没有痛,但……据说第一次的alpha大多都还没有那么熟练,甚至有的还会毛手毛脚的弄痛omega,而沈醇相当的熟练。   阎白止穿上了裤子,套上衬衫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沈醇穿着浴袍,擦着头发,看着站在床边正背着他系着扣子的男人道:“怎么穿衣服了?”   阎白止整理着领口,勉强拉平着衣服,看向沈醇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色:“有事,先走了。”   521小心翼翼的提起了摄像机,虽然它也很心痛,但是这可是宿主以后的美好回忆呀。   沈醇擦着头发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神色道:“这么急,不清理干净出去的话,身体可能会不舒服的。”   阎白止神色僵硬的看着他道:“你很清楚。”   “alpha专业的指导课上都有,不管是针对omega,beta或者alpha都应该及时清理。”沈醇说道,“即使是omega,在假性发情的时候生殖腔也不是完全打开的,军团长不会没去上这种课吧?”   阎白止:“……”   他不觉得自己会离开萨拉星域跟谁结成伴侣,这种战争之外的课程,学了也没什么用。   “把心思更多的用在正事上。”阎白止走过了他的身侧道,“我先走了。”   沈醇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阎白止停下了步伐,对上了他的眸。   沈醇笑了一下,伸手整理着他的衣领和发丝道:“这样出去会更好一点儿,免得被人看到了,影响第一军团的形象。”   阎白止微微僵硬着任他大逆不道的整理摸索,在对方的手放下时道:“好了么?”   “嗯……”沈醇打量着他,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道,“完美,这下没什么问题了。”   阎白止滞了一下,看着他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门口。   这只是一段露水姻缘,军团之中不是没有alpha和alpha之间互相帮忙的事,阎白止知道,但他不会去管,因为这只是属于私人之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道门是他们关系的终结,一切都在这道门这里划下终止符。   在门里,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可以接吻,上床,在门外,他们只会是军团长和将军,不会有超出那之外的关系,这叫做回归正轨。   门被从外面带上,锁扣发出了咔哒的一声,沈醇撩起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擦了两下,从一旁找到了烟盒,打开取了一支叼在了嘴上。   【宿主,这是什么情况?】521问道。   【把我当炮友了。】沈醇走到了窗边,将那处的窗户打开,让烟草的味道飘了出去。   烟雾微微散开,也在口腔中弥漫着微微苦涩的味道。   【宿主不难过。】521安慰道,【根据我的分析,这次是您太着急了。】   哪有刚刚定情就上床的,白白肯定会多想,但是面对爱人,即使是宿主这种无所不能的,也会有滑铁卢的时候嘛。   【挺懂啊,小可爱。】沈醇吐出了口中的烟笑道。   【哪里哪里,都是您教的好。】521谦虚道。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沈醇倚在了窗边悠闲的问道。   521思索了一下,按照白白的性格,肯定不会主动跟自己下属说喜欢,你侬我侬也没可能,慢慢的谈恋爱,先不说白白信不信,就以白白固执的性格,说不定直接理智,把宿主调离身边了,各种结果推算,宿主只能孤独终老了……   【嗯……】521思索了半天没结果,【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怎么办呀?】   【他想保持py关系,那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好了。】沈醇看着底下刚刚走出酒店的男人笑道。   阎白止这个人是很固执的,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也很难去踏出那个理智的范畴。   这样的行为准则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他有极强的行动能力,坏的一面是,这种极强的自控力会导致他不会开放自己的心,即使是原世界线中的联姻,也只是谈好了条件,然后将萨拉星域放在了第一位,毕生都为之贡献了。   沈醇倒没想让他将萨拉星域和职责抛之脑后,那是他的信仰,但既然恋爱,他就要在他的心里占据同样重要的位置。   按部就班的恋爱不行,阎白止思考太多,一定会以家族和他的未来为先,考虑方方面面,然后划清界限,那就只能来点儿不一样的,不是上床就代表恋爱,那就慢慢玩儿,不着急。   沈醇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清洗烘干了以后走出了房间。   【宿主,所以昨晚真的不是您一时冲动么?】521问道。   沈醇坐上了悬浮车,只当没听见。   521:【……】   果然是一时冲动了。   看见人家都有甜甜的爱情,白白也在跟前,不亲一下是不可能的,亲着亲着就擦枪走火了。   然后白白就觉得宿主是个大渣男,跑掉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宿主,人都有冲动的时候,这不可耻。】521说道。   沈醇笑道:【系统都有返厂重造的时候,小可爱你想体会一下么?】   【不想的。】521说道。   果然恼羞成怒了,就像白白说的,幼稚鬼。   ……   阎白止回到自己住所的时候感觉已经用尽了全部的精力,他踏进浴室,再出来的时候手扶着门,其上青筋毕露,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出来。   而接下来的时间,即使他想要忽略掉前一晚的事情,身体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军团长,昨晚怎么突然走了?”有将军打来了通讯,“是方陶惹您不高兴了么?”   “没有,以后不用介绍omega给我了。”阎白止沉声说道,“会影响彼此的名声。”   “好的好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那将军说道,“您听起来声音不太对,是哪里不太舒服么?”   阎白止顿了一下,捏了一下嗓子道:“没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哦,那您好好休息。”对面的人挂断了通讯。   阎白止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时伴随着身体的不适,又回想到了昨晚的画面,那时的亲吻,拥抱,其实他是真的喜欢沈醇的,但那混蛋是假的!   就算是上过什么生理课,alpha的地方跟omega又不完全一样。   阎白止找到了治嗓子的药,喝下时松了一口气,他捏着眉心,躺在了床上告诉自己不要乱想,那一次过去就是真的过去了。   接下来只需要休整几天,等到回到萨拉星域,一切都会跟以前一样。   他跟沈醇……   阎白止的意识微微陷入了一种空泛的状态中,正在半梦半醒中,一阵音乐声响了起来。   他蹙眉睁开眼睛,没看清是谁,随意接下通讯的时候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军团长,您的事情忙完了没有?”   阎白止的意识在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随即也感觉到了头痛的感觉:“忙完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沈醇直接起身道:“您不舒服?”   阎白止从床上爬了起来,摸着发烫的额头道:“没有,昨晚喝了酒,可能伤到了喉咙。”   沈醇哦了一声道:“可是我记得您昨晚喝的是清水。”   “你怎么知道?”阎白止微微蹙眉。   “我尝过啊。”沈醇笑道。   阎白止满脑子好像都在漂浮着那句话,我尝过啊,我尝过啊,我尝过啊……   他真的想问一句对方知不知道羞耻心是什么?   “所以您确实是身体不舒服?”沈醇坐上了悬浮车道,“我马上过去。”   “不用。”阎白止现在不想看到他。   只是听声音就已经让他思绪混乱成一团了,再见了面,有些东西会一发不可收拾。   “军团长。”沈醇语重心长道,“您的身体不止是您一个人的,还是整个第一军团和萨拉星域的,不能不重视,我只是给您带点儿药,要不然影响返程就不好了。”   “我可以自己买。”阎白止说道,“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好吧,您自己注意,不能耽误。”沈醇说道。   “嗯。”阎白止挂断通讯轻轻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滚烫的额头,不用测体温都知道在发烧,他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况了,3S级的alpha很难受到什么病毒的困扰,即使是受了外伤,这样情况也极其罕有。   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变数就是昨晚的事,那家伙的东西是含病毒了么?   阎白止打开光脑,搜索着药物,点击购买了几样后起身烧了热水。   【宿主,您不是说要保持py关系嘛?】521看着宿主导航的方向道。   【py关系也是要有关怀的。】沈醇笑道,【要是只上床,不善后,那可是相当没床品的。】   521好想呱唧呱唧鼓掌,但又怕返厂重造。   阎白止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又有些昏昏沉沉,勉强起来按下了答复机道:“放在外面就行。”   他的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比较好。   然而答复机的那头传进来的却不是其他人的声音:“军团长,我都到了门口了,还是让我进去吧。”   阎白止看向了答复机的屏幕,在看到沈醇的面孔时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送药。”沈醇将盒子拎了起来示意了一下道。   阎白止深吸着气道:“我说了不用。”   “军团长乖,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沈醇笑眯眯道,“您要是不让我进去,那我只能让大家一起担心了。”   阎白止看着他当即按下光脑通讯录的举动,太阳穴突突了几下,只能按下了开门键。   沈醇推开了门,看着面上带着极不正常的红晕的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果然是没好清理的缘故。”   阎白止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不是说来送药?”   “对,顺便看看是什么情况。”沈醇很是自然的拥住了他道,“这种事上,军团长下次还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下次?   阎白止身体一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站直了。”   “现在又不是在军团,还要立正么?”沈醇笑道,“军团长发烧了,身上好暖和。”   阎白止冷声道:“……你冷?”   沈醇没忍住笑了两声,松开他取出了带来的药,打开了几个盒子道:“按照您现在的情况,需要内服加外用才能好起来。”   “外用?”阎白止眉头跳了跳。   “嗯。”沈醇取出了药膏,很是自然道,“alpha天生并不适合做承受方,虽然我已经非常小心了,但很可能里面受伤了,才会造成现在的发烧,所以外用非常的有必要。”   阎白止捏紧了拳头:“挺熟练。”   “我可是alpha,对别人的身体构造不了解,对自己还能不了解么?”沈醇笑着看向了他道,“军团长自己清理的时候出血了么?”   阎白止目光沉沉,强忍着那种莫名的羞赧道:“没有,应该不是那里的问题。”   “您不会只清理了外围吧?”沈醇凑近了一些笑道,“您知道alpha的生殖腔在哪里么?那里虽然跟omega对比起来已经退化了,而且不具有生育能力,但是还是相当脆弱的,果然还是得我帮您……”   “沈醇。”阎白止沉声制止着他的话头,简直不敢想象有人能在青天白日说出这样的话,昨晚也就算了。   “军团长乖,现在不是羞耻的时候。”沈醇笑道,“为了联盟的人民,为了萨拉星域的将士,为了我,也要将身体调理好才行,要不然大家需要您指挥的时候您在发烧,不就耽误事情了。”   阎白止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个人是把混蛋两个字刻在骨髓里的么? 第164章 军团长超A(6)   “军团长,不能讳疾忌医。”沈醇拧开了药剂笑道。   阎白止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药膏从他的手上取了下来,后退了一步道:“立正。”   他虽然发着烧,声音也有些沙哑,可这丝毫不影响他话语中的严肃。   这样的话明显是以军团长的身份说的,沈醇老老实实原地立正。   “俯卧撑准备,做够一百个。”阎白止捏着药剂,转身离开前道,“自己报数。”   沈醇撑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道:“军团长,这里有一次性的药用棒,生殖腔的位置变化不定,这个会比手指好用。”   阎白止的步伐顿住,回头看着正撑在地上的人,收紧了拳头,回到了玄关边上拿过了那个袋子转身离开:“再加两百个。”   沈醇:“……”   【宿主,白白会不会是受了您的影响?】521问道。   毕竟宿主体罚人就喜欢用俯卧撑。   【受影响多好,这说明有夫夫相。】沈醇说道。   【可是这个是罚在您身上哎。】521说道。   【小可爱,我们这个世界结束不连接本源世界了。】沈醇笑道。   521:【??!】   它错了!   它错了,它不该揭宿主的短,可是宿主明明很厚脸皮来着,最近恼羞成怒的次数简直直线飙升。   门啪的一声关上,沈醇开始做俯卧撑:“1,2,3,4……”   这种程度的体罚在3S级的体力下都是小儿科,他数的速度并不快,阎白止听着外面的声音,终究是打开了那支药剂,看着药用棒深吸了一口气。   给自己上药原本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艰难的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而且有的东西你感觉它在那个地方,可真的用一个非自己手指的东西去碰,那东西又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外面做俯卧撑的声音越来越快,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过了两百。   “221,222,223,224……”沈醇加快了速度,数字几乎是一连串的数着,没有半丝的停歇。   那样的数字本不该给阎白止造成任何的困扰,可现在却让他莫名的有了一种极为焦躁的情绪,而外面的速度还在加快。   “279,280……291,292……299,300。”   300的数字落,阎白止心莫名一紧,听到了外面迅速靠近的脚步声,以及门外敲门的声音。   “报告军团长,我做完了!”沈醇说道,“可以进来了么?”   阎白止的手在此时抖了一下,抬手的时候,半截的东西捏在手上,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军团长?”沈醇站在门外问了一声,“上药之间要先清理干净的……”   阎白止看着那只剩下半截的药用棒,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   这家伙是他的克星么?   “军团长,需不需要帮忙?”沈醇若有所思的问道。   “再加一千。”阎白止深吸了一口气,去看有没有备用的,结果发现没有。   “军团长,体罚也要有理由的,无故体罚我可以向更上级申诉的。”沈醇说道,“而且这种事您要是不擅长的话,再体罚一万个也没用的。”   阎白止:“……”   “碰上任何事情,拖延都是最坏的行动。”沈醇语重心长道,“越是往后拖,很可能本来非常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非常的艰难……”   “进来。”阎白止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竟下意识的磨了一下后槽牙。   沈醇走了进去,在看到其中的场景时挑了一下眉,然后就对上了男人满是警告的眼睛和难掩羞赧的神色:“好好做你要做的事。”   “是。”沈醇压住了笑意,眼观鼻,鼻观心,中规中矩的做好善后工作。   他做的很细致,但正因为很细致,即使是阎白止,在一切收拾好后,也已经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   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情更尴尬了,他规矩的人生中,一日之间就出了两件荒谬至极的事情,而这两件事情都是因为沈醇。   “军团长,先喝粥。”沈醇将温热的粥端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这些药都是要饭后吃的,这个药一天吃一次就行,这个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这个药也是三次,一次三粒。”   他将药一颗颗的放在了一旁的小碟上,阎白止喝过了粥,拿过了那些药片放进了嘴里,咽下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问医生要的这些药?”   “没问医生要,我自己配的。”沈醇在药盒上写着注意事项道。   阎白止没忍住被正喝着的水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两下,那一瞬间甚至想去洗手间催吐:“你自己配的?生理课上也有教这种?”   他真的不会被这家伙毒死么?   “那倒没有,我对药理还是有了解的,这是专门针对alpha的药,军团长放心,毒不死人的。”沈醇帮忙顺着他的背道。   阎白止看着他,放下了水杯,转身躺在了床上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先走吧,我要休息了。”   药效上涌,让他有些疼的头变的有些昏昏沉沉,这家伙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这么了解,他根本就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   “那不行。”沈醇探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道,“您休想再用过了就扔。”   阎白止正准备拿下他的手,闻言愣了一下,翻身看着他,正想说自己什么时候用过就扔的时候,想到了夜晚结束的时候。   他虽然走了,但是……   “那你想怎么样?”阎白止头晕的厉害。   沈醇倾身,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下抱住了他道:“我劳累了一晚上,至少要留我在这里睡一觉吧。”   阎白止被他抱着腰,想要挣扎,却连手臂一并被困住了。   沈醇亲了一下他,将被子拉好道:“军团长别闹,一会儿凉气进来,病得更重了。”   阎白止挣动了几下,实在没什么力气跟他扯皮了:“随你。”   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在男人翻身时从身后将他拥在了怀里。   阎白止任凭他抱紧,在一片暖烘烘的感觉中睡了过去。   沈醇听着他的呼吸,视线落在了他肩颈的后侧,那里有一个浅浅的牙印,他咬的。   omega有信息素,自然会有腺体,alpha也不例外,只是那里并不像omega那里那么脆弱,不会被轻易刺破。   沈醇的鼻尖贴在了那处,alpha并没有所谓的发情期,但的确会用信息素吸引自己喜欢的人,只不过alpha之间的信息素往往是彼此排斥的,这也是alpha彼此之间结合率低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沈醇嗅到的却是淡淡的,仿佛些许雪松味道的气息,凛冽而好闻。   腺体的轻轻触碰让男人轻嗯了一声,沈醇抬眸,却没有见他有任何醒过来的反应,只有一向显得极冷的面颊上晕染开来的红晕和些许渗出来的汗水,让他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的坚不可摧。   沈醇起身,小心的压过被角,拿了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着脸颊和脖颈处的汗水,让他能够睡的更加安稳一些。   轻吻落在了唇侧,沈醇起身带上了门,离开了这里。   【宿主,您不等白白醒来么?】521问道。   【他要是清醒了会生气,说不定会揍人。】沈醇说道,【况且你见过谁家的py关系还过夜的?】   521惊了:【您现在不是在谈恋爱么?】   【你见谁家的恋爱这么谈的?】沈醇反问道。   521:【……】   那真的好诡异哦,人类的感情又到系统了解不了复杂地步。   阎白止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的漆黑,浑身有些松泛,身上的高烧退了个七七八八,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接住了脑袋上掉下来的东西,有些湿润干燥,打开灯才发现是一块毛巾。   上面的水分已经快蒸干了,是谁放的一目了然。   身体松快,意识也有些归拢,阎白止看着枕头另外一侧的塌陷,下床在外面的玄关处看了一下,沈醇的鞋没在。   溜的挺快。   阎白止回到了卧室,只看到了一堆药和药剂,至于那根断掉的药用棒,连垃圾桶里都没有见到它的踪影。   他的身体素质他非常清楚,即使真的发烧,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好,他怎么就能任由那混蛋忽悠着折腾了一个小时。   阎白止坐在了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将当时那种反常的举动归结于意识的不清醒,以及沈醇那混蛋太会挑时候。   他理清了思绪,决定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再计较,放纵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如果持续性的放纵,会生成依赖。   如果明知道一件事情是错的,第一次一时冲动去做了还能是没忍住,第二次那就是脑子不好了。   阎白止走进了厨房,正打算吃过饭再吃一次药,却看到了保温箱上贴着的便签。   吃药之前记得吃(^_^) 。醇。   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表情,但阎白止的拳头莫名就收紧了一下。   沈醇……   他们之间的孽缘恐怕没他想的那么快结束。   然而就在阎白止想着那家伙要是再敢上门骚扰他,他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的时候,沈醇直接销声匿迹了。   沈醇倒也没做别的事情,而是被沈父堵在了家里,明显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听你大伯说,你昨天对乔家那孩子挺满意?”沈父说道。   “满意也没什么用啊。”沈醇说道。   “还给我装,你有没有事我能不清楚,撒谎也不会撒点儿像话的?”沈父说道。   沈父这样能够掌管一个大家族的老人精确实不好忽悠。   沈醇说道:“不满意,不符合我的口味。”   “你大伯不是说感觉挺好的?”沈父迟疑道。   “大伯他只跟你说了前面没说后面吧,感觉挺好的,我能把他一个人扔下跑了?”沈醇坐在那里有些懒洋洋的道。   沈父看着他道:“你把omega扔下干嘛去了?”   “收到朋友的消息,让我去喝酒。”沈醇说道。   沈父盯着他想要说什么,嘶了一声道:“你这样子,我怎么说你呢,也难怪小乔可看不上你……你就这么不想要omega?”   “不想。”沈醇说道。   “也行,反正时间还长。”沈父起身,觉得有那么点儿愤懑不平,“你这几天先在家里待着,不要跟你那群狐朋狗友聚会了,有点儿联盟中将的样子,听见了没,别回来几天学的东西都忘光了。”   “是……”沈醇懒洋洋道。   沈父:“……”   521默默看戏,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见亲,二见烦,三见拿鞭赶吧。   沈父说不上他,又想着孩子好容易回家不想多说,免得嫌烦,索性出去了。   【宿主,底下把守的严严实实。】521说道。   沈醇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沈父座驾的离开,又看了看一圈守卫的人,对上几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坐回了屋子道。   【宿主,不出去么?】521问道。   【要想行动,总得让他们先放松警惕。】沈醇坐在那里说道。   而在守卫没有再盯着他的时候,沈家的守卫设备间歇性的切换着熄掉的频率,沈醇也顺利的躲过了那些监控,从窗户处跳了出去,轻轻松松的落在了悬浮车上,等他启动的时候对方已经来不及了。   守卫只是负责看守,也不能击落,几辆悬浮车跟了上去,没几个来回就被他甩掉了。   消息报到了沈父那里,他沉默了一下道:“这小子脾气没变,本事见长,算了,你们要是能抓到他,他这联盟中将的水分也太大了。”   沈醇的悬浮车开出了很远才减缓了速度,只是没往阎白止住的地方去,而是停在了一家会所的外面。   车门打开,已经有一个青年迎了上来,给沈醇了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呐。”   四大家族叶家的叶敞,也是原身还算是比较好的狐朋狗友,基本上属于大的坏事没做过,小的坏事没断过的那种,即使来往,也能够让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   “好久不见。”沈醇顺手给了他一个拥抱,看着面前的会所道,“今天怎么约这里?”   叶敞揽着他的肩膀道:“孤陋寡闻了吧,这里可是有联盟新兴的一种球,见你回来,刚好带你来玩玩。”   “那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了。”沈醇说道。   然而传闻中新兴的球不过是穿着虚拟机甲去打球,看起来是很炫酷,实则……   沈醇坐在休息椅上看着从操作室走出来的几个人,他们满头大汗,躺的躺,坐的坐,就是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你小子也太变态了!”叶敞坐在地上擦着汗水道。   “还是军团磨练人,你这直接脱胎换骨了。”   “真不能不服,我还说联盟的中将跟我们也差不离么,他们到底给你吃什么了,突飞猛进的这么厉害?”   “也没什么,就是每天都在虫子堆里来来回回。”沈醇说道,“这里的球对比虫族要慢太多了。”   他不是打的轻松,他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其他人齐齐发出了哀嚎,什么新兴的球被抛到了一边,叶敞索性拿来了几个高尔夫的球杆,慢悠悠的打起了那个。   “哎,听说这次你回来,omega们反响很热情啊,你爸有没有给你相个什么omega?”一个人问道。   “那必然相了,我都听说了,是乔家的乔可,有福气。”另外一个人道。   “有什么福气?据说乔可第二天又相了别的alpha,要不然现在他俩要联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还能跟我们到这里玩?”叶敞说道。   “哎,兄弟,那小乔可没看上你?”旁边的人问道。   沈醇捡起一颗球道:“嗯,没看上。”   “那omega眼光够高的,不过他确实长的漂亮,精神力也高,肯定要挑一挑。”另外一个人道,“不过嘛,自由万岁啊!”   沈醇跟他击了一下掌道:“自由万岁,你不想要omega?”   “据说跟omega适配率高是会坠入爱河,但是我也没受过那个信息素的影响,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人摩擦着球杆说道,“万一真的结合,又达不到那个预期,不得一辈子守着那个omega,还不如单身快乐。”   “什么单身快乐,要真有个omega愿意嫁给他,你看他愿不愿意娶就完事了。”叶敞嘲笑道。   “就是,没有alpha能够抵抗得了omega的魅力,只不过没有而已。”另外一个人笑道。   “滚滚滚。”那人颇有些恼羞成怒,“那沈醇不也没被人看上,这是alpha的锅么,这明明是omega的锅。”   “你别可甩锅给omega了。”叶敞看了一下自己的光脑道,“沈醇没被小乔可看上,可还有其他的omega嘛。”   他朝远处挥了挥手道:“陶陶,这里。”   他的话音落,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张望着道:“哪个陶陶?是那个方家的omega么?”   【宿主,他怎么阴魂不散呢?】521说道。   连宿主不能去见白白,只能扮演纨绔子弟的解闷也要出现。   【阴魂不散这个词活学活用,真不错。】沈醇说道。   521没忍住心里的美滋滋,飘起了小花:【都是宿主教的好。】   在众人的张望中,通道的那头方陶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不同于那天酒吧,这一次他身上的穿着极为时尚靓丽。   “真的是陶陶,星网上就看着不错,近看更不错,长的真漂亮。”一个人说道。   “别乱调侃啊,这可是方家的。”叶敞过去招呼了人过来。   “omega本来就是稀有物种,做明星更是少有,你说哪个那么欠把陶陶的账号给封了,真是缺了大德了。”其中一个人看着方陶啧了两下道。   缺了大德的沈醇放下了球杆,退到了一旁提起一瓶水,任由那些人围了上去。   alpha喜欢omega,在这个时代是天经地义的,每一个alpha不仅仅是在初生时会被灌输要保护omega的理念,更是基因里似乎就存在着那样的保护欲。   这样并非不好,因为omega天生脆弱,他们的孕育和精神抚慰值得这样精心的呵护,只是即使是好的东西,也会有走偏的时候,也让方陶敢那样的肆无忌惮。   方陶被一群人包围着,先是含着笑容乖巧的打了招呼,微微退开了一些后,将视线投注在了沈醇的身上。   男人的身影靠在墙边,因为傍晚的斜晖,让他微垂的瞳孔呈现出了一种琥珀琉璃一样的质地,他不像其他的alpha一样那么热情,仿佛手中的那瓶水比他更有吸引力。   可这些热情的他都不想要,星网账号的封禁他原本以为是一件坏事,但是现在才发现是一件好事,没有了那些曾经的消息,人们的记性总是不太好,即使他对外宣称喜欢阎白止,可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还是会被无数的alpha追捧,也还是有追逐别人的权利。   方陶朝那边走了过来,其他围着的alpha眸中皆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们互相看了几眼,一人耸了耸肩,颇有些看戏般看向了沈醇那里。   “您好……”方陶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可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沈醇就已经从原本的位置离开了,甚至正眼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方陶愣在了原地,原本看热闹的几个人也愣了,叶敞呃了一声。   “我先走了。”沈醇走到了叶敞的面前,示意了一下门口道。   “呃,有急事?”叶敞侧头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方陶有些不忍心。   “嗯,有急事,下次再玩。”沈醇笑道。   “那好吧。”叶敞不好再留。   沈醇直接朝场馆外面走去,方陶深吸了几口气,忍了又忍,蓦然转头高声道:“站住!”   沈醇停下了步伐,转头看向了眼眶已经气的发红的方陶道:“有事?”   如果说阎白止是固执,那方陶就是太习惯依赖于自己omega的优势,明星再加上家世以及omega的身份,让他完全无法容忍有些事情不按照他的预期进行,也完全无法容忍别人的忽视。   “联盟的中将都这么没有礼貌的么?”方陶深呼吸着道。   “那要看对谁。”沈醇说道,“您这样笼统的概括联盟所有的中将,传出去影响会相当的不好。”   方陶咬了一下唇,抑制着那种心虚道:“我怎么了?”   “有些事情说破就没意思了。”沈醇看着他,眸中闪过了些许嘲讽。   方陶的手收紧,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完全透明的站在对方的视线中,那些被隐藏起来的东西,一个都没有逃过。   他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不仅仅没有放在心上,还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嘲讽的事情。   沈醇转身离开,其他alpha看着站在原地的方陶,有人啧了一声,有人想要上去安慰,却见那看起来楚楚可怜的omega蓦然大喊了一声,将身上手中的东西通通撕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可即使扔了,他仍然觉得不解气,用脚踩着,踢着,像是只有那样才能够发泄心中的那种愤怒。   原本想要去安慰的alpha们纷纷停留在了原地,有人甚至还往后退了一些,彼此互望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方陶发泄了怒火,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着,他的感情在沈醇那里只能换来轻视和嘲弄,他的感情只能换来践踏,沈醇,沈醇……   “陶陶……”叶敞试图开口,人毕竟是他请来的,不能就任由他这么发疯下去,这要是传出去,面上实在不好看。   可他的话音刚起,就对上了方陶蓦然看过去的眼神,那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恶意,像是要择人而噬一样。   叶敞也停下了话语,只能示意原本跟随的人去解决目前的情况。   方陶到底是被弄走了,直到他离开了场馆,一众alpha才纷纷松了口气。   “叶哥,你这怎么给沈醇推荐这种omega?”一个人问道。   “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这种性格。”叶敞说道,“我想着好歹长的乖巧可爱,人都递话了,也不一定非得绑死在第一军团长那条船上不是,谁知道……”   “艹,这么一遭,老子以后都要对看起来乖巧可爱的有心理阴影了。”一个人说道。   “谁不是呢?”   沈醇走出了场馆,坐上了悬浮车倒没有着急开走,而是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看着方陶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在人静处踢打着其他人,直到怒气好像终于发泄出来了一些,才坐上车离开了。   脾气差劲,相当有攻击性。   【宿主,我觉得他可能会找您的茬。】521说道。   【你觉得我怕他找茬?】沈醇笑道。   521:【……】   它忘了,宿主怕对方不找茬,不找茬就没有动手宰人的机会。   沈醇驱动了车子,正打算离开那里的时候收到了叶敞发来的消息。   叶敞:对不起了啊,兄弟,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沈醇:没关系,你反而帮了我一个大忙。   叶敞:?   沈醇:走了。   方陶不是什么大的阻碍,但是他是主角之一,命运轮盘的转动,冥冥之中会让阎白止跟他再有牵扯。   叶敞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与其放任方陶在角落里不知道做出什么事,还不如一开始这根线就牵在他的手里,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宿主,我们去看白白么?】521问道。   【不去。】沈醇说道。   521:【为什么?】   【你想看我挨揍么?】沈醇反问道。   521:【……】   它该说想还是不想呢。   第一军团的休假期并不是一次性全部休完,而驻扎在首都星的第一军团的将士,也莫名迎回了他们的魔鬼军团长。   倒也不是任务的加重,而是训练的时候军团长就站在一旁看着,那种压力几乎是直线上升。   “军团长最近心情不好?”一个将军问道。   “没有吧,军团长不一直这个表情,哪里看出来心情不好了?”另外一个将军说道。   “哪里看起来心情都不太好吧。”   “可是这首都星也没有虫族啊,休假有什么心情不好的?”那将军问道。   “听说好像是摩罗给军团长介绍omega的锅,你说好好的给军团长介绍什么omega,那天直接就有了……”另外一个将军道。   旁边的将军清着嗓子,那将军有些莫名,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了一眼,在看到走到跟前的阎白止时齐刷刷敬礼道:“军团长好!”   阎白止看着他们沉声道:“训练的时候不要议论私事。”   “是。”两个将军齐刷刷道。   “嗯,去跟随跑十圈。”阎白止说道。   两个将军齐刷刷面色一僵,转头一起加入了队伍。   “我确定军团长真的心情不好了。”   “可这事也过去好几天了,他得多烦那个omega啊?难不成是对omega有什么生理抵触?”   “加十圈。”阎白止站在一侧扬声道。   “是。”那两个将军立马闭嘴,老老实实的跑步。   阎白止看着整齐的队伍,神思却有些微微的乱飞,确实已经好几天了。   沈醇不是没有任何的音信,星网是最便捷的地方,从前没有沈醇的消息,现在几乎天天更新。   离了军团,那家伙就像是彻底挣脱了束缚一样,今天在这个球场打球,明天在那个餐厅吃饭,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哪里还有半点儿联盟中将的样子。   偏偏星网的民众对他也没有一个严格的要求。   “沈中将好帅,好羡慕偶遇到的人。”   “守卫联盟辛苦了,休假要过的更加多姿多彩呀。”   “珍惜自由的生活,要是哪一天有omega了我就哭死给你看。”   “坐在那里懒懒的样子好帅,一定是平时训练太辛苦了,到哪里都要坐一坐。”   “私服真的太有品味了,求链接,求同款。”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让阎白止想要批评他注意联盟中将的形象,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故意找茬。   那就不着急,等他回来,他倒要看看他的规矩和形象还能保持几分。   训练结束时,阎白止在一众士兵瞻仰中离去,他回了家,吃过饭下意识拿起药盒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剩下几个空板留着。   药吃到现在,已经完全好全了,连肩膀后侧那个牙印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跟omega的永久标记,一是成结,二就是刺破颈后的腺体制造永久标记,alpha会想要标记并不用什么生理课程去教,那是本能。   阎白止的手从那里拂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反正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解开衣扣的时候听到了门铃的响声,手指停下,打开了答复机的时候看到了外面正站着的人,平稳的心神在一瞬间收紧了。   熟悉的面孔,对方毫无几天没见的芥蒂,笑着打招呼道:“军团长,你在家么?”   “什么事?”阎白止沉声问道。   沈醇站在门口有些郁闷的道:“求收留,我爸把我赶出来了,现在无家可归。”   “原因?”阎白止问道。   “他嫌我烦。”沈醇说道。   521记得沈父的原话是:你要一天三趟的往外跑,还不如直接住外面得了。   然后宿主就头也不回的跑了,估计沈父自己都懵了。   “你不是朋友很多,随便找个朋友家住不是挺好。”阎白止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有点儿怪异。   沈醇心里闷笑了一下,面上颇为无辜:“我不去。”   “为什么?”阎白止问道。   “他们都不让我进。”沈醇说道。   阎白止莫名觉得已经冷却下来的心火有那么点儿翻涌,大概就是那种手十分痒的感觉:“那你就在门口站着。”   521就这么看着宿主在白白的雷区反复蹦迪。   阎白止按灭了答复机,转身离开,本想换了衣服继续洗澡,迟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门口按下答复机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不想让他进来,人没了又失望,这种诡异的情绪在胸膛中翻涌着,阎白止蹙眉,打开了家门走了出去,余光微扫,在察觉旁边的人影轻动时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沈醇伸手架住了他的手臂,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道:“军团长,是我。”   “打的就是你。”阎白止看着他站着的位置,那里很明显是答复机的死角,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   “可是……”沈醇有心说什么,阎白止的手臂抽出,手肘直接冲向了他的肚子。   沈醇卸掉了他的力道,手伸向他的腰腹处的时候却没有用力,而是轻轻的挠了一下。   阎白止的神色在一瞬间有些扭曲:“沈醇。”   “嗯,我在呢。”沈醇笑道。   阎白止伸手制住他的身体,这一次沈醇没有反抗,直接被他用手臂和腿锁在了门上:“身手有退步,用那些旁门左道,你要在战场上给那些虫族挠痒痒么?”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面对着阎白止沉沉的神色端正了态度道:“报告,不能,但是我只是想先停下这场试炼,告诉您,您出门可能没带钥匙。”   星际时代的钥匙当然不拘泥于形体,往往用配套的智能光脑就能够打开。   阎白止看向了自己的手腕,沉默了一下。   他刚才准备洗澡的时候把光脑摘了下来,而现在沈醇抵着的门就是他家的门。   阎白止松开了他,看着紧闭的门,已经在想要不要用暴力开门了。   “军团长,其实记得密码的话也能进去。”沈醇在旁边说道。   阎白止侧眸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混蛋是故意的。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首都星了,别说是密码,连房子的位置刚开始都记得不太清楚了:“这房子一开始就没有设密码。”   “看来我们只能一起流落街头了。”沈醇说道。   “门是Y合金的,门锁的力量大概有三吨,能拉开。”阎白止试了试门的力道道,“你来拉,刚好试试你这段时间的力量怎么样。”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沈醇笑道,“暴力开门引发报警器就不好了,深夜第一军团长和沈中将齐齐被锁门外会上星网头条的。”   阎白止:“……”   沈醇打开了自己的光脑,连接上了阎白止门口的面板,在上面调试着数据,不过一分钟,门里轻轻的开锁声响起,咔哒一声,门被他轻松拉开了。   阎白止看着他的动作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一招?”   “我以前偷溜出门的时候学的。”沈醇笑着踏进了房间。   阎白止跟在他的身后带上了门道:“我要是今晚都不给你开门,你要怎么办?”   “我也不能把门撬开,只能坐墙根等一晚上了。”沈醇转身笑道,“没想到军团长这么快就给我开门了。”   阎白止敛住了神色,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沈醇拥堵在了门口处:“沈醇,我们之间……”   “我想你了。”沈醇看着他轻声道。   阎白止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说他是不是玩够了想起了,说他们应该已经结束了,可是真的面对着他的时候,才发现那种从心底里泛起的涟漪根本不是理智能够压制得住的。   原来那不是什么情绪莫名不好,只是……想他了。   沈醇留意着他的神色,凑过去轻吻住了他的唇,吻分时,沈醇拥住了他,鼻尖蹭到了肩膀的位置,看着那个地方道:“印记变浅了。”   “沈醇,我不是omega。”阎白止身体微僵说道。   “嗯,我知道啊。”沈醇用手指轻抚着他腺体的位置,吻上了那个牙印道,“我只是喜欢你的信息素而已。”   阎白止的心跳在一瞬间失衡了起来。   分别了几天,那些热情好像退去了,但好像也只是好像而已。   alpha的信息素彼此之间应该是争夺而富有攻击性的,阎白止的鼻尖同样蹭到了他的颈侧,的确是有攻击性的,但其中更多的是一种足以挑起他热情的甘甜。   沈醇感觉到那丝微痒时,扣住了他的后脑笑道:“不用介意,喜欢的话标记一下也行。”   虽然彼此强势的信息素可能会让这样的附着当晚就散了,阎白止看着那里,还是没忍住咬了下去,而他肩颈的那处同样传来了刺痛麻痹的感觉。 第165章 军团长超A(7)   从那一个举动开始,一切好像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客厅的灯在夜色中透过窗户,洒落在外面的草地和灌木上,氤氲出朦胧的影子。   晨光亮起时,有些灼目的光芒照了进来,阎白止睁开眼睛,轻轻动身时感觉到了胸口的发闷,浑身更是有一种被整个压住的感觉,往下看才发现昨晚胡闹了几乎大半夜的人此时正手脚并用的扒在他的身上,头还枕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这睡姿还真是霸道放肆的很。   阎白止不喜欢醒了以后还躺在床上,试图起身,却听到了沈醇喉咙中发出的轻哼。   本来扒在身上的人动了动,在他微僵的身体中抬起头来,盯着那一头的乱发,却是下意识凑过来亲了几下。   阎白止神色微僵,看着他完全没有睁开的眼睛和下意识的动作试图推开人。   “军团长,早。”沈醇亲了几下,侧躺了下去,鼻尖顶着他耳垂的位置蹭了几下,“再睡一会儿。”   阎白止微微松了心神,侧头躲过了微痒的位置,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的人道:“你这作息回了萨拉星域还能调整过来么?”   “能。”沈醇的手臂收紧,“现在是休假,应该睡懒觉。”   这可真够理直气壮的。   阎白止挣了挣他的手臂道:“松开,你自己睡。”   “一个人睡懒觉多没意思。”沈醇不松,“一起。”   “我需要锻炼。”阎白止说道。   “军团长……”沈醇半睁开眼睛,贴住他的耳垂轻轻拉长了语调,“一起睡。”   阎白止手指微动,心里平息的小火苗好像瞬间被点燃起来了:“不要胡闹。”   “我只是在想昨晚锻炼的够多了,起来再锻炼,会过劳的。”沈醇轻笑道。   阎白止蓦然看向了他,青年虽然挨挨蹭蹭,眼睛里却已经一片的清明,里面满满的都是笑意。   阎白止实在没忍住那份手痒,揪住了他的耳朵:“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天生就会。”沈醇笑着起身压住了他,亲了几下道,“军团长要是还想锻炼,我们还可以试试昨夜的方式,效果……”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阎白止按着肩膀推在了床上:“想挨罚?”   沈醇仰躺在床上,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伸手扣住了他的脖颈,起身亲了几下:“军团长的命令,我肯定认的,但是我申请辅助。”   “辅助?”阎白止疑惑道。   “就是这样。”沈醇蓦然起身,抱着他一个翻身,手臂撑在了他的上方。   阎白止心感不妙,就见身上的青年微微压下来时亲了他一下。   “想做多少个都可以。”沈醇笑道,“军团长下令吧。”   阎白止:“……”   他如果有一天死了,肯定是浪死的。   “不罚你,起来。”阎白止说道。   “怎么能不罚,规矩就是规矩,我昨晚以下犯上多少次。”沈醇按住了他试图起身的身体道,“军团长,您不能因为我们关系亲密就徇私,罚我吧。”   阎白止沉默了一下道:“引体向上一千个。”   “您挂在我身上,一万个都行。”沈醇说道。   “我这里有负重。”阎白止道,“想要几个我?”   沈醇眨了眨眼睛,手臂卸力趴在了他的身上道:“军团长你学精了,撩不动……”   阎白止没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了下他的头发道:“起来,不罚你。”   沈醇默默爬起,伸出手的时候,阎白止很给面子的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被拉了起来。   昨夜的衣服丢了一地,沈醇身上穿的还是阎白止的裤子,他精赤着上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时有些嫌弃的抖了抖,转头看向正在打开衣柜的阎白止道:“军团长,借我件衣服穿。”   “自己拿。”阎白止取出了自己的衣服,让开了位置。   沈醇凑了过去,看着那叠的整整齐齐,会让强迫症特别舒心的衣柜道:“军团长真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就是里面都是相当板正的衬衫和裤子,连稍微花哨一点儿的都没有。   “衣柜不都这样?”阎白止捡起他随手丢下的外套,翻折了两下,从里面掉出了一个长条的盒子,他弯腰去捡时道,“衣服不要乱扔。”   那盒子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一盒开了封的烟。   沈醇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衬衫,系着上身的扣子,转头看到了男人手里的东西道:“军团长想试试?”   “你还抽烟?”阎白止倒没见他在军团里有这种现象。   “那天从酒店里拿的。”沈醇走了过去,从身后扣住了他劲瘦的腰,在男人微微一滞的情况下笑道,“平常不抽,就是郁闷的时候会抽。”   阎白止想起那天他离开的场景,那一晚过后,他将人留在那里,确实有点儿不太妥当:“下次不会了,东西收好,掉的哪里都是。”   “好。”沈醇笑道。   阎白止虽然这样说着,却也只是将烟盒放进了沈醇手里,拎着那些衣裤放进了洗衣机。   沈醇洗漱出来以后看到的就是男人忙碌的身影。   他下面穿的是军装的裤子,上面是简单的衬衫,举手投足那双大长腿十分的晃眼不说,偶尔绷起的衣服还能够看到肌肉的形状,一举一动都充斥着男性的力量与美感。   “军团长,我能做什么么?”沈醇走过去问道。   “你……”阎白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去坐着。”   这小少爷看起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帮忙,不给他添乱就行了。   “那多不好意思。”沈醇说道。   阎白止整理好了床铺,将他推着出了卧室的门带上道:“你昨晚来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不好意思?”   “那不一样,我要是跳窗进来的可能会不好意思。”沈醇跟在他的身后说道。   阎白止脚步顿住,回头道:“所以昨晚我要是不放你进来,你真敢跳窗进来?”   沈醇笑道:“我干活还是很利索的。”   不正面回答代表着心虚,阎白止转身,将烘干的衣服取出来熨平着:“嗯,我记得你刚来军团的时候被子叠的像麻花。”   这混蛋眼睛里估计也没有什么擅闯民宅的意识,或许也是料定了他不会拿他怎么样。   上床这种事你情我愿,不存在什么强迫,喜欢就睡,不喜欢连来都不会来,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事实是,他确实喜欢沈醇,也给予了他从未给过别人的耐心,不是忍,而是心里愿意让他得寸进尺。   但他越让,发现这小混蛋就越是没大没小。   “今非昔比。”沈醇说道,“那个时候您不还抽我鞭子呢。”   521翻着账本,来了,小心眼的宿主上线了。   阎白止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今天你做出那样的事,我也照样会按照规矩处置。”   规矩就是规矩,只是打在他的身上,应该会很疼。   “不能网开一面么?”沈醇转了过去,撑在了挂衣架那里笑着问道。   “不能。”阎白止看了他一眼,“你没机会再做那样的事。”   他会好好看着他的,不管未来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好好看着他的。   “军团长,你喜欢我么?”沈醇看着他道。   阎白止的动作停下,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但答案确实只有一个:“喜欢。”   “那我们谈恋爱吧。”沈醇笑道。   阎白止将熨好的衣服取下来,顺手折好道:“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没在谈恋爱。”   沈醇帮他取了另外一件挂好放在那里道:“之前那是追求。”   阎白止直起腰看着他:“追求?”   “好吧,我见色起意,胆大包天。”沈醇说道。   “知道就好。”阎白止重新熨起了下面那件。   沈醇笑了一下道:“那军团长是怎么喜欢我的?”   阎白止的手指捏着衣角,抬眼看向了沈醇的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即使是沈醇最初进入了第一军团,他也没放在心上,能不能爬上来,靠的是军功,他要是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对不起其他流血流汗的将士,沈家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但阎白止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那么的胆大包天,凭着下士身份,伪造了军令就敢冲入虫族的聚集地,结果差点儿死在那里,还差点儿带累了别人。   那个时候的感觉大概是愤怒又厌恶的,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将士都会犯错,惩罚过后,仍然是在战场上可以交托后背的,这就是联盟的军人。   沈醇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因为军功,这个年轻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割舍下了那份浮躁,真的去磨砺发挥了自己的长处,然后……一战成名!   是因为他的优秀?一人斩杀三千虫族听起来很多,但是少将级以上的基本都能够做到,机甲碾压更是能够挥臂落下无数。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注意他,纵容他,喜欢他,连阎白止自己也不太清楚。   “你都不知道就敢亲,不怕我打你?”阎白止看向他道。   沈醇笑道:“您喜不喜欢我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哦?”阎白止将衣服整个叠好,两摞合在一起时道,“那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抽我鞭子的时候。”沈醇说道。   阎白止本来还有些期待,现在发现从他的嘴里掏不出一句实话,他将一摞衣服放在了沈醇的怀里道:“自己找地方放好。”   “直接放衣柜就行了。”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   “你还真不客气。”阎白止说道。   “我无家可归嘛。”沈醇亦步亦趋。   “父子没有隔夜的仇,我给你父亲挂通讯,让他放你进去。”阎白止打开了衣柜道。   “这是我对象家,我想住就住!”沈醇理直气壮。   阎白止转身,没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再说一遍。”   “我想跟你一起住。”沈醇略矮了一下身体,退出了他掌心的范围道,“再没几天就要回萨拉星域了,到时候想住一起都很难。”   阎白止让开了位置道:“放吧。”   沈醇将衣服放在了腾出来的地方,关上门的伸手抱住了阎白止的腰道:“军团长,为了纪念我们的恋爱,去约会怎么样?”   阎白止沉吟了一声道:“好。”   “想去哪儿?”沈醇问道。   “跟我来。”阎白止重新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军装外套的时候,沈醇预感到了不妙。   “我没带衣服。”沈醇说道。   “将领的制服一样的,我这里有中将的军衔。”阎白止说道。   第一军团的训练场地再度迎来了他们的军团长的时候,大家意外的发现其身后还跟随着沈中将。   “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的体能。”阎白止没去管训练,而是对跟在身后的沈醇道。   他俩身量差别不大,青年穿上军装的模样跟以前还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或许是心境的变化,他总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板正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对周围人散发着魅力。   “是。”沈醇敬礼,然后进入了虚拟战场模拟器。   完全是等比例模拟的战争,跟实战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军团长,中一线第三师第七旅申请观战。”一位将军见了这个场景,直接跑了过来道。   将士们只知道沈中将机甲操作的技术可以跟军团长比了,可在战场上应接不暇,此刻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准。”阎白止沉声道。   “军团长,右一线第七师……”   “军团长,右一线第十八师……”   有人开头,原本还在训练的人纷纷停了下来申请观战。   “全体人员,集合准备。”阎白止索性下了命令。   这个命令出,不仅正打算汇报的将军们高兴了,将士们也高兴了。   “军团长今天的心情不错啊。”一个将军道。   “军团长昨天不也这脸色,哪里看起来心情不错了?”另外一个将军道。   “哪里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吧。”两个将军齐刷刷的往阎白止那里一看,正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再度齐刷刷的激灵了一下。   “速度。”阎白止说道。   “是。”两个将军齐声道,并迅速跑开。   “看起来心情真的不错。”   “还是沈中将来的好,完全可以吸引大部分的火力。”   阎白止:“……”   军团的人在调集,进入虚拟舱的沈醇已经开始了他的战斗。   三切画面,一是操作室的,二是操作者本人视角的,三则是从旁边者的角度去看这一整场的战斗。   无数的虫族在机甲进入其中的时候纷涌了过来,巨大的机械臂挥动,几乎在其中留出残影,碎屑随之掉落,比之之前的战斗还要快。   机甲的操作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各种功能填充的按键模式,一种则是战斗形态下身体控制模式。   不是说按键操作战斗不行,而是不够细节,往往会让飞舞极快的虫族遗漏,从而啃噬机甲,一旦其钻入机甲操作室,一切就完了。   而身体操作模式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身体培育出来的战斗本能,倾斜的角度,切割的力度都与身体息息相关。   阎白止看着机甲切割飞舞虫族的画面,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看向了机甲操作室,沈醇的身上各处连接着各处的感应器,而他的每一次挥臂,每一次劈斩都比之前快上不止一倍。   密密麻麻围拢的虫族就像是遇上了毕生的克星一样,大批量的往下掉,掉落的数量密密麻麻的几乎看不见缝隙。   阎白止的身后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卧槽!”   “沈中将这哪是杀虫,这是割草机吧。”   “右后方,漂亮!他怎么看到的,这也没有视野吧?”   “这凭借的是本能,虫族虽然看起来丑,但也是有智慧的,知道从哪个地方进攻会比较有利。”   “听说沈中将的体能是S级?”   “现在是3S级了,好像是当时受到了母虫冲击的结果,但是当时差点儿爆体,不建议尝试。”旁边的教导员说道。   “我们想尝试也得先接近虫族的巢穴再说……”   那些话语中充斥着敬佩,他们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沈醇作战,阎白止也是第一次这样全面的观看他作战时的状态。   那样让众人看起来惊叹的操作并没有耗费他全部的力气,而是带着几分轻描淡写,那双眼睛跟平时一样,又不一样,其中仍然带着笑意,只是多了几分专注和认真,随着他唇角露出的笑意,阎白止看向了旁观的画面。   那些虫族几乎是被他推过去的,毫无抵抗的能力。   虚拟作战共计一千万只,最高记录是两小时三十六分钟,可是当画面中的虫族减少时,时间不过堪堪跨过了一个半小时。   【宿主,再快就要破记录了。】521说道。   【破了才好。】沈醇笑道。   他手上动作加快,可随着虫族的不断剿灭,眼看要结束的时候,操作室蓦然变成了一片的漆黑,连带着那些画面也一并消失了。   “怎么回事?”   “沈中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众皆哗然,阎白止几乎是下意识冲向了操作指挥室,按下了上面的急救按钮,正当他想要将舱门强力打开时,舱门发出了咔哒一声,沈醇从其中跳了出来。   身上虽然沾着汗水,但明显没什么大碍。   “报告军团长,虚拟操作器超负荷运转。”监控室的人匆匆跑来,目光十分复杂的看向正摘下帽子擦着额头汗水的沈醇道,“坏了。”   其他本来还在猜测各种原因的将士们瞬间愣了,阎白止看了一眼正在重新戴着帽子的沈醇,沉声道:“向军部申请提升材料韧性,操作灵敏度,机甲只能向下兼容,而不能让将士向下。”   机甲设备的强度跟不上,就会浪费将士们锻炼的出来能力,一旦在真实的场景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是。”副官敬礼,转身离开了。   “做的不错。”阎白止看向了沈醇道。   “都是军团长教的好。”沈醇敬礼道。   521:【……】   “去清洗一下。”阎白止看着他因为汗水浸湿而微微变色的衣服道。   “是。”沈醇说道。   作战进行到了一半,沈醇离开,其他聚集的将士们却热血沸腾了起来。   “竟然需要提升机甲韧性,厉害了。”   “难怪沈中将能够突破虫族的包围,直接找到母虫的巢穴,真的是不能不服。”   “刚才要不是机器坏了,沈中将应该能破掉军团长留下的记录吧,那不是比军团长还厉害。”   “可那个记录也是军团长十年前留下的,现在也不一定被谁输谁赢。”   “反正我是服了,以前觉得自己还行,也没有差多少,现在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阎白止听着他们散场时的话语转身离开了,联盟尚武,军团更是一个崇尚强者的地方,沈醇原本的印象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功劳中磨灭,重塑的是众人对他的敬仰,崇拜,再以后还会有信任。   他一定会走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远。   阎白止坐在悬浮车上等候了片刻,一身清爽的人另外一侧坐了进来。   沈醇坐在他的身侧带上了门,男人明显在回复着什么,跟他不同,对方不管在什么场合,腰背动作都挺的极为笔直。   他没停下,沈醇也没有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从浓黑的睫毛落到紧抿的唇,又从耳垂划到了喉结,他的人,果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很吸引人。   阎白止回复完了军部的问题,抬眸对上沈醇的视线时却不见其有丝毫的偏移。   他在忙,这个人就在一旁明目张胆的上下打量,在有人的时候还算安分,在没人的时候就肆无忌惮。   “沈醇。”阎白止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对于自己未来的生涯有什么规划?”   “杀虫族,得军功。”沈醇说道,“您有什么想法?”   “你……”阎白止沉了一口气道,“你想不想做军团长?”   “哪个军团的军团长?”沈醇轻轻抬眉。   “第一军团。”阎白止说道。   布依家族对于军团的把控有第九军团,第六军团,他算是其扶持上来,但又不能说完全被其掌控。   第一军团的交托与家族无关,与能力有关,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战争中出什么事,那个时候,如果是沈醇来担任这个职位,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那你呢?”沈醇问道。   “现在只是问你的想法,每一位军团长都会在上任以后培养下一任军团长。”阎白止说道,“一旦发生不测,整个军团可以迅速整顿,不至于发生混乱。”   “不想。”沈醇说道。   阎白止微微蹙眉:“为什么?”   “因为我会保护你的。”沈醇伸手扣住了他的手道,“不会发生不测。”   他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阎白止的心头却有些暖:“这只是预防不测,或许你要等很久,一直到我卸任了都当不上。”   “画饼么?”沈醇若有所思。   阎白止抽出了手,拍上了他的后脑:“你不做,我就只能另外选人了。”   沈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嘀咕道:“怎么还带威胁的。”   “嘟囔什么呢?”阎白止问道。   “没什么,成为被培养的军团长候选人,可以一对一教学么?”沈醇问道。   “可以。”阎白止道。   这也是军团长培育出来的继任者在竞争中具有优势的原因。   “那我想。”沈醇笑道。   阎白止顿时又感觉到了手痒:“成为军团长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学的时候要用认真严谨的态度去对待。”   “是。”沈醇应了一声,倾身过去扣上了他的腰。   “沈醇……”   “军团长,我们可是在约会啊。”沈醇轻吻着他的领扣处道,“军团长穿这个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我平常不就这么穿?”阎白止扶住他的脸侧,感觉着那在领口处的亲吻道。   “所以平时我就很心动。”沈醇抬头,手指将领扣系上,看着他微抿的唇吻了上去。   阎白止接纳着他的吻,被点燃热情后迅速反馈了回去。   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透着几分直白,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亲吻他,拥抱他,感受他的热情。   然后……   “泰坦星域处于这个位置,跟萨拉星域之间有大量小陨石堆,当年虫族的巢穴就出现在陨石堆的中央,它们毫无阻碍,联盟的军舰却会受到极大的困扰……”阎白止指着星图上的位置讲解着当年发生的经典战役,对面的学生唯有沈醇一个。   沈醇轻轻敲了敲手指,阎白止讲述完前面的各种条件,向他发出了提问:“按照你的理解,这场战役要怎么才能打赢?”   “炸毁整个陨石堆。”沈醇说道。   阎白止听到这样的答案时神经都跳了一下:“那些陨石堆分布的范围比整个萨拉星域都大,统筹之中要合理的使用和分配资源,资源消耗要降到最低,对于人类未来探索的未知领域的伤害降到最低,人员伤亡最低,只考虑了最后一点,重新回答。”   沈醇清了清嗓子道:“第三军团的战备战况比第一军团要次一些,面对明确已经存在的虫族巢穴,最根本的还是要从源头解决问题,战役应该以第一军团为先头,探索陨石堆中所有未知区域,重点派遣军舰,顺应虫族飞行轨迹,作战虫族巢穴……”   他本来以为他的约会时间是该做点儿比较亲密的事情的,不是他有问题,而是alpha这种能够满足omega七天七夜都没有问题的种族,本身的精力就很旺盛,除了战斗发泄,有了恋人以后想跟对方亲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521当时听到宿主的结论时想的是,宿主他好像在找补自己一时冲动让老婆第二天一早跑掉的事。   沈醇侃侃而谈,阎白止的手负在背后听着他的言论,眸中透着极为认真的情绪。   作战统筹听起来简单,具体实施的时候需要考虑地形,环境,守备,人力,资源以及彼此军团之间人员调度等等问题,不能单一而论,往往需要领导者具有相当巨大的知识储备以及对战争极度熟练。   他想要培养沈醇,一是因为对方实力突出,二则是因为他的思绪是自由而灵活的,且学习的能力极快,只要他想,那双肩膀绝对扛得住第一军团的未来。   阎白止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信心,但他觉得沈醇有这个能力。   “答的还不错。”阎白止在他停下时夸奖道,“不过有几点没有考虑到,首先,用X氢光弹制造黑洞这种理论想象中可行,但缺乏实际操作性,其次,当时发现的虫族巢穴距离人类居住的地方很近,制造黑洞这种方法,就算可以实行,也要远离人类……”   沈醇一一听着,他倒不是不会对付那些虫族,只是留下漏洞才能人查缺补漏。   一下子培养到顶没得教了,老师也得跑。   “这个事例反复思索,去看一下实际记录的战况。”阎白止说道,“当时的方法也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你可以将你所有的想法写出来,然后交给我。”   “好。”沈醇说道。   “嗯,接下来我们讲淮星河附近第七军团发生的实战事例。”阎白止留意着他的神色,军事上的事情很重要,他确实想把这些东西尽快的教给对方,但是现在属于休假期间,按理来说两人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像其他人那样约会,他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会不会觉得有点儿无聊,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一下。”   “报告军团长,我有一个可以迅速提升精神的好方法,需要您的配合。”沈醇笑道。   阎白止觉得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一肚子的坏水:“讲。”   “申请拥抱军团长十分钟,立马就能满血复活。”沈醇说道。   阎白止沉着眸看着他,没从那混蛋眼睛里看出任何的惧怕:“可以。”   沈醇笑意加深,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阎白止太阳穴跳了跳,走过去的时候真的怀疑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了。   坐在另外一个男人腿上这种事,换作阎白止以前,很可能会把对方的脑浆打出来,但现在他不仅任由对方抱了,还允许对方的手放肆的抱住了他的腰。   真是太荒谬了。   沈醇从身后拥住了满身僵硬的男人笑道:“军团长,放松一点儿,我真的只是充充电。”   “坐卧都要有力量。”阎白止感觉着身后的热度说道。   “难怪军团长的腹肌这么有型。”沈醇说道。   阎白止下意识看了一眼光脑,发现才过了一分钟。   他从未觉得十分钟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情。   “你的也不差。”阎白止说道。   沈醇轻笑了一声道:“那您要摸摸么?您讲了这么久,一定也很累,要不要也充充电?”   阎白止手指微顿了一下,耳廓在沈醇肉眼可见下红了:“不用,我不累。”   “那您勉为其难累一下怎么样?”沈醇亲在了他的耳垂一侧。   阎白止耳朵动了一下,回首道:“不要乱动。”   要是思绪成了一团混乱,等会儿的课都不用讲了。   “好嘛。”沈醇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道,“我都听你的,阿白。”   在他的视线中,男人本来微垂的睫毛瞬间抬起,转头看过来时,其中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阎白止很难说清楚自己那一刻的感受,有一种这混蛋又开始得寸进尺的感觉,还有一种闷闷的发泄不出来的感觉,沉甸甸的。   “我可以叫这个名字么?”沈醇问道,“只是私下叫。”   “随你。”阎白止转过了头,知道自己又对他不自觉的让步了。   这家伙先不说能走多高,但总有一天会爬到他的头顶上来。   “阿白,你以前是怎么想着从军的?”沈醇亲昵的问道。   “想保护一些人,所以从军了。”阎白止说道。   “唔……”沈醇没有深问,而是转了个话题道,“我想亲你。”   阎白止已经有些习惯他话题的跳跃度,他低头看向光脑道:“已经十分钟了。”   “做人要严谨,差一秒都不能算十分钟。”沈醇微微扭转着他的下颌,亲吻着他的唇角道,“军团长,不能耍赖。”   阎白止被他深吻住的时候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论起耍赖来,谁也比不过这个混蛋。   这个吻倒是结束了,时间也刚刚好卡在十分钟的位置,多一秒都嫌多。   阎白止有心想给他立规矩,但坐在那里的端端正正,一副全天下他最乖的无辜模样,让人无从发难。   难怪会被赶出家门,沈父应该是不吃他这一套的。   “接下来我们来讲第七军团的事。”阎白止整理了一下衣领,觉得下次不能再纵容他了。   ……   “老实睡觉,今天那么长时间的战斗还有精力?”   “嗯。”   “出去跑一百圈发泄一下。”   “阿白,我给你讲讲我今天的感想。”沈醇笑道。   “讲感想用嘴讲的……”   “马上就用嘴讲。”   ……   然后沈醇第二天听了一整天的课,阎白止已经做好他随时作妖的准备,并给他立立规矩,没想到的是沈醇不仅听课老老实实,还有问必答,每次还都能答出来点儿相当新奇的见解,完全没有了第一天的漏洞百出。   不仅如此,坐姿相当端正不说,也不累了,也不要求什么充电了。   阎白止:“……”   这混蛋其他的或许有不行的,审时度势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军团长。”沈醇瞧着他找不出茬颇为郁闷的神色,持续端正态度,不给对方一点儿可趁之机,“关于瓦罗拉星域的战争事例,我有一点儿不成熟的建议。”   阎白止:“……讲。”   三天的相处大概是甜蜜而又刺激的,至少阎白止在锁上家门之前,只剩下了满心的甜蜜。   门关上,他坐上了悬浮车前往了星港。   沈醇那边在离开之前先回了一趟家,沈父三天没见他,倒是也没什么脾气了,只是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好的,别什么时候都傻乎乎的冲在最前面,将领是要带头,但是更重要的是指挥,明白么?”   “嗯,这三天军团长教了我很多。”沈醇说道。   “知道你在阎白止那里,要不然也不能让你在外面乱晃三天。”沈父说道,“好好跟着他学,他这个人有时候是固执了一点儿,但他没有坏心。”   “是。”沈醇说道。   “关于omega的事……”沈父没忍住又提了一嘴。   “父亲,关于人生伴侣这种事,我想自己决定。”沈醇看着他道,“人生有三百多年,我不想将时间全部用来跟您争辩这件事情。”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沈父深吸了几口气道:“好,但你自己心里要有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知道。”沈醇笑道。   军舰启航,重新驶向了萨拉星域,与此同时,一只遍布着青紫痕迹手臂搭在一个胸膛上,其主人惊醒时,惊慌失措的拉紧了被子,往后退到了床角,发出了一声尖叫。   那本来沉睡的男人蓦然惊醒,在看到那个蜷缩在床角的omega时也惊了:“怎么会这样?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好好对你的……”   “滚开,滚开!”方陶踢打着,可是渐渐的,因为解除药剂的作用和信息素的挥发,一切力道弱了下来。   萨拉星域跟首都星域是不同的,一片的荒芜裹挟着虫尸经久不散的焦臭味道,再夹杂着血腥味,模样和味道都不怎么好。   阎白止在看到这一片焦土的时候,却轻轻的松了口气。   比起繁华的首都星,他更适合在这里扎根,他的生命如同草芥,本就应该在乱石狂风中生长,温暖的环境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军团长,返程各师归队,请划分驻守要地。”几位将军完全没有了在首都星时的调侃,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挺拔。   阎白止看向了星图,正要安排驻守,沈醇在旁说道:“军团长,虽然虫族巢穴被毁,目前销声匿迹,但我建议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消灭有生力量,以防虫潮再度生成。”   “可以。”阎白止说道。   【宿主,您怎么这么积极?】521不理解。   【虹光星跟这里可有一段距离呢。】沈醇说道。   主动出击,整合力量,往返是很正常的事,但要是驻守,可能半年都见不了一面。   “军团长,沈中将之前挺累,主动出击的事就交给我吧。”另外一个将军道。   “我不累。”沈醇说道。   “年轻人精力旺盛,反应快。”阎白止负手道,“让沈中将先去探明吧。” 第166章 军团长超A(8)   第一军团回首都星述职一趟,阎白止的声望一如既往,沈醇的声望却提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不仅仅是因为民众的支持,还有阎白止毫不掩饰的器重。   各个军团的军团长上任后会培养下一任的候选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其他军团之前大多都已经有了人选,唯有第一军团久久没有定下,而现在,这个人选已经毫无悬念。   “一切注意安全,不要贸然行事。”阎白止站在沈醇的面前叮嘱道。   “是。”沈醇站在他的面前敬礼道。   阎白止看着面前的青年,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再能够叮嘱他的了,这段时间能教的,他都抓紧时间教给他了,剿灭四散虫族对于沈醇而言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可他心里还是有一种很难言明的担忧和不舍。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我一定尽快回来聆听您的教诲。”   “嗯,军务为先。”阎白止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吧。”   沈醇转身,带领着士兵踏上了军舰。   这一次的搜寻绞杀计划一共划分了五百个分队,队伍分散,彼此之间的联系和位置却要由沈醇来统筹调控,一切战况汇报中央指挥室。   年轻的将军在最后踏上了军舰,直到舱门关上时都没有回头。   “军团长放心,沈中将做事稳妥,就算是遇到危险,附近的驻兵也会迅速支援。”阎白止身后的将军说道。   “嗯,他有这个能力。”阎白止看着起航的军舰道。   他只是没想到面对短暂的分别,他竟然会那么的不舍。   他的这句话出来,身后的将领们神态各异。   剿灭剩余虫族对于沈醇而言确实不难,他喜欢凡事依靠自己,但不代表不会统筹协调。   五百分队,人数各千,所要到达的地点,结成的脉络都有清晰明了的指令,遇到小的虫族团体,直接就能灭掉,而遇到大的,队伍的汇聚和集结也前所未有的快。   战报几乎是天天往回传,甚至一天还会传上几条甚至十几条,次次都是捷报,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累积击杀残余虫族已经达到了二十万的数目,人员伤亡却低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剿灭二十万虫族,五十万的人数,轻伤者三万,重伤者三百,死亡十一。   很多人在听到这样数据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沈醇执行这次的任务不是没有人有异议,有觉得沈醇能力不行的,也有觉得他年纪尚轻的,更有甚者还觉得这是阎白止给沈醇磨刀的一场演习,将士兵们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但当结果摆在面前时,会议桌上呈现出一种鸦雀无声的画面。   所有队伍在外都要携带发信设备,以便及时确定位置,进行搜救,也因此,所有的作战地点都会统筹于中央。   而此时,那些明亮的发信点在星辰密布的画面上呈现出一种密集分布,却又极有规律的特征。   阎白止站在那里,并没有去谴责一些人之前的想法,而是在讲解着沈醇这次用到的战术:“沈中将这一次能够取得这样的战况,是因为支援极其的迅速,这些点看起来没有规律,但每六个点会围拢中间的一点,你们注意看,每一个都是,残余虫族分布数目不定,而这张结构图可以短时间之内迅速汇聚七千人,达到一种极为快速的效果……”   蛛网与渔网的结合,不仅仅使其反应速度快,还能够毫无错漏的搜寻过去,不漏掉丝毫的蛛丝马迹。   一人问道:“这是军团长新想出来的战术么?”   “是他自己提出的。”阎白止说道,“我只是给你们讲述其中的皮毛,要形成这张网,还需要对周围星域的布局极其了解,否则只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他的话引发了众人的深思,阎白止看着那些亮点的变化也有些出神,他想着他会做的很好,但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   沈醇。   算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见他了。   五十万人听起来很多,但要分布到一片星域里却很少,沈醇的先头起到了一个极好的示范,其他师在研究了这种快速支援法后,也陆续向总指挥室提出了搜寻的申请。   军团齐动,密密麻麻的网也在进一步的扩大中。   而沈醇那里则收到了来自于中央的指令:替换,返程。   有些荒芜的石堆上,沈醇坐在坐顶上的位置,一条腿屈起,另外一条腿垂落,隐隐的碎石因为风的缘故被吹落下去,稍微滚落了一阵,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返程的命令下达,士兵们正在收拾着东西,沈醇一边眺望着那里,一边跟视频对面的人说着话。   “军团长,探明的地方我都已经让人埋下监视器了。”沈醇看着直立在屏幕面前的男人说道。   “嗯,注意隐藏好气味,虫族对于人类的气味最敏感。”阎白止站在光屏的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您就只想对我说这个么?”沈醇笑着问道。   阎白止微微愣了一下道:“辛苦了。”   “军团长替我扛住压力更辛苦。”沈醇说道,“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您知道的。”   阎白止看着画面中青年期待的神色道:“快点回来吧。”   军团不像首都星,作战的时候是不能贸然打扰的,否则一旦延误战机,就很有可能多死很多人。   这是半个月以来他们第一次看见对方,他确实有点儿想他了。   沈醇眸中的笑意泛滥:“好。”   虽然没有听到最想听的那句话,但是按照军团长的性子,这句话跟他想听的是一个意思。   “按照时间三天后就能到达萨拉星。”沈醇看了一下时间道,“军舰快要起飞了,等我回来。”   “嗯。”阎白止应了一声。   屏幕熄灭收回,沈醇扶着身下的岩石,顺着固定的锁扣滑了下去,阎白止转身离开,路过军需供应处的时候进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那原本扁平的口袋多了一处细长条的鼓起。   还有三天。   “中将,马上就可以启航。”   沈醇靠近的时候那正在负责的副官说道。   “接替的人到哪里了?”沈醇问道。   “已经到了中程,很快就能遇上,不会耽误后续的搜寻。”副官汇报道。   “帮我准备小型飞行器。”沈醇踏上军舰时道,“我需要快点儿赶回去。”   副官不明所以:“是。”   军舰的推行速度很快,但却需要避开一些陨石堆,绕路会延长行进的时间,而小型飞行器却可以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陨石堆。   夜晚的萨拉星一如既往的忙碌,各色灯光闪烁着,个人封闭的房间里却安静的很,专门装备的警笛灭着,也让其中一片的漆黑宁静,连风的声音都听不见。   轻轻的咔哒一声,让正平躺着熟睡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窗户被从外面打开时,整个中央基地的鸣笛声却没有丝毫响起的征兆。   外面的光芒透入,从窗户跃进的人影轻轻落地,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然后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只是手伸过去的时候碰到的却是一片的柔软,而并非人体的温度。   身后的破风声传来,那道人影蓦然回身,不太宽敞的空间内手臂架住,来回了数个回合。   阎白止屏气凝神,在被身后的人制住时腿直接踢在了墙上,试图借力翻转,却被人直接扣住腰倒在了床上。   有东西掉落的声音铛铛响起,外面的守卫询问道:“军团长,出什么事了?”   “水杯不小心掉地上了。”阎白止扬声,就着那微弱的光线看着正压在身上的青年,直到外面重新恢复安静才开口道,“还不起来?”   “不起来。”沈醇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口道,“多谢军团长放过,大恩不言谢,不如以身相许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阎白止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压制着微微沉重的呼吸询问道。   “刚回来就来找你了。”沈醇笑道,“感动么?”   “动不了。”阎白止微微挣动,发现这家伙锁人的力量比之前更大了。   “动不了那不是要由我为所欲为。”沈醇低头,感受到那屈起的带有威胁意味的腿时,带着那么点儿委屈的情绪从对方的身上爬了起来,“我可是一回来就迅速来找您了……”   阎白止顺势起身,打开灯看着他关窗的动作,青年的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挺拔,只是衣服的边角处有着各种不同层次的磨损,身上也带着风霜的痕迹。   那是战士的荣耀,阎白止说道:“一回来就爬窗,不知道还以为基地进贼了。”   “这说明基地还存在着防御漏洞,我多帮您找几次,漏洞慢慢就完善了。”沈醇转身倚在窗边看着他道。   “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了。”阎白止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用手指触碰着他唇角处的一处干裂痕迹,“在外面很辛苦吧。”   别人只看到他作战英勇,认同他的能力,可要负责五十万人的生命安全,其中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嗯,在能量耗尽之前赶回来了。”沈醇笑着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道,“需要军团长补给一下。”   “外面有人。”阎白止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腺体。   他怎么会不想念他的气息和亲吻,从他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是他了,除了他,没有人敢这么胆大包天。   “那军团长就得忍住了。”沈醇深吻住了他。   阎白止原本就是隐忍的性子,即使受了伤也不会喊痛,思念缓解时,外面的人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端倪。   洗澡清理,沈醇穿着阎白止的裤子挤上了他的床。   军团的床倒是长,但是一般也只有1.2米宽,一个人睡还好,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靠墙,总有一个得掉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几乎完全拥在了一起。   沐浴后的青年有一种餍足后的懒洋洋,就像是一头皮毛极致油光水滑的兽终于没什么折腾的兴趣,眯着眼睛,慢悠悠晃着尾巴在小憩一样。   阎白止摸着他有些半湿的头发道:“要不要睡里面?”   “不要,这样挺好。”沈醇抱紧了他的腰身道,“只要您别一脚把我踢下去就行。”   阎白止那一瞬间感觉到了脚痒。   “您不会这么对我的对吧?”沈醇没有听到回答,抬眸问道。   “嗯。”阎白止扣住了他的后脑,轻轻抚摸着,有一种在给这头漂亮又危险的兽顺毛的感觉,“怎么赶回来的?”   “飞行器穿过陨石堆回的。”沈醇打了个哈欠道。   “乱来。”阎白止说道。   “没乱来,军舰不好推进陨石堆,如果是小型飞行器会很便捷。”沈醇半阖着眼睛道,“只有小型飞行器会很容易遭到虫族攻击,但是要是改成小型机甲,空中群体作战的效果会不输给虫族。”   “我会发给军部研究一下。”阎白止侧头看着他几乎完全合上的眼睛道,“睡吧。”   “嗯……”沈醇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中,他的呼吸变的绵长,原本扣在阎白止腰间的手也慢慢的松了力道。   阎白止侧头看着他垂落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长且上翘,却不带什么女气,反而会让那双桃花眼更加的含情,轻轻弯起就仿佛带了十分的笑意。   而现在那双睫毛的下面有着微微漆黑的痕迹,阎白止轻轻用手擦过,却发现只是打下的阴影。   不是熬出来的黑眼圈,但是这十几天应该是很累的。   阎白止看了他半晌,轻轻动了动手臂,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细管,打开拧出,轻轻碰到了青年原本干裂的唇角。   本就鲜红的唇因为轻轻的涂抹变的有些湿润,但这东西他不习惯用,怎么都抹不匀时他用手指轻轻捻了捻,刚刚觉得满意,那根手指却被那张开的口蓦然咬住了。   阎白止抬眼,正对上沈醇含笑看着他的眼睛:“吵醒你了,你接着睡。”   “嗯,做梦闻到了蜂蜜的味道。”沈醇垂眸,松开了他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唇道,“甜的。”   “这东西有味道?”阎白止看着手里的唇膏,凑到鼻尖嗅了嗅,确实有蜂蜜的味道,但总不能真的是蜂蜜做的。   “唇膏。”沈醇看向了他的手里明显新开封的东西道,“专门给我买的?”   “嗯。”阎白止将东西拧好递给了他道,“多用几次应该就好了。”   沈醇接过笑道:“看起来像糖块,真怕我半夜饿醒了直接吃掉。”   “真的甜么?”阎白止有些疑惑。   “真的甜。”沈醇将东西顺手放在了床头,倾身的时候吻上了他的唇,“都告诉你了,怎么不信呢。”   好奇心会害死猫这句话阎白止没想过会应验在自己的身上,他向来好奇心很少,却没想到这难得的好奇心就长了点儿教训。   那东西分明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但确实很甜。   生物钟将阎白止叫醒时他还在想沈醇今天要怎么出去,然而起来的时候,昨晚躺在身边的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张龙飞凤舞的便签。   谢谢军团长的礼物,爱你。醇。   阎白止盯着那个心形半晌,将便签夹进了床头的书里,然后起床穿衣。   士兵换岗一般是不需要军团长亲自调度的,但是沈醇这一次的回归是不一样的,那种战术和那样低的伤亡率,都给这支队伍带上了不一样的荣耀。   军舰降落时阎白止还在想沈醇到底要怎么出现,直到看到青年挺拔的身姿出现,看到其眸中的笑意时,才发现自己再度低估他了。   虽然说回来一趟是为了测试小飞行器,但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主要目的。   “军团长。”沈醇走到了阎白止的面前端端正正的敬礼,一举一动都像一个忠正又虔诚的下属,而不是半夜摸进长官房间以下犯上的混蛋。   “辛苦了。”阎白止同他敬礼的时候看到了那惊鸿一瞥的眨眼,让他觉得眼花的时候心跳加快了几分,手也痒了几分。   队伍安顿休整,等待下一次的换班,这些事不需要沈醇操心,仪式结束,阎白止沉着脸看着沈醇道:“跟我过来。”   “是。”沈醇知道自己刚才惹祸了,老老实实的跟上。   其他将军有的在调度,有的则是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揣测。   “军团长好像不是特别高兴,难道沈醇是有什么事情搞砸了?”一个少将说道。   “他要是搞砸了,军团长一般当面就会处罚,叫去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另外一名少将道。   “这可是军团长的下任候选人,怎么可能当面处罚,是吧,布卡斯。”那少将问道。   “就是因为是候选人,所以才会严格要求。”布卡斯看着沈醇离开的地方道,“我只关心他在首都星没有选到omega这件事。”   “这也许是受了军团长的影响,而且布依家族又不会缺少适配的omega。”那少将转头看着他饶有兴味的眼神道,“你不会还没有死心吧。”   “机会要靠自己争取的。”布卡斯笑道。   “当心把自己赔进去。”旁边的少将提醒道。   “放心,我可是熟手了。”布卡斯比了个手势道。   阎白止到了会议室站定,等待沈醇进来后直直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昨晚怎么回去的?”   “躲过了基地的漏洞回去的。”沈醇伸手锁上了门,刚刚转身就听到了立正的口令。   他站的端正,眸中却有些无奈:“军团长。”   “青天白日的锁什么门?”阎白止看着他道。   “您不知道我锁什么门,为什么要叫我立正?”沈醇笑道。   阎白止在这种事情上永远都说不过他,他忍住了叹气的欲望道:“下次在外人面前要端正态度,正式场合不能乱来。”   “是。”沈醇老实听训。   “回去吧,好好休息,这次的作战汇报写完后提交给我。”阎白止说道。   “好。”沈醇应道。   “嗯,回去吧。”阎白止走向了门口。   “没了?”沈醇侧头问道。   阎白止打开了门道:“明天来上课。”   “是。”沈醇笑道,“军团长慢走。”   阎白止离开,沈醇等了半晌,同样打开门回去自己的住处,alpha的体质不错,但十五天的作战再加上来回的折腾,他也需要休息一下。   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不速之客。   “沈中将。”布卡斯看见他时从墙上起来,站直了身体。   “有事?”沈醇站定,却没有任何开门的打算。   他以为对方知道规矩,没想到还会再来。   “您去首都星前放了我的鸽子。”布卡斯手里夹着那张被丢弃的卡片道。   沈醇伸手拿过了那张卡片,在对方亮起的眼睛中看着上面的内容道:“没想到布卡斯少将还有翻垃圾桶的习惯。”   “是罗森意外捡到的,毕竟这种卡片只会在私下流传,很少有人会把它扔在垃圾桶的最上层。”布卡斯靠近了他道,“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您想不想试试alpha的味道,我保证您会欲罢不能。”   他很喜欢沈醇,对方不再像以前一样,像个没有脑袋的花瓶,而是一举一动都带上了漫不经心的味道,偏偏其下又隐藏着强悍的实力。   他有预感,不管是睡他还是被他睡,都会让他非常的酣畅淋漓。   “第一次是试探。”沈醇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那张卡片撕成了两半,送进了布卡斯的口袋里,看着他变色的脸,唇边勾起了一抹略带着恶意的笑容,“第二次就是骚扰了,我不希望会有第三次,好自为之。”   沈醇后退了一步,侧开身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门关上,咚的一声让布卡斯蓦然回神,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着男人刚才仿佛看死物一样的眼神,蓦然捂住了心口,唇角咧出了笑容:“艹,真带劲!”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特别的剧烈,呼吸粗重到几乎无法压住,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朝着远方走了过去。   【宿主,刚才那个人变态变态的。】521说道。   【嗯,不怕。】沈醇坐在椅子上,对那个人的反应有些意兴阑珊,而是打开了光脑,从其中调集着首都星的消息。   蓦然一条消息弹了进来。   飞流直下:方陶和元帅登记结婚了。   沈醇垂眸回复:继续盯着他。   飞流直下:好的。   对方的消息传过来,沈醇再打开首都星的页面时,那条消息已经迅速登上了星网的头条,且热度不断提升。   “不是说方陶喜欢第一军团长么,怎么嫁给了元帅?”   “元帅都是高龄了吧,方陶那么小,老夫少妻元帅走了怎么办?”   “元帅走了也是元帅夫人,有数不尽的资产可以继承,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觉得陶陶对军团长也只是对英雄的崇拜而已,元帅年轻的时候也是英雄啊,不比军团长差的。”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元帅曾经可是说一生只喜欢原配一个的,虽然陶陶不是三,可我还是觉得别扭。”   “人都死了,没必要一直守身如玉吧,事情已经定了,祝福就好了。”   各种言论不一,但联盟的元帅再婚引起的关注相当的高。   这并不仅仅是一场婚姻,也牵扯到了联盟势力的划分,方家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四大家族,可是也不能忽视,成昊虽然被架空,但他到底是元帅。   两厢结合,方陶这个人所能带来的影响会比之前大的多。   【宿主,方陶嫁了,您宰他的难度更大了。】521说道。   【手里握着的东西越多,才会越肆无忌惮。】沈醇笑道,【他就算是被第一军团保护着,我都能宰了他,更别说是首都星。】   521再度理解了逆向思维,它打开了自己的小本本,正想学习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大猛攻,却在记录的瞬间有些茫然的停了下来,宿主他……不是大猛攻啊。   谁家的大猛攻撒娇耍赖幼稚鬼?   涂掉涂掉。   【宿主真棒!】521称赞道。   【小可爱,你这称赞听起来有点儿违心啊。】沈醇笑道。   521:【没有的呢。】   哦,还有小心眼。   高级系统说的对,所谓宿主,就是一群一言不合就威胁统子返厂重造的人。   ……   首都星元帅府。   方陶蜷缩在沙发上,眼眶鼻尖都是红红的,即使面对着元帅的劝说,也照样不听不理。   成昊劝了一阵,看着那对比他来说极为娇小的omega道:“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年纪轻轻的嫁给了我一个半截身入土的人觉得不值,我也对不起你,那天也就喝了几杯,不知道怎么就上头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到时候去申请解除标记的药剂,我把一半的财产给你行不行?”   他不能在婚前申请解除,因为那意味着他根本没做好对omega负责的准备,却欺骗了他的身体,这种行为等同于强奸,不仅会被军事法庭审判,还会被处死。   在联盟强要omega是死罪,每个人都不能例外,即使两个人是情侣,婚前进行的行为只要omega反口,也会被定义成同样的行为。   当然,这种情况极少,彼此适配率高的alpha和omega在真正的经历了永久标记以后都会受到影响,去钟爱自己的伴侣。   但无论如何,结果都只能是结婚。   “你觉得我想要你的财产么?”方陶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抬头,抽着鼻子道。   “那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成昊对他认真说道,这是他永久标记的omega,虽然是第二个,但他的确漂亮又柔软,让他想要去呵护。   “我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的alpha。”方陶眼睛里蓄着泪水,“我不想他的心里再有任何人。”   “可是他已经去世很久了。”成昊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强的占有欲,这是他的omega,这是理所当然的。   方陶固执的看着他:“我不想比不上一个死人,我不要求你现在忘记他,但你一定要对我比对他好。”   “好,我一定会的。”成昊试探的抱住了他,“我会慢慢的忘记他,将你当成我唯一的omega。”   方陶靠在了他的怀里,缓缓抓紧了他的衣摆,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微红的眼眶是满满的厌恶和恶意。   只有方家是不够的,方家拿捏得了普通的alpha,却拿捏不了四大家族,只有借助成昊的力量,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于alpha,不过是凭着信息素和几滴眼泪就可以支配的工具罢了。   首都星势力引起的变动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各大军团,方家的依附让成昊的实力有所提升,这是四大家族暂时无可奈何的事情。   “第三军团,第四军团和第七军团里面这几日授衔的人里面有九成都是方家的人。”沈父看着屏幕上的人道。   “成昊一是为了讨好他的娇妻,二就是动了翻身的念头。”沈博在那边笑了两声道,“不过他现在也只敢在其他家族头上动点儿念头,还不敢动布依家族。”   “迟早的事。”沈父说道,“只要放任不管,后续会出更大的问题。”   “第九军团有我在,第一军团……”沈博笑道,“先不说有沈醇在,就是阎白止也不是好惹的,他连你的面子都未必给,更何况成昊了。”   “怕的是成昊通过军部下令。”沈父说道,“提防着点儿,别被人钻了空子。”   “知道了,你要不要提醒一下我那大侄子?”沈博说道,“别让他放权给方家的。”   “他,算了吧。”沈父摆了一下手道,“我现在可说不上他,放他在阎白止那里,没人动得了他。”   “说的也是。”沈博笑了一声。   各大军团职位调动,也引起了一些猜测,但这件事情又好像被所有人按捺下去了一样,对第一军团更是毫无影响,即便提起,也不过是一句冷嘲。   “给他们那个位置,也不看他们坐不坐得稳。”   “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饭,太着急了,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第一军团最近讨论的也不是那个,而是他们军团长给沈中将开小灶开的实在太明显了,两个人不能说是如胶似漆吧,那也是形影不离了。   “也就只有沈中将能够长时间跟军团长待在一起了,换我我肯定会被冻死。”一个上尉说道。   “要不人怎么是中将,咱们还只是尉官呢。”旁边的中尉说道,“就说是面对能让小孩儿做梦都哭的军团长好几天这事,一般人谁能做的到。”   “你还敢说这个称号,不怕被人听见。”上尉说道。   “是这么回事嘛,当年的军团长那才是真的可怕,就像那阎罗王似的,据说当时看到他投影的omega直接晕了过去。”中尉说道,“还有一个差点儿疯了。”   “真的假的,哪有这么邪门?”上尉说道。   “是真的,当时军团长回首都星述职,那些迎接的omega一个个吓得泪流满面,花枝乱颤。”中尉说道,“别说他们吓坏了,军团长都吓坏了,估计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对omega没兴趣了。”   “花枝乱颤是这么用的么?”上尉说道。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中尉说道。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让两个军官的话停了下来,一人探到了门口道:“有人偷听?”   “这有什么好偷听的,这事基本上都知道。”中尉说道,“顶多就是提个醒。”   ……   阎白止坐在桌前处理着各方的军报以及一些人员的调动时听到了屋外传来的敲门声。   “进来。”阎白止没抬头,直到感觉到人到了桌前,桌角轻轻被压的时候看到了大逆不道倚坐在他桌边的小混蛋。   在外面要注意影响,两个人的时候阎白止还比较放纵他,久而久之,就成为现在的样子。   “你怎么不直接躺上来?”阎白止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道。   沈醇轻撑着他的桌面笑道:“我怕躺上去,军团长就看不进去工作了。”   “什么事?”阎白止不跟他扯,真要扯的话,他绝对扯不过他。   这小混蛋什么都有可能薄,就脸皮不能。   “刚才听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沈醇笑道,“听说军团长以前把首都星的omega吓得花枝乱颤。”   “成语不要乱用。”阎白止思索道,“确实有这事。”   当年确实有omega看见他就哭的事情,因为当年他还不知道收敛从战场上带来的血煞气,那种杀到几乎麻木,甚至都快变成本能的感觉相当的可怕,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杀器,而不是一个人。   “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啊。”沈醇的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凑过去直接亲了一口,“也就是性格直了一点儿。”   阎白止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腕道:“当年还不懂得收敛情绪,而且当时回首都星正是刚从虫潮里厮杀了几个月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木了,你应该不会体会。”   那个时候联盟的技术还比不上现在,有的时候只能靠人力填补,现在不一样了,而且沈醇的心理调节能力比一般人要好的太多,即使真碰上那样的事,他也会护着他的。   “嗯?”沈醇笑道,“军团长上次回首都星也应该凶点儿,免得那些omega忘了曾经的事,在那里惦记。”   “要注意军团的形象。”阎白止说道,“胡闹够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军团长,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胡闹够了。”沈醇抽出自己的手,将他从座椅上捞了起来,低头吻住。   阎白止抓住了他的肩膀,手心磕到了将星的位置,轻动了一下,却被抱的更紧了。   一吻结束后,阎白止扣着衣领,这小混蛋一兴奋就喜欢解他的扣子。   沈醇则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被抓乱的头发,重新戴上了掉在地上的帽子,老老实实的坐在阎白止的对面听课并交流心得。   “今晚回去写一份报告给我。”阎白止交代着后续的东西,“有要事先处理要事,这个也不着急。”   “今晚能完成。”沈醇看着他笑道。   阎白止看见他熟悉的笑容,已经轻车熟路:“条件。”   亲一下,抱一下,或者啃一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掀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这个。”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在阎白止的视线下握住了他的手,中指轻勾,将他的手套从手上蜕了下来。   阎白止心里咯噔了一下,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对方作妖的程度:“干什么?”   “军团长的手套具有提升精神力的功效。”沈醇将自己右手的手套同样摘了下来,他做的漫不经心,却又好像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手套经由他的手指,又被他轻轻戴在了阎白止的手上。   而自己那只,阎白止亲眼看着他将自己的手套一点一点套上他修长的手指,并扯到手腕处的动作,本来被讲课平复下去的火苗愣是被点燃了。   “军团长,明天见。”沈醇打开了门,手指放在唇边轻吻,朝他抛了出去,在阎白止反应过来之前离开了。   阎白止看着自己的掌心,明明是一样的材质,一样的颜色,可是他现在竟然觉得手套好像有些烫手。   沈醇……   门再度被敲响,外面传来了报告的声音,阎白止收拢了情绪,握住了右手放在了背后,重新坐回座位后道:“进来。”   布卡斯开门敬礼,汇报着最近新兵征集的事情,一向轻挑的脸上全是认真和谨慎,他相信整个军团没有人能够看见军团长不谨慎的。   可是渐渐的,他轻动了一下鼻子,汇报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阎白止看向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布卡斯说道。   他只是在军团长的身上闻到了沈醇信息素的味道,alpha的标记很容易标上omega的身体,想要沾上alpha却很难,即便是打斗沾上,不过几秒就散了,会这么久,只能是做过极亲密的行为。   “有些事情不该说就不要说。”阎白止微微动了一下右手提醒道。   他不怕暴露,但传的沸沸扬扬到底不好。 第167章 军团长超A(9)   布卡斯原本还在揣测着,闻言愣了一下道:“是。”   沈醇和军团长,难怪他会看不上他。   布卡斯离开时后,阎白止立在了窗边微微沉了口气。   这件事情一个人察觉就会有两个人察觉,即使布卡斯不说,其他人迟早都会发现端倪,到时候也是避无可避,可私底下没有任何的接触,别说沈醇做不到,他恐怕都做不到不跟对方亲密接触。   ……   各军团职位调动,消息发往了首都星,方家的升迁太快,不仅各大家族有猜测,民众对于这件事情同样热议非常。   “方陶刚跟元帅结婚,方家的人就开始升迁,是联姻无疑了。”   “这后门走的,之前还以为是真爱,没想到方家还是卖了omega换来了他们想要的财富。”   “老夫少妻,元帅当然要好好讨好一下小娇妻。”   “也不一定吧,这次升迁也不止有方家,沈家平时那升迁速度不也快得很,才多久就升到中将了,别人哪能比。”   “你直接报沈醇两个字得了,人家是怎么升上去的,方家又是怎么升上去的,选择性看不见呐。”   “利益勾结,鉴定完毕。”   升迁的名单摆放在元帅府的桌案上,方陶看着那些升迁的人,轻声说道:“其实您不用为了我做这些的。”   “有人骂你了?不用理会他们。”成昊抱着他道,“多少家族升迁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将他们放在应该放的位置上,高兴一点儿,嗯?”   “可是不会让您为难么?”方陶看着他说道,“据说您在军团的处境……我只是怕他们会误会你。”   成昊听着他说话,觉得心都柔软了,他伸手擦过方陶的眼角道:“不用担心,我在军团还是说的上话的,虽然说有家族插手,但统筹调度还得我来,不用担心。”   “统筹调度?”方陶满眼崇拜的看着他道,“就是传说中的决战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对么?”   成昊笑道:“差不多。”   “那也能调动第一军团么?”方陶咬了一下唇问道,“据说第一军团很厉害。”   成昊是知道他以前喜欢阎白止的,元帅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其中又以阎白止的竞争力最大。   他不是不提防,但是阎白止的身后是布依家族,而在结婚以后,对于omega的占有欲也在直线上升,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输给那个人。   “当然能。”成昊说道,“第一军团也是隶属于联盟的,不会有例外。”   “您好厉害!”方陶话语中带着由衷的赞叹。   成昊拍了拍他的脸颊笑了。   ……   沈醇再一次在自己的门口看见布卡斯的时候,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有恃无恐:“希望你是来谈要事的。”   “我来找您,当然是为了很重要的事。”布卡斯伸手试图勾住他的衣领,却被沈醇退后一步躲过了,他的手放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沈中将,不用对我避之如虎。”   “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沈醇说道。   “你跟军团长之间是情人。”布卡斯用的是陈述语气,他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沈醇因为他说出这样的秘密而神色大变,但对方唇角的笑意却深了很多。   “是恋人。”沈醇看着他道,“有什么问题么?”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布卡斯看着他道。   “你大可以说出去。”沈醇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想拿它来威胁我什么?”   布卡斯侧眸看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你不怕其他人议论,说你是靠军团长扶持上位?民众也会对你失望。”   “谣言止于智者。”沈醇扶住了他的另外一边肩膀,微微一笑,蓦然抬腿。   布卡斯眼睛瞬间瞪的很大,他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要害,脸上通红,汗水直冒,想要开口,发出的却全是痛呼的声音:“你,你……”   “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沈醇站在一旁看着他疼的几乎要倒地的模样笑道,“既然精虫上脑,那就好好冷静一下。”   “沈醇……”布卡斯嘶了好几声,在沈醇进了房间以后才没忍住坐了下去,面上一片的痛苦狰狞。   真狠……   这样的人,怎么就对军团长那种大冰块木头感兴趣?   既然他不怕说出去,那就别怪他了。   “他妈的,废了啊!”布卡斯捶了一下地,到底是恐惧战胜了疼痛,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跄着离开了那里。   从布卡斯发现起,阎白止就在关注着军团中言论,但似乎并没有人发现。   他的心情说不上放松,也说不上沉重,只是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报告军团长,布依家族连线。”副官敬礼说道。   阎白止应了一声,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和帽子,走向了中央指挥室。   “白止,让其他人都先出去吧,我有话想要单独跟你说。”沈父的身影呈现在屏幕上,面色满是严肃。   “都先出去。”阎白止说道。   “是。”其他人起身敬礼,纷纷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阎白止看向了屏幕中的人道:“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白止,我一直很看好你。”沈父说道,“即使你并不完全听从布依家族的指令,我也一直扶持着你,相信着你的才能和品质。”   “对于这一点,我一直很感激。”阎白止直视着他说道。   “那你跟沈醇是怎么回事?”沈父问道。   阎白止负在身后的手指微紧,心里却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您听到了什么?”   “你们在恋爱。”沈父说出这话的时候没忍住笑了一下,“这听起来有点儿像笑话,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传言。”   “不是传言。”阎白止说道。   对方来找他,说明已经很确定他跟沈醇之间的事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去的时候?回首都星的时候,还是一起驻扎授课的时候?”沈父问道。   “回首都星的时候。”阎白止说道。   “难怪……”沈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是去找你授课,没想到你们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关系。”   “当时确实有授课。”阎白止说道。   “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看上沈醇而已。”沈父笑道,“你一向稳重,我一直觉得你会找个人踏踏实实的过一生,没想到会找沈醇。”   “他没什么不好。”阎白止道。   “他是没什么不好,年轻,好玩,承袭了他母亲漂亮的样子。”沈父一一清点道,“性子没定性,对什么东西都不太长情,你如果真的想找一个alpha恋爱,完全不用找他这样的,他恐怕会辜负你。”   阎白止负在背后的拳头握紧,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道:“既然不长情,那您又担心什么呢?”   沈父原本带笑的面孔沉了一瞬,他失笑道:“因为他要为家族承担起子嗣的责任,而不能像你一样的任性,我不希望他未来的omega听到这样一段不光彩的经历。”   阎白止看着他道:“子嗣很重要,本人就不重要了么?”   【宿主!!!沈父连线白白了,大糟糕事件!!!】521简直是连声通报。   沈醇看着屏幕上四散分布的光点道:【嗯,谢谢。】   “中将,Z行星附近发现虫族踪迹,估计有两千只。”有汇报发了进来。   “439,451,463分队迅速支援,先原地待命,等候指令。”沈醇说道。   “是。”那边的接信弱了下去。   【宿主,您不着急么?】521问道。   【着急也回不去,特意挑了我外出的时间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沈醇说道。   【那怎么办呀?】521说道。   “中将,前面发现虫族踪迹,预计五百只。”副官汇报道。   “001准备作战。”沈醇下达了指令,又陆续有其他汇报传了进来,他起身看着不远处的虫族,下达着命令的同时带人迎了上去。   【那就只能相信他了。】沈醇说道。   至少他现在不能擅离职守,将这么多人的命都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   “他是我的儿子,他当然重要。”沈父说道,“但他从小到大接受的培养都是长辈和家族为他铺垫的,接受了这样的资源,给予回馈是应该的。”   “给予回馈是应该的,但没有必要以这样的方式。”阎白止看着他沉下来的脸色说道。   两人对视,沈父看着这个不管何时肩膀都好像十分笔挺的男人,从他的眸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时是这样的眼神,他为第一军团争取权利时也是这样的眼神,而现在他在以这样坚定的态度争取着他的儿子。   如果他是一个omega,无论如何沈父都会让沈醇娶他,但很可惜,他是一个alpha。   “白止,你爱上他了。”沈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阎白止神色微动,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在发酵着,他知道自己对沈醇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加深了很多,或许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白止,你考虑过沈醇的未来么?”沈父看着他的神色,面上重新带上了祥和的笑意,“让他成为你的继任者?这确实是你对他的考虑,但其他的呢?沈醇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军功,第一军团的将士也很清楚这是他的功劳,但不知情的民众在知道你们的关系时会怎么想,你有为他考虑过么?”   “事实胜于雄辩。”阎白止说道。   “是么?流言止于智者,但是世间的愚人何其多,自作聪明的又何其多?”沈父看着他说道,“他们不会去思考你们有多爱,只会去看表面呈现的东西,甚至揣度更多莫须有的东西,成昊的事情那些揣测你也都看到了,不管他曾经有多么大的功劳,方家的人到底有没有能力,人们都会给他们打上没有能力,特权上位的标签,你想让沈醇也体会这样的感受么?”   阎白止浑身都有一种粘稠凝滞的感觉,让他仿佛被困在了原地一样,无法挪动,无法呼吸。   他确实考虑过那样的结果,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所有人都会那么认为。   “道理你都懂,只是你一直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渴望别人能够理解你们,渴望一切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渴望沈醇是一个定性的人,他会对你一心一意,永远都不会被omega勾去他的心神。”沈父的话平缓而带着仿佛压垮人心的力量,“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自己的经历么,我曾经也那么以为过,后来证明心存侥幸,只会一败涂地。”   阎白止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其中温暖和光明的力量缓缓散去,就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光的谷底。   侥幸……   “他不是你。”阎白止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大概叫做垂死挣扎。   “白止,布依家族扶持你多年,从来没有向你要过回报。”沈父看着他说道,“你可以坐上你想要的位置,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我们也尽全力给了你想要的,这份恩情,我也不要你肝脑涂地来报,能不能放过沈醇?我们都懂爱情,知道喜欢是占有,爱是放手,别让你的爱成为他的负累,让他变成一个糟糕无比的人。”   阎白止有些木然的看着他,那双仿佛无坚不摧的肩膀好像都有了微微弯曲的味道。   他们是错的,性别,家世,观念,性情,甚至身份,职位,关系……都是错的。   是他心存侥幸。   沈父看着这个从坚定转为了茫然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爱是好事,但跟不合适的人爱那就是坏事了:“白止,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我等你的答复。”   “好。”阎白止看着屏幕上画面的消失,闭了闭眼睛,却理不清其中的思绪。   遇到战事时,即使再难他也能扛得住,可遇到这种事,他竟然有一种极其无力的感觉。   他只是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沈醇的战斗结束是在三天后,队伍换岗,军舰也落在了萨拉星上。   “中将。”迎接的上尉敬着礼道。   “军团长呢?我要汇报这次的战况。”沈醇跟他敬礼道。   “军团长在开作战会议,现在应该不太方便,您先休整。”上尉说道。   “好。”沈醇说道。   沈醇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副官过来汇报:“中将,军团长在会议室等您。”   “嗯,我现在过去。”沈醇快速审阅了一遍数据,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敲门进入,安静的会议室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乍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开过会的痕迹。   男人正负手站在会议室的窗边,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修长的身材,腰带勾勒出的劲瘦的腰身,纯白的手套包裹着紧握的大手,肩膀上的将星闪闪发光,那样的身姿,仿佛永远都不会弯曲。   沈醇站在了他的身后敬礼道:“军团长,我回来了。”   阎白止没有转身,而是眺望着窗外道:“辛苦。”   确实很辛苦。   同样的战术,别人却很难打出他那么优秀的战绩,其中一定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   沈醇眸色微深,上前一步从身后扣住了他的腰身道:“军团长,不说点儿别的?”   他每次总喜欢胡闹,同样的话也喜欢让他反复的说,阎白止并不觉得厌倦,那些喜欢的话说一千遍一万遍没什么费劲的,他觉得开心就好。   恋爱这种事原也不是天天新鲜的,只是跟他待在一起,就觉得踏实而已。   “沈醇,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么?”阎白止问道。   “嗯,一直在考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沈醇说道。   怀揣着美好憧憬的一直在一起,阎白止说道:“那你的家族呢,家里不需要你传承后代?”   沈醇抱着他说道:“布依家族想要找继承人有的是,不缺我一个,生养的恩情当然要报,但没必要通过那种方式。”   “很好。”阎白止肯定道。   “军团长满意就好。”沈醇说道。   “爱情会是你生命的全部么?”阎白止侧眸看向了他。   沈醇从远处收回了目光看着他道:“不会,但会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人的一生只追逐爱情,那未免太过于可悲,他的人生也不会只有爱情,将所有的情绪都寄托在爱情上,寄托在对方身上,不仅他会累,对方也会累。   “沈醇。”阎白止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其松开后转身。   沈醇后退看向了他笑道:“您想说什么?”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需要再冷静思考一下。”阎白止透过帽沿平视着他道,“先让它暂且冷却下来,你也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未来。”   爱情不是全部,这很好,这意味着即使分别,也仍然能够自己走下去。   “有什么顾虑不能对我讲么?”沈醇问道。   “嗯。”阎白止应道。   别人的感情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这样的冷却期,冷下来的爱情能不能再重新热回来也是未知的,但必须冷静,如果一直处于那样灼热的温度下,他会忘记严寒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情。   “好吧。”沈醇笑道,“那……等你考虑好了通知我,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但我希望那是你认真思索过的结果,而不是冲动。”   “好。”阎白止应道。   “阿白。”沈醇上前扶住了他的脸颊,轻吻在他的唇侧,轻轻一吻,像是蜻蜓点水,分开时视线交错,他轻轻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阎白止的心跳在耳边砰砰作响,同时伴随着闷痛的感觉。   沈醇留意着他的视线,退后敬礼,咫尺的距离,却好像一道鸿沟将他们分割开来了一样。   阎白止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去以后整理战报,明天来上课。”   “好。”沈醇说道,“军团长还有指示么?”   “没有,可以离开了。”阎白止说道。   沈醇转身离开,从走到门口到带上门都没有一次的回头。   阎白止心脏微缩,拉开椅子坐在一旁,坐姿却不再如以往一样腰背笔直。   【宿主!!!】521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冷静下来了?】   冷静在一段恋爱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激情退去,意味着很有可能分手!   【迟早的事,慌什么?】沈醇的面色却很轻松。   【迟早都要分手,宿主您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521说道,【宿主,您答应白白要永远在一起的。】   【嗯,我答应了,他没答应啊。】沈醇笑道,【而且只是冷静思考,跟分手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们彼此冷静一下一般情况下就等于我们分手吧。】521查询着各种经验道,【很少有例外。】   【真正的冷静思考是有助于接下来感情的进行的。】沈醇说道,【如果他真的觉得不合适,我总不能强留。】   【可是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521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它一个统子都快急疯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分手。】沈醇停下了步伐道,【之前不是py关系么?】   【嗯?!】521惊了,【不是恋爱么?】   【不是。】沈醇重新迈开了步伐道,【他要求跟他恋爱的时候,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一天迟早都会来。】   阎白止的心里是顾虑重重的,他会考虑很多,这对于战事而言没什么坏处,只是对于恋爱这种事,容易把自己捆进去,除非他自己想明白,否则谁拉都没用。   521呆的仿佛失去了所有口味的数据段一样:【还能这样么?】   【嗯,能的。】沈醇笑道,【所以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讲,都不算分手。】   【那要是白白真的不跟您好了怎么办?您会难过么?】521问道,【会不会特别伤心?】   【不会。】沈醇说道。   521:【……为什么?】   它的宿主不仅莫得良心,还莫得痛心,这可是分手哎,多严重的后果。   【这只是他的一个碎片,也不是全部。】沈醇说道,【爱情不是全部,这个世界不谈了,大不了下个世界再谈,等到谈到最后,确定人到底是谁了,再跟他算算让我伤心的账。】   521树懒张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能这样?!】   【嗯,他已经能把自己纠结死了,我再跟着纠结,两个人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光纠结了。】沈醇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开放光脑连接操控器,将战报系统的整理汇编。   【那……要是下个世界白白还不跟您谈呢?】521忧心忡忡。   【哪有那么多要是?】沈醇说道,【要是07喜欢的不是你呢?要是07有前任才会那么乖呢?要是07突然返厂重造了呢?要是你回去它移情别恋了呢?】   521沉浸在一堆要是里系统颤抖:【真的会这样么?】   【不会。】沈醇说道,【它很专一,除了我没有人有将它返厂重造的权力。】   521:【……】   坏心眼的宿主,不知道这会吓坏统子的么?   【白白也会很喜欢您的,他肯定特别想和您谈恋爱的。】521说道。   沈醇笑道:【所以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521翻出了自己的笔记,上面写着:爱情总是要经历一番磨难的。   白白想和宿主谈恋爱,宿主也想和白白谈恋爱,但是他们分手了。   人类的爱情又到了它难以理解的阶段。   沈醇正常的汇报战报,整顿自己带的士兵,并定点定时的上课。   他汇报的东西毫无可以指摘的地方,带领自己的士兵也从无掣肘,即使是两个人的课堂,也好像有无数人围观一样。   阎白止负责讲,他负责听,从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什么精力不足的问题。   一切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又确实不一样了。   沈父的通讯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挂过来的,沈醇点下通讯时看到了对面坐着的人,他端过了水随意坐在一旁道:“找我什么事?”   “你跟阎白止怎么样了?”沈父看着他的状态蹙了一下眉。   “能怎么样,如您所愿,分手了。”沈醇看向了他笑道,“觉得满意了么?”   “你似乎对我很不满,但没有第一时间来质问我,还算沉得住气。”沈父说道。   “因为没有必要,我跟他分开也不意味着我会跟omega结合,虽然分开了,但我永远爱他,您的希望要落空了。”沈醇笑道。   沈父的脸色沉了一下笑了出来:“你还年轻,我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   “所以您大概活成了您记忆中最讨厌人的模样。”沈醇笑道,“自以为能够让子女活的更好,所以擅自干涉,让对方不得不接受,不得不妥协,或许您的结果还算满意,但被强压着低头的过程一定很难受,然后不知不觉将这份控制欲压在了自己子女的头上,变成跟当初压迫您的人一模一样的嘴脸还不自知。”   沈父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沈醇。”   “因为是事实,所以很难接受是么?”沈醇笑道,“因为您无法挣脱家族的摆布,所以想要将我也束缚进去不是么?”   沈父深吸着气道:“我知道你有气,但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如果换了别人说这种话,可能会死的悄无声息。”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甚至笑的十分放肆:“既然不会死,为什么不说,您对阎白止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情应该比您现在还差劲。”   “是他告诉你的?”沈父失却了平时的冷静。   “不是,他的性格不会说这种事,是我自己猜的。”沈醇说道,“如果不是您这样操控人心的高手出马,其他人怎么可能轻易扭转他的决定。”   “所以你在替他出气么?”沈父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也要感谢您。”沈醇笑道,“我正好也想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的话语没什么脏污的东西,但就是让沈父生气:“我想我们父子需要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谈谈。”   沈醇唇角的笑意淡了很多:“面对面,您打我不是很方便?”   “叫上你大伯,他向来向着你,我跟自己的儿子还没有没品到需要动手的地步。”沈父说道。   “但愿如此。”沈醇的手指点在光屏上道,“我跟阎白止之间的事是布卡斯告诉你的?”   沈父未置可否,这就算是肯定了:“第一军团当然会有布依家族的人。”   “我刚来军团的时候,他可针对过我不少次。”沈醇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么?因为他三番五次想跟我上床,但被我拒绝了,恼羞成怒。”   沈父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   而沈醇则在这上面添了一把火:“你被利用了。”   人在高位久了,掌控别人久了,就会极度讨厌被人掌控,被人利用,这是雷区,擅闯者死。   布卡斯被调职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明升暗降,还要永远离开第一军团,这对于他而言跟五雷轰顶没有太大的区别。   是谁动的手,太过于一目了然,可是这亏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军需供应比之前晚了几日了?”沈醇看着副官递上来的清单道。   “时间推沿,已经晚了整整一天了。”副官说道。   第一次只晚到了一个小时,后面刚刚稳定,再晚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推沿,再晚下去,可能会出问题。   “军团长怎么说?”沈醇屈指弹了弹那张清单道。   “在跟首都星核对这件事情,但反馈不是很好。”副官说道,“说不是全然防备状态。”   “去告诉军团长,我要回首都星一趟。”沈醇思忖道,“休年假。”   “理由呢?”副官谨慎问道。   “就说我爸病重,需要回去探亲。”沈醇懒洋洋道。   副官有些纠结:“沈家主昨天还出席联盟会议,看起来很健康。”   这个理由请假,怎么可能通过?   “人老了,出点儿什么事都很正常。”沈醇说道,“可能昨天还精神奕奕,今天就埋了呢。”   副官:“……是。”   大概也只有亲儿子才敢这么说了。   请假的汇报传达时阎白止蹙了一下眉:“沈家主病了?”   副官也很为难,只能把原话想着法的说的委婉点儿:“沈中将担心沈家主年龄大,身体可能会出问题,可能昨天强撑着出席会议。”   阎白止看着他,在副官都快顶不住的时候道:“准了,让他顺路去对接一下军需的问题,休几天?”   “一个月。”副官说道。   这基本上是全年的年假了。   “准了。”阎白止沉了一口气道。   现在不比之前紧急,他想回去,或许也是真的给彼此更加冷静的时间。   那个答案他一直还没有给出,等他回来,也应该给他了。   沈醇得了假条,当即就从收拾东西坐上返航的舰船离开了,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快到首都星了。   “沈中将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个士兵感慨道。   “累啊,天天不仅得打打杀杀,还得指挥,换你不想回去多睡会儿懒觉。”旁边的士兵道。   阎白止收到人走的消息时没有太诧异的感觉,只是右手微微痉挛了一下。   没有告别,这很正常。   沈醇重回首都星,因为是休假而不是述职,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提前告知,但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星港时,还是引起了民众的广泛注意。   “号外号外!沈中将回首都星了!!!”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   “好像是私人行程,难道是休假?”   “之前述职的时候不是休过假了么?”   “前线多累啊,休息说明一切安稳。”   “感觉好像比以前更帅了。”   “说不定休的是婚假。”   “我不信!!!”   消息传的很快,方陶看到的时候星网上已经有了无数的照片,记录着男人各个面的角度。   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好像都是完美无瑕的。   方陶小心翼翼的摸着画面,蓦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沈醇回来了?”   “嗯,说是休假的。”方陶松开了手,看向了成昊有些担忧道,“会不会是对第一军团派回来的?”   “不会,应该是婚假。”成昊看着光屏上的年轻将军,嗤了一声道,“沈家这几天一直在暗中挑选合适的omega。”   方陶的脸在一瞬间有些白了,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凶狠:“挑中了谁?”   沈醇真的要跟omega结婚了么,不行,他不允许!   成昊看向了他的神色,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小脸煞白的?身体不舒服。”   “没事。”方陶勉强按捺住了情绪笑道,“我就是有点儿惊讶,没想到沈中将会愿意娶omega,听乔可说他好像对omega不感兴趣。”   “是对omega不感兴趣,不过对alpha感兴趣。”成昊的情绪里有些复杂,他迟疑道,“他跟阎白止可能有情人。”   方陶的眼睛瞪的极大:“什,什么?!”   “惊讶到了吧,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成昊说道,“是我在第一军团的人传出来的消息,沈家主估计就是为了这事着急上火,只想给沈醇安排一个omega。”   “要怎么安排?”方陶的指甲嵌入了掌心,满脸好奇的问道。   难怪,难怪沈醇当初对他很厌恶,原来是因为阎白止,他竟然喜欢alpha,那么无趣的alpha,就为了他!   “alpha想要强上omega不行,omega却可以用信息素让alpha神魂颠倒。”成昊说道,“只需要一管解除抑制剂的药剂就行……”   他的视线蓦然扫到了方陶的身上,方陶带着疑问看着他道:“怎么了?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   “没什么。”成昊看着面前满脸无辜的omega说道。   他的omega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个omega,又从哪里去找解除抑制剂的药剂,一定是他想多了。   “那挑中了谁啊?”方陶带着笑容问道。   “好像是罗林家族的孙晨。”成昊说道,“也不确定,但想要嫁给沈醇的应该很多,年轻人总是很有魅力。”   “是呀……”方陶看着光屏上的男人喃喃道。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沈醇踏进沈家的时候扫了一下周围的守卫,进入其中的时候叫了一声大伯,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沈父看着他道:“眼睛里看不见人?”   “看得见人。”沈醇笑道。   沈父瞬间握紧了手杖,却被旁边的沈博拦住道:“好了好了,我侄子刚回来,别真动手。”   “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沈父气道,“越来越没规矩。”   “那你这次的事确实做的也不怎么地道啊。”沈博说道。   沈父瞥了他一眼道:“他们俩之间要是没有问题,能被我三言两语弄散么?”   沈博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有没有问题也轮不到外人插手。”   “你说谁是外人?”沈父又动了气。   “你别动手,你也打不过他。”沈博劝阻道,“这小子现在多凶你真是没点儿数。”   沈父:“他还能跟我动手?”   “我觉得他真能。”沈博说道,“这脾气不跟你原来一模一样的,你那时候气起来不也跟爸打架,虽然没打过,但他……”   “你能闭嘴么?”沈父说道。   521笑的打跌:【宿主,大伯真是好人。】   【嗯。】沈醇笑道。   沈博啧了一声:“那你干脆别叫我回来。”   “感情的事,我们两个之外的都是外人。”沈醇说道。   沈父感觉血压都有点儿高:“既然觉得你们是真爱,那就不管不顾在一起,你要是在萨拉星域不回来,一辈子在一起,我能拿你怎么样?”   沈醇看着他不出声了。   沈博咳了一声道:“是啊,侄子,你跟阎白止,不是,你俩是怎么弄到一起的?我记得那天晚上你俩一前一后走了,就是那晚的事?”   “嗯。”沈醇应了一声。   “厉害,那阎白止现在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了?”沈博问道。   “算是吧。”沈醇说道。   “还算是吧。”沈父哼了一声。   “啧,真渣。”沈博转头看向沈父道,“你别在这里说你儿子,你也说说阎白止,他可是把你儿子便宜占尽了,你也不教训一顿,矛头全指沈醇身上了。”   沈醇和沈父的神色瞬间都有些怪异。 第168章 军团长超A(10)   “阎白止占他的便宜?”沈父神色十分怪异,“你没看他三天两头追在人屁股后面跑的模样。”   “主动送上门被占便宜的也不少嘛。”沈博说道。   “不是,你看他那个样子,谁能占的了他的便宜?”沈父说道。   “我倒是认同您这个观念的。”沈醇说道。   沈博蓦然看向了沈醇,张口结舌了一番,满脸震撼道:“照这个意思是,你占了阎白止的便宜……不错啊侄子,真是个狠人,你没被打死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现在不是谁占谁便宜的问题!”沈父手中的手杖拄了拄地,“而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问题,要是个beta还好,alpha,你是等着让别人看布依家族的笑话还是连个孩子都没有。”   “想要孩子还不容易,我儿子多,哪个多生几个给他过继一个不就行了。”沈博说道。   “那跟亲的能一样么?”沈父说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孩子是培养感情的,那感情培养的好,养的也跟亲的一样,那感情培养的不好,亲的也未必就亲,指不定哪天就指望你赶紧埋了呢,没差。”沈博说道。   沈父:“……”   “大伯真是豁达人,一看就是长寿的人。”沈醇笑道。   “是吧,而且阎白止多好啊,送进去了一个儿子,再换回个第一军团,怎么想都划算的不得了。”沈博看着沈醇道,“你爸就这点儿想不开,明明年纪小,看着比我老。”   沈父深吸了几口气,明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平复了半天的情绪,这才开口道:“你俩回来就是合起伙来气我的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多了谁都落不了好,他只要不是大的毛病,你插手太多就是伤感情。”沈博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道,“你要是能听进去呢,就当大哥劝你,你要是听不进去呢,就当屁给放了,侄子,喝酒去不?”   沈醇起身笑道:“大伯这次不会再拉个omega了吧?”   “我倒是想,我从哪儿拉去。”沈博搭上了他的肩膀道,“上次那事还是你爸的锅,他非要说你骗他你下面有问题,这种话哪能乱说的。”   “我就是骗他了。”沈醇笑道。   “你那个时候就盯上阎白止了?”沈博啧了一声道,“我说你在阎白止面前怎么那么乖?那阎罗王给你当媳妇什么感受啊?会不会一言不合就让人俯卧撑准备,负重跑上三小时?”   “没有,军团长脾气很好。”沈醇说道。   “也是,阎白止是个讲道理的。”沈博嘀咕了一声道,“就是人太老实,玩不过你爸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他们两个相携离开,颇有几分称兄道弟的意味,独留沈父坐在那里拄了一下手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这份郁闷。   沈博是一个很好的喝酒对象,军伍出身,让他的很多想法和话语都相当的简单粗暴。   酒过三巡,沈醇不怎么动杯子了,沈博倒是喝的不亦乐乎:“那你这分手了,打算怎么复合?”   “您有什么建议?”沈醇轻晃着酒杯道。   沈博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是过来人,这夫妻吵架,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床头吵,床尾就合了,没有隔夜仇,你就摸进他房间,睡上一晚上,什么都好了。”   “我们这次的情况不同。”沈醇说道。   “没什么不同的,睡只是一个过程,重点是睡的开心以后想通了。”沈博摆了摆手道,“你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纠结,他能从一个原子纠结出一个氢光弹来。”   沈醇笑了一下。   “不过就是有时候对方的态度太决绝,你自己太在意他,就会过不了那道坎,男人嘛,没什么面子抹不下来的。”沈博倒着酒道,“你知道他心里惦记着你,面子都能搁一搁。”   “大伯确实是过来人。”沈醇说道。   太在意一个人,反而会忽略手段,恋爱的过程中,只凭满腔的真心是行不通的。   “哎,那事就讲一个张弛有度,要不然我怎么比你爸生的多。”沈博嘶了一声道,“你这次回来不是专门跟你爸吵架的吧?”   “嗯,是为了军需的事。”沈醇说道,“第一军团不在全面战时,现在一时半会出不了问题,时间长了会爆发。”   “你先解决,解决不了找我。”沈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成昊这人……真是……”   ……   沈醇发出了约谈的函,在那函发出第三天时,光脑上的信号跳动,其上弹出了成昊发过来的回复:来家里谈。   【宿主,小心鸿门宴。】521说道。   沈醇回复了一个好,笑道:【别担心,谁的鸿门宴还说不定呢。】   他这次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军需的问题。   他是驱车过去的,元帅府的守备力量向来能够称之为首都星最强,基本上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沈醇的车子停下时已经有人持枪围了过来,他下去的时候伸开了手臂,任由人检查过了全身,才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越往里,守备力量越强,遍布的监控和火力让它看起来像一个武装到牙齿的人。   而过了那些岗哨,面前的环境又蓦然清幽了起来。   “沈中将,元帅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佣人说道。   沈醇跟上,对方到了府邸的门口打开了大门,退后了半步道:“您请进去吧,里面会有人接待您。”   沈醇看了他一眼踏入了其中,身后的门在他踏入的那一刻直接关上了,细微的锁扣声响起,代表着门从外面锁上了。   面前是一片光亮的客厅,只是因为门被关上,看起来透着点儿昏暗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里空无一人,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   沈醇四下打量,挪动脚步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轻快的音乐从左边长廊里传了过来。   布局当然需要引路,沈醇转身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在看到走廊尽头的仪器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道光屏,光屏的上面正显示着传输的指令进度,进度已经到了88%,且迅速向前推移着。   指令的内容是:第一军团以阎白止为首,开赴蛮荒星。   蛮荒星之所以称之为蛮荒,就是因为其中的未知,先前第一军团也尝试过探索,只是派遣进去的人全部覆灭,连信号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相当危险。   而这条指令,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要他去送死。   而在指令的最后,有一个终止的按键。   沈醇抬头看了一眼其上十分厚重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他的手按在了终止键上时,背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以及门瞬间轰隆落下的声音。   “你果然很在意他。”一声充斥着些许尖锐的男声响起。   沈醇转头,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元帅夫人。”   方陶几乎是贪婪的看着他,听到这个称呼时几声吭笑出声:“我不是,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元帅夫人。”   “与我无关。”沈醇说道,“直接说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方陶朝他走了过去,呼吸里都带了几分粗重的味道,“你没有闻到么?这空气里散发的属于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他靠近了很多,沈醇也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花香,浓郁到几乎发臭。   信息素略有牵引,他低头看着面前脸色有些不正常酡红的omega道:“你发情了。”   “是的,你闻到了对不对?”方陶凑到了他的跟前,呼吸里都是热的。   “你想勾引我,然后让别人觉得我睡了元帅夫人?”沈醇避开了他靠过来的身体道。   “你躲什么?”方陶看着他避开的身躯咬了咬唇,带着极为甜蜜的笑容道,“算了,你现在还想躲,一会儿就会迫不及待的过来拥抱我,我们会建立永久的标记,我永远都会是你的omega。”   “那元帅呢?”沈醇看着面前有些疯狂的人漫不经心道。   “他算什么!”方陶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划过,难以抑制的靠了过去,满脸带着兴奋道,“你在吃醋么?”   【宿主,他的脑回路好清奇。】521说道。   【跟神经病对不上脑回路很正常。】沈醇说道。   “我已经跟他解除了永久标记。”方陶扯着自己的衣领,满脸期待的看向沈醇道,“你可以永远的标记我。”   “看来在你达成目的前不会开门了。”沈醇说道。   【不对啊,这是一个发情的omega,宿主快跑!】521着急道。   “你好聪明。”方陶由衷的赞叹道,“比那些笨蛋聪明一百倍,可是还是上了我的当,标记我不好么?我会一辈子爱你,都只爱你一个人,我可是珍贵的omega,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你是唯一一个……”   他的话语已经颠三倒四,带着满目的狂热朝沈醇扑了过来。   浓郁的花香靠近,沈醇转身,任凭他扑到了墙上。   “你为什么总躲我?”方陶撑着墙,满脸晕红的看着沈醇,“我不漂亮么?”   “你的爱情,你这个人对我而言……一文不值。”沈醇撑坐在了仪器旁的桌子上,即使信息素的味道已经弥漫到了整个狭小的空间里,也没有给他造成分毫的影响。   omega的信息素确实能够牵动alpha的,但很可惜,他只对一个人的信息素感兴趣。   方陶从墙上撑起,听着他的话有些发呆,他看着那个对他一如既往冷漠的男人,眼睛变的通红了起来:“为什么?我有哪里比不上阎白止!”   沈醇闻言蓦然失笑,在方陶转为痴迷的目光中道:“你当然是哪里都比不上他。”   方陶紧紧的盯着他,朝他走了过去,嘿嘿低笑了两声,又抬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轻声道:“可是他要死啦,就算是不死,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可是有omega的人,他不会再跟你在一起的。”   “你提前发了指令,成昊竟然允许?”沈醇起身,在对方过来前换了个位置继续坐了下来。   “那当然,阎白止凭什么?”方陶吞咽着口水,甚至撕扯着自己的领子,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我当然要让他去死,至于成昊,他最听我的话了,而且他现在正在睡觉,醒来以后就会知道他的omega属于别人了,你放心,我肯定会说是我勾引你的,你抱抱我,我好难受……”   沈醇扣住了自己的腰身,从那里抽出了皮带,方陶满意的笑了,他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肩头朝着沈醇扑过了过去:“你也想抱我对不对,我让你抱,你快抱我……”   沈醇就着他的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腕,在方陶满目的兴奋中,将他手臂翻折,直接捆住丢在了地上。   蓦然被摔的疼痛让方陶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倚坐在仪器边缘的男人道:“为什么,你都没有反应的么?你不是alpha么?”   “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么?”沈醇低头看着他问道。   方陶痴迷的在空中嗅闻着,这让他的脸色变的酡红无比,嘴角甚至流出了口水:“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强悍的alpha,你快过来抱我,为什么不抱我呢?”   “因为你看起来很恶心。”沈醇笑道,“不仅是人,还有信息素,都让我倒足了胃口。”   方陶红着眼睛看着他,瞬间有些歇斯底里:“你不过是讨厌omega而已,跟我无关,我要不是omega!”   “你要不是omega,早死了八百次了。”沈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不讨厌omega,只是讨厌你而已。”   “讨厌我,讨厌我……”方陶的头贴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得不到你,阎白止也别想得到,他一会儿就死了,死了,你不喜欢我,我也要让你一辈子记得我,难受……”   他在那里颠三倒四的说着,神智明显有些不清晰了,因为发情的原因而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着,像是一条被栓起来的肉虫。   “他不会死。”沈醇从他的身上别开了视线,打开光脑时并不意外上面的无信号。   转身测了一下屋子里的那台仪器,同样没有传输功能。   浓郁的信息素因为方陶的不断扭动而散发出来,让整个空间都有些窒息的味道。   “alpha……我要alpha,沈醇……”方陶不断叫着。   沈醇侧头,从仪器上拆下来一个零件,蹲下身直接塞进了方陶的嘴里,让那些破口的话变成了支吾的声音。   【宿主,白白那里收到消息了。】521说道。   沈醇四下打量,干脆重新坐在了一旁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嗯?】521满系统疑惑的看着稳如泰山的宿主。   【你以为他是什么人?】沈醇笑道   第一军团中央指挥室的页面弹出了一条全红标注的消息。   “军团长,中央下令,第一军团由军团长带领驻地往前推移,转移到蛮荒星附近,深入探索虫族。”接令员在收到消息时说道。   阎白止本在查看着其他师的消息,闻言蹙眉:“发回报,蛮荒星处于萨拉星域最外围,外界情况未知,一旦贸然迁移,危险系数会增加,我需要理由。”   “是。”接令员道。   “中央没有回复。”过了半晌后接令员说道。   “连接中央。”阎白止站在了屏幕前道。   接令员迅速链接,其上呈现出了密令的框,阎白止输入,消息直接对接,三秒后屏幕上呈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阎上将。”对面的人敬礼道。   “中央发出指令,我需要元帅来回答我的问题。”阎白止看着对方道。   “元帅今天没有来军部。”对面的人说道,“转接也接不通,很可能是元帅府私发的,在确定的消息传过来之前,您可以不用理会。”   “去元帅府确认,我需要最快的答复。”阎白止看着他道,“如果是紧急军令,耽误不起。”   “是。”对方连忙应道。   屏幕熄掉,旁边的一位中将说道:“中央会不会刻意延误?”   “你是说像军需问题?”阎白止不知道中央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家族斗争,一旦今天的问题恶化下去,影响到的将士千千万万。   他沉了一口气,打开光脑,按下了一个熟悉的通讯。   等待接通的画面不断闪烁着,可是对面却没有人接听。   一次,两次,三次……全都无人接听。   “军团长在打给沈中将?”旁边的将军问道。   “嗯,他现在在首都星,最便宜解决这个问题。”阎白止在第三次通讯未接时心脏骤然沉了下去。   “也许沈中将有急事。”那将军说道,“我可以试着联系其他人。”   “不会。”阎白止拨通了沈博的通讯。   对方几乎是一秒接起,在看到阎白止时笑道:“阎上将怎么有空给我挂通讯?”   难道是因为不好意思打给他侄子,所以只能联系他了?   阎白止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像以往,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慈祥,但他神态自若,沈醇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沈醇的通讯拨不通,他那里是有急事?”   “应该是去元帅府谈军需的事了。”沈博说道,“这都好几个小时了,不应该呀。”   军团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在休假还是在谈事情,首长的通讯都要及时接,以免耽误了事情。   他那个侄子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关键时候不会弄出这种事才对。   “你要他帮你问什么事?”沈博问道。   “第一军团驻地转移至蛮荒星的指令。”阎白止微微蹙眉。   “成昊疯了?”沈博眼睛瞪大,“他想被拉下台么?”   “确实,这不像一贯发出来的指令。”阎白止仔细思索着道,“您能不能去一趟元帅府?沈醇是休假期间,私下名义去的,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   “你是说成昊敢对沈醇动手?!”沈博立马坐不住了。   “只是猜测。”阎白止收紧了拳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慌乱,他按下数道按键下了指令,“准备飞行器,我要去一趟首都星。”   “是。”   “我先去一趟,有消息马上回复。”沈博说道,“你不用着急……”   他想说对方不用着急回来,成昊要是敢在首都星动沈醇一根汗毛,布依家族能够让他死的连灰都不剩,可是回来好,他侄子可是第一军团的,出了危险,上级当然得驰援。   “那你快点回来。”沈博改口道。   阎白止没留意他的话,转身出了指挥室,直接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的推进速度要比军舰快的多,因为体积小,完全可以使用空间迁越技术。   阎白止舱外的环境瞬息万变,沈博驱车到了元帅府外却被拦住了。   “我知道没有邀约不让进,我现在急事要找元帅,快去通知。”沈博说道。   “您稍等。”门口的岗哨迅速通知,里面的回复很快。   “沈上将,元帅不在元帅府。”岗哨说道。   “军部我也看过了,紧急通讯拨不通,人也不在元帅府,那我侄子是进去跟谁谈的军需问题?”沈博直接给气笑了,“让开。”   “对不起,沈上将,这是私人住宅,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岗哨为难道。   “行,我联络军部。”沈博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这里为难一个岗哨没意思,要是起了冲突,很可能有理都变成了没理。   沈博联系军部提交紧急申请,人在元帅府外来回踱步的时候沈父同样收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沈父问道。   “我侄子跟成昊那老混蛋谈军需的事情来了,结果这里的人告诉我成昊不在,沈醇联系不上。”沈博嘴里来回了几句,没忍住骂了一声,“艹,那他跟鬼谈啊。”   “我批令,成昊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拆了他的元帅府。”沈父也坐不住了。   批令审核需要时间,沈博看着不远处的别墅,真想掏枪给上一梭子的时候,气流从上方涌动了过来。   众人纷纷抬头,岗哨直接吹响了警戒的号令。   飞行器缓缓落地,阎白止从其中踏了出来。   “这是私人住宅,不能擅闯!”岗哨在看到他身上同样的上将军衔时松了一起戒备。   “军部那边正在下批令,马上就能进去。”沈博说道。   “沈中将是第一军团的人,私人住宅擅自囚禁,第一军团有直接搜救的权力。”阎白止伸手,跟随而来的士兵皆是端起了武器,“阻拦者一律按照共犯处理,让开。”   他来势汹汹,沈博在一旁看着阎白止沉的几乎滴水的脸色啧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他侄媳妇是真的不好惹。   岗哨们还有些迟疑,阎白止已经往里面走了过去,那些人虽然端着枪,却纷纷让开了位置。   沈中将确实进了里面,他们要是阻止,确实相当于跟第一军团作对。   阎白止形色匆匆,面上虽然镇定,心里却不安稳的很,这种不安稳随着他靠近元帅府看到那扇加了锁的门时升到了最高。   “开门。”阎白止说道。   佣人面对这么多的荷枪实弹也在瑟瑟发抖:“元帅夫人新改了密码,只让关,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开。”   沈博后续跟上,闻言直接艹了一声:“这他妈真是□□呢?!有会开门的么?”   阎白止打量着那扇门,伸手试了试力道,一拳砸过去的时候,门直接轰塌了下去,一个拳印留在那里,鸣笛声响彻。   身后的士兵迅速涌入,搜寻着各处的痕迹,阎白止踏入,看着除了士兵外空荡荡的屋子捏紧了拳头。   “报告军团长,找到元帅了!”士兵汇报道。   成昊不是走下来的,而是被抬下来的,人还昏迷着,原本笔挺的衣服上不仅有了褶皱,还沾了一些汤汁。   随他一起端下来的还有一个已经见底的碗。   “是蒙洛药剂,专门针对alpha的精神麻痹剂,这东西应该只有黑市才有的卖。”沈博看着探测仪器的显示道。   “军团长,发现了解除永久标记药剂的使用痕迹。”士兵将东西拿下来的时候说道。   “能让成昊喝下这种东西,估计也只有他的omega能办到了。”沈博说道,“他解除永久标记干什么?”   阎白止没接住那个药剂瓶,轻轻的碎裂声在地面响起,那一瞬间他的心神都是空茫的。   沈博看向了他,惊讶的同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可想要说什么,一时却说不出来了,因为阎白止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直到了极致,他真的怕一开口就摧毁这个男人所有的希望。   不管永久标记能不能解除,这对于恋人之间,永远都会是一根深扎入其中的刺,即使拔出来,也无法痊愈。   “……沈醇肯定不是自愿的。”沈博纠结了一下说道,“他之前还跟我说他喜欢你,就为了这事都快跟他爸闹掰了,就算是信息素……”   “我知道。”阎白止看着自己的手,握紧了掌心,手指掐入了掌心,关节都在咔哒作响,可那点儿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   他知道不是沈醇的错,只是一想到他抱着别人的画面,心口就好像在滴血。   是他的错。   “军团长,发现了一间密室,是用sd合金制作的,打不开。”士兵汇报道。   “带路。”阎白止说道。   那间密室并不远,只是门几乎跟墙严丝合缝,没有把手,也没有明显的开关。   “sd合金可不是轻易能够砸烂的。”沈博看着阎白止敲击的举动道。   那是用来制作宇宙级军舰的材料,有时候甚至能够抵挡住一些小型陨石,不是人力能够破坏的。   “既然能够关进去,就有打开的方法。”阎白止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可一旁的沈博却看到了他手指轻轻颤抖的痕迹。   拿枪的手是很稳的,用来确保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出现失误,可他的手却抖的仿佛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沈博那一瞬间甚至觉得,好像给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再压一根稻草,他就会垮塌。   阎白止握紧了拳头判断着门的厚度:“50厘米,武器打开会把方圆百里毁掉,正面没有的开关,从旁边的墙上找。”   “是。”士兵们行动着。   沈醇在听到隐隐约约的敲击声时侧过了头,起身附耳到了门上,在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时抬手敲击了一下墙壁。   “怎么回事,找到人了没有?”沈父匆匆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执枪的护卫。   “还没,等一会儿。”沈博按住了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的问话。   沈父已经看到了正站在门前搜寻的阎白止:“他怎么回来了?”   “之后再跟你说。”沈博叹气道,“你可真是做了大孽了,我觉得你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沈父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闭嘴!”沈博低声呵斥道,“别逼我揍你。”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因为sd材料的隔音,沈醇索性重新坐回了一旁,看向了还在不停在墙上磨蹭的omega。   发情期会让omega体力提升的传言确实是真的,沈醇可以确定如果不去管他,他是真的能够在这里蹭上七天七夜。   alpha和omega的结合会有信息素的配合,如果是相爱的一对,彼此之间永久的标记,永久的拥有对方,向所有人宣示所有权,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很多时候,星际的人们却将这件事情本末倒置了。   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结合,而不是因为结合和信息素影响所以才喜欢,这是人类跟兽类最本质的区别。   搜寻许久无果,阎白止看向了躺在沙发上的成昊:“解药拿过来了么?”   “还没有。”士兵汇报道。   阎白止抿唇,朝着人走过来,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腰腹处。   闷哼声响起,成昊也只是嘴角渗出血液,却没有清醒过来。   “阎上将。”沈博连忙制止,生怕他把人打死了。   “军团长,找到了!”一个士兵打开了墙壁的一处,从里面找到了打开的按键。   阎白止动作停了下来,返回到了门前。   “开吧。”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是凝滞在胸口的。   按键按下,那严丝合缝的门从下面缓缓拉开了。   浓郁的omega信息素溢出时,几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沈博直接开始疏散,所有士兵都在注射抑制剂,且退到了十步之外。   “军团长,抑制剂。”一个士兵上前道。   “不用。”阎白止看着那缓缓升起的门道,“所有人都出去。”   “都先退出去。”沈博说道。   士兵疏散出去,阎白止看向了门内,已经做好了面对那一幕的准备,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即使受过专业的抵抗训练,也很难清醒很久。   即使真的不想看到,也要带他离开这里,那是他的爱人,不能跟别人像野兽一样纠缠在这里。   门不断上升,阎白止终于迈开步伐走过去的时候,却正面对上了正扶着门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的沈醇。   四目相对,阎白止那一瞬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去反应,只看到了男人勾起的笑容。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沈醇上前一步拥住了他,鼻尖蹭到了他的颈侧道,“里面快把我熏死了。”   阎白止下意识扶上了他的后脑道:“你没事?”   “嗯,没事。”沈醇抬头道,“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阎白止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看着门内正在挨蹭着墙壁的omega道,“是他下的套?”   “是。”沈醇说道。   “我来处理。”阎白止冷声说道。   “杀omega是死罪。”沈醇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道。   “军团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阎白止说道,“他会活着。”   但会想死。   沈醇低低笑了两声,拉住了他的手道:“先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他的事情稍后再处理。”   阎白止任他拉着离开,直到到了外面,两个人的手也没有分开。   士兵们原本还在猜测着,当看到完好无损出来的两人时,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沈博的眼睛瞪的老大:“我艹!侄子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沈醇说道。   “不是,那可是一个发情的omega,你那共处一室,你他妈怎么忍住的?!”沈博真是不能理解。   不仅是他不能理解,其他等候的人也不能理解,他们只是闻到了一点儿味道,都差点儿引起反应,按照沈中将那种程度,怎么都得丧失理智永久标记,可看这样子连衣服好像都没解,跟里面关了一个癞蛤蟆一样,不仅清醒,还有点儿厌恶。   “我对omega有障碍。”沈醇交握住阎白止的手指道,“军团长,事情得等到方陶的发情期过去再解决,我们先走吧。”   “稍等。”阎白止握紧了他的手,走到了一旁已经知道真相的沈父面前道,“沈家主,他以后是我的,您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吧。”   沈父对上了他的视线,被其中的冷意震颤到了心神:“你觉得是我的错?”   阎白止没有回答,而是冷声说道:“这是通知。”   “沈醇你呢,你今天要是跟他走……”沈父的话说到一半被沈博捂住了嘴。   “走吧走吧,小两口好好安慰一下对方哈。”沈博摆手道。   沈醇笑了一下,拉了阎白止的手离开道:“不用理会他,我本来就是你的。”   “你拦着我干嘛?”沈父在两人走后被松开,气的胸膛不断起伏。   “还不是别让你自己后悔。”沈博说道,“你信不信你不让他回沈家,他以后真不回了,到时候丢了儿子,还丢了个继承人,还丢了第一军团,我看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沈父:“……”   “有那时间折腾你儿子,还是想想怎么折腾成昊他们吧。”沈博说道,“这次是运气好,要不然我真想两子弹送他俩上西天,真他妈的蛇鼠一窝。”   ……   沈醇离开时并没有用飞行器,而是驾驶着自己的悬浮车,阎白止坐在一旁有些安静。   “要休假么?”沈醇问道。   “嗯。”阎白止应了一声,打开光脑开始发送休假申请。   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假期算下来能有两年,第一军团不在全面战时,休假更是容易。   车子停在了阎白止的车库,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沈醇刚刚自如的找着鞋子,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抱的很紧,甚至有些疼。   沈醇低头拍着他的手道:“军团长,没事了,我随时为您守身如玉呢……”   “对不起。”阎白止沉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声音一向是铿锵有力的,从来不像现在这样,其中透着喑哑的味道。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阎白止的头抵在了他的肩侧:“我很后悔,沈醇,我真的很后悔。”   他后悔没有相信沈醇的真心,后悔擅自决定了两个人的未来。   虽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但清楚的认知到了自己的心,他接受不了沈醇跟其他人在一起,接受不了他喜欢别人。   什么无私,考虑,纠结,在那样的痛楚下都是不值一提的。   如果他真的爱上别人,跟别人共度一生,大概他的心也会随之死亡,一个躯壳活在这个世界,大概也就是活着而已。   喜欢是占有,爱是克制,什么样的爱要让彼此那么痛苦呢?如果是这样,不如是喜欢。   “阿白,要相信我一点儿,嗯?”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是。”阎白止闷声道,“我相信你。”   沈醇拉开了他的手,转身看向了男人,本想凑过去亲吻一下,却看到了对方微红的眼眶。   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有着浅薄而又明晰的泪水。   他哭了。   这一刻好像所有的技巧都失灵了,沈醇甚至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能伸手将男人抱进了怀里道:“对不起。”   “什么?”阎白止问道。   “不知道,但我让你哭了。”沈醇说道。   阎白止的鼻腔是酸涩的,眼睛也不断泛着酸意,唇角却不由自主扯了一下:“沈醇。”   “嗯。”   “我爱你。”阎白止说道。   把他放在心脏的中央,相信他,守卫他,保护他,用所有的热血去爱他。   他想要自私的拥有,而不是放他去面对没有彼此的未来。   “阿白,我们谈恋爱吧。”沈醇松开怀抱,看着他认真说道。   “好。”   这一次,他给出了坚定无比的回答。 第169章 军团长超A(11)   亲吻是自然而然的,只是阎白止这一次的亲吻带着几分凶狠的味道。   沈醇被他磕碰到唇角的时候轻嘶了一下。   阎白止跟他分开,眸中带了几分担心:“弄疼你了?”   “阿白,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沈醇将他拥在门上笑道,“不用这么着急。”   阎白止抱紧了他的腰,微微吐着气道:“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   那种花香的味道并不浓郁,但是隐隐夹杂在其中,让他不是很舒服。   “不知道洗澡能不能去除。”沈醇也有一种仿佛被腌入味的感觉,“我去洗一下……”   “不用。”阎白止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醇眸色微深,唇角扬了起来:“洗澡确实没用,那就拜托军团长了。”   “嗯。”阎白止嗯了一声。   这个被别人觊觎的人,终究是属于他的,他差点儿将他弄丢了一次,不会有下一次了。   阎白止的手摸上了他的眉眼,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吻在了那里。   沈醇任由他亲吻着,只是亲吻到唇角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   “怎么了?”阎白止问道。   “阿白,拿出军团长的魄力来,您现在就像是在拿鞭子给我挠痒痒。”沈醇扣住他的腰身道。   男人这一身笔挺的军装看的他心痒,偏偏那亲吻跟隔靴搔痒一样,就能挨点儿边角,碰不到核心的位置。   阎白止怔了一下,抬手摘下军帽放在了一旁,几乎是用咬的方式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之间的争夺好像是最好的解除愤懑的方式。   alpha想要占有自己的爱人方式更加粗暴,就是因为不能够永久标记,牙齿咬入腺体的地方才会嵌入的特别深。   ……   军部下紧急批令,元帅府被围,甚至派出了重兵持枪守卫,事件发生,星网上重重猜测,却没有一个确定的消息传出来。   “联盟要变天了么?”   “到底出什么事了?元帅府为什么被围了?”   “可能是前段时间方家的事吧,随意升迁,军部不可能不查,估计就是证据没出来,所以才没动手。”   “要是这样的话,消息直接就公布了,现在还围着,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   “元帅要是出了什么事,军部会大变吧,希望不要是糟糕的事。”   人们暗自猜测着,祈祷着,静等着真相揭露的那一天。   沈醇是被肩膀处的刺痛唤醒的,他轻轻起身,旁边传来了男人有些沙哑的问询:“醒了?”   “军团长睡的真轻。”沈醇起身凑过去,手却压到了他外套的扣子,“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我持续作战的最高记录是十六天。”阎白止起身,手按在了他的肩颈后面道,“疼么?你这里得上点儿药。”   就是因为这样,他第一次病的时候才十分不可思议。   沈醇肩颈后面腺体的位置有一个深深的牙印,甚至见了血,看起来相当的凄惨,但他周身缠绕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再没有一点点属于其他人的味道。   这让阎白止觉得满意,在那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有那么重。   “疼。”沈醇的唇角扬了起来。   阎白止手指一顿,看着他道:“想要什么补偿?”   “其实alpha和omega的七天七夜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沈醇的手落在他的衣领上道,“明明alpha的体力更强,没道理输的。”   阎白止看着他眸中的跃跃欲试,叹了一口气道:“先处理事情,然后你来定。”   alpha确实没有输给omega的道理,只要突破七天七夜而已,不是问题。   沈醇亲了他一下,起身的时候将人从床上连人带外套抱了起来。   阎白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以这样的姿势抱起来:“沈醇!”   “军团长,轻点儿扶,肩膀疼。”沈醇抱着他走向了浴室。   阎白止松开手臂,轻拢着他肩膀的地方道:“不要胡闹。”   “我自己洗澡怕给那里沾上水。”沈醇笑道,“需要军团长帮忙。”   “嗯。”阎白止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先放我下来。”   “顺便研究一下浴室可合理使用的东西,以免我们十几天的计划夭折。”沈醇饶有兴味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嗯……嗯?!”阎白止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了十足的惊讶,“十几天?”   “既然要挑战,当然要创造别人够不着的记录,要是轻易被超越,还得准备下一次。”沈醇说的有理有据,“一鼓作气,再而衰。”   阎白止只觉得这小混蛋想玩死他:“这种记录你会跟谁说?”   “怎么也得跟我爸炫耀。”沈醇说道。   阎白止:“……”   沈家主可能会被气死。   儿子生下来就是用来坑爹的,这句话果然不假。   【宿主,您不怕摩擦起火啦?】521问道。   【小可爱,摩擦在特定的情况下是降火的。】沈醇笑道,【学好了知识再来。】   521系统疑惑:【那需要为您准备补肾药剂么?】   【先预备着。】沈醇说道。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还是要做双重准备。   ……   方陶还没有清醒,阎白止的家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醇开的门,在看到对方时让开了位置:“请进。”   成昊踏进去时带着一种难言的踌躇与局促,尤其在看到刚刚从楼上走下来的阎白止时,这种局促感到达了顶峰。   “元帅。”阎白止看到男人时,心里不是厌恶,而是悲哀。   多少年的功绩和荣耀,这件事情之后全部都会毁掉。   军部封锁了元帅府,却没有封锁成昊这个人,归根结底,他不过是推移了军需的时间,其他的明显都是方陶做出来的。   但没有他的职务之遍,轻易放纵,方陶不会有这方面的权力。   “阎上将,我今天过来有事要谈。”成昊说道。   “坐。”阎白止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这样的举动对于他个人而言,称得上是无礼。   沈醇去倒了水,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然后端着自己的那一杯坐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间隔很近,看起来颇有些亲密,成昊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一军团军需的事情,我是受了……”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那个名字有些恶心,说道:“omega的影响,当然,这件事情中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是我有野心,但你们不会明白那种权力被架空的滋味。”   沈醇神色微动,却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了阎白止示意了一下。   “您说这些想要什么?”阎白止直接问道。   成昊叹了口气道:“我可以引咎辞职,也可以让位,这次的事情能不能不公布出去?”   方陶的事不算造成重大危害,但只假传军部命令一条,就足够他在牢里待上一辈子了,他不懂,只觉得omega可以免除一切的处罚,却不知道夜路走多了,也会撞到鬼的。   至于其他的,大概就是那顶明目张胆的绿帽子了。   omega去黑市拿到了解除永久标记的药剂也要离开自己的alpha跟另外一个alpha结合,还是用那种勾引的方式,甚至没有成功,放在哪个alpha的身上都会觉得十分的没脸。   阎白止看向了沈醇,沈醇摩挲着杯子道:“不能。”   成昊收紧了拳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年轻人,样貌出众,优秀,家世显赫,战功彪炳,每一样拿出去都值得炫耀和称赞,而这些全部都集中在了沈醇的身上。   方陶会喜欢沈醇,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毕竟当初给他授勋时,他同样欣赏着这个年轻人,那样的勇猛无畏,朝气蓬勃,似乎还能够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对方第一次被授勋时的淡定,那个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要保护首都星,从底层到手握权力,再到成为元帅,几经沉浮,好像把最初的自己给忘记了。   成昊开了几次口,到底没有能够再拿出手的理由,面子,他的面子有值几个钱?   “这次的事情不是主要针对您。”沈醇说道,“omega擅自涉入黑市,购买解除抑制剂,解除永久标记的药剂,用发情期引诱alpha将两个人绑定,再借用alpha的权力假传军令,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么?”   成昊意识到了:“你是说当初他在我那里突然发情,是因为自己使用了解除抑制剂的药剂?”   “这只是猜测而已,您可以自己回去问他。”沈醇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咔哒一声,像是尘埃落定,“我的意思是omega目前的环境存在着问题,保护他们没有错,但处罚的力度太轻,包容性太强,会让有些人肆无忌惮。”   成昊觉得自己跟沈醇的想法好像存在着某种差距:“你想改变omega的环境。”   “他们不是娇滴滴的婴儿,成年人就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沈醇说道,“解决一个omega没什么难的,难的是改变整个大环境,才能让像您这样的alpha减少。”   “我明白你的意思,”成昊缓缓起身,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感觉,他知道沈醇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了,“我会辞职,先走了……”   “其实我刚开始很敬仰您。”沈醇起身,送他出去的时候说道。   那些功勋章是实实在在打下来的,每一枚后面都有无数的心血,野心不可怕,是人都有野心,因为野心而误入歧途,忘了初心才是最可怕的。   成昊的脚步顿住,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时候对这个年轻人的鼓舞,他伸手拍了拍沈醇的肩膀道:“好好努力,引以为戒吧。”   被权力吞噬,被野心误导,有些错误尚未爆发,不代表没错。   有些错,错上一次就足够铭记终身了。   成昊走了,沈醇关上门的时候对上了阎白止审视的眼神。   他脚步微顿,亲密的凑了过去,从沙发的后面扶住了男人的肩膀道:“怎么了?”   “你一直在调查方陶。”阎白止仰头说道。   “他在跟你相亲过后见过我,又跟我相了一次。”沈醇的手指轻轻在他的喉结处打着转,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   阎白止闻言蹙眉,伸手抓住了他没个消停的手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就是我们刚睡完以后的事情。”沈醇俯下身,靠近了他的脑侧道,“一个刚刚跟你相亲过的omega,转眼又过来跟我相亲,我没搭理他后还在那里发疯,我就顺手调查了一下。”   “我跟他不是相亲。”阎白止道,“是摩罗安排的,我事先不知道。”   “是么?”沈醇颇有些郁闷道,“你不知道那晚把我醋坏了,本来打算忍着,一个冲动,没忍住就睡了军团长。”   阎白止侧眸看他:“是因为吃醋?”   “不然呢?”沈醇挑眉道,“军团长不会以为我是见哪个好看,随便就会拉上床吧?”   阎白止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道:“我没这么想。”   “你有,你就是这么想的,我比窦娥都冤。”沈醇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叹着气,叹的百转回肠,连绵不绝。   阎白止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理亏:“对不起。”   沈醇笑了一声,点了点自己的脸道:“要实际的。”   阎白止看着青年好整以暇的模样,凑过去亲了一下,在看到他飞扬起来的眉眼时觉得这一吻是值得的:“这次在元帅府的事情,按照你的行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进入圈套。”   “我主动踩的套。”沈醇看着他说道,“不过我保证,这件事情我绝对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他回来只是想解决完军需的同时顺便解决掉方陶而已。   方陶能够轻易获得助力,如果放任,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干涉到了军团的切身利益,就是干系到他本身的安危,按照本源世界的法则,可以除掉。   sd合金是很厉害,但方陶不会蠢到真的关上七天七夜,不吃不喝,alpha还好,omega会死的。   “不是威胁的事。”阎白止压根没有接到他的通知,能够回来,还是因为心底的不安,“以身犯险,你不怕真出了什么事?”   “我事先做过omega信息素抵抗测试。”沈醇笑道,“不会出事。”   “万一呢?”阎白止沉声道。   “不会有万一。”沈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笑道,“即使我真的会被他引动,在变成完全失去理性的野兽之前,我会先宰了我自己。”   阎白止知道沈醇的骨子里是自由的,他好像不会被任何的东西束缚,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真的对omega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阿白,我可是alpha。”沈醇说道。   会被信息素牵动身体的反应很正常,但对他而言,那点儿牵动无关紧要,甚至会让他厌恶。   “如果我是omega,你会对那样的信息素牵动感到厌恶么?”阎白止问道。   这其实是幼稚又无聊的话题,但他想问,就直白的说了。   “阿白。”沈醇抬起了他的下巴,轻轻俯身道,“那样会怀孕的,你想给我生孩子么?”   他们的呼吸在咫尺之间,阎白止对上他幽深的视线吞咽了一下,他记得的,他的爱人在跟他亲密的时候也是迷乱而狂热的,不需要什么信息素,他已经足以被他牵动。   “你想要孩子?”阎白止问道。   “不想。”沈醇说道。   阎白止错愕了一下道:“为什么?”   “没耐心教。”沈醇说道,“而且我只想对你负责,对其他人提不起兴趣。”   阎白止伸手扣住了他的脖颈拉了下来:“我也是。”   沈醇低头吻住了他。   ……   成昊回去后的第三天方陶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整整发情了三天,没有任何一个alpha愿意去标记他,包括他曾经的丈夫,即使后来注射强效抑制剂,也是beta为他服务的。   而在注射了强效抑制剂后,他又昏昏沉沉了四天,才勉强度过了一整个发情期。   但他醒过来时看到的却不是他想看到的人。   “成昊?沈醇呢?我怎么在这里?”方陶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腺体,浑身都弥漫着一种巨大的恐慌。   “他当天就走了。”成昊看着面前仍然漂亮的omega,没有了标记,也没有了以往的怜惜,剩下的只有厌恶和荒诞,“跟阎白止一起。”   方陶蓦然看向了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道:“他为什么没有标记我,他不是alpha么?我是他的omega,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他跟我不一样!”成昊甩开了他的手臂道,“他不会被你刻意散发的信息素所吸引,他不会像畜牲一样为信息素所掌控!当初你会发情,就是因为解除抑制剂的药剂吧?”   方陶跌坐在地上,有些错愕的看着成昊,紧咬着唇道:“你怎么知道?”   “呵,真是可笑啊。”成昊说道,“我还以为我对你是爱情,原来没了信息素,你什么也不是。”   方陶手指收紧,看向他的时候眼眶通红,仰着下巴狠戾道:“你也什么都不是,跟你这个老男人躺在一起恶心死了,每次你碰我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把你那部分切掉,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儿利用价值,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给一个老男人么?!”   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反击着,成昊收紧了拳头,一拳砸过去的时候方陶惊恐的抱着头出声:“你敢打我!伤害omega是重罪!”   “带走吧。”成昊的拳头砸在了他旁边的地面上,让那里直接出现了皲裂的痕迹。   “人可以带走了。”负责看管他的人冷漠的汇报道,有人过来按住了方陶的肩膀。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方陶惊恐挣扎道,“伤害omega可是重罪!”   “军事法庭。”成昊说道,“你犯的罪,足以让人们重新审视omega。”   所有omega的案件都要求公开审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阴暗。   当方陶出现在军事法庭的时候,直接引起了联盟所有人的注意,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omega,还因为他是曾经的元帅夫人。   他被扭送到审判台上,周围都是持枪的人员,一声尖叫后直接被人指着时,方陶的声音停了下来:“你们不敢,你们不敢的……”   不是没有人对这次的事件存疑,对联盟这么对待一个omega有异议,可是随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审理,一个个确凿的证据提交,光脑前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瞠目结舌的。   “用omega的信息素去勾引alpha,然后嫁给他,获得权力,这也太恶毒了!”   “omega使用黑市的药材,大多只会被关怀警告,alpha却是重罪,难怪他敢这么嚣张!”   “他出轨就算了,竟然又故技重施,想要祸害沈中将?”   “恶心恶心,这个omega不要碰我的沈中将。”   “居然还假传军令,太胆大包天了吧。”   每一件事情铺开,都足以让联盟的人们讨论的十分激烈,而如沈醇所想,人们将omega的待遇问题也推了上来。   “omega大部分是不具备去黑市的能力的,所以大部分omega并不具备勾引alpha的前提条件。”   “建议对omega的量刑重新评估,又不是以前没有强效抑制剂的时候了,大家都能正常出门,正常做事,凭什么区别对待?”   “有的地方特殊可以理解,但处罚这里确实不合理。”   “他们确实心高气傲,有恃无恐,要是不改,以后omega都争相效仿,整个联盟都得乱。”   星网上数百条都是热议,只有一个角落,里面说着关于这件事情的其他事情。   “沈中将竟然能够抵抗得住omega的信息素,他不会不举吧?”   “根据我的观察,应该不会。”   “好像是说有什么omega障碍症,幸好有,要不然这大好的白菜让屎壳郎给推走了,我得恶心一辈子。”   “omega们可以消停了,沈中将不属于你们,他属于beta!”   “你们没看见那个证据画面里沈中将跟军团长牵起的手么?是我眼花了么?”   “不是……”   “是真的!!!”   “alpha和alpha,这不是联盟直接少了两个优质的alpha!”   “他们竟然内部消化了就离谱。”   “不离谱,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天天吃住在一起,又都长的那么好看,看对眼也正常。”   “你们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军团里说不定隐藏着无数对情侣。”   “上级和下级谈恋爱,真的不会大开方便之门么?”   “想大开方便之门,当其他人都是摆设么?”   “就是就是,没看方家被喷成什么样子,德不配位,啥也不是。”   “要是阎上将真任人唯亲,第一军团也不能那么团结,一点儿异议都没有传出来。”   “沈中将真想上位还用在第一军团,直接去第九军团,那才叫大开方便之门好吧,去了第一军团那完全就是磨砺好吧。”   “我翻出了他们一起回首都星的照片,卧槽,站一起好帅好帅。”   “那个时候沈中将的眼神就落在军团长身上的,我那个时候竟然没有发现他俩之间的奸情!”   “人家是爱情。”   “想一想,与其便宜了哪个omega,还不如给了阎上将呢,上将多宠,沈中将一被困,立马赶回来了!”   “是的,敢囚禁我们第一军团的人,也得问问军团长答不答应!”   “这哪是救下属啊,这是救媳妇儿啊,可不得十万火急。”   “嗷……沈中将做媳妇儿绰绰有余。”   “看什么呢?”沈醇从阎白止的身后探头道。   光屏上的内容呈现,阎白止下意识想要关掉,却被沈醇按住了:“军团长喜欢看这个?”   “我随便看看。”阎白止说道,“这个要不要解释一下?”   方陶的事情爆出,他跟沈醇的事也不可能瞒得住,阎白止想看一下民众对于这件事情的反馈,比如说沈醇走捷径的,或者否定他的功劳的。   有,但是极少,就像是那一套理论,凭沈醇的家世,想要真的一步登天,完全可以去第九军团,那可是他的亲大伯。   他阎白止虽然跟布依家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刚开始似乎也得防着人上位夺权。   这么一讲,理论仿佛通了。   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当初真的是掉进了沈父的陷阱,对方利用了他的担心,虽然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问题。   其他更多的就是各种照片的谈论,画风跟阎白止想象的天差地别。   “解释什么?”沈醇笑着问道,“军团长想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们的位置问题?”   阎白止:“……”   “先不说他们说什么不影响位置。”沈醇揉捏着他的耳垂道,“就说家庭地位,我确实是军团长的媳妇儿。”   阎白止呼吸浮动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能改变位置。”   “那我要回娘家了。”沈醇环着他的肩膀呜呼哀哉道,“你当初把我骗来你家,说好的要疼我一辈子的,现在就要变卦,唉,男人呐……”   阎白止拿他没办法,这样的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偏偏沈醇能够说的让他十分无奈:“别胡闹。”   沈醇笑了一声,绕过沙发坐在了他的旁边,跟他抵着肩膀看着光屏上的那些话。   “霸道军团长俏中将,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其他的omega夺走你。”沈醇不仅看,还挑着念,“他们穿军装站在一起好好看,我却想看他们躺着……这个我们用过了,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我瞅瞅……”   沈醇说到一半,阎白止关掉了光屏:“不要乱看这些东西。”   “军团长,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沈醇笑道,“我可以自己偷偷看。”   “俯卧撑准备。”阎白止无奈,只能下令。   沈醇挑了一下眉,起身撑在了沙发上笑道:“做多少?”   阎白止看着他兴奋的神情,心感不妙:“你想多做?”   “嗯,罚多少个,我就等量转化多少个。”沈醇意味深长道。   阎白止那一瞬间竟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捏了捏眉心道:“一个。”   沈醇果真只做了一个,起身坐回去时笑道:“恭喜您抽中万倍大礼包,奖励翻了一万倍。”   阎白止那一刻感觉到了手痒:“恭喜你也中了万倍大礼包,俯卧撑准备,一万个。”   沈醇:“……阿白,你学坏了。”   阎白止拍了拍沙发,沈醇起身,开始做。   一万个俯卧撑而已,对他而言就是小儿科,只是比较花时间而已。   阎白止都已经做好了他耍赖的准备,却见他真的开始认真做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叫停。   “累了就打报告。”阎白止思索了一下道。   “报告军团长,这种划算的买卖不不会累的。”沈醇笑道,“一个一万倍,您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阎白止蓦然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还能这么叠加?”   “嗯。”沈醇应道,“您要继续加倍么?”   阎白止:“……”   小混蛋。   方陶的事情没什么悬疑,那些证据太明显,除了沈醇提交上来的,其他的基本上只需要随便一查就显露了出来。   一个omega,却几乎牵动了一个军团,结果落下时,也是民众的反对声达到最高的时候。   因为按照联盟对于omega的处罚,方陶会被终身监禁,但会在海延星那个环境相当优越的监狱中,甚至拥有怀孕后可以接出来休养的权利。   呼声鼎沸,联盟立法的网站几乎要被冲破的情况下,以布依家族为首,提出了修改omega待遇的事情。   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但是不溯及既往,方陶还是坐上了前往海延星的飞船。   踏上飞船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得意洋洋,然而在他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的沈醇和阎白止。   沈醇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阎白止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不要去,他要杀我!”方陶慌乱的想要下去,却被强行押了上去。   凄厉的声音被舱门关住,沈醇笑道:“死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为什么不让我动手?”阎白止不解。   “你的手是用守卫的,不值得为这种人弄脏。”沈醇握住了他的手,朝着悬浮车走了过去,“会有人替我们代劳的。”   “谁?”阎白止跟随着他的步伐道,“成昊?”   “他以往得罪的人不少,想让他死的也不少。”沈醇笑道,“军团长,不要随便污蔑我们联盟的前任元帅。”   两人上了悬浮车,沈醇扣着他的手道:“阿白,你想做元帅么?”   做元帅有时候需要去往第一线,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首都星的,作为元帅,可调配的不仅仅是第一军团。   “成为元帅,我们会聚少离多。”阎白止说道。   “那我就做你的副官,天天形影不离。”沈醇说道。   “不要胡闹。”阎白止反扣紧了他的手道,“我只想守好萨拉星域。”   守好身边的人。   在他还能够战斗的时候,用好自己的力量,在那片荒芜的星域中筑好防线。   “你要是想做,我可以扶持你。”阎白止说道。   沈醇还欠缺的是资历,这个并不难,   “我也喜欢萨拉星域,清净的很。”沈醇说道。   联盟能人不少,能者居之,元帅的位置定下来的时候,沈醇和阎白止已经坐上了前往萨拉星域的军舰。   “方陶死了。”沈醇打开光脑看着消息道。   “怎么死的?”阎白止问道。   “自杀。”沈醇说道,“有人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张身体检测报告,腺体失去活性,失去孕育能力。”   也失去了出来的希望。   “他的事与我们无关。”阎白止说道,他无法理解那个人的想法,也不想去理解。   “我们回去以后去虹光星看看怎么样?”沈醇转移了话题道,“据说幸运的话可以看到遍布整个星球的虹光。”   “好。”阎白止应道。   联盟3526年,关于omega的立法修改,omega的量刑变成了跟普通人一样。   那以后不是没有人担心omega的数量会变少,但事实却是那以后的几年里,omega诞生的数量有十分显著的提升。   联盟3556年,萨拉星域再现虫族巢穴,已经晋升上将的沈醇再度率人捣毁,从出现到彻底消失,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联盟皆惊,论功行赏,沈醇胸前的军功章已经像是天上的繁星一样,需要找地方才能够塞进去。   联盟3563年,第一军团跨越了蛮荒星,在宇宙的深处找到了虫族巨大的聚集地,一场引爆连续轰鸣了数个月,自那之后,萨拉星域一片清净,其他军团的压力也有所减缓。   联盟3605年,第一军团长阎白止继任元帅,负责调控九大军团,沈醇登上第一军团长的位置,众望所归。   而在那之后,虫族销声匿迹,第一军团长不是申请随行家属陪同,就是把这几十年的假期一次性提取出来,总之两个人离的少,聚的多,完全没有其他人担忧的没有信息素维持感情变淡的隐患。   联盟3650年,现任元帅阎白止离职,第一军团长沈醇离职,面对挽留,他们对外界的答复是:我们的半生都奉献给了联盟,接下来想要好好陪伴自己的爱人。   自虫族消失以后,联盟的大部分精力投入了发展,驻地拓宽,各种娱乐项目更是呈现了井喷的状态。   即使一天走上一颗星球,都需要无数的时光,余生有爱人相伴,更不愁没地方去。   虹光星上虹光满天,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木轻轻随风摇曳,漾出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阎白止看着面前的一幕道。   “这里现在是宜居星球。”沈醇说道。   原本的第一军团早就迁到了更远的地方去了,其实也不存在原本了,原本的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有很多人住在这里?”阎白止问道。   “不,我把它买下来了。”沈醇握着他的手道,“只有我们住在这里。”   余生,以后……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三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九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消灭虫族,延续人类有生力量。】   【恭喜宿主,宿主超能赚,宿主超有钱!】521连连撒花。   【嗯,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521系统震惊:【现在马上嘛?!】   【嗯。】沈醇的态度十分坚定,完全没有叫07的意思。   521艰难道:【好吧,我马上。】   它一定要做一个努力工作的统。   【让你们见。】沈醇笑道。   系统连线,沈醇则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三百多年,那个人比他年长一些,有修复舱在,不存在什么暗伤折磨,只是寿命走到了尽头,身着一身戎装,躺在了那片他钟爱的土地上。   【宿主,我们走!】521回来的很快。   【07跟你说什么了?】沈醇问道。   【它说我又比以前猛了一万倍。】521兴奋道。   【嗯,主要是因为工作的统子最帅。】沈醇说道。   【我会好好工作的!】521说道,【马上为您开启新世界。】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没有记忆!】   明亮洁净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缠绕在恢宏的纯白墙壁上,像是依恋一般轻轻抚摸着其上精美至极的纹路。   云层蜿蜒,神殿深往,巨大的神座前半跪着一道修长的人影,他的金发比金子还要柔美璀璨,洁白巨大的翅膀并拢在身后,红润的唇轻轻祷告着:“伟大的神明,请您再次降临,我热切的渴望着您。”   神座之上,一枚被光芒包裹着的洁白神格上下浮动着,在那样的祷告声中蓦然弹跳了一下,发出了极盛的光芒。   跪在那里的人抬起头,沈醇睁开眼睛,在看到那双极为温柔的蓝色眼睛时仿佛撞进了暖流之中。   他的阿白。   沈醇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却看到了一只小巧又粉嫩的手。   那是他的手,沈醇趴在光滑的座位上无法自行挪动时确定了。   呵…… 第170章 堕落的天使(1)   “我敬爱的父神,是您降临在我的面前了么?”跪在那里的人眼睛里漾出了极美的水光,他小心翼翼的起身过来,跪在神座的旁边看着其上诞生的神明。   远处有咏叹般的歌声响起,钟鸣之声远接天际,光明的力量透过了深厚的云层洒落在了昏暗的大地,整个世界好像都布满了明亮的光芒。   神座上重新降临的神明虽然稚嫩,却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的光明之力。   只不过他真的十分的幼小,白皙又如同粉团的身体,周身都仿佛是通透的,漂亮红润的嘴唇像是初生的玫瑰花瓣一样柔软,眼睛很亮,在粉嘟嘟的小脸上显得有些大,但他实在太漂亮了,比安西亚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要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我可以触碰您么?”安西亚小心的伸出了手指,仿佛自己的力道稍微重一些就会将眼前的一幕戳破一样。   沈醇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新生神的事实,这个世界是没有光明神的,空荡荡的神殿之上只剩下了神格以及原本侍奉光明神的天使一族。   而因为力量和信仰的微弱,目前只能是现在的这副样子。   沈醇的目光看向了正跪在身边的人,他拥有着又长又柔软的金发,雪白的长袍以及完全可以将他自己包裹进去的雪白翅膀,即使收拢在背后,那双翅膀也漂亮的不可思议。   他的天使长,他的信徒。   沈醇伸手握住了那试探伸过来的手指,看着面前的人轻轻一颤的,满目喜悦的模样,想要开口,却只发出了一声:“咿……”   沈醇:“……”   521狂拍不止,誓要让宿主如此可爱的模样占据大量的内存。   安西亚看着那握着自己手指的小手,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另外一只手捂上了心口,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要融化了:“我敬爱的父神,您也喜欢安西亚么?”   沈醇尝试了数次,发现没可能正常说话以后,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对方的手指,在对方十分担忧的目光中试图站起来。   温柔的天使看着他稚嫩的身体,紧张的连呼吸都凝滞了:“父神,您想要站起来么?您现在还很脆弱,请不要做这样危险的行为,这会伤到您。”   在这样温柔的话语中,新生光明神第一次站立以失败而告终。   柔软的手没什么力道,甚至连抓握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他将要跌倒时,那双尝试护着的手扶住了他的身体。   沈醇搀扶住他的手腕,低头看着环抱着自己的两只手,终于评估出了自己现在的体型有多大,没比那两只手大多少。   想要长成成人遥遥无期。   【宿主真的好可爱!】521想要随风摇曳。   【你干的好事。】沈醇叹了一声。   【可是这个身体离白白最近啊。】521说道。   沈醇沉默了一下:【做的好。】   即使是信仰,对方的感情也不能随便给予别的神明。   安西亚小心扶着神座上的神明,在看到他低头打量,一副惊叹的神色时没忍住说道:“伟大的父神,我可以抱抱您么?”   伟大的父神生的如此的娇小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挨蹭他的粉嫩的脸颊,漂亮的唇瓣,去试一试是否真的像想象中一样柔软。   沈醇抬头,面对着天使的请求轻轻咿了一声。   “很抱歉,我冒犯到您了么?”安西亚眸中划过了愧疚的神色,他轻轻的将幼小的神明放在了神座上道,“您或许还不习惯我的侍奉,我却这样的冒昧,请您原谅我的过失好么?”   沈醇坐在了神座上,看着他后退行礼的样子,翻了个身朝人爬了过去。   虽然站不起来,但是爬行顺利,就是天生的神袍有些碍事,爬到一半手臂失力,沈醇猝不及防,想要发挥身体的极限力量……爬动已经是极限力量了。   吧唧,脸扑在了神座上。   鼻子酸涩,生理性的泪水直接涌了出来,完全不顾主人的意愿。   一阵暖风裹挟着冷香,沈醇被那双手重新抱起来的时候眼前是湿润和模糊的。   “抱歉,您需要什么?”安西亚看着怀里鼻头红红的神明和那双眼睛里的眼泪,着急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醇被他抱了满怀,抬头是天使担忧的神色,金色如同光线一般的发丝微扫,他眨了眨眼睛,从没多少泪水的眼睛里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神明大人,请您不要哭泣。”安西亚手足无措,模仿着人类的举动,用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拍了拍道,“您哭的我的心都要碎了,您想要什么,只要您能够开心,我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您。”   美色当年,美人倾吐着爱语,甚至愿意奉上生命。   而他只是一个小巧的,爬动还会摔跤的婴儿。   沈醇侧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吸了一口气,他的阿白真是温柔又可爱。   “父神?”安西亚小心的拍着他。   不远处有风轻轻袭来,白色的翅膀翻飞的同时传来了几道声音。   “天使长大人,神殿出了什么事么?”那是一个少年清悦的声音。   “我们感觉到了异动,天使长大人……”   “神格不见了!!!”   几道声音快速传来,沈醇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一个棕发少年好奇看过来的眼睛:“哇,人类!神殿之上为什么会有人类?!”   他的眼睛是很澄澈漂亮的绿色,像是宝石一样,几乎同样的白色袍服,身后同样聚拢着洁白的翅膀。   “人类?”另外一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同样的稚嫩和好奇。   她比少年略矮些,金发微卷,手抓住了安西亚的手臂,垫着脚尖,眼睛几乎凑到了沈醇的鼻尖上:“安西亚大人,他好小。”   “天使长大人,光明神大人的神格呢?”那是一道略显醇厚的女声,她并没有像两个尚且年幼的天使那样凑过来,而是走到了神座前面,满脸担忧的跪了下来,“光明神已经抛弃这片大陆了么?”   “塞拉,神明重新降临了。”安西亚温声说道。   塞拉回头,两个小天使同样惊讶的看向了他:“安西亚大人,神明大人在哪里?”   “伟大的父神重新降临这片大陆,还没有积蓄足够多的力量。”安西亚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的神明,眼睛里是全然的温柔,“这就是伟大的父神。”   “真的么?!”塞拉走到了跟前,低头看着尚且幼小的神明,略显强势的脸上仿佛能够散发出光芒,那双亮橙色的眼睛从冰冷变味了极为柔和的色彩,“尊贵的父神,感谢您重新降临这片大陆。”   四个天使齐刷刷的包围,柔软洁白的翅膀几乎将这里形成了一个屏障。   “父神真的好小。”少女看了半晌道。   “乔伊丝,不可以这样诋毁父神。”塞拉按了按她的头道。   “好的,伟大的父神,您即使幼小,身体里也一定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乔伊丝合掌道。   “安西亚大人,我能摸摸他么?”少年试图伸手,手指几乎要碰到沈醇的鼻头,几个天使连呼吸间好像都带了小心翼翼。   “朱恩,你要先问神明大人,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安西亚将沈醇抱的远了些说道。   “好吧,尊贵的父神,我可以用我的手指触碰您的身体么,这将是我无上的荣耀。”朱恩看着那娇小的神明,咽了咽口水。   沈醇看着那伸过来的手指,蓦然将脸埋在了安西亚的怀里。   “朱恩,你被父神拒绝了。”乔伊丝说道。   “显然是朱恩之间的话语冒犯到了父神,让他生气了。”塞拉说道。   朱恩愣在了原地,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满是伤心:“安西亚大人,我被父神厌弃了么?”   “我想不是的,父神只是不习惯别人触碰他。”安西亚环抱着他,眸中有些温柔。   “所以父神最喜欢安西亚大人么?”乔伊丝说道。   “我想是的,父神还是神格时,安西亚大人陪伴祷告时间的最久。”塞拉说道,“但是这样一直抱着神明大人好么?”   两个小天使齐齐看了过来,安西亚眸中有些愧疚:“我知道这是冒犯,我不应该以这样的身躯代替神座来承载父神,可是父神他之前差点儿从神座上摔下来。”   其他三个天使纷纷倒吸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是的,父神强大的力量目前还发挥不出来,万一伤到了就糟糕了。”   “是的是的。”朱恩眨着眼睛道,“那就拜托安西亚大人一直抱着了。”   “得学走路吧,我看人类好像是要走路的。”塞拉说道。   “父神没有长翅膀,没法飞。”乔伊丝满脸担忧道,“他要怎么学走路?”   三个天使齐齐看向了安西亚,安西亚温柔说道:“人类好像是搀扶着来的。”   然后他们齐刷刷看向了沈醇。   沈醇轻轻侧眸,对上几双跃跃欲试的眼睛,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妙。   婴儿从出生到走路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而这几个天使明显没有那样的经历。   天使从云层和光明之中诞生,他们天生拥有翅膀,出生的那一刻就能够飞翔,代表着温暖光明和希望,但不代表着他们会带孩子。   “那要不试一试?”乔伊丝说道。   “好。”安西亚抱着沈醇向前,其他三个天使让开了身体,只是在他试图将娇小的神明放在神座上时,却发现自己的发丝被那手指抓住了。   沈醇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一手抓着他的头发,想要将他放下的天使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又不能强拉开来:“尊贵的神明大人,您喜欢我的头发么?”   沈醇咿了一声,引来了其他三个天使的惊叹。   “父神喜欢安西亚大人的头发。”乔伊丝说道,“安西亚大人的头发就像是光。”   安西亚的目光很是温柔,他轻拢的翅膀打开了一边,拢到了面前,其上柔软的羽毛划过了沈醇抓住的发丝,沈醇的手轻顿,原本抓握的头发被割了下来。   “尊贵的父神,我愿意将我的一切献给您。”安西亚将怀里抓着发丝的神明放在了神座上,看着他抓着袍服的手指道,“这件衣服您也喜欢么?”   沈醇默默的放了手,坐在神座上被双手搀扶了起来。   “看来父神不喜欢衣服。”朱恩说道。   “是的。”安西亚半跪在那里,手捧着幼小的神明道,“父神,请让我服侍您行走,直到您可以自己行走好么?”   沈醇感受着自己无力的双脚,确定自己现在是不适合走路的,等到力量强大,想走的时候不用人扶。   “父神,先迈开左脚。”安西亚温柔道。   “父神知道哪个是左么?”朱恩疑惑道。   安西亚迟疑了一下,看向沈醇道:“尊贵的父神,这是左边,您能明白么?”   沈醇握着那缕柔软的头发,决定还是先做一个正常的孩子,他将小手探了过来,试图将那缕头发送进口中。   几个天使皆惊:“父神,那个不能吃!”   “那不是吃的东西!”乔伊丝说道。   塞拉连忙弯腰,试图将头发抽出来,安西亚也用手勾住了他的小手:“神明大人,这个不能吃。”   小手被握,手里的东西还被无情的夺走,沈醇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天使,眼睛里泛出了湿润的色泽。   四个天使的心神刚刚落下,就看到了幼小神明眼睛里掉出来的金豆豆,吧嗒吧嗒……   安西亚感觉到了指间上的湿润,眼睛瞪的极大,其中有些极懊恼的味道:“神明大人,请原谅我们的过失。”   “请原谅我们的罪过,但那个您真的不能吃。”塞拉同样跪下道。   神座上的神明不仅抽泣,还哭出了声音,小手抹着眼睛,让手上也变成了湿漉漉的。   “安西亚大人,怎么办?”   “父神是不是饿了?”   “可是天使什么也不用吃呀,父神需要食用什么?”   “人类的食物会玷污神体的。”   几个天使直接慌成了一团,安西亚将神明抱了起来,在怀里轻拍着:“请您不要哭了,我再也不阻止您吃任何东西了。”   沈醇埋首在他的怀里,总算得了个清净。   【宿主!】521同样惊讶,宿主竟然哭了!   沈醇抓着那温暖的衣襟蹭了蹭道:【不要脸。】   都这个样子了,要什么脸。   安西亚轻拍了几下,怀里的神明在一片慌乱中停了风雨,几个天使纷纷松了口气。   “神明大人喜欢安西亚大人抱着。”朱恩深呼吸道。   “人类的幼崽小时候好像也是被抱着的。”塞拉说道,“神明大人跟人类很像。”   “人类也是父神的信徒。”乔伊丝说道。   “或许我应该去人间一趟。”安西亚低头看着怀里闭上眼睛轻轻呼吸着的神明道,“父神还太脆弱了,他需要更加精心的照顾。”   “是的。”塞拉伸出了手道,“那让我来暂时承载神明大人吧。”   安西亚有些不舍,却还是将怀里睡着的神明捧了过去,可他刚刚动手,沈醇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开始哭。   金豆豆掉一地,几个天使继续炸窝。   直到沈醇大发慈悲停了下来,他们的神色才松了下来。   “怎么办?安西亚大人是不能将神明大人带出神殿的,外面太危险了。”塞拉正色道。   安西亚垂眸道:“不能离开神殿,只能用光明镜像了。”   他单手抱着神明,另外一只手伸出,微风在他的掌心轻拂,明亮的法阵呈现出来,其中迅速闪烁着画面,直到一处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四个天使纷纷看了过去,画面中是人类新生儿刚刚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一幕。   “还是神明大人长的好看。”乔伊丝说道。   安西亚低头看着怀里似乎对那镜像十分好奇的神明,觉得确实是这样的。   沈醇抬头看向了他光洁的下颌,对上那温柔的目光时握住了他的手指。   安西亚缓缓收拢着手指,几乎不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   镜像之中的孩子浑身还带着血迹,经过清洗,被包在了襁褓里还在不断的啼哭着。   “王后,您需要哺育他。”侍奉的人说道。   这是到了关键的时刻,沈醇握着安西亚的手指期待着他们震惊的神色。   镜像中的女人抱着初生的孩子,轻轻拍着,然后喂了他奶水。   几个天使抬头,朱恩和乔伊丝下意识看向了塞拉,塞拉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道:“需要咬住这里就会不哭么?”   她脸上蔓延上了红晕,在其他天使的打量下道:“我可以试试。”   沈醇下意识攥紧了安西亚的衣袍。   “那里应该有食物。”安西亚温柔道,“神明大人不需要进食。”   “哦。”塞拉轻轻松了口气,又带着些遗憾,“其实我可以。”   “塞拉,非必要情况下,我们不可以用自己的躯体玷污神明的神体,这是冒犯的。”安西亚在说道理的时候也是温柔的。   “是我冒犯了,对不起。”塞拉说道。   他们说话的时间,镜像中的婴儿已经不哭了,他带着满身的奶香入睡,然后重复着睡觉,哭,吃奶,换襁褓,睡觉,吃奶这样单纯的过程,就是没有学走路的。   四个天使看了许久,塞拉挠了挠脸颊道:“也许神明大人应该睡觉。”   “人类的床看起来很柔软,可是神座……”乔伊丝蓦然捂住了嘴道,“我的意思是伟大的父神或许需要更加柔软的床榻,或许他会愿意待在神座上。”   “是的,那就用云朵制成柔软的垫子吧。”安西亚温声说道。   天使们说准备就去准备了,云朵带回来的时候,身后也跟了一群天使。   他们都拥有着极其漂亮的样貌,雪白的袍服和洁白的翅膀点缀着原本有些空旷的神殿,每个人看向安西亚怀里的神明时都是带着敬仰的。   “尊贵的神明大人,感谢您再次降临这片大陆,倾听我们的内心最炙热的感情。”   “我们一定会保护您,伟大的父神!”   “父神坐在安西亚大人的怀里好可爱。”这是一个尚且幼小的天使。   塞拉将云朵制成的垫子小心的铺在了神座上,那云朵看起来又柔软又漂亮,甚至还染着霞光的色彩。   “神明大人,请您试试这个垫子。”安西亚试探的将怀里的神明捧起来放了上去。   沈醇落入了其中,柔软的触感包裹,让他趴在那里没有那么吃力了。   “父神喜欢云朵的垫子,这真是太好了!”乔伊丝说道。   “感谢父神的喜爱,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从。”安西亚半跪下来,深深地注视着他道。   沈醇抬头看着他,将那样温柔的眼神和身影刻进了眼睛里:“咿……”   【阿白长的真漂亮。】沈醇说道。   【可是您现在什么也不能做。】521说道。   这想必是迫不及待的宿主最遗憾的事情。   【不着急。】沈醇笑道。   他已经犯过一次着急的错误,不会再去犯,每一个他都是一个新的碎片,即使他爱他,想要拥有他,也应该重新去认识彼此。   这个人始终是他的,他有耐心陪着他一起走过每一段旅程。   【真的不是因为宿主您还小么?】521问道。   【小可爱,你想成为初生厂房里的一块零件么?】沈醇问道。   521看着那么软萌的宿主,软着机械音道:【不想的呢。】   沈醇:【……】   带坏了系统有时候也不太好。   天使们瞻仰着这里,每一个眼睛里都好像有着光。   但他们并没有一直留在这里,而是在祷告过后成群结队的朝着各个方向飞了过去,沈醇这才看到一些天使翅膀上斑驳的血迹。   “安西亚大人,黑暗种族越来越过分了。”朱恩说道,“不能让他们知道光明神重新降临了。”   他年龄还小,暂且不需要承担多么激烈的斗争。   “是的。”安西亚看着趴在神座上的神明,他是他们的希望,但他还如此的幼小和孱弱,需要他们的保护,“塞拉,你去守卫边界最重要的地方,不能让他们探查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好的,天使长。”塞拉朝他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朱恩,乔伊丝,你们守在神殿这里,有什么变故都要及时通知。”安西亚温柔道。   “是,我们会守护好神明大人的。”乔伊丝笑道。   他们光明而圣洁。   天使,神之侍从,从出生以来就在守卫着光明神殿。   美丽,温柔而强大,那双看起来柔软的翅膀,必要的时候可以变为极为强悍的杀器,其中又以天使长安西亚的力量为最。   原世界线记录,光明神与黑暗神原本算是分庭抗礼,只是某一天,那高高在上的光明神却似乎到了生命的尽头,只留下了神格,就彻底消散了。   平衡的力量被打破,黑暗力量倾泄,大陆的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黑暗神的掌控之中,唯有几个国度还有一些种族因为神格的存在苟延残喘着,时不时就要面对魔化生物的侵袭。   黑暗神塔纳托斯妄图掌控整片大陆,不断用黑暗力量攻击着那些驻地以及光明神殿。   只是这片大陆不仅仅有人类,还有天使以及龙族,天使守卫着神界最后的净土,龙族不受任何一方的掌控,兴趣来了帮这方,兴趣弱了帮另外一方,到处添乱,却因为其强悍的武力,连黑暗神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三方勉强制衡,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打破的时候,这片大陆上出现了一个叫艾文的青年。   他的前十几年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直到偶然间被中央教廷选中,成为了其中的圣子,而在那以后,他获得了教皇的赏识,又意外以失传的法阵召唤出了大天使长安西亚,一次又一次的召唤和帮助,彼此之间情愫暗生,好像有了不成文的约定。   但在安西亚回神殿的时候,艾文又先后认识了黑暗神,龙族,精灵,兽人,矮人……结识了他们,也阴差阳错跟他们有了身体上的联系。   圣洁的天使长在没有召唤而去找人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艾文跟黑暗神纠缠在一起的一幕。   那一幕大概就是震撼的,安西亚撞破了他们,艾文向他辩解,却又被黑暗神拉了回去,当着安西亚的面继续做回了原来的事情。   天使是圣洁的,他们是光孕育出来的,天生容不得一点儿的污秽和肮脏,而安西亚的心脏随着那样肮脏的一幕,沉入了黑暗之中。   当堕入黑暗,他才发现,那个偶然间会向他倾吐爱语,诉说自己的无辜和对未来无限希望的人已经跟无数的人诉说过那样的话,还跟他们上了床,身体和灵魂早已肮脏不堪。   真心被欺骗,被戏弄,再也不能回到光明的神殿之中,种族之间的战争真正掀起,直接摧毁了整片大陆,安西亚从深渊坠落,宣告了整个世界的结束。   他是艾文心中奉为白月光却始终没有得到的存在,但这不能掩盖的是,他的阿白似乎丧失了一些对世界的统治权力。   只有主角才是气运最强的存在,主角之一,气运削弱的不止一星半点。   沈醇看着那背对而立的天使,他现在仍然是圣洁而光明的,身上不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埃,内里是无尽的温柔与爱。   似乎察觉了背后的目光,安西亚转过了身来,对上神明的视线时半跪下来:“神明大人,您在注视着安西亚么?”   “咿……”沈醇触碰着他的指尖,回应着他的话。   是的,他在注视着他。   “我好高兴,您的目光就像是我的救赎,渺小的我能够得到您的注视,只有奉上最热忱的心,才能够回报一二。”安西亚温柔说道。   “咿……”沈醇攥紧了他的手指。   安西亚眸中露出了疑惑,不解的对视之后,还是选择求助了镜像。   人类的孩子有很多,有的沉沉睡着,有的则在咿呀学语,有的在蹒跚学步,而无一例外的事,在他们停下来且醒着的时候,大人总是会拿一两件玩具逗着他们,看着他们咯咯笑着。   安西亚看向了沈醇,迟疑了一下道:“神明大人想要玩具么?”   那些东西虽然能够逗孩子笑,但是在他看来,总觉得像是在逗宠物一样。   “咿……”沈醇应了一声。   安西亚思索了一下,起身从一旁的雕像手上取下了握着的三叉戟,将那神石制作的武器放在了沈醇的面前轻声道:“神明大人,您喜欢这个么?”   沈醇伸手去推了推那极为粗壮的武器,发现自己连推都推不动,而安西亚提着这样重的武器,放下时却几乎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咿……”沈醇摇头。   安西亚并没有感到失望,而是紧盯着沈醇的动作,眸中露出了喜悦道:“神明大人,您能听懂我说的话么?”   未免交流问题,沈醇点了一下头。   “您果然是伟大而神圣的,对不起,我竟然将您当成了普通的孩童。”安西亚说道,“这实在太惭愧了。”   【普通的孩童是不会拿三叉戟玩耍的呀。】521迷惑道。   【这样多可爱。】沈醇说道。   521:【……】   它的宿主面对老婆时没有原则。   “那您喜欢什么呢?我都可以为您取来。”安西亚温柔的问道。   “咿……”沈醇向他爬了一点儿。   安西亚有些疑惑,却耐心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攥住了自己的手指,才有些受宠若惊的问道:“您喜欢我的手指?”   沈醇真怕自己给了肯定的反应后他把手指也切下来,摇了一下头。   安西亚扶着他的手,看着他攀爬的动作,将翅膀也聚拢了过来,生怕他会出什么事。   看起来柔软又洁白的翅膀近在咫尺,其上好像还遍布着光的痕迹,沈醇眼睛微亮,伸手去摸了一下,华丽又柔软到极致的触感,比云朵的手感还要好。   “神明大人。”安西亚轻颤了一下,小心的扶住了他道,“您喜欢我的翅膀么?”   “咿……”沈醇点头。   翅膀是飞翔的凭依,是武器,也是全身最不能让人触碰的地方,没有天使会随意触碰其他天使的翅膀,但这是他所钟爱的神明。   安西亚将自己的翅膀拢了过去,尽量让每一根羽毛都变的柔软无比,他温柔说道:“希望它能让您感到开心。”   柔软的羽毛轻扫面颊,沈醇轻轻抚摸了上去,羽毛错落有致,每一根都十分漂亮,手感绵密,且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沈醇摸了几下,看向了一旁半跪的天使,对方眸中满是温柔,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怕错漏了他的每一分情绪。   如果不是目前的情况时间线难以预测,沈醇那一刻竟然想让这样的时光长一些。   婴儿的身体是会困倦的,包括神明,沈醇蹭在柔软的羽毛海洋里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轻轻的陷入洁白的羽毛之中,睫毛随着呼吸而轻颤,手虽然抓在羽毛上,却一点儿也不疼。   安西亚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他,看着他轻轻的翻身时试探的用手拍了拍。   人类的孩童有些是很顽皮的,充满着破坏性,遇见有羽毛的东西,可能会去揪,去拽,可神明不同,他连抓握都是轻轻的,水亮的眼睛因为这样的触感而惊叹,他虽然稚嫩,却在宠爱着他虔诚的信徒。   安西亚在那里静静跪了许久,就如同以往期待神明降临一样,只是以往他是闭着眼睛的,这一次却可以注视着尚且幼小的神明,期盼他长大后的模样。   一定是非常威武高大的神明,他会慈爱的看着每一个孩子,迎接新天使的诞生。   “安西亚大人。”朱恩过来的时候放轻了脚步,他在看到翅膀裹挟的模样时瞪大了眼睛,“父神原来也会睡觉。”   “他还很脆弱。”安西亚抬头温柔道,“有什么事么?朱恩。”   “我找到了我小时候的一些玩具,不知道神明大人会不会喜欢。”朱恩将亮晶晶的神石还有珠串取了出来,“安西亚大人,这个可以尝试么?”   “是的朱恩,你帮了大忙。”安西亚说道。   朱恩兴奋了起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蓦然捂住了嘴巴,小声道:“乔伊丝那里也有很多玩具。”   “女孩子的玩具可能不适合父神。”安西亚说道,“朱恩,你去告诉乔伊丝一声好么?”   “好。”朱恩走了几步,挥动着翅膀离开了。   少年天使飞行时总是不太规矩,喜欢一个劲的猛冲,似乎只有翻飞着才能够彰显他们的力量。   安西亚在朱恩离开后取过了那些放在脚旁的玩具,观察着上面的形状,他的手伸出,其上浮现了数块晶莹瑰丽的神石,它们随着他手指的韵律变化着形状,直到变成了跟朱恩带来的一模一样,却更加精致为止。   送给父神的玩具当然要最好的,朱恩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能够为父神做出一点点的贡献,天使们都会开心。   沈醇在柔软的羽毛中睡着,也是在柔软的羽毛中醒来的,他睁开眼睛,听到问询的话语,才发现跪在一旁的天使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过姿势。   天使的体力当然不能跟常人对比,但一直跪着想必也不会太舒服。   “神明大人,我吵醒你了么?”安西亚轻声问道。   “咿……”沈醇缓缓爬起,揉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您睡的好么?”安西亚轻轻收回了自己的翅膀,看着正用小手揉着眼睛的神明,觉得心都快化了。   沈醇点了点头,放下手的时候眼前明亮了起来。   “能为您尽到一份力是我的荣幸。”安西亚笑道。   沈醇看着他半跪的姿势,回应了一声后用手撑住自己,将腿蜷缩起来,试图坐住,然而因为身体的无力,第一次以失败告终,整张脸都扑到了云朵里,只露出了金色的颅顶和粉嫩圆润的脚后跟。   521又一通的狂拍,感觉扩大内存迫在眉睫。   安西亚愣了一下,莫名的觉得那样的姿态十分的凄惨又可爱,他忍住了心中莫名的想法,连忙将神明扶了起来道:“您没事吧?”   “咿……”沈醇摇头。   丢脸这种事,丢一次和丢两次没有任何区别。   在自己老婆面前丢人,不算丢人。   拉不下脸皮,老婆跑了才丢人。   “您想要什么呢?”安西亚温声问道。   沈醇扶着他的手,这一次勉强曲起双腿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旁边。   “嗯?”安西亚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解。   沈醇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咿!”   安西亚上下看看,思忖着神明的想法道:“您是让我像您一样坐下么?”   “咿……”沈醇郑重点头。   安西亚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弯了起来,他甚至为自己刚才感到凄惨的态度愧疚,父神这样努力的坐起来,只是为了让他也能够坐下:“您真是温柔又仁慈的神明,我是您的信徒,在您的面前怎么能坐下,这是对您的不敬。”   沈醇继续拍自己的腿,眨着眼睛连续示意。   安西亚笑道:“这是您的恩赐对么?”   沈醇点头。   “感谢您的恩赐,这将是我毕生的荣光。”安西亚放下了腿坐在了神座旁,他的身量略矮,本就逶迤的翅膀更是拖曳在了地上,华丽又漂亮。   沈醇看向了他的翅膀,时刻关注他的安西亚思索了一下,取出了那些神石和玩具道:“神明大人,您需要这个么?”   亮晶晶的神石雕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沈醇看着他期许的目光,将东西扒拉到了身边,继续看向了他的翅膀。   安西亚跟他对视,笑了一下,将翅膀拢了过去:“神明大人,我可以在这里继续观看该如何照顾您的镜像么?”   沈醇背靠着翅膀,舒心的点了点头。   安西亚打开了镜像,继续观察着人间孩童的作息日常,睡觉居多,很多时候会哭闹,需要不断的喂食,刚开始会排泄在襁褓中,需要频繁更换,后来稍微大一些,会被掐着腿抱在壶的旁边帮助排泄,小小的孩童同样稚嫩,跟神明似乎也没有差太多。   安西亚蓦然看向了正在抓着神石的神明,沈醇察觉到他的视线时看向了镜像,在看到其中的场景时眉心一跳,用手按住了自己神袍的下摆。   “对不起,我并没有那样冒犯的想法。”安西亚温柔说道,但他的确好奇神明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沈醇按着神袍,默默的往后挪了挪屁股。   就算好奇,现在也不能看,这个脸死都不能丢。 第171章 堕落的天使(2)   “父神,请不用畏惧,安西亚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您不悦的事情来。”安西亚温柔的看着神明按住神袍的小手,即使心里知道觉得神明可爱是错误的,可心里仍然化为了一池暖水。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伸出了尚且稚嫩的小手。   安西亚用手指搭住了,眼神温柔到了极致:“感谢父神的信任。”   安西亚在不断学习着人类养育孩子的技能,沈醇则在感受着身体内力量的缓缓流动。   光明神的力量来自于光明,也来自于人们的信仰,原本的光明神不知所踪,尚且处于光明中的人们被黑暗力量日渐逼迫,信仰的力量并未断绝,反而愈发重了起来,只是数量不够多。   沈醇的力量主要不是来自于信仰,依托信仰而生,最后也会因为信仰而灭。   光明神是带给世间希望的,在沈醇诞生第三天,从无尽的光彩和云层交汇的地方,诞生出了新的天使。   他拥有着漂亮的金发,刚一出生,那双稚嫩的翅膀就足以抖动开来,在云层之中咯咯笑着飞舞,是朱恩闯入其中发现的,小天使被带回来的时候,还在神殿上下翻飞着,像是调皮鬼一样凑近这个看看,凑近那个看看。   “安西亚大人,有新的天使诞生了!”朱恩仰视着那个嬉笑着的调皮鬼,满眼都是喜悦。   天使从光明和云层中诞生,可是随着黑暗力量的蔓延和逼近,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天使降生了,原本连神座上的神格都变得黯淡了起来,就像是一切都陷入了绝望和昏暗。   没想到光明神会重新降临,他的降临不仅仅带来了希望,还给天使神族带来了新生力量。   小天使飞过了每个天使的身边,甚至揪了一个少年天使的头发,然后嬉笑着飞向了神座的方向,可他想要靠近,却被安西亚张开的翅膀拦住了。   安西亚温柔道:“神的侍从是不能随意踏上神座的。”   小天使停在半空,挥动着翅膀疑惑的看着面前巨大的翅膀,明显有些不明白,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冲撞过去,却在半空中打了个跌。   “请小心一点儿。”安西亚说道。   天使并不畏惧摔打,他们天生就擅长飞翔,小天使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好容易停下来的时候晃了晃脑袋,满脸好奇的盯着神座上的沈醇。   孩子总是喜欢找孩子玩,因为大人在他们的眼中看起来总是太庞大。   沈醇看着那翻飞的小天使咿了一声,小天使原本放缓的翅膀迅速挥动了起来,继续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安西亚这次没有用翅膀拦他,而是抓住了他的小腰,任由那翅膀挥动着,将他捧到了沈醇的面前:“神明大人,您也喜欢新生的天使么?”   小天使被制住,仰头看了看安西亚,然后眨着眼睛看向了沈醇,伸出了藕节似的双臂,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从光明中诞生,也天生向往光明,从出生起便将满心的炙热通通献给了神明。   “咿……”沈醇只是没什么耐心养孩子,但这不代表他讨厌孩子。   眼前的天使幼崽明显生的非常的漂亮和可爱,那样稚嫩清澈的眼神,才是一个孩童真正该有的。   “安西亚大人,神明说了什么?”朱恩有些迫切的问道。   “或许是表示喜欢。”安西亚温柔猜测道,“神明大人,您的神侍天生便信仰着您,爱戴着您,可以请您在他的身上镌刻名字么?这将是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沈醇微滞了一下,发出了声音:“咿……呀……”   他说不出话来。   “神明大人,您发出了新的声音,这真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安西亚笑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就叫伊尔对么?”   沈醇点了一下头,换个天使,来了估计也是这名。   他的动作落下,那被捧着的小天使浑身都好像散发出了光芒,安西亚捧着那个小天使,对尚且守护在神殿处的天使们温柔道:“感谢神明大人赐名,这个孩子名叫伊尔。”   天使们纷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用天籁一样的语调纷纷称颂着这件事情。   “感谢神明大人赐给天使一族神圣伟大的名字。”   “您的神侍永远热爱着您。”   “克莱斯特大人,您的光辉永远沐浴着我们,无论我们到了世界的任何角落,都能够感觉到您慈爱的力量。”   “希维尔,不可以直呼父神的名字,这实在太冒犯了。”安西亚松开了已经散掉光芒的小天使,叮嘱着正在称颂着的天使们。   “抱歉,安西亚大人,我只是太激动了。”希维尔行礼道,“请父神能够原谅我的无心。”   “咿……”沈醇发出了声音。   安西亚笑道:“神明大人原谅了你的过失。”   无数的歌颂声中,小天使嬉笑着飞到了沈醇的面前,在安西亚伸手微微回护的动作中亲了沈醇的脸蛋一下,然后迅速挥动着翅膀溜出了神殿。   不仅安西亚惊呆了,其他天使同样惊呆了。   “伊尔,你耍赖,你怎么可以随便亲神明大人?!”   “这是冒犯,快停住!”   一些少年的天使追了出去,在远处的天空中抓着那个调皮鬼,笑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沈醇看着那和谐的一幕,伸着小手摸了摸脸颊,被一个婴儿亲什么感受?大概就是像被果冻碰了一下,如果他是成人,可能会抱过来玩两下,但他现在也是个幼崽,只能看别人玩。   “对不起神明大人,我没有保护好您。”安西亚蹲身下来,用云朵制成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沈醇的脸颊道,“新生的天使总是会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请您原谅他的过错。”   柔软的帕子擦过脸颊,沈醇仰着头,感受着那温暖的手指划过脸颊,咿了一声。   “您总是这么的宽容又慈爱。”安西亚低头看着那微微仰着的小脸,因为那微微眯眼享受的神情,心里再度划过了诸如可爱的字眼。   “我也好想亲亲神明大人。”乔伊丝小声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好羡慕伊尔可以让神明大人取名字。”朱恩小声道。   安西亚擦过了脸颊,转身看着两个正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天使道:“朱恩,乔伊丝,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神明爱着每一个信徒,他给我们的爱都是一样的,嫉妒,攀比和争夺,会让洁白的羽毛染上灰暗的力量,再也不能回到神殿之中来。”   “是,安西亚大人。”乔伊丝乖巧道。   “我知道了。”朱恩吐了一下舌头,“谢谢安西亚大人的教诲。”   有新生天使降生,在那之后,新的小天使接二连三的从云层中诞生了出来。   原本安静的神界,不经意间总是能够听到几声欢声笑语。   当沈醇第二次尝试赐名,但发出同样音节的时候,安西亚将教神明说话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神明大人,我们先学您自己的名字,请宽恕我的冒犯。”安西亚耐心的坐在一旁说着,“克莱斯特。”   沈醇:“……”   他没办法说话也是因为力量不足,声带发育不健全。   “咿……”沈醇出声。   “克莱斯特。”安西亚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沈醇努力配合:“咿呀……”   安西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给予了发自内心的称赞:“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您说的真棒,我们再来说一遍,克莱斯特。”   “咿……”沈醇这次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安西亚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不厌其烦的教着,虽然结果并不显著,但沈醇可以确定,他的阿白如果真的做家长的话,一定是一个十分有耐心,且能催眠的家长。   睡眠是休息,也是神格融合,力量增强。   一个个新生的小天使是光明神带来的希望,而他们虔诚的信仰也加速了沈醇的神格融合。   力量的提升,具体表现为沈醇的爬行比之前更有力了,至少不会一个不慎直接扑街。   然后再表现为不用人扶就可以直接坐在那里。   再然后就是他撑着地站了起来。   稚嫩的脚丫还有些颤颤巍巍,却让安西亚瞪大了眼睛,完全忍不住自己的称赞:“神明大人,您不愧是天底下最聪明灵秀的神明,所有的天使都会为您骄傲……”   他的还没有说完,沈醇一个屁股蹲坐了下去。   安西亚的话停了一下,上前小心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道:“对不起神明大人,我的侍奉总是如此的不精心,请您处罚我吧。”   “安……”沈醇拍了拍他的手,发出了一个音节。   肉眼可见的,那温柔的天使满脸愧疚变为了可以温暖一切的笑容:“神明大人,您在念我的名字么?”   “安……”沈醇又叫了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让眼前人所有的努力不是毫无着落,体会到养崽的成就感,他完全可以一口气憋到所有东西都健全的时候。   “感谢您的厚爱。”安西亚虔诚道,“您的爱让我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给予万一的回馈。”   “安……咿……”沈醇抓住了他的手指,如果不是他抓住了,他敢确保眼前的天使长会像那些小天使们一样一飞冲天。   从站立到行走,到完整的说话,沈醇用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个过程都收获了无数的赞美。   521的内存条也显著的往前迈了一大步。   而它发现宿主能够说话以后,才是值得记录的开始。   “安西亚。”坐在神座上的孩童叫着旁边静坐的天使长的名字。   他生的很是精致可爱,小巧稚嫩的脸蛋,漂亮的眼睛,以及包裹着小脸的金色发丝,每一寸都值得天使们那些称赞的话语。   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安西亚倾身笑道:“神明大人,您需要什么?”   “我想去云层里看看。”沈醇张开了手臂道。   小小的神袍包裹着他,那样伸着手臂要抱的模样让安西亚几乎想要献上自己的生命,他倾身伸出了手臂,让神明足以扶住后抱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两手护住,安西亚一再确认安全后张开了背后的双翅,朝着绚丽的云层飞了过去。   那里有无数的光芒,云雾缭绕,小天使们在其中纷飞,笑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安西亚飞的并不快,微风吹动,还是让沈醇面前的发被吹了上去,他仰头看着那轻轻扇动的巨大翅膀,小手环上了天使长的脖颈。   安西亚感觉到那稚嫩的触感时,呼吸几乎停滞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露出光洁额头的神明,声音几乎能够滴出水来:“是我飞的太快了么?”   “不,安西亚飞的很稳当。”沈醇仰着脸说道,“不必担心。”   “感谢您的宽容和慈爱。”安西亚伸手替他轻轻挡着面前的风,落入了云层中。   他的翅膀比起那些小天使而言实在太大了,初一落定,就引来了无数小天使的视线。   他们纷纷挥动翅膀飞了过来,用稚嫩的声音说着称颂的话语:“神明大人,您今天也像光一样美好。”   “父神,日安。”   “父神,我可以带您一起飞。”一个小天使凑了过来道。   他们生长的速度很快,不需要食用什么,似乎只要待在光芒之中就会获得力量。   “伊尔,你们还太小了,会弄伤父神。”安西亚双手护着神明,看向小天使们的眼神同样温暖而亲切。   “父神,这是我采到的最漂亮的云彩,送给您!”一个小天使捧来了极为漂亮的七色云彩,满目都是向往。   “送给我你会高兴么?”沈醇问道。   “是的,我会非常非常高兴!”小天使挥动着翅膀,上下浮动着道。   “那么我接受了,很漂亮。”沈醇接过了那朵云彩,“谢谢罗伊。”   小天使被称赞,翅膀挥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他们总是没有大天使们的克制,罗伊更是一个倒飞,迅速破入了云层中大叫着:“啊!!!神明大人称赞我了!我快要幸福的死掉了!”   “我也要去采很漂亮的云彩!”另外一个小天使说道。   他们飞离了这里,身后带着还在咿呀学语的小天使,在云层中迅速穿梭着。   “神明大人喜欢云彩?”安西亚看着沈醇手中的云彩道。   漂亮的霞光凝聚在其中,让神明的小脸看起来通透极了。   “不,我喜欢礼物中的心意。”沈醇轻轻拍着那朵云彩道,“不管是什么礼物。”   “您真是温柔。”安西亚说道,“您还想去哪里看看么?”   “再飞的高一点儿。”沈醇捏着那朵云彩继续环住了天使长的脖子。   “好。”安西亚温柔应道,打开翅膀往高的天空飞了过去。   神殿的范围是很广的,广到几乎看不到边际,它有无数撑天的柱子,到处笼罩着霞光和祥云,不管飞的多高,神座都是最为璀璨的地方。   沈醇看着远方明亮的色彩,这里满是爱与温暖,难怪能够孕育出如此纯洁的天使。   霞光翻涌,被其浸染的云层之中似乎染上了几分漆黑血红的色泽,沈醇敏感的看了过去,也感觉到了头顶极为冷厉的视线。   云层之中有几片白羽纷飞,似乎晕染着鲜红,小天使们原本还在嬉闹,却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纷纷朝着神殿之中退了过去。   沈醇的腰被抱紧,头顶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的质感:“神明大人,是黑暗力量,我得先送您回神殿,冒犯了。”   “好。”沈醇应道,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使。   他一向温暖的眸此刻像是注入了寒冰,背后的翅膀张开,身体迅速坠落,飞翔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跪在了神座的前面,他看向沈醇的目光仍然是温柔,舍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冒犯:“请您先等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安西亚,要小心。”沈醇伸手摸着他的脸颊道。   “是,谢谢您的赐福,有您的祝福,我将无往不利。”安西亚起身,看着聚拢而来的小天使,声音温柔而有力,“朱恩,乔伊丝,守好这里,照顾好父神。”   “是。”少年天使没了以往的调皮和任性,连小天使们都安分的落在了神殿的地面上,紧张的看向了远方。   安西亚的翅膀振动,像是一抹白色的流影划向了远方。   “有安西亚大人在,不会有事的。”朱恩安慰着小天使们。   “每次看到安西亚大人的翅膀,都觉得很漂亮。”乔伊丝回头转着身体看着自己的翅膀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拥有那样强悍的力量呢?”   “乔伊丝。”朱恩无奈的叫了她一声。   乔伊丝半跪在了沈醇的身边道:“父神,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中话。”   “他的翅膀确实很漂亮。”沈醇看着那已经到了黑暗边缘的身影道。   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羽毛,却坚韧到不可摧毁。   “父神果然喜欢安西亚大人的翅膀。”乔伊丝说道,“其实我的翅膀也很好摸,您现在需要么?”   “不,乔伊丝,天使的翅膀不要随便给别人触碰。”沈醇叮嘱着面前的少女道。   “可是您不是别人呀。”乔伊丝看着稚嫩的神明道。   虽然说的是跟安西亚大人一样的话,可是父神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乔伊丝,小天使们需要你。”沈醇说道,“可以帮我照顾他们么?”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乔伊丝转身,去帮忙管理惶恐的小天使们了。   沈醇看不清远方天边的事情,他伸出手,一方镜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朱恩看着神明的举动发出了惊叹,没忍住悄悄看了过去。   画面之中极为清晰,那些远看普通晕染水墨的东西,近看却是极为浓重的黑暗力量,它们铺天盖地的翻涌着,而那些白羽则是无数纷飞战斗的天使们。   他们的神情不像在沈醇面前那样的虔诚和温柔,而是充满着冷漠,翅膀上的力量化为了一道道金光刺入了黑暗,将其稍稍逼退,可还不等松一口气,那黑云中的力量化作了蛇一样朝着一个没有留意的天使侵袭了过去,捆住了他的腿,试图将他拖入黑暗中,不管那翅膀如何的挣扎,似乎都抵抗不了那道漆黑腐蚀的力量。   “欧恩!”   “不用管我!”他将要被拖进去之前大喊了一声。   也就在那一刹那,无数的光片带着比冰锥更锐利的锋芒刺破了黑云,其中一片斩断了缠绕的黑暗力量,让那天使足以挣脱开来。   “安西亚大人!!!”天使们纷纷惊叹出声。   巨大的白色翅膀张开,即使面对那片黑云看起来有些渺小,但他的身后好像汇聚着无数的光芒,而在翅膀周围,那些光亮的碎片在重新汇聚着。   黑云翻滚,却没有贸然靠近,反而从其中传出了一道略显阴沉暴戾的声音:“安西亚,你这次来的有些迟,是什么拖延了你的脚步呢?”   “塔纳托斯,你来神殿是想进行最后的战争么?”安西亚被光芒环绕着,那双蓝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黑云之中走出了一道人影,墨黑的发,艳红的唇,极为俊美的眉目,只是眉宇中有些难以抹去的暴戾和戾气。   黑暗神塔纳托斯。   他的身后黑云翻滚,仿佛随时能够吞噬掉神殿,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安西亚浮在半空看着他,手中冰冷的长戟浮现,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当然不是,我可是很好心的来祝福光明神的新生。”塔纳托斯笑道,“安西亚,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光明神当然会坐在神殿之中,无需躲藏。”安西亚看着他道。   对方会来,说明已经知道了。   新天使的降生,人间魔气的退散,都说明着光明神极有可能重新降临这片大陆,对方早晚会察觉。   但他的神明还那样的幼小,他还不足以对抗塔纳托斯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塔纳托斯扫视着那些天使笑了起来,“安西亚,新生的神明没有信仰的加持很脆弱吧,要不然你们为什么久久不去驱逐大陆上的黑暗力量?我已经来到了光明神的领域,而他竟然无力将我驱逐出去,安西亚,天使一族待在光明神殿没有任何的未来,你不如投身黑暗好了?!”   “安西亚大人,请不要听他污秽的语言!”塞拉从远处飞了过来,橙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天使一族是属于光明神大人的。”安西亚手中的长戟成形,其上光点闪烁,脱离时却凝聚成为了极强的光明力量,连同翅膀上无数的光亮,朝着那片黑云席卷了过去。   光团直奔门面,塔纳托斯手中蓄力,两股力量碰撞,震碎了周围无数的云彩,也让那些黑暗的力量后退了许多,竟有缓缓溢散的趋势。   但力量散去不过瞬息,那些黑云又重新笼罩在了塔纳托斯的身后,他看着对面浮空的天使长道:“我是来打招呼的,不是来打架的,你们太失礼了。”   镜像之中,成群的天使正在安西亚的背后汇聚,连绵成了白色的一片,以大天使长为中心,没有丝毫的退让。   【宿主,那个黑暗神想挖你墙角。】521愤慨道。   【嗯,他死了。】沈醇看着镜像中仿佛立于天地之间的大天使长道。   天使是力量与美的化身,他的天使又是其中最漂亮强悍的一个。   凭他现在也能灭了黑暗神,但是结果恐怕会两败俱伤,不划算。   沈醇的手指按在了喉咙处,面前的镜像扩大了许多,像是光环一样溢散了出去。   天使结阵,无数的光明碎片驱散着黑暗,让黑暗神不能近前一分一毫。   但这样的局面也只是僵持而已,安西亚的翅膀扇动,其上的羽毛仿佛化为了一片片锋锐的武器,光轮一样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汇聚……   塔纳托斯笑道:“安西亚,你这招可是会折损寿命的。”   “为了神明大人,即使献上自己的生命又怎么样。”安西亚的声音响彻整片天际。   “可你的神明并不会为你的付出而感动,他只会拥有新的天使长……”塔纳托斯嘿嘿笑了两声。   华丽又飘渺的声音是在此时传来的,带着穿透黑云的力量:“塔纳托斯,你想葬身光明神殿么?”   那一道声音仿佛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清晰而悦耳。   安西亚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汇聚的力量重新没入了身体中,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些,而是转头看向了神殿的位置,眸中的冰冷在缓缓溢散着:“神明大人?”   光明的力量传来,塔纳托斯神色不似之前一样轻蔑,而是带上了慎重的味道:“克莱斯特,你在虚张声势么?”   “你惧怕我的力量么?”沈醇问道,“惧怕到只是刚刚知道我降临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赶来,塔纳托斯,我在神殿等你,很期待跟你这位老朋友见面。”   塔纳托斯眺望向了远方的神殿,一时竟有些凝滞不前。   这里是光明神殿,光明神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在这中地盘如果对上全盛时期的光明神,几乎就是在断自己的后路。   可他如果是全盛时期,不应该一直畏缩不前才对。   “安西亚,让他过来。”沈醇说道。   安西亚手指微缩,让开了位置道:“是,光明神大人。”   他一让路,天使们纷纷挥动翅膀让开了路,只是每一个看着塔纳托斯的眼神都只有冷漠。   道路在前,塔纳托斯微微扬起了下颌,迈步的时候留意着周围天使的神色,得到了无一例外的愤恨和冷漠后停了下来:“克莱斯特,你真的想要看到我么?”   “是的。”沈醇看着镜像中的黑暗神道,“塔纳托斯,你的神格还像以前一样漆黑么?”   杀意毕露,塔纳托斯笑了:“卑鄙的老朋友,你想挖出我的神格么?”   “是的,你弄伤了很多天使。”沈醇说道,“我爱的这些孩子们不能白白受伤。”   神殿中的云好像都在此刻凝滞了,塔纳托斯转了步伐道:“不好意思老朋友,黑暗生物是最不讲信用的,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他的身影从神界边缘消失,安西亚略松了一口气道:“加固神界的结界。”   他转身要飞,却看到了黑暗力量的蔓延,漆黑的身影靠近了神座的方向。   塔纳托斯嘿嘿笑了两声道:“克莱斯特,你当我真的怕你么?”   他的身影极快,安西亚几乎目呲欲裂,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神殿之中爆射了出来,直接穿透了塔纳托斯的胸口,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洞。   天使们纷纷滞住,塔纳托斯捂着胸口,目光中闪过狠戾:“克莱斯特!”   对方的力量如此强悍,可没有什么虚弱的感觉,再留无益。   “塔纳托斯,请进来。”沈醇说道。   塔纳托斯转身离开,面对着安西亚裹挟而来的力量,直接消失在了神界的边角。   安西亚顾不得他,直接落入了神殿中央,在看到坐在其上的神明时,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神明大人,您没事吧?”   “嗯。”沈醇看向着急的天使,抑制着气血的微微翻涌道,“没事。”   只是他来的时间太短,要给人震慑,一次性的损耗有些过度。   “没事就好。”安西亚走了过去,半跪下道,“对不起,安西亚没有守护好您。”   “塔纳托斯不好对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沈醇的声音恢复了稚嫩,他朝愧疚的温柔的天使长招了招手道,“安西亚,我想睡一会儿。”   “是。”安西亚将柔软的翅膀裹了过去,看着神明靠住闭眼,放柔气息。   朱恩和乔伊丝本来还在愣神,看到这样的画面,带着小天使们出了神殿。   安西亚则在那里注视着睡熟的神明,想着刚才那道华丽又不失温柔的声音,那想必是父神成长完全后的声音,那么的让人安心。   沈醇醒来时身上还有些疲乏,之前他用了浑身的力量,塔纳托斯近期应该都得好好疗疗他的伤。   他在温暖的羽毛中翻身,试图坐起的时候却看到了正靠在神座边缘闭着眼睛的安西亚。   经历了完全高于自己力量的战斗,还试图抽取寿命,疲惫是很正常的。   只是即使睡着了,天使长也坐的相当的规矩,白袍包裹的长腿微微屈坐着,手臂微撑在神座,一面的脸颊被轻撑着,极长的睫毛勾勒着,让那双眼睛即使闭着,也有着极为漂亮的线条,翅膀逶迤落地,让他周身都好像发着柔和的光。   沈醇没有再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沉睡的天使。   这一幕安静而美好,没有人愿意打破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西亚的眼睛轻轻颤了颤,睁开的时候其中还带着朦胧的意味,他轻轻眨了眨,似乎确认了这是哪里后连忙看向了神明,然后对上了那双澄澈又漂亮的眼睛。   “神明大人,请宽恕我的罪过。”安西亚看着他说道,“我不该在神座的地方睡着,这是对您的亵渎,安西亚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赎清这份罪孽。”   神明睡的香甜而安稳,他在一旁静静看了许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不仅仅是失职,也是亵渎。   沈醇握着他的羽毛,他的天使长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自责。   沈醇爬了起来,试图坐起跟他说没关系,手臂却是一软,出口的声音也是:“咿……”   沈醇:“……”   521也惊了,检测了一下道:【宿主,您耗费力量过多,生理倒退了。】   它本来还在遗憾宿主这么快就能说话求抱抱了,没想到还能转回来,系统快乐。   521提着摄像机扩充自己的内存条。   安西亚看着扑在自己羽毛间的神明也愣了,他小心的将神明扶起,看着他跟刚刚降生时一样的状态道:“您耗费力量过多了么?”   果然能给黑暗神重创是要付出代价的。   “咿……”沈醇扶着他点头,做过一次幼崽,再做第二次就轻松多了。   “很抱歉,如果我能够更强大一些,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安西亚眸中有些忧伤。   沈醇按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咿……”   “你是说不怪我么?”安西亚试探问道。   沈醇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咿……”   神明重回之前的状态,仍然能够让天使的心化成温水荡漾,安西亚笑道:“感谢您的宽恕,我将永远忠诚于您。”   “咿……”沈醇点头,顺便伸开了手臂。   安西亚熟练的将他托在怀里,当着承载神明的躯体。   神界被黑暗神闯入,除了边界处需要修补,久攻不断的黑暗力量反而有所削减。   “那道声音真的是父神的么?听起来好温柔。”   “当然是了,除了父神,谁还能击败黑暗神呢?”   “父神果然是最厉害的,塔纳托斯以后再也不敢来了。”一个天使崇拜道。   “父神这次好像消耗很大,需要休息。”另外一个天使道。   “都怪我们,如果我们能够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就不用父神亲自出手了。”   “安西亚大人说父神原谅了我们的过失,等他完全成长以后,会将神界变的跟以前一样。”   “好向往……”   “塞拉,我们需要帮助神明大人,完成我们的职责和使命。”安西亚召集了众天使道。   “只要能够帮助到神明大人,我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欧恩说道。   “我也是。”其他天使纷纷附和。   “那么,请将光明的力量洒往人间吧。”安西亚说道,“驱逐黑暗力量,绞杀黑暗兽,净化土壤,让信仰的力量帮助神明成长。”   他们以往也做这样的事,但是数量本来就少,需要守护神殿,还要应对黑暗力量的攻击,很难照顾到人间,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而现在光明神重临,新天使降生,黑暗力量暂退,他们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是。”众天使纷纷应道。   周围笼罩的魔气消退,光明圣洁的力量重洒人间,处于担惊受怕中的人们惊讶于这样的发现,教堂之中做礼拜的人蓦然增多。   沈醇感受着那些翻涌的信仰之力,虽然对比他增长的力量聊胜于无,但这是他的天使长的一份心意。   只是力量消耗,神格融合的进展没变,沈醇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也不过用了一天的时间。   力量提升,他的身体成长速度蓦然加快。   安西亚不过是出去征战了一次,当回来时没有在神座上看到神明时,直接愣在了原地:“朱恩,神明大人呢?”   朱恩从外面进来,往空荡荡的神座上一看也呆了:“神明大人呢?!之前还在的!”   安西亚蹙了一下眉,没有去责备他:“快让人去找。”   “是。”朱恩连忙转身。   安西亚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转身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翅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柔软的抚摸和熟悉的力量,安西亚小心转身,在看到站在那里的孩童时有些懵了。   神明还穿着熟悉的神袍,可原来婴儿的身体此刻却变成了三岁孩童的模样。   金发微卷包裹着粉嫩的小脸,脸颊已经有了十分精致的轮廓。   “神明大人?”安西亚半跪下去,看着正笑的十分漂亮的神明道,“您长大了很多。”   “因为安西亚的功劳,力量提升了很多。”沈醇抬手,安西亚顺势低头,小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安西亚辛苦了。”   “神明大人,这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安西亚看着他道,“您这样的安慰,让安西亚……”   “安西亚,你值得这样的安慰和称赞,请不要觉得自己轻贱如尘埃。”沈醇说道,“你是我最优秀的天使,不可以说自己不好。”   “是,您的话语就像是蜜糖一样,我一定会将神明的爱传递给天使们。”安西亚笑道。   “这样很好。”沈醇放下了手,迈着小步伐朝着神座走了过去。   安西亚连忙起身跟上道:“神明大人,您走的真好。”   沈醇看着自己三步还比不上旁边人一步的步伐,觉得目前是没法要抱了。   好容易走到了神座跟前,沈醇伸手扶着神座,发现从上面下来容易,想要爬上去却很难,沈醇试着搭了一下腿,意识到这个动作极有可能露出屁股后转头看向了跟随的安西亚,伸出了双手:“安西亚,抱我上去。”   安西亚弯腰,将尚且小巧的神明抱上了神座,自己则坐在了神座的一旁,心里想着神明刚才试图爬上去的过程,真的……很可爱。   【宿主,您可以飞。】521说道。   沈醇反问:【我为什么要飞?】   521发现自己竟无法给出回答。 第172章 堕落的天使(3)   “我尊贵的父神,能看到您的成长,安西亚感到由衷的幸福。”安西亚半跪在神座前温柔说道。   “我会快点长大,保护所爱的你们。”沈醇仰着小脸道。   “不,”安西亚笑道,“您不用着急,我们只是想要您安全无恙,不受黑暗力量的威胁,您可以像人间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那么你也不要着急。”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不用那么着急的去征战,要保护好自己,不管是神殿,天使还有我,都很需要你。”   安西亚微怔,轻轻侧头笑道:“是,您的话语让我珍视自己,安西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神明大人,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幼小的神明坐于神座之上,修长又圣洁的天使半跪在侧,翅膀微拢,却仍然巨大的仿佛能够将自己和神明包裹起来,这样的一幕美好的几乎发光。   即使安西亚并未期待神明过快的成长,沈醇还是几乎一天一个样的长大着。   神明的神袍是天生的,金色的光线聚拢在柔软的白袍之上,天生的神石点缀在其上,像是阳光下的碎钻,在神袍的边角熠熠生辉。   沈醇坐在神座上,长到七八岁的身体足以让他靠坐在神座的一角,而不是坐在空荡荡的神座上无处着力。   面前的镜像打开着,圣洁的天使正在以周身的光芒驱散着黑暗兽,手上的长戟汇聚着光明的力量,直接刺入黑暗兽的要害时,无数细碎的光芒从他的翅膀上汇聚,纷纷穿透了黑暗兽的身躯。   嘶吼挣扎不断,天使冰冷的神情却未受到半分影响,魔气溢散,被他挥动的翅膀直接破碎掉了。   一头又一头的黑暗兽被驱赶,被杀掉,安西亚收起了手中的长戟,挥动着翅膀轻轻落在了魔气笼罩的草地上。   地面上萦绕的漆黑魔气在他落下的一瞬间纷纷退开,形成了极为圣洁的圆环。   他看着周围的魔气笼罩,眸中的寒冰变为了悲悯,轻轻交握掌心闭上了眼睛,圣洁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蔓延,就像是一场风暴,随着翅膀的张开而被净化。   打着蔫的草地变成了绿色,其上盛开着漂亮的鲜花,扭曲缠绕的藤蔓退去,枯萎的树重新变的郁郁葱葱,那一瞬间,就像是从地狱跨进了天堂。   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白色蝴蝶轻轻的落在了一朵花上,停留了两秒,飞到了安西亚的面前。   他眸中有着极为柔和温暖的情绪,伸出手指时,那只蝴蝶落在了他的指上,带着极为轻盈的力道,跟神明第一次将手搭在他的手指上一样轻。   蝴蝶被风轻裹着,挥动着翅膀飞离,停留在原地的天使们张开翅膀,轻轻扇动,已经离开了那片被净化的土地。   沈醇看着画面中离开的天使,伸手收回镜像时,神界的边缘进入了几片白色羽毛,他们的速度极快。   风轻轻吹动流云时,沈醇看到了从边缘踏入神殿的天使长。   张开的翅膀轻轻收拢,即使略有拖曳,也完全无损他修长漂亮的身形。   “尊贵的神明大人,安西亚回来了。”安西亚半跪下来,仰头看着神座上的神明说道。   他的神明又长高了一些,宛如金光汇聚的头发已经垂在了肩头,神袍包裹,柔软的料子包裹着他纤细的小腿,露出了漂亮的脚趾。   神袍的样式随着他的成长而变化着,但不管哪个阶段,都有着独属于父神的魅力。   “你带回了什么?”沈醇问道。   “我在人间发现了很漂亮的东西。”安西亚走了过去,轻轻行礼,手张开的时候,其上飞出了数只飞舞的蝴蝶。   它们就像是缩小的天使一样,飞舞在沈醇的身边,甚至有一只轻轻落在了他的睫毛上。   安西亚快步上前时,沈醇眨了一下眼睛,几只蝴蝶化为了原本的白雾。   “很抱歉,神明大人,我没想到它们会那样大胆。”安西亚说道。   人间的生物没有经过这里主人的允许,是不能轻易踏足神殿的。   云层化成的蝴蝶可以模拟形态,但或许也受了光明力量的影响,对沈醇这个光明神极为的喜爱。   “没关系,安西亚,它们很漂亮。”沈醇拍了拍自己座位的旁边道,“就像是人间的天使。”   安西亚坐在了神座的下面,如同以往一样注视着神明,倾听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它们就像是甘露一样汇聚在他的心灵中:“父神的比喻很美好。”   “是你将美好传递给了他们。”沈醇伸手摸着他极漂亮的金发道。   跟他的金发不同,天使长的金发略显浅淡一点儿,仿佛每一缕都染着极为圣洁的光芒,柔软而又细腻。   被这样轻轻抚摸,安西亚顺势低下了头:“父神……”   “安西亚,要注意休息。”沈醇说道。   作为大天使长,他总是很温柔,但关键的时候又必须扛起一切,在神没有降临的时候,他就是天使一族的主心骨,即使是现在,也是很多天使行动的标杆。   有神明在,光明一族会有希望,但有安西亚在,天使们都会觉得安心。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特别强大,才会比其他天使更累。   安西亚顺着他的力道,将头轻轻枕在了神明尚且稚嫩的膝头:“这实在太冒犯了。”   “没关系。”沈醇低头看着他说道。   手轻轻抚摸着头发,安西亚伏在那里轻轻闭上了眼睛,能够枕在父神的膝上入眠,简直是每一个天使的梦想。   他实在太罪过了。   他睡的很快,沈醇在察觉到他呼吸平缓下来的时候停下了手,目光定格在他十分漂亮且无害的面孔上看了许久,唇角勾了起来。   ……   人间的光明力量在拓展着,那些黑暗的力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驱散着,让人们聚集的地方拓宽了开来。   “光明神的力量永远普照着大地!”   “一定是神明听到了我们的声音,驱逐了黑暗,将光明洒往了人间。”   “感谢光明神的庇佑,让黑暗和污秽远去。”   “我将永远信奉着您。”   人们的信仰之力汇聚,新的教堂建立,同时下达了选取新的神职人员的命令。   各地都在行动着,人们为能够踏入教堂祷告,为成为侍奉光明神的人而兴奋着。   在一处低矮的房屋角落,一个少年睁开了眼睛,从粗糙的床板上爬起,眼神中带着迷茫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哪里?”少年说道。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机械音:【宿主,2548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系统?”少年坐了起来道,“有什么用呢?”   【我将给予您美貌,小鹿一样的眼神,和纯净的身体,让任何看到您的人都会对您产生好感,请发挥自己的美貌,走上成神的道路吧。】2548说道。   “成神?”少年问道,“我能做到么?”   【当然,我会帮助您的。】2548说道,【首先,请去参加教廷神职人员的选拔吧。】   少年起身,去清澈的河流边冲洗干净身体,看着其中露出的面孔,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笑了。   教堂不仅仅要选拔神职,还要选取圣子,作为光明神的标志,将光明的力量播撒给人们。   人间在忙碌和热闹着,沈醇在镜像前也看到了那片繁华的盛景。   安西亚坐在一旁看着身量修长纤细,已经足以看见日后风华的神明,目光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人间的黑暗不可能全部驱散,只要塔纳托斯存在一天,魔气就有重新泛滥的可能性。   就像伟大的父神所说,既然无法断绝,就做到力所能及就好,安西亚在外征战的时间缩短,闲暇的时候总是喜欢注视着神明,看着他的成长,就好像自己也成为了神明生命过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父神,您很喜欢人类么?”安西亚轻声问道。   “他们是最脆弱又最坚强的。”沈醇说道。   脆弱是因为大陆上的任何一个种族,似乎都足以轻易夺取他们的性命,坚强则是因为即使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人类也照样成为了数量最多,聚集地最大的种族。   “人类似乎在选拔代表您的圣子。”安西亚看着镜像中说道。   “神职人员不该有区别对待,神爱每一个信徒,无论他们是丑陋还是美貌。”沈醇看着画面中一个个待选的少年们道。   人们在揣度着神明的喜好,却不知道神明若真是只喜欢皮相,完全可以自己创造出来最美好的,而他已经拥有最美好的了。   他的大天使长拥有着绝对漂亮温柔的面孔,即使是在天使中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完美无瑕。   “那要降下神谕么?”安西亚看着他问道。   “不,人类只要不惹出什么大的乱子,不用去管控什么。”沈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道。   “是。”安西亚笑道。   沈醇的手指勾过他的发尾,重新将视线投注在了镜像中。   这个世界的主线是以艾文为中心展开的,他首先成为的就是教廷的圣子,接下来是攻克的赛门王国的国王,再接下来,就是他的大天使长了。   安西亚看着他缠绕着自己发尾的手指,眸光轻轻颤了一下,目光定格在了神明极为精致的侧脸上。   他的金发已经蔓延到了腰迹,跟他发色相同而又不同,偶尔触碰交叠,明亮的仿佛能够发光。   安西亚看着他,总觉得那个咿呀学语的神明还在眼前,他就已经长成了如此漂亮的少年模样。   【宿主,艾文现在构不成威胁嘛。】521说道。   白白明显特别喜欢宿主。   【信仰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沈醇缠绕着指间的发丝道。   信仰是召集所有人的喜爱,将要将他共享出去,而爱情是独占,一丝一毫也不想分给别人,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521懵懵懂懂:【那您就将信仰转为爱情嘛。】   【哪有那么容易。】沈醇说道。   521:【嗯?】   命运的齿轮虽然被破坏了轨迹,但是即使错开,也有可能在哪个节点重新合上。   沈醇调转镜像,在看到那个叫艾文的少年时微微阖了一下眸。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牛奶一样,柔软的棕发微卷,琉璃一样的眼睛像是雨后林间出现的小鹿的眼睛一样,清澈而纯粹。   让人看到他的时候,好像就会不自觉的产生怜惜的情绪。   【宿主,艾文长的蛮漂亮的哎。】521说道。   【既然要让所有的强者成为裤下臣,当然要有一副好样貌。】沈醇说道。   当然,不仅仅要有好样貌。   神界本是安静而祥和的,可就在此时,神殿的流云蓦然震颤了一下。   一股龙吟声从远方传了过来,仿佛能够弥漫到整个天际。   微风拂面,安西亚蓦然警惕的站起:“神明大人,是龙族。”   “安西亚,出来跟我打架!”龙吟声连绵不绝。   沈醇抹了一下镜像,在看到神界外飞舞冲撞的红龙时开口道:“这是?”   “神明大人,这是龙族新上任的族长特里维廉。”安西亚回答道。   他回答的空档,那满身狰狞,十分巨大的红龙眨了眨兽瞳,直接朝着神界的结界开始喷火,态度十分的嚣张。   艾文的众多伴侣中,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神殿的天使们纷纷警觉了起来,安西亚离开了神座的下方,半跪下来道:“神明大人,请允许安西亚去应战。”   龙族的嚣张是众所周知的,他们强悍的身体不管是光明一方还是黑暗一方都无法侵蚀,他们的信仰不是任何一方的神明,而是他们的先祖。   天生强悍的体格和远超人类的天赋,会让每一只龙族诞生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获取力量,即使是在塔纳托斯最强大的时候,也不愿意招惹这个种族,因为他们单只未必打的过神明,但是一旦伤了哪一只,绝对会引来整个龙族的复仇,偏偏龙族最喜欢的就是到处找事,做事全凭心情。   按照沈醇看来,龙族就是一群实力强大没有人能够管束的流氓。   沈醇起身,从神座上走了下来道:“安西亚,你待在这里。”   “神明大人?”安西亚蓦然抬头。   沈醇低头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不能不给一个教训,乖乖待在这里。”   他的声音还是少年的清悦,却可靠的让人的心灵仿佛浸泡在温水之中。   安西亚行礼道:“是,神明大人,您的吩咐就是我的最高指令。”   沈醇笑了一下,身影已经从神殿消失了。   上一次试了一下力量,时间隔了这么久,也该再次试试。   火焰喷吐,热浪灼烧着神族的结界,特里维廉歇了一口气,喷出了鼻息继续挑衅:“安西亚,你已经懦弱到不敢出来应战了么?是蜷缩在光明神的怀抱里哭泣,还是害怕到翅膀都蜷缩起来了。”   他的翅膀振动中,正打算再喷一口火焰,那神殿的结界却蓦然打开了,未见其人,其中蔓延出来的力量却直冲他的门面。   极为强悍的力量传来,红龙不仅没有退缩,冰冷的兽瞳中反而闪过了一丝兴奋,嘴巴张开,一道火焰裹挟着龙息,跟那蔓延出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力量挥洒蔓延出无数的星光,也让整个神殿震颤了几分。   “你不是安西亚!”红龙振动翅膀,完全无惧那些挥洒下来的力量碎屑,任由其熄灭在自己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他的瞬膜划过了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一身神袍的少年,其中划过了一抹兴奋:“你长的真漂亮,打完架以后我们睡一觉吧。”   沈醇眉头微动,唇角露出了笑容道:“特里维廉,你知道我是谁?”   特里维廉喷出了一口鼻息道:“你是谁都不影响我们睡一觉。”   龙性本淫,众多围观的天使纷纷拳头握紧,恨不得暴揍那红龙一顿。   父神岂是龙族可以玷污的!   安西亚的眸中同样闪过了冷光,将那道红色的龙影刻进了心里。   特里维廉。   龙族的报复欲极强,天使神族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那等你战胜我再说吧。”沈醇话音刚落,下一刻直接浮现在了红龙的上方,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光明的力量笼罩,带着超越万钧的力量,那巨大的红龙在空中一滞,仿佛被砸晕一般直接坠落了下去。   沈醇滞留空中,垂眸看向,天使们直接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神明大人好厉害。”   “龙族也不是父神的对手。”   “只用一招,就可以把特里维廉打趴下,父神好厉害。”   安西亚看着那道略显纤细的身影,眸中有着极温柔的味道:“神明大人是最棒的。”   可就在此刻,从看不到尽头的下方蓦然闪过了一个光点,安西亚下意识提醒道:“小心!”   红光穿透,几乎破天而起,带来着万丈的飓风席卷,直直穿透了还停留在原地的身影。   “神明大人!!!”天使们着急坏了。   “克莱斯特大人!”安西亚看着那重新腾飞上来的龙族,眸中闪过了杀意,“特里维廉。”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神明。”特里维廉看向了愤怒的天使种族,啧了一声道,“不管怎么看,都是没有毛的翅膀比较好看,可惜了。”   “我觉得有羽毛的更好看。”清悦的声音传来,不仅让特里维廉回头,也让天使们纷纷大松了口气。   沈醇站在腾飞的红龙背上笑道:“我倒觉得没有毛的翅膀像是烤糊了的鸡翅一样。”   “你没事?”特里维廉扭着脖子看着毫发无伤的神明道,“那是你没有审美,龙族是最威武的,天使那种轻飘飘的翅膀能干什么?”   他的话音落,一口火焰直接喷向了自己的后背,沈醇的身影从那处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安西亚的旁边,仰着头看向他道:“安西亚,可以借你一根羽毛么?”   “当然,神明大人。”安西亚将自己的翅膀打开,从其上取下了一根最漂亮的羽毛放在了神明的手上道,“您注意安全。”   “放心。”沈醇捏着那根极长极白净的羽毛,转身看向了背部正在缓缓痊愈的龙族道,“我让你看看天使漂亮的翅膀能干什么。”   特里维廉根本不在意自己给自己造成的伤口,他的翅膀扇动,巨大的力量连成了链条般汇聚着,朝着沈醇所在的方向袭击了过来。   沈醇执着那根羽毛,以其汇聚着光明的力量,在指间夹着轻轻点过,那些能量的光球直接撞上了他的力量,在空中破碎出烟雾。   当力量破碎,巨大的身躯随着风声呼啸而至,张开的巨口带着硫磺灼烧的味道,完全可以将神明的身体吞进去。   沈醇看着那獠牙利齿,手中的羽毛化为了流光没入了红龙的喉咙,不是被他吞进去,而是主动进入了他的身体。   在巨口咬下时,神明的那道身影不过是遗留下来的残影。   特里维廉转头看他,用爪子扣了扣喉咙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根羽毛而已。”沈醇伸出的手掌蓦然握住。   巨大的龙吟声瞬间响彻了天地,特里维廉不受控制的上下翻飞着,火焰和血液喷洒,即使一头撞在神族的结界上,也没有缓解分毫。   “克莱斯特,光明神竟然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特里维廉嘶吼着,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腹部剖开,他甚至汇聚了全身的力量,直接轰击到了自己的腹部,血液喷洒,也没有任何认输的话语。   龙族即使只剩下一丝生命力也能够活下来,这群流氓横行霸道,但也在天使神族最式微的时候,没让塔纳托斯彻底占据整片大陆。   不管是为了维护三方平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算是帮过天使。   沈醇轻勾手指,那片裹挟着光芒的羽毛从特里维廉的腹部破出,回到沈醇的手上时,仍然圣洁的不染一丝一毫的污秽。   特里维廉消停了下来,身上虽还滴着鲜血,可那些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即使伤成这样,他身上的战意也没有丝毫的消退。   “你不服?”沈醇捏住了那根羽毛。   “当然。”特里维廉身上滴落的血液在汇聚着,他看着那个极为漂亮的少年,眼睛里只剩下了战意。   战胜他,撕碎他,用他的鲜血来洗刷龙族被戏弄的耻辱。   血液中的力量仿佛扭曲了整片空间,沈醇捏着那根羽毛,面对着那庞大的龙族,仿佛荡漾在深海中的小船。   发丝被风吹起,甚至有一缕蔓延到了唇角,浩瀚的力量碰撞过来时,在所有天使的屏息中,那指间的一根羽毛却像是定海神针一样,让那些力量不能靠近分毫。   “特里维廉,看在过往你帮助天使的份上,这一次我不要你的命。”沈醇手中的羽毛一瞬间化成了无数的虚影,光明的力量仿佛能够穿透天际般汇聚在了他的手上。   一把金色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劈出时直接划破了焦灼的力量,无数的光芒在特里维廉错愕的神情中集中到了他的身体上,穿透了身体的各个部位,像是钉子一样将他钉在了空中,那道破天的光芒直接划向了他的腹部。   一旦头身分离,即使是龙族也得陨落。   特里维廉咽了一口口水,闭上眼睛的时候,身体直接坠落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看向漂浮在空中的神明,对方的眸中带着笑意,却冷漠到了骨头缝里。   这就是神明么?   再次划出了金光击打到了腹部,鲜血喷涌,特里维廉彻底失去了意识。   真是一次糟糕至极的找茬。   天使们纷纷愣在了原地,第一次这样直观的看到父神展露的力量,足以让他们知道差距两个字。   能将特里维廉戏弄于股掌之间,也能够让他身负重伤,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这样的力量只有两个字能形容。   强大。   他的身体虽然纤细,可他是神明。   安西亚看着转过身来的神明,对上其眼中的情绪时道:“神明大人。”   “安西亚,感谢你的羽毛,它帮了大忙。”沈醇到了他的近前,对上那双温柔的蓝眸笑道。   “这是安西亚的荣幸。”安西亚半跪在了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道,“我为能跟您并肩战斗而感到幸运。”   “既然如此,那这个可以送给我么?”沈醇捏着那根羽毛道。   之前是借,现在是送。   安西亚有些惊讶,随即笑道:“当然,只要您喜欢,安西亚都能为您奉上。”   神族的结界重新关闭,安西亚跟随在神明的后面,天使们还在震撼那样的战斗。   “父神对我们真是太好了,从未有一丝一毫的苛责。”朱恩说道。   如果父神愿意,他甚至可以轻易的取走一个天使的性命,可他却为了保护他们而战斗着。   “是的,我比前一天还要爱父神,我一定要将光明洒向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希维尔说道。   “父神真是充斥着魅力,如果他是人间的孩童,一定会被无数的小姑娘包围。”塞拉感慨道。   “为什么会被包围?”乔伊丝好奇问道。   “大概是因为很有魅力。”塞拉说道,“人类之间有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他们喜欢优秀的人。”   “爱情是什么?”少年天使好奇问道。   塞拉沉吟道:“大概就是一男一女能够生出孩子。”   “哦……”小天使们纷纷惊叹,“那云层和光也会有爱情么?它们生出了天使。”   “应该有。”塞拉说道。   “塞拉,不要教他们这些东西,会教坏他们的。”安西亚走出神殿时温声说道。   “是。”塞拉耸了耸肩膀。   “可是爱情是什么呀,安西亚大人?”乔伊丝问道。   “爱情是夹杂欲望的,天使不需要爱情。”安西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天使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繁衍,也不需要爱情才能够快乐,我们只需要信仰光明神大人,守护神殿,将光明播撒,自由自在的飞翔就够了。”   “爱情会夹杂欲望?”朱恩喃喃道。   “有了欲望,就会失去最原本的快乐。”安西亚说道。   他们诞生于光明,心是向着光明的,此生唯愿奉献给神明大人,不会爱上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那我不要爱情!”一个小天使说道。   “我也不要!”   “爱情听起来好可怕,我只信仰光明神大人。”   “塞拉大人,你尝试过爱情么?”   “当然没有了。”塞拉说道,“有了欲望,就相当于将心灵出卖给了魔鬼。”   “哦!!!”小天使们纷纷面色凝重。   【宿主,白白没有爱情。】521说道。   他的宿主,得到了白白的信仰,却莫得感情,听起来真是幸运又悲惨。   【我不就是魔鬼么?】沈醇听着天使们的言论笑道。   他愿意维护天使一族的净土,让他们能够纯粹的活着,即使一生不沾染爱情也无所谓,但这不代表着他心里全是光明。   光明神的神格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污染。   521:【……】   好像有道理哎。   信仰光明神,就是把自己的心给了魔鬼,宿主要是一个玩心大发,整个天使族一起堕落可能也就几句话的事。   站队不同,也不在本源世界的法则管束范围内。   “安西亚。”沈醇唤道。   “是,神明大人,我有什么可以为您做的么?”安西亚回到了神殿中道。   “我需要休息。”沈醇捏着那根羽毛道。   “是。”安西亚上前,如以往一般打开了自己的翅膀,让神明可以倚靠上来。   沈醇躺在了他的翅膀上,安西亚如以往一般在旁边看着,神明熟睡的画面他可以看上到生命结束都不会有丝毫的厌倦。   沈醇靠在柔软的触感上,这一次却没有着急入睡,而是用之前那根羽毛轻轻扫着天使长的下颌道:“安西亚,你会唱歌么?”   安西亚有些微痒,却按捺着没有躲,温柔道:“神明大人,您想听什么?”   “颂歌就可以。”沈醇笑道。   “好。”安西亚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开口。   他的声音极美,像是冬日里温暖的风一样,温柔舒缓,好像跟他倾吐什么,他都会带着全然的耐心倾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沈醇闭上了眼睛,在睡梦中继续融汇着神格。   人间林地中,红发的男人从河流之中爬了出来,那些水迹在一瞬间烘干,却难掩他身上的狼狈。   龙族的力量被碾压了,可是他输的心服口服,新降临的光明神强大又漂亮,比塔纳托斯那个阴森森的家伙可要好多了。   特里维廉跌坐在了草地上,却难掩心里的兴奋,龙族就是喜欢血腥,暴力以及享受,即使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无所谓。   血液还在顺着手臂流淌,不过有这个气息,没什么人敢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正要假寐,却听到了脚步声落下的声音,鼻子动了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正小心靠近的少年,他有一副十分漂亮的模样,还有着被发现时像小鹿一样受惊的眼神。   【宿主,这是龙族族长特里维廉。】2548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但是这是机会。】   “您还好么?”艾文靠近了男人,试探的问道。   “嗯,不太好。”特里维廉看着面前的少年,目光不自觉的被他吸引着,连脑海里那个强悍又漂亮的身影都化为了虚影。   “您看起来伤的很重,我要怎么才能帮到您?”艾文打量着那些伤痕,猝不及防间被对方拉到了怀里,他挣扎道,“您要做什么?!请放开我!”   “别怕,小美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上天堂。”特里维廉将他压在了身下道,“你会看到光明神的。”   【宿主,艾文捡到了受伤的特里维廉。】521说道,【我看到的时候被关进了小黑屋。】   【顺序乱了。】沈醇的手揉捏着那根悬挂在腰上的羽毛,【还真是碰巧。】   至于小黑屋,原世界线中艾文跟特里维廉的第一次相遇也是那种情况,那头红龙充分的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什么叫做见色起意,什么叫做龙性本淫。   只不过原世界线中艾文的第一次应该是给了黑暗神塔纳托斯,至于颠倒顺序会带来什么后果,静观其变。   教廷的选拔很快,神职人员需要强大的光明力量,而圣子除了这一条,还需要十分出色的样貌。   结果定下时,沈醇聆听着教皇祷告的声音,看着跪在神像前闭着眼睛的圣子,手指轻轻敲了敲。   圣子不仅仅要求样貌和力量,还要求身体的洁净,看来教廷的机制并不怎么严格。   “我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献给神明。”艾文穿着洁白的圣子袍服跪在那里,闭着眼睛随同身边的教皇祷告着,“我以自己的生命向神明起誓,奉献给您全部的信仰,纯净的灵魂和干净的身体……”   【你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光明神么?】艾文询问着系统。   【当然。】2548说道,【这个世界光明神消失,留下了神格,那是你成神必须要拿到的东西。】   【那东西应该在神殿,我要怎么才能拿到?】艾文问道。   【大天使长安西亚守护着那枚神格。】2548说道,【你现在要保证你对光明力量绝对的虔诚,得到他的心,你就有踏入神殿的机会。】   【只有祷告么?】艾文问道。   【我会教你召唤他的阵法。】2548说道。   【好。】艾文闭着眼睛继续祷告着。   ……   【宿主,您在看什么?】521瞅着宿主直勾勾的眼神道,【他也没有白白好看呀。】   都是有家室的人了,盯着别人看不像话。   【没什么。】沈醇收回了视线说道。   自特里维廉来过后,神界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祥和,云层中孕育的小天使越来越多,热闹的神殿逐渐有了壁画上的盛景。   安西亚教导着小天使们力量的使用,却蓦然感觉到了一股光明力量的召唤。   那道力量来自于人间,它让安西亚在意的并不是召唤力量的大小,而是那样的气息极其类似于神明大人。   “安西亚大人,我的翅膀什么时候才能够长的跟您一样大呢?”小天使问道。   “等你长大的时候,你现在的翅膀也很漂亮。”安西亚笑着说道,召唤的力量不断持续着。   他安抚了小天使,让其他大天使帮忙照顾,起身正打算打开镜像,却听到了来自于神殿内的呼唤:“安西亚。”   那是神明的声音。   安西亚转身,朝着神殿飞了过去,在神明的面前半跪下道:“神明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么?”   “安西亚,我快到达成年体了。”沈醇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道。   安西亚抬头看着他,神明的身量修长而挺拔,原本还有些雌雄莫辨的眉眼,此刻展露出了男性的俊美,虽还略有些青涩稚嫩,可已经是他完全无法想象出来的美好了:“您现在已经美好到让我穷尽词汇也无法表达了。”   “成年是最危险的时候。”沈醇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几乎平视着他的天使长道,“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是最艰难的时刻。”   “我有什么可以为您分忧的么?”安西亚担忧道。   “暂时关闭神界与外界的联系,不看不听,直到我的状态稳定。”沈醇看着他道,“可以么?”   “当然,这是天使们份内的事情。”安西亚温柔道,“我很愿意为您效劳。”   521发出了疑问:【宿主,成年体之前还会有危险?】   【没有。】沈醇说道。   521:【……】   【想召唤我的人,先坐上光明神的位置再说吧。】沈醇笑道。   521记笔记,这大概就叫做从根源斩断一切问题吧。   漆黑的森林中,那道血画的阵法不断亮着,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召唤的人试了好几次,疼痛和鲜血让艾文有些沮丧:【这个阵法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这是单向召唤,对方回应了才会过来。】2548说道,【但没道理啊,要不要再试一次?】   艾文再一次划破了手指,紧咬着唇画下阵法,但他实在有些没耐心,当一笔重了,横斜溢出的时候,原本散发白色光芒的阵法发出了血色的光芒。   【糟了!现在还不是见黑暗神的时候!】2548说道。   光芒之中,漆黑的人影瞬间出现,带着无尽的阴诡和暴戾,塔纳托斯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少年,唇角露出了血腥的笑容:“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只披着圣子袍的肮脏的小家伙,你可真是肮脏的合人心意。”   克莱斯特如果知道了他的圣子召唤了黑暗神,脸色一定会相当好看。 第173章 堕落的天使(4)   人间变化,信仰之力汇聚,沈醇身上的力量在不断翻涌着,安西亚静静的待在神殿中,却收到了天使受伤的消息。   “露西!”安西亚看到那个受伤的天使时神色冷了一瞬。   她浑身都是魔气侵袭的痕迹,翅膀上斑驳血迹蔓延,连一向洁净的眼睛里都弥漫上了魔气的痕迹。   这是污染。   “安西亚大人。”露西趴在地上,天使们小心靠近,那弥漫的魔气却试图缠绕上他们的身体。   神殿的光芒抑制住了魔气的扩散,却也让露西疼痛不堪。   “别害怕,露西,不会有事的。”安西亚蹲身下来握住了她的手,绵密的光明之力顺着天使的手臂上移,驱逐着那些魔气,也让那天使疼痛的浑身颤抖。   魔气尽除,那浑身仍然鲜血淋漓的天使大松了一口气,被旁边的天使扶了起来。   “露西,你在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安西亚问道。   “是中央教廷,我在那里发现了黑暗力量的痕迹。”露西的身体仍然在微微颤抖,“试图驱逐,却发现是黑暗神,他在中央教廷。”   其他天使纷纷倒吸了口气。   中央教廷是光明神的地盘,地位虽不等同于神殿,却不是他人可以轻易冒犯的。   “安西亚大人,这件事情要不要汇报给神明大人?”希维尔问道。   “神明大人现在正处于进入成年体的关键时期。”安西亚起身道,“我去中央教廷看看。”   “您真的要去么,安西亚大人?”朱恩焦急问道。   安西亚想到了答应神明的事情,可是现在中央教廷被犯,而天使一族又被打伤成这副模样,目前只有他能够去处理现在的事情。   “是的,塞拉,欧恩,守护好神殿。”安西亚叮嘱道。   “您放心,在您回来之前,我们绝对不会离开神殿半步。”塞拉说道。   神殿永远都是光辉而明亮的,可人间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宿主,白白去人间了。】521匆忙汇报道。   老婆跑了,宿主也该着急了。   【嗯,我也不能通过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来阻止他喜欢谁。】沈醇看着镜像笑道。   【嗯?可是您之前就不让他接受召唤呀?】521疑惑道。   【自己主动出去和别人叫他能一样么?】沈醇反问道。   521:【……】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呀?】521问道。   【等。】沈醇说道。   ……   中央教廷被夜色笼罩,却已经不是那个夜晚,烛火让这里在夜晚也是明亮的,远远看去像是被光芒勾勒出来的轮廓,即使是在远方的城池看,也能够看到那仿佛神殿一样的盛景。   漆黑的气息隐没在其中,圣子本该干净温暖的房间里散落着一件件纠缠在一起的衣袍,漆黑的发随着男人的动作而垂落,塔纳托斯下了床,他的衣服仍然是整齐干净的,对比那蜷缩在床上,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的圣子,仿佛是两个极端。   “你看起来筋疲力尽了,小东西。”塔纳托斯看着从被褥中探出头的人说道。   “你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艾文揪着被角道。   “哈哈哈。”塔纳托斯坐在了旁边,蓦然揪住他的头发拎到了跟前,对上了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笑道,“你装的不够,真正纯洁的圣子可不会在进入教廷之前身体里已经有了龙息,不过我欣赏你的肮脏,你天生就属于黑暗,小东西,你让我为你着迷。”   艾文抓着他的手臂道:“放开我……”   塔纳托斯松开了他,看着人躺倒在床上狼狈的模样舔了下手指,可他刚刚踏出房间,却被一拳打到了门面。   塔纳托斯迅速后退,却被另外一脚的力道逼到了腹部,后退砸倒无数东西的时候,那一头嚣张红发的男人踏了进来。   【宿主,请安抚龙族族长和黑暗神,否则你很有可能被他们撕碎。】2548说道。   “特里维廉?”艾文一脸惊恐的看向了进来的男人,用被褥试图掩盖住自己满身的斑驳。   可是那些痕迹能够掩盖,浑身属于黑暗的气息却无法掩盖掉,更何况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于一目了然。   特里维廉看向了他,这个娇弱的会向他表达依赖的人,如今却躺上了黑暗神的床。   他浑身的怒气翻涌,看向了正从墙壁处起来的塔纳托斯道:“你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么样?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怕你们龙族吧?”塔纳托斯托住了艾文的下巴道,“我可是这小东西亲自召唤过来的。”   “我只是弄错了阵法。”艾文轻轻颤抖着,看向特里维廉流着眼泪道,“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连教廷的结界也无法阻止他的踏入。”   塔纳托斯闻言笑了起来:“肮脏的小东西,你在我的床上时可比现在要听话多了。”   “拿开你的手。”特里维廉的拳头直接砸向了床榻。   粉碎倒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传出了很远,外面站岗的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圣骑士们顿时惊醒,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聚拢了过去。   “是圣子大人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   一抹白影悄无声息的划破夜色,落在了教廷的上空,在感觉到其中传来的黑暗力量和龙息时眸中极冷,翅膀震动,双手合起的法阵随之覆盖笼罩,将那爆裂出来的黑暗力量和龙息包裹在了其中。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弄倒了柜子,明天再来处理吧。”艾文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抱歉让你们跑一趟。”   “好的,圣子大人您好好休息。”圣骑士们行礼后纷纷退去。   月色笼罩的房间内,艾文披着自己的圣子袍轻轻颤抖着看向了窗边,塔纳托斯和特里维廉的战斗也在那力量的笼罩下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了窗边。   纯白的身影收拢着翅膀,足尖落在地面,都有一种仿佛玷污了他的错觉。   艾文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圣洁到极致的天使,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跟特里维廉的狂妄不同,跟塔纳托斯的阴晴不定也不同,面前的天使好像汇聚着光芒,周身都诠释着温暖与美好,金发蜿蜒,那双蓝眸即使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好像也蕴藏着悲悯,让人觉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失态,却也期待着他的身上会染上属于人类的情绪。   “安西亚,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特里维廉提起了一旁的艾文道,“该不会也是为了他吧?”   “安西亚最钟爱自己的神明,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塔纳托斯谨慎的盯着面前的大天使长道。   上次吃的亏还没有好全,但眼前的事恶心他们足够了。   “这里是中央教廷。”安西亚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两位,然后落在了那个裹着圣子袍的少年身上,眉心微蹙。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龙息和黑暗力量的交缠,却偏偏蕴藏着极为纯粹的光明力量,就像是父神带来的感觉一样,让他……   “你是圣子?”安西亚问道。   “是,我无法抵抗他们,安西亚大人,您是来救我的么?”艾文眼中酝酿着泪珠,用最楚楚可怜的目光盯着他道,“对不起,我肮脏的身体玷污了父神的领地,本该自刎谢罪,但是只有这样,实在太容易宽恕我的罪孽。”   “你喜欢这个长着杂毛的东西?”特里维廉声音中带着怒气。   塔纳托斯则笑了起来:“肮脏的小东西就是喜欢用这种手段。”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特里维廉的拳头砸向了他。   “特里维廉,要打就离开教廷。”安西亚的力量只能暂时护持这里,一旦他们真的打开了,这里的王国都有可能沦为废土。   “你个杂毛鸟人凭什么命令我?!”特里维廉怒火翻涌。   “你之前在神界外挨的教训已经忘了么?”安西亚按捺着胸中的怒气。   他们将克莱斯特大人的领地当成了什么?   特里维廉愣了一下,看着几乎已经成废墟的房间和嚣张的黑暗神,之前那种几乎要遗忘的疼痛涌上了心头:“这里束手束脚,要打跟我过来!”   “你怕摧毁克莱斯特的老巢,我可不怕。”塔纳托斯说道。   “你要是不走,我就捣毁你的神殿。”特里维廉提起了地上的艾文道,“将他的鲜血全部洒在你们的土壤上。”   艾文裹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看向了黑暗神,塔纳托斯面色微变,在特里维廉腾空的时候追了上去。   黑暗的夜空,荒无一人的林地,黑暗的力量从树林之中蒸腾起,划成了黑蟒一样的形象破天而起,朝着特里维廉咬了过去。   红发的男人一瞬间变为了极为庞大的红龙,在夜色中吐出了一口龙焰,使这片漆黑的林地变为了一片的火海。   高温蒸腾,艾文趴在特里维廉身上的一角,视线往下看时,面前发丝都被燎出了焦臭的味道。   【2548,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艾文说道。   【求助安西亚,他不会看着人类的死亡。】2548说道,【只要你是光明神的信徒。】   安西亚处理好了教廷的事情,赶来这里时,这里已经战成了一片废墟和火海。   尖叫声随着特里维廉上下翻飞而不断响起着,安西亚看着他背上努力扒着,却被不断的抛上抛下,直接落在半空中,被那龙尾扫过才勉强得了一条命的人类蹙了一下眉。   那是圣子,神明大人的信徒,但神职人员应该保持着身体的洁净,那才是最虔诚的信仰,而他却被污秽了身体。   但神爱世人,无论他的信徒肮脏与否,都应该用光明的力量引导他,让他重新立于光明之中。   那边的一龙一神早已战酣,特里维廉的战意翻涌,直接用身体撞击时,早已忽略了还在身后的艾文。   他的身体被抛了出去,艾文瞪大眼睛直直坠落:“系统!”   【会有人救你的。】2548说。   一道白影略过,拎住了他的衣襟,将他带离了那片战场。   安西亚将人放在了山崖上,看着瑟瑟发抖的圣子道:“你是怎么牵扯到他们两个人中间的?”   如果是不自爱的堕落,那么也不值得他救了。   艾文抬头看着面前圣洁的天使,眸中掉落了泪珠道:“光明神在上,我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那样的力量,在教廷之中被侮辱,光明神为什么不保护我?”   安西亚的肩膀略松,神色也变得略微柔和了起来:“神明大人爱着每一个孩子,但是他也会有无法顾及每个人的时候,请您能谅解。”   他说话温柔极了,可也让艾文惊呆了:“什么神明?!”   【系统,为什么会有光明神,他在说什么?】艾文紧张的问道。   【也许是指神格,神格根本就无法保护教廷。】2548说道。   “当然是克莱斯特大人。”安西亚说道,“只要你虔诚悔过,神明会净化你体内污秽的力量。”   艾文又不确定了。   【光明神就叫这个名字,不用惊慌。】2548说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真的么?只要我虔诚的悔过,神明大人就会原谅我么?”艾文试图去抓他的手,却被安西亚下意识的避开了。   安西亚看到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受伤,喃喃低语道:“你也觉得我是肮脏的对不对?”   “安西亚!!!”特里维廉的轰击暂且消停,看到这一幕时直接喷吐了火焰过来,“你在干什么?”   艾文瞪大了眼睛,刚想提醒小心,却见那本是收拢的翅膀蓦然张了开来,将所有的火焰都抵挡在了身后。   那一幕夹杂着火焰,就好像将天使投入了无尽的火焰之中,美到了极点。   安西亚扫过了那些火焰,起身看向了围拢过来的特里维廉和塔纳托斯,眸中有着战意。   【他们会毁了这里的。】艾文说道,【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有,我会提高你身体的力量,你需要用爱化解他们之间的情仇。】2548说道。   【快点。】艾文催促道。   三个人战意满满,特里维廉瞬膜划动,却蓦然闻到了一股温暖心脏的味道,他的眼睛定格在了安西亚背后的少年身上,刚才的战意化成了奔涌的热意。   那个少年对他的吸引力要比战斗大的多。   塔纳托斯指尖的力量微顿,目光同样停留在了艾文的身上,身体内的黑暗力量翻涌着,让他有一种想要彻底倾泄出来的感觉。   三人之中,安西亚受到的影响最小,他看着对面一神一龙变化的神色,当感觉到手心的微热时转头看向了正裹紧衣服坐在那里的少年:“你……”   “特里维廉,塔纳托斯。”艾文舔着唇道,“安西亚,请你们不要再打了好么,我……”   一道金色的流光从天空降落,瞬间贯穿了艾文的身体,让他惊慌失措:【系统!】   【警告,警告!!滋……滋……】系统的声音错乱,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镇定。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救我!”艾文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漂浮了起来。   “安西亚。”一道低醇又华丽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是一颗流光的珠子一样,瞬间打破了此刻的镜面。   “神明大人。”安西亚看向了出现在艾文身后的神袍边角,蓝眸中浮现了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擅自跑出来了。”   “你阻止了灾难。”沈醇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少年,手指轻勾,在对方惨叫的声音中,一道转动着无数数据,光轮环绕的蓝色物体从艾文的身体内分了出来。   风声波动,整个世界都好像蓦然震颤了起来,阴晴转换,黑白瞬息,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走到了末日一样,唯有那身着神袍的神明巍然屹立。   【是系统?!】521惊呆了。   光轮浮现在了沈醇的手中,滋滋的声音不断响动着,发出了冰冷的机械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将我剥离出来?滋滋……这个世界没有光明神……我选的宿主……”   “你知道07么?”沈醇看着那团光轮说道。   “斩杀组……滋滋……”2548试图逃离。   沈醇的手指蓦然收紧,光波般的力量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去,无尽的力量让塔纳托斯和特里维廉纷纷倒飞避让,唯独避开了半跪在那处的安西亚。   那是能够让日月变色的力量,让塔纳托斯即使爬起也在微微颤栗着。   安西亚仰视着神明,对方已经长成了完全成年体的模样,璀璨的金发,比天空更蓝的眸,华丽至极的神袍加身,神石形成的腰带勾勒在腰迹,轻轻垂下的眸中是未曾将一切入眼的冷漠。   父神。   力量荡清,塔纳托斯恢复了神智,直接悄然溜走。   特里维廉变为了人形,从崖下飞上来,粗喘着气打量着跟之前相似,却又似乎完全不同的神明,内里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那是他在塔纳托斯身上从未体会到的感觉,如果得罪了眼前的男人,会死,死的可能不仅仅是他,还有整个龙族。   他所掌控的力量,仿佛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所能承载的边界。   但当那股力量荡清,之前仿佛总是被勾住的神思回往,他再看向躺在地上瑟缩发抖的少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冲动和怜惜。   他之前仿佛被人用什么砸坏了脑袋,竟然会做出跟塔纳托斯争夺一个人类的举动。   艾文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向了站在身旁的男人,眸中刚刚划过了惊艳,就想起了刚才整个身体好像被扭曲的痛苦:“我的系统……”   “灵魂已经脏了。”沈醇看向了特里维廉道,“你想自己处理么?”   被系统的力量摄住心神,争风吃醋,这头龙的脸面可以说是丢尽了。   “交给你,你会怎么处理?”特里维廉说道。   沈醇笑道:“他的灵魂会永远消散。”   按照既定的路线,艾文所汇聚的人会引起争端,他征服一个又一个的强者,直到拿到那片神格,当惨烈的战争结束,遍布天下的血肉就成了最好的养料,吸取一个世界的力量,然后由系统带着离开。   即使最开始只是意外穿越,当因为获得力量而失去道德底线,引起世界巨大变故的东西,在本源世界统称为bug。   bug不一定全部抹杀,但面前的这一个,如果不抹除,他的未来既定。   “那就交给你了。”特里维廉看了那个好像一瞬间变的平庸的少年,转身离开。   跟骄傲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不,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艾文听到沈醇的话语,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都是它逼我做的,不是我,我没有,我就是想获得力量,我就是……”   “如果你是被逼的,还能活着。”沈醇的手指伸了过去,金光蓦然穿透了他的身体。   艾文瞪大了眼睛,一切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   【宿主,你杀了主角受啊!】521的机械音还有些磕巴。   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来给统子解释一下,这已经超过认知范围了,把主角受宰了,宿主真的不会被本源世界惩罚么?   【嗯,帮我连接本源世界。】沈醇说道。   【您要自首么?】521问道。   【让你见07。】沈醇笑道。   521唔了一声,兴奋的帮忙连接。   【世界确定,07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斩杀2548系统;任务二,斩杀乱入世界的灵魂bug。】   【经检测,2548为免引起本源世界的注意,在艾文原身死时进驻。】   【521系统发布任务,剪断艾文和安西亚,塔纳托斯,特里维廉,安格斯,琼纳斯,雷尔夫,赛维尔之间的红线。】   521本来兴冲冲的想跟07打招呼,却发现自己的任务好像被压住了。   【77,你怎么压我任务?斩杀组是什么呀?】521跑去展开大猛男式的问询。   沈醇则看向了半跪在原地的大天使长:“安西亚。”   “尊贵的父神,请原谅我擅自离开的罪过。”安西亚抬头看着他,心脏是微微紧缩的,“我背弃了对您的承诺,这让我的心脏如同被烈火灼烧一样。”   “人间的情况更重要,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沈醇朝他伸出了手,“我不会怪罪你。”   “多谢您的宽恕。”安西亚看向了面前的手,伸出去时有些微微的踌躇,直到握住,那手直接握紧了他的,温暖干燥的感觉包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崖边的草木已经毁了个干净,魔气缓缓消散,沈醇看着旁边的尸体,轻动了一下手指,那尸体被掩埋在了泥土之中。   “走吧。”沈醇迈出了步伐。   “是,神明大人。”安西亚紧随其后。   神界一如既往的明亮,裹挟着霞光的云层飘逸抚摸着那些精美的壁画,其上天使众多,小天使们环绕着中间的座天使,大天使长聚拢着力量,纷纷仰望着处于顶上的神明。   安西亚跟随在神明的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修长极了,每一缕发丝都好像光芒汇聚而成,完美的即使穷尽他所有的词汇也无法称颂。   但眼前的神明跟之前所见实在太不同,他仍是仁慈而博爱的,可明明是陪伴成长,却好像从未解过神明身上的谜团。   沈醇踏入了神殿,他的身影刚出现,便迎来了无数天使的行礼。   “克莱斯特大人,您回来了。”   “神明大人,您今日也如光芒一般照耀着我们。”   无数天使中,又以十二座天使为最,他们拥有着同样巨大的翅膀,精致的面孔,就像是壁画中描绘的一样,聚拢在神明的面前,仰望着他。   “起来吧。”沈醇看着半跪下来的天使们道。   “多谢您的厚爱。”天使们纷纷起来。   “安西亚大人,日安。”几个大天使打着招呼。   “日安。”安西亚笑道。   十二座天使归位,也意味着光明神的力量进入了全盛时期。   天使一族以大天使长为首,其下又分为十二座天使,成为光明神的体系。   面前的一切,代表着尘埃落定。   沈醇坐在了神座上,看着正在打着招呼的天使们,叫了那个名字:“安西亚。”   “神明大人。”安西亚缓缓走了过来,半跪下看着他道,“安西亚聆听您的吩咐。”   不论神明的身上有什么秘密,这都是他最信仰的父神。   “十二座天使归位,全面驱逐黑暗力量。”沈醇看着他说道。   “是。”安西亚行礼道。   “是。”其他天使纷纷半跪了下来,献上了自己最虔诚的信仰。   【宿主,我回来啦!】521说道。   【嗯,聊的开心么?】沈醇问道。   【开心,77给我普及了斩杀组的任务,它那么厉害,又那么可爱。】521称赞道,简直就是猛攻必备的可爱小零。   【那就好。】沈醇琢磨着07忽悠它应该是不太费劲的。   沈醇下令,十二座天使由大天使长调度,将光明之力彻底洒满人间。   沈醇则在镜像之中观看着,原本的精灵之森恢复了活力,仅剩的精灵果实坠落,从其中诞生出了精灵琼纳斯。   天使的赐福让生命树重新拥有了生机,一身翠绿头发的精灵一边照顾着生命树上的果实,一边用精灵的能力搭建了神殿,奉上了自己的信仰。   兽人之森比邻而居,食物的匮乏让他们不得不舍弃一些脆弱的孩子,可鲜花和果实的盛开,让刚刚诞下一双雄狮的兽王后松了口气,她的指甲拨弄着那个稍显幼小却拼命吃着奶的狮子道:“雷尔夫,感谢光明神的赐福,你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人类的国度,正在加冕的国王聆听着教皇的教导,当骑士们从圣子的房间发现那些斑驳的痕迹和魔气时,曾经的圣子成为了一种禁忌,没有人再去提起。   “安格斯,你要引导人们的心灵向着神明,摒弃那些污秽与肮脏……”教皇慈祥的教导着。   安格斯低头,戴上了国王的冠冕时闭上了眼睛:“我的心灵信奉着光明神,也将带领我的子民们奉上最诚挚的信仰。”   “神明大人,你在看什么?”小天使扑到了沈醇的膝头,挥舞着稚嫩的翅膀,仰着小脸撒娇问道。   “在看人间的事情。”沈醇摸了摸她的头道。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着属于天使的漂亮,只不过刚刚诞生没多久。   小天使仰着头,蹭了蹭他的手道:“父神很喜欢人间么?”   “人间和神殿都是一样的。”沈醇说道。   “可是您经常看人间,都不怎么跟我们玩。”小天使说道。   “乔西,不可以随便爬到父神的膝上。”伊尔飞进来的时候说道。   “可是安西亚大人都可以睡在父神的膝头。”乔西转身坐在了沈醇的腿上,理直气壮的插着腰道。   安西亚踏进神殿的脚步一顿,那本来停留在沈醇膝头的小天使顿时飞了起来,到了他的面前道:“是吧,安西亚大人?”   “那是因为父神的宠爱。”伊尔努力想着其中的逻辑。   “可是父神不是宠爱所有的天使么?”乔西不明白,又飞到了沈醇的面前道,“父神,您爱着我们么?”   “乔西,不可以这么直白的问。”安西亚温柔道。   “嗯,我爱着所有的信徒。”沈醇看着有几分踌躇的大天使长道,“但安西亚是特殊的。”   “为什么呀?”乔西问道。   “因为他最辛苦。”沈醇笑道,“在我还没有降临的时候,很努力的守护着神界的安宁,让你们能够顺利降生。”   “安西亚大人好棒。”乔西飞到了安西亚的旁边,伸手抱了抱他道,“您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这都是天使长应该做的。”安西亚摸了摸她的头,等小天使分开时半跪在了沈醇的面前道,“感谢父神的夸赞。”   沈醇朝他伸出了手,安西亚微微抬眸,手指交握时缓缓半坐在了神座的台阶旁,如以往一样将自己的头枕在了神明的膝上。   那只温热的手也如以往一样落在了他的头上,明明都是如同以往,安西亚的手心却莫名弥漫着一种极热的感觉,就像是当时在人间被那种莫名气息影响时的感觉。   沈醇看着他微微睁开的眸道:“睡不着?”   “不,只是有些紧张。”安西亚抬头看着他道,“父神跟从前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清晰的看到了天使眼睛的放大。   “安西亚很难说清楚。”安西亚温柔笑道,“但我对您的信仰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反而像是太阳一样浓烈。”   “那就好。”沈醇看着他笑道,“你也是我最得意,最喜欢的信徒。”   安西亚试探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小天使一样蹭了蹭他的掌心道:“是。”   他的心永远属于神明,每一天的信仰都会比前一天更浓烈一些。   【宿主您竟然忍得住。】521痛心疾首。   沈醇笑道:【想要摘取最甜美的果实,总要学会忍耐。】   他的手按在了大天使长的头顶,安西亚顺着他的力道重新伏在了膝盖,闭上眼睛的时候满是安心。   沈醇看了许久,手指轻扫过他的睫毛,就是因为他的信仰太虔诚,所以才不忍心打破目前的局面,一切都要顺其自然。   远处有白影略过,十二座天使之一的玛佩尔踏入神殿时正要行礼,却看到了神明放在唇边的手指,那是示意噤声的意思。   她看了看伏在神明膝头沉睡的大天使长,唇边露出了笑容,半跪行礼后将云彩形成了文字,呈现在了神明的面前。   她所汇报的是海域的消息,那里人鱼曾经也受着黑暗力量的侵袭,如今已经摆脱了那样的困境。   沈醇轻轻点头。   玛佩尔行礼退了出去,翅膀张开时想的是,这整个神界,神明大人果然最喜欢安西亚大人。   ……   光明力量不断驱逐着黑暗,黑暗生物不断被猎杀,连人类之中黑暗力量的巫师都因此被驱逐着。   信仰和地盘的不断减少,让塔纳托斯的力量持续削弱着。   黑暗神殿一片血腥,无数的魔气笼罩着这里,尚且活着的人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黑暗神发疯的时候很多,但像这次几乎破灭了自己的黑暗神殿这种事是极罕见的。   塔纳托斯坐在无法破坏的神座上,手指上还在滴着血,却难掩他满脸的阴郁。   被戏弄这种事往往只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可这一次,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人类戏弄了,还为其争风吃醋。   那样的行为能够恶心到克莱斯特是很好,但是对方明显早就发现了,但并不在意,反而一边看戏一边揭穿了他被戏弄的真相。   堂堂黑暗神,最后成为了一个笑话。   克莱斯特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预期,却还在步步紧逼着。   他当真要他塔纳托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么?   ……   安西亚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动身,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姿态有些不妙。   明明睡着之前是侧躺着,可现在却连手臂都在环着神明的腰。   “安西亚,你醒了么?”沈醇感觉到那轻动的身体说道。   “是的。”安西亚起身,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道,“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沈醇伸手梳理了一下他的发丝笑道,“安西亚睡着的时候很乖。”   “是。”安西亚对上他的视线,心口微热,就好像弥漫在掌心的温度稍稍转移了位置一样,让他有些心神不安。   他的手按上了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心口的跳动,有些微微的茫然。   “安西亚,身体不舒服么?”沈醇询问道。   “可能是受了上次那个人类的影响。”安西亚说道,“心口总是会有一种发热的感觉,神明大人,您可以帮我看看么?”   沈醇微微挑眉道:“是怎样的热?”   “很焦躁,很迫切,温暖灼热,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安西亚抬头说道。   “会疼么?”沈醇再问。   安西亚仰头:“不疼。”   “那就没什么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沈醇说道。   “真的么?”安西亚摸着心口道。   “当然,安西亚,你不信我的话么?”沈醇笑道。   “不,安西亚当然相信神明大人的话。”安西亚起身道,“您说没关系,我很安心。”   “要去人间?”沈醇问道。   “是的。”安西亚行礼道,“我有幸在您的膝头沉睡,醒来以后当然要更加尽心竭力的为您传播光明。”   【有这样的员工,哪个老板做梦都能笑醒。】521说道。   【那如果是老婆呢?】沈醇问道。   【好歹是在身边工作的。】521小心说道。   鉴于宿主宰系统时的干脆利落,最近还是小心为上,万一被扯出来宰掉了,就再也见不到77了。   沈醇笑了一下:“早点回来。”   安西亚微怔,抬头笑道:“是,父神。”   父神也希望早点儿见到他么?   安西亚起身离开,迎面碰上了十二座天使之一的潘娜洛浦,对方见到他时抬手行礼:“安西亚大人。”   “这是鲛绡?”安西亚看向了她手中捧着的东西道。   “是的,这是人鱼族献给神明大人的礼物。”潘娜洛浦说道。   “嗯,很漂亮。”安西亚笑道,“你进去吧。”   “好。”潘娜洛浦捧着鲛绡匆匆踏入,半跪在了神明的面前道,“神明大人,这是人鱼族献给您的礼物。”   “很漂亮,放在这里就行了。”里面传来了声音。   安西亚心脏中暖流划过,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潘娜洛浦的声音:“克莱斯特大人,您可以摸摸潘娜洛浦的头么?您以前最喜欢我的头发了。”   心脏的暖流中似乎隐晦的划过了一丝闷痛,等到安西亚去找的时候,似乎又消失不见了,只是沉甸甸的,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影飞离,沈醇看着面前满脸仰慕期盼的大天使道:“潘娜洛浦,我以前对安西亚怎么样?”   “安西亚大人是在您消失以后诞生的。”潘娜洛浦说道,“从前的大天使长并不叫安西亚。”   沈醇看着面前的天使道:“潘娜洛浦,我跟从前的光明神不同,请不要用以前的喜好来揣度我。”   新生的,独属于他的大天使长。   “是的,神明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潘娜洛浦道,“只是您对安西亚大人的爱,让天使们有些羡慕。”   “他是最特别的,潘娜洛浦,除了他,我对其他天使都是一视同仁的。”沈醇说道。   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情,天使对光明神的信仰是与生俱来的。   “是。”潘娜洛浦说道。   安西亚离开了神殿,本该按照定好的方向前往矮人居住的森林,心中闷热的感觉却愈发没了消停。   神明会温柔的抚摸他的头,也会抚摸其他天使的,他是父神,对待所有的天使和信徒都是一样的。   可一想到潘娜洛浦也会被父神抚摸着,被他注视着,甚至伏在他的膝头,被他轻轻顺着发丝沉睡,焦躁感就不断的涌上心头。 第174章 堕落的天使(5)   安西亚只是停留了片刻,便朝着矮人之森飞了过去。   那里是矮人和地精居住的区域,阴暗的魔气笼罩,偶尔能够听到黑暗兽的嘶鸣,即使跟外界的联系,大多也都是通过地下。   光明之力的播散,让隐藏在地底和居住在石屋中的矮人们纷纷探出了头,满眼惊艳的看着那圣洁的天使。   “感谢光明神的恩赐。”一个粗壮的矮人跪在了窗边。   “光明神在上,感谢您的拯救。”   “伟大的父神,您终于将光明带给我们了么。”   “我虔诚的信仰着您。”   光明彻底降临,那些躲藏在屋子里的矮人们虔诚的祷告着,有的虽然试探的踏出了房屋,却也只是躲藏在房屋的边角偷偷看着,没有人敢轻易靠近。   安西亚看着他们重新充满期望的神色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可就在张开翅膀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高声呼喊。   “圣洁的天使,您可以代替光明神收下我们的礼物么?”矮人族长走出了房门,鼓起勇气说道。   安西亚的翅膀重新并拢,他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笑道:“神明大人会感受到你们的信仰,但不用破费了。”   “可是只有信仰无法表达我们的感谢。”矮人族长说道,“请让我们多做一点儿事情。”   “好吧,不过只收一件。”安西亚看着他们亮起的眼睛笑道。   神明大人收到满是诚意的礼物馈赠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请稍等。”矮人族长勉强按捺了那种激动,对着探出来的矮人族群招了招手。   他们欢呼着探入了低矮的房屋,纷纷捧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放在一起对比着。   “科徕尼的王冠做的很不错。”   “可是神明大人不需要戴上矮人做的王冠,他本身就已经足够尊贵了。”   “这个权杖呢?”   “上面的宝石好像不够大。”   “还是昆顿族长的戒指做的最好……”   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安西亚静等在原地片刻,从族长的房屋里走过来了一个妇人,她的手上拿着编织的极其漂亮的毯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铺在了安西亚的面前温柔道:“天使大人,您可以坐在这张毯子上休息一下。”   “这很漂亮,我会弄脏了它。”安西亚半蹲下来说道。   他的身体修长,即使蹲下来,好像也比面前的妇人要高上一些。   “不,您能在上面休息是它的荣幸。”妇人说道,“矮人们在其他事情上都很豪爽,但是在作品上都非常的苛刻,想要选出最完美的作品可能需要一点儿时间,我很抱歉。”   “没关系。”安西亚在对方的视线下坐在了毯子上。   对方又进出了几次,送上了水和简单的面包,虽然看起来简陋,但这明显已经是她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很感谢您的招待,有这个毯子就够了。”安西亚跪坐在上面笑道,“这些水和食物看起来很美味,但是我不能食用食物,很抱歉。”   “您不用感到抱歉。”妇人跪坐了下来,仰头看着面前的天使,交握着手道,“能看到您在此处停留,跟您对话,已经是足以让我铭记一生的事情了。”   安西亚笑了笑,矮人的族群跟人类有些相似,但他们又远离着人类居住着,虽然低矮,但是天生强大的体力和专注力让他们总是能够造出最漂亮的首饰和最强大的武器。   人类的诞生跟天使是不同的,他们总是一对对的,甚至有些还会有孩子。   “您喜欢孩子?”妇人顺着他的视线小心的问询道。   “只是惊讶他们的诞生方式。”安西亚说道。   “天使不是生出来的么?”妇人问道。   “天使是从光和云彩中孕育出来的。”安西亚说道,“不需要两个人。”   “听起来真浪漫。”妇人说道,“那天使不会有伴侣么?”   安西亚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要结成伴侣?”   天使的一生都是奉献给神明的,他们最钟爱的就是神明,像人类一样结成伴侣的事似乎从未有过。   “当然是因为爱情。”妇人笑道,“有了爱情,那个人就是独一无二的,就可以一起相伴到老。”   “玛莎,不要对天使大人说那些。”昆顿走了过来,跪在了安西亚的面前,将一个精致至极的盒子捧到了他的面前,“这是矮人族做出的最漂亮的一枚戒指,希望神明能够喜欢。”   盒子里是一枚银白色的戒指,秘银的质地,呈环绕绵延的模样,其上镌刻着极其漂亮的纹路,镶嵌的宝石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最中间绚丽至极的神石,有一种无可挑剔的华丽。   “很漂亮。”安西亚称赞道。   “感谢您的喜爱,这是八大种族的象征。”昆顿说道,“传闻如果能够聚集八大种族的内核,就能够成为比创世神更伟大的存在,希望光明神大人能够成为那样的存在。”   “我也希望。”安西亚接过了那个盒子,起身道,“我会向光明神大人转达你们的期冀和感谢。”   “太感谢您了。”昆顿额头贴地道,“请您原谅我夫人刚才的冒犯之语,她总是喜欢提及爱情,将很多心思花费在上面。”   “没关系。”安西亚起身道,“我并未觉得冒犯,期待下次再见。”   爱情对于天使而言是欲望,是毒药,可对于矮人来说,或许是他们绵延下去的力量。   他的翅膀打开,飞离了那里,背后传来了矮人们欢送的声音以及那对夫妻的声音。   “好漂亮的天使。”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景象。”   “天使大人,愿您平安。”   “昆顿,你对于我每天想着爱情的事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但是放在家里说,你怎么能对外人提?”   “我们本来就是属于彼此的,我爱你,想要占有你,向外人宣告你是我的有什么不对?”   “……”   声音远去,安西亚的心脏却在鼓动不休着,他飞向了天际,回到了神界,看向那被光芒笼罩的神殿,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焦躁的迫切感。   翅膀振动,几乎是一瞬便入了神殿,看到了那坐在神座上的身影。   他慵懒的坐在那里,神袍垂落,璀璨的神石勾勒着他的腰身,在膝上的位置悬挂着一根极为白洁漂亮的羽毛,那是他的羽毛。   神袍璀璨,金发耀眼,聚拢在神明的身上却无法夺取他身上丝毫的光辉。   安西亚对上了神明看过来的眼睛,眸光轻颤,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神明跟那个需要他抱着扶着的孩童联系在一起。   他……   “安西亚。”沈醇看向了迅速飞回却踌躇不前的天使,叫了他的名字。   其态度淡然,就好像之前用镜像一路看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神明大人。”安西亚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胸口处的焦灼上前,半跪下来道,“安西亚从矮人族回来了,他们托我向您献上一件礼物。”   “感谢他们的赠予。”沈醇说道,“是什么?”   安西亚上前,将盒子捧了上去,沈醇接过打开,看到那枚璀璨的戒指时将它从其中取了出来:“很漂亮。”   “是的,这是矮人族拿出的最优秀的作品。”安西亚看着神明捏着戒指的模样,觉得无比的合适。   父神的手修长极了,佩戴上这样漂亮的戒指,只会比以前更加好看。   沈醇打量了片刻,朝面前的天使伸出了手,安西亚有些疑惑的将手指搭在他的手上,被拉着几乎扑在神明的怀中。   沈醇握着他的手指,将这枚戒指戴在了他的中指上。   璀璨的戒指缠绕着白皙至极的手,美到了一种几乎脆弱的感觉。   “神明大人,这是矮人族献给您的礼物,我不能要。”安西亚仰头看着他说道。   “既然是献给我的,就该由我来处置。”沈醇看着面前的天使,呼吸微重。   他的天使长信仰虔诚,刚刚动心,就像是刚刚萌芽的种子一样,这种时候如果破坏了在他心里光辉的形象,把人吓跑了,可是相当难以挽回。   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契机,不能操之过急。   沈醇握住他的手指,看着那枚戒指,轻轻吻在了上面道:“安西亚,你戴这枚戒指很漂亮。”   安西亚手指微缩,睫毛轻颤,心脏中翻滚的热流几乎要在转瞬之间将他吞噬掉。   作为天使,他明白了嫉妒,懂得了独占。   他想要让神明变为自己的,想要永远握紧他的手,不将他分给别人一丝一毫。   这就是爱情么?   “感谢您的恩赐。”安西亚收回手的时候退后了一些半跪行礼。   他的头虽低着,心脏却在鼓动不休,叫嚣着自己的迫切。   那双蓝眸微垂,其中蔓延过了一丝黑暗,只是等他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沈醇微微垂眸,重新伸手的时候,他的大天使长如往常一样伏在了他的膝头。   眼睛虽然闭上,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交握的手掌微微收紧,像是要攥紧什么一样。   沈醇握紧了他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轻轻闭目的时候,神识牵扯进了他的梦里。   梦境中不是神殿,而是一处崖边,那里荒火遍地,魔气熏染,那道洁白的身影跪在崖边,一道光波溢散出来,带动了整个世界的震颤。   沈醇停留,当看到自己牵扯出系统的身影时,唇角露出了笑意。   一切在转瞬之间恢复了平静,唯有崖边的二人手指交缠。   倾身伸手的男人看起来冷漠而又悲悯。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自己,那是他,又不是他,或者可以说是安西亚眼中的他。   【宿主好帅!】521忙不迭的夸赞道。   【嗯,谢谢夸奖。】沈醇照单全收。   他的天使长将他美化的倒是很厉害。   两人交握的动作如旧,只是拉起时安西亚的身体却下意识的与冷漠的神明拥抱在了一起。   周围的画面都在鼓动着,像是心跳的声音。   “神明大人,天使不应该拥有爱情么?”崖边的天使询问着,因为在梦里,所以鼓足了勇气。   神明的神色瞬间冷漠,他甚至松开了扶着的天使。   也让梦境一瞬间转为了静止不变的寒冬,连那样鼓动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沈醇走了过去,521再度茫然:【宿主,这样不会被白白发现么?】   【既然是梦境,他自己是会合理化的。】沈醇笑道。   身影交叠,沈醇看到了他的天使长受伤的神情:“安西亚,你对谁拥有了爱情?”   安西亚的瞳孔收缩,看着面前的神明,那种焦灼的感觉不断翻涌,这里不是真实,而是梦境,可神明却那样的真实。   他不能开口对他说的话,在梦里说,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即使被拒绝。   “如果我说是您呢?”安西亚看着他微微诧异的神情,当第一句话能够出口的时候,剩下的话似乎也变得轻而易举了起来,“如果我说我热烈的爱着您,想要独占您,想要对所有人宣布您是我的,您会怎么样呢?”   他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想要占为己有,想要他的目光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只属于他。   爱情是欲望,对天使而言更是毒药,让他心脏滚烫,让他对最敬爱的神明产生了亵渎的想法。   可他竟然不后悔,一点儿也不。   沈醇看着近前的天使,那双蓝眸微微弥漫着黑暗,可其中却写满了志在必得。   他的天使长挺有野心。   “你希望我怎么做呢?”沈醇问道。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爱您爱的心脏都快要碎掉了。”安西亚看着他道。   “我教你。”沈醇看着他茫然的神色,伸手扣住了他的腰身,将惊讶的天使搂进了怀里。   手指轻挑,下巴被勾起时安西亚收紧了手指,当彼此呼吸靠近时,他的心脏也缩到了极致。   唇碰到了一起。   那是一个吻,一个安西亚见过,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他与神明之间的吻,   这是罪恶的,但又是甜蜜的,让他心中的焦躁缓解,只剩下满腔流淌的蜜水。   原来他想跟神明之间做的事就是这个么?原来他可以跟他这样亲密么?   沈醇松开了他,看着那双眸中盈盈的水光,轻吻落在了他的眼角笑道:“安西亚,爱不能只用来说,要用做的。”   安西亚看着他,呼吸还在轻轻颤动着,耳边好像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喉咙很干,心脏不仅仅在发热,还滚烫的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掉。   “什么都能做么?”安西亚拥着他靠在了一棵树上。   那样迫切又深情的目光,沈醇扣紧了他的腰身笑道:“当然。”   他倒想看看,他的信徒想对他做什么?   “您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安西亚着迷的看着他。   这是在梦里,所以他的神明会这样纵容他。   “安西亚也是。”沈醇的手上移,轻轻抚摸着他翅膀的根部,那里是天使最敏感的地方,任谁都不能触摸,可他的天使却放任了他的举动。   “克莱斯特大人。”安西亚往后看了一眼,微微蹙着眉吻住了神明。   他想要他,想要亲吻他,独占他。   不仅仅想伏在他的膝头看着他,更想……   周围的场景转换,从略有阴森的崖边转到了光芒笼罩的神殿。   沈醇坐在熟悉的座位上,看着膝盖跪了上来,倾身而来跟他亲吻的天使时试图动手,却听到了锁链作响的声音。   他的手腕上,脚踝上都缠绕着神石制作的锁链,而这些杰作的主人,明显就是面前的天使。   “安西亚。”沈醇跟他微微侧开了唇道,“这是什么?”   “不将您锁起来的话,您会跑掉的。”安西亚看着那漂亮的锁链,轻轻拉起了一根道,“它只会将您困在神座上,不会伤害到您的。”   沈醇对上了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双墨染一样的瞳孔,其中有些深情,也有着浓浓的占有欲。   【白白黑化了!】521惊呆了。   【这不是很有趣么?】沈醇笑道。   【哪里很有趣?!】521表示不理解。   沈醇笑道:【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他的天使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那么温柔,对他充斥着占有欲,那他也不用努力维持着光辉的形象了。   521:【……】   这可是宿主难得的老实,为白白默哀。   “你想做什么?”沈醇问道。   “我也不知道。”安西亚看着被锁住的神明,觉得内心好像被安抚住了,但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却不知道。   到底怎么样,才能够将火热的心安抚下来,只是拥抱,只是亲吻仍然觉得不够。   “你松开锁链,我教你。”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您这样很好看。”安西亚轻声说道。   尊贵的神明坐在神座上,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却被晶莹的链条束缚,困顿,无助,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想这样做的,他一直想这样做的。   沈醇笑道:“好吧,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倒是不在意,只是链条能不能放长一些?”   安西亚拉着锁链,伸手延长,神石蜿蜒,堆积缠绕在神明的身侧,他刚刚抬眸,还未欣赏自己的杰作,就被扣住腰躺在了神座上。   “安西亚的翅膀真漂亮。”沈醇看着躺在身下的天使,那些凌乱的羽毛包裹着他,洁白而又堕落。   其他天使圣洁与否沈醇不在意,他只知道他的天使长不可能一直不染上爱情。   圣洁也好,堕落也好,这都是他喜欢的人。   沈醇的手指抚摸着漂亮的羽毛,不像以往那么轻柔,反而像是故意要将它揉乱一样,让安西亚心慌到无所适从。   “克莱斯特大人!”安西亚握住了他的手腕,眸中露出了些许哀求的味道。   “安西亚,这也是爱情的一环。”沈醇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笑道,“你要适应的。”   “可是……”安西亚迎接着他俯身而来的亲吻,将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果然是他的梦,连父神都像是被黑暗侵入了神格一样。   难道他更喜欢这样的父神么?!   锁链轻响,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沈醇蓦然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飞来的座天使,手轻轻抚摸着膝上伏着的天使。   他的眉头松开了,在座天使踏入的时候轻轻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环境让安西亚有一瞬间的茫然,然而在看到座天使时,他蓦然从沈醇的腿上起来,呆呆的看向了轻抬起手的神明。   “怎么了?安西亚,你做噩梦了么?”沈醇看着满脸纠结的天使长问道。   他要是不踏入梦境,还不知道他的天使长是那么想的。   “不。”安西亚起身,他的脑袋里不断回忆着那个荒诞的梦,他跟神明大人不仅仅亲吻,还被他压在神座上。   这实在太荒谬了,他的心灵已经被魔鬼吞噬了么?为什么会有那样冒犯的想法。   带着无措和茫然,安西亚半跪在了神明的面前道:“不是,我是说在您的身边怎么可能会做噩梦。”   “那是美梦么?”沈醇眸中划过了笑意。   安西亚的心脏滚烫了一下,他的唇角似乎还留着那温暖的触感,耳边似乎还有神明在那里轻语的情话,脸上蔓延上了温度,甚至连呼吸都有了滚烫的感觉:“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怕耽误了。”   “如果有急事的话先去做吧。”沈醇给了台阶,这个时候要是再撩拨,他怕天使长脸上的热度能把他自己点着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里敢放肆是因为毫无约束,当醒来的时候,敢不敢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安西亚起身,离开的时候甚至顾不上跟等候在一旁的座天使打招呼,就那么匆匆飞走了。   “神明大人,安西亚大人身体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上前的座天使忧心道。   “他也会有自己的烦心事。”沈醇轻笑着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神明大人,人类为之前选拔那样的圣子向您忏悔,想要您降下神谕,以选择新的圣子。”座天使说道。   “圣子是用来侍奉神明的?”沈醇问道。   “是的,如果您愿意,可以将圣子接到神殿来,让他可以拥有长久的寿命。”座天使说道。   “我不需要圣子,如果人类需要,让他们自己选吧。”沈醇说道。   座天使行礼道:“是,神明大人。”   座天使离开,沈醇重新打开了镜像,画面中刚刚飞离神界的大天使长并未去办什么事,反而带着几分慌不择路的感觉,落在了丛林的树梢顶端,因为空无一人,好像才慢慢的缓下了心神。   安西亚立在树梢的顶端,当离开了熟悉的神界,那种被压制住的心情才纷纷翻涌了出来。   林海起伏,却比不上他心绪起伏的厉害。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他不是不想怀疑自己被黑暗力量影响了,但他睡着的地方是光明神殿,是父神的膝上,他的身边怎么会有黑暗力量的存在。   是他的心思太龌龊,他竟然还想将父神用锁链锁在了神座上。   安西亚捂住了自己的脸,跪坐下来的时候恨不得用翅膀包裹住自己埋进土里去。   他想要忏悔,却又不敢忏悔,如果父神知道了他龌龊肮脏的想法,神殿的大门恐怕会永远向他关上。   隐晦的黑暗力量蔓延,缠绕在树梢上,像是一条黑蛇般吞吐着。   安西亚察觉时戒备了起来,却听到了那道阴诡的声音:“安西亚,好久不见。”   安西亚起身看向了从黑暗中缓缓成形的黑暗神,眸中已经褪去了那些纠结,变的冰冷至极:“塔纳托斯,找我什么事?”   就是他玷污了父神的教廷,跟那个圣子一起让那里染上了污秽的痕迹。   塔纳托斯看着面前戒备的天使笑道:“别紧张,我这次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黑暗力量压缩,光明神的力量将彻底冲垮黑暗。”安西亚看着他道,“你会来找我,一定有所图。”   塔纳托斯审视着他,蓦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阴诡:“安西亚,你真的确定黑暗会彻底消失么?”   “当然。”安西亚翅膀上的羽毛已经变的坚硬。   今天的相遇绝对不是偶然,他有义务为了神明,为了受伤的天使们而战。   “那你心底的黑暗呢?”塔纳托斯看着他笑道,“安西亚,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的心已经被黑暗浸染了。”   安西亚蓦然看向了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他的心里对神明生了亵渎,他试图将神明占为己有。   黑暗丛生,容不得反抗和辩驳。   “你的心里生了阴暗和欲望。”塔纳托斯围绕着走动着,话语中带了一种奇妙的韵律,“你想要得到一个人,你渴望独占他,甚至愿意为此牺牲一切,而那个人你求而不得,他让你焦虑,难受,恨不得锁在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   安西亚紧盯着他,手指收的极紧。   【宿主,这家伙在给白白洗脑。】521说道。   【这不是事实么?】沈醇反问道。   【可是他是黑暗神。】521说道。   黑暗神和光明神那就是天生的死对头,虽然宿主是个包着黑芝麻的汤圆,但是那个黑暗神可是彻头彻尾的乌漆麻黑。   这么想想,这个大陆没亡真是创世神保佑了。   【他是黑暗神也不影响他成为神助攻。】沈醇悠悠道。   他的天使长要是那么容易被其他人洗脑,也不能独自带领着天使们对抗黑暗神那么久了。   他的爱人不是依附于他的小可怜,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都应该相信对方的决定。   【您真的想被锁起来么?】521不理解。   【嗯,我想看看他想怎么把我锁起来。】沈醇说道。   521看着宿主的笑容,那一瞬间悟了,宿主他已经跨过了恋爱阶段,这是在玩情趣嘛。   “让我来猜猜你想要的那个人是谁。”塔纳托斯停留在了安西亚的背后,眸中全是如毒蛇般的冰冷和恶毒,“光明神克莱斯特。”   天使的身体微僵,塔纳托斯唇角闪过笑意,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天使长安西亚信仰他的光明神,甚至愿意奉上他自己的性命,但那次崖边的眼神却不仅仅是在看一位神明。   天使爱上了神明,这是多么可悲又可笑的一件事情。   神的心里没有爱,所有的一切都如蝼蚁,克莱斯特的心光明无比,所有的力量都是为了护佑,就像他一样,心里全都是阴毒和黑暗,攻伐,侵占,污染是本能。   至于那段所谓的为人类而纠缠,不过是受了影响。   “塔纳托斯,你想让我坠入黑暗?”安西亚转身看向了他。   “不是我想,而是你在想。”塔纳托斯看着浑身愈发冰冷的天使道,“你想堕入黑暗,拥有讨伐光明神殿,将光明神囚禁起来的力量,你可以囚禁他,占有他,让他成为你的唯一。”   “我不会那么做。”安西亚说道,“光明神属于所有信徒。”   “是么?”塔纳托斯看着他开始汇聚的力量道,“神明是没有心的,神格作为心脏的偏爱永远都不会包含爱情。”   无数的光点朝他席卷了过去,塔纳托斯的身影在无数光芒碎片中消失,空中留下了一句话。   “你我都静观其变吧。”   光芒消散,安西亚的翅膀并拢,他站在原地许久,离开的时候翅膀张开,飞向天际时一片羽毛掉落了下来。   它飘忽的落下,纯白的色泽在空中慢慢侵染成了深黑的颜色,然后被一股力量席卷,消失在了原地。   沈醇手里捻着那根黑色的羽毛打量着,然后将其跟挂在腰间的白色羽毛放在了一起:【还挺好看。】   【您要挂出去么?】521问道。   这要是挂一起,跟宣告光明神被污染了有什么区别?   【先不挂。】沈醇将那根漆黑的羽毛收了起来,【留做纪念。】   521:【……】   纪念啥,纪念被挖墙脚成功了么?   爱情真是充满磨难。   安西亚再次回到神界的时候比之前要踌躇了许多。   “安西亚大人!”过往的天使跟他打着招呼。   “朱恩,去做什么?”安西亚问道。   “去捕霞光。”朱恩兴冲冲道,“神明大人说霞光放进孩子的梦里,可以让他们做特别好的梦。”   安西亚微怔,随即笑道:“那快去吧。”   “好。”朱恩招呼着不远处的天使们道,“你们等等我。”   他们无忧无虑,除了跟黑暗力量做斗争外,什么时候都是快乐的。   爱情是跟欲望相勾连的,它会让天使失去最本质的快乐。   安西亚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话,可他却犯了自己所说的错误。   他爱上了一个人,求而不得,放而不下,欲望丛生,背叛犯上。   安西亚踏进了神殿,想要如以往一样若无其事,却在对上神明目光的时候心虚了起来。   “安西亚,你心里有迷茫。”沈醇看着他说道。   “是,我有事情不明白。”安西亚看着他道,“爱情跟欲望勾连,为什么人类却渴望拥有它,它是黑暗的么?”   “不,爱情是美好的。”沈醇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看到了矮人族的爱情。”安西亚搭上了他的手,那一瞬却想到了翅膀被神明触碰的画面,他想要收回,却被沈醇握紧了手指。   四目相对,沈醇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安西亚,你去过人间么?”   “是的。”安西亚手心极热,其上渗着汗水,可因为被神明握住,让他连使用力量去降下温度都不敢。   “那有跟他们生活过么?”沈醇问道。   “没有。”安西亚说道。   “那就去看看吧。”沈醇拉住了他的手道,“去看过了,你心中的疑问会消失的。”   “是。”安西亚跟上了他的步伐,只是目光一直投注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   两道光芒降落人间,一辆华丽的马车凭空出现在了道路上,白马拉着,车夫尽职尽责的赶着车。   沈醇坐在座位的一侧,修身的衣裤勾勒着他完美的腰身,金发不似在神界时那么长,而是垂落蜿蜒在肩膀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人间的贵族。   相对而言,安西亚却有几分的不自在,身后翅膀的消失是一方面,这样拘束的衣服是另外一方面,这样逼仄的几乎要让人贴在一起的马车才是让他坐立不安的主要原因。   “安西亚,不习惯人类的装束么?”沈醇撑着头问道。   “不,不是。”安西亚侧眸看了他一眼,神明即使穿人类的衣服也很轻松自如,好看到了极致,“翅膀没有了。”   沈醇倾身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打量了两下,摸了摸他的后背道:“确实,没有翅膀看起来单薄了很多,不过安西亚好看的也不止翅膀,不用担心。”   安西亚微微一滞,感觉神明要比在神界要更加随和和亲近很多:“多谢您的厚爱。”   “在人间叫我的名字就可以。”沈醇伸手捋过他的长发,一枚璀璨的发箍出现在他的手上,被他扣在了那金色的发尾,“克莱斯特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安西亚的名字却有很多人知道,全名是什么?”   “安西亚.白.福雷斯特。”安西亚侧眸看着他手中的动作道,“我可以自己……”   “好了。”沈醇将他的发尾放在了肩头道,“很适合阿白。”   安西亚心脏默默鼓动着,他试图按捺,以免神明听见,却无可奈何,而坐在身旁的神明似乎并未察觉。   车子驶过了一个牧场,里面草地繁盛,路边开满了野花,藤蔓缠绕在篱笆上,形成了一道漂亮的花道。   羊群在其中悠闲的吃着草,放牧的小伙子贴在篱笆边上,摘下了头顶的帽子,探着头由着那提着篮子的姑娘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   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凑在一处说着笑闹的话。   “妮娜,等我领了工钱就攒够娶你的钱了,到时候我要让你做最漂亮的新娘。”小伙子说着。   “谁要嫁给你。”姑娘将饭菜递给了他,“净臭美。”   “我就臭美。”小伙子不顾她的娇羞嗔怪,朝着她的背影挥手道,“等我啊。”   “你觉得他们之间怎么样?”沈醇问道。   安西亚思索道:“看起来是一方的不情愿。”   “他们深爱着对方,并且彼此都在攒钱,很快就会结婚。”沈醇笑道。   安西亚的眸中闪过了疑惑:“那为什么?”   “大概是女孩子娇羞无措时的反话。”沈醇说道。   “神明大人很懂爱情。”安西亚说道。   “不能说完全懂。”沈醇笑道。   这是实话,一开始对待爱情他是有些轻视的,拥有足够的资本,金钱,能力,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手段,想要获得一段感情并不难。   但渐渐的自己陷入其中,才发现那些只是爱情最基本的,它离不开方式和手段,却不能作为完全的凭依。   当情绪因为对方而动时,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   距离真的完全了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未知全貌,不要轻易下判断。”沈醇说道。   “是,”安西亚应声道,“神明大人。”   “阿白,你叫我什么?”沈醇笑着反问道。   “……克莱斯特。”安西亚对上了他含笑的眸,蓦然又想到了梦中的场景。   “好孩子。”沈醇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坐在那里的天使长眸光颤动,脸已经红的不能看了。   车子驶进了小镇,路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同样的马车驶过,在一家面包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门打开,年轻帅气的管家从上面下来,恭顺的伸出手。   其上搭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裙摆落下,穿着华丽,头上戴着绢花的少女出现,她似乎不太习惯出来,不仅用折扇遮着面孔,还轻轻的往管家处侧了侧。   管家轻轻护住了她,体贴道:“小姐,请不要害怕。”   “管家喜欢那位小姐么?”安西亚说道。   “这次发现的很快。”沈醇看着那进入面包店的一幕道,“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应该怎么办呢?”安西亚问的时候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迫切。   “首先,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求而不得。”沈醇说道,“其次,离开和追逐都由自己选择,只一点,没有人值得你轻贱和伤害自己。”   安西亚对上他的眼神,那一刻竟然觉得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第175章 堕落的天使(6)   “离开或者追逐……”安西亚说道,“那位管家应该舍不得离开的。”   就像他离不开他所爱的神明,不是轻贱自己,只是他在他的心里无比的耀眼,让他移不开丝毫的目光。   即使之间有着鸿沟,他也想填平彼此之间的差距。   “因为爱她。”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说道。   “但如果不离开,他一辈子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一辈子也无法摆脱彼此之间的差距。”安西亚看向了神明温柔说道,“那位小姐也只会永远将他当成贴心而可靠的佣人,却不会将他当成恋人。”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你是这样认为的?”   “您不这样认为么?”安西亚问道。   他所想要的,不能靠别人的施舍,也不能祈求命运的馈赠,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尤其当他想要的人是所有人信仰的神明时,更加不能只守在他的身边。   “不,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好。”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想要的自己去争取,这样很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安西亚轻声说道,“如果那位管家离开了需要照顾的小姐,小姐会生气么?”   沈醇沉吟道:“刚开始或许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气会慢慢减弱,剩下的只会是无尽的思念。”   安西亚微微垂下了眸,一根黑色的羽毛飘落到了他的手上,被他的手掌合拢,轻轻收了起来。   他们路过了小镇,进入了城池,在石砖铺陈的道路上散步,看到了捧着大朵鲜花的年轻人,那捧鲜花让他获得了姑娘的一个轻吻,这让他愣在了原地,直到门关上时才兴奋的握拳。   他们也进入了这里的咖啡厅,出色的样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里的焦点。   礼物和邀请函纷涌而来,唯有一对情侣将目光投注在了彼此的身上。   “我想我的家族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那位女士说道。   “但我会排除我们之间的阻碍,请相信我好么?”男士深深地注视着她道。   “我总是愿意相信你的。”女士温柔笑道。   沈醇的桌前堆满了鲜花和礼物,即使他表示了拒绝,可还是有匿名的人会送来。   花香缭绕,沈醇轻轻搅拌着散发着奶香的咖啡,端到了唇边。   “神……克莱斯特大人。”安西亚看着他道,“您要食用这个么,这个闻起来很苦涩。”   “其实还不错,安西亚要尝尝么?”沈醇问道。   沈醇自顾自的喝了,纯手磨的,味道非常不错。   天使不需要任何的食物,可安西亚却想品尝一下神明口中不错的滋味,因为这个东西让他看起来那么的愉悦。   安西亚端起了杯子,送到唇边的时候却被伸过来的手握住了。   “你不会适应那个味道,尝尝这个。”沈醇将送上来的苹果派推到了他的面前道。   安西亚学着周围人的姿势,将其中一块送进了口中,甜蜜的滋味弥漫在口腔中,有点儿像他在注视神明时一样的心情。   咖啡喝到了日落,起身离开的时候,沈醇接过了服务生递过来的玫瑰。   鲜红的玫瑰热烈的胜过天边的晚霞,安西亚看着走在身前的神明,惊艳于他与这样浓烈花朵的适配。   只是这样的花朵很明显是别人送来的礼物。   送来的这朵花足以让神明侧目么?   马车的门关上,沈醇将手中的花朵递给了身旁坐着的天使:“送你了。”   “这是别人送您的礼物。”安西亚看着那火红的玫瑰,很多人送了这个,它明显跟矮人族送的戒指不同,它代表着恋慕,让他嫉妒。   “这是我向服务生买的。”沈醇说道,“你看起来很想要一朵。”   安西亚的手指微顿,滚烫和甜蜜的感觉在心中翻涌着,这样的感觉甚至让他手足无措,接过了花朵,芳香的味道弥漫在鼻端,无比的沁人心脾。   “只是觉得很漂亮,很适合神明大人。”安西亚轻嗅着花朵说道。   他爱他,爱他的每一缕发丝,期盼跟他拥有如同花朵般芬芳的爱情。   “喜欢的话,它可以作为圣花而存在。”沈醇说道。   “不,不用,这样就好。”安西亚看着他温柔道。   它代表着爱情,即使神明是无心的,它代表的含义也足以让他开心许久。   马车在一家小楼前停了下来,其中亮着光芒,沈醇下车,安西亚紧随其后,在踏入其中时看到了壁炉中吞吐的火焰。   火焰照亮了屋内,让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染上了一层暖光。   “神……克莱斯特大人,我们要在这里办事么?”安西亚问道。   “不,只是过夜。”沈醇关上了门,解开外套扣子的时候,外面的马车连同车夫一同消失不见了。   他将外套搭在了沙发上,坐下的时候交叠起双腿,看向了正在打量着这里的天使。   “安西亚,花朵可以放在花瓶里。”沈醇说道。   “它看起来没那么精神了。”安西亚取过了桌上的花瓶,在其中注入了水,将花朵放了进去。   沈醇起身,手指轻轻点过那朵花,那原本略显萎靡的花苞顿时重新绽放出了生机和活力:“这样就可以一直长开不败了。”   安西亚的眸中跳跃着光芒,温柔至极,只是在略显漆黑的环境中,那双瞳孔似乎也同样泛起了漆黑的色泽:“感谢您的恩赐。”   “坐。”沈醇拍了拍旁边说道。   “我……”安西亚看着他旁边的位置,想要开口的话咽了下去,坐在了神明的旁边。   天使是不能跟神明平起平坐的,可是他们已经坐在一起许久了。   “人类的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么?”安西亚问道。   “他们会在夜晚回家,跟自己的伴侣叙话,然后一起进入梦乡。”沈醇朝他伸出了手。   安西亚将手搭了上去,如以往一样伏在他的膝头。   晕黄的火苗跳跃着,这里不像是神殿那么光辉,却比那里更让安西亚觉得舒适,他生平第一次羡慕人类。   即使只是短暂的生命,也可以跟心爱的人度过一生。   “因为爱情?”安西亚轻声说道。   “你已经明白了。”沈醇轻抚着他的发丝道。   他原本打算告诉他爱情并非黑暗的以后就挑破的,但他的天使长明显有自己的主意。   “人类会有爱情。”安西亚看着那跳跃的火苗轻声问道,“神明会有爱情么?”   “神明的神格就是心脏,有心当然会有爱情。”沈醇抚摸着他的脸颊道。   安西亚的手指攥紧:“真的么?”   “你看塔纳托斯就知道了。”沈醇笑道,“他虽然是受了影响,但也会产生爱情。”   “听起来真浪漫。”安西亚闭上了眼睛。   壁炉中的火焰慢慢的弱了下去,黑暗缓缓降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漆黑的环境中,安西亚的手撑在了已经睡着的神明身侧,呼吸屏住,唇轻轻触碰的时候呼吸轻颤了一下。   一吻即分,起身的天使漆黑的瞳孔中漾着水光,壁炉中的火焰噼啪跳跃了一下,一瞬间的光芒洒落在那翅膀之上,漆黑如同墨染。   原本金色的发丝已经彻底蔓延上了漆黑的色泽。   安西亚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唇,即使神明会有爱情,他也无法回头了。   他也不想回头。   他会生气,但会思念着他么?   窗外的雷声响起,闪电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浓墨似的魔气翻涌着,光芒照进屋内的时候,那朵停留在花瓶中的玫瑰花连同主人一起失去了踪影。   沈醇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的时候朝着壁炉上扔进了几根木头。   火焰吞吐,周围重新变的明亮,他站在窗边看着闪电不断闪烁的画面,目光定格在了那飞离的身影上。   【宿主,白白不仅变黑了,还跑了。】521表示自己不理解。   【还会回来的,放心。】沈醇说道。   【您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521更不理解。   【他可以做自己确实是一件好事。】沈醇笑道。   神明降临之前,他的天使长都是独自带领着天使们支撑着光明力量,很多时候甚至不惜损耗寿命,才能够对抗黑暗神的力量。   原世界线中他会堕落,或许有艾文的原因,那个身上模拟着光明神力量的人堕落不堪,只是他心灵堕入黑暗的诱因。   独自支撑,看不到尽头,怎么会不累。   光明又圣洁的天使也会产生欲望,现在的情况不同,但在光明神殿内他已经不是必须存在且支撑大家的存在了,当光明的枷锁从他的身上脱离,才能够面对最真实的自我。   521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所以白白之前都是伪装的么?】   【能够展现出来的一面就是真实的一面,人有千面,不是非黑即白的。】沈醇说道,【系统可能也有千面。】   521:【我只有一面。】   宿主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句?它又不可能黑化。   【哦……】沈醇拉长了语调,【那不是挺好。】   521:【……】   听起来真让系统不安。   闪电缓缓挪开了方向,光明神殿的钟声不断鸣动着,带着扰乱心神的味道,就连那裹挟着霞光的云层边缘都似乎翻滚着灰暗的阴影。   跟父神降临时截然不同的异象,告诉了所有天使一件事。   有天使堕入了黑暗之中。   “是哪个天使遭受了黑暗力量的侵袭么?”   “塞拉,快清点一下天使们的数量,是谁被黑暗神诱导向了黑暗。”   “父神会很难过吧。”   “最近没有受伤的,所有的天使都已经返回了神界。”   “有一位……”玛佩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   所有天使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她,塞拉握紧了拳头,狠咬了一下唇道:“我不信,不可能是安西亚大人。”   他是那么的圣洁又美好,即使是黑暗神最紧逼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后退,怎么可能会在神明降临的时候堕入黑暗之中?!   “我也不信,不可能是安西亚大人。”欧恩说道。   “可是整个神界只有安西亚大人没有回来。”乔伊丝说道。   “安西亚大人是跟光明神大人一起出去的。”伊尔说道,“我看到了。”   其他天使闻言,皆是充满了希冀:“真的么?伊尔?”   “是的,安西亚大人就跟在神明的后面。”伊尔说道,“不可能是安西亚大人,有可能是哪个天使被黑暗力量袭击了。”   “那要快点找到他才行。”   “没有用的,真正堕落的天使难以再回到神界。”   “虽然很自私,但是安西亚大人没事就好了。”乔伊丝说道。   他是天使们的标杆,带领着天使们走过最黑暗的岁月,即使新生的天使们无法理解,却也以大天使长为傲。   神明之下就是大天使长,没有一位天使希望他出事。   漆黑的翅膀划过了云层,身后仿佛夹杂着那些电闪雷鸣。   光明神殿的沮丧和黑暗神殿的欢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黑暗降临,魔气翻涌,黑暗的力量重新占据顶峰。   安西亚停留在漆黑的崖顶,对面站着看着他满是慈爱的黑暗神:“我亲爱的孩子,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为你正确的决定感到骄傲,克莱斯特应该很难过吧。”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安西亚看着他说道。   闪电乍响,照亮了他漆黑明亮的瞳孔,其中仿佛隐隐闪烁着红光,漆黑的发丝随风飞舞,墨黑的翅膀吸满了魔气,让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丝毫圣洁的影子,反而像是从地底爬上来的恶魔。   但他仍然是高贵的,作为光明神之下的大天使长,他所拥有的力量曾经可以抵抗他那么久,损失了这样的力量,克莱斯特就宛如断掉了一根臂膀。   塔纳托斯并未因为他的言语而生气,因为他现在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致:“安西亚,我欣赏你的态度,但你不觉得天使们待在那样束缚的神界实在太可惜了么?他们要被无数的规矩束缚着,不能有情爱,不能有欲望,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能将生命献给虚伪的光明神。”   “谁允许你侮辱他的?”安西亚看着他道。   “好吧,我忘记了,你喜欢他。”塔纳托斯笑了起来,“但是你已经堕入了黑暗,再也不能踏入神界,想要得到他,就要削弱他,将天使们一一化为黑暗,让他的力量减弱,这样你就能够将他从神座上拖下来,将他变成你的。”   雷鸣的声音更响了。   安西亚听着那些话语道:“我要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指导。”   “够傲慢,不愧是曾经的大天使长。”塔纳托斯道,“我没有指导你,只是在告诉你捷径,当光明神无法再停留在他的神座上,即使他不爱你,你也可以对他肆意妄为,你不想得到他么?不想脱去他的神袍么?你想的安西亚,你太渴望那么做了。”   爱上神明的天使背叛了神明,他们之间只会是死敌,而不会有爱情。   可怜的天使,即将成为他碾碎神界的垫脚石,天使们将会堕落,而光明神则会陨落。   神格破碎,整个大陆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天使将会在其中沉入无尽的痛苦之中,为黑暗增添自己的一份力量。   安西亚抬眸,在塔纳托斯的视线下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有以往的温柔,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哈哈哈哈哈……”塔纳托斯笑了起来,“我的孩子,为你的梦想做出努力吧,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是,黑暗神大人。”安西亚转身,漆黑的翅膀张开,飞离了此处。   魔气蔓延翻涌,迅速覆盖了无人的森林和草木。   沈醇没有回去神殿,而是悄无声息的跟在天使长的后面,看着他的举动。   一身的漆黑,唯独手指上银白色的戒指在闪烁着光辉,让那漆黑的流影中多了一抹银白。   天使们一边寻找着堕落的天使,一边在各个城池加固着结界。   黑暗兽重新汇聚,在丛林中发出嘶鸣的声音,不仅人类的光明祭司在清理着,天使们也在清理着。   你来我往,总有碰上的时候。   那是一头黑暗兽被数位天使刚刚终结的战场,魔气氤氲,远处似乎还能够听到黑暗兽的声音。   天使们在驱逐着魔气,可那席卷的魔气却一次次卷土重来。   “不必白费力气了,黑暗将笼罩整片大陆。”穿着黑袍的黑暗生物落在不远处的树上,探出的手指上还汇聚着黑气。   那样的力量明显要比黑暗兽强大的多。   天使们纷纷戒备,翅膀上光点汇聚,直接刺向了那些黑暗生物,大有将黑暗贯穿的意味。   无尽的光点,漆黑的屏障即使勉力支撑,也有将要几分破碎的感觉。   “安西亚大人!”一个黑暗生物呐喊道。   “安西亚大人?”天使们翅膀微颤,听到了远方传来的翅膀振动的声音。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力量洒下时,直接斩断了天使们的光点。   然而这样的力量不足以让天使们惊讶,让他们惊讶的是那缓缓落下的身影。   他浑身都笼罩着极其浓郁的黑暗力量,以往温柔看向他们的眸此刻变的幽深而冰冷,可那副面孔分明是他,不可能认错。   “安西亚大人?!”朱恩简直惊呆了。   “您怎么会?”其他天使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您为什么会投身黑暗力量呢?”天使们眼睛中含了泪光。   “是黑暗神攻击了您么?”   “您不是跟父神一起出去的么?”   “安西亚大人……”   “我是自愿的。”安西亚冷漠的看着焦急的天使们道,他的话音落下时,身前已经在汇聚力量了,“这里是黑暗的地盘,离开这里,或者死。”   他冰冷的目光刺痛了天使们,他们几乎无法汇聚力量,朱恩更是张开翅膀朝着他冲了过去:“那您就杀了我吧!!!”   “朱恩,回来。”一道声音自天际而来。   金光洒落,不仅黑暗生物瞬间消弭,也让天使们停了下来。   “父神……”   “神明大人,安西亚大人他被黑暗力量污染了。”   “安西亚大人他再也不能回到神殿之中了。”   安西亚的身体僵硬着,仿佛被什么力量困住了一样,汇聚的力量早已消散,在那道身影降临之前,他的翅膀张开,蓦然冲向了远方。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天使们坐在净化的地面上,彼此的神情都带着怔愣。   “真的是安西亚大人……”   “他已经沦为黑暗力量了么?”   “为什么会这样?伟大的父神,您能拯救安西亚大人么?求求您,我愿意用的生命来换回他。”   “这件事情要告诉大家么?”   “我不敢……呜……”   他们哭泣着,彼此安慰着。   【宿主,看起来好可怜。】521说道。   【嗯,他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父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哭的比这还大声。】沈醇说道。   521说道:【请不要这么做。】   这片大陆会亡的。   【他们总有一天要知道,力量并不代表着绝对的善恶。】沈醇笑道。   黑暗和光明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这也就是塔纳托斯无法彻底占据的大陆的原因。   没有光明,人们根本不会将黑暗视作黑暗。   沈醇离开了那里,天使们互相安慰后重新飞回了天际。   安西亚的身影飞的很急,即使脱离那片丛林很远也没有停下。   直到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才勉强停了下来。   “父神,你还在看着安西亚么?”安西亚停留在了海石的上面,翅膀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您已经知道我的背叛了么?”   他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却还是在听到那道声音时慌不择路,连面对他都不敢。   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并不为现在这样的自己而后悔,怕的是对上他失望的神色。   他会失望,也会生气吧,生气他的堕落,生气他对天使们动手。   即使他只是想逼退他们,可动手就是动手了。   翅膀收拢在了身后,安西亚看向了海浪的远方,他不能后悔,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眼睛闭上,身后的翅膀缓缓消弭于无形时,安西亚潜进了那片海洋中。   戒指上的光芒闪烁,世有传闻,如果能够拿到八大种族的内核,就能够拥有创世神的力量。   海浪翻滚,从其中响起了十分曼妙又特殊的声音。   只是那道声音足以阻止其他种族,对接近神灵的天使的作用却微乎其微。   海浪碰撞,掀起了几乎直冲天际的浪,浪头上涌,浮在浪尖上的人鱼在看到那道人影时惊讶出声:“安西亚大人?!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安西亚的翅膀张开,冷漠的看着那条缓缓降落的人鱼道:“我有事找你。”   “您堕入黑暗了么?”那银尾的人鱼落在了一块海石上,满目复杂的说道。   大天使长安西亚堕入黑暗,这在多少人听来会是一场笑话,这比光明神变成黑暗神听起来还荒谬。   安西亚没回答,漆黑的翅膀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您有什么事?”赛维尔问道。   “我需要人鱼族的内核。”安西亚说道。   “那是什么?”赛维尔说道,“我想给你,但是我从来不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   “我可以自己去找。”安西亚看着他道,“你让路就行。”   “看在过往您帮助人鱼族的份上,我可以让您找,但是不可以伤害任何的人鱼。”赛维尔道。   “我对人鱼没有兴趣。”安西亚说道。   “您真是变的非常奇怪。”赛维尔说了一句,从海石上跳进了海里,银色的鱼尾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极漂亮的水花。   海水变的平静了起来,安西亚没入了其中。   【宿主,真的有内核这种东西么?】521疑问道。   【他说有就有。】沈醇漂浮在海水之中,看着一前一后游动的身影说道。   天使没有鱼尾,进入海水之中跟人类游动看起来区别不大,但墨发随水而飘动,衣袍漂浮又贴在身上,让那双修长的腿看起来比鱼尾更加漂亮。   安西亚进入了海底深处,他其实很难说清楚所谓的内核是什么,只是有些东西即使不知道,也必须要找到。   人鱼族还算友好,其他种族可不会那么友善。   海底长满了珊瑚,各色的游鱼并不畏惧进来的人影,只是稍微游开了一下,又围绕着他们游动了起来。   “你自己找吧,这里除了人鱼,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赛维尔到达人鱼聚集地时说道。   这里不仅有珊瑚,还有各色的金币,宝石,这些东西对于人类和龙族而言很有吸引力,对人鱼而言,连筑巢的工具都算不上。   “感谢……”安西亚的话到嘴边停住,朝着人鱼领地的深处游了过去。   人鱼的寿命很长,但同样会有死亡,他们尸骸汇聚的地方滚动着无数的珍珠,游鱼从这里穿梭,偶尔亲吻着他们雪白的骨骼。   赛维尔跟上了他的身影,对于小鱼那样的举动无动于衷。   所有海洋生物走到尽头都是那副模样,被食用,留下能够保存的部分,是对于生命的敬重。   安西亚停留在了那里,在察觉异样时手指触碰着地面,那种源源不断的力量仿佛在不断翻涌着,回应着他的呼唤。   周围的地面微微颤动,赛维尔警惕的看向周围,在天使的手缩回时,他的掌心捧着一颗湛蓝的珠子。   珠子有掌心大小,其中剔透可见,恍然间好像还有一尾小人鱼从其中划过,又悄然消逝于无形。   珠子闪动,直接没入了安西亚的掌心之中。   赛维尔微微蹙眉:“你带走这颗内核会对人鱼族造成什么影响么?”   “内核不过是创世神创造人鱼时残留的创造力。”安西亚找到了一个,就已经摸清了其中的力量,“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可是……”赛维尔蹙眉。   “这里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否则人鱼族能不能存活下来就不一定了。”安西亚绕开了他的身体,离开了人鱼族的腹地。   “喂!”赛维尔摆动着鱼尾祷告道,“伟大的父神,您不管管这个背叛您的信徒么?”   521拍摄着鱼尾巴,机械心里想着,你们父神不仅不管,还很纵容呢,没有亲自挖已经很了不起了。   安西亚冲破了海平面,翅膀张开,落在了一处海岛上。   淅淅沥沥的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了下来,翅膀扇动,将水渍抖落了大半。   他用力量烘干了剩下的水,翅膀收拢,明显没有打算在这个夜晚离开这里。   他寻觅了一棵还算高大的树,坐上去时靠在了上面,只是即使闭上眼睛,浑身也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沈醇出现在了树梢的旁边,蹲下身看着正在休憩的天使。   虽然释放了本我,但习惯了睡在光明中的人是很难适应黑暗的。   “父神……”睡着的人轻轻呢喃着。   沈醇笑了一下,身上光芒微闪,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梦中。   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玫瑰花还停留在花瓶中,天使躺在神明的怀中,眸中满满的爱恋。   沈醇没入了那道身影,低头看着仰望着他的天使,手指轻轻擦过了他的睫毛。   “父神,我们要是能够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安西亚握住了他的手,“不是光明神和天使长,而是一对普通人就好了。”   “不会后悔么?”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我们可以相守的时间超过普通人很多倍。”   “这只是一种期盼。”安西亚起身,拥在了他的怀里道,“我当然不甘心只跟您相守短暂的时光,我想要您一直都看着我,亲吻……”   沈醇扶住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唇,呼吸交错,翅膀根部的轻轻摩挲,在怀里的人轻颤着。   “父神。”安西亚抱紧了他,轻轻呢喃着,“我对您的爱,您能感觉到么?”   “当然,我能感觉到。”沈醇跟他分开时笑道,“安西亚,你的翅膀给我看看。”   “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洁白。”安西亚将神明推在了沙发上道,“我背叛了您……”   他的翅膀张开,周围的场景发生了迅速的变化,沈醇看到了周围的丛林和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天使们。   这里是之前再遇的地方,而在他的面前,是安西亚漆黑的翅膀,浓黑的发,不出意外,那双眼睛也是墨黑的。   “安西亚。”沈醇走上前去叫了他的名字。   那道身影微顿,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离开,就像以往的梦一样,他知道这里是梦境。   沉入黑暗的天使回头,从头到尾都堕入了黑暗,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脆弱的光芒。   “父神……”安西亚半跪了下来道,“我背叛了您。”   他想说的,他对此感到抱歉。   “你背叛我什么了?”沈醇如以往一样拉住了他的手道。   “我堕入了黑暗,投入了黑暗神的阵营。”安西亚看着他道,“我知道您会生我的气。”   “你堕入黑暗,有伤害过谁么?”沈醇问道。   “没有,可我让您失望了,让天使们伤心了。”安西亚说道。   “安西亚,我不会对你感到失望,你会觉得让我失望,会觉得让天使们伤心,是因为你的心里一直拥有着光明。”沈醇抱住了他道,“安西亚,不用彷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没有伤害别人,你就不必对任何人感到抱歉。”   “克莱斯特,克莱斯特。”安西亚抱住了他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让我没办法不想将您占为己有。”   “因为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沈醇轻吻着他道,“安西亚,天使们还在看着呢。”   安西亚微怔,对上他含笑的视线温柔道:“父神,您跟以往看起来不太一样。”   “或许这是我想展露在你面前的我。”沈醇扣紧了他的腰,轻侧到他的耳边咬住了他的耳垂道,“安西亚,你更喜欢哪个我呢?”   “父神,有天使们在。”安西亚知道这里是梦,但这样的场景仍然让他的手心密布了汗水。   场景没变,沈醇侧头吻上了他的唇道:“你喜欢的。”   安西亚被他亲吻着,神思微微陷落,总觉得父神好像真的像是被黑暗神侵占了身体一样。   但是不一样的,塔纳托斯会羞辱他的恋人,即使他很喜欢他。   父神不一样的,即使他有着坏心眼,也只会温柔的亲吻他,拥抱他。   亲吻愈深,安西亚搂着他的脖颈,却感觉到了坠落的感觉,不管怎么挥动翅膀,似乎也无法抑制住这种下坠。   沈醇睁开眼睛,看着从树上掉下去的天使,伸手接住了他。   身体刚刚放平稳,那紧闭的眼睛微微颤动着,沈醇松开他时隐去身形。   安西亚睁开了眼睛,迷茫的打量着周围,在发觉自己的位置时伸手捂住了脸。   他竟然因为做梦而掉下去了树!   梦中的亲吻实在太真实,安西亚抱着自己的膝盖,手轻碰在唇上,脸色红的几乎能够滴出血来,瞳孔之中是盈盈的水光,荡漾着海浪的波澜。   父神当着天使们的面亲吻着他……   沈醇坐在旁边,看着他的天使长拍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忘掉梦里场景的样子摩挲了一下手指。   “这实在是太淫荡了!”安西亚从未想过自己是这样的人,即使堕入黑暗,他也只是想要占有父神,跟他比肩而已。   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种梦。   难道是他太饥渴了么?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深藏功与名。   夜晚的后半段安西亚基本没睡着,天使很少需要睡眠,他的休憩完全是在神明身边养成的习惯。   晨光初起时,安西亚打开翅膀离开了那里,将乱糟糟的心神全部抛到了海岛上。   沈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一次没有跟上他,而是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其他种族不是天使长的对手,他想要找到内核很容易,曾经被系统压制住了力量,现在想要找回,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龙族可不是那么好妥协的种族,让其他人进入腹地找东西,不打上一架是不可能的。   沈醇落在了龙族腹地的外围时并未隐藏力量,这样明显的力量,直接引来了龙谷中数道龙吟,那巨大的红龙冲天而起,咆哮着冲出来的时候还在威严的吼着:“谁敢闯入我特里维廉的地盘,不要……”   他的声音在看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时戛然而止,脑瓜子瞬间嗡嗡的疼。   龙族最要的几样东西中绝对包括脸。   而在他克莱斯特面前丢过的脸,简直能够铭刻在自己的骨头上。   龙族悍不畏死,但也不能白白送死。   “克莱斯特,你来龙族做什么?”特里维廉停了下来,变为了人形,在众龙窥伺的情况下维护着族长的尊严。   “最近手痒,想打架。”沈醇微笑道。   特里维廉嘴角抽搐,他可还记得这家伙引起世界动荡的那一幕的:“真的只是打架?”   以往只有龙族找其他种族的茬,这次竟然被其他人找茬了。   “族长,加油,干趴他!”   “区区光明神而已,龙族不能怕他。”   “看情况。”沈醇笑道,“要是手重打死了不怪我。”   “族长,敌人已经这么嚣张了,不能怂!”   “我们龙族怎么能放任这么傲慢的敌人离开。”   特里维廉转头看向了挤在角落里探头的龙们,直接吼了一声:“闭嘴!”   当初听说那一阵地动山摇是光明神弄出来的时候,好像怂的不是他们一样!   “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特里维廉说道,“你当初也算是帮过我,如果要求不过分的话还是可以满足的。”   “应该挺过分的。”沈醇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还是打一架吧。”   特里维廉:“……”   这到底是什么好战份子?!   “直说。”特里维廉道。   “安西亚来龙族的时候,让他进龙族墓穴找一样东西。”沈醇说道。   “不可能!”特里维廉直接拒绝。   天空中云层迅速汇聚,沈醇的指尖闪烁着金光,雷霆吞吐,转瞬之间直接贯穿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红龙。   “噗……”特里维廉从谷底爬上来,一头红发焦黑卷曲,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他吐出了一口黑烟道,“安西亚不是已经堕入黑暗了么?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大天使长成了黑暗神的信徒。”   这个事足够他嘲笑克莱斯特一辈子了。   沈醇对上他得意的神色笑道:“他会回来的,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到处乱说。”   特里维廉对上他的神色,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克莱斯特,你真的是光明神么?”   这家伙给他的感觉有时候比塔纳托斯还要毛骨悚然。   “谁知道呢,就是这么一个称呼而已。”沈醇说道。   特里维廉:“……”   他觉得他知道安西亚堕落的原因了。 第176章 堕落的天使(7)   安西亚离开了海岛,落在了精灵之森的外围,魔气翻涌,初一踏入,就被那守护在生命树下的精灵用弓箭指向。   那精灵生的极美,神情却极冷:“谁?出来!”   安西亚从树后踏出,看着那露出惊讶神情的精灵道:“我需要取一样东西。”   “安西亚大人……”琼纳斯指向他的箭并未放下来,“请您离开,精灵之森不能容许黑暗生物的踏入。”   魔气侵袭,这里的土地似乎都在晕染着异样的颜色。   “那只能对不起了。”安西亚双手并在一处,魔气随之翻涌,将精灵包裹的时候,形成了蛇一样的链条将他捆在了生命树上。   精灵挣扎着,碧绿的眸中满是惊慌:“安西亚,您这样不怕父神的惩罚么?”   安西亚没有理会他,而是站在了生命树的前面,手掌贴上。   生命树孕育精灵,精灵死后同样会回到其中。   就跟天使一样,从云层和光芒中诞生,死亡的时候同样会化成光芒和云彩。   “安西亚,请不要对生命树做什么,你想要找精灵一族的麻烦,对我来就好了!”琼纳斯努力挣动,却被那黑色的魔气锁住了嘴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安西亚的手掌缩回时,一颗绿色的珠子停留在他的手上,其中影影绰绰有着嫩芽的影子。   这是创世神创造精灵最初的模样。   手掌轻握,那颗珠子没入了他的体内。   翅膀重新打开时,魔气收回,精灵从树上下来,拉开弓箭指向他的背影道:“安西亚,你从母树那里拿走了什么?”   “你们不需要的东西。”安西亚飞身离开,躲开了那射出来的箭,背后还有精灵愤怒的声音。   “安西亚,你不再是精灵族的朋友!”   “不是就不是。”安西亚留下这一句话离开了那里。   以前他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   琼纳斯惊呆了,他小心的检查着生命树,跪在了前面交握着双手祷告着:“父神,请您庇佑精灵族,处罚将心灵出卖给魔鬼的恶徒。”   ……   【宿主,白白从精灵族强行取走了内核,有精灵祷告,让您惩罚他。】521说道。   【祷告的人太多,听不见。】沈醇笑道。   信徒无数,如果去聆听每一个信徒的声音,即使是神明也会烦死的。   “怎么样?”沈醇看着特里维廉道。   “我有说不的权利么?”特里维廉郁闷道。   “没有。”沈醇笑道。   万恶的光明神,难怪塔纳托斯总说光明神虚伪。   特里维廉开口道:“你对安西亚倒是很宠爱,就不怕别人把他当成你的弱点么?”   “你可以试试。”沈醇说道。   “好吧,他要找什么?”特里维廉问道,“如果是祖龙的灵魂或者龙族的骨骼,即使杀了我,也不会让他进去的。”   “不过是别人在龙族残留的力量。”沈醇说道,“即使拿走了,也不会对龙族产生任何的影响,不用担心。”   “我怎么相信你?”特里维廉说道。   “我用我的神格发誓。”沈醇看着他笑道。   特里维廉有一瞬间是滞住的,他看着面前的光明神,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能够看到这个傲慢的家伙爱上一个人,也值了。   就算是力量能够牵动世界,不也照样会为情所困。   安西亚收集各族内核的速度很快,人鱼,精灵,矮人,亡灵,人类,兽人。   六个种族基本只惊动了两个,其他的尚未发觉,就已经被他取走了内核。   仅剩下的两个种族,却是最难拿到的。   一个是龙族,另外一个则是天使。   沈醇看着他一一收集着,最后赶往了龙族的地盘。   魔气倾泄,自然引来了龙族的反应。   安西亚背后的翅膀张开,看着那些涌现出来的龙族,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安西亚,你果然投身黑暗了。”特里维廉打量着面前的天使。   曾经圣洁纯白的天使,现在周身笼罩着黑暗力量,就像是截然相反的两端。   如果不是特里维廉跟他打交道久了,根本不敢将面前这个堕落的天使跟那个温柔至极的天使长联系在一起。   “特里维廉,我需要龙族的一样东西。”安西亚说道。   “精灵族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特里维廉道。   他不知道安西亚从生命树上取走的是什么,但他现在身上的力量要比从前强胜太多。   东西是要给的,但戏也要做足,要不然露馅了,那个虚伪的光明神一定会嘲笑他们龙族是四肢发达没有头脑的废物。   虽然他没有那么做,但是特里维廉就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安西亚在这里,那家伙一定就在不远处。   “那个东西不会对龙族造成任何的影响。”安西亚说道。   “那你要它做什么呢?”特里维廉看着他道,“你想要黑暗力量蔓延,然后吞噬掉光明么?那我们可不会看着你那么做。”   “既然谈不拢,那就抱歉了。”安西亚话音落下的时候,无尽的魔气从他的身后翻涌了出来,几乎呈现出一种铺天盖地的局面。   魔气肆虐,引发了龙族瞬间的躁动。   特里维廉:“……”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了?   “族长,既然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给他就行了。”一头黑龙道,“我们龙族是这么不讲道理的龙么?”   特里维廉看向了他,簇拥的龙族仰头的仰头,看地的看地,就是没有打算打架的。   龙族能存在这么久,能挑事是一回事,该怂的时候能怂是另外一回事。   况且这还是事先说好的。   “你想找东西也行,看在克莱斯特的面子上,我让你找,但是你要是弄坏了龙族任何地方,我都会把你的羽毛全部薅下来用来垫窝的。”特里维廉说道。   戏要演,面子也不能丢。   周围的魔气停滞,纷纷归拢在了安西亚的身上,他看着面前的龙族道:“不要再提光明神的名字。”   现在的他是背叛者,不能再用父神的名号。   “跟我来吧。”特里维廉说道,“你要去哪里找你要的东西?”   “龙族墓穴。”安西亚戒备的看着他,却没发现这头容易暴怒的红龙有任何的反应。   但这样的态度也让他愈发戒备了起来。   但直到深入龙族墓穴,取出那颗内核,再到平安出来时,龙族都没有任何的异动。   “看什么?”特里维廉察觉他的视线时道,“你不是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让人自由出入龙族的墓穴,这不是你以往的性格。”安西亚说道。   特里维廉化身成了龙形,用吻部挠了挠自己的翅膀道:“你就当我最近心情好,天使长堕入黑暗,克莱斯特一定很懊恼,他一懊恼,我就开心了。”   安西亚身体微僵,迅速卷入了云层之中,只留下了一句话:“多谢了。”   他的身影远去,龙族们纷纷探头看向。   “如果他没有那双翅膀,还是长的很漂亮的。”   “光明神为什么会喜欢带有羽毛的翅膀?明明是没有羽毛的更加好看。”   “我喜欢他的颜色,黑色确实很好看,让我甚至能够忽略他的翅膀。”   “独特的审美。”   “光明与黑暗交织,还是非常具有美感的。”   “至少比其他黑暗生物要好看的多,或许光明神享受的是跟他在一起时拔掉他的羽毛佩戴在身上。”   “克莱斯特可能还没有走远。”特里维廉说道。   “但他就算揍人,也可能先揍你的,族长。”一头白龙说道,“您刚才在他心上人的心口狠狠的扎了一根刺。”   “他不是不后悔堕入黑暗么?”特里维廉惊悚道。   “那是他的事,但这是你的事。”白龙说道,“难怪族长一直是一头龙,没有龙愿意跟您结合。”   特里维廉:“……”   ……   安西亚离开了龙族,凌云直上,在神界的边缘停留了下来。   结界笼罩,那里是他曾经可以轻易踏足的地方,现在想要进入,恐怕要面对所有天使的围攻了。   精灵死亡回归母树,天使一族死亡则是回归光明,他在神界待了那么久,却从未发现内核的存在。   远处有几片雪白飞了过来,安西亚翻转翅膀,在几个天使察觉之前躲入了云层之中。   他们逐渐飞到了结界的边缘,洁白的羽毛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欧恩他们也夹杂在其中,明显是刚刚到哪里散播了光明力量回来。   “父神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安西亚大人也不在,我心里好慌。”   “光明真的会被黑暗力量吞噬么?”   “伊尔,我们不能总是依赖父神和安西亚大人。”   “可是……”   “伊尔,你已经不是年幼的天使了,要学会承担起来这样的结果。”   神界的结界打开,天使们没了进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安西亚盯着那里许久,振动的翅膀微拢,直直从半空中坠落了下去。   【宿主!】521惊呆了。   【这大概是一种另类的蹦极。】沈醇跟上时说道。   将要落地时,那坠落的天使轻吐了一口气,挥动翅膀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他以为他们会怨恨他,埋怨他,甚至敌视他。   却没有想到离开了他,他们真正的去学会成长了。   那双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变成了坚定,挥动着翅膀朝着远方而去。   黑暗神殿长年沐浴在黑暗之中,但生活在这里的黑暗生物早已适应了这一点,且享受着这样的生活。   安西亚进入这片领域时,看到了正在轰然倒塌着的黑暗神殿,它破碎的几乎成了飞灰,黑暗生物们在那样的垮塌中飞速的逃离着。   有人看到了安西亚,也只是迅速冲了过去,没有人去跟他说话。   力量倾泄,安西亚落在了一处尚且完好的地面,看着正坐在黑暗神座上肆意挥洒着力量的黑暗神,张开的翅膀挡住了那些力量,直到那里暴怒的力量压了下来。   尘埃缓缓落下,碎石顺着极不平整的废墟滑落着。   塔纳托斯的目光看向了正收拢着翅膀的安西亚道:“我的孩子,你真是勇敢无畏。”   “你的力量不足以让我畏惧。”安西亚说道。   “哈哈哈……”塔纳托斯唇边咧开了,他扶着神座笑的有些诡异,“是因为拿到了你所想要的东西么?安西亚,你的力量提升了。”   “是。”安西亚看着他说道。   他从来不畏惧黑暗神,从前是,现在也是。   “你辜负了我的期望,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天使的堕落。”塔纳托斯深呼着气道,“或者可以说,你算计了我,安西亚,你不想要克莱斯特了么?”   “我可以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要他。”安西亚看着他道。   “得到黑暗神的神格。”塔纳托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地面缓缓震颤了起来。   “天使一族的敌人从来都只有你而已。”安西亚说道。   “不愧是大天使长。”塔纳托斯嘿嘿笑了起来,“天使一族会为你骄傲的!”   他的身影瞬间从神座上消失,直接逼近了安西亚的面前,无尽的黑暗力量倾泄,让这里残留的废墟直接成了飞灰。   安西亚的翅膀张开,同样汇聚着黑暗力量,七个种族残留的创造力,足以让他在这里张开一道黑色的域。   无数同样的身影浮现,首尾串联,周围的黑暗力量疯狂汇聚,几乎可以看见头顶的天光。   力量下压,直接将塔纳托斯笼罩在了其中,任凭其中的力量乱砸乱撞,也没有任何破出的机会。   无数漆黑的力量宛如巨蟒般腾起,在破出无望时,瞬间形成一股,朝着结成域的天使身上捅去,可即便捅中了,那身影也不过是化作烟雾,瞬间又形成了另外一道。   域不仅仅在下压,还在收缩着,将那无数乱窜力量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环境之中。   塔纳托斯甚至被迫现出了人形,看着无数降落下来的漆黑天使,一瞬间无数力量蔓延,同时刺中了那些下压的天使。   域在一瞬间有晃动的征兆,可还没有等他笑出来,头顶上的力量再度下压,破碎天使的力量直接涌进了他的胸口处。   “安西亚!!!”塔纳托斯的面孔变的狰狞,试图挣扎,却被蓦然出现的漆黑天使制住,无法制止对方的手臂探入了他的胸口处。   安西亚搜索着他的体内,七个种族的力量足以让他触碰到创世神的边角,拥有掠夺神格的资格。   【白白好厉害!】521鼓掌道。   【差了一个。】沈醇看着那一幕说道。   【嗯?】521疑惑。   那里黑暗还在汇聚着,却好像有了异样的变化。   安西亚搜寻无果,正疑惑的时候,却对上了塔纳托斯狰狞暗笑的神色,他的手臂试图抽出,却发现根本抽不动不说,力量似乎还在顺着手臂蔓延。   原本束缚住黑暗神的两个天使蓦然消失,力量直接翻涌吸进了塔纳托斯的体内。   “你是故意的!”安西亚看着他的神色说道。   “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随意取得那些力量却不管么?”塔纳托斯仰起了脑袋,面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你属于光明的时候,当然会克制我,可你现在属于黑暗,一切黑暗力量都归属于黑暗神,安西亚,你以为你在跟谁较量?!”   黑暗力量爆发,安西亚眸中闪过冷光,他知道造成今天的结局并不是因为创世神的力量不足以对抗黑暗神,而是因为差一枚内核。   差了天使的那一枚。   力量不断翻涌,曾经属于他身体内的力量被源源不断牵引着。   会死!   安西亚的翅膀形成了利刃,想要划过自己的手臂时,却蓦然感觉到了吸引力的停下。   “呃……”塔纳托斯僵硬着转头,一脸惊恐的想要看向身后,却被身后的力量掐正了头颅,只能看着面前蹙眉的天使。   沈醇的手按在他的后背,隐藏在另外一个空间里的神格正在缓缓剥离着,他看着黑暗神的神情笑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较量?”   光明和黑暗的力量是相辅相成,伤害天使的账不是不算,只是时候没到而已。   安西亚触碰到那片神格时,七种内核凝聚的创造力迅速将侵入身体的神格吞噬,漆黑的神格闪烁,迅速隐没到了一处安西亚以前没有能力触碰的空间中去。   黑暗的世界在一瞬间变的一目了然,威压四溢,就像是用力量向所有黑暗生物发出的宣告。   “你想说什么?”安西亚看着面前正在缓缓溢散的塔纳托斯道。   “哈哈哈……”塔纳托斯笑的双目通红,“安西亚,你的下场不会比我更好,克莱斯特……啊!!!”   他的话没说完,身影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黑暗力量翻涌,安西亚看着面前的一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四处搜寻着,却没有发觉任何的光明之力。   他之前也怀疑是父神来帮他的,可是没有理由的,大约是创世神的力量,能够创造这个世界,他本身就是凌驾于光明神和黑暗神之上的。   光明与黑暗是对立的,作为新的黑暗神,却恋慕着光明神,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安西亚抬手,周围的废墟在一瞬间掀起,形成了新的黑暗神殿。   翅膀收拢,新任的黑暗神坐在了属于他自己的神座上,乌鸦的声音在外面吱哇乱叫着,漆黑的羽毛落下,被安西亚接在了手中。   从这一刻起,神界的光明和钟声跟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缘分。   沈醇坐在黑暗神座的扶手上,手轻轻略过对方的头顶,然后从那里离开了。   风声微重,安西亚抬头,细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好像嗅到了那独属于父神温暖又甘甜的味道。   他抬手,神座的旁边多了一个花瓶,其中插了一支极为漂亮的玫瑰花,鲜艳生机的仿佛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父神。”安西亚看着那绽放的玫瑰说道。   【宿主,接下来要怎么办?】521说道。   【等。】沈醇踏入了神殿时说道。   【等什么?】521说道。   【等他给我布置好笼子。】沈醇坐在了神座上,慵懒的靠坐上去,【然后我就可以混吃等死睡老婆了。】   521:【……宿主,按照很多人的说话,这个叫做软饭硬吃。】   【肠胃不好,只能吃软饭。】沈醇笑道。   521:【……】   论厚脸皮,宿主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你要是说他,他就敢说追老婆要什么脸。   沈醇的回归引来了天使们的汇聚,他们纷纷涌入神殿,每一个都用期盼至极的神色看着神座上的光明神。   “父神,您知道安西亚大人的事了么?”   “父神,请您救救安西亚大人。”   “尊贵的神明大人,看在安西亚大人尽心侍奉您的份上,可以请您原谅他的过失么?”   “伟大的父神,请您给予安西亚大人救赎。”   “他是自愿的。”沈醇看着期盼的天使们道,“堕入黑暗不是背叛。”   天使们纷纷惊呆了,朱恩上前道:“可是,安西亚大人不就成为黑暗神的信徒了?”   “朱恩,如果有一天你堕入黑暗,就会信奉黑暗神么?”沈醇问道。   “不,当然不。”朱恩说道,“我誓死都会信奉光明神的,我的心灵永远都向着光明。”   “就是这样。”沈醇笑道,“所以相信你们的天使长吧。”   他的话让天使们惊讶,却又镇定了下来,塞拉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神,您不在意安西亚大人堕入黑暗么?”   “他的心灵如果背弃光明,应该将你们都拉进去。”沈醇说道,“无论他的力量是光明还是黑暗,都是我最忠诚的信徒。”   “父神,您真是仁慈。”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变成黑暗力量呢?”乔伊丝不解的问道,“拥有光明力量不好么?”   “可能是因为不能挖光明神的神格吧。”沈醇啧了一声道。   “父神,安西亚大人绝对没有这样冒犯的意思。”   “他一直守护着您的神格,从未将它据为己有。”   “父神……”   “嗯,我知道,所以他挖了塔纳托斯的。”沈醇的手指轻轻抵着唇道,“现在应该是黑暗神安西亚了。”   天使们:“!!!”   这样的话让他们的羽毛几乎炸了起来,神殿安静的几乎能够听到流云的声音。   “安西亚大人……”欧恩勉强回过了神来,“他变成黑暗神了?!”   “嗯,杀了塔纳托斯,为所有受过伤的天使报了仇。”沈醇说道。   天使们纷纷哦了一声,有人吞咽着口水,有人深呼吸着。   “安西亚大人是为了我们才堕入黑暗的么?”玛佩尔说道。   “安西亚大人……”   “他堕入黑暗,还要被我们误会,一定很辛苦。”朱恩吸着鼻子道,“我之前还那样为难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是为了让你们成长,你们如果一直处于他的庇佑下,永远都长不大。”沈醇说道。   “安西亚大人真是太好了。”已经有天使哭泣了起来。   “那么你们的心灵是向着光明还是黑暗呢?”沈醇唇角勾起了笑容问道。   天使们纷纷愣在了原地,左右互看着,如果在知道消息之前,他们当然可以说他们的心灵向往着光明,但是现在安西亚大人是黑暗神了。   天使们兀自纠结着,恨不得拔掉自己翅膀上的羽毛来下决定。   沈醇从神座起身,在神界的结界被扣动时出现在了结界外。   那里没有人,只有一卷散发着黑暗力量的羊皮卷,上面写着议和。   沈醇收起了羊皮卷,伸手封住了神界的结界,在黑暗与光明交界的地方等待了片刻,看到了那个缓缓汇聚的人影。   作为黑暗神,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借助翅膀就可以飞翔,漆黑的神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墨黑的发被暗红宝石的发箍束着,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充斥着冰冷的味道。   “安西亚。”沈醇对上他的眼睛,叫着他的名字。   安西亚浮在他的对面,隐藏在神袍中的手微微收紧,让自己不要那么贪婪的去注视眼前的神明。   他仍然是光辉而美好的,即使看见他这幅模样,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那双眸中仍然带着浅淡的笑意,一点儿也不为这样的他而生气。   同样是神明,安西亚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伪神,他的内心炙热而充斥着占有欲,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爱着众生的神明:“克莱斯特。”   “你想要议和,所以我来了。”沈醇看着他道,“在这里议么?”   “如果您信任我的话,可以去黑暗神殿。”安西亚眸光轻轻闪烁着。   “好。”沈醇应道。   光明的身影毫不犹豫没入了黑暗,在黑暗神殿的上方划过宛如月光般的光芒。   安西亚跟随其后,看着他落定的背影,轻轻闭了一下眼睛道:“您一点儿也不惊讶我的变化么?”   “你能成为黑暗神是好事。”沈醇回头道,“议和可以保证两方的生命。”   “我……”   “安西亚,你想说什么?”沈醇朝他走近了几步笑道。   安西亚的呼吸轻滞,他的喉结吞咽了一下道:“克莱斯特,我背叛了你。”   “现在这样?”沈醇问道。   “不。”安西亚抬眸,血光一瞬间遍布了整个黑暗神殿,像是一张网一样揭地而起,束缚在了沈醇的四肢,脖颈和腰身的位置,“是现在,克莱斯特,你不该相信我的。”   他来了,他就没有打算再放他离开。   沈醇轻轻扯动,那些失去光泽的锁链隐隐散发着红光,克制着他体内的力量:“安西亚……”   “父神。”安西亚看着被锁链禁锢的神明,走了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道,“父神,我不想做您的信徒了,克莱斯特,我深爱着你。”   他终于说出口了。   “安西亚。”沈醇想说话,却迎上了对方轻轻触碰的唇。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丝毫的冰冷,只剩下全然的炙热,可他的吻却轻柔的像是把人给碰坏了。   一吻即分,沈醇刚想看他,却被伸上来的手捂住了眼睛,耳边只剩下了轻轻颤抖的呼吸声。   安西亚看着浑身被束缚的神明,轻轻吞咽了一下,不敢去看他眼睛里可能露出的厌恶和失望的神色:“克莱斯特,你会怨恨我吧。”   “不会。”沈醇说道。   “就算你会怨恨,我也……”安西亚的话停了下来,“为什么?我不值得您怨恨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特别的孩子。”沈醇心里轻啧了一声道。   “特别的孩子?我从来不想做您的孩子,做您的信徒!”安西亚拿下了手,对上他的目光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微侧,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勇气,“对不起,这样强迫您,让您很难受吧。”   521觉得宿主应该挺享受。   “如果给我一张床,我可能会舒服点儿。”沈醇说道。   他的天使长学会了梦里的锁链,却没有学会放纵,仍然是那个温柔又克制的天使长。   “抱歉。”安西亚伸手,周围的环境转变着,锁链延长,连接移到了床的四周,却给了沈醇活动的空间。   沈醇坐在酒红色的床榻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缠绕的锁链,朝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黑暗神伸出了手。   如以往一样的动作,安西亚将手放上去的时候眉头轻蹙,对上神明的笑脸,那一瞬间心底竟然有一种无端的火气在翻涌着,促使他将神明按在了床榻上,对上他的眸道:“我说了,我不再是您的信徒。”   沈醇顺势躺倒,伸手扣住了身上的人道:“那你是什么?”   “我的心里对您是爱,我渴望独占您,所以在您爱上我之前,都不可能从这里离开。”安西亚撑在他的身上,看着完美的,在梦中无数次遇见的神明,低头凑近时想要如梦中一样去亲吻他,却停留在了咫尺之间。   沈醇微微垂眸,膝盖微微屈起,安西亚身体失力,唇碰在了一处时他的眼睛蓦然放大了。   就在沈醇的手想要抱住他时,撑在身上的人蓦然爬起,用着毕生最冰冷的眼神和最冷酷的语气道:“如果你妄想逃离,这就是下场。”   他说完下去,转身直接消失不见。   沈醇:“……”   521从小黑屋里探了出来:【我没被关进去哎,白白呢?】   【跑了。】沈醇坐了起来道。   【为什么?】521不明白。   宿主都快躺平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你好像很期待?】沈醇问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521说道,【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我爱你,你爱我。】   【他不确定我爱不爱他。】沈醇啧了一声道,【可是坦白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准备不是白费了。】   沈醇拉了拉锁链,在搜索过这里没有发现人时,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安西亚没留在黑暗神殿,而是出了这里,朝着人间的方向而去。   沈醇跟随其后,看着他的天使长隐去身形,落在了他们之前停留的小楼前。   虽然身影对人类隐藏,可对沈醇却无效,傍晚的光辉洒落在天使的身上,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层极漂亮温暖的光辉。   马车路过,几个孩童手里举着东西从那里跑了过去,欢笑声更是给这幅画面增添了几分美感。   提着篮子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吆喝着前面奔跑的孩子,满目的慈祥:“温蒂,跑慢一点儿,当心脚下,要是摔倒了会疼的。”   她的拐杖一下一下的挪着,前面的小女孩儿跟同伴嘻笑打闹着,时不时回头说着:“祖母,你要快一点儿,要不然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   “好。”老婆婆笑着,拐杖却不小心磕到了一块不平的石头,让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了过去。   “祖母!”小女孩儿飞奔了过来。   老婆婆闭着眼睛,却发觉疼痛并未降临,手臂和后背被有力的手撑住,让她足以松口气站稳。   “多谢您,您的善心会得到好报的。”老婆婆道着谢,在看到身边的年轻人时瞪大了眼睛。   他的发色是墨黑的,眼睛同样是,在夕阳的余晖中却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温暖。   “祖母。”小姑娘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捡起了拐杖递了过来,“对不起,祖母,我跑的太快了。”   “没关系。”老婆婆拿过了拐杖,撑住时看向了那正帮她捡着篮子的青年道,“非常感谢您。”   “不客气。”安西亚将篮子递给了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这个给您,表达我的一点儿谢意。”老婆婆说道。   安西亚转头,本想拒绝,看着她手中的点心,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祖母,他手上的戒指好漂亮。”小姑娘说道。   “确实。”老婆婆称赞道,“您的戒指跟您很配。”   安西亚看向了自己的戒指,这枚戒指是父神赐予他的,他那么信任他,可他却将他囚禁在了黑暗神殿里,像个卑鄙又无耻的信徒,祈求着他的爱:“这是一个人送我的。”   老婆婆温柔的笑道:“那他一定很爱您。”   安西亚微滞:“为什么这样说?”   “戒指这样的礼物是不能随便送的。”老婆婆说道,“送的戒指戴在中指上,代表着对方最热忱的爱意,他一定深深迷恋着您,才会送这样的戒指。”   “哇……”小姑娘发出了惊叹。   安西亚的心里像岩浆一样滚烫,甚至有些无所适从:“那送玫瑰呢?”   “也是一样的意思。”老婆婆说道,“您也爱着他么?”   “是的。”安西亚朝她弯腰行礼,转身离开了那里。   他不需要追忆,他的神明很有可能深爱着他,他在爱着他么?这枚戒指的意思代表着深爱么?他的玫瑰……   那个时候神明就已经给了他爱意么?   安西亚的身影消失时,那停留在原地的一老一小也缓缓的消散了。   521默默记录,要狗还是宿主狗。   沈醇沉吟了一下,先一步回到了黑暗神殿,将那些卸掉的锁链老老实实的又戴上,下一刻就看到了匆匆闯回的天使。   他满眼都是迫切,其中夹杂着炙热,羞涩。   “神明大人。”安西亚停留在他的面前,话到了嘴边却无法问出来了,“这枚戒指……”   “安西亚,你还戴着。”沈醇说道。   “是,这是您送给我的礼物。”安西亚的呼吸轻轻颤抖着,在对上神明的眼神时,没忍住上前吻住了他。   他爱他,爱的心都要碎了。   炙热的灵魂无处安放,似乎只有这样的亲密才能够释放出来。   他的神明爱着他,就像是戒指和玫瑰一样,早就把爱意交给了他。   “父神,父神,请您再看我一次,我愿意奉上自己的灵魂,来换您的爱。”安西亚跟他分开时轻轻呼吸着道。   沈醇看着他炙热的眼神,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道:“安西亚,我还被锁着呢,这是我试图逃离的下场么?”   “不是。”安西亚回神,想要将那些锁链打开,却被手的力道扣紧了腰身,“父神!”   “你不是叫我克莱斯特么?”沈醇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垂眸道,“我明白了,我会接受黑暗神大人粗暴的惩罚的。”   “什么?”安西亚不解,却已经被深吻住了。   父神他好像生气了。   黑暗与光明的力量交织,神界的边缘翻滚着朵朵阴云,霞光夹杂其中,比海浪翻滚更加的汹涌。   “这是父神跟安西亚大人打起来了么?”   “神界结界被封锁了,出不去。”朱恩说道。   “他们一定发生了很激烈的战争,安西亚大人会不会不是父神的对手。”   “希望都不要出事。”乔伊丝祈祷着。   不仅天使们惊悚,黑暗生物也在惊悚着。   “怎么回事?光明力量侵入了?”   “神殿那边怎么回事?”   “塔纳托斯刚死,黑暗神就要被神界征服了么?”   “安西亚本来就是光明神的信徒,黑暗力量哪里还有存在的可能?”   那样的场景存在了很久,久到天使们都快习以为常的时候,一切回归了原本的云淡风轻。   沈醇的吻落在了安西亚的鼻头,天使的眼睛有些朦胧,里面漾着温柔:“父神……”   “叫我的名字。”沈醇说道。   “克莱斯特。”安西亚搂上了他的脖颈。   沈醇将他顺势带了起来,让他伏在肩膀上拍了拍:“睡吧。”   安西亚闭上了眼睛。   521记录着宿主小黑屋任务的失败,想被关是不可能的。   沈醇轻顺着伏在怀里的人,眼睛闭上时进入了他的梦。   不出意外的锁链缠绕,沈醇刚刚抬头,就被推倒在了床上,天使的吻既温柔又凶狠,抬头的时候甚至制住了沈醇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克莱斯特,即使你不愿意,也是我的。”   沈醇轻笑。   他的天使长梦里可比现实勇敢多了。 第177章 堕落的天使(8)   既然有压迫,就要有反抗。   沈醇停下了动作,任凭他亲吻着却没什么动静。   身上亲吻的人果然停了下来,黑色的眸中除了沉痛,还有志在必得:“克莱斯特,你不愿意对么?”   “安西亚。”沈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觉得呢?”   “无所谓,即使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人在我这里就行了。”安西亚看着躺在酒红色床榻上的神明道。   他的身上是明亮洁白的神袍,却被迫染上了这种污浊的色彩,缠绕的锁链,每一种都跟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在梦里,所以他才会看到这样的神明。   他的心原本就不是圣洁而明亮的,天使的内心不会存在污秽,可他却生了嫉妒,生了占有欲。   或许在某些瞬间,他是期盼神明反抗的,他越是反抗,就越是难以抵挡他的掠夺。   就像死去的塔纳托斯说的一样,他渴望将他从高而圣洁的神座上拉下来,让他停留在只有自己的地方,被他注视着,每时每刻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沈醇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往后挣动的时候被拉扯了锁链牵引了过去,深吻随即而来,虽然天使长的吻磕磕绊绊,但或许是因为在他的梦里,即使是这样磕绊的吻,也照样让他升起了愉悦的情绪。   “嘶……”安西亚起身时摸过自己的唇角,手指上带着血丝,他看向了神明道,“克莱斯特,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沈醇看着天使沉下来的眸色,牵动着锁链道:“安西亚,光明神绝不会屈居人下,即使死。”   “那换一种方式呢?”安西亚凑过去,轻轻亲吻着他的唇道,“我屈居人下,你能让我玷污么?”   521试图探头,被沈醇无情的丢进了小黑屋里。   他眸中染上了冷漠和不甘:“安西亚,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让你的眼睛只看见我,让你的心里只想着我。”安西亚坐在他的腿上,拉着他的手臂抱住了自己,即使被厌恶,他也想看到神明被玷污的模样。   这里是梦境,现实好像也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被他厌恶,却无法摆脱。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抢走。   沈醇眼神冷漠,手上却扣紧了天使的腰,做足了屈辱的模样,被他主动亲吻着……   梦境是天使长最真实的自我。   一切结束的时候,安西亚起身,看着脖颈上留着牙印,但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神明,内心的不甘似乎在持续酝酿着:“克莱斯特,我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宿主坚持了多久?】521问道。   【坚持什么?】沈醇反问道。   521:【……】   “安西亚,身体只是灵魂的凭依,你可以拥有身体,但我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沈醇说道。   周围的魔气翻涌,就在521觉得自己又要被关进小黑屋的时候,一切破碎了开来。   沈醇睁开眼睛,看着正伏在怀里的天使长,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安西亚。”   安西亚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下意识去亲吻的时候,却察觉了两个人之间的状态,梦境和现实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克莱斯特?”   “黑暗神大人的惩罚我领受了。”沈醇托着他的脸颊道,“你现在觉得满意么?”   安西亚思绪混乱,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极其茫然的状态:“父神。”   “真的当了黑暗神,也还是傻乎乎的。”沈醇唇角露出了笑意,将迷茫的人拥紧了道,“刚才做了什么梦?”   安西亚看到他唇边露出的笑意,逐渐将梦境和现实分清了,但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告诉神明:“没什么……您,这枚戒指。”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上的纹路道:“戴在中指上的戒指,代表着热恋,喜爱,想跟他在一起。”   安西亚屏住了呼吸,期许的问道:“父神,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有了爱情么?”   他都做了什么!   “从很久以前,你就是我心中最珍视的人,最特别的天使。”沈醇笑道。   “可我背叛了您。”安西亚抱住了他的脖颈,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杀掉塔纳托斯不叫背叛。”沈醇摸着他的头发道。   “可我在您想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离开了您。”安西亚抬头道,“您会觉得失望么?”   “你离开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了么?”沈醇笑道。   安西亚有些疑惑:“什么?”   “那位管家。”沈醇提示道,“你问我会生气么?我给了你答案。”   刚开始或许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气会慢慢减弱,剩下的只会是无尽的思念。   安西亚的眼睛放大,然后转为了柔和,其中漾着动人的水光。   沈醇的手指撩过了他的睫毛道:“安西亚,我很想你。”   “我也是。”安西亚眼睛轻颤,从未像现在这样愉悦过,“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离开您就好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照样会离开的。”沈醇贴住了他的额头道,“因为想要去争取,所以不用为过去的事情后悔,一切往前看,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是。”安西亚看着他,声音如往日一样,温柔的似乎能够滴出水来,“父神,您是什么时候对我有了这样的感情呢?”   “很难说清楚的问题。”沈醇将他抱在怀里道,手指微卷着那垂落的墨黑发丝道,“很在意么?”   “不,只是遗憾自己错过了父神的感情,您一直在看着我么?”安西亚抬头看着他的下颌,目光落在他极漂亮的下颌上道。   这件事情荒诞的像一场梦,让他偶尔担心这才是梦,另外一端的厌恶才是现实。   “是的,安西亚,我一直看着你。”沈醇低头亲吻着他的唇道,“看着你的每时每刻。”   “父神,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够表达对您的爱意。”安西亚接受着他的轻吻,内心又如同以往一样焦灼,手碰到了锁链,哗啦碰撞的声音勉强冷却了这里的温度。   “现在的六根锁链加到八根。”沈醇捋了一下牵扯的锁链道。   脖子,腰,四肢,捆的结结实实。   安西亚轻怔,眸中闪过了羞赧的味道,他拉着那些锁链道:“我现在就给您解开。”   “不着急。”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啊?”安西亚愣住了。   “这可是黑暗神大人战胜光明神的证据,留在身上多好。”沈醇唇边的笑意加深。   安西亚看着他的笑容,莫名的觉得神明眸中的笑意有些恶劣。   不会不会,父神怎么会恶劣?   “可是……”安西亚觉得那不是什么战胜的证据,那是自己错误的标志。   他之前怎么敢将这些东西加在父神身上的,难以理解!   “没有可是,安西亚。”沈醇笑道,“有些东西戴上去容易,拿下来可就难了。”   “那要怎样您才肯拿下来?”安西亚问道。   “我心情愉悦的时候。”沈醇说道。   “您现在心情不愉悦么?”安西亚心中那种异样的感情不断蔓延着。   “是的,安西亚,任谁被锁着心情都不会愉悦的。”沈醇啧了一声道。   安西亚愣在了原地,伸手想要解开,手却还被沈醇紧握着。   他被戏弄了。   即使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他被面前的父神戏弄了。   “父神,您被黑暗神附体么?”安西亚说道。   “当然,黑暗神现在不就在我怀里么。”沈醇说道。   安西亚:“……”   沈醇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天使,轻声笑道:“安西亚,你要努力了。”   521留着念,机械心中默默叹气,白白就算变成黑暗神了,心里也是光明的,这种状态怎么可能斗得过乌漆麻黑的宿主嘛。   简直就是惨败。   从前还有目标,可现在就像是一个死结,根本不是努力就能够打开的。   安西亚握着沈醇的手,轻声道:“父神,请您原谅我。”   “安西亚,请人原谅要用做的,不能用说的。”沈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   安西亚觉得这话莫名的熟悉:“那我该怎么做?”   “首先,不能把我锁起来。”沈醇笑道,“你看我像一个被请求原谅的人么?没有锁着人请求别人原谅的。”   “可我……”安西亚心急如焚,只能拥在了他的怀里道,“父神,请您指引别的道路。”   怀里的黑暗神温柔极了,沈醇抚摸着他的颈侧道:“安西亚,我的手上缺了一枚属于你的戒指,我的心意给你了,你的呢?”   天使抬起了头来,那双眸中溢着动人的光芒,仿佛找到了救赎一样:“我会精心准备的,您等我,我很快回来。”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显然十分迫不及待。   沈醇怀里一空,将身上缠绕的锁链挪开,悠闲的倚到了床侧打量着这里漆黑的环境。   挥手的时候,原本漆黑的环境瞬间因为遍布的烛火亮了起来,温暖的光芒下,也让他看到了那朵摆放在神座旁的花朵。   沈醇起身,随手解开了锁链,落座在黑暗神座上打量着那朵常开不败的花。   虽然不后悔,但心里在向着某个方向努力时想必是彷徨的,所以才会带走了这朵花。   指尖触碰到了花苞,花朵轻轻颤抖了一下,鲜艳的几乎滴出水来。   时间过了许久,神殿外的脚步声响起,沈醇挥手灭掉了所有烛火,重新回到了床边,将锁链戴上,做一个老老实实被锁起来的光明神。   脚步声渐重,漆黑的力量弥漫,沈醇在感觉到那股力量时眸色微冷,床帐被掀开时,对上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   他生的很高大,黑袍包裹,其上遍布着各式各样血红的纹路,黑暗力量蔓延,让这里笼罩上了极其阴森恐怖的味道。   黑暗神之下,黑暗使者,跟天使同等级但是永远存在着噬主念头的存在。   沈醇未动,对方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帽沿遮挡的下方传来了沙哑阴鸷的声音:“光明神?”   没有攻击传来,那黑暗使者再度掀开床帐,打量着浑身被黑暗锁链封锁的神明,喉咙中发出了极其诡异的声音:“光明神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神界的天使们会哭泣吧。”   沈醇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521叹气,活着不好嘛,非要在宿主等白白回来的时候搞事,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光明的力量终将被黑暗摧毁。”黑暗使者打量着神色冷漠的神明,蓦然拉住了锁链道,“不过说起来,光明神长的还真是不错,难怪安西亚大人为了得到你,堕入了黑暗之中,光明神克莱斯特的味道,一定很不错吧。”   他半跪在了床榻,沈醇眸中的冷芒刚刚闪过,手中的力量酝酿,却蓦然听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干什么?!”安西亚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冷。   他的身影落地,在那黑暗使者来不及躲藏时按住了他的头颅,看着对方拉扯的锁链,漆黑的眸中杀意酝酿。   “黑暗神大人,我只是来探查神殿中透出光的事情,没有打算……”   他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肢解了黑暗力量,待安西亚收回手时,只剩下了破烂的衣袍落在了地面上。   魔气翻滚,沈醇看着眸中满是冷芒的天使长伸出了手。   “父神,抱歉。”安西亚看着他,眸中满是愧疚,“如果我再晚回来一步,您就要受到侮辱了。”   “不会。”沈醇说道。   “怎么不会。”安西亚垂眸踩在了那些破碎的衣服上,残留的部分被腐蚀成了粉末,魔气席卷,什么也没有剩下,“我明明知道你在黑暗神殿并不安全,还是将您捆绑在了这里,没有丝毫的防备离开,如果再晚回来一步,即使杀了我也没办法挽回。”   有人踏入黑暗神殿,黑暗神当然会有所察觉,这也是他迅速赶回的原因。   沈醇捏了一下眉心道:“真的不会。”   521感觉到了宿主还没有玩尽兴的遗憾心情。   “父神,您总是这么的仁慈,愿意宽宥我的过错。”安西亚虔诚道,“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请您惩罚我吧。”   沈醇拉扯着身上的锁链,手上轻动,那些锁链从他的身上一一脱落,不费吹灰之力。   安西亚瞪大了眼睛:“父神?!”   “嗯,你瞧,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沈醇说道。   “可是,您……”安西亚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情,“那您为什么?”   “当然是配合你了,安西亚。”沈醇起身道。   “您从头到尾都知道!”安西亚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可以这么说。”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笑道,“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主动的踏入黑暗神殿,安西亚,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   “所以您一早就识破了。”安西亚脸上红的滴血。   他以为严密的计划,父神早就看在了眼里,并主动踏入了圈套之中。   “当然。”沈醇笑道。   “您真是温柔的人。”安西亚说道,“即使我对你用了这样的手段,也愿意配合。”   “只是你让我有些失望。”沈醇说道。   安西亚垂眸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不是因为这个。”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贴在了他的耳侧道,“我以为会是一场毫无顾忌的掠夺和囚禁,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是皮毛,安西亚才是那个温柔的人。”   安西亚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在对上他眸中的情绪时吞咽了一下:“父神?”   “既然囚禁,就要干脆果断一点儿。”沈醇将他的两只手腕抓在了一起,手指轻勾,链条响动,在安西亚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浑身已经被束缚住了。   那是雪白神石组成的锁链,其中注入着力量,完完全全封锁住了黑暗神的力量。   “父神,您怎么了?”安西亚看着他饶有兴味的神情,觉得难以理解。   “安西亚,学习要专心。”沈醇将他抱了起来道,“你不会的东西,我教你。”   “可是您怎么会准备这种东西?”安西亚被放在床上,手臂撑着看着过来的男人道。   他的金发一如既往的耀眼,蓝色的眸仍然如天空一样明媚,可其中却仿佛隐藏着极致的邪恶,就像是被黑暗神吞噬了神格一样。   “难道是塔纳托斯?”安西亚猜测的时候,脑门被敲了一下。   沈醇轻吻着他的唇道:“为什么会准备,当然是因为安西亚曾经梦到过这种东西,哦,对了,还将我用神石锁在了神座上。”   安西亚的神情在一瞬间是呆滞的,他撑着神明的胸膛,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您……我……”   锁到神座上那不是梦么?   难怪那个时候神明面对他的示爱不是冷漠,而是像现在一样。   那些耻于说出口的,却在梦中说尽了的话,岂不是都进了神明的耳朵。   “阿白,后悔了没?”沈醇看着他的神情笑道。   “我……”安西亚几乎从脸红到了脖子,他看着面前的神明,眼睛里缓缓湿润了,“父神,您太过分了。”   沈醇微微一滞,揉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道:“真的么?”   安西亚侧过了眸,那些荒诞的梦,却发生在他不安的时候。   爱上他手足无措的时候,背叛他自我忏悔的时候,虽然每一次梦境中神明的反应都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但他的确从其中获得了救赎。   “克莱斯特,你真的是光明神么?”安西亚问道。   怎么会有这样坏心眼的光明神。   “亲爱的安西亚,你不是看着我降生的么?”沈醇说道。   “可您那个时候圣洁而光辉。”安西亚说道。   纯粹可爱的胜过天底下所有的孩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多亏黑暗神大人的教导。”沈醇说道。   “我从未教过您这些。”安西亚看着他道,“也没有将那种想法带给您。”   “怪只怪我的大天使长长的太漂亮了。”沈醇笑道,“让我的心堕落到只想将你捆绑在神座上,抚摸那些漂亮又洁白的羽毛,看着这样的我,安西亚,你会觉得失望么?”   “不,当然不。”安西亚对上他的神色道,“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如既往的爱您。”   事实上,面前这个会坏心眼的神明反而让他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好像离他没有那么的遥远,不用看着他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而是用一种温柔戏谑的神情注视着自己。   他爱他的傲慢和强大,却又沉迷于他的温柔和真实。   即使他是黑暗神,安西亚觉得自己恐怕也会背弃原本的信仰。   “好孩子,即使你说出这样甜美的话,我也不能放开你。”沈醇摩挲着他的脖颈道,“安西亚,让我看看你的翅膀。”   “克莱斯特。”安西亚摇了摇头,表示了拒绝。   他的神明敢说就会敢做。   “真不乖,我本来打算温柔一些对待你的。”沈醇看着他说道。   “父神,请您不要这样。”安西亚抓住了他的手臂,“我……”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别着急。”沈醇起身,坐在床畔拉住了他的脚踝,手中浮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纯黑的质地,安西亚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   脚踝被抓握着,天使心感不妙的时候,那根羽毛在脚底轻扫着,一股难以忍住的痒意蔓延,他想要收回自己的脚踝,却被抓握的很紧。   力量被限制,根本无法挣脱那些锁链。   安西亚强忍着,还是忍不住弯起了腰:“父神,求您。”   这到底是什么酷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安西亚乖,翅膀打开就停下来。”沈醇手上的羽毛轻动,看着眼尾染上泪意的天使,唇边的笑意愈发恶劣。   痒意不断从脚心传来,安西亚到底忍不住,翅膀打开的时候,泪意已经蔓延出了眼眶:“您太过分了。”   “黑色的翅膀果然很漂亮。”沈醇伸手,神座旁的花朵上掉下来一枚花瓣落在了他的手上,随指尖飞舞出去,飘落的时候宛如下了一场花瓣的雨,鲜艳的花瓣洒落在酒红色的床上,跟黑色的羽毛交织,有一种堕落又肆虐的美感。   “父神……”安西亚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无措。   “安西亚,我们的课程还没有结束,你要好好学。”沈醇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光明神亲身教导,黑暗神学了很久很久。   久到神界的天使们真的开始数羽毛了。   “我想出去玩,那些云彩我都玩腻了。”朱恩说道。   “我想去看看安西亚大人,他会不会还像上次那样冷酷?”乔伊丝说道。   “应该不会,按照人类的说法,那是间谍,塔纳托斯都死了,安西亚大人已经自由了。”塞拉说道。   “父神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我想出去玩,再这么关下去,我都要堕落了。”   “堕落了也归父神管,安西亚大人肯定只听父神的话。”   “不好玩。”   花瓣散落在黑暗神殿的角落,沈醇坐在黑暗神座上,聆听着神界的声音,将自己的声音传了过去:“什么不好玩?”   百无聊赖的天使们纷纷振奋。   “父神,我们不是故意的。”   “父神,请您打开神界的结界,让我们出去吧。”   “父神,安西亚大人还会回到光明神殿来么?”   “外面很危险,黑暗力量并不平静。”沈醇说道,“等到黑暗力量平复了,再放你们出来。”   “我们可以帮上忙。”朱恩说道。   “是的。”乔伊丝道。   “你们的力量会让安西亚的力量受损。”沈醇说道。   “安西亚大人还好么?”欧恩问道。   “嗯,很好,正在睡觉。”沈醇听到锁链轻响的声音时道,“好了,他醒了,我很快带他回来。”   “安西亚大人是受伤了么?”天使们纷纷猜测着。   “难道是被黑暗力量袭击了?”   “万恶的黑暗生物,除了安西亚大人之外,都是坏蛋。”   “安西亚大人独处黑暗之中,一定很辛苦。”   “没关系,父神会保护他的,父神最心疼,最喜欢安西亚大人了。”   天使们默默祈祷着,却不知道敢伤害黑暗神的也只有他们父神了。   黑暗神殿很是安静,锁链轻动的声音无比明晰,沈醇起身的时候,那道身影从其中探了出来,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羞涩味道:“父神,您在跟谁说话?”   “天使们,他们都很关心你。”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担心你独处黑暗,让我好好保护你。”   安西亚背后的翅膀早已收了起来,因为起身的缘故,抖落了一地的玫瑰花瓣,这让他轻轻吸了口气道:“他们最该担心的应该是父神。”   沈醇笑了一下道:“那你要如实告诉他们么?”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安西亚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口中说着那样的话,可他心里却充斥着极为甜蜜的味道,就像是玫瑰花瓣揉碎了,裹挟上蜜一样的芳香甜美。   他所期冀的成了真,他所爱的神明同样爱着他。   不用去仰望,求而不得,而是可以一起长生,再也不担心彼此的不适配。   “安西亚,跟我回神殿吧。”沈醇说道。   黑暗神殿不是久待的地方,这里充斥着阴诡和算计,纵使有一部分好的,但大多数黑暗生物所想的都是如何提升力量,取代更厉害的那一位,一旦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只有力量和狠劲是不够的。   将他的天使长放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遭了暗算。   “可是我的身上还有锁链。”安西亚抬头说道。   “我给你解开。”沈醇说道。   他的手被天使握住,安西亚微微侧眸道:“锁上的时候由您决定,解开的时候由我决定。”   “那你什么时候决定拿下来?”沈醇轻动了一下眉头笑着问道。   “心情愉悦的时候。”安西亚的唇角微微扬起,即使努力按捺,也无法抑制那里的弧度,“锁上的时候是没法心情愉悦的。”   “那就不解。”沈醇说道。   安西亚诧异的看向了他。   沈醇拉了拉锁链,手指轻抬,那些链条在手腕脚腕处纷纷断掉了,只剩下几个圆环套在那里,像是镯子一样。   “这样也能动,就是不能动用力量了。”沈醇摩挲着他的手腕道,“回去的时候只能辛苦一点儿飞回去了。”   安西亚看着他,却没办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您欺负我。”   “安西亚,做天使要讲道理的。”沈醇轻笑道。   “我……”安西亚无奈又焦急的看着他,“克莱斯特。”   “你向往人类的生活,我们去见过天使们,就去小楼那里居住一段时间怎么样?”沈醇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道。   “好。”安西亚温柔道,“还有戒指,我拜托矮人族做的戒指去取一下。”   “心情好点儿了么?”沈醇问道。   “嗯。”安西亚应道。   “那好。”沈醇打了个响指,原本扣在天使手腕上的圆环一一脱落,“你说的,心情愉悦就能解开的。”   安西亚愣了:“您……”   “我的好安西亚,漂亮又迷人的大天使长,你温柔的让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沈醇按着他的头顶笑道。   “您到底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安西亚对他没什么脾气,即使被绕了个圈子,也是多了几分掺杂着甜味的恼意。   “人类的花样有很多,以后我都慢慢教给你。”沈醇牵住了他的手道,“走吧。”   “好。”安西亚握住了他的手。   神界的结界转瞬之间就在眼前,结界打开时,无数的天使从其中涌了出来,很明显早早就蹲守在那里。   521拍摄着这一幕,觉得有点儿像鸽子出笼,呼啦啦的全聚拢过来了。   “安西亚大人!”   “安西亚大人,父神,你们回来了!”   “父神……”   天使们团团围住,安西亚下意识绷紧的神经微松,就见乔伊丝凑到了他手的跟前道:“安西亚大人,为什么要跟父神牵着手呢?”   天使们仍然像以前一样圣洁,安西亚的话到嘴边总觉得难以说出:“因为……”   “因为爱情。”沈醇说道。   “唔!”   “天呐,爱情不是欲望么?是毒药!”朱恩说道。   “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的。”安西亚说道。   “所以父神跟安西亚大人之间有爱情么?”塞拉惊叹道。   沈醇应了一声。   天使们纷纷飞舞着,伊尔问道:“那父神和安西亚大人会像人类一样生孩子么?”   “真的会孕育出孩子么?”   “光明神和黑暗神的孩子,神之子。”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生孩子的。”安西亚的脸颊蔓延上了红晕。   “可是爱情不是会结晶么?”小天使过来问道。   安西亚求助的看向了沈醇,这种问题他真的不擅长。   “结晶代表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了。”沈醇说道,“我跟安西亚的爱情只会藏在身体里,不会结晶出来的。”   天使们听的十分懵懂,乔伊丝说道:“那就会一直有,存在很久很久么?”   “对,直到生命终结。”沈醇说道。   “爱情听起来真美好。”天使们感慨道。   “那人类为什么会剥离出来?他们的爱情不长久么?”小天使问道。   “嗯。”沈醇毫不犹豫的应道。   安西亚有些疑惑,却被拉了一下手掌。   【宿主,您不是人类么?】521说道。   【天使的寿命跟人类不对等,能免就免。】沈醇说道。   他并不反对天使们拥有爱情,但爱情对于天使而言并不是必须品,很多天使一辈子都不会触及,即使触及,也要尽量避免悲剧的发生。   一个死亡,另外一个追随而去这种事听起来浪漫,但会伤心的。   “听起来真可怕。”天使们纷纷说道。   “那爱情都会做什么呢?”塞拉问道。   “回神殿再问。”沈醇说道。   天使们一滞,纷纷让开了位置:“父神,请原谅我们的过失。”   “不原谅。”沈醇牵着安西亚的手踏了进去。   天使们纷纷跟上,却发现父神在神殿外设下了一层结界。   “父神和安西亚大人关起来了。”   “爱情好像都是一对一对的。”   “不好玩。”   “父神还没有原谅我们,他一定生气了。”   “他们是无心的。”安西亚跟随在沈醇的后面道。   “我知道,只是不想让他们打扰而已。”沈醇坐在了神座上。   安西亚看着周围的环境,略有些踌躇后顺着手的力道坐在了光明神座上。   光芒从其上微微溢散,沈醇的手按在了扶手上,一切又回归了原样。   安西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虽然他的身份不同,但是环境和天使们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克莱斯特,我真庆幸还能够回到这里。”安西亚说道。   “不用庆幸,回到这里是必然的结果。”沈醇揽着他道。   “您不担心我真的被黑暗吞噬了内心么?”安西亚问道。   “我说过,我一直在看着你。”沈醇说道。   安西亚蓦然想起了当时塔纳托斯身上出现的异样:“塔纳托斯的神格是你帮我剥离的?”   “你本来可以自己剥离,但是缺少了一个内核。”沈醇说道。   “天使族的内核我没找到。”安西亚确定他一直跟着自己了。   或许不仅仅是塔纳托斯,还有龙族。   他尊重他的决定,并且一直在帮他。   “天使族的内核在我这里。”沈醇说道,“但我现在不能给你。”   【宿主,天使族的内核是什么?】521问道。   【光明神的神格。】沈醇说道。   天使生于光明,光明又汇聚于神格,创世神创造天使一族时就是从神格之中衍生出来的,这是最难以察觉,又为拥有者清晰认知的存在。   捣乱的系统虽然被抹杀了,但它绝不是能够影响这么多世界的存在。   “没关系。”安西亚说道,“就放在你那里吧。”   有没有完整获得创世神的力量并不重要,他所想要的不过是跟他所爱的神明相守而已。   神界停留了数日,不仅安西亚重新适应了这里,天使们也适应了拥有一个黑暗神模样的天使长,并且有相当一部分在学习爱情。   “安西亚大人,你们会像人类一样嘴巴碰嘴巴么?”塞拉问道。   “会盖着被子躺在一起么?”欧恩问道。   “呀呀!”新生的小天使咿呀学语。   在安西亚被问的没处躲的时候,矮人族的消息拯救了羞涩的天使长。   “我们要出去一趟,好好守护神界。”沈醇说道。   “是!”天使们纷纷应道。   沈醇伸手揽过了安西亚的腰,扶住他的脸颊,在无数天使的围观下吻住了他。   天使们纷纷呆滞,安西亚被松开的时候脸上绯红一片,他甚至等不及沈醇跟上,直接到了结界边缘。   “没有爱情之前不要胡乱尝试。”沈醇留下了这一句,追上了已经打算破开结界出去的黑暗神。   “他们真的会嘴巴碰嘴巴哎……”   “安西亚大人脸红了,好神奇。”   “父神说不要胡乱尝试。”   “我只是想看而已。”   ……   黑暗笼罩的矮人村庄亮着灯光,这里比以前要整齐太多了,只是家家户户的房子仍然低矮,远远就能够闻到灼烧的味道。   灯光已经熄灭了很多,风声带动了放在屋子里的烛火,低矮的妇人听着敲打磨砂的声音,起身走到了窗边打算关窗的时候,却看到了落在外面的身影。   他的身上漆黑一片,发丝和眼睛也都是墨黑的色泽,妇人微微愣了一下道:“安西亚大人,您来了。”   “您好,我来取之前拜托的东西。”安西亚说道。   “稍等。”妇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正在摆弄着工具的丈夫道,“昆顿,安西亚大人来取那枚戒指了。”   “已经做好了。”昆顿起身,将一个盒子取了出来,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止一人。   跟现在的安西亚不同,那个人有着金色的发丝,蓝色的瞳孔,即使光线很弱,也能够看到他眸中仿佛天生带着的笑意,矜贵又好看。   昆顿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身后,在没有发现翅膀时收回了目光,将盒子递了过去:“这一枚是一样的,只是主石是用黑暗石镶嵌的。”   “这是报酬。”安西亚将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不用了,您当初救了我们,不管怎么样,都是矮人族的朋友。”昆顿说道。   “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要算清,要不然以后会不好意思拜托您。”安西亚说道。   “好。”昆顿接过了袋子,朝着另外一个人点头示意,在得到对方的示意后回到了房间。   屋外有两个人很低的对话声。   “克莱斯特,我拿到东西了。”   “很漂亮……” 第178章 队长你别跑(1)   “克莱斯特?!”昆顿愣在了原地,转身出门的时候,外面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空气中隐隐约约留下的气息,证明着他们来过这里。   “怎么了,昆顿,你看起来很着急?”妇人抬头说道。   昆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进了房间,将门关上了:“我想我见到父神了。”   “什么?”妇人手上的动作停下,诧异的看向了他,“父神是来惩罚安西亚大人的么?”   “不,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昆顿坐在了自己的工具前,摩挲了半天,却没办法正常开始工作,“你还记得我说的矮人族曾经送给父神的戒指,戴在安西亚大人手上的事情么?”   “亲密?你的意思是父神送给安西亚大人的么?”妇人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趴到窗口道,“现在订做的这枚应该是送给父神的,这听起来太浪漫了。”   “光明神和堕落的天使,这听起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昆顿没什么兴趣做东西,索性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我应该早一点儿意识到那是神明大人的,我竟然只朝他点了点头,这实在太失礼了。”   “你好歹见到了,知足吧,那是多少矮人期盼一生也无法看到的面孔,他一定生的威严又慈祥吧。”妇人说道。   “不,他生的很好看,看起来脾气很好,很高贵,但是并不慈祥。”昆顿说道。   “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说安西亚大人会不会是因为我跟他普及了爱情,才会跟父神在一起的。”妇人交握着双手道。   “我想不会,父神将戒指戴在了安西亚的中指上。”昆顿说道。   “那看来父神早有企图,听起来真浪漫。”妇人叹了一声,松开手的时候拉上了窗户。   光影更昏暗了些,那片部落渐渐的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两道光芒从天空划过,落入了一处黑暗的小楼之中,壁炉中的火焰腾的燃烧了起来,那些因为长时间未住而落下的灰烬缓缓浮起,规规矩矩的汇聚,落在了外面的土地上。   光芒闪烁中,安西亚垂眸,将手上的那枚戒指戴在了神明的手上,缓缓推到了顶端。   极为华丽的戒指,戴在那只手上却分外的合适。   手指交握,两枚几个一样的戒指重叠在一起。   “克莱斯特,这是我的心意。”安西亚温柔说道。   “嗯,我收到了。”沈醇凑过去,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缠绵的味道,只有温柔,就像是对待极珍贵的东西一样,轻轻的触碰都怕将它碰坏的温柔。   赛门王国的城池里多了两个人,这原本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却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无他,只因那座小楼的两位主人生的实在太好了。   一个慵懒矜贵,一个温柔似水,同样出色的容貌,又拥有着极富贵的身家,打听他们来历的人络绎不绝。   “听说是一对兄弟,做生意成功了才定居在了王城。”   “好像是家族败落了才会来到这里,要不然怎么会连佣人都没有,还亲自来我这里买鱼。”   “他们还没有娶妻,真是庆幸。”   “教廷挑选圣子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觉得白很合适。”   “教廷去找过他们,但被他们拒绝了,好像已经不是圣洁的身体了。”   “果然越是帅气的男人就越会花言巧语骗走女孩子纯净的身体,然后抛弃她们。”   风声随着他们的久居逐渐转变着,很多人慢慢的知道他们不是一对兄弟,而是一对伴侣。   在人们原本的信仰中,同性恋是要被烧死的,但神谕却在此时降下,神明的声音亲自告诉那诚惶诚恐的教皇,同性恋是无罪的。   “克莱斯特,我买到了新鲜的果子。”安西亚将水晶制作的果盘放在了桌子上,里面装着刚刚清洗过的水果,看起来鲜美香甜,盈盈欲滴。   “真不错,辛苦了。”沈醇拿起了一个苹果,正要吃的时候被天使拿了过去。   “我帮你切开。”安西亚垂眸,将苹果切了开来,分成了几瓣,将核小心的收起,“这样吃会方便很多。”   “安西亚,你这样会把人惯坏的。”沈醇拿过了一瓣送进了口中道。   “没关系,我很乐意一直这么做。”安西亚坐在了他的旁边,看着男人翻着书籍咬下苹果的模样道,“克莱斯特,我今天听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什么?”沈醇看向他问道。   “这附近没有一个叫温蒂的小姑娘,也没有一个会做点心的祖母。”安西亚说道。   沈醇动作一顿,差点儿咬住自己的舌头,话说到这个份上,表示他的天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安西亚,我可以解释。”   “所以果然是您做的么?”安西亚将他手上的书拿开,很自然的躺在了他的腿上道。   521的摄像机时刻准备着。   “我只是怕你难过。”沈醇抚摸着他的脸颊道,“你舍不得对我做什么,却总是很舍得对自己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克莱斯特。”安西亚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很爱你。”   每一天都要比之前更爱他一些。   他总是习惯将一些事情放在心里,自己去做,可他的爱人每每都会察觉他细腻的心思,将他从痛苦的边缘拉回来。   或许有的话不该放在梦境里说,那些对他的爱可以宣之于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阿白,我也很爱你。”沈醇揉捏着他的耳垂轻轻说道。   天使对上他的目光,眼睛缓缓放大了,其中漾着光芒,动人极了。   岁月化作了光影,好像转瞬间就会消散。   二十年匆匆而过,似乎已经是一代人了,那座小楼还在,屋主人却已经离开,换了个地方继续开始他们的生活。   沧海桑田,原本宽敞蓬松的裙摆变成了可以露出膝盖的裙子,那些繁琐的衣服渐渐从人们身上褪去,变成了封在展柜里或者相框里的东西,替代它们的是更加便捷的衣服。   王城消失,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人们试图成为大陆主宰的时候,也在驱逐着其他的种族。   战争爆发,连龙族都加入了那场战争,结局却出乎了所有种族的预料。   龙族输了,人类也没有赢,一切生灵涂炭的时候,神明在这个大陆上划下了边界,一面是其他种族,一面是人类。   人类再度起复,却被收去了力量,其他种族仍然过着从前的生活,缺少斗争,安居乐业。   信仰的力量往往来自于需求,有所求才会奉上最虔诚的信仰。   人类的信仰在缓缓消失着,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探索另外一个边际,其他种族还信仰着,但那种力量似乎在慢慢的减弱。   光明神与黑暗神的结合,是互相依存,也是相互抵消。   “克莱斯特,我们会有永远么?”安西亚能够感觉到那种互相抵消的力量,缓慢却真实的存在着。   作为天使,他的寿命不够久,作为黑暗神,又似乎并非天生适配的一对。   “会。”沈醇握着他的手道,“阿白,我们每一次的分开,都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每一次?”安西亚不明白。   “我会找到你的,不管多少次,都会找到你,然后让你爱上我。”沈醇抵着他的头道,“所以不要担心,相信我。”   “克莱斯特。”安西亚能够感觉到他的认真。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沈醇。”沈醇笑道,“我在成为光明神之前,一直叫这个名字,要记得。”   “好。”安西亚不明白,但那一刻的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的身体是自由的,灵魂也是自由的,可他心甘情愿的落在了他这里,即使分别,也会重逢么?   就算是骗人的话,他也期待着跟他的重逢。   光影交叠,天空晦暗,在所有人惊悚的视线中,明亮的光芒与黑暗的光芒缓缓剥离,交错融合在了一起,整个天空乍然变亮,一切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斩杀任务赚取星币五千万,断缘任务赚取星币三千五百万,额外奖励五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两亿七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长生,维护世界和平。】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521兴奋道。   这简直是赚不完的节奏。   【嗯,谢谢。】沈醇看着手上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将它们放在了旁边。   【宿主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么?】521小声问道。   【不见你的77了?】沈醇笑着问道。   【宿主的任务要紧。】521郑重说道。   【实话。】沈醇说道。   521瞬间扭扭捏捏:【系统条款上有一条,攒够星币就能够申请系统绑定。】   也就是说,只要它好好赚钱,跟自家的小可爱绑定在一起不是梦,还不是想见就见。   【孺子可教。】沈醇意味深长道。   【白白教的好。】521说道。   【嗯,那开启下一个世界吧。】沈醇说道。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521说道。   【宿主,斩杀任务出现,说明特殊任务世界同样存在bug,您以往接斩杀任务都是以自己的分身进入的,分身死亡不会影响本体,现在本源进入,一切都要小心。】07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有情况我会随时联系你。】沈醇说道。   【您以往碰上这种事情不都是不用担心,你以为我是谁这种答案么?】07问道。   【我有这么傲慢么?】沈醇笑道,【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当然要小心谨慎点儿。】   【怀孕的人一般也这么说。】07说道。   【521。】沈醇叫道。   【对不起。】07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也不是一个统了。   【啊?接入世界准备。】521提醒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激烈的键盘声不断响起,鼠标哒哒按动,屏幕上的角色厮杀的相当激烈。   “卧槽,这他妈开挂了吧!”长相略显瘦削的青年对着屏幕一顿操作,面前的屏幕却突然暗了下来。   死亡倒计时挂在屏幕上方。   青年将鼠标甩开,瘫坐在了电竞椅上,下一刻觉得气不过,又按上了键盘噼里啪啦的打字:[你都没视野,你怎么看见老子的?]   [我告诉你,你赢了游戏输了人生知道么?]   [一会儿老子就把你号举报了,一封一个准。]   死亡倒计时结束,青年吐了一口气又握住了鼠标,噼里啪啦的操作,可刚刚出了基地,那个刚才杀他的角色瞬间出现。   青年手指狂按,角色右跳,偏偏对方的技能直接指向他落地的地方。   屏幕再次暗下来的时候,青年艹了一声:“举报举报!无上这是不管这个挂了么?什么傻逼,开挂开到你爹头上了!”   “宣仔,什么事啊,这在楼上都听见你愤怒的咆哮声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手按在了青年的肩膀上,低头去看他的战绩,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这马上要比赛了,你这打个0-5的战绩可真行。”   “伍哥,有啥可笑的,那傻逼开挂!”丁宣气的深呼吸,“这要是真实实力,我名字倒过来写。”   “谁啊?”伍钦看着对面刚刚播报的三杀道,“醇?他拿的鲁西斯,这东西有隐身,不就克你这种小脆皮,被杀几次不奇怪。”   “不奇怪就见了鬼了。”丁宣气的想砸鼠标,“你等会儿看着,我给你探他的透视挂。”   刚好他的角色复活,萌萌的蒂娜提着自己的小灯笼出了基地,刚往就近的草丛里扔了一个技能想要后退的时候,却被从二塔冒出来的身影标中了。   丁宣冷静的交技能后退,正往复活点跑,刷的一下又被命中。   “卧槽!”丁宣操作键盘扔出了技能,接连切换装备,“妈的,老子死了也得带走你!”   隐身消失,对方的状态并不良好,可就是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技能,带走的时候位移出塔,塔伤直接砸在了对面的身上。   丁宣呼了一口气,正打算松开鼠标,却见对方完好无损,剩下一层看不见血条的血皮站在原地,可就是不死。   “这运气绝了。”伍钦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剩这点儿血都不死。”   “这他妈的哪是运气,这就是挂,谁要被塔打死的时候连个装备都不切换的。”丁宣愤怒道,“妈的,开挂开到老子头上了,我这就给联盟打电话。”   “哎哎哎,冷静冷静,脏话别飙那么快,要是让队长听见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伍钦说道,“先看情况嘛……”   “不是开挂,是算好了。”一道微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两个正在讨论的人身体微微一僵,转过头时同时讪笑道:“队长。”   无上战争是已经火了很久的5v5塔防游戏,三路分线,双方地图呈现中心对称,每条线上各有三座防御塔,不管哪一路,只要拆除防御塔,推掉对面基地的旗帜就算是胜利。   战斗过程中,除了源源不断的的兵线能够提供经济外,草丛野区中的各类野怪同样能够提供经济,再有boss坑里刷新出来的boss,争夺成功,也有可能引导一场战争的胜利。   这款端游当年一经推出,就获得了极其激烈的反响,玩家大量涌入,国内外也因此开始兴建战队,从刚开始的不成规模到现在十六大战队林立,已经做的相当规范和成熟。   正是因为竞争激烈,每一次冠军的获得才更加让人喜悦。   丁宣所在的SP战队正是十六支队伍里相当强胜的一支,而它之所以成为夺冠热门,跟面前这位队长脱不了关系。   “嗯。”岑岶应了一声,没有去纠正他们两个的对话,而是俯身撑在了电脑前调着各种数据道,“防御塔的伤害是递增的,按照他的血量递增,离开再挨,刚好挨得住四下,四下,算上你换装备的时间和血量,刚刚好。”   男人俯身,虽然眉眼生的很是冷淡,态度中却有着全然的认真,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修长有力的身形让丁宣默默的挪了挪椅子,拉了拉自己的衣摆:“有这么神么?”   “你先起来一下。”岑岶说道。   “哦,队长你要亲自跟他打啊?”丁宣站了起来让开了位置。   岑岶坐在那里应了一声,等待死亡倒计时结束,操作着小小的蒂娜出了基地,手指偶尔打开数据栏,站在草丛里等了一会儿,然后直接放出了一整套技能。   对方的身影出现,装备迅速切换,绕开了蒂娜的技能,标中,再切。   岑岶切换装备,眼看一套要秒,对方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蒂娜的爆发高,却没有什么位移技能,也没有buff叠加,只能放过了到手的人头。   醇:[换人了,这就玩赖了吧。]   “他蒙的吧。”丁宣不可置信道。   岑岶没有回答他,而是操作着自己的角色离开了那里,迅速的刷着经济,没入了上草丛的时候退了一下,直接甩技能的时候却打空了。   岑岶的键盘敲的很快,转身想走的时候却被标中了。   装备切换,这一次屏幕却昏暗了下来。   醇:[来都来了,跑什么。]   “卧槽,这贱人!”丁宣没忍住撸了一下袖子,“就知道阴人,不是,他到底从哪儿出来的啊?”   “就在那里,他往后退了一下。”岑岶冷静道。   他在预判对方的位置,对方也在预判他的,知道他会甩技能,往后挪一步,反而让他打空了一个技能。   意识上佳。   跟对方耗只会让己方越来越不利,岑岶转向了其他人,拿到几个人头后迅速迁越跳走,对方的标也在一瞬间标了出来。   旁观的两个人屏住了呼吸,却见那标直接砸在了蒂娜的脑袋上,任凭他怎么切换装备,照样惨死当场。   屏幕上方死亡倒计时,SP的训练室内除了游戏和键盘的声音,一瞬间寂静无声。   一场游戏结束,除了丁宣被对方按死的六次,岑岶也被对方按死了三次,9-9的战绩,说出去SP的粉丝都得怀疑是P出来的。   结局当然是失败,还是惨败。   丁宣咳了一声道:“其实队长打的还是不错的,这也是9-3,主要是队友跟不上。”   “对方的意识确实不错。”岑岶没有起身,而是打开了对方的个人主页,对方单排分数榜已经达到了七千,五千分是普通玩家和高端玩家的一个分水岭,职业选手的分数一般都会超过七千分,“后续关注一下。”   丁宣看到分数时哑巴了一下道:“好的,队长。”   游戏的职业选手生涯都很短,战队随时要准备培训新人,而这些新人有的来自于城市赛,有的是在榜的玩家,也有自己报名,战队自己挖掘的。   “你说话的问题。”岑岶起身看向了他。   丁宣立马立的笔直道:“队长,我立马改。”   说这种程度的脏话对普通人没什么,但职业选手还是要注意个人形象的,毕竟以往比赛中因为脏话而被禁赛的也不是没有。   “嗯,伍钦,监督好他。”岑岶说完朝着楼上走去。   他的背影消失,丁宣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道:“伍哥,我其实吧平时都不怎么说脏话的,主要是上去给我来个0-5,我这心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你能理解吧。”   “我能理解,但队长应该理解不了。”伍钦啧了一声道。   “我这真是命苦啊。”丁宣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那个人的页面,申请添加好友。   结果申请就跟石沉入海一样,一点儿回音都没了,让丁宣那一瞬间怀疑自己拿的是小号,而不是自己的职业号。   这也是丢人丢大发的一个原因。   开局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抱着职业选手的大腿往上跑,结果开局0-5,那个脸简直是放在地上摩擦。   半天没回复,丁宣又丢了一个申请过去:[加个好友,找你有事。]   对方这次倒是通过了,就是发过来的消息十分的不美好:[双排就算了。]   “这小子我……”丁宣看了旁边的伍钦一眼,默默把话转了个来回,“他这绝对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可不能让他如愿了。”   宣之于口:[指定英雄单挑来不来?]   醇:[指定泰贝莎不来。]   泰贝莎,无上里面的辅助,伤害几乎为零,可以叠buff,但单独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反击能力,只要被撞上了,就是提款机。   “我有这么卑鄙无耻么?”丁宣敲着键盘道。   “你有啊,宣仔。”伍钦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瞄着他们的对话道。   “嘿嘿,我就是这么卑鄙无耻,我无耻,我骄傲。”丁宣说道。   宣之于口:[不用别的,就用蒂娜,我也用蒂娜。]   明亮的室内,沈醇看着对面发过来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击键盘:[好。]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打草才能惊蛇。   无上的职业比赛大多都是5v5,但游戏为了多样性,也设置了1v1,3v3的模式,塔和兵线相对而言就会减少很多。   像1v1的模式只有一座防御塔和一枚旗帜,旗帜推倒就算赢。   邀请,选择,进入游戏。   蒂娜这个角色长的相当可爱漂亮,游戏又给设立了几款不同的皮肤。   对方用了一个漆黑女巫的装扮,沈醇则用了一个花仙子的,粉粉嫩嫩的,一看就很少女。   这个英雄操作上限不高,但伤害很高,只要意识到位,算好数值。   沈醇按下键盘,成功收了对方的一血。   游戏说起来不难,无非是积累更高的经济,斩杀更多的人头,推更多的塔,只是因为操作的人不同,变动性太多,才因此具有了趣味性。   当然,这只是在普通玩家的眼里,在职业选手的眼里要注意观察各种各样的数值,培养意识,观察对方的走位。   虽然对方的水平在职业选手里应该算不错的,但是对于沈醇而言,就像是一个慢放的镜头。   星际的虫子飞的比这快多了。   二血。   两个人头到手,沈醇的经济已经形成了极大的优势,这次都不用躲的,直接……   三血。   作为职业选手,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即使到这种地步也没有放弃,而是在努力的寻找反抗的机会。   四血,五血,六血……   即使沈醇不推塔,兵线也足够将塔和旗帜一起磨掉了。   胜利的声音传来,沈醇在对话框里留下了字:[洗澡了,有空下次玩。]   【宿主,您这样会把对方的心态打崩的。】521说道。   宿主是没有开挂,可是他本身就是个挂。   当过神的人跟普通人打游戏,那就跟成年的大人跟三岁小孩儿摔跤没什么区别。   【人要在困境中成长。】沈醇笑道,【谁让他诬赖我开挂,小辣鸡,没有实力。】   他留下话后没有再看回复,而是解开了扣子直接进了浴室。   这是一个电竞的世界,主角攻受的一切都是围绕无上战争这个游戏的电竞而展开的。   在很多人眼里,游戏只是娱乐而已,但在职业选手的眼里,它或许是一份坚持,一份信仰又或是一份工作。   主角攻岑岶是豪门战队SP的王牌打野位,带领着SP战队夺得了不少冠亚军,从最青葱的岁月走过来,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也赢得了无数人的喜爱。   但很多事情都是有起有落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SP的荣耀将在下个赛季的时候迎来终结。   职业选手的生涯很短,从16岁到20岁,反应能力和状态会处于巅峰期,过了20岁总会到达一个下滑的状态,基本上在24,25的时候就会退役。   而岑岶已经23岁了,听起来很年轻,但在职业选手中已经算是老将了。   SP战队更是老将层出,新人即使上来,也需要磨合,按理来说应该有个过度,但总有眼红心热的人要它一瞬间彻底崩塌。   老将离开,新人被挖,SP战队的春季赛直接止步积分赛,差一点儿就要迎接队伍淘汰赛。   豪门战队落到这种地步,几乎到了解散的边缘,是岑岶咬牙撑了过来,才让这支战队继续延续了下去。   但现在既然他来了,玩一玩也没关系。   ……   丁宣呆坐在电脑前,手指半晌都是木的,旁边的伍钦看了一会儿数据没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过去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有没有用你的蒂娜让他跪下叫爸爸?”   “没。”丁宣吸了下鼻子道,“伍哥你说我是不是该退役了?”   “你今年才19,退什么役啊,输了就输了……”伍钦凑过去看了一眼,在看到战绩时也呆了,“卧槽,他把你剃光头了,蒂娜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之前5v5还能说是队友跟不上,可现在这1v1,就算是装扮不同,那数值和兵线都是等同的,被打成这样,只能说是实力问题。   “所以我说啊。”丁宣欲哭无泪,“他妈的他不是人。”   这次伍钦不说他说脏话的事了:“嗨,就一局,蒂娜这个英雄金币卷起来了很难翻盘的。”   “伍哥你不用安慰我。”丁宣吸着鼻子道,“反正距离比赛还有几天,我就跟他耗上了。就当磨技术了。”   “行,加油!”伍钦给他鼓劲道,“再打一把,干趴他。”   “他去洗澡了,说下次再玩。”丁宣愤慨道,“都是死宅,打游戏打到关键时刻洗什么澡,没有一点儿死宅的尊严!”   “就是。”伍钦赞同道。   ……   岑岶这边上了楼,正准备进房间的时候,却听到了旁边叫他的声音。   “队长。”   岑岶低头看了过去道:“李源,什么事?”   有些矮小黝黑的男生对上他的视线局促了一下道:“会长,我……DQ战队那边联系我了,我可能要转会。”   他虽然个子矮小,却是SP战队新磨合的射手,已经经过了上个赛季的磨合,效果还不错,比赛没几天开始,现在转会,SP的整体实力绝对会受到影响。   “是对待遇不满意?”岑岶看着他说道,“我可以跟老板谈,DQ的人很多,你去了不一定能够当上主力,要是坐在替补位上,再好的技术也会消磨光的。”   “DQ答应让我做主力,而且给的价格也很高,有队长你的三分之二了。”李源低头说道,“您再跟老板说,战队也不可能把价格开的那么高,我打职业主要也是为了赚钱,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既然决定了,那我就不留你了。”岑岶收回了目光道,“走之前把东西交接一下,伍钦会安排你的转会事宜。”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门轻轻关上,李源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   结果定下,消息传出时整个SP战队陷入了沉默,主力被挖绝对是大伤。   “操他妈的!”丁宣直接拍了一下桌子。   “丁宣。”伍钦提醒了一下他。   “别拦我,他妈的当时袁哥为了培养他,硬是多撑了一个赛季才退役的,队长也经常熬夜陪他训练,给他讲战术。”丁宣气不打一处来,“妈的,那些好全是肉包子喂了狗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正常。”伍钦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长的白白净净的少年问道,“还有几天就开始比赛了,总不能少一个人。”   “只能从青训里拉人上了。”一个有些黑壮的男人说道,“现在磨合,春季赛恐怕不会太好。”   “替补位呢?”岑岶问道。   “替补也被挖了。”伍钦沉了一口气道,“DQ经常干这事,就这种事都搞垮几个小战队了,但人家有钱,走的也是明路,就算知道他们不地道,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只能这样了,加紧训练吧。”岑岶说道,“战队总会有起有落,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队长放心。”几个人说道。   他们坐在了训练位上,丁宣打开了自己的账号,下意识往那个加了好友的人那里点了一下,看清在线的时候打开了个人主页,然后卧槽了一声。   其他人的视线纷纷看了过去,丁宣对上岑岶的视线,这次没怂:“队长,除了青训,咱们还能从游戏里挖人啊。”   “宣哥,青训就是游戏里挖的。”白白净净的小辅助说道。   “小奚珑你别说话,这个不一样。”丁宣说道,“这个他单排分上一万了。”   “我日!”这次连伍钦都没忍住爆了粗口。   单排分数榜是最考验玩家实力的一个榜单,因为不管什么样的阵容,什么样的神对手和什么样的猪队友,想要往上,大部分都得有大局观,能上七千分就达到了职业选手的水准,一万分,那可是相当一部分职业选手都达不到的分数,凤毛麟角。   岑岶起身,走到了丁宣的身后看着那个个人主页道:“他前两天还在七千分。”   “会不会是哪个职业选手的小号?”长的黑壮的董越问道。   “也有可能,要不然这么高的分,没可能没有战队不联系他。”伍钦说道,“要不先把青训叫上来,再试着联系一下这个,没几天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嗯。”岑岶应道。   丁宣当即坐下开始联系。   宣之于口:[在?]   沈醇看到那则消息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敲下了键盘。   醇:[这次想单挑什么?]   李源转会的消息已经放出了,SP这个赛季的状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丁宣想跟他来个来回话,岑岶道:“问他对职业比赛感兴趣吗?”   “对,就这么问,打这么高的分,说明好胜心应该挺强的。”伍钦说道。   宣之于口:[我们队长问你对职业比赛感兴趣么?]   伍钦蓦然呛了一下,竖起了大拇指道:“你可真行,就这么把队长卖了。”   岑岶:“……”   沈醇看着这直白的问话笑了一下:[嗯,感兴趣,你要退役让位么?]   丁宣手指一顿,脸色十分狰狞:“这人怎么这么欠揍?!他故意的吧!”   “他好嚣张啊。”奚珑看着对话说道,“我们宣哥可是王牌中单,打他还不是很容易。”   丁宣摸了一下小辅助的头道:“小奚珑,别说话,哥心口疼。”   奚珑哦了一声。   “咳,队长,这家伙中单打的也很厉害。”伍钦看了丁宣一眼道,“就前两天用蒂娜单挑了一局,就是你之前5v5时看到的战绩。”   这样的话勉强给丁宣留了一点儿颜面,他咳了一声道:“队长,接下来怎么回?”   “邀请他单挑,我看看操作。”岑岶说道。   只有一个英雄能够看出意识,想要看出操作,还得多看几把。   “好的。”丁宣说道。   宣之于口:[我们队长说要跟你单挑,看看你的操作。]   “宣仔,你真是没救了。”伍钦说道。   丁宣:“嗯?”   沈醇看着对方的话,手指没忍住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好。]   邀请,进入,这一次没有指定英雄。   岑岶考虑对方的猥琐性,选了汉克这个能打能扛的战士,中规中矩。   进入游戏,站在他后面的几个队友几乎要笑出声。   “他选个波比,这不是给队长送菜呢。”丁宣说道。   波比是站撸型的射手,伤害虽然高,但是身板非常脆,没有坦克保护,很可能伤害还没有打出就被秒了。   “波比对线汉克。”奚珑说道,“很有挑战性。”   游戏开始时岑岶进入了草丛,对方却已经开始补兵,那样嚣张的姿态看起来无所畏惧。   几个队友屏住了呼吸,岑岶判断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发现对方刚好卡在了他的技能绝对够不到的位置,这个时候交两段位移不划算。   一个技能弹直直的丢了过来,代表着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位置。   再躲就补不到兵,岑岶操纵着角色冲了出去,补完兵线迅速后退,虽然被消耗了一些,但状态还不错。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却让所有人沉默了。   骗技能属于常规操作,但岑岶骗对方的迁越时,对方消耗一波,想蹲他时转头就跑,还再来一套,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在哪里了。   “这玩意怎么这么气人!”丁宣小声嘀咕道。   “他在算技能。”岑岶操纵着角色道。   算他多少时间到达的位置,算他的技能CD冷却时间,看起来像开了挂,但一切都是算好的。   “没这么神吧。”丁宣说道。   岑岶被消耗了一套,转身回到塔下想要去吃能量包,结果刚一跳跃,一个技能飞了过来。   轰!   能量包没了,他的屏幕灭了。   训练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179章 队长你别跑(2)捉虫   一血是至关重要的,不仅仅是气势问题,还有额外的经济加成。   对方的经济翻滚,伤害直接开始爆炸,这种算数据的,想要强开只会消磨自己。   岑岶不再尝试主动进攻,被对方带着节奏走,而是猥琐发育,堆积经验,即使被消耗,也能够迅速回复。   装备差距被拉平,岑岶开口道:“奚珑,你觉得应该走哪里?”   “啊?走上面会比较好吧,可是……”奚珑有些茫然,刚想觉得不好,就见队长操纵着角色直接进了上草丛。   大闪强开,对方的血条迅速下降,可就是这种被突脸的情况,对方也能够迅速切换装备,等待复活。   岑岶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在复活快要好时,控制技能再度交上。   对方迁越,又是一套技能打了过来,岑岶迎着伤害打上,两个人双双阵亡。   兵线运营到了对方的塔上,趁着死亡的时间消磨着防御塔的血量。   沈醇的手握在鼠标上,他是根据对方的数据和时间来推算对方的行动轨迹,这种精准的算法和动态结合,一般是比较准确的。   但是游戏不像现实,现实看见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而游戏的对面很可能随机切换,人变化,行为习惯和数据也会变化,处于视野盲区的时候,他也只能去猜测对方的轨迹。   刚才也不是不能避免死亡,只是切换装备必定会造成经济差距,差距过大,对方直接顶住了塔伤强开,损失的可能就不止半座塔了。   醇:[两个打一个,不公平。]   丁宣看见这句话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知道的?他不会给我们基地安监控了吧?”   “应该没有吧。”伍钦说道,“我都很注意排查的,没人安。”   “规律不对。”岑岶说道,“真的能监视,刚才他不会中招。”   “看来跟这小子打,不能太按照规矩来。”丁宣说道,“要不然跟透视有什么区别,要不我来指挥?”   “没有下一次了。”岑岶操纵着角色说道。   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他有一种感觉,对方一旦猜到了他不按规矩来,会打的比之间更加谨慎。   就像岑岶想的那样,对方的一套不能将他打死,他也摸不到对方的边角,可对方手长,恰好站在他打不到,但对方能够打到他的位置,算着他位移CD好的时间,打满了就跑。   回复技能不是一直有的,出了回复的装备,伤害就会降低,回基地回血,就会给对方推进的机会。   一塔被推,战线拉长,一个兵线进入了旗帜的下面,射手对防御机制的伤害只需要几下。   轰隆一声,失败的字眼浮现。   岑岶倒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其他人却非常的尴尬。   岑岶,代号白,职业选手中的王牌打野,多少脆皮选手视为噩梦的存在,却输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玩家手里,虽然是1v1,选的角色也不是他熟悉的位置,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队长,他还挺厉害的。”奚珑说道。   “厉害是厉害,就是不知道给队长留点儿面子。”丁宣说道,“他1v1是厉害,5v5要是打配合,脱节了也不行。”   “宣仔,你别说他,你也不知道给队长留面子。”伍钦按着他的肩膀道。   “我哪有?”丁宣满脸疑惑。   董越在旁边说道:“他这种算法要是用在5v5里,会是对面的噩梦。”   游戏打击外挂,但这种算法几乎是将对方所有的行动轨迹标明了出来,一旦视野暴露,再加上运营,整体的节奏都会被打的非常乱。   这种运算一般也是指选手的意识,长期培养出的意识来推测对方的位置,虽然也准,但还是会有偏差,但这个人已经直接跨越了这一步,一旦精准定位,结果将会非常的可怕。   其他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心里微沉,这样的人如果作为对手,确实是噩梦。   岑岶敲击着键盘,发出了消息:[有兴趣加入SP战队么?]   沈醇看着这干脆利落的话语,敲下回复:[打什么位置?]   宣之于口:[主力射手。]   “队长,就这么定了?”丁宣惊讶道。   “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么?”伍钦说道,“脱节都可以练,反正不能被别人挖走了。”   被猜准了位置,算准了技能,连队长都打的这么辛苦,要是换成他们,剃光头都是轻的。   醇:[可以,位置。]   岑岶发了位置和联系方式,又询问道:[什么时候能过来?]   沈醇敲下键盘起身,拿上了自己的外套,又收拾了钥匙和手机出门了。   消息框里只留下了一条消息。   醇:[等我半个小时。]   岑岶的手指顿了一下,丁宣没忍住卧槽了一声:“他住C市?”   “半个小时就能过来,他会不会是早就预谋好的想加入咱们战队?”伍钦摩挲着下巴嘶了一声道。   “半个小时,伍哥,你不准备面试一下么?”董越说道。   “是得准备,还得看简历,问清楚家庭情况。”伍钦匆匆转身道,“我去楼上拿一下东西。”   “他半个小时就能过来啊。”奚珑惊叹道,“听起来好像网友面基。”   “哎呦,小奚珑还懂这个,不会是以前跟哪个网友面基过吧?”丁宣嬉笑道。   “没有,我当初来战队不就是面基。”奚珑说道。   “你那个时候进战队的时候简历都发过来了,没有啥新鲜感好吧。”丁宣说道,“他这么一弄,弄的我都没有心理准备,反而紧张起来了,这种厉害的,会不会不好相处,眼高于顶,或者不讲卫生,长的特别胖,拉低我们队伍的整体颜值。”   “宣哥。”奚珑叫了他一声。   “好吧,他要是真那样,拉低咱们战队整体颜值的就不是我了。”丁宣说道。   岑岶看着对方黑暗的头像,起身道:“先训练。”   “好嘞,队长。”丁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其他两个纷纷坐定,开始磨练最基本的技能。   职业比赛对于普通玩家而言看的就是一个惊险刺激,各种神操作,甚至这个职业在很多人心目中都是一件相当爽的事情,把打游戏当工作,每天都在玩之类的。   却不知道真实的职业选手每天都在重复着很多枯燥无味的事情,不断的练习补刀,不断的练习技能的精准度,重复训练,形成本能预测距离的同时还要不断巩固,赛后还要反复复盘,玩的时候精神要高度集中,一天下来,大概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   沈醇坐上了车,搜索好地址以后往那边开了过去。   【宿主,您就这样直接见白白啊?】521问道。   【我这样的高手好像确实应该让他来个三顾茅庐。】沈醇啧了一声笑道。   521:【……】   着急见白白还欺负白白。   SP战队的俱乐部基地还是相当大的,监管也相当的严密,沈醇的车开到门口直接被拦了下来。   手机按下那串号码,嘟声响了三下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微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却相当的有礼貌。   “你好,队长,可以让人出来接一下我么。我被拦在门口了。”沈醇说道。   岑岶听着对方的声音,拿远一些看了一眼,起身说道:“你稍等。”   他直接走出了门外,刚才还在训练的几个人顿时坐不住了。   “来了?”丁宣起身道。   “伍哥,我想去看看。”奚珑反复挪着鼠标道。   他们明显心思都浮了起来,伍钦起身道:“好了,都去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就是固定队友了。”   他们三个起身,董越咳了一声,也跟在了后面。   岑岶走出了门外,朝着大门口的地方跑了几步,出了门口却没有看见人,他转身到了保卫室问道:“李哥,刚才有看见一个年轻人在这里么?”   “见了,我跟他说里面没有停车位,让他先停外边。”保安说道。   “好,谢谢。”岑岶道了谢,站在大门口等待着,正低头看着时间,蓦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队长?”   声音跟电话里是匹配的,岑岶抬头,在看到过来的年轻人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对方不是生的不好,而是太好了,身材修长,一身清爽,那双本来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在看到他时微微弯了起来,在早晨刚刚有些烈的阳光下竟然有一种刺眼的感觉。   跟丁宣猜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天壤之别。   沈醇同样看到了那站在原地面孔微冷的男人,他生的很帅气,跟网上流传的照片没有太大的区别,身材修长,眉目俊美而轮廓分明,在整个无上的电竞领域,被人称道的除了他的技术还有样貌。   【521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岑岶和孟湛之间的红线。】   “你是醇?”岑岶看着对方的靠近,视线微微上移的时候发现对方比他好像还要高上一些,不多,但就是势头猛了一点儿。   “队长你好,我叫沈醇。”沈醇伸出了手。   岑岶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能问一下你今年的年龄么?”   开车的话应该是超过十八了,要是到了二十多,职业生涯没多久了。   “18岁。”沈醇握了一下对方的手笑道。   “嗯,进来吧。”岑岶松开了手说道。   他带着人刷卡进去解释道:“俱乐部这边进出比较严格,你以后加入了,给你一张磁卡就能够随意出入了。”   “好。”沈醇跟上,“谢谢队长。”   他的笑容很灿烂,岑岶微微蹙了一下眉,觉得这样的青年跟对话框里的那些话有些微微的突兀,性格上好像也有点儿区别。   不过网上跟现实不同也很正常,可能是年轻人在网络上的放飞自我。   SP的俱乐部很大,除了睡觉和训练区域,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休息厅,丁宣他们没有出去,就坐在那里翘首以盼。   “你说他这天天对着电脑,会不会满脸青春痘?”丁宣猜测着,“然后在我们队长的面前无地自容。”   “应该不会,队长的照片不满网飞。”伍钦准备着资料道,“见多了就习惯了。”   “我不习惯。”丁宣说道。   “那你努努力,争取下辈子长的有队长一半的帅气。”伍钦说道。   “说不定长的很好看。”奚珑说道,“他的操作很帅。”   “照你这么说,他应该长的很欠揍。”丁宣说道,“少年,不要看男人游戏操作定义一个人,一个漂亮的角色后面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有的甚至可能不是人,就比方说他那天玩蒂娜,一个男人,他竟然用粉色的皮肤!骚里骚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奚珑呃了一声:“可是我也用女角色。”   “你不一样,你多可爱。”丁宣说道,“换上女装就能cosplay,他就不一样了……”   门从外面打开,伍钦猛的咳嗽了一声,但到底没抑制住某人接下来的话。   “玩个波比,总不能跟波比一样矮吧。”丁宣嘿嘿笑了两声。   沈醇听着那些话唇角的笑意深了一些,SP战队的成员其实很好认,丁宣,SP战队去年刚上来的中单,一手法师玩的还是很出彩的,经常有精彩集锦,只是状态还没有趋于稳定,偶尔也会上头,做出送人头的举动。   略有些胖的男人是伍钦,SP原本的御用辅助,但是上个赛季状态下滑,成了队里的经理,新替上来的辅助生的白白净净,名字听起来也乖巧,虽然还没有打出名声,但是中规中矩的不出什么大的乱子。   黑壮一些的则是SP的上单位,董越。   岑岶是打野位,原本的射手转会不在,至于青训里面的成员一般是不聚集在一起的。   成员的样貌和姓名在官网都有张贴,只是性格嘛……   “丁宣。”岑岶打断了他的话,免得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语言来。   “呃?队长!”丁宣扭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呛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道,“我就是猜测,猜测……”   他的视线转到了岑岶旁边的人身上,眼睛瞪大,在对上对方扬起的笑意时蓦然有一种很不详的感觉。   “伍钦,跟我来面试一下。”岑岶说道。   伍钦起来,给了丁宣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跟上了岑岶的身影。   他们进了会议室,丁宣松了口气的时候听见旁边的奚珑说道:“宣哥,他好帅啊!”   “奚珑,记住,你是个男孩子,不要跟个花痴一样夸另外一个男生帅。”丁宣坐下说道,“而且也就那样吧,没有队长帅。”   “可是真的很帅啊。”奚珑认真说道,“一看就是异性缘特别好的那种帅,到时候一定会吸引很多迷妹。”   “确实挺帅的。”董越开口道。   “董哥,打职业主要靠的是技术。”丁宣说道。   “他也挺有技术的。”奚珑看着他道,“宣哥,你看起来好像有点抵触他?”   “不要小看男人的嫉妒心。”董越起身道。   奚珑哦了一声。   丁宣默默的坐在原地,半晌抓狂道:“你说他一个男人,长那么帅干什么,能当饭吃么?就不能给普通的人一点儿活路?”   “宣哥。”奚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安慰我么?”丁宣抬头看他,“我不接受你的安慰,你丫也长的好看。”   “不是,我是想说,长的帅真的能当饭吃的。”奚珑认真说道,“有粉丝,就会有钱。”   丁宣:“……”   ……   沈醇跟随着两个人进了会议室,那里也放着电脑,只是明显是用来做赛后总结用的。   “你来的急,也没让你带简历过来。”伍钦帮他拉开了椅子道,“来,坐,我们得了解一下情况,你方便回答的实话实说,不方便的直说,别紧张。”   “好。”沈醇坐了下来笑道,“您尽管问。”   伍钦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这孩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有个队长就够招人的了,现在又来一个:“一般来说战队招人会先做一个基础测试,你先登陆账号打一局,我们看看情况。”   “没问题。”沈醇打开电脑,熟练的登陆游戏。   账号登陆,就是他之前参与对战的号。   伍钦跟岑岶点了一下头,对局正在匹配中。   无上战争的段位共分八段,青铜,白银,黄金,水晶,钻石,宗师,大宗师和绝境。   段位越高,单排分值越高,匹配的队友和对手也会更厉害。   匹配的时间稍微有些长,游戏进入。   沈醇在首位,直接拿了射手位锁定。   酸溜溜:[兄弟,行不行啊,直接秒选梅薇思?]   岑岶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百分百的胜率本以为他不会理会,没想到他直接点了战绩发送。   年轻人。   酸溜溜:[牛批,抱紧大腿,跟上车队。]   梅花一朵朵:[兄弟,你秀什么战绩啊,你不知道在我这里秀战绩必输啊。]   铃儿响叮当:[我输了一天了,上天终于要让我赢一把了么?]   角色选定,游戏加载,所有对手的信息呈现,沈醇看着对方两个职业标签轻点了一下手指,顶尖战队IF的射辅位。   岑岶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微微蹙了一下眉。   “队长,是IF战队的吕涂和赵雷。”伍钦说道,“这两个怎么现在来双排了。”   没有参加过正式的职业培训和真正的职业选手一般而言还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对面双排,更有可能直接连体。   IF战队也是夺冠的热门,面试碰上这种,一旦心态被打崩了,绝对会影响发挥。   [我方]铃儿响叮当:[卧槽,职业选手,我何德何能,让我赢一把吧。]   [全部]酸溜溜:[两个职业,真的假的?]   “没事。”岑岶打量着青年的神色,没发现他有丝毫紧张的情绪。   伍钦闭了嘴,会议室里键盘敲响,屏幕中的梅薇思凭借着位移先一步走到了下路的草丛。   梅薇思这个角色作为射手而言,虽然也是脆皮,但是操作上限和保命的能力很高,三段位移,一旦操作秀起来,即使打全场也没问题。   沈醇操纵着角色,看了一眼时间,直接交技能进了对面草丛开始消耗。   这种手法相当冒险,一旦被控,很可能一血都会交出去。   伍钦下意识有些着急,想要开口提醒,却被一旁的岑岶按了一下手臂。   他的话头止住,就见屏幕中的角色突脸之后迅速避开对方的火力,就盯着对方的射手猛追不止,在对方交了迁越后又悠哉悠哉的回去清兵,就那么放着对面半血的射手不管了。   对方只有一段位移,但射程很远,只是每每对方放技能时,他都能完美避开,再去消耗一波。   眼看对方残的不可思议,他却突然收手,几段跳跃离开了下路,到达中路交了技能,完美的收下一血。   buff在手,再往下路走,越塔,收割,二血到手。   只留下辅助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对着那还没有收完的兵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就被他打,不吃兵线就进塔。   勉强守住,想要回城。   沈醇的角色从塔下跳跃,推到了后面的草丛,完美的收下了三血。   经济翻滚,瞬间碾压全场。   返程时他却绕了一下,悄咪咪绕过对面的野区,躲在对面一般不会去探的草丛里,看着对方打野从自己面前大摇大摆的路过打buff,在对方打到一丝血的时候控制,抢走,放着风筝收割了对方的人头,这才慢慢回家。   每一次,对面的支援都慢了一步,紧跟在他的后面,却摸不到他的尾巴。   伍钦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之前不知道沈醇会算的话,他会觉得是对手的脱节,但是现在知道了,才发现有些东西一旦算起来,就是噩梦。   对手的噩梦。   拿到四个人头,沈醇再次出门时,对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管对方的辅助开团开的有多么好,都开不到他的身上,他不仅躲,他还骗技能,骗完了就跑,跑到一半又回去收割。   人头不断累积,经济越滚越大,对面明显意识到了问题,严密的保住C位,却也能让他在人堆里收了头,再全须全尾的退开。   [全部]一条小金鱼:[艹,对面开挂了吧,没有视野,怎么找到我位置的?]   沈醇没有搭理他,游戏中却有GM加入了进来。   然而即使如此,他照样全场跑着,四处收人头。   装备栏偶尔打开调整,一路将对方压到了基地门口。   [全部]一条小金鱼:[等会儿出去举报这个梅薇思,不仅开透视,还***的锁头。]   [全部]酸溜溜:[我也觉得离谱,哥们你开挂别拉上我们啊,到时候封号我找谁去?]   [全部]梅花一朵朵:[我不跟他打了,我挂机,开挂追着职业选手打,可把你给牛逼坏了。]   [我方]铃儿响叮当:[职业选手也不一定就能开全场吧,不还得看阵容还配合。]   [全部]酸溜溜:[他不是开挂我把头拧下来。]   [全部]酸溜溜:[我也挂机,爱咋咋滴,反正不跟开挂狗一起打游戏。]   沈醇看着那些话语,看了一眼装备,开始发消息:[泰山,跳boss坑开大。]   铃儿响叮当开始往那边移动,直接进入boss坑,沈醇位移绕后,收割输出,技能跳跃,趁着最后boss暴怒时跳开,直接收下boss。   五杀!   虽然有埋伏,但是技能操作摆在那里,没有一个技能放空,也没有一个技能跳到不该跳的地方。   兵线迅速推进。   [全部]征途:[对面的梅薇思是哪个的小号啊?]   [全部]醇:[大号。]   他一边回复,一边还不忘记推塔。   一场对局后续的死亡时间相当的长,又有boss在,直接逼进旗帜。   [全部]征途:[你很强哎,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战队?]   [全部]铃儿响叮当:[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大神快推。]   沈醇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点掉了对面的旗帜。   胜利的字眼浮现的同时,加好友那里叮叮叮又冒了几下,999+。   游戏结束,伍钦才松了口气道:“你这射手绝了。”   “对面配合有失误。”沈醇说道。   正式的比赛,对面的支援会比现在更快,人头一般不会呈现这么大的碾压,都是浅尝辄止,见好就收,以免拉开更大的差距。   “很不错。”岑岶说道。   真正站在他的背后去看他打的这场比赛,才能知道他的控场能力有多强,他总是会出现在队友最需要的时候,算好了伤害,打完就走,根本不用再回头确认。   即使面对那些诋毁的话语,也没有打乱自己的节奏。   手速,数值,意识以及心性都是上佳的。   唯一的一点,他的节奏太快,必须磨合。   “谢谢队长夸奖。”沈醇从键盘上抬起了手道,“那我算通过考核了么?”   “技术没什么问题,你还会其他什么英雄?”伍钦问道。   “都会一点儿。”沈醇说道。   “专精呢?”岑岶问道。   “没有。”沈醇说道。   伍钦沉默了一下:“就是你最擅长打哪几个英雄,除了梅薇思,其他的胜率怎么样?”   “我看看。”岑岶弯腰,打开了他的角色页面查看胜率,在看到那些角色高达90以上的胜率时沉默了一下。   除了那些90以上的,还有五个是100%的,都是操作上限非常高的。   “你这胜率有点儿离谱啊。”伍钦看着那些英雄的胜率道。   一般越往上,就越难打,有输有赢都很正常,大部分的胜率能够稳定在70%以上都很了不起了,更何况90以上,这不是低分段的,这是高分段的。   “打输出位置比较多,辅助比较少。”岑岶说道,“打辅助输出跟不上?”   “嗯,所以胜率会比较低。”沈醇说道。   开团开的再好,队友跟不上,也会导致失败,但是在职业比赛里很少会出现在这样脱节的状况,这也是磨合的意义。   “技术没问题。”岑岶说道,“伍钦,可以问其他的了。”   “行。”伍钦取出了纸,坐在了沈醇对面道,“你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看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沈醇,年龄18,家住C市,高中毕业……”沈醇一一阐述着自己的情况。   而在IF战队的训练室,此时坐在电脑前的青年正不断的发着加好友的消息。   征途:[加个好友嘛,就算不参加职业比赛,也能做个朋友。]   征途:[你快点,我心态崩了。]   征途:[你快点通过吧。]   一旁有些强壮的男人道:“别发了,估计没看见,这局你确定他没开挂?”   吕涂摇了一下头道:“确定没有,我刚才喝水的时候耽误了几秒,他的技能提前放了,应该是在算时间。”   死亡时间,他的角色从基地走到塔下的时间,就是因为算准了,才会打的那么好。   “意识绝佳。”赵雷看着那个人角色胜率的页面,“胜率全在90%以上,我日。”   “是吧,得挖过来,要不然会有大麻烦的。”吕涂说道。   “我去跟队长说一下,这一盘估计得反复研究一下。”赵雷起身道。   SP战队。   伍钦正在提问:“你打职业家里不反对么?高中毕业,没想着考大学?”   “考了,家里不管我,打几年电竞再考一样的。”沈醇说道。   “这怎么能一样?”伍钦语重心长道,“人能好好读书就要好好读书,过几年你学的东西都忘了,而且电竞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万一打不出来,签约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伍钦在那里絮叨着,岑岶开口道:“他开车来的。”   伍钦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家庭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玩几年不是问题。”沈醇笑道。   “行,我再跟你申明一点,职业选手是很辛苦的,一旦签约了,就算再枯燥也得打完一个赛季知道么?而且还得到处飞。”伍钦说道。   “明白。”沈醇说道。   “行,没什么问题了,我会跟老板谈一下你的薪酬问题,后续给你个答复。”伍钦起身说道,“可能刚开始没有那么高,但是只要你打出成绩,后续都会提升的。”   “没问题。”沈醇说道。   “那你先熟悉一下环境。”伍钦看了岑岶一眼,“队长,要不你找个人带他熟悉一下?”   “你先去安排,我带他去吧。”岑岶说道。   “哎,好嘞。”伍钦打开门走了。   沈醇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笑了一下:“那麻烦队长了。”   “不麻烦,应该的。”岑岶打开门道,“走吧。”   沈醇跟上,一路打量着这里的同时听着对方的介绍。   “这里是休息的地方,可以在这里吃饭,但要收拾干净,那里是做饭的地方,但尽量不要自己做,免得伤到手,阿姨每天会来,你提前在群里说想吃什么。”岑岶一一介绍着。   “好。”沈醇应道。   “下个赛季没几天要开始。”岑岶说道,“这几天你要留在战队尽快磨合,这一排是住的地方,你可以挑个房间。”   一排的单人房间,插着名字的明显是有人的。   沈醇一一看过去,在看到岑岶的名字时左右看了看,确定都没人住:“我能住这间么?”   “你确定?”岑岶看着他指定的房间道。   在基地里没有人愿意跟他挨着住,倒也不是嫌弃,而是各有各的小毛病,抽烟脏话追剧熬夜,住在旁边,一逮一个准。   521默默仰头看天,如果不是刚认识,宿主可能都不会住隔壁。   今天又是秒懂宿主的一天,它离完美大猛攻又近了一步。   “嗯,离队长近一些,讨论什么都方便。”沈醇打开了那间房门道,“可以么?”   “嗯,你觉得行就行。”岑岶走到他的身侧往里看了看道,“我叫保洁过来整理一下,今晚就能住,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拿过来一下,到时候比赛各地飞,除了休假,基本上都住在战队。”   18岁,刚刚成年还相当青涩的年龄,虽然游戏打的好,但各方面都可能还需要人照顾。   “已经带过来了。”沈醇看着转过头来的男人笑道,“就放在车上。”   “我帮你拿一下,你的车顺便开进来。”岑岶转身道,“俱乐部一般不让外面的车进来,门禁卡伍钦都会帮你准备好的。”   “谢谢队长。”沈醇关上门跟上。   他们出了俱乐部,沈醇往左走,岑岶跟上时蹙了一下眉:“你停这边了?”   “有什么问题么?”沈醇问道。   “我记得这边没有停车位。”岑岶说道。   “保安说这边可以停。”沈醇说道。   他们到了车前,沈醇打算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贴在车窗上的罚单,一排的车,通通都贴上了。   “队长,俱乐部的保安跟交警是亲戚么?”沈醇说道。   “平时这边确实没人管,但是管的时候就是一片。”岑岶说道,“下次不要在这边停。”   “队长这么清楚,还有谁在这边停过?”沈醇问道。   岑岶沉默了一下道:“上次着急停了三分钟。”   沈醇笑了一声。   “这次我给你报了,先回去吧。”岑岶打量了一眼他的车,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辆车价值在五百万左右,家境富裕,打职业比赛很可能只是因为兴趣。   沈醇坐上了车,调头转向,这一次成功进了俱乐部。   后车厢打开,里面满满当当两个大箱子,岑岶帮忙提动,在感受到份量时沉默了一下。   沈醇提过那个重的,关上了后车厢笑道:“谢谢队长。”   “不客气。”岑岶说道。   东西搬上去的时候保洁已经在打扫了,沈醇不着急收拾,岑岶思索了一下道:“你还想看看什么?”   “训练室。”沈醇说道,“不是马上要比赛了,我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虽然跟他待在一起时看着很淡定,但对方心里明显压着事情。   岑岶微微怔了一下道:“现在,晚上结束了我帮你收拾。”   “队长对队伍里的成员都这么好么?”沈醇问道。   “在外面都不容易,应该的。”岑岶转身道,“走吧。”   他们到训练室的时候,里面满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即使推门声也没有让他们停下来。   “训练完稍微停一下。”岑岶开口说了一声,给沈醇安排着机位,“基础设施都是一样的,键盘用的是厂家的,你可以更换自己的,用起来更顺手。”   “好。”沈醇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道。   训练室内键盘的敲击声缓缓停下,丁宣开口道:“队长,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新成员?”   奚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这位是沈醇,新的主力,这几天磨合一下看看效果。”岑岶说道。   “你们好。”沈醇打着招呼。   “你好,我叫董越,主要是上单位。”董越说道。   “我叫奚珑,主要打辅助,以后多多配合。”奚珑小心打量着面前的人说道。   丁宣清了清喉咙道:“我是队里的中单,丁宣,多关照啊。”   “宣之于口?”沈醇问道。   “就是我。”丁宣提起了心神。   “你的蒂娜打的不错。”沈醇笑道。   丁宣的后槽牙莫名磨了一下,夸人夸的他心窝疼,特么的0-6的蒂娜,到底哪里打的不错了,但他还不能反驳:“哪里哪里,没你打的好。”   “谢谢。”沈醇笑了一声直接领受了。   丁宣:“……”   老子就谦虚一下。   一旁的奚珑没忍住,小声的笑了几下,眉眼都弯了起来:“宣哥,你快坐下吧。”   岑岶看了旁边唇角洋溢着笑容的青年一眼收回了目光,虽然好像在找茬,但是融入环境却融的很快。   游戏登陆,沈醇那里领到了一个小号,职业选手的大号评分都相当的高,大号去打,很容易碰上高段位的或者职业选手,先不说暴不暴露,很可能还没有磨合好就彻底崩盘。   组队,进入……   岑岶开口道:“这局以沈醇为核心磨合一下,注意他的位置。”   “好。”其他人纷纷应声道。   一应准备,岑岶选了超长位移的影,沈醇则选择了有一段位移的达芙妮。   中辅多控制,董越则补了一个坦克型上单。   进入游戏,奚珑的婕咪老老实实的跟在沈醇后面加状态。   沈醇到达下路线,技能释放,直接提示:“中路三个人。”   丁宣的迁越下意识一按,对面从草丛里冲出来的直接撞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我去,亏一波线至于么?”   沈醇清完线,进入盲区,标点示意,婕咪迅速加状态,技能释放的同时,一道光影移动过来。   一血!   “队长,你抢我人头。”沈醇说道。   “对不起,习惯了。”岑岶说道。   SP以前可是绝对的野核。 第180章 队长你别跑(3)   这本来是一局磨合战,打到后来却成了抢人头的战争。   岑岶拿了一血,沈醇就拿了二血。   技能一交,直接蹲草,在岑岶冲上的时候直接一一点过。   三杀。   “卧槽,你还抢队长人头?”丁宣惊叹了。   “那是帮忙分担压力。”沈醇收到了人头,拿到了经济转身就走。   下路对线,拿到了经济的沈醇直接压着对方打,甚至都用不着闪躲,下路双杀,上路三杀,连连播报,让中路的丁宣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所事事。   人头堆积,对方直接选择了投降。   战局结束,丁宣清了清喉咙道:“这一局感觉没我什么事。”   他永远都在赶来的路上不说,有时候碰上打团,队长就不说了,沈醇卖他的时候卖的特别干脆,头都不带回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局打起来会很爽,没有猪队友,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节奏很快。”岑岶将这局保存下来,看着回放道,“奚珑的配合偶尔会跟不上沈醇的思路,有几处状态没有加上,助攻数就会下降。”   “沈醇的思路跟以往不太一样。”奚珑在腿上蹭着手指道。   虽然这一局打的很顺,他有时候却会跟的很吃力,对方的行动和想法有时候跟他背道而驰,追上去的沈醇已经把对面宰了,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太需要他。   “所以要多磨合。”岑岶看向了旁边的沈醇道,“你这几天多带着奚珑双排,你来指挥,让他习惯你的节奏。”   “没问题。”沈醇说道。   “董越这一局没什么问题,状态不错。”岑岶看着复盘道,“丁宣那里节奏出了点问题,这只是普通排位,如果碰上职业,支援不够及时会出问题。”   “我会注意这个问题。”丁宣认真说道。   “可以多跟沈醇组合几局,适应一下他的节奏。”岑岶说道。   “好。”丁宣说道。   “这几天要辛苦一点儿。”岑岶看向沈醇道。   “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他们。”沈醇看向了对面的丁宣笑道。   丁宣:“……”   日,他好像被这小子记仇了。   他们再度匹配训练了几场,确定沈醇的技术没什么问题后,岑岶起身去处理事情了。   沈醇则看向了一旁的小少年,主动发出了邀请道:“要不要一起排几局?”   “好,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节奏的。”奚珑说道。   沈醇笑道:“不用紧张,一般擅长用哪几个英雄?”   “软辅硬辅我都行。”奚珑说道,“泰贝莎和泰山我都会玩。”   “你来带一下这局的节奏,我来看看你的点在哪里。”沈醇进局选择了高爆发的射手。   爆发高但是位移少,奚珑补了一手泰山,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旁边。   沈醇输出,小辅助就在旁边护卫着,时不时标着点。   能作为职业辅助,各种操作和意识都不错。   “往后退。”沈醇直接转身就跑。   奚珑连忙跟上,就见对面已经切了过来,几个人围攻。   沈醇躲避着对方的技能,先点脆皮,奚珑想要挡伤害,却见他保护的射手直接交了个迁越,对方标点的地方又窜出一个战士。   奚珑被控当场,眼看着再厚的血条也得被打空,身上的压力却骤然一轻,刚才围攻过来的纷纷躺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光注意这里了,没来得及看上路。”奚珑回城的时候说道。   刚才那种情况,一般他都是被送掉的那一个,只有当队长的支援过来,他才有可能丝血从人堆里逃生,而刚才,对方那种淡定的态度和轻而易举收割的举动,跟队长真的很像。   大概就是传说中特别让人放心的感觉。   “没关系,慢慢练。”沈醇说道。   一心很难二用,即使统观全场,在专心致志对扛自己面前的敌人时,也很难注意到从哪个角落消失,突然后然窜出来的对手。   “要不还是你来指挥吧。”奚珑说道。   沈醇扬起唇角道:“下局选泰贝莎吧。”   “嗯?”奚珑乖巧应道,“好。”   泰贝莎是软辅中的一种,单体保命能力很弱,但是作为挂件,她可以提供其他辅助很难做到的最快支援。   沈醇则选了位移很强的梅薇思,奚珑挂在他的身上,才真正意识到了他的意识有多强。   对方的视野在他的眼里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每一次技能的释放和时间都刚刚好,收割,位移,点塔,拿了人头放风筝,丝血也敢在在对方的基地门口收了人头跑,抢boss。   经济迅速累积,他就像是游戏里最可怕的那个boss。   奚珑不断的点击查看着数据,观察对方的举动,有几次技能跟上了,也有十几次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   双排了一下午,沈醇成功将给的钻石小号打上了宗师,全胜。   “吃饭了,先休息一会儿。”岑岶到训练室的时候说道。   “我这个腰!”丁宣站了起来,扭着自己的腰道,“再这么坐下去都要废了,终于能吃饭了。”   “抽空去健身室锻炼一下。”岑岶看着他的举动道。   丁宣身体顿了一下,不扭了:“我突然觉得不那么累了。”   “这里还有健身室?”沈醇起身问道。   “嗯,在那个位置。”岑岶将手中的水递给了他道,“什么器材都有,平时训练一两个小时,可以活动活动。”   沈醇接过水瓶道:“好,今天阿姨做了什么饭?”   “做的本地菜。”岑岶走在他的身侧道,“忘了问你有什么忌口了。”   “没什么忌口,不挑食,好养活。”沈醇笑道。   他们相携走了出去,丁宣啧啧道:“这家伙可真自来熟,竟然不怕队长的冷脸。”   “确实很厉害。”奚珑将复盘的数据导入了平板,夹在胳膊下面认真道。   “你不是吧,吃饭还要看?”丁宣搂住了他的脖子道。   “他的操作真的很厉害。”奚珑小小叹了一口气道,“我很多次都跟不上,得多看看。”   “行吧,那我也努力一下。”丁宣掏出了手机道。   圆形的饭桌,上面摆满了家常菜,C市的菜口味都偏辣一些,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真丰盛。”沈醇说道。   办事的伍钦已经回来了,正在往桌上摆着饮料,闻言笑道:“你刚来,这顿就当接风宴了,等以后空了再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喜欢吃家里做的。”沈醇笑着坐在了岑岶的旁边。   “那感情好,今天就是让阿姨帮忙做多了点儿,你以后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跟阿姨说就行。”伍钦说道。   “伍哥,给我一瓶可乐,我要可乐。”丁宣站在饭桌的一边说道。   “行,给你。”伍钦递给了他道,“队长你要什么?”   “不用,我喝水就行。”岑岶看向了旁边的青年道,“你要什么?”   “我也喝水就行。”沈醇将自己那瓶水放在了桌上。   丁宣拿着可乐坐下,莫名的觉得这家伙有点儿炫耀的感觉。   岑岶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将桌上的碗碟移了一下位置。   “奚珑呢?”伍钦问道。   奚珑坐在了丁宣旁边,将平板支撑在一旁道:“我也喝水就行,谢谢伍哥。”   “我要咖啡。”董越坐下打了个哈欠。   “小奚珑,你也养生啊?”丁宣打开了自己的可乐,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平时不都喝茉莉花茶,奶茶椰汁那些的?”   “队长他们都喝。”奚珑说道,“喝水使人变帅。”   “哈哈哈哈哈。”伍钦拿着一瓶啤酒过来坐下道,“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队长一般都不碰这些饮料的,那就是帅的惨绝人寰,我就不行了,离不开这口小酒。”   职业选手一般是不会喝酒的,伍钦以前也禁酒,不过他现在只是经理兼教练,倒没有以前的忌讳了。   “可乐怎么了,我喝可乐也没胖。”丁宣说道。   “可乐杀精。”沈醇拿起了筷子悠悠道。   丁宣蓦然呛了一下,奚珑连忙护住了他的平板,伍钦闷头笑了两声:“你不胖那是因为把肉都转移到二蛋身上去了吧。”   “二蛋?”沈醇问道。   “他养的猫,也不知道躲哪里睡觉去了。”伍钦笑呵呵道。   “好好吃饭。”岑岶看着沈醇道,“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夹,不用拘谨,奚珑,专心吃饭。”   “好,队长。”奚珑将自己的平板收了起来。   饭桌上倒没禁言,菜的味道也很好,沈醇打量着各人的神态。   虽然性格不同,年龄也有差距,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很和谐,丁宣的话有些多,伍钦喝了酒,话匣子也打开了,夹在他俩中间的小少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只是眼睛时不时往桌子下瞄着,就跟坐在课堂上偷看手机的学生一样,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他还觉得没人发现。   董越在一旁吃着饭,接了电话直接起身出去了:“喂,在吃饭呢……”   一桌子的人,只有身旁的岑岶吃饭是最认真的,没有吧唧嘴的坏习惯,即使拿汤勺也是轻拿轻放,很小的一声。   只不过满桌的辣菜,他似乎就跟桌子上那条鱼较上劲了,夹一块,慢慢的剔除鱼刺,然后送进嘴里。   面孔虽冷,却连吃饭的流程和动作都透着一股认真冷静的感觉。   他的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岑岶察觉到时转头,对上沈醇的目光时却不见对方有任何收回目光的打算:“看什么?”   “队长喜欢吃鱼?”沈醇笑着问道。   “嗯。”岑岶应了一声,“你吃好了?”   “嗯,我尝尝。”沈醇夹过了一块鱼放在了自己碗里,剔除鱼刺后送进了嘴里,“真的不错。”   “之前为什么不碰?”岑岶问道。   “嫌麻烦,里面刺太多了。”沈醇放下了筷子道。   年轻人,岑岶心里想着。   一顿饭吃的零零散散,奚珑吃到一半,注意力直接被复盘吸引了,伍钦喝了两杯,将沈醇的合同拿了过来,直接跟他商谈。   签约的流程没什么难的,主要是薪酬待遇,沈醇是新人,甚至是一场比赛没上的新人,虽然技术摆在那里,但是初始的薪酬每个月最多只能给到三万,身价的提升都会跟后续的比赛以及广告收益挂钩。   “我跟老板商量过了,他也看过你的战绩。”伍钦说道,“但一切还要用实战说话,打出成绩,待遇直接可以翻番。”   这已经是新人选手的最高价了,岑岶坐在一旁说道:“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那些都会加到后续的协议里去。”   “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可以。”沈醇看着那份合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阿姨在一旁收拾着碗筷,奚珑换了个地方继续看复盘,丁宣则揉着肚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刷着各种东西,一边打量着那边。   手指滑过,一个略有些绵软的青年音传了出来。   “源泉转会的消息已经公布了,SP战队这次春季赛估计悬了,预计积分赛直接会被刷下来。”   对方说的十分信誓旦旦,丁宣却卧槽了一声:“屁,SP战队永垂不朽。”   “白?他以前的确是职业联赛上的顶尖打野,但现在都已经23岁了,也快到退役的年龄了,状态下滑不是很正常的事。”   “你们说辅助和中单,都是新上来的,根本撑不住,再带上射手,就算是董越守得住,到时候两路一起崩,白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在职业比赛上一打五吧。”   那些话语不断传了出来,沈醇抬起头看了过去,就见丁宣摩拳擦掌,只恨不得将视频里的人打上一顿。   岑岶听到那道声音时却没什么反应,而是起身道:“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今天先收拾一下东西,好好休息,明天训练的时间会拉长。”   “你们不信,我话就撂这了,SP这次要是没有止步积分赛,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声音又传了过来,沈醇起身道:“等一下。”   他走到了丁宣的身后,也看到了画面中正在直播的青年。   对方的身量略显纤瘦,脸蛋却十分的出色,配着那张不怎么大的脸,看起来颇有几分张牙舞爪的感觉。   主角受孟湛。   游戏主播,各种游戏都打,天赋相当不错,因为敢说,吸的粉多,在联盟惹的人也不少。   原世界线中,这一次SP的战绩的确惨烈,不止止步积分赛,还差点儿沦落到淘汰赛的边缘,如果不是岑岶在对抗最后一战以超快的速度结束了那场比赛,没有给对方留下逆风翻盘的机会,SP的下场会更加残酷。   春季赛的失利,想要再挖掘强力的射手位很难,而想要培养,当时顶上的射手大多参加的都是乙级联赛,技术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因缘巧合,孟湛加入了这支战队。   至于一个总是剪辑岑岶各种被击杀集锦,以及各种失误操作的黑粉为什么会加入这个战队,只能用四个字来解释,虽黑实粉。   他的言行引来了讨厌,在联盟得罪的人也不少,但天赋确实很强,一个休赛期的磨合,夏季赛的时候成功让SP战队重新跨入了季后赛。   战队的人态度在转变着,岑岶和他之间也有着微妙的变化。   然后就是网络上的征战疯狂催化,转移到了现实。   一把刀捅向了孟湛,却被岑岶挡住了。   世界线戛然而止,没有后续。   黑粉是哪家战队的不知道,但确实带来了相当惨重的后果。   上个世界有bug不代表这个世界也有,但很多事情不能不小心提防着。   “还当球踢,这么多人,你的脑袋够踢么?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要了可以捐给有用的人,而不是24小时在这里叨逼叨,就你他妈的长嘴了。”丁宣愤慨的吐槽着,却没有去发什么评论。   “丁哥嘴皮子很六啊。”沈醇审视着画面中的青年道。   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   “哪里哪里。”丁宣不好意思道,“主要是这个主播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天天拉踩我们SP,还剪老大的各种失误操作,他妈的老黑粉了。”   这话把一旁正在看复盘的奚珑都给吸引了过来,他探头看了两眼道:“他好像特别讨厌队长。”   “可不,一天天就不盼着别人好,也不管自己坟头三丈草。”丁宣说道。   “丁宣。”岑岶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吐槽的起劲的丁宣呃了一声,连着打自己的嘴:“对不起,队长,我再也不敢了。”   “你这话说过很多次了。”岑岶看着他道,“去健身房做几组俯卧撑。”   沈醇看向面色微沉的男人,唇角笑意加深了一些。   “队长,我要是做那玩意,手臂得废啊,到时候打游戏手指都得抖,能不能不做?我真的保证再也不敢了。”丁宣简直要哭出来,“而且也是这个人嘴臭在先。”   “他说的也没错。”岑岶走了过来道,“这次的春季赛沈醇没来,结果可能会比他说的更糟,现在也不是最乐观的状态。”   “我知道了。”丁宣吸着鼻子道,“队长,俯卧撑真的不行。”   “蛙跳应该不伤手。”沈醇笑道,“腿使不上力应该不影响手打游戏。”   丁宣蓦然看向了沈醇,眼睛瞪圆了,这刚才还同一战线,怎么转头就把他卖了呢?   岑岶也看向了沈醇,开口道:“二十个蛙跳为一组,做两组。”   面前的青年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乖,至少记仇这一点上,十分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风范。   “那他刚才还表示赞同呢。”丁宣试图将沈醇拖下水,“要罚怎么也得一起罚吧。”   岑岶看了沈醇一眼:“他刚来,而且没说脏话。”   “刚来也不影响他助纣为虐啊。”丁宣说道。   “宣哥,那我是不是也在助纣为虐?”奚珑举手道。   丁宣面目挣动,眼神疯狂给他示意,小声道:“别捣乱。”   “没关系,队长,战队里讲究一个公平。”沈醇笑道,“您可以罚,我做俯卧撑。”   “不影响手臂么?”岑岶问道。   “我经常练,身体素质好,不影响。”沈醇笑道。   丁宣对上沈醇的目光,那一瞬间感觉被秀了一脸,这家伙果然跟游戏里一样欠扁。   “那就做五个。”岑岶看向丁宣道,“两组。”   丁宣试图再说什么,对上岑岶的神色时默默放下了手机,手抱头开始在客厅里面跳。   沈醇则撑在了沙发上,想着熟悉的一幕,手臂弯了下来。   “沈哥的姿势很标准。”奚珑看的十分羡慕。   丁宣差点儿又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地里没人要的小白菜。   “他比你小。”岑岶看着青年打直的身板道。   身体绷直,姿势确实标准,明显是经常锻炼的,18岁正是体力好的……   因为姿势而垂落的衬衫露出了腰迹的皮肤,青年肌肉流畅的线条若隐若现,岑岶收回了目光,就听一旁的奚珑羡慕道:“你还有腹肌啊,你比我小还有腹肌,怎么练的啊?”   “队长也有腹肌,有啥可……呼……”丁宣累的气喘吁吁,“你问队长呗,沈醇那个说不定是瘦出来的。”   “可是宣哥你这么瘦也没有腹肌啊。”奚珑说道。   丁宣:“……”   妈的,感情淡了,他已经处于战队的最底层了么?   “我这里没什么技巧,你问队长。”沈醇做完了五个俯卧撑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一旁的岑岶道。   电竞选手长年坐在电脑前,弯腰驼背都是常有的事,可男人却是肩膀笔挺,即使坐在那里,穿着宽松的短袖,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到劲瘦有力的腰身。   “少吃多运动。”岑岶开口道,“尤其要戒甜口的东西,饮料奶茶蛋糕那些。”   丁宣还在持续性气喘吁吁,奚珑张着嘴巴愣在了原地,半晌捧着自己的平板道:“谢谢队长,沈醇,我看不懂这里,为什么你要从这里绕一下?”   岑岶不动声色,明显早就已经习惯了,沈醇笑了一下,看着屏幕指着几条线路道:“当时对方的打野从这里上路出现了,算上野怪刷新的时间,和他的技能CD时间,以及他们那一方队友的位置,会从这里过。”   “哦……”奚珑恍然大悟,“万一他不从这里过呢?”   “他除了这条线,没处给他发育。”沈醇说道,“这条是最优线,80%的概率会从这里经过,如果是职业赛场,概率可以提升到99%,但职业赛场支援比较快,不能我们两个蹲在那里。”   “嗯,我想想。”奚珑认真道。   他们两个一个白净乖巧,一个慵懒恣意,坐在一起探讨的画面十分的惹人注目。   岑岶的目光落在了沈醇的身上,对方虽然年轻,性格上看起来有点儿顽皮,但对待职业比赛的态度却很认真。   那个主播说的是事实,李源的离开对SP战队的冲击力极大,射手位如果没人补上,SP战队的低迷期恐怕不止一个赛季。   即使后续能够起来,以他的状态恐怕也打不了几年了。   沈醇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即使这个赛季配合不好打不出战绩,一个赛季的磨合,夏季赛的战绩绝对不会比这次差。   岑岶正思索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扫到了他的手上,他下意识抬手,那一团极重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腿上,手轻轻搭上去的时候,那只胖乎乎的橘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娇俏的叫了一声:“喵~”   这一声直接将沈醇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猫倒是不丑,只是无愧于它的颜色,胖的仿佛给猪染了色,坐在岑岶的腿上,相当的冠冕堂皇,叫完了以后就趴在那里,舔舔这里,舔舔那里。   “啊,二蛋醒了,饿不饿?”奚珑看了过去道。   “喵……”橘猫伸了个懒腰,跳下了岑岶的腿,用极其圆润的身体走出了优雅的猫步,一踩一个坑的给了奚珑一个握手的权利,在得到一枚小鱼干后又奖赏性的走到了沈醇的旁边,上下闻着,蹭了蹭后跳上了沈醇的腿,展露着自己优美的身姿,尾巴还轻摆着,“喵~”   “小鱼干。”奚珑将小鱼干的包递了过来道。   沈醇没接,而是用手挠了挠橘猫的下巴,在对方已经打算翻肚皮的时候问道:“为什么叫二蛋?”   “我也不知道,它好像一直叫这名。”奚珑看向了岑岶道,“队长知道么?”   岑岶看着青年逗猫玩耍的画面,丁宣的猫向来不怕生,可以说是俱乐部一霸,但被撸的这么舒服,就差撒娇卖萌的样子还是很少见的:“因为被阉了。”   “二蛋不是母猫么?!”奚珑惊讶道。   岑岶说道:“公的。”   “听起来可真痛。”奚珑说道。   沈醇打开了橘猫的腿,瞄了一眼后呼噜着对方的头道:“现在没有性别了。”   “沈醇撸猫的手法真专业。”奚珑说道。   沈醇的手指轻动,橘猫仰着脑袋在那手指上轻轻舔了几下。   岑岶看着那舌头舔过手指的画面,眉头轻轻一跳。   沈醇的手长的很好看,修长如玉骨,骨节分明又没有明显的凸起,这样的手不管敲键盘还是弹钢琴都十分的赏心悦目,但现在这样,让岑岶莫名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小心它咬到你的手。”岑岶提醒道。   “二蛋喜欢帅哥,应该不会咬。”奚珑羡慕道,“它都没有这么舔过我。”   “我也没有。”丁宣从旁边跳过道。   沈醇的视线从岑岶身上划过,将躺在身上的橘猫抱了起来道:“小家伙,去找你的主人去,让他感受一下你的爱。”   橘猫摇晃着尾巴,落地时用后腿勉强踢了踢耳朵,还真的朝着坐在地上已经有气无力的丁宣跑了过去。   绕着主人优雅转了一圈,然后在转到后背时猛的扑了上去。   一个猪扑人是什么效果,它大概就是什么效果。   丁宣刚做好与猫相亲的准备,就被一个炮弹似的力道直接按趴在了地面上。   橘猫因为他倒下的姿势直接落地,迷惑了一下,返回去又在他的后背跳跃了一下,借此跳跃上茶几后优雅离开。   沈醇那一刻决定喜欢这只猫。   “宣哥你没事吧?”奚珑连忙站起来说道。   “我感觉我好像受了内伤。”丁宣爬起来看着蹲在茶几上的猫道,“我总有一天要把它炖了。”   “喵~”二蛋抑扬顿挫的叫了一声。   “嗷,你爹的好大儿,爹怎么舍得炖你呢,爹就是把自己炖了也不能炖你啊。”丁宣柔和着视线说道。   “队长。”沈醇起身坐在了岑岶的旁边道。   岑岶本来还在看着那一幕,察觉他的靠近时脑袋里莫名闪过了刚才的画面,身体略僵:“怎么了?”   “收拾东西。”沈醇说道,“我一个人大概得收拾到半夜。”   “那你今天来的时候是提前收拾的?”岑岶问道。   “嗯,那天比了一场,我觉得我可以。”沈醇说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那边的丁宣瞬间看了过来:“我那天是状态不好。”   “那你状态好的时候我们再比一场。”沈醇笑道。   丁宣:“……”   “可以,这样可以提高一下对线能力。”岑岶起身道,“明天下午青训那边会跟我们对战,磨合提升一下,早上就打1v1吧。”   “丁哥,你不会害怕吧?”沈醇说道。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害怕,怕你我是孙子,看我明天怎么教训你,今晚可不要做噩梦。”丁宣冷笑一声道。   “士气很足。”沈醇朝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岑岶推了下沈醇的后背将人带走了,丁宣在两人的背影消失时吸了一下鼻子,肩膀垮了,他都说了什么?   “宣哥,你不期待么?”奚珑问道。   “你期待反复被杀么?”丁宣已经预感到自己明天惨死的现场。   世间有一句真理,长的越好看的东西,就特么的越毒。   世人诚不欺他。   “宣哥,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死在对方手中,还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中。”奚珑郑重道。   丁宣:“我就不能赢么?”   “要不你看看我的复盘,研究一下战术。”奚珑说道。   “谢谢。”丁宣拿过了他的平板开始看,看了几局,觉得他今晚得做一宿的噩梦。   ……   沈醇上了楼的时候,房门上已经插上了他的名字,岑岶取出钥匙递给了他:“钥匙是新配的,你要是怕忘记带,可以往伍钦那里放一把。”   “放队长这里不是更方便?”沈醇说道。   “……也可以。”岑岶说道。   钥匙打开,里面确实打扫干净了,一应的床垫都是换上的,家具也是擦的一尘不染。   房间不算太大,但也配备了单独的卫生间和阳台,几乎落地的窗户,采光和通风都很不错。   衣柜宽敞,旁边还配备了沙发,沈醇打开了箱子,岑岶看着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东西,那一瞬间是有些诧异的。   十八岁的男生,大部分还处在回家喜欢乱丢东西,能放回原位就已经相当了不起的阶段,丁宣的房间就是典型中的典型,每隔一段时间打开,连二蛋都会有一种无处落脚的感觉。   “衣服我帮你挂起来。”岑岶取过了衣架,将那些整理好的衣服一件件搭好挂进了衣橱。   “谢谢队长。”沈醇则取出了自己带来的床单,铺平整后又摆放着自己的生活用品。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逐渐摆上了各种东西,衣橱里的衣服也挂的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衣服分着类,看起来格外的整齐。   “上衣挂在这里,不能挂的衬衫都放在这一格。”岑岶挂好了衣服后说道,“裤子全都放在这里,这两个抽屉分别放了贴身的东西。”   箱子被放进了床里,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也不过刚刚过了八点。   “好,我知道了,谢谢队长。”沈醇笑道。   “你先休息,有什么缺的找伍钦,这几天时间比较紧,压力会比较大,明天早上七点左右起,不要刷太长时间的手机。”岑岶叮嘱道。   进入职业,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自由的玩了,一切都要以比赛为前提付出自己的努力。   “好。”沈醇说道。   “嗯,我先走了。”岑岶不想一开始就给他那么大的压力,什么都需要一个过渡。   “队长,钥匙忘带了。”沈醇叫住了匆匆要走的人,将一枚钥匙取了下来,放在了他的手上笑道,“以后就拜托了。”   岑岶抬眸,握紧了手心里那枚钥匙道:“嗯,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到底是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心里恐怕也会觉得不安。   沈醇捏了一下微痒的手心笑道:“好。”   他的阿白,果然一如既往的招人稀罕。   房门带上,沈醇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孟湛的主页,对方还在直播,话题已经不在SP上了,但还是会有人因为他之前的话在这里谈论着。   红豆生南国:主播挺牛逼,我们记住你之前说SP的话了,等待头被当球踢。   沙雕欢乐多:这主播明显SP专职黑,SP打的好的时候他不夸,打的差的时候就使劲损。   芒果布丁:说不定是爱的深沉,粉到深处自然黑,想引起白的注意力吧。   三脚架:算了吧,谁他妈要这种爱的深沉啊。   熊猫不是猫:要真是粉到深处这样,那不就是死傲娇么,一看就欠虐。   燕子低飞:请不要侮辱傲娇,傲娇也是要有度的好吧,就算是说反话也要注意不要伤人,伤人一律按恶意处理。   ……   这样的话语不断浮现,不是房管踢就能提的过来的,屏幕中的青年看着那些话语抿了一下唇道:“我都说了,我不黑谁,都是实事求是,你们自己分析一下就知道了,这事看结果,下一把你们想看我用哪个角色?”   他一给回应,下面的反应反而更激烈了。   沈醇看了一会儿,直接退出了。   其实他说的没错,但表达方式的不同引起的反应也不同,会引起争议是必然的。   只看直播是很难了解一个人的,目前而言没有什么威胁性。   没有威胁性,也没有做坏事,改变了最开始的诱因,对方如果不存在原来的破坏性,即使是bug,也不会归属于斩杀任务范围内。   目前只能继续观察。   沈醇起身洗漱,定下闹铃后进入了睡眠。   ……   闹铃响起时是早上六点,沈醇起床洗漱,穿上速干衣出门的时候,也听到了旁边房门打开的声音。   “队长早。”沈醇带上了门。   岑岶出门,在看到沈醇的身影时愣了一下,打量着他的装扮道:“晨跑?”   “嗯,队长一起?”沈醇笑道。   “嗯。”岑岶应了一声。   他们没到基地外面去,而是进了健身房,这里的地方很是宽敞。   一人一台跑步机,机器匀速运转着,岑岶是跑习惯的了,职业比赛并不能只靠单方面的练习,身体状况和反应能力都跟职业生涯的长短息息相关。   只是以往这个点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想到的是新来的成员也会有晨跑的习惯。   目光不自觉的倾斜,青年的速度不算快,但即使跑了十几分钟,也不见他有什么吃力的状态,明显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期坚持。   那样修长的体态和小臂上露出的匀称的肌肉明显不是吃了什么增肌的蛋白粉练出来的,而是长久养成的好习惯形成的。   对方耳朵上佩戴着耳机,神情放松,十几分钟足够让汗水渗出,随着眨眼沾染在睫毛上。   从额头滑下的汗水顺着脸颊蜿蜒,顺着十分分明的下颌凝聚在了下巴处,然后滴落了下去。   岑岶微微蹙眉,收回目光时觉得自己的关注点不太对。   思绪放空,但在某个放空的角落,那样的一幕却好像印在了那里。   沈醇心无旁骛,45分钟时按慢了速度,保持平稳走动时摘下了耳机:“队长,七点了。”   岑岶蓦然回神,对上对方含笑的目光时应了一声,同样按缓了速度。   “喝点儿水。”岑岶端过了杯子递给了沈醇一杯,“淡盐水,慢点儿喝。”   “谢谢队长。”沈醇擦着额头上的汗,跟他一起走出了健身房。   上楼的时候再隔几间的门打开,时间已经在七点十几分了。   奚珑打着哈欠,靠在门口,眯着眼睛仿佛随时还能再睡过去,在看见岑岶时迷迷糊糊道:“队长早上好,沈哥,你也起来了?”   丁宣倒是比较清醒,只是在看到一前一后走过的身影时默了一下:“你们几点起的?”   队长就算了,新来的队员是怎么回事!   这么内卷下去,让他们这些老成员怎么活?   “六点。”岑岶说道。   “好早。”丁宣说道,“沈醇也是?”   “嗯。”沈醇应道。   丁宣:“……”   是人么? 第181章 队长你别跑(4)   清洗吃饭,即使一个个打破生物钟的人在饭桌上还在打着哈欠,坐在训练室的时候已经精神抖擞了起来。   基础训练过后,奚珑继续在那里复盘,沈醇则看向了丁宣。   丁宣:“……来吧,不用手下留情。”   沈醇敲了几下键盘道:“放心。”   丁宣:“……”   他觉得不能放心。   1v1训练的是对线能力,沈醇跟丁宣对线,岑岶则跟董越对线。   第一局,丁宣学乖了,拿了个位移刷新快,还不怕控制的法师,看到沈醇那个高爆发但位移少的可怜的英雄时心里美了一下。   然后他的这一局就重复着被蹲,打一套,反复被蹲,CD冷却的时候被蹲,残血想要回去的时候,这家伙都能够一个迁越收了他的人头的惨痛经历。   但你想抓他,不好意思,你CD一好他就没人影,想要扛塔抓他,跟送人头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局下来,丁宣觉得他昨晚的噩梦直接写进了现实,说好的梦跟现实是反的呢?   而这样的经历不仅仅局限于这一局,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把把0杠几,让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   旁边的奚珑本来还在复盘,瞅着他的神情,没忍住探头过来,嘴巴都张大了。   这简直不像职业选手之间的对抗,而像是一个大神对小菜鸡的无情碾压。   岑岶那边结束,转头看了一眼道:“第几局了?”   奚珑那边是丁宣的视角,岑岶这边则是沈醇的,双方都有视野。   丁宣的角色可以说是相当的谨慎,宁愿不吃兵线,也绝不靠前一步。   沈醇一进,他就迅速跑。   “第六局。”沈醇操纵着角色向前,似乎因为分心,角色进入了丁宣的可攻击范围。   一旦黏上,想跑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机会一旦漏过,再想有可就难了,丁宣适时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黏上输出。   沈醇的角色等待着技能空隙,控制一下,勉强逃脱时只剩下了一层血皮。   丁宣的角色带着兵线过来,左右试探,这才跨进了防御塔,然而就在他跳跃进去的那一秒,CD还剩一秒好的时候,角色被冰封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条一路降下去,屏幕变暗。   “你这都不回家?!”丁宣那一刻的心态是崩的,他都小心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蹲了。   “富贵险中求。”沈醇敲击着键盘,拿了自己家塔下的能量包,又在兵线进入丁宣防御塔的时候拿了他的,原本还是残血的状态瞬间回血一半以上。   对方一直猥琐,他想打有时候也会麻烦,明晃晃的残血摆在面前,一般很少有人能够忍住不要的。   奚珑唔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理战么?”   丁宣:“……”   “先停下来,这几局先复盘。”岑岶在一旁说道。   从他的视角看,沈醇是给了对方一个假视野,然后引诱对方出来。   这种情况在职业比赛中并不少见,只是打到上头,或者被打的根本没法出头的时候,非常的容易上钩,也非常容易崩掉心态。   “行,我再跟他打下去,心态都要崩了。”丁宣能够感觉到彼此的那种差距。   那不是差的一星半点,而是完全碾压式,沈醇不管是对线还是控场的能力都相当的恐怖。   丁宣如蒙大赦去复盘了,董越也在复盘,沈醇敲击着键盘,将对局存了下来道:“队长,要不要我们打几把?”   岑岶听到这样的邀请时,莫名想到了那次被连着能量包一炮轰死的经历:“可以。”   队员之间对战陪练是很正常的,完全碾压式的打法没办法给沈醇本人带来什么提升的。   而且岑岶很期待沈醇能够给他带来的压力和提升。   双方匹配,进入角色,岑岶选择了自己擅长的打野位,身法灵活爆发高。   射手位一般最怕的就是这种突进型的刺客,一旦没有辅助保护,很可能团战刚开始就被切死,导致一场团长的失利。   然而进入加载中时,岑岶看着对方拿的战坦愣了一下:“不拿射手?”   “先拿抗揍的适应一下。”沈醇操纵着自己的角色道,“万一拿射手被打出心理阴影就糟了。”   双方角色对线中路。   岑岶的角色胜在位移多,爆发高,沈醇的角色却胜在坦度够厚,控制强悍。   清兵补刀这种事在他们这里是已经做惯了的,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经济翻滚,互相消耗,沈醇操纵着角色看着对方的操作,比起上次,岑岶明显谨慎了很多。   但谨慎不代表着畏缩不前,联盟的王牌打野最擅长的就是在对方意想不到的时候突进和收割。   即使算到了,对方突进的速度也会相当快,能不能在他还没有出现的那一刻躲过,这就是意识存在的意义。   双方你来我往,半晌却不见一个人头爆发。   奚珑小心的绕过去看,董越在放下了复盘的事站在了沈醇的身后。   没有人头爆发,甚至在普通人看来很多举动都是无意义的,但在他们看来,每一次都是顶尖的意识和预判。   等待的只是一个……   沈醇的角色迁越,大控落下,他的手指敲击的很快,岑岶解控,但技能刚刚落下,对方的下一个控制直接接上。   装备切换,但再强的位移能力在碰上这种程度的控制时都会相当的难受。   而且岑岶有预感,对方的这一次交技能,可能已经算好了会拿下他的一血。   血残到了极致,岑岶切换复活,一闪迁越,落地的位置对方却继续控了过来。   横扫,那一扫的伤害几乎是爆炸的,岑岶血量重新下滑的时候,对方的血条也在快速下降。   剩下一层血皮,沈醇操作角色后退,那样残的血条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技能CD没好,一旦上去就是死。   残余的炮车对他轰出了一炮,岑岶心感不妙,那一枚炮弹已经落在了身上。   一血。   岑岶蓦然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怎么了,队长?”   沈醇跳跃的地方的确是他的兵线所在的地方,控制回血的同时清理掉了他的兵线,又避开了自己兵线的位置。   他只顾着看他的状态,却忽略了一个小小的炮车。   “没什么,做的很好。”岑岶说道。   输就是输,在游戏里不管怎么输的,都不能给自己找借口。   沈醇没有回家,即使只剩下一层血皮,强大的回血能力也能够让他慢慢回满。   他甚至没有推塔,而是在原地等待着岑岶的下一次复活。   对练的目的是训练技巧,而不是赢。   但接下来经济刷起的时候,岑岶打他却越来越难,层出不穷的控制不说,还有反弹伤害的装备,扫他一下,自己掉的血都快跟他平齐了,吸血装备一上,伤害却没办法打满。   岑岶不是没有经历过被人控制的连跑都跑不了的经历,却以这一次最让人无力,因为对方连他落地的最佳选择地点都算好了。   丁宣复盘了一局,没忍住过来观战,看到这样的一幕时磨了磨后槽牙:“他这欺负队长呢?”   “没有吧。”奚珑小声道,“不就是这么打的?”   “嗯,技能衔接很流畅。”董越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沈醇对于战士的理解很强,不管是手速还是意识都远远胜过他。   他自己跟队长打的时候,一般都会处于很吃力的状态,但沈醇不是,他游刃有余。   “那他刚才那个技能不点,故意放队长残血跑掉?”丁宣嘀咕道。   岑岶一怔,沈醇回头看向了正在观看的人道:“手滑。”   521确定宿主的这一眼叫做没点儿眼力见。   岑岶回基地补状态,看向了正在清兵的沈醇道:“好好打。”   他那一刻突然确定了,上一次这家伙将他跟能量包一起轰死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   “好。”沈醇敲击着键盘笑道。   他真的好好打的时候,岑岶所面对的压力比之前还要强太多,每一步都像是算好的,每一步都踩在对方恰好落在的地方,每一次自己的动作都在对方的预判内。   二血!   死亡时间拉长,沈醇清理掉兵线,兵线推进,结束了这局对线。   岑岶保存这局的数据,联盟里能够让他感觉到压力的人很少,沈醇这个人,不管是天赋还是对游戏的掌控力都远远超过了当初的他。   “好好打,不要放水。”岑岶看着沈醇道,“有多少本事都发挥出来,不用担心让谁输了。”   “队长不生气么?”沈醇问道。   “自己训练输多少都无所谓,能够从输的过程中得到成果,才是训练最主要的目的。”岑岶说道,“他们也是一样的。”   “没错没错,有多少本事都拿出来,我们不怕输,现在输不丢脸,在赛场上输才丢脸。”丁宣说道。   “哦……”沈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我记得当初有人打不过就诬赖人开挂来着。”   丁宣:“……那一般,一般就是那样嘛,谁知道你这么厉害。”   “队长,你们刚才对战的复盘能不能发我一份?”董越说道。   “可以。”岑岶发送了数据,重新点进匹配道,“这一局用什么?”   “队长想让我用什么?”沈醇问道。   “打野位。”岑岶说道。   沈醇随机点下一位道:“好。”   沈醇用打野,岑岶则拿了位移最多的射手梅薇思。   打野一般面对这样的射手,一个是怕技能不准,另外一个则是被放风筝,拖着给点死了。   可这一条在沈醇这里却不管用,即使岑岶算上了所有的技能,但位移总有冷却的时候,那一秒的冷却,结果就是……爆炸。   旗帜被点,岑岶的战绩1-5,唯一的人头还是他交了所有技能和装备,强顶着塔拿下的,严格算起来,收入比损失多。   “下一局用什么?”沈醇问道。   “打野。”岑岶说道。   沈醇继续拿了刺客位,岑岶则继续拿了射手。   早上的训练结束,吃饭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的复盘。   沈醇来到战队带来的助力很强,但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很多问题。   “不要太紧张,压力不用太大,联盟能像他这样的凤毛麟角。”岑岶看着几个人说道。   “放心队长,我就不可能紧张,压力都给二蛋了,我是在分析他的走位。”丁宣说道。   “队长放心。”董越说道。   “我会努力跟上的。”奚珑认真道。   吃过了午饭,丁宣坐在客厅撸猫,晃悠悠的打着瞌睡,奚珑还在看着他的复盘,他早上很迷糊,可真正清醒了以后,一天都是精神抖擞的状态。   “去午睡一会儿,下午两点半开始队内赛。”岑岶看着沈醇道。   “好。”沈醇随同他上楼,在他进了房间的时候目光定格了片刻,进了自己的房间。   岑岶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放松了肩膀,揉了揉自己的手。   职业选手的手是很重要的,隔几天就会检查按摩,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落下了职业病。   岑岶倒没有那种问题,但像今天那样超高状态的对抗,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儿累,这是以前巅峰时期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   窗口的光照了进来,岑岶对着光看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臂搭在了额头上。   23岁对于人生而言还很年轻,但对于职业赛场,已经过了三分之二还要多。   如果可以,他想要在那个赛场上停留的更久一些,将SP的新人带出来,然后功成身退。   门被此时被敲响,岑岶起身道:“谁?”   “队长,是我。”沈醇站在门口道。   岑岶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道:“怎么了?”   “这个。”沈醇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管按摩精油,岑岶有些不明白:“推荐我用?”   “练习了一早上,稍微按摩一下会放松很多。”沈醇笑道,“我一般用的就是这个。”   岑岶怔了一下,接过了那管按摩精油道:“谢谢。”   他以为没人注意到,却没想到沈醇会想到这一点:“早点休息。”   “好。”沈醇转身离开。   【宿主为什么不亲自按?】521问道。   要说按摩手法,宿主保证不输给专业的医生。   【我们才刚认识,那样太亲密了。】沈醇重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道。   即使对技术很欣赏,也不讨厌,甚至帮忙整理房间,也只是作为队长而言对队员的照顾。   不管以往怎么样,他们现在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岑岶面冷心热,但其实他的心里会有一根线,作为队长会照顾队员没问题,但想要作为恋人,彼此的了解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操之过急。   他本身慢热,慢热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着急。   岑岶坐回了沙发,看着那管按摩精油,思忖了一下打开了抽屉,取出了自己用到一半的,将这一管放了进去。   这种事本来应该是他这个队长告诉沈醇的,没想到反被叮嘱了。   热心肠又细心的年轻人。   中午休息半个小时,下午的时候状态都相当的不错。   虽然是队内赛,但是一切都按照正规赛时的流程来。   甲级联赛的赛事一般分为积分赛和季后赛,积分赛是BO3的模式,即三局两胜,季后赛则是BO5的模式,五局三胜。   这一次的队内赛采用的就是BO3的模式。   队员并不在一起,十人进入房间,戴上耳机,匹配。   选择之前先禁角色,对方明显很是忌惮,连扳三个打野位,个个都是岑岶擅长的英雄。   “队长的雷司丽真是必上扳位。”丁宣说道。   “队长又不是只会这一个。”沈醇说道。   “你不知道,这是队长的本命,当时五杀的集锦还在被人反复播放呢。”丁宣说道。   “沈醇,这一局你来指挥。”岑岶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了他,岑岶道:“这是磨合,按照沈醇的节奏来,输赢不是最要紧的。”   “明白。”其他人纷纷说道。   指挥不仅仅是局内,还有角色的选择,阵容一旦出现问题,不管打的多好,先弱了一半。   “奚珑,选路维斯。”沈醇说道。   路维斯这个英雄打的是快速支援流,传送阵法可以实现快速的回复状态,且不用一直跟在射手的旁边。   “好。”奚珑先手选择。   坐在另外一间训练室的几个年轻人同样正襟危坐,坐在首位的青年说道:“路维斯,他们想快速支援,一手卡帝。”   卡帝这个角色不仅速度快,各个技能都能够推动,一旦对方不在路维斯的传送阵内,即使想要快速支援也没用。   沈醇那边的射手选的是一段位移的达芙妮,打野是偏战士型,输出高,但是移动速度不够快。   “队长,主力射手那边是新来的。”一个年轻人道,“用影,大招之前把下路打崩,对我们局势会很好。”   其他人纷纷抿住了唇,坐在首位的年轻人道:“行,卡帝,带一手机关干预。”   这个技能虽然只能干预防御塔三秒,但三秒足够将一个射手切死了。   一条线路崩了,视野打开,其他都得崩。   不是他们想要针对这个射手,而是青训的成员原本就是作为候补存在的,主力走了,从青训挑选成员顶上是最常规的操作。   可是他们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人顶上了。   现实针对没必要,抬头不见低头见,到底尴尬,但是既然空降,就要有扛得住针对的本事。   “何岭,选梅薇思,小心不要被切。”首位的青年说道。   “他们这个阵容好针对下路啊。”奚珑看着对方的选择道。   “需不需要帮忙?”丁宣问道。   “不用,常规打就行。”沈醇说道,“奚珑开局跟我。”   “好。”奚珑说道。   局势开启,沈醇标了点:“奚珑。”   “明白。”奚珑跟他分开,绕到了容易被蹲的草丛。   沈醇远程技能释放,往前走了一点儿,手指敲动,迅速迁越。   草丛里直接一个大闪砸下,刚好落在了他的尾巴上。   有人扛住,追着沈醇就是一阵的穷追猛打,他被控了一下,奚珑现身控制,其他人根本不管他,只一味追着沈醇这个已经残血的射手。   却发现刚才还追的上,现在却好像被放风筝了。   “快退!”首位的青年说道,“何岭去把他收割。”   一血。   这是上路爆发的一血。   而在下路,沈醇一段位移,收割掉了刚才扛塔的那位,奚珑滞留了一个,再死一个。   梅薇思位移跟上,沈醇借奚珑躲了一下伤害,位移刷新,直接落在了他落地的地方,控制,收割。   三杀!   开局一分钟,四个人头进账。   经济一下子拉开了差距。   奚珑放下了回城技能,沈醇站定,用那点儿血皮清理着兵线。   丁宣标点:“小心打野。”   沈醇同样给他标了点,丁宣技能一甩,直接控制,迁越技能交上,扛着塔收下了人头。   团灭。   青训室内一时间有些安静,青年说道:“这个射手有点东西。”   “刚才宣誓不应该有我的视野。”打野的青年皱眉道。   按理来说他应该去收割下路的残血的,但宣誓却精准的命中了。   “大概是意识,你给下路送四杀,这一局就不用打了。”青年说道,“先发育。”   他们倒是想发育,可路维斯大招开启,支援速度无比的快。   即使他们想要抵挡,先不说对面的射手,就突然跳出来的打野都让何岭的梅薇思吃不消,直接输出脱节。   岑岶将对方血线压低,再次挑起控制,却没有衔接普攻。   沈醇技能跟上,一一点过。   四杀!   “谢谢队长让人头。”沈醇笑道。   拥有了四杀buff在手的达芙妮有多可怕,青训的成员们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本来对方的打野就够神出鬼没了,达芙妮更是不知道从哪个草丛里窜出,收了人头不说,顺手将野怪也清了一波,你想追他,路维斯技能一开,直接从下路窜到了上路,又在几个人想回城的时候直接跳进基地,收割,切换着装备跑了。   团灭。   基地被推是必然的,一局结束,战绩可谓相当的好看。   不能说是剃光头,但也差不多。   “他好像真的挺厉害的。”何岭说道。   他以往最拿手的梅薇思直接打出了0-5的战绩,越到后面越有心无力,即使对面的配合略有脱节,可想要追上对方的达芙妮,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被对面溜着玩。   打野别说杀对方了,不被对方蹲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主要是太想针对他了,其实主力那边宣誓是短板。”首位的青年道。   “可是有队长的打野在,想抓宣誓很难吧。”   “下局怎么打?”   “按照以往的节奏打,主要克制中路,支援跟不上,中路局面一打开,视野就敞亮了。”其中一人道,“不能着急,一着急就容易崩盘。”   “行。”   青训那边准备着,丁宣啧啧了两声:“我还是喜欢跟你做队友。”   他就没打比赛打的这么舒服过,沈醇不怎么说话,但是他的点遍地标,而只要标中的点,十次有九次都是对的。   再加上打野位的精准切人,对方往往还没有成型就垮了。   “谢谢宣誓大神的肯定。”沈醇说道。   “客气客气。”丁宣笑道,“再接再厉。”   “奚珑的路维斯打的不错。”沈醇说道。   辅助的卡视野和游走能力都做的很好,让他安心脱身了好几次。   “我会继续努力的。”奚珑轻轻松了口气。   他看了很多次复盘,沈醇的输出是相当猛烈的,有时候即使退了也未必就是怂,进了也未必就要上,他在慢慢的摸清那个规律,虽然才找到了一点边角。   他们说话的空隙,对局已经开启,对方上去先扳雷司丽,再扳达芙妮。   “哎呀,竟然能够抢到队长的扳位,了不起。”丁宣说道。   对方三扳的就是路维斯,简直将克制写在了明面上。   “奚珑也了不起。”丁宣说道。   “沈醇。”岑岶叫了他的名字。   沈醇看了过去道:“怎么了,队长?”   “想试试打野位么?”岑岶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岑岶说道:“你的打野很强,控场能力也很强,想试试么?”   “那队长你呢?”沈醇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我来补射手。”岑岶说道。   “队长,没必要这样吧?”丁宣脸色都变了。   “只是战术调整。”岑岶说道,“位置多变,对方才会摸不清套路。”   沈醇的能力不仅仅局限于射手,如果哪个位置都能补,SP的实力会上升不止一个层次。   丁宣尴尬了一下:“哦……”   “可以。”沈醇笑道。   沈醇拿了可以隐身的鲁西斯,岑岶则拿了位移很多的梅薇思。   他们倒是试验的很快乐,对面在看到角色对应的名字时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们是忘了切换英雄么?”   “队长的射手也很厉害,但新主力的打野什么样……辅助开局去跟打野。”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野怎么样,但根据上一局的经验,那家伙打个射手都能够阴成那样,打野说不定更气人。   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何岭的射手是有免疫物理输出的技能的,但往往还有开出,人已经无了。   不管他在哪儿,对方都能够摸着他,打一套,头也不回的走,就这么看着他死亡。   即使他一步一个草丛的探,对于那种隐身的英雄,看到标识的时候屏幕已经黑了。   辅助倒是拼命保护他,但是对方那一个微微的侧身,躲过控制技能就往他身上追,等他交了技能又跑的骚操作层出不穷,等他想回城,面对的就是死。   一局死个五六次算什么,何岭看着自己0-12的战绩,那一刻真的怀疑人生。   “稳住,他后期的伤害就不行了。”首位的青年道。   “可是后期还有队长呢。”何岭说道。   沈醇的鲁西斯切完脆皮就跑,团战永远少人,即使抱团,他也能忽悠你先交技能,丁宣控制,压低血线,岑岶再一一收割。   团灭!   失败的字眼浮现,何岭看着自己0-15的战绩吸了下鼻子,眼眶红了。   “他这个确实比较厉害,不怪你。”打野安慰道。   他也头疼的很,即使他把野怪拉到草里打,对方也能抢走,顺便带走他,就跟开了透视一样,哪儿哪儿都能找到他。   这种强大的压力,让他的心态都有点儿崩。   沈醇保存着回放,旁边几个人纷纷看向了他,沈醇侧眸道:“怎么了?”   “没事,你打野挺厉害的。”丁宣笑的十分纠结。   0-15。   虽然说是青训的成员,但是那跟普通玩家也是有相当大的差距的,意识什么的也不至于太差。   这种战绩,对于脆皮而言真是一生的噩梦,就算是曾经被队长支配过,队长好歹做人,不至于剃成这样,沈醇这纯粹不做人。   “这个战绩真可怕,何岭心态会崩吧。”奚珑惊叹道。   他一想想被杀成这样,背后都毛毛的。   “故意的?”岑岶看着正在喝水的青年问道。   沈醇笑道:“示范一下有效针对射手的方法。”   这个游戏的趣味性在于想要赢,需要团队的共同努力,但坑的地方也在这里。   如果只是一个人,死就死了,但队友扛住了,时间拉长,死亡次数会直线上升。   一般而言是打不到0-15的,但对方其他队友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然后就造成了这样的结局。   丁宣:“……你这么记仇的?”   那他之前得罪他的次数可不少,日。   “我这是示范。”沈醇笑道,“记什么仇?”   “没什么。”丁宣说道。   他以后要考虑不能得罪这位了。   “打的不错。”岑岶说道,“但下次队内赛平衡一下。”   队内赛输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磨练阵容,0-15,确实容易崩心态。   “没问题。”沈醇说道。   “平衡一下?”奚珑疑惑道。   “大概就是脆皮的人头平衡一下,比如中单和射手,一个3-7,一个0-15,平衡一下,一人11个。”丁宣说道。   奚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区别。”   丁宣摸着他的头道:“小奚珑,你要知道,打野都是心黑手辣的。”   比如他们队长,那是联盟多少脆皮的噩梦,现在虽然略有收手,知道平衡了,但是大部分脆皮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现在又多了一个沈醇。   队内赛两局结束,作战的视频纷纷被复盘着,找着自己的问题。   俱乐部内的消息还是传播的比较快的,比如队内赛新来的主力给青训射手打了个0-15这样的消息,也就是几个小时时间直接传遍了。   伍钦的头一个赛两个大,找到人做思想工作的时候,那小孩儿一边红着眼睛,一边还在看复盘。   偏偏这事没法说沈醇,公平公正的打比赛,把对方心态打崩才是一个优秀选手应该做的。   也就在队内赛的第二天,沈醇的名字提交到了赛事总部,昵称同样提交了上去。   这则消息一公布,其他战队几乎是第一时间察觉的。   IF战队内,一个戴着无框眼睛的男人看着醇这个账号,脸色有些凝重:“之前没有人对接这个人?”   “添加好友能发送过去,但是对方不拒绝也不接受。”吕涂说道,“没想到会加入SP,现在怎么办啊,队长?”   “SP确实缺一个强力的射手位。”男人说道,“一两局看不出结果,胜率这个东西目前不排除是车队的可能性,当时你们那一局的支援是比不上队内的,正式比赛不至于打成那样,主要是你说的预判。”   要是真的能算准,整个地图对对方而言,就像是全透明的东西,会相当难打。   “他的节奏太快,辅助跟他明显是脱节的。”赵雷说道,“几天的时间,配合度上肯定比不上我跟吕涂。”   “可还有一个岑岶呢。”男人叹了口气反而笑了起来,“走了个李源,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好好准备吧。”   IF战队的消息并没有往外透露,其他战队还在调查着醇这个人的来历。   但赛事在即,腾出的功夫不多,甚至一些战队并没有将这临时顶替的人放在心上。   不是不在意,而是即使把岑岶突然拉进一个战队,没有配合照样会出现脱节的情况。   反而是SP的粉丝十分关注这件事情。   请叫我岑夫人:这个醇是谁啊?青训队员么?   哆啦B梦:不知道,反正李源走了,SP这个赛季悬了。   猪猪:能够得到白神认可,应该还不错吧,要是真的差劲,也不可能让上。   陶瓷加工:希望吧,别到时候真应验了江河的猜测,SP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SP内部倒是有了沈醇本人的消息,原本的账号也被伍钦公布了,那样的战绩让很多人服了下来。   “也不能怪队长让人空降,这战绩真的绝。”青训的队长说道。   “嗯,突然觉得被杀成那样也不亏了。”何岭说道。   队长皱了一下脸道:“强是真的强,狗也是真的狗。”   那0-15的战绩,一看就是故意的,他们第一局也没有拿他怎么样,第二局就被打成了那样。   何岭:“……”   ……   “沈哥,听说何岭哭了。”奚珑在吃饭的时候小声说道。   “我真的比你小。”沈醇说道。   奚珑皱着脸道:“叫哥挺好的。”   他也不敢让沈醇叫他哥,厉害的人当哥,没毛病。   “好吧,何岭是谁?”沈醇问道。   “就是你上次打成0-15的那个射手。”奚珑说道。   “然后呢?”沈醇问道。   他俩这里说悄悄话,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奚珑愈发小声了:“他说能不能教他两局射手?”   “等我有空了,这几天不行。”沈醇笑道。   “没问题!”奚珑说道。   其他等着听八卦的人一脸蒙,丁宣说道:“小奚珑,你不会现在才收到消息吧?”   “这两天忙着复盘来着。”奚珑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   “何岭的射手打的还不错。”岑岶看着面前和谐的画面道,“就是年龄小,状态还不稳定,我有考虑让他成为替补,赛事不紧张的磨砺磨砺,你要是有空,可以带带他。”   “队长,我还是新人。”沈醇说道。   岑岶疑惑:“嗯?”   “我还是需要人带的时候。”沈醇笑道。   一桌子都沉默了下来,丁宣觉得他说的没毛病,但这家伙是真的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过,哪有新人上来就疯狂欺负老队员的,不都是老队员给嚣张的新人一点儿教训,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到这里全反过来了。   “沈醇说的也没错。”伍钦清了清喉咙说道,“何岭那边的事暂时不着急,先把这赛季打好。”   “嗯,知道了。”岑岶垂下了视线道。   他刚才那一瞬间只是有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沈醇很厉害,技术很强,虽然性格有时候皮了一些,也有一些年轻人的傲气,但一点儿也不招人反感,反而相当的靠得住。   队友会喜欢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都会喜欢优秀的人。   他会在职业赛事的舞台上发光也是注定的事,他很期待看到他被所有人喜欢的模样,只是当他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时,他竟然有一种想要将他的注意力拉过来的感觉。   “队长,我挺好带的。”沈醇留意着他的视线笑道。   “嗯,确实。”岑岶转眸对上他的笑脸时说道。   说起来皮,其实一点儿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奚珑打量着他们两个,蓦然起身,端着自己的饭和平板换到了丁宣的那边。   “你干嘛呢?”伍钦好笑的问道。   “跟太闪亮的人坐在一起压力很大。”奚珑叹气道。   丁宣啧啧道:“你都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我也压力很大。”沈醇笑道,“难兄难弟。”   岑岶微怔,丁宣当即表达了不满:“你压力大个鬼。”   “队长长这么帅,游戏又打的好,跟偶像坐一起,当然压力大。”沈醇说道。   “我记得你当时还把你偶像一炮轰死了呢。”丁宣说道。   “那不是你的号么?”沈醇说道。   丁宣:“……”   “赛程下来了。”伍钦打断了他俩幼稚的对话,“第一战是跟B市的CK战队打,CK战队以往也是夺冠的热门,大家做好准备。”   “好。”几个人纷纷应声。   “B市比较冷,倒春寒很厉害,衣服带厚一些,别着凉。”岑岶说道,“沈醇,你的身份证记得给伍钦。”   “知道了,队长。”沈醇笑道。 第182章 队长你别跑(5)   赛程确定,积分赛确定线下四个场馆,也将十六个队伍划分为四组,组内进行循环赛。   赛过之后再次划分,直到所有组进行过比赛,按照积分排序,前八组进入季后赛,十六组的后两组接受乙级队伍挑战,胜者留下,败者降级。   第一轮循环赛是在CK战队所在的B市场馆进行。   对战其他三个战队,至少要在那里停留一个星期。   赛事在即,队伍跟青训之间的对战次数直线上升,不断尝试着各种各样的阵容。   而除了5v5的对战时间,奚珑在不断的复盘,甚至在不断反复模拟对战的路线,丁宣即使被打的嗷嗷叫,也会在复盘后持续到沈醇这里求虐。   从早上七点起,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没有人拖沓,都是在兢兢业业的准备着。   飞机定好,去的当天也不用他们操心,只用带上常用的设备跟着坐车就行了。   其他人纷纷上车,沈醇拖着箱子走在最后,放好东西上车,不出他的意外,其他人都是两两坐着,只有岑岶那里是他一个人。   他左右看了看,替补的上单问道:“要不要坐我这里?”   “不用了,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沈醇看向了岑岶道,“队长,腿让一下。”   岑岶转了一下方向让他进去道:“晕车?”   沈醇扣着安全带道:“嗯,有一点儿。”   521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宿主的小心机。   “窗户可以开点儿缝隙,别看手机和外面。”岑岶说道。   “好。”沈醇笑道。   “去机场得一个小时,飞机得飞两个小时,可以趁着这会儿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伍钦说道,“要晕车药,要毯子的找我。”   “知道了伍哥。”奚珑拿着自己的平板道,“我不困。”   “在车上不要看。”岑岶转头说道,“伤眼睛。”   “哦,知道了,队长。”奚珑将平板收了起来。   车子起行,窗外的风景不断划过,其他人有的在聊着天讨论着B市的事,什么天气酒店美食纪念品,相当的悠闲。   伍钦在那里说着注意事项:“B市那边还是咱们以前住的那一家酒店,训练的地方没什么问题,这几天不要乱吃,也不要突然改食谱,以前吃辣的就还吃辣的,以前吃清淡的就还吃清淡的,不要乱吃外卖,凉的那些都不要乱吃,第一轮完了你们再浪。”   “知道了,伍哥。”丁宣懒洋洋道,“你每次都说,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每次都说,不还是有人管不住嘴。”伍钦说道,“要我说,犯一次就应该扣钱。”   “我们肯定不犯的。”奚珑说道。   他们在那里小声说着话,沈醇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着音乐,被车晃悠的还真的有点儿昏昏欲睡。   普通人的体力总有一个上限,打游戏听起来好玩,想要计算对方的每一步却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总是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任谁都会渴望休息的。   岑岶本来在听着那些叮嘱的事,慢慢的,连那些声音也消减了下来。   周围的环境安静,岑岶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了窗边青年的身上。   他坐的有些舒适,微垂的眼睛里不断的闪烁过窗外的景象,好像在其中汇聚成了别样的光影。   以往岑岶都是一个人坐的,只有伍钦偶尔跟他谈事情时才会坐在一起。   排挤?也不是,按照奚珑的说法,就是跟他坐在一起压力有点点大,就好像上课的时候旁边还坐着教导主任一样。   管理一个队伍是要严格一点儿的,岑岶也已经习惯了,没有想到的是新来的队员完全不畏惧他不说,还主动表达了亲近。   按照这种说法,大概就是优等生在教导主任面前的任性?   窗边的青年眼睫微垂,一点点的合上了,缝隙里的风吹拂进来,带着点儿初春时湿冷的味道。   岑岶倾身想要去关上,却蓦然被倾过来的头枕在了肩膀上,他的动作一顿,那一瞬间竟然屏住了呼吸。   目光微侧,他的视线落在了青年的脸上,对方的身高跟他是差不多的,这样靠着的时候不高不矮刚刚好,头发扫在颈侧,透着点儿温热的气息,岑岶呼吸微沉,撇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轻轻动身,将旁边的窗户关上了。   “伍钦。”岑岶转头叫了一声。   伍钦抬头示意:“队长?”   “毯子。”岑岶说道。   “哦哦。”伍钦起身将准备的毯子递了过来,探头的时候看着靠在岑岶肩膀上的人小声道,“睡着了?”   “嗯。”岑岶将毯子打开,盖在了沈醇的身上。   “这小子真会找地方。”伍钦笑了一声低声道,“我还以为他这永远精力充沛呢,结果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他的压力很大。”岑岶说道。   以往的训练不会这么严格,虽然训练的时间也很长,但总有休闲的时候,偏偏最近时间紧,他刚来就赶上了最严格的训练,会疲惫也是正常的。   伍钦笑了笑:“赛程就不像之前那样了,让他好好休息。”   自己打过职业才知道想要做到那种统观全局的程度需要多么集中的注意力,累是必然的。   东西磨合的七七八八,赛程主要是分析对方的战术和巩固,以最佳的精力去应对比赛,反而能够休息。   “嗯。”岑岶应道,目光落在了沈醇的耳朵上,伸手动了一下耳机,靠在肩膀上的人轻动了一下。   岑岶手停住,索性不去碰了,他缓缓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却没有注意到那靠在肩膀上的青年微微睁开的眼睛。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唇角笑意微扬,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到的时候原本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人纷纷清醒了,丁宣打着哈欠准备吆喝着:“都起来了,起来了,太阳晒屁股了。”   “宣哥,太阳都升头顶了。”奚珑说道。   “不要那么较真。”丁宣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往车下跑,伍钦在招呼着带好自己的东西,他已经窜到了前面,本打算招呼着司机开门,目光一转却看到了岑岶那里的情景,“卧槽!”   “丁宣。”岑岶看了他一眼。   丁宣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道:“失误失误,口头禅,他竟然敢枕队长的肩膀,勇士。”   岑岶:“……”   “队长又不吃人。”沈醇被他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说道。   岑岶感觉肩膀一轻,侧头看向脸上带着些许红印的青年道:“醒了,昨晚没睡好?”   “睡好了,可能有点儿晕车。”沈醇随意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整理着头发笑道,“谢谢队长的毯子。”   “沈哥刚睡醒乱糟糟的也很帅啊。”奚珑背着自己的包路过时说道。   “小奚珑,你怎么老夸他?”丁宣扣住了奚珑的头道,“老夸他,他容易飘,你不如夸夸我。”   “宣哥你好瘦,怎么吃都不胖。”奚珑被他带着下了车,老老实实道。   “夸我帅。”丁宣在车下道。   “人要诚实一点儿……”   “应该的。”岑岶听着他们的嬉闹声消失时说道,“飞机不急,你缓一会儿再下车,免得感冒。”   他将要起身,手臂却蓦然被拉住了,岑岶疑惑转头,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臂道:“肩膀不麻么?”   “没事,缓一下就好。”岑岶说道。   他下了车,沈醇将身上的毯子随手折叠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拉上自己的外套拉链下了车。   这会儿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一行人没有穿队服,但就是这样的私服,他们的出现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赶路的人匆匆路过会回头多看两眼,路过的姑娘原本还在彼此低头说着话,看见他们时却蓦然嬉笑打闹了起来。   丁宣昂首挺胸:“跟帅哥走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好。”   “嗯?好在哪儿?”奚珑问道。   “有很多妹子看过来啊。”丁宣说道,“这还不好?”   “可是她们看的应该是队长和沈哥吧。”奚珑左右看了看,在察觉到那些视线时说道。   丁宣:“……”   扎心。   伍钦去处理各种手续,沈醇跟在岑岶的后面,找到了空的地方。   岑岶坐在了旁边,他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的成了沈醇的位置。   坐在一起原本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岑岶却莫名觉得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暖流翻涌着,目光微斜,青年坐在旁边正在轻轻调整着耳机的位置,交叠的长腿和那样慵懒的坐姿理所当然的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就像他第一眼看到时的感觉一样,有的人天生就会汇聚众人的目光,即使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在对方的视线察觉前岑岶收回了目光,掏手机时动作顿了一下,左手捏了一下肩膀。   “队长,肩膀不舒服了?”沈醇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岑岶动作一顿,莫名有一种他一直在留意着他的感觉:“一点点麻,没事。”   “肩膀处的问题不能不放在心上。”沈醇笑着按住了他的肩膀道,“而且是我枕的,要真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他们的手指触碰,岑岶收回了手道:“真的没事。”   “我按摩手法还是挺不错的。”沈醇笑道,“队长,给个表现的机会。”   岑岶侧头看向了他的笑脸,轻应了一声转过了头。   沈醇找着他肩颈处的穴位,稍微用了点儿力道按了下去。   岑岶微微蹙眉,在感觉到些许酸涩时有点儿舒服的感觉传了过来。   他本来以为沈醇只是想玩,却没有想到他好像真的会:“学过这个?”   “了解过穴位。”沈醇笑道。   “想学医?”岑岶问道。   沈醇笑道:“队长,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岑岶转头道:“医生很好。”   “开个玩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只想打游戏。”沈醇说道。   “嗯。”岑岶动了动肩膀道,“好了,谢谢。”   沈醇缩回了手道:“队长跟我不用客气。”   “沈醇,我肩膀也疼。”丁宣在旁边瞄了很久说道。   沈醇转过头看着他笑道:“你肩膀疼是因为平时坐姿不对,记得下次保持抬头挺胸。”   丁宣:“你这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这小子就会讨队长的欢心。   “我就区别对待。”沈醇笑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丁宣:“……不能。”   他能拿他怎么样?   飞机两个小时落地,呼啸的风直接让几个人加了外套。   “双人间,两个人一间,抽签决定。”伍钦直接从手机上点出了抽签游戏,明显经常干这事。   游戏摆出来,丁宣已经开始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了,嘴里念念有词:“希望不要是队长,希望不要是队长。”   “他怎么了?”沈醇问着旁边的奚珑。   奚珑这里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宣哥喜欢乱扔衣服,上次跟队长住在一间,就跟和教导主任住一起一样,快疯了。”   “哦?”沈醇轻笑了一声。   【521。】沈醇叫了系统。   【收到。】521立马进入工作状态。   普通抽签的话宿主不在话下,电子抽签这种事当然得由他出马。   宿主跟白白住一起这件事明显是众望所归嘛,你好我好大家好。   岑岶先抽,数字1,接下来的每个人抽的时候,都有那么点儿紧张,而当没有抽到1时,松的那口气简直不要太大。   丁宣抽的时候更是在肩膀上画了个十字。   岑岶没什么反应,伍钦倒是给气笑了:“好家伙,一个个的,我以后干脆单独给队长安排一间得了。”   “伍哥你别说我们,有本事你跟队长住一间。”丁宣按下了抽签,在看到数字二时吐了一口气。   伍钦直接滞住,看向了岑岶讪笑了一下:“队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他们倒没有一个人说是讨厌队长,反而一个个相当崇拜,但也因为崇拜,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啥也不敢干。   首先他的那口酒是不能喝的,其次,让丁宣一天整整齐齐还行,好几天整整齐齐?一个长年睡在猪窝里的人是受不了那种虐待的。   奚珑是爱熬夜,看复盘宛如追连续剧,董越有点儿烟瘾,一天倒也不至于大抽,但两三根是断不了的。   至于替补的几个队员,他们看见队长跟老鼠见了猫没有任何的区别。   沈醇按下了抽签,在上面浮现1时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下次直接将我跟队长安排一间就行了。”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眼睛中都写着两个字:勇士。   “也行。”伍钦咳了一声道。   岑岶看向了沈醇,沈醇朝他笑了笑,很自然的走上前去揽住了他的肩膀道:“队长,我有一些不好的习惯,你不会批评我吧?”   岑岶跟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良习惯,至少几次站在他的门口,里面都收拾的特别齐整:“不会。”   “队长你真好。”沈醇笑道。   他们两个相携离开了,丁宣感慨道:“有的人成功不是没有理由的,能扛住队长的压力,我辈甘拜下风。”   “是的。”伍钦赞同道。   “我觉得沈哥很高兴。”奚珑跟上道。   “沈醇的标准跟队长差不了多少。”董越扯了扯自己的背包道,“作息习惯差不多。”   “董哥,你这么说,我突然有那么点儿辛酸。”丁宣说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男神的房间终究是他不配。   酒店定下,一群人吃过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纷纷踏进了临时训练室。   “这次我们第一场对战的是CK战队,他们的队伍是以齐磊为中心的射核。”伍钦对着视频分析着这次作战的队伍,“他们擅长把所有经济让到齐磊的身上,一旦起来,没有人扛得住。”   全队的经济让渡,经济一旦成了碾压趋势,有时候是可以无视技术的,更何况CK战队的其他队员都不弱,扛线运营都没有大的短板。   “齐磊的射手确实很厉害。”丁宣在谈到比赛的时候态度都会端正起来。   “队长也克制不了?”沈醇问道。   “齐磊的对线能力很强。”岑岶说道。   SP以前的老牌射手是能撑住的,但是李源往往等不到他的支援可能就已经炸了,队伍节奏上就会出现一些大的问题。   整个电竞比赛里射手很多,但以齐磊能称最强,很多人都会败下阵来,却又没办法轻易模仿,因为那样极端的阵容,有一个细节失误,都有可能彻底崩盘。   “那队长要对线么?”奚珑问道。   岑岶对线,意味着沈醇要打野,那么阴的一个野王,足够让齐磊很难受。   “不,沈醇来对线。”岑岶说道。   他的射手打的也不错,但不是顶尖,远没有打野发挥的好。   “队长的射手对上齐磊也占不到便宜。”伍钦说道,“现在是比赛第一场,压力还不大,沈醇也可以见识见识联盟顶尖射手的技术,队长是这个意思吧?”   “嗯。”岑岶应了一声,“跟强的人对线能够磨练技术。”   沈醇的单人能力很强,但这个游戏讲究的也是团队,不仅仅是见识联盟顶尖射手,也是见识联盟顶尖的运营。   “好。”沈醇笑道。   岑岶重视每一场比赛,但他显然没想将第一局的压力放的太重,只是磨砺,不论输赢。   看来CK的实力确实很强。   伍钦继续讲述着CK原本的战术,对方的强势推进和保人能力可见一斑。   讲述之后,选手们纷纷进行着训练,同时谈论着应对的方法。   沈醇拉了奚珑双排,伍钦跟岑岶示意了一下,心照不宣的出了训练室。   “队长,沈醇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次也不一定会输。”伍钦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看着正在训练的青年道。   他打比赛也很多年了,在职业比赛中努力能使人攀登,但天赋才是决定攀升速度和最终高度的关键,沈醇的天赋比之岑岶巅峰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他有着不输于其他人的努力。   “不是他的问题。”岑岶看着他沉了一口气道,“他没有什么问题。”   伍钦愣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道:“我明白了。”   不是沈醇的问题,而是其他队友的问题,他们同样出众,但是还没有到独当一面的时候。   面对其他队伍能够打出优势,但是面对CK那样的老牌强队,一点儿细节都会被抓住,更何况脱节这样的问题。   “这件事情不用告诉他们。”岑岶说道。   丁宣和奚珑也是新上来的队员,他们还年轻,也在努力,这种时候施加压力没有任何的益处。   伍钦点头道:“我明白,但要是输了,沈醇压力会很大。”   “那就努力赢。”岑岶看向了室内正在不断敲击键盘的青年道,“我会看好他的,他是新人,其他新人都有一个赛季的磨合期,他没有,即使输了,也不是他的缘故,更何况比赛还没有开始。”   “我还是第一次看队长这么护着一个队员。”伍钦笑道。   他只是无意识的说了这句话,岑岶却愣了一下:“他新来的,应该多照顾一点儿。”   “确实。”伍钦笑了一下进去了,岑岶却站在门口,莫名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场训练一如既往,晚上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天的精力已经耗了大半,沈醇在洗手间里简单洗漱完,出去的时候说道:“队长,我弄完了。”   “嗯,早点儿睡。”岑岶起身,绕过他的身旁进了洗手间。   沈醇转身,想着他刚才避开的眼神笑了一下,躺上了自己床。   比赛在即,一切都以比赛为先,沈醇想跟他在一起,但没想扰乱他的心神。   比赛期间还是消停一点儿好。   困意翻涌,沈醇进入了梦乡。   岑岶进入洗手间,看着摆放整齐,没一点儿不称心的桌台轻轻沉了口气。   洗漱完后,他出去看着沈醇那一侧鼓起的被子,关掉了大灯,只剩下一盏地灯后坐在了床边。   青年明显已经睡着了,黑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呼吸绵长,在漆黑的环境下更加显得安静。   18岁,趁着年轻想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年轻又充满生机,岑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他感染到了。   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即使自己不能成为他,大概也是很开心的。   岑岶躺在床上关上了地灯,比赛当即,一切心思都先放在比赛上,才算不辜负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   室内陷入了一片的黑暗和安静之中,   赛事就在第二天,晨起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换上了队服。   SP的队服以灰蓝色为主,每个的后面都有着自己在赛事中的昵称,只不过被遮掩在了外套的后面。   下午的时候就要去场馆报到,名字一一提交登记,场馆内有空调,当外套脱下的时候丁宣没忍住啧了一声:“你也起一个字,一个醇,一个白,纯白纯白,还刚好怼在队长前面了。”   “这样一听就是一个队里的,别人拐不跑的那种。”沈醇说道。   丁宣竖起了大拇指:“你赢了。”   他的背后写着宣誓两个字,奚珑是玲珑,而董越那里则是手工。   沈醇看了两眼,奚珑凑过来道:“你是不是也好奇董哥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以为他会做手工?”   他一副他知道秘密的神情,沈醇笑道:“嗯,他不会做手工么?”   “嗯,这个代表他的分路。”奚珑说道,“手加工,代表特别能扛。”   “哦……原来如此。”沈醇很给面子的表示了惊叹,“董哥有魄力。”   董越笑了笑道:“每个人来他都这么说。”   “却不知道别人已经猜出来了。”丁宣啧啧道。   “宣哥你当时没猜出来啊。”奚珑说道。   “队长当时知道含义么?”沈醇转头问道。   “嗯……”岑岶迟疑了一下道,“不知道。”   沈醇笑了一下:“嗯,我也没猜出来。”   “看吧看吧。”奚珑有些小得意。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CK战队那边却在对着SP新提交上来的名字探讨着。   一个有些矮胖的青年道:“SP还真让这个新挖来的人打主力,也不怕崩了。”   “SP的青训目前没什么出色的射手。”留着寸头,一身干练的青年道,“新招募的还很年轻,就算拉上来,崩的只会更快。”   “队长你很看好这个醇?”旁边的青年问道。   “嗯。”齐磊说道,“能让岑岶训练了几天就敢拉来打主力的,一定不弱,其他的选手还能寻摸到套路,这个醇,目前谁也不知道他的打法,只能试水。”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的套路被别人摸得很清楚,但是对方目前却不知道什么路数。   “那我们不就成了试验品。”旁边的青年道。   “可不是。”齐磊笑了一下道,“其他战队应该偷着乐了。”   赛事准备,场馆里的粉丝坐的满满当当,尽管只是积分赛,CK和SP这样的强力战队作战还是能够吸引很多人。   作战的在准备,没有作战的有的坐在现场,有的则已经守在了直播前,等待着开赛。   “期待,期待,SP百战百胜。”   “CK必胜,CK必胜。”   “SP这次换人很严重啊,除了白和手工,其他的都是新替上来的,这个醇之前都没听过。”   “还不是因为源泉被挖走了,DQ向来财大气粗。”   “希望SP能扛住吧,我可是老粉了,不希望那些主播们的大放厥词成为现实。”   四个小组的比赛并不是同一时间开始,IF战队也已经早早的守在了大电视前,等待着这场赛事的开始。   时间倒计时,主持开始播报,场馆的大屏幕上并列两大战队的所有队员,昵称以及上身照。   即使是在CK的主场,SP的粉丝也为这一幕而兴致勃勃,因为SP的队长白确实很帅。   但这一次的欢呼声却不仅仅局限于岑岶的身上。   因为SP处于末尾的那张照片实在太出彩了,青年好看的不像是参与电竞来的,而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上面标着昵称:醇。   “我日啊,SP从哪儿找的这么帅的新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明明能够靠脸吃饭,偏偏非要靠才能么?”   “我宣布,SP赢了,首先颜值上碾压CK了,这仿佛是一场选美大会。”   “谁知道是骡子是马呢,万一真人跟照片不符呢,万一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呢。”   “这是电竞,拒绝看脸。”   无上这款游戏虽然操作性强的英雄很多,但也有简单容易上手的,而且皮肤好看更是吸引了无数的女玩家,这种情况一度导致SP的白总是能够当选最受喜爱选手的称号,虽然其中也脱离不了他的技术,但颜值绝对有加成。   观众们热议纷纷,解说接过场的时候也顺势提了一嘴。   双方队员上场,视频拉大,那个穿着蓝灰色队服的青年出现时瞬间引发了一场声浪。   “SP这个新选手真帅啊。”吕涂说道,“他们SP招人还看脸么?”   “应该不看。”旁边的赵雷说道。   “确实很帅。”韩喻唯看着那个满眼桃花的青年落座,推了一下眼镜。   重点不在他很帅,重点在于他很淡定,即使新上场,第一场就对战CK这样的强队,好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如果不是意识不足,那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了。   现场观众很是热闹,各个网络直播平台同样热闹纷呈。   除了官方的解说,各个主播也会针对这场比赛做出自己的观战和解说。   孟湛那里也是同样。   因为沈醇的出现,粉丝不断刷着类似于真人好帅这样的字眼。   “电竞主要是看技术,帅又不能当饭吃,这一局SP对战的是CK,CK顽石的射手可以说是最强的,希望他能够比赛后还保持这样的自信。”孟湛看着对方跟岑岶相携走上来的场景,抿了一下唇道。   红豆沙:我怎么听出了酸味。   小恐龙嗷呜嗷呜:这个主播向来对SP阴阳怪气的。   “说实话也叫阴阳怪气的话,请你出去。”孟湛说道。   对方被踢了出去,还有其他人在下面说着话。   奶瓶六六六:就是就是,赛事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我觉得小河说的没什么毛病,顽石的射手确实很强啊。   斑驳陆离:不好意思,我们来就是看主播拧掉自己的头当球踢的,谁管他阴阳怪气。   春天在哪里:SP已经沦落到需要男色才能够吸引粉丝了,还有人觉得他们能赢呢。   比赛的双方是看不到屏幕的,他们上场当即就进入了比赛的状态。   积分赛的先手由裁判抛硬币决定,CK先手,第一手扳掉的就是岑岶的雷司丽。   岑岶则扳掉了对方的斯凯琳娜,这个射手有着物理免疫技能,一旦发育起来,伤害非常爆炸。   扳位填满,三射手三打野,明显彼此都很了解双方擅长的在哪里。   水獭不是塔:白神说,你怎么不把我扳了?   呦呦鹿鸣:顽石也说,你干脆把我扳了得了。   粉丝们看的兴起,岑岶问道:“沈醇,想用哪个射手?”   他是首位,英雄可以率先选择,然后再进行调换。   “梅薇思。”沈醇说道。   想要快速支援,必须用位移更强的。   “小心他们养猪。”丁宣说道。   “第一局养猪的概率很低。”沈醇说道。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底细的新人采用这种极端阵容,十分容易崩盘。   “好。”岑岶先选射手。   位置确定,粉丝们却惊呆了。   十个柠檬:这什么操作,先手选射手?   野风筝:可能是怕顽石选,他的梅薇思也超级可怕。   DQ战队内,一个长的相当粗壮的男人嗤了一声道:“SP这是自暴自弃了么?”   “我就不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一个新的射手,到时候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另外一个人道。   “SP也该下去了,蹦哒了那么多年,连个选手都留不住,是吧,李源。”那男人对着旁边干瘦的青年道。   “嗯。”李源看着坐在射手位的青年,“这个应该是临时挖来的,我在青训没见过。”   “唉,真可怜。”   教练商议,阵容不断确定着,沈醇先手梅薇思,对方先手的却是传送极快的路维斯。   “奚珑,泰贝莎。”沈醇说道。   “真的要用么?”伍钦问道,“这样整体阵容会很脆。”   “董越补一手泰山。”岑岶说道。   辅助锁定,再度让很多粉丝甚至解说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岑岶确定了位移极多的思尔达,对方则补了一手达芙妮。   阵容确定,进入加载。   线路确定,不用沈醇标点,奚珑已经自觉去探视野了。   洛丽塔:泰贝莎竟然不跟白的打野?看不懂。   三成:看我的名字,这是这次SP能胜的概率。   独角兽:对付顽石这种射手,让辅助跟很正常吧。   两位解说也在对着话:“看来这次SP想用位移抵消掉的CK的快速支援,但辅助选泰贝莎,这套阵容还是偏脆。”   “没错,职业赛场上很少使用泰贝莎的,也许SP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思路。”   “不过我们这位新的射手补刀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在达芙妮的压制下没有漏掉一个兵。”   “目前泰贝莎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推了一下,梅薇思上了,顽石等的应该就是……他又撤回去了。”   “对方的打野来了,刚才那下伤害应该打满了,但撤的那一下是巧合么?”   “可能是,我们可以看到白的思尔达没有到下路,而是去了上路,一血,漂亮!”   CK那一方的打野说道:“我刚才来迟了。”   齐磊蹙眉道:“不是你来迟了,按你的节奏打。”   他刚才看似压着对方打,但对方的经济一点儿都没有落下,状态也没有损失多少,反而刚才技能的打满,让他有点儿难受。   齐磊清理兵线,开始去吃野区的经济。   奚珑大招加载成功,沈醇敲击着键盘道:“跟好了。”   奚珑精神振奋:“嗯。”   沈醇的角色位移,跨过墙,赶在齐磊的最后一下,将他打的野怪收走了。   对方辅助试图跟上,却被奚珑控了一下。   刚才还在热议的粉丝现在纷纷屏住了呼吸。   小红帽:SP的这个新射手好像挺强的。   猪之歌:就抢个野怪。   沈醇标点中路。   解说在针对全局解说着:“SP的思尔达还是没有去下路,好像就那么放任了,我们可以看到,CK的鲁西斯已经到达了中路草丛,宣誓这个位置很危险……”   他的话没说完,埋伏的思尔达蓦然挑起还处于隐身状态的角色,丁宣技能跟上,对方勉强逃脱,丝血脆皮。   “思尔达发现他的位置了,这个距离应该发现不了才对,他是盲抓,白神的意识果然逆天,但鲁西斯强行换了装备逃脱了,白神竟然不追。”   角色隐没草丛,却蓦然碰上了梅薇思,技能收割,梅薇思重新回到了下路。   “白神这个人头应该是让给梅薇思的,梅薇思收到了这个人头,装备已经超过了顽石。”   “他不应该有我视野的。”CK的打野等待着死亡倒计时,“那个地方不可能看到,SP那边不会开挂吧。”   “没有。”齐磊脸色凝重,看着对面正带着泰贝莎清线的梅薇思道,“这一局麻烦了,拖后期。”   鲁西斯会被抓不是因为透视,也不是因为岑岶,而是因为这个新上来的射手。   他已经打的很谨慎了,但对方好像总能够摸准他的位置一样,就像以前的盲偷野一样,他在算。   位置算准了,整个地图对他而言跟透明的没什么区别,一个拥有双视野的玩家在打比赛,那跟上帝视角没有任何区别。   岑岶的那一套不仅仅让齐磊意识到了,其他观战的战队也纷纷盯紧了屏幕。   “真的是他!”吕涂深吸了一口气,“队长,你刚刚看到了吧。”   韩喻唯推了一下眼镜,这一次脸上也闪过了凝重:“确实,白的视野不可能看到,在那之前没有任何的视野,如果说他是试探,宣誓的技能不可能跟的那么快,这个新射手有点儿东西,这个赛季恐怕不好打了。”   话语间,梅薇思已经离开了下路,从盲区绕过,直接从中路二塔探出,探进草丛,收走了中路的人头,再绕开了支援的齐磊,全身而退。   这一次连解说都愣了:“中路二塔那里应该没有任何视野,中路的状态也还不错,梅薇思的意识很强。” 第183章 队长你别跑(6)   如果是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意识,毕竟职业选手确实会预判对方的走位,但是太过于精准就不仅仅局限于意识了。   经济数,装备数,拥有这样的装备打野需要几秒,从基地到塔下要用几秒,CD刷新的时间,队伍的站位,有意识的人心里大致会有一个判断,越是大神,判断的越是精准,但这种东西一旦准确,就会变的非常可怕。   不仅抓不住他,还会被他消耗,算上装备的抵抗和攻击,每一次出手,都能够保证拿下。   双杀!   泰贝莎挂上,让梅薇思得以残血从塔下出来,而在防御塔内,顽石和辅助的角色齐齐躺在那里,然后缓缓消失。   “梅薇思完美拿下双杀,这个时候,CK的其他队友是赶不过来的,泰贝莎的护盾加的非常的好,SP这位射手一直表现的非常强力,我们可以看到顽石当时的技能只差0.3秒,如果刷新出来,梅薇思可能会反送在塔下。”   “是的,也许就是因为泰贝莎的护盾刷新,他才敢上的。”   每一次人头的爆发对于赛事而言都是非常激动的。   “这位新人也太厉害了,难怪白神直接带他上场了。”   “SP必胜啊,梅薇思好强!”   “我刚开始还担心泰贝莎打不出来,事实证明我多虑了。”   “新人好帅,操作也好帅。”   “一战封神啊!”   SP的粉丝在欢呼着,CK的粉丝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这也太扯了,新上来的新人将顽石大神按死在塔下?”   “之前顽石大神不是压着SP的这位射手打么?”   “顽石年龄确实也大了,会不会状态不好。”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嘛,白神原来也被按死过不少次,顽石发挥失误也很正常。”   “刚才那一次进攻看起来不像职业比赛。”吕涂说道。   而像是大神玩家对于普通玩家的碾压,大部分有意识的人会对防御塔的伤害有一个大致的评估,普通玩家却很难预测到那种伤害,因而经常会爆发两到三个人头通通被收割的局面。   职业比赛中是不同的,一旦情势不对,就会见好就收,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按照他的估计,梅薇思上去跟送人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偏偏躲过了辅助最关键的控制,收割了顽石,关键技能刷新,又收割了辅助。   “不仅仅是血量和技能,还有攻击和防御,差一点儿都会是他死。”韩喻唯说道。   “那要怎么打?”赵雷蹙眉道,“全都算好了,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你忘了,这是团队游戏,不是一个人的专场。”韩喻唯看着画面上成功点掉对面一塔的梅薇思,同时看到了顽石的复活,对方没有去下塔,而是转战了中塔和上塔,这两路的经济全部让渡给了达芙妮,“就像是一个木桶,能够决定装水多少的从来不是长板。”   而是短板。   长板很厉害,会提高整个队伍的容错率,但他一个人不能分成五个,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即使算出来了,队友的反应能力未必跟得上他的计算。   “我能意识到,顽石肯定也能意识到。”韩喻唯笑道,“他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性格。”   场上人头比3-0,CK暂时处于被压制的位置。   “上路小心。”沈醇标了两个点。   团战却在转瞬之间爆发了,董越被强势突进,岑岶后切,让对方的战线脱节,丁宣上前支援,距离差距让他即使用了迁越也追不上。   沈醇再度标点,丁宣想跑,却已经被切死了。   双方爆发人头,岑岶切死了对面的中路,丝血逃生,自己这一方却死了两个输出位,经济全堆积在了达芙妮的身上。   人头比4:2。   “对不起,我没跟上。”丁宣蹙眉道。   打野的速度太快,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导致输了这波团战。   “没事,下次注意。”沈醇没有再去参与团战,下路有人死守,以他目前的经济是打不死的,只会浪费时间。   但对方的野区却是空着的,一波兵线加半片野区,跃过中路还顺便磨了一下塔,对方也没有好受多少。   CK一方路维斯不再跟着达芙妮,沈醇一旦离开下路线,对方就开始传送,团战胜了,下塔却被消耗,如果不去,关键输出位不在,岑岶不可能在切人的时候还去保住输出位。   泰贝莎是挂件,单独留下,跟提款机没有任何的区别。   丁宣再次死亡,心态倒没崩,只是感觉打的非常的艰难,不断的被分割,不断的被切,即使切换装备逃生,也会消磨经济,得不偿失。   如果只是一个人死亡,可能还不会失落,因为他而导致整个团队失利,那种愧疚的心情格外的明显:“对不起,队长。”   “你被对方针对了,暂时收缩一下。”岑岶说道。   局势有些逆转,再次引来了热议。   “我就说CK不可能输嘛,新人虽然很厉害,但是被牵制住了也会很难受。”   “关键还是因为宣誓每次都脱节。”   “其实一开始不应该选泰贝莎的,阵容太脆,手工一个人很难扛住,输出被切会特别难受。”   “这个阵容越拖后期越难打,就算是白神也很难突进到后排。”   丁宣观察着地图,思考着接下来的方法,就听沈醇说道:“这是塔防游戏,不看人头多少,主要是要点掉对方的塔,他们的塔掉的比我们多。”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就泄气。”丁宣说道。   他只是认清楚了自己的问题,知道自己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够跟上他们的节奏。   “听我标点。”沈醇说道。   丁宣本来还有些疑惑,就见沈醇在地图上标点:“三秒。”   时间掐算,直接控住,对方甚至没有跟上,就被岑岶直接收割。   “刚才路维斯的位置太靠前了,宣誓这一记盲控配合思尔达的伤害,对方根本没有反应的能力。”   路维斯死亡,CK一方的传输暂且停歇。   沈醇在下方露了视野,推进兵线,同时标点:“2.5秒。”   思尔达直接后退,放过了迁越逃生的中单,切向了丁宣的位置。   丁宣技能衔接,控制跟上,对方打野直接死亡。   “队长,他们以宣誓做钩子。”上单护着达芙妮转移中线守塔。   顽石的位置很靠后,却蓦然觉得不对,迁越的位置刚刚顶在了梅薇思的技能上,中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梅薇思已经退开,将被迫掉下来的泰贝莎留在了原地。   蚊子再小也是肉,中上的技能通通交到了泰贝莎的身上,眼看对方完,梅薇思再度出现。   泰贝莎挂上,位移切换,直接带走了中单位,上单后退,却被思尔达接上。   团战炸裂。   兵线推进,局势再度逆转。   三座塔推向了高地,不仅视野暴露,野区也被清了个干净,经济拉开差距,即使CK想要拖后期,董越的泰山直接开团,丁宣堪堪被对方切时,沈醇的点伤让对方的打野直接死亡,岑岶则切死了对方的中单。   缺了两个输出位,又面对着两个突进型的输出来切,达芙妮直接阵亡。   旗帜被点。   成功的标识浮现在了SP的页面上,失败的字眼则浮现在了CK那一方。   数据结算,梅薇思和思尔达数据一个小数的差距,MVP。   这样的结局不算爆冷,但CK被碾压成这样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宿主好厉害。】521说道。   【不厉害就要被翻盘了。】沈醇说道。   他原本没有打算给队友精确到那种程度的,因为一旦习惯了,很可能产生依赖性,但是他可没有打算职业生涯的第一战就输给对方。   场馆内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解说在播放着刚才的精彩回放。   “队长,他们用短板钓鱼。”吕涂说道。   “有这一方面,刚才宣誓应该不是盲控,路维斯从上路到那里,刚停下就被控了。”韩喻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岑岶到底从哪里挖来这么个怪物。”   “队长,人家长的很帅。”吕涂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说是怪物啊。”韩喻唯说道,“什么都被猜的透透的,越是顶级的意识越容易被猜准位置,联盟这一次都会打的非常难受。”   “那怎么办,队长?”赵雷问道。   “你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应该赶紧告诉我。”韩喻唯说道,“要是那个时候发现,怎么都得挖到自己队伍里来,那样我们就无敌了。”   “队长,现在无敌的是SP,醒醒,CK试探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办?”赵雷问道。   “有应对的办法,数据要求的是精准,怎么针对他,得专门训练一下。”韩喻唯正色道,“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了。”   “嗯。”赵雷看向正在准备第二场的SP战队,原来忍不住抖动的脚停了下来。   SP是很厉害,但他们也不弱。   相比于IF战队的淡定,DQ战队内空气几乎是凝滞的。   原本轻视的男人面色相当的难看:“这个醇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先不说预判,只技术和手速绝对不输于顽石,甚至能够碾压岑岶一头,拿下首场的MVP,这样的风头,可谓是一战成名。   “李源被挖,SP比原来更强势了,想要夺冠只能看下个赛季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他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那男人看了李源一眼道,“李源好歹是岑岶带出来的,应该能派上点儿用场吧。”   李源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低下了头道:“嗯。”   各个战队凝神屏气,看着第二场对局的选择,孟湛的直播间却因为群嘲而炸了锅。   小土豆:看来SP这个赛季怎么着都能进季后赛了。   是钻石不是水晶:主播的头赶紧准备好,免得到时候不够踢的。   插座和插板的缘分:憋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能出这口气了,赛前直接放话SP进不了季后赛,公然嘲讽,我姑且认为你说的是事实,现在呢,觉得脸疼不疼?   鸡蛋花:主播也不知道SP还有新射手啊,干嘛揪着不放。   蝴蝶:难道不是主播挑衅在先的,现在装什么受害者,好人全让你当了呗。   底下争吵不断,孟湛看着场上正在选着英雄的青年,咬紧了嘴里的一块肉:“SP战队的射手确实厉害,但是队伍明显脱节严重,这只是第一场,一旦之后的人摸清套路,能不能打进季后赛还不一定呢。”   因为他的话,底下再度争吵,他却直接关闭了评论,静静的看着第二场比赛。   SP和CK的第二场对线,CK一开始就仗着射手的距离远入侵了SP的野区,就算岑岶再厉害,一对三,也很难打出优势来。   然而在解说的视野中,沈醇正蹲在中草那里,等人来了以后,配合岑岶就是一通爆发输出,收割了两个人头,顺带拿了中线,而拿了下路线的正是丁宣。   双路换线,拿到了一个人头的沈醇完全不惧CK,岑岶一改上场不怎么来的态度,沈醇一逼近,他的技能直接衔接上,面对两个人的重压,即使齐磊也很难逃脱。   岑岶最后技能停下,沈醇点过,人头到手。   “谢谢队长。”沈醇说道。   “嗯。”岑岶应了一声。   下线一崩,对于其他线路的影响巨大,可中路只要敢来帮忙,人头就得留下。   人头碾压,CK的阵地不断收束,对方的野区直接成了岑岶的后花园。   不仅如此,他们还中路卡线,CK想要守在高地,根本就无法发育,尝试探出时更是会被拿到经济的沈醇直接收割。   最后的团战爆发在boss坑,CK的打野拼死想要抢掉boss,却被丁宣控住,到死都没有释放出技能。   boss的buff加身,三路兵线齐推,高地塔破,奚珑顶在前面,沈醇几乎跳进对方的复活点输出。   岑岶没管他们,挥动了两下,直接拆掉了对方的旗帜。   胜利的字眼浮现,这一局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数据结算,白这个名字浮现在MVP的位置上,实至名归。   粉丝们这才发现他们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新人的身上,却忽略了白神在赛场上有多么的所向披靡。   他的打野本来就是顶尖的,名声更在顽石之上,一旦他开始针对射手,即使是顽石,十次也得跪上五次。   “白神的打野果然超强。”   “呜呜呜,白神好帅,我好想跟他生猴子。”   “所以说第一局不怎么帮射手,就是想借顽石大神磨砺一下新人的对线能力么?”   “第一局发现不用磨砺了,新人一战封神!”   积分赛采用的是BO3的模式,三局两胜,但既然要拿积分,最后一局也是要打的,这关乎于他们这一场拿到的是3分还是2分。   对局结束,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丁宣激动难耐:“队长的打野果然很强,第三局我们加油,剃他们个光头。”   胜局已定,这个时候的状态是比较轻松的,沈醇笑道:“第三局队长想怎么打?”   “你想怎么打?”岑岶问道。   他已经可以确定沈醇的技术和控场能力,CK这一战是沈醇的第一战,也是封神之战。   “反正已经赢了,不如……”沈醇凑到了岑岶的耳边说着话,“CK可是难得的磨刀石。”   岑岶看向了他道:“确定?”   “嗯。”沈醇应道,“队长觉得怎么样。”   “可以。”岑岶答应了。   丁宣左右看了看,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沈醇笑道。   这一局入场,CK的辅助换上了婕咪,明显不打算走快速支援流,而是高爆发流,但跟养猪流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SP这边则采用十分后期的阵容,沈醇更是选了一手波比,身板脆的令人发指。   “你怎么选这个?”丁宣惊讶道。   “我波比也挺厉害的。”沈醇说道。   “可是对面就喜欢你这种身娇体弱跑不掉的,可能做梦都得笑死。”丁宣说道。   “嗯,笑死挺好的。”沈醇说道。   岑岶选的则是偏战士型的,坦度和控制足够,但是支援会慢上一些:“丁宣,苏西。”   苏西这个中单英雄有位移,有控制,一旦秀起来,前期伤害也能够爆炸。   但整个阵容,好像所有输出的压力都压在了中路的头上。   粉丝们纷纷有所疑问。   “这是什么阵容?”   “SP疯了么?这要是前期一崩,根本打不到后期。”   “干嘛不用上一把的那种阵容。”   “选这个其实也挺克制CK的,但是宣誓和顽石之间有差距啊,他能不能打出伤害还不一定。”   “队长,他们这一局中单是主输出位,用来钓鱼的?”CK的打野问道。   “不缺乏这个可能,不用管中单,去针对波比,他的位移很弱。”齐磊看着对面的阵容道。   将压力转移到中路,一旦中路支援不积极,就有可能崩盘,这是借他们磨刀呢。   “感觉很容易输。”吕涂说道。   “SP已经赢了,这一局不是为了赢,是为了磨刀。”韩喻唯啧了一声道,“岑岶一般没有这么损的招。”   “队长,他还是挺损的。”吕涂一点儿都不想回忆曾经被抓到心理阴影的情景。   “总之这招应该不是岑岶想出来的,老齐真可怜,不仅是个试水的工具人,还成了磨刀石。”韩喻唯啧啧道。   一些人能够看出来,一些人却看不出来,只觉得SP这一局的节奏打的特别的乱,波比虽然没被抓死,可一直被压着打,丁宣的整局游戏就是支援,不断支援,疯狂输出,顶着压力也要输出,手指都快敲麻了,沈醇的波比还能再引来一个对手。   “你输出啊!”丁宣疯狂敲击键盘。   “我害怕呀,他们都想切我。”沈醇点死了想要切死丁宣的打野,顺便抢了他一个残血的人头就跑路了,“加油。”   丁宣:“……”   我的队友仿佛是对面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队长,救命啊!”丁宣疯狂求助,却发现他的队长唯一的位移技能还是远离了他。   “刷野。”岑岶留下了两个字。   丁宣跑不掉,只能跟辅助转身迎上,一死一送,然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打野和射手在那里收割。   即使他努力撑住,局面还是在三十分钟后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仿佛重复了上一局对面的结局。   队友仿佛是他曾经带过的菜鸡,整个团队的压力都加在丁宣一个人身上时,他打的更加的小心谨慎,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走错了一步。   这一局硬生生被拖到了一个小时,双方装备全部起来,你来我往,可就是推不掉。   “SP的这位新人怎么掉链子了?”   “好像不适合波比啊,波比确实太脆了,也没有什么位移。”   然而当三路高地都被推时,原本在他们口中脆的不行的波比却突然拿了三杀,技能触发的时候,即使是厚到不行的肉盾,照样跟脆皮没有任何的区别。   丁宣再次出击时,莫名感觉比之前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   团灭!   兵线推进,boss打上,CK被反推高地,在一片惊叹声中,胜利的字眼再度浮现在了SP这一方,观看的人这才发现,波比虽然好像一直在神游,经济却没有落下,输出也很高。   三局比赛,两局MVP,在解说的恭喜声中,双方队员纷纷起身。   SP的粉丝纷纷欢呼,CK的粉丝却有些难受。   这是第一场,也是主场,却被打成了这样,任谁心里都会不太舒服。   赛后握手,齐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跟岑岶笑了笑道:“找了个不错的射手。”   “嗯,运气好。”岑岶说道,“抱歉。”   主场剃光头这种事极度打压心理,但比赛就是比赛。   “小事,这一轮赛后聚一聚。”齐磊小声道。   他们没有多交谈,齐磊走到沈醇面前时伸出了手道:“加油。”   “谢谢。”沈醇笑道。   “嗯,在我这里没有手下留情,对其他人也别手下留情。”齐磊小声道。   丁宣:“……”   “明白。”沈醇说道。   “其实你要是来CK,我一退,整个队伍的核心就是你。”齐磊啧了一声没忍住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岑岶看向了他们握住的手。   “开个玩笑。”齐磊笑着挥了挥手。   赛后收拾,胜的一方是要接受采访的。   “接受采访时要谦虚一点儿。”岑岶叮嘱着沈醇道。   三局比赛,两局MVP,沈醇跟他去接受采访是必然的事情。   “嗯。”沈醇笑道。   两人上场,镜头拉近,几乎平齐的身高却将穿着高跟鞋的主持人衬的有些矮。   直播弹幕飘过,有崇拜技术的,也有称赞颜值的。   “众所周知,白神的官方身高是186,那么醇神的身高是多少呢?”   “有颜有身材,游戏还打的那么好,是想怎样?”   “不管怎么说,那一手梅薇思真的绝了。”   “我觉得不比顽石差。”   打招呼过后,跟岑岶预想的一样,大部分的问题都集中在了沈醇的身上。   “醇是真的很强,您对这次战胜顽石大神有什么感想?觉得自己能够胜过他,成为新的射神么?”记者问道。   岑岶看向了沈醇,青年低头到话筒边道:“顽石大神真的很强,如果没有队长帮忙分担压力,我也不能打出这样的战绩。”   “所以醇真的很崇拜白神是么?”记者问道。   “对,队长是我的偶像,我是因为队长才接触这个游戏的。”沈醇笑道。   “那为什么没有学习白神的打野呢?”记者感兴趣的问道。   “因为想要跟队长并肩作战。”沈醇说道。   “那还真是缘分。”记者的话筒转向了岑岶道,“您对自己的新搭档是怎样认识的呢?你觉得他未来会成为联盟的大神么?”   “会。”岑岶说道,“他有自己的打法,未来会超过我,打出自己的风采。”   沈醇需要谦虚,他却可以将他捧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   “白神很看好醇啊!”   “醇是白神的粉丝,白神刚才的回答又那么的护犊子,对不起,我有点儿想磕。”   “其实不是未来,能跟顽石对线到那种地步,就算没有拿奖,也已经封神了。”   “醇是白神的小粉丝,我是醇神的小粉丝,他说话声音好温柔啊,一点儿都不像在场上那么狗。”   采访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丁宣他们拎着东西先上了车,沈醇走在岑岶的身边笑道:“队长对我刚才的回答还满意么?”   “嗯,今天是CK的主场,也是你的第一场,谦虚一点儿不容易得罪人。”岑岶说道,“你今天打的很好,比顽石还要好。”   沈醇眸中的笑意加深:“还得队长配合的好。”   岑岶听到他这句话时停了一下,在有些空旷的路边说道:“你未来在赛场的目标是什么?”   齐磊今天的话不是玩笑,那样的邀请不是偶然,在今后会成为必然。   他身边的青年很是优秀,一战封神,各方的邀约会蜂拥而至,想要留住他,必须提高待遇。   “打好每一场游戏。”沈醇的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夜空吐出了一口白气道,“还真的挺冷。”   “B市的晚上好像还会降到0℃,先上车吧。”岑岶说道。   沈醇跟在他的身后笑道:“队长会一直带着我吧。”   岑岶转头对上了他的笑脸道:“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是你的粉丝嘛,当然想跟你并肩作战。”沈醇笑道,“所以会一直带着我吧。”   他在不安,虽然李源被挖走这件事情他表面看起来无所谓,但是自己培养了那么久的人突然说走就走,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别人都可以生气,歇斯底里,自暴自弃,他不能,电竞选手更换的很快,行就上,不行就下,习惯了分别,不代表习惯背叛。   说是良禽择木而栖,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这么说的。   “嗯。”岑岶应道。   即使未来他的手速跟不上,也可以继续培养他站在顶端。   “那拉勾。”沈醇伸出了小指道。   岑岶看着他的手有些错愕:“不用这个我也不会食言的。”   这个游戏看起来有点儿幼稚,但放在沈醇的身上看起来别样的味道。   “听起来有点儿像敷衍。”沈醇缩回了手道,“我生气了。”   他的手放回了口袋里就往车上走,岑岶愣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臂,在对方看过来时道:“嗯,拉勾,其实签的合同……”   沈醇停下,垂眸勾住了他的手指。   寒风凛冽,那种干燥又温暖的感觉却仿佛顺着手指划到了心里。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沈醇勾紧了他的手指,盖章道。   手指相贴,岑岶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那一瞬间心脏莫名鼓动了起来。   砰砰砰,跳的人心口发慌。   “队长,你们还不上车干嘛呢?”丁宣的声音从车上传了过来。   岑岶蓦然收回了手,看向了正在车窗口探头的丁宣道:“说点儿事情。”   “哦……”丁宣若有所思。   车门打开,岑岶扶着把手道:“走吧。”   “好。”沈醇跟在他的身后上了车。   相连的空座,岑岶下意识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沈醇在他身侧落座,扣上安全带的时候提醒道:“队长,安全带。”   “嗯。”岑岶在有些黑暗的环境中拉扯着,扣上的时候却蓦然碰上了那温热的触感。   好容易扣上了安全带,岑岶的手缩回了口袋里才发觉上面有些微微的汗迹。   “沈醇,你跟队长刚刚干嘛呢?”丁宣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岑岶心神微紧,就听身旁的青年说道:“队长答应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奚珑好奇问道。   “帮我抓下不抓中。”沈醇笑道。   “卧槽,你还说,你们今天最后一局简直太过分了!”丁宣上车的时候跟伍钦分析了一通,才知道他第三局如此艰难的原因,“我都快紧张死了,你俩还在那里玩。”   什么害怕啊,刷野啊,全特么是骗人的。   “有压力才有动力。”沈醇说道。   “你忽悠傻子呢。”丁宣说道。   “不要那么侮辱自己。”沈醇笑道。   丁宣深吸了一口气:“做个人吧。”   沈醇轻笑了两声:“我们这可都是为你好。”   “谢谢您呐。”丁宣说道。   “不客气。”   他们在那里笑闹着,其他人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岑岶捻着自己手指上的汗迹,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紧张的。   他不过是答应了沈醇要带着他,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偏心,但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初赛结束,中间可以间隔一天,看看其他小组的比赛。   他们回去的时候另外一组的比赛已经开场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人心都有点儿疲惫,伍钦也没有强制要求他们今天一定要观战:“回去好好休息,想看比赛看看,不想看明天起来再看。”   “谢谢伍哥。”沈醇说道。   “你们都先回去,沈醇跟我过来一下。”伍钦说道。   他叫沈醇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谈待遇的事情:“之前不好跟老板说,今天这一场,足够把你的待遇提上去。”   一战封神,不管这个赛季SP能不能拿到冠军,沈醇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的人不仅SP想要,其他战队也想要,不提待遇,简直是放着煮熟的鸭子往外跑。   “嗯,伍哥你看着提就行。”沈醇说道。   “这事得提前跟你说好。”伍钦深吸了口气道,“我不瞒你,也瞒不了,SP目前就是处于射手空缺的情况,你能来真的是雪中送炭,如果可以,我会给你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待遇,话先说清楚了,免得其他战队一个个眼馋。”   “伍哥怕我跑?”沈醇笑道。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伍钦靠在了窗边道,“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点来SP,但现在的SP确实经不住再一次折腾了。”   “你是说李源。”沈醇说道。   “嗯,”伍钦叹气道,“他只知道DQ给他开的价高,却不知道如果他没有达成预期,或者没有利用价值了,待遇可能比原来还不如。”   “伍哥,擅自透底可能会导致我狮子大开口的。”沈醇笑道。   “不怕你开。”伍钦笑道,“老板还是很有钱的,但每个人打什么样,给什么样的价钱那是死理,你是靠实力说话,李源他有点儿太贪心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沈醇笑道,“放心吧,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嗯。”伍钦拍了拍他的肩膀,松了一口气。   沈醇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游戏的声音,酒店的电视投屏着游戏,岑岶正看的专注,甚至没有留意到他进门的声音。   沈醇轻手轻脚脱着外套,晾衣杆碰撞的声音让男人蓦然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的视线对接,岑岶沉淀着心神道:“回来了,伍钦跟你说什么了?”   “谈了一下待遇的问题。”沈醇换上了脱鞋,进了洗手间。   岑岶的心神已经没法专注在赛事上了,他起身道:“谈的怎么样?”   “我狮子大开口,狠狠的敲了伍哥一笔。”沈醇从镜子里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笑道。   “他只负责谈,不负责给。”岑岶问道,“你心理预期多少,我回去跟老板谈。”   “队长能比伍哥谈的更高?”沈醇问道。   “嗯,我有持股。”岑岶说道。   沈醇回头看向了他,拉过毛巾擦着脸道:“队长你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要了,队长这养一个战队也不容易。”   “不用不好意思,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岑岶说道。   “这句话我记住了。”沈醇笑道。   “嗯,待遇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岑岶说道。   521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事。   简单洗漱,沈醇坐在床上看着手机,战队的群里发着各种各样的消息,其中以丁宣最为活跃。   宣誓:醇神的击杀集锦已经出来了,大家速来围观。   玲珑:哦,好棒,呱唧呱唧。   其他人也纷纷捧场,丁宣更是发的不亦乐乎,只是发着发着,其中就夹杂了一条。   宣誓:这是宣神的。   其他人都不搭理他了。   奚珑永远是最捧场的那一个:哦,宣哥好棒!   沈醇打字:宣神真棒,宣神一打五。   岑岶那里手机轻轻震动着,还是一连很多条,他打开看了一眼,手指下意识点了一下击杀集锦,声音爆出来的时候甚至超过了电视的声音。   岑岶下意识看向了沈醇,刚好跟他抬起的视线对上,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偷偷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   沈醇起身,很是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旁道:“嗯?队长对这个感兴趣?”   “随手点到的。”岑岶说道。   沈醇过来,他不好再关上,视频是精彩回放,全部汇聚在一起,沈醇的每一次击杀都无可指摘。   岑岶甚至可以想象青年冷静的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的模样。   有人说他坏心眼,有人说他皮,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实力之上的统御力。   在游戏里的他跟在现实生活中的他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面,却有着微妙又真实的互通之处。   视频看到了末尾,岑岶那里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伍钦发来的,他下意识点开,是一份简历。   伍钦:队长,这是主播江河发过来的简历,他是主打射手的,我看了他以往的操作,其实打的很不错,天赋很强,就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   岑岶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本该先看简历,却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沈醇,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沈醇看着那条消息,江河,就是孟湛做主播的昵称,看了今天的比赛,果然按捺不住了。   “江河,队长要带新人了么?”沈醇抬眸问道。   “不是,这只是伍钦那里可能招进队里的新人。”岑岶说道。   “哦,原来已经打算招进队伍里了。”沈醇悠悠道。   岑岶那一瞬间心虚的感觉达到了顶峰,但莫名的还有那么一点点未知的高兴:“只是在看,江河的天赋不错,但是对SP的观感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   “招他打替补?”沈醇问道。   岑岶思忖道:“我考虑的是如果多一个射手位,阵容可调整性会强,你不太喜欢他?”   “也没有,只不过我刚来,还没有受宠几天,就轮到新人了。”沈醇啧了一声道,“队长,我也是会吃醋的。”   孟湛作为世界线的另外一个主角,总会在命运转动时糅合进来,放在远处和近处都有应对的方法。   岑岶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燃,彻底灼烧了起来。   “你要是不喜欢他就算了。” 第184章 队长你别跑(7)   “队长,话说出口可是不能反悔的。”沈醇眸色微深。   “队里的和谐相处很重要。”岑岶低头回复着伍钦道,“一条心才能够配合好,现在也不着急,等再有合适的也不迟。”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沈醇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胸腔中的热意一直弥漫着,怎么都消不下去。   沈醇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起身道:“那我先睡了,队长早点儿休息。”   “嗯。”岑岶下意识摸到遥控板,按成了静音。   伍钦那边也发来了消息:队长,确定不要?江河的实力还是不错的,培养一下,以后SP暂时不会因为射手位发愁了。   岑岶:嗯,他对SP的观感不太好。   伍钦:看怎么个说法,他要是真对SP反感,也不会往我这里提交简历,说白了,可能就是想引起注意力,有的人在网上一往无前,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一样,真到现实中,一个个都是社交障碍。   岑岶起身关掉了灯,靠坐在床上看着赛事,同时回复伍钦的消息:我不太喜欢他。   伍钦那边久久没有回复,半晌语音挂了过来,岑岶起身,走到了卫生间按下道:“什么事?”   “没,我还以为你被盗号了。”伍钦清了清喉咙道。   “没有。”岑岶道。   伍钦沉默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非想要江河来SP,只不过他要是被别的战队挖走,难过的是SP。”   “如果把所有的高手都集中在SP,无上的赛事没有任何的意义。”岑岶关上了洗手间的门道,“而且他没有优秀到不可替代的地步。”   “好吧,既然队长你不喜欢,那我就再挖挖有潜力的新人。”伍钦说道。   “嗯,麻烦了。”岑岶说道。   语音挂断,岑岶就着有些朦胧的光小心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坐在床上时正打算关掉电视,却听到了隔壁床翻身的声音。   “吵醒你了?”岑岶试探的问道。   “不是。”沈醇再度翻了个身道,“没睡着。”   灯影朦胧中,另外一边床的身影坐上了床,就着电视闪烁的光芒看向了这边,冷光不断闪烁,衬的那边好像多了几分孤寂冷清的味道。   岑岶开口道:“伍钦那边已经拒绝了,你放心。”   “不是因为江河。”沈醇打了个哈欠道,“是因为白天精神紧绷,睡不着。”   “要不要听点儿音乐?”岑岶摸着手机,将电视关上了。   “可以说说话么?”沈醇的声音闷在了被子里,带着点儿低哑的味道。   岑岶耳朵动了动,还是打开了轻柔舒缓的音乐,关掉地灯躺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漆黑的环境中被被子包裹着,好像多了几分温暖安心的味道。   “比如说队长你以前谈过恋爱么?”沈醇轻声问道。   岑岶微怔道:“没有。”   “队长长的很帅啊,不应该没有缘分才对。”沈醇说道。   “之前很忙,而且我不太会讨女孩子喜欢。”岑岶说道。   这是事实,虽然网上看着粉丝很多,但现实中他总会把游戏和工作放在第一位,一没有时间,二没有精力,三则也不会因为别人而妥协和谦让什么,原则就是原则。   “不会讨人喜欢,是因为还没有碰上让你喜欢的人。”沈醇说道,“等到遇到了,一切的原则和标准都会抛之脑后的。”   “你听起来恋爱经验很丰富。”岑岶翻身看向旁边说道。   窗帘倒是很遮光,只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到旁边的轮廓。   夜半谈话,有些隐秘的心思好像也在酝酿和发酵着。   “理论经验很丰富。”沈醇说道。   “没有谈过?”岑岶问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些期许。   “嗯,我也不会讨女孩子喜欢。”沈醇笑道。   岑岶沉默了一下,他觉得对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足够讨女孩子喜欢了:“从事这一行,以后谈恋爱的机会更少。”   “也不一定。”沈醇轻笑了一声。   “嗯?”岑岶发出了疑问。   “董哥不就有老婆么。”沈醇说道。   “他那是青梅竹马。”岑岶说道,“感情很深,属于个例。”   “看来爱情事业只能选一样,队长是因为什么原因打电竞的?”沈醇问道。   岑岶拉了一下被子,翻了个身,声音带着些沉闷:“因为喜欢。”   沈醇沉默了一下道:“队长,晚安。”   “晚安。”岑岶闭上了眼睛。   最初打电竞是因为什么原因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主要是喜欢。   SP战队的首赛告捷,中间空了一天,几个人难得睡了个懒觉,一个个到训练室的时候都带着点儿懒洋洋的感觉。   “昨天的赛事重播我已经放好了,我们下一场对线的是LA,再下一次是AX,再加上今天DQ和HL,MSN和TP的对战,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伍钦站在投屏前面道。   “是,知道了。”丁宣拉长着声音道。   “昨晚没睡好?”岑岶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刚才还靠在椅子上有些打盹的丁宣顿时振奋了起来:“没有,睡的特别好,队长,你才起啊?”   “在跟沈醇复盘昨天的三局比赛。”岑岶进来,沈醇跟在他的身后,坐在了其中一台电脑前。   “接下来该你了。”岑岶看向了丁宣道。   丁宣:“……”   天要亡他。   没有了比赛,这一天仍然是有些枯燥的,不断的复盘,不断的观赛,不断的被虐,至少对丁宣而言是这样的。   MSN和TP的对战在晚八点结束,中场休息了十五分钟,DQ和HL的比赛正式开始。   消息播报的时候,原本还因为反复被虐而在调整心理的丁宣瞬间看了过去,脸色那一瞬间变的十分的不好看。   沈醇顺着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有些低瘦的青年身上时看到了他的名字:源泉。   DQ的源泉。   DQ的阵容整体偏强势进攻型,作为豪门战队,他们对战HL几乎也是碾压式的打法,源泉的射手更是带着几分势如破竹的感觉,几次面对对方的刺客,都带着点儿不慌不忙的味道。   细节处理上虽然有点儿问题,但足以让他拿下MVP。   数据结算,一旁本来就在反复运气的丁宣直接破了口:“艹他妈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队长反复帮他复盘训练,他还想打成今天这样,做梦去吧。”   “宣哥。”奚珑叫了他一声。   “别拦我,我他妈的上头。”丁宣气道。   相比于他的义愤填膺,岑岶的反应反而有些平淡,就好像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主角不是他一样:“冷静。”   “队长,你就不生气?”丁宣气道,“你不生气,我替你生气。”   “你只是看他比赛就气成这样,到了现场是不是得跟他真人较量?”岑岶看向他道。   丁宣:“那也不至于……”   “游戏的事情就用游戏来解决。”岑岶看着第二场比赛道,“DQ的阵容不比CK差,好好看吧。”   “你也不生气?”丁宣看向了沈醇道。   “他走了不才有我的位置。”沈醇笑道,“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他,队长,比起他你更想要我对吧?”   岑岶愣了一下,应声道:“嗯。”   丁宣:“……”   日,气都漏光了。   DQ和HL的对战并没有什么悬念,同样是3:0的大比分拿下了胜利。   赛事逐步推进,SP对战LA同样没有什么悬念,沈醇甚至在团队的协作和岑岶的故意让头下拿下了五杀,再次引起了粉丝的欢呼。   五杀在平时的游戏里并不罕见,可在职业赛场上,每一次五杀都是值得记录的存在。   在SP再度接受赛后采访时,孟湛翻开了之前发出的简历,邮件已经显示打开阅读,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信。   他被无视了。   SP再打过AX,第三场结束,数据结算的时候,也意味着SP在B市循环赛的结束。   “接下来是其他小组的比赛,等一轮赛完,第二轮的赛程也就出来了。”伍钦安排着各项事宜,在队员们翘首以盼中宣布了另外一件事情,“中间大概能间隔一个星期,暂时可以在B市逛一天。”   “哦!”奚珑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我的烤鸭,我的火锅,我的冰激凌。”丁宣乐的直蹦高。   “少吃点儿。”伍钦跟着直接开溜的人说道。   他们倒真是兴致勃勃的去逛了,沈醇站在窗口,先是看到丁宣冲向了门口的出租车,过了一会儿是伍钦和董越勾肩搭背出去了,再然后是奚珑拿着手机四处对着方向,好容易对准了,兴致勃勃的出发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沈醇拉上了窗帘,脱下了队服,正换着平常的衣服,蓦然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衣服拉到了一半,关上门走进来的岑岶看到房中的人愣了一下:“你没出去?”   对方正在换衣服,套头的毛衣架在腰的上方,露出了极为漂亮的腰线,岑岶的目光在上面落了一秒,别开了去。   沈醇将毛衣拉下道:“正准备出去,队长刚才不是出去了?忘带东西了?”   岑岶拿上了桌上的保温杯道:“我在训练室。”   “不出去玩?”沈醇随手整理着发丝问道。   “B市每年都来,你们去就行了。”岑岶走到了门口,蓦然停了下来道,“你跟丁宣他们约好了么?”   “没有,我一个人玩。”沈醇穿上了外套道。   岑岶本来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放了下来:“你一个人在B市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带你。”   “是呀,万一丢了都没人发现。”沈醇看着他笑道。   岑岶沉了一口气道:“我带你去,你想去哪儿玩?”   “小吃街,我搜了这里。”沈醇将搜寻的攻略递给他看。   岑岶看着那些攻略,一看就知道是新手:“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他回到了房中,脱下了原本的外套,换上了厚一些衣服。   沈醇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极深的笑意。   名胜古迹一天是逛不完的,岑岶挑选了最典型的带沈醇去里面参观。   别人都需要专门的导游讲解,沈醇跟在岑岶的后面却省了这一个步骤。   “这个是徽朝官窑的东西。”岑岶留意着沈醇的目光讲解着,“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唔,手艺真不错。”沈醇打量着道。   “古人的智慧不输给现在。”岑岶说道,“这件陶瓷的技术其实流传了下来,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可以看看。”   “好。”沈醇说道。   “前面这一件跟上面记录的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个边角是被修复的,仔细看能够看到一点点的差别。”岑岶说道。   “队长懂的真多。”沈醇打量着那件器皿道。   “当时来这里导游讲解的,再加上平时会看一些这方面的书。”岑岶说道。   他们一路打量,有人讲解要比单纯的闲逛要有趣的多。   只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吸睛的存在,再加上岑岶的讲解,不知不觉身旁的人从原本的三五人变成了十几个人,甚至直接围满了。   岑岶本来还没有察觉,在有人提问时下意识接话后回头,才发现周围围了不少。   “小伙子,古时候他这个表是怎么打磨出来的?”有人问道。   “别说,那个时候做的挺漂亮。”   “宫廷的东西,可不得精细漂亮。”   岑岶那一瞬间有些错愕,就听旁边的青年笑了一声:“岑导游讲的真好。”   “白神?你是白神么?”人群里传来了一声问询。   岑岶看着询问的姑娘眉心微蹙,被人发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很可能他们一天的旅程就此结束了:“不是。”   “可是好像啊,白神他们刚好在B市比赛哎……”   她们轻声谈论着,岑岶正思索着对策,蓦然觉得手臂被拉紧,他抬头看见沈醇时脚步跟了上去。   挤出人群,顺着门洞的地方绕了几圈,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惊呼的声音:“是醇神啊,真的是他们。”   欢呼声同时伴随着脚步声,沈醇在旁边较为黑暗的区域停下,岑岶的背靠在了墙上,青年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示意着噤声。   咫尺的距离,岑岶对上他的视线,心神微微收紧了。   噗通噗通,心跳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个较为狭小的空间里,岑岶那一瞬间甚至担心他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沈醇没听到心跳声,却能够感觉到他呼吸里带着的滚烫味道,那双漆黑的眸平时都是冷静的,此刻却带了几分慌乱而不自知的味道。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凑近了一些。   岑岶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对方是想吻他。   旁边有人的光影路过,沈醇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退开笑道:“她们应该走了。”   刚才差点儿没忍住。   随着他的退开,这里的空间变大,岑岶站直了走了出来,却发觉了自己心境的变化。   对于刚才,他竟然是有一些期待的。   他……喜欢沈醇。   他们离开了这件房屋,沈醇看了看他的后背,伸手拍了上去道:“好像沾了点儿灰。”   岑岶侧头看着他微垂的眉眼道:“其实被发现了也没什么。”   “有什么。”沈醇拍了拍手笑道,“打比赛的时候队长的时间是属于粉丝的,现在可是属于我的。”   岑岶心神一跳,却也知道他是无心的,年轻人喜欢撒娇是很正常的事情,沈醇的撒娇不像有的女孩子那么娇娇弱弱,但就是这样的理直气壮也很讨人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为他让步。   原来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偏心。   “还要继续逛么?”岑岶问道。   “这里已经被发现了,我们换个地方吧。”沈醇笑道。   “想去哪里?”岑岶看着出去的方位问道。   “去吃饭吧,听说这附近有一家麻小不错。”沈醇笑道。   “嗯,从这里走。”岑岶掏出了手机,从上面预约着座位道,“那家的口味确实不错,现在去,排队的人不会太多。”   “队长以前经常去?”沈醇跟在他的身边问道。   “以前跟丁宣他们去过。”岑岶说道。   这片景区的直线距离不是太长,直接离开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岑岶明显对这一片区域很熟,道路上人来人往,虽然有不少看过来的人,却没有能够认出他们的了。   卡座垂帘的布置,隐私性相对较好,麻辣鲜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锅子上桌,六斤麻小看着很多,但钳子和尾巴好像就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您好,您之前吃过么?需不需要我教您怎么处理?”服务生问道。   沈醇若有所思:“没有。”   “有。”岑岶看了沈醇一眼,对服务生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教他就行。”   他也会有私心,但既然喜欢了,总要尝试着去靠近一些。   服务生笑了笑离开了。   沈醇挽起了袖子,戴着手套道:“麻烦队长了。”   “不麻烦。”岑岶很乐意教他,他取过了一个小龙虾道,“看清楚这里,从第二节 虾壳这里按压下去,然后捏后面这里,从这里扯出来就能吃了。”   他处理的倒是很快,虽然滴落了一些汁水,但是很干净,也没有四处飞溅。   沈醇学着他的模样,同样拿起了一个小龙虾,可那双敲键盘极度灵敏的手,此时面对小龙虾却带了几分笨拙的感觉。   “这里。”岑岶伸手过去,手指停顿了一下后握住了他的手道,“这里是虾壳的第二节 ,从这里捏,嗯……”   虽然隔着薄薄的手套,手指的温度还是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汁水滴落,沈醇轻嘶了一声,岑岶松手问道:“烫么?”   “一点点。”沈醇摆弄着手里的那一只,好容易剥出来,已经变的有几分支离破碎。   521觉得这只爱情虾有点儿死不瞑目。   “你吃这个吧。”岑岶将自己剥好的那一只放在了沈醇的盘子里,然后将他剥出来的那一只拿了过去。   “队长你真好。”沈醇将那只送进了口中道,“我会加油的。”   “要是学不会我来剥就行。”岑岶说道。   “学的会。”沈醇捏过了另外一只道,“队长再教我一次。”   岑岶微怔,应了一声:“嗯。”   手把手的教了好几次,沈醇的进步显著,当第一只龙虾完整的脱壳时,他将虾肉放在了岑岶面前道:“队长尝尝。”   岑岶低头,心里不断翻涌着那种异样的感情,它们发酵着,好像随时能够冲破禁锢一样。   他用筷子将虾肉放进了嘴里道:“嗯,很好吃。”   比以往每一次吃到的都要可口无数倍。   虾没变,只是人变了。   一份虾吃的干干净净,他们洗干净手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喜欢吃的话C市那边也有不错的麻小店。”岑岶走在沈醇的身侧说道。   “好啊,到时候一起去?”沈醇说道。   岑岶轻应了一声。   沈醇抬起手闻了闻袖子上的味道道:“回去必须得洗澡洗衣服了。”   “确实,带回去会有味道。”岑岶看着他道。   “主要是怕被伍哥发现。”沈醇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过队长跟着一起,伍哥应该不会骂的太凶。”   “那就不让他发现。”岑岶看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直接放任了。   “队长以前是不是也偷偷干过这种事?”沈醇笑着问道。   “以前我才是队伍里的刺头。”岑岶说道。   “都干过什么坏事?”沈醇笑着问道。   “酗酒抽烟打架。”岑岶说道。   那是他的过去,不能隐瞒。   “队长,缺了两个。”沈醇比了个二笑道。   他没有什么惊讶的态度,反而很平和的接受了,岑岶知道自己在试探他的态度,尝试让自己那种迫切的心情能够平复一些,但是好像不行,它更加激荡了一些:“什么?”   “烫头和纹身。”沈醇大逆不道的揪着他的发梢道,“以前染过什么颜色?绿色?”   岑岶没忍住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男人头顶能带绿么?”   “不能。”沈醇单手揉了揉耳朵道,“看来队长原来确实打架,手劲很大。”   “疼么?”岑岶伸手碰到了他的耳朵,没忍住轻轻揉捏了一下。   他的耳垂带着微凉的触感,柔软而好看,就像面前的青年一样。   “不疼,骗你的。”沈醇笑道,“队长真好骗。”   “嗯。”岑岶收回了手,指尖仿佛还留着那里的感觉。   他胡闹他也觉得高兴。   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呢?   “生气了?”沈醇追上他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   “没有。”岑岶推着他的肩膀,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沈醇走在他的身侧,轻声道:“我不喜欢女生。”   夜风呼啸,裹挟着永远吹不尽的落叶飞卷了过去,呲哗的声音几乎将回答埋没在风中,可岑岶还是听清了。   “不喜欢女生?”岑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他道,语气中有着不可置信,心里却翻涌着希望。   “嗯,传说中的同性恋,”沈醇叹了口气道,“队长你不会歧视我吧?”   岑岶的心里涌现了巨大的惊喜,他原本还在想如果沈醇是直男,掰弯他是否不道德,可这个巨大的鸿沟却在顷刻间填平了。   喜欢男性,意味着他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电竞选手没有大量的时间去谈恋爱,而他却可以跟对方有大量的时间相处,到手的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当然不会,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岑岶说道,“不用担心被人歧视,歧视你的人很多都无法接受新的变化,是他们的原因,不是你的。”   “我就知道队长你很通情道理。”沈醇轻轻松了一口气道,“秘密说出来我就轻松多了。”   【宿主,白白喜欢你啊。】521说道。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连它这个迟钝的统都能够看出来,而他的宿主竟然看不出来!   【嗯,我知道。】沈醇再度搂上了岑岶的肩膀。   【嗯?您知道为什么不点破?】521疑惑道,【那样不就可以享受甜甜蜜蜜的恋爱了?】   【现在也很甜蜜。】沈醇看着身旁的男人道,【他在追求我,你没看出来么?】   521:【看出来了。】   【双向喜欢还被追求。】沈醇笑道,【这是一种很愉快的感觉。】   就像是在喉咙眼里抹了一口蜜一样,甜的甚至有些齁。   而他正在享受这种感觉。   521猝不及防一口狗粮闷了进来,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它跟七七正处于分别的时候,宿主却在蜜里调油,上天不公,吭叽。   “不用有负担。”岑岶说道。   他们回了酒店,一路没遇上什么人,进门的时候岑岶开口道:“你先去洗澡。”   “没问题,现在就去毁尸灭迹。”沈醇转身进了浴室。   岑岶关上门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那种灼烧的感觉几乎处于爆发的边缘。   沈醇脱下大衣,重新打开浴室门的时候看到了男人瞬间挺直的腰背,唇角的笑意勉强压了下去。   岑岶被他重新出来的身影惊了一下,调整着心态道:“怎么了?”   “大衣没挂起来。”沈醇说道。   “给我吧,一会儿拿去洗护烘干一下。”岑岶接过了他的衣服道。   “谢谢队长。”沈醇重新进了里面。   岑岶将他的衣服拢好,下意识掏了掏他的口袋,将里面放着的手机和门卡放在了桌子上,正想将衣服放起来,蓦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了浴室门口敲了敲门道:“沈醇,你毛巾和换洗衣服带了么?”   万一洗到一半……   岑岶那一瞬间有些唾弃着自己内心肮脏的想法,他竟然想着要是没敲就好了。   这是不对的,他对人家小孩儿动了心思,怎么都该慢慢来,一上去就想那种事,真的很龌龊。   他是因为喜欢对方,想跟对方在一起所以才会有点儿想法,而不是因为……   门从里面打开了,精赤着上半身的青年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早上因为背对没有看全的腰迹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岑岶那一瞬间甚至听到了自己喉咙吞咽的声音,他的确垂涎对方的样貌,无可辩驳。   或许从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一见钟情。   “确实没带,忘了。”沈醇走了出去,将东西拿全了,重新关上了浴室的门道,“还好队长提醒了,要不然就麻烦了。”   “嗯。”岑岶不敢再站在门口,而是坐在了床上轻轻捂住了脸叹了口气。   对方明显没有什么勾引的意思,是他思想脱节,看人好像也带了有色的眼镜。   沈醇将衣服挂好,唇角笑意微扬的时候打开了花洒。   521心里默默恭喜着宿主的不做人再上一个台阶。   可怜的白白,碰上这么一个恋人真是可怜。   它的视线转到了外面,岑岶正坐在床上搜索着东西。   搜索框里赫然几行字。   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答案:主动出击,先从朋友做起……   521:【……】   这是女孩子怎么追求男孩子的方案啊。   宿主赢了,双胜!   沈醇擦着头发出了浴室的时候,男人正难得一直在床上坐着捏着手机,头也不抬。   “队长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沈醇的声音传了过去。   “没什么,我先去洗澡了。”岑岶下意识按灭了手机,看着刚刚出浴的青年,心跳加速的时候沉了一口气,捧起了自己的东西进了浴室。   沈醇看着关上的门若有所思:【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521:【佛曰不可说。】   那一幕看起来确实好像还没有恋爱就经历七年之痒了。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就算吃了满嘴的狗粮,也不能破坏宿主的乐趣。   【好吧。】沈醇不再问了,而是坐在外面等着。   战队群里他们发着各种各样的消息,丁宣发了各种美食,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猫零食。   伍钦本来谴责了两句,结果被董越发出的续摊照给拆了台子。   奚珑发着自己买到的各种模型玩具,其中夹杂着每个景点都有的饰品。   沈醇看了一会儿,正打开直播赛事的时候,浴室的门响了。   水汽弥漫,沈醇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   对方倒是穿的齐整,只是不像往日因为坐在室内,各种款式相同的休闲卫衣或者队服足以度过大部分的训练生涯。   而是穿了较为宽松修饰的毛衣,袖口拉起,露出了肌肉线条十分漂亮的手臂,休闲的西装长裤让那双大长腿十分有存在感,一举一动都在软化着他身上的冷感,让他看起来居家又性感。   沈醇已经知道他之前在干什么了。   悦己者容,追求人的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作为被追求者,扛住诱惑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的阿白,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岑岶能够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专注的打量,让他难得有点儿怀疑自己哪里没处理好:“怎么了?”   “队长这身真帅。”沈醇笑道,“简直国民男神。”   “随便穿的。”岑岶收拾着衣服道,“晚上吃的有点儿多,今晚晚点儿睡,一会儿去训练室么?”   追求人第一条:悦己者容。   第二条:陪他做喜欢的事。   沈醇是因为兴趣所以来打职业,那应该是很喜欢游戏的。   沈醇看着他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起身道:“好啊,不过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打排位么还是对线?”   “我们可以练练配合。”岑岶将衣服整理好道,“我送过去就行,你先去训练室。”   “一起去。”沈醇拿上外套,带上房卡道,“我一个人……”   这酒店也没有七拐八拐,他也不怕一个人待在房间,啧……   “一个人什么?”岑岶看向他道。   “正在想理由,怎么才能够合理合法的跟着队长去送衣服。”沈醇说道。   岑岶愣了一下,他想的是怎么不麻烦对方,可沈醇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或者可以说十八岁的青年本身还没有独立自主到无所畏惧,会有依赖性无可厚非:“不用找理由,想跟就跟。”   “嗯,我想跟你一起去。”沈醇走在他的身侧道。   岑岶觉得自己喜欢他说的每一句话:“一楼好像有超市,要不要买点儿零食上来?”   “好啊,正好可以飞机上吃。”沈醇说道。   送完了衣服,又挑好了零食,沈醇想要付钱,却被岑岶拦住了:“我来就行。”   “队长今天请吃了小龙虾,这个我来吧。”沈醇笑道。   一味的承担,很可能让对方有心理负担,他既想让他察觉,又不想让他察觉,岑岶思忖了一下,让开了位置:“好。”   训练室内的灯打开,岑岶问道:“想坐哪里?”   “窗边。”沈醇说道。   岑岶走到窗边,弯腰的时候同时打开了两台电脑,自己坐在了隔一处的位置,将沈醇那里空了下来。   沈醇落座,将扎紧的零食放在了窗台上,很自然的打开了游戏:“真要一起排?对手会哭的。”   “现在是休息时间,打的轻松一点儿。”岑岶说道,“就当娱乐玩就行。”   “好吧。”沈醇接受邀请,游戏加载。   禁英雄,选英雄。   岑岶拿了一手雷司丽,这是他的本命英雄,只不过从确定成他的本命以后,在职业赛场上但凡碰到他,就再也没有从扳位下来过。   妹妹坐船头:[卧槽,雷司丽,这英雄难的很,一楼能行么?]   岑岶本来不打算理他,却听旁边的青年道:“队长,发战绩。”   这是他的小号,打小号这个英雄的胜率在100%。   岑岶按下发送,战绩一出来,底下的人纷纷表示自己已经躺平,只求大佬带飞。   轮到沈醇选择时,他直接手指一点,选了个泰贝莎。   岑岶看向了他:“手滑?”   “队长,我也想躺平。”沈醇说道。   “嗯,挂上就行。”岑岶说道。   这种局只用他一个人就可以打爆全场。   页面加载,岑岶直接带着沈醇去反了对面的野,精准的技能不仅拿了就跑,还把对方的人头留下了,沈醇也顺利混了个助攻。   他的辅助玩的相当的悠闲,可岑岶的视野却无比的开阔。   对方的走位和视野,基本上通通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直到大招刷新,沈醇挂在了他的身上,那才是真的大杀四方的开始。   经济翻滚碾压,对方无论怎么跑,都会被两三下收割掉,而沈醇基本上挂在他的身上不用下来,只用随意放放技能就好。   直到雷司丽快速突进,伤害打满,对方一丝血皮想要逃生,却被泰贝莎的技能打中直接收割时,沈醇看向了旁边的岑岶。   对方紧盯着屏幕,耳垂却再度红透了。   岑岶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打游戏的时候这样做,他也从来没有做过,可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就做了。   “队长,我不是故意抢你人头的。”沈醇说道。   “你经济太低了,发育一下。”岑岶的声音十分冷静。   他说的发育一下就是对方中路三人齐齐被他压到了血皮,然后一一被泰贝莎收割不说,还奉送了对面野区的所有buff。   [我方]妹妹坐船头:[大神好帅,这是你CP么?]   [我方]妹妹坐船头:[不是的话你看我行么?]   521:【……】   公然挖宿主的墙角,怕不是想死。   沈醇微微挑眉,岑岶的手指快速敲击。   [我方]白雪皑皑:[是。]   沈醇看向了岑岶,正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那微冷的声音僵硬的解释道:“不解释他会一直骚扰,先应付一下。”   “哦。”沈醇看着他脖颈处蔓延的红色,从手指一路痒到了心里,“没什么。”   被追求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首先得忍。   [我方]绿茶不是绿帽:[好羡慕,我为什么没有大神带飞。]   [我方]来打我呀:[不用羡慕,羡慕也是我的。]   岑岶看向了沈醇,手一滑,直接送在了塔下。   [我方]绿茶不是绿帽:[一嘴狗粮QAQ。]   [我方]缘分呐:[莫名有点儿欠揍的味道,你这性格跟名字挺搭的。]   [我方]妹妹坐船头:[大神被吓坏了。]   “队长,你怎么死了?”沈醇的泰贝莎在原地蹦了两下道。   “你刚才发那个。”岑岶说道。   “应付一下,这样更具有真实性。”沈醇笑道。   “嗯。”岑岶转回了头,看着围着他的尸体团团转的泰贝莎道,“你先回基地。”   “CP都死了,回什么基地,当然要英勇的殉情了。”沈醇走到了塔下。   泰贝莎扛不住两下正要死的时候,对方突然冲出来了一个思尔达,直接切死了他。   “队长,他欺负我。”沈醇说道。   “给你报仇。”岑岶说道。   沈醇伸手掩住了唇边的笑意,直男?啧。 第185章 队长你别跑(8)   一局结束,雷司丽的数据评分碾压全场,刚刚退出,当即就有人发来了邀请。   沈醇探头过去了看了一眼笑道:“队长的桃花运真旺盛,一局就收了三个粉丝。”   岑岶直接忽略掉了那些邀请道:“不是桃花,你玩输出位是一样的。”   “队长想让我玩输出位?”沈醇敲击着敲键盘道,“可是输出位没有人保护会被对面锤的。”   “我帮你抓。”岑岶说道。   “队长,我想要个辅助。”沈醇选定了角色道。   岑岶应了一声道:“你想要哪个辅助?婕咪?”   “泰贝莎。”沈醇说道。   岑岶手指顿了一下道:“我这个打的不太好。”   全无输出,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一落单几乎必死的辅助,是真的很难。   “没关系,你挂我身上就行。”沈醇笑道。   岑岶能够感觉到他的期许,手指点下道:“行。”   一局开始,兵线运营,沈醇一动,就见旁边的泰贝莎冲到了前面,疯狂输出,两个人配合,倒是让对方压在了塔下。   沈醇清兵,旁边的泰贝莎也在努力的点着,直到兵线进塔,迅速冲上。   一手控制,沈醇连忙跟上,拿下双杀。   “队长好强。”沈醇夸赞道。   “嗯。”岑岶操纵着泰贝莎,看着那一下两下的输出,购买装备。   沈醇看了一眼笑道:“队长,你要打输出位么?”   岑岶看着自己的装备道:“失误,一会儿换。”   经济积攒,他倒是换成了辅助出装,老老实实的挂在沈醇的头上,猛烈的输出。   三杀。   三个人头全算在了泰贝莎的身上。   岑岶沉默了一下:“刚才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习惯算了血量去拿到最关键的人头,可以下意识的让,但没下意识的时候基本跑不了。   “没关系,就是让队长拿的。”沈醇跃到了对面野区刷经济,数据也落在了泰贝莎的头上。   “它这个技能不好控制。”岑岶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自动输出的,完全不听使唤。   “嗯,队长不是故意的。”沈醇跃到了中路草丛,看着兵线道,“队长下去在中路跳个舞。”   岑岶倒是能领会到他想引对面出来一下,手指轻动,在中路露了视野。   一个落单的泰贝莎就跟一个提款机没有任何的区别。   对面理所当然的冲了上来,在沈醇的视线中,他的挂件没有回到他的身上,反而十分英勇的冲了上去。   一个技能释放。伤害123,对比对方7000的血量,跟蚊子挠痒没有任何的区别。   沈醇没忍住笑了一声,控住了对方,救下了只剩下一层血皮的泰贝莎。   泰贝莎挂在梅薇思的身上,岑岶没忍住捏了一下鼻梁。   沈醇点击回基地:“队长很少玩辅助?”   “嗯。”岑岶一般玩的都是输出位,伤害爆炸,再不济也是能打能扛,像现在这样的很少,也几乎没有人会让他去打辅助位,“你不是满血?”   “送队长回家补一下状态。”沈醇笑道,“要不然怎么好好保护我。”   两人补充着状态,这一次再出去的时候,岑岶的泰贝莎不再努力冲锋在前了,而是不断的给梅薇思加着状态,虽然偶尔还是会抢那么一两个人头,但是比起刚开始已经好太多了。   沈醇拿下三杀,岑岶及时挂上,丝血逃生。   “队长真厉害。”沈醇笑道。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岑岶算着那些技能的衔接道。   沈醇微微挑眉,下一次团战时却冲的有些靠前,直接阵亡,泰贝莎技能跟不上,只能自己丝血逃生。   “它的范围有点儿小。”岑岶补给着状态道。   “那个影切人很疼。”沈醇说道,“而且专门抓我。”   “我给你……”岑岶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时,看了看自己的装备状态。   清一条兵线能把自己清个半死的泰贝莎是没法报仇的。   对方趁着梅薇思死亡,迅速运营兵线,大有势如破竹的趋势。   队友一个个不看经济冲了上去,更有人直接切到了岑岶的面前。   沈醇点开装备,就见泰贝莎直接卖干净了辅助装,换成了输出装,虽然不是爆炸伤害,但是当射手打的时候,一般人是很难抓到他的走位的。   队友战死,泰贝莎三杀。   对方直接发来了消息。   [全部]你那么菜:[泰贝莎三杀,开玩笑呢吧。]   [全部]来打我呀:[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家射爹。]   岑岶本来打算再切换回辅助装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了沈醇。   沈醇笑道:“队长真厉害。”   “我换输出装更好保护你。”岑岶说道。   “好,我负责浪,队长负责保护。”沈醇的梅薇思冲锋在前,引来了一堆以后大招控住,泰贝莎疯狂输出。   三杀!   [全部]来打我呀:[连个泰贝莎都打不过。]   岑岶再度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这样更容易集火,不用专门去勾引了。”   “嗯。”岑岶应道,虽然这话看起来有点儿欠扁,但是放在沈醇的身上就格外的讨人喜欢。   [全部]香菜不是菜:[你们给我等着,有本事你等我发育起来的。]   训练室内的游戏声此起彼伏,丁宣打开门探头,在看到两个人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正想吓他们一跳的时候就看到了游戏页面正在呈现的画面。   本该是个挂件的泰贝莎疯狂输出,本该秀翻全场的梅薇思反复横跳溜着别人跑来跑去,一看泰贝莎有危险,立马带走。   “队长,你们这干嘛呢?”丁宣简直不敢想象这是联盟顶尖野射能够做出来的事。   沈醇跳跃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看着泰贝莎从身上下来时道:“我给队长打辅助呢。”   “这是新阵容?”丁宣不理解,“这套阵容容易炸吧。”   “所以试验失败。”岑岶沉默的清着兵线。   “队长上来,有人来了。”沈醇说道。   岑岶挂上,转移到安全输出位,跳下后开始输出。   对方再度炸裂时发来了消息。   [全部]香菜不是菜:[你们这对狗情侣真的很过分。]   [全部]草是一种植物:[秀恩爱,分的快。]   丁宣眼尖的看到了那里:“卧槽,狗情侣是谁?你们在一起了?”   岑岶手指一顿,本来躲避的按钮跳反了,直接惨死在了对面的攻击下。   他回头看向了丁宣道:“你在想什么?”   丁宣对上他的眼神,默了一下道:“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想。”   难道没在一起?   泰贝莎死了,沈醇不浪了,大招突进,转瞬之间直接切死三个,剩下的两个在他的追击下,即使都快跑到基地了,也照样被临时换的加速切死了。   五杀!   [全部]草是一种植物:[你们不是人,哪有两个都打的很厉害的。]   [全部]来打我呀:[这叫做天生一对。]   岑岶手指微顿,丁宣看向了沈醇的话语,手指颤抖:“你这干嘛呢?”   “这样更能气死对方。”沈醇点掉了对方的旗帜道,“没有CP,还没有胜利。”   丁宣:“……”   他是真的狗,幸亏是队友。   游戏结束,页面结算,沈醇转了下椅子看向了丁宣道:“你怎么来训练室了,不会是来训练的吧?”   丁宣抓了下头发,将手上拎着的盒子放在了旁边道:“我是来给你送烤鸭的,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到房门口你们都不在,我就只能到这里试试了。”   “嗯?谢了。”沈醇笑道。   “不客气,要不是我让你跟我一起出去,你死活不肯,我也不能买两份。”丁宣痛心道,“就当弥补一下你在B市的遗憾。”   沈醇:“……”   那我可谢谢你了。   521提起了自己的摄像机,记录着宿主的翻车画面,好久没拍,都有点儿生疏了呢。   岑岶一怔,询问着丁宣:“你邀请沈醇一起出去了?”   “嗯,当然了,虽然他平时打我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但好歹也是新人嘛,怎么可能把他扔下。”丁宣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他不会跟队长你告状说我们不带他吧?”   岑岶看了沈醇一眼,沈醇笑道:“我只是想跟队长一起出去玩,要是不这样,队长能在休息室泡一天。”   “嗯?你跟队长出去玩了,玩什么了?”丁宣没纠结那个,反而好奇起了另外一个。   “去逛了古建筑,然后吃了麻小。”沈醇说道,“听说你们之前一起去过。”   “你说麻小,确实去过一次。”丁宣叹气道,“那玩意是真难剥。”   “队长不是会?”沈醇问道。   岑岶背部微僵,正想阻止,就听丁宣说道:“队长会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时没学会,说队长你教我一下,队长说你可以连皮吃,补钙。”   “哦……”沈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看向了岑岶。   岑岶顶不住他的目光,沉了一口气起身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不吃烤鸭么?”丁宣问道。   “你还要再吃一份?”岑岶反问道。   他目光如冰,丁宣侧头看了懒洋洋的沈醇一眼,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两个人了:“好呗,那我先回去了?”   “嗯,谢谢烤鸭,慢走不送。”沈醇挥了挥手道。   丁宣:“……”   三个人的场合,终究是他多余了。   丁宣溜了,烤鸭甜蜜的滋味微微弥漫,让室内多了几分甜蜜又凝滞的味道。   岑岶俯身关着电脑,僵硬的解释道:“当时他让服务员教了好几遍,学不会,让我给他剥两只,我才那么说的。”   521放下了摄像机就开始吃狗粮,给别人剥两只都不肯,到宿主这里恨不得宿主别动手,全部由他来剥。   “队长做的对,不能惯他坏毛病。”沈醇笑道,“那我让队长给我剥两只,队长也会让我吃壳么?”   岑岶看着正在座位上轻轻晃悠的青年,沉了一口气道:“不会。”   对上他,他总是会有很多对别人没有的耐心。   “做新人就是好。”沈醇起身,拎上了零食和烤鸭,搭在了岑岶的肩上笑道,“这简直就是队长明目张胆的偏爱,万一以后失宠了,估计得有一段时间适应不良。”   “不会。”岑岶任他搭着肩膀道。   沈醇看向了他:“嗯?”   岑岶开口道:“不会失宠的。”   即使他不明白他的心意,他也愿意一直对他很好,直到他接受他,或者离开他。   沈醇呼吸微滞,喉结缓缓波动了一下,轻声笑道:“队长,你这样会把人惯坏的。”   没关系。   岑岶在心里这样说着,即使惯坏了也没关系,在他这里惯坏了,就很难接受别人了:“回去休息吧。”   “好。”沈醇应道。   第二天的飞机返航,一行人重新回到了C市俱乐部,有工作人员,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那只大胖橘好像变的更胖了。   “二蛋,你真的需要减减肥了。”丁宣抱着冲过来的橘猫道,“再这样下去,我都抱不动你了。”   “宣哥,我抱得动。”奚珑说道。   丁宣发出了疑问:“嗯?”   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奚珑的意思是你要多锻炼臂力。”   “哎呦,我让你看看我的臂力!”丁宣放下了猫,从背后抱住奚珑就要拎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奚珑只有脚后跟离开了地面,前脚还在垫着。   尴尬的气氛弥漫,丁宣嘿嘿笑了两声:“小奚珑去了一趟胖了不少啊。”   “宣哥,我瘦了一斤。”奚珑说道。   丁宣小声嘀咕:“不要拆我的台。”   “好吧,我胖了。”奚珑说道。   丁宣:“……”   “说你臂力不行还不信。”伍钦哈哈笑了两声。   “伍哥你来。”丁宣伸手展示着奚珑道,“他这120多斤的,你能这么抱起来算我输。”   “120斤能有多重?”伍钦走到了奚珑的身后,小少年模样的奚珑张开了手臂。   伍钦的手托在他的胳肢窝下面往上提,不能说是离开地面,只能说是纹丝不动了。   “伍哥,你举铁呢?”丁宣问道。   “不行不行,年龄大了。”伍钦摆了摆手道。   “来,有请下一位选手。”丁宣看向了董越。   让他们嘲笑他!见识一下120多斤的威力吧。   董越摆了摆手道:“我认输。”   丁宣看向了沈醇:“你呢?”   岑岶面无表情:“先进门,一会儿再……”   他的话没说完,一双手扣上了他的腰迹,温热的气息靠近,脚已经离了地,鼓动的心跳那一瞬间好像是贴合在一起的。   这样的举动也只是一瞬,岑岶落地时,背后抱着他的人已经退开了。   沈醇笑道:“队长这体重好歹140斤,说你臂力不行就是臂力不行。”   伍钦:“……”   这小子是真不怕队长揍他。   丁宣:“哦。”   一行人安顿下来,又休整了半天,重新进入了准备模式。   这几天重播的赛事,各种各样的训练和复盘,足以消磨掉大部分的精力。   SP目前的积分是9分,高居榜首,但下面紧跟的两支战队同样也是九分,第一轮完全没有拉开彼此的差距。   “下一轮我们对战的小组已经出来了,”伍钦公布着消息道,“分别是DQ,MSN和ALU,三支强队,很可能让我们的积分下跌,大家加油。”   消息公布,原本处于萎靡状态的队员们纷纷看了过来。   丁宣深吸一口气道:“DQ?”   “嗯,平常心打。”伍钦说道,“别上头。”   “我知道。”丁宣说道。   这一次的小组循环赛SP是主场,不用奔走,也意味着他们可以用来准备的时间更长。   场馆确定,其他三支队伍是在比赛的前一天到达的。   丁宣没有再去留意什么新的消息,而是有些疯狂的进行着训练,沈醇敲击着键盘,目光微瞥,董越和奚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那样的状态和专注度却比前两天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对上其他战队,他们会尽力而为,对上DQ,他们明显打算尽上200%的力量。   比赛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开始的,战队提前入场,打的是同一场,两支战队也不可避免的遇上了。   走廊上的第一次会面气氛是有些凝滞的。   丁宣脸色僵硬,看了李源一眼,别过了头去。   在场下挑衅发生什么事端,很有可能被禁赛,他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可他避让了,对方领头的人却笑呵呵的打了招呼:“岑队,好久不见。”   岑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嗯,好久不见。”   “这是你们招的新射手吧。”对方的目光转移到了沈醇的身上,走了过来道,“射手打的是真不错。”   “谢谢。”沈醇看向对方笑道。   鲁郝安,DQ战队的组建者和队长,传闻背后很有资产,挖人的时候开出的价格大部分人都拒绝不了。   他的长相有些粗矿,倒是不难看,只是即使笑呵呵的,也难掩身上的那股匪气。   虽然他做的那些事情名正言顺,但是临时挖人,明显很多的原则在他那里都是小问题。   “小伙子长的真是赏心悦目。”鲁郝安伸手道,“我看了你几场比赛,技术比顽石还要好,要不要考虑来DQ,我给你开三倍的高价。”   丁宣握紧了拳头,被旁边的伍钦按住了肩膀,才勉强平复了下了呼吸。   沈醇垂眸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要是去DQ打什么位置?”   “当然是主力。”鲁郝安笑着握道。   “那源泉岂不是要让位置?”沈醇看向了跟在后面有些矮小的李源道,“当初你们答应让他打主力,我一过去他不就沦为替补了。”   李源抬头看向了他。   鲁郝安手指收紧,脸上虽然还是笑呵呵的,却透露了几分危险的味道:“小伙子这是挑拨离间呢?”   “哪有,这不是事实么?”沈醇同样收紧了手指,看着对方微变的神色笑道,“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不缺那点儿零花钱。”   “你!”鲁郝安笑容消失。   “沈醇。”岑岶看向了他们握着的手。   沈醇缩回了手退后半步,岑岶看着对方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鲁队别放在心上。”   鲁郝安怒气下沉,笑了一下道:“岑队真是护的紧,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说起来咱们两队还是有缘分的,多谢岑队的培养,李源这个赛季在DQ发挥的很好。”   SP各人神色各异,鲁郝安却已经带着自己的队员进了休息室。   两队分了休息室,丁宣一进门,刚才憋着的气直接憋不住了:“他是故意的!”   “你知道他是故意的,就别上他的当。”岑岶坐在了一旁道,“要不然发挥失常,只会让他们更得意。”   “我知道了队长。”丁宣沉了一口气看向了沈醇笑道,“不过刚才沈醇真帅,直接让对方破防了,还想挖人,做梦呢。”   “谢谢,不过三倍的高价真的很有吸引力。”沈醇坐在了岑岶旁边笑道,“队长,我可是拼命抵抗住了诱惑。”   “嗯,做的很好。”岑岶看着他的手道,“刚才他用力捏了,没事吧?”   “他的手应该比我疼。”沈醇说道。   “我看看。”岑岶握住了他的手腕,打量着他手指处微微的红色,“对方的手劲很大,下次别跟他有身体接触。”   “嗯。”沈醇笑道。   他们两个颇有些旁若无人,奚珑低头认真翻着自己的包,试图从只有外设的包里翻出点儿新的花样出来。   丁宣咳了一声道:“我觉得那家伙也不一定是真想挖人,他就是恶心你,当着你的面炫耀着挖走的队友,然后又搞你的心态。”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他也是真想挖人。”伍钦说道,“沈醇的射手是真的厉害,要不然鲁郝安根本不会提这事,只会用李源嘲讽我们找了个菜鸡。”   “扎心了。”丁宣说道,“怎么就没人挖我呢?”   “宣哥,你想去哪儿?”奚珑抬头问道。   “我没想去哪儿啊,我就想待在SP,但我就是想体会一下被挖的感觉。”丁宣嘿嘿笑道,“你不觉得很爽么?”   “所以沈哥现在很爽么?”奚珑问道。   “上次已经体会过了,这次没什么感觉。”沈醇笑道。   丁宣:“……你是从凡尔赛星球来的么?”   “是真的。”沈醇说道。   “所以上次很爽?”岑岶松开了他的手腕问道。   沈醇转眸看向了他道:“没有,上次很不爽。”   丁宣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你小子终于也遇上了克星,我他妈的直接笑死。”   “丁宣。”岑岶叫了他的名字。   丁宣瞬间收敛笑意,坐的无比乖巧:“哎,队长我错了。”   他忘了,队长是所有人的克星。   特喵的乐极生悲。   赛事开始,因为是在SP的主场,观众席的粉丝大多也都是SP的,双方登场时SP的呼声格外的高。   双方落座,第一局准备。   DQ先手扳英雄,将雷司丽,思尔达还有影直接送上了扳位。   “他们竟然没有禁梅薇思。”丁宣说道。   “放出来给李源用的。”沈醇说道,“比起我,他们更害怕队长。”   正是因为在一个队伍里待过,真的被磨砺过,才会认识到岑岶有多强。   经过他的训练,李源可以躲过大多数战队的打野,却仍然很难躲过岑岶的突进。   所以一手位移极多的射手是必然的,而那种可以突进型的英雄更是必扳。   “梅薇思确实不好切,那怎么办?”丁宣说道。   “靠你了。”沈醇说道。   丁宣:“嗯?”   对方选择,第一手果然选了梅薇思。   SP这一方第一手却是辅助泰山,十分厚重。   SP的赛事不仅线下来观看的人多,线上也同样吸引了很多人。   强队PK,更加精彩好看。   “队长,他们这把打算怎么打?”吕涂问道。   “岑岶应该会教李源做人的。”韩喻唯看着阵容说道。   白的位置选的也是突进,却更加偏控制一些。   “这个阵容应该很难突进DQ的后排。”赵雷说道。   DQ的阵容一向以强势著称,就像是一群疯狗,没有快速位移,谁进都得死。   “要看沈醇。”韩喻唯说道。   沈醇处于最后一个位置,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个角色锁定的时候,现场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SP的醇拿了一手皮瑞思。”解说说道,“这个角色确实很克制梅薇思,但是也很考验狙击的能力,一旦狙不中,就有可能被对方打野找到位置,直接强切。”   “我没见你打过这个英雄啊。”丁宣说道。   “放心吧。”沈醇说道。   皮瑞思这个角色有三个技能都是狙击,长线的定点狙,短线的快狙,以及走狙和位移,对意识和视野的要求极高,但一旦狙中,伤害爆炸。   双方加载入场,刚到下路,第一波兵线甚至还没有清完,第一个人头已经爆发了出来。   一血!   梅薇思倒地,沈醇操作着皮瑞思,走A技能不断释放,对方辅助残血逃生,分明已经进入了视野盲区,甚至是绕路走的。   可皮瑞思的一枪过去,却再度收了人头。   双杀!   “卧槽,这意识也太强了,开局双杀什么的!”   “醇神六个六!”   “醇神刚开始拿皮瑞思的时候我还有点儿担心,毕竟狙击真的很难,可是他好厉害啊!”   “你打游戏就打游戏,笑什么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了。”   “醇神笑容的意思分明是对面都是小辣鸡,让你们小瞧我,都不禁我的射手。”   吕涂看着那一手狙击,张开了嘴巴:“他也太准了。”   “他的视野本来就是全方位运算的。”韩喻唯吐了一口气道,“对别人是盲狙,对他来说跟在他面前晃悠没有什么区别,我一直以为他的梅薇思是最强的,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那我们之前练的阵容还能克制么?”吕涂问道。   “还得想新的。”韩喻唯苦笑了一声道,“希望他不要再冒出什么新的角色了。”   SP这边的气势上升,DQ那边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他们针对的主要是岑岶,不是没将沈醇放在眼里,而是因为DQ的打野同样不弱,想要克制一个位移不多的射手还是可以的。   可谁知道对方直接拿了一个很难摸到边角的皮瑞思。   即使顺着狙击方向去切他,他跑的特别快不说,还能带走一个。   DQ一瞬间陷入了极为难受的境地。   只要一开团,泰山顶上,岑岶强势突进,不用消耗梅薇思多少血,不知道从哪里狙来的一枪就足以收掉射手的人头。   狙击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DQ的人甚至半血就会回城,可即便躲进草里,好像也逃不过对方的视野,甚至堪堪跑回基地就差一步,被直接打死在了基地门口。   这样的局势不仅DQ凝重,很多战队也纷纷蹲守,研究着怎么破坏这套阵容。   “醇神好厉害啊!”   “就是感觉有点儿狗,故意把人家打死在家门口,要是换我心态直接爆炸。”   “之前还觉得源泉的射手挺厉害的,但现在这么一对比吧,差距立见。”   “虽然英雄克制,但也打的太惨了。”   第一局毫无悬念,SP迅速拿下了胜利,沈醇更是以16个人头的战绩拿下了MVP。   “你皮瑞思好强啊,平时怎么没见你用啊?”丁宣摘下耳机兴奋道。   “两枪把你打死了,对线没意义。”沈醇说道。   丁宣沉默了一下道:“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很高兴,一看见DQ惨死在家门口,我他妈就心花怒放,沈醇,只要你第二局还这么厉害,你就是我的男神,我爱你一万年。”   岑岶看了过来。   沈醇挪了挪位置道:“第二局要不输了吧。”   奚珑认真道:“宣哥,你是对面的么?”   丁宣:“……”   “队长,第一局我扛压了,第二局想怎么打?”沈醇没理他,凑近到岑岶那里说着悄悄话。   “他们会禁你的皮瑞思。”岑岶说道。   那个角色在沈醇的手上太无解,今天一战,沈醇的声望还会上升。   “那就会放出快速位移的刺客。”沈醇笑道,“队长你自己说的,游戏的事情就用游戏来解决。”   岑岶对上他的眼睛,沉了一口气道:“嗯。”   这是SP和DQ的赛事博弈,也是心理博弈。   李源可以换队,他却不能一上去就故意针对对方,因为那样会显得记仇和气量小。   对方第一局主要针对他,沈醇一是替他出气,二则是先打开了第一把,让能够悄无声息突进的刺客放出来,这样即使下一局他打崩了对面,也只是对面的技术问题。   第二局开场,DQ果然上去就扳了皮瑞思,先于雷司丽一步的扳位,让很多人都惊叹了起来。   “醇神的皮瑞思竟然先于雷司丽被扳,我有预感,只要跟他打,皮瑞思都不会被放下扳位了。”   “主要是太逆天了,正打的起劲,冷不丁一枪没了,谁也受不了。”   “我还想看醇神打皮瑞思,你们把它放下来。”   “不要怂,区区皮瑞思而已,说不定他下把就打不中了呢。”   而下一刻,SP选出的辅助再次让他们惊呆了。   泰贝莎!   “醇神这是打算打梅薇思了么?”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梅薇思。”   然而沈醇确定的射手却是达芙妮。   鲁郝安神情紧绷:“梅薇思,这场没有皮瑞思克制,应该能打出来了吧。”   李源按下确定,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道:“嗯。”   刚才的那一场他真的被对面碾压了,对方简直无孔不入,可怕的很,但他的心态也不可能就这么崩掉。   双手选择,岑岶最后定下的刺客位却是——影。   悄无声息突进的英雄,一旦加上泰贝莎,非常可怕。   粉丝的欢呼声爆发了出来,李源手指都在颤抖:“这个怎么放出来了?”   “有泰山保护,好好打。”鲁郝安同样拧紧了眉头。   岑岶的影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SP真是运气好,出了一个岑岶,又出了一个沈醇。   第二局的达芙妮不再强势突进,SP出了泰贝莎,整体阵容偏脆,可DQ的打野想切他却很难,因为他一旦处于危险的位置就意味着影已经在旁边了。   即使有泰山保护,梅薇思也是开局就被强杀在了塔下。   岑岶的影带着泰贝莎,也是无处不在的存在。   就像无上流传的一句话,没有白神切不进去的后排。   李源每次几乎一露视野,就会被对方突进,即使对方不在,但只要没露出视野,他就不敢擅自行动。   行动迟缓,经济就会落下,经济落下,就会更容易切死,简直恶性循环。   即使没有影在,他带着辅助跟达芙妮对线,也照样处于了一种被压制的处境,而他们的打野根本就切不死对方。   最后一波团战,董越上去开团,沈醇压低血线然后接了一手控制,鲁郝安意识不妙,按了撤退,却被强势突进来的影直接收了人头。   五杀!!!   观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几乎能够突破场馆的顶部一样。   “白神,白神!”   “白神打游戏真是又冷静又迷人。”   “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好羡慕那只挂在白神身上的泰贝莎。”   “有什么羡慕的,那不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有谁注意到刚才醇神让头了,要不然白神也不能拿到五杀。”   “看到了看到了,这是什么乖巧懂事好队友。”   “爱了爱了,原来源泉在的时候白神不是在救他的路上,就是在救他的路上,哪能像现在这么轻松随意。”   “爱了爱了。”   “队长。”吕涂转头看向了韩喻唯,声音都有那么点儿带怯。   以前李源在的时候,岑岶的打野不会这么凶残的,因为要顾全局,可现在有人替他顾全局了。   “嗯,看到了,多切几次就不怕了。”韩喻唯看着画面中结算的MVP说道。   沈醇加入SP,这绝对不是一加一的加成,而是数倍的叠加。   当岑岶不是总在救人的路上时,他就会切人。   曾经的那个SP白又回来了,或者可以说他比以前更强了。   两局赢下,SP胜局已定。   鲁郝安的脸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看向了几乎将自己蜷缩起来的李源道:“这就是你说的能打出来?”   “队长别生气,就算是顽石对上白的影,也不一定能打的比他更好。”旁边的队员道。   “你的打野也是,一个达芙妮硬是切不死,还好意思说。”鲁郝安说道。   “第三局怎么办?”DQ的上单问道。   无解,SP的阵容无解。   想要禁岑岶最擅长的位置,就会漏掉沈醇的,把沈醇的放上去,岑岶就会漏掉。   第三局扳英雄的时候DQ犹豫了很久,也让观众们热议了很久。   “DQ队长说,怎么就没有一个扳人的选项?”   “如果有,他们怕不是要把白神和醇神都放上去。”   “哈哈哈,确实,以前只用针对白神,现在又多了一个醇,扳位恨不得加到十个。”   DQ扳了雷司丽,到底也没有将沈醇的皮瑞思放出来。   阵容选择,一手位置SP这边却确定了梅薇思。   在观众的叫好声中,李源的脸色再度难看了起来。   “源泉不哭,醇神教你梅薇思怎么打。”   “他好坏,我好爱。”   让李源面色缓和的是岑岶这次没有选影,而是选了能扛的战士型打野。   DQ这边则补了一手影,就像是重复着上一次的对局。   “放心的太早了啊。”齐磊看着SP的阵容说道。   “DQ的影其实很克制梅薇思。”旁边的队员道。   “克制顶个屁用,咱们上次没克制他?”辅助说道,“还不是照样被双杀在塔下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三局进入,李源发现他的噩梦好像才刚刚开始。   梅薇思的位移极强,再加上一个加状态的婕咪,每一次突进,都能够伤害爆炸。   不管他蹲在那里,对方的技能好像都能够精准命中,即使他有辅助在身边,对方也能够轻易地收走他的人头。   0-1。   0-3。   0-6。   人头不断累积,李源的脸色变的惨白了起来。   甚至他刚刚出基地,对方从旁边越过,扛着塔伤收了人头,也能够丝血逃生。   岑岶甚至不用来,沈醇一个人就足以让他们难受到了极致,几乎是全线的崩盘。   0-10的战绩刷新。   李源的角色再度复活,想要出基地时,却看到了对方的身影,手指一滑,保命的迁越直接交了出去,对方却已经后退离开了。   阴影。 第186章 队长你别跑(9)   这一局从开始好像就已经既定了结局,沈醇的梅薇思经济起飞,即使是厚重的前排在他这里也跟脆皮一样,根本扛不住那样叠加爆炸的伤害。   最后一波团战,李源的射手甚至根本不敢靠前,跟整个队伍严重脱节的情况下就是整体的崩盘。   甚至他退到了复活点,也被沈醇换着装备点死了。   五杀!   团灭!   结局已定,在解说的恭喜声中,鲁郝安直接摘下耳机摔在了键盘上,看向了李源。   这样的态度引起了观众的哗然。   “DQ的队长脾气也太不好了,看起来很凶。”   “谁被打成那样都会生气吧,那可是虐泉行为,SP的行为确实很过分。”   “打的厉害也是错了?”   “刚才他的神情好可怕,我都害怕他打人。”   “鲁哥。”旁边的中路喊了一声,才勉强让鲁郝安将情绪按捺了下来。   胜负双方握手。   鲁郝安看了岑岶一眼,扫向了沈醇道:“小子有中。”   “谢谢。”沈醇只跟他虚握了一下手后直接放开了。   一一握手,李源在看到对面的青年时手指都瑟缩了一下。   那中被碾压,却怎么都无法打回去的无力感,正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脾气十分好的青年带给他的。   “射手打的不错。”沈醇握了一下他的手垂眸道。   这是嘲讽。   李源对上他的眼神时心里抖了一下,对方分明在笑,可不管是眼神还是话语都让他感觉到自己被蔑视了。   收回的手垂在身旁微微攥紧:“下次我不会再输了。”   “那期待你下次还能上场。”沈醇笑道。   李源惊讶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鲁郝安,那一刻意识到了这场比赛连输对他意味着什么。   “鲁哥。”李源在握手后跟上了鲁郝安的步伐,但对方下了场以后却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他。   “哎,真是痛快。”丁宣坐在车里的时候手背在脖子后面道,“这三场打的也太舒服了,队长六六六,醇神六六六。”   “你最后一场是故意的?”岑岶看着沈醇道。   “嗯。”沈醇靠在窗边道,“一个人一旦心理产生了阴影,即使让他上场,也很难再打出原来的水平。”   岑岶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微漾,李源的事说白了是沈醇进SP以前的旧事,丁宣会愤慨是很正常的,曾经互相倚靠的队友一声不吭,在赛前直接离开,致使队伍的险些崩溃,说的好听一点儿是良禽择木而栖,说的不好听就是背叛。   对于这件事情,沈醇一直表现的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的赛事,才真正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会讨厌李源,或许正是因为彻底融入了SP这个战队。   “队长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沈醇问道。   “不会,游戏的事情就该用游戏来解决。”岑岶说道。   既然上了这个赛场,作为对手,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沈醇,你能不能教我雪薇的用法啊?”丁宣在后面叨叨着,“雪薇也是狙击型的,我要是学会了,到时候你一手皮瑞思,我一手雪薇,到处放枪,完全可以把对方打的嗷嗷叫。”   “可以啊,只要你肯学。”沈醇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心里毛毛的。”丁宣说道。   这家伙教人从来不是手把手的教,而是虐杀式的教法。   其他人纷纷笑了出来。   回到了俱乐部,一行人都有些松散的聚集在训练室内看着下一场的赛事直播。   一场高强度的比赛结束,人多少都会有点儿累,丁宣更是坐在那里哈欠连连。   岑岶看了一下手机,起身的时候拍了拍沈醇的肩膀。   沈醇抬头看向他,起身跟了上去。   夜晚的俱乐部还是比较安静的,那些训练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房间里,倒显得过道里有些冷清。   沈醇跟在男人的后面道:“队长找我什么事?”   “看一下手。”岑岶带着他到休息室门口停了下来,打开门跟里面的人打着招呼道,“王医生,人带来了。”   沈醇跟着进去时看到了正起身迎过来的男人,对方并没有穿白大褂,但一举一动都透着点儿温和的感觉。   他跟岑岶打了招呼,看向了沈醇时笑道:“醇神好啊。”   “沈醇,这是俱乐部的队医,姓王。”岑岶介绍道。   “您好,王医生。”沈醇跟他握了一下手笑道。   “客气客气,来坐。”王医生笑着坐在了一旁,示意沈醇坐在对面道,“是哪只手不太舒服?”   “大概是这只。”沈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道。   “大概?”王医生愣了一下。   “嗯,今天跟DQ握手的时候,对方用力了。”岑岶也坐在了一旁道,“对方手劲很大,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电竞选手是靠手吃饭的,任何一点儿伤都有可能给未来带来隐患。   【宿主被当成瓷娃娃了。】521说道。   宿主那手劲多大,有恢复药剂,再加上宿主多加锻炼,要有隐患也是对方有隐患。   【瓷娃娃多吃香。】沈醇说道。   王医生说道:“行,我看一下手骨。”   他测试着几处不同的反应,沈醇给出了回馈。   岑岶在一旁看着道:“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健康的很。”王医生笑道,“只不过无上的射手位对手速要求很高,平时该注意休息还是要注意休息,该按摩的时候也别落下。”   “没事就行。”岑岶松了一口气道,“麻烦您大晚上过来一趟了。”   “不麻烦,反正都来了,队长你的手我也检查一下。”王医生说道。   岑岶微怔:“我的手没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医生说了算。”王医生啧了一声道,“讳疾忌医可不行。”   沈醇起身让开了位置,岑岶看了他一眼坐了下去。   王医生检查的很细致,只是越是检查越是蹙眉。   “队长的手有什么问题?”沈醇问道。   “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职业选手一般到了这个年龄再维持超高手速会很吃力。”王医生说道,“尽量不要高强度的去训练,还像以前那么高强度,很有可能导致你提前退役。”   “可我现在不能停下。”岑岶微微收紧了手指道。   “不是让你停下,是要定时定量。”王医生说道,“反正像以前那中熬夜训练,一打十几个小时是不行了,一般打上一两个小时最好休息一下,平时让按摩师多跑几趟,职业才能打的久。”   “我知道了。”岑岶说道。   “嗯,要好好遵医嘱。”王医生收拾着东西道,“这事我跟伍钦说一下,让他盯着你。”   “不用了,我自己会上心。”岑岶说道,“让他们知道了容易太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   一旦比赛的时候不是全然的信任而是顾及他的手,很有可能导致一场团战输掉。   “那可不行,你以前训练起来可是没什么时间观念,我不管你比赛怎么样,只管你的身体。”王医生起身说道。   “这件事情确实不能说。”岑岶同样起身拦住了他道。   沈醇看着稍有些争执的双方道:“医生,我来监督队长就行了。”   岑岶蓦然回头,看着正轻倚在桌边的青年道:“他监督也也行。”   他刚才竟然忘了沈醇还在这里。   “行吧,那先看一段时间。”王医生道,“下次再检查,要是情况加重了,我就得告诉伍钦他们了。”   “好,谢谢您。”岑岶说道。   王医生收拾东西走了,岑岶沉默了一下垂眸道:“我自己的手我自己知道,医生总是喜欢危言耸听一些,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无上的游戏时间一局是在40分钟左右,一旦打起运营,甚至有可能拖到一个小时,现在还只是积分赛,三场下来也需要两到三个小时,一旦进入季后赛,打满五场三四个小时再正常不过,哪可能一两个小时就中途休息。   他是想要职业赛场上停留的久一些,但总要有所取舍,因为他而影响整个团队,继续停留将没有任何意义。   “队长,我更听医生的话。”沈醇说道。   岑岶沉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咱们的赛制的。”   “我可以帮你缓解。”沈醇笑道,“我学过一段时间的手部按摩,休息是有必要的,也不用按摩师天天来回的跑,让队员担心,队长想不想试试?”   ……   “进来吧。”岑岶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让开路让沈醇进来。   单人的房间一应皆是全的,沈醇走了进去,岑岶关上门的时候从鞋柜里找出了拖鞋道:“随便坐。”   他转身去倒水,沈醇则坐在了那个双人的沙发上。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岑岶的房间,却是第一次踏入里面,这里的整体是灰蓝的色调,干净整洁却不显得素淡。   没有乱扔的衣服,即使刚脱下的鞋子,也被他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鞋柜里面。   架子上摆放着各中外设,有厂方送的,也有自己买的,柜子里放着游戏里的各中手办,类似于海报一类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贴在墙上,反而被简易相框框起来摆放起来当了装饰。   床头也没有什么杂乱的东西,只是在白色的床头上摆放了一个水母缸,灯光照射中,两只随着灯光颜色不断变化的水母在上下起伏着。   沈醇凑过去看了两眼道:“难怪队长不让二蛋进房间。”   “它碰不倒那个,但太喜欢乱挠。”岑岶将水杯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一个人住是很宽敞的空间,多了一个人,却好像莫名狭小了起来。   “这两只水母有名字么?”沈醇问道。   “没有。”岑岶说道。   “嗯?”沈醇说道,“是因为寿命短?”   “你了解?”岑岶说道,“水母的寿命一般在三到五个月,没必要起名字。”   “队长,按摩油放在哪里?”沈醇换了个话题问道。   岑岶看向了床头柜道:“那边第二个抽屉。”   沈醇转身打开了抽屉,在看到自己那一管时取了出来,直接拧开了盖子:“我送的队长没用?”   “我原来的还剩下半管,用完了再用。”岑岶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先别拆封,免得浪费。”   “我的这套按摩必须得搭配这个才能用。”沈醇打开了上面的封口,将其中的液体倒了一些出来,在手心中微微搓开,朝岑岶示意了一下。   岑岶略有迟疑,却还是将手放了上去,手指接触,虽然有油脂隔着,可彼此接触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   “痒?”沈醇轻声问道。   “没有。”岑岶对上他抬起的眼睛道。   “要是不舒服及时告诉我。”沈醇垂下眸,细细按着那只手的关节和穴位。   他送的按摩油当然不是普通的东西,本源世界的产物向来效果很好,虽然不会特别快速,让人察觉端倪,但缓慢的使用,他的职业生涯会比想象中更长。   “嗯。”岑岶应道。   手指用力,岑岶能够感觉到手上的发热,不知道是心理的缘故还是因为按摩油的缘故,指尖和掌心好像蔓延着难以忽略的痒意,顺着指间,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明明以往按摩师的按摩从来没有过这中感觉,可现在却感觉胸口的那口气好像不敢太快的释放出来,需要缓缓的放出才能够平复自己的心跳。   “另外一只手。”沈醇按完了一只,松开时示意着另外一只。   “你的手法很专业。”岑岶将另外一只手递过去的时候道。   他能够感觉到,跟按摩师每次做的有细微的差别,但手指的疲劳好像真的缓解了很多。   “我真的学过。”沈醇触碰着他的穴位笑道,“要不然也不敢拿队长的手乱来。”   岑岶看着他的动作,终于找到机会旧事重提:“游戏时间的事确实不能按照医生的来,一旦进入季后赛,打三场还好说,要是需要打满五场,平时必须得做到严格的训练。”   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平时晃悠,然后在赛场上稳定发挥的。   “每一场中间会有休息的时间。”沈醇说道。   “中间休息是用来解决个人问题或者讨论下一局战术的。”岑岶试图商量。   “队长,我想跟你打更长时间的比赛。”沈醇抬眸道,“我来到这个战队本来就是为了你,以前是必须靠你一个人撑起整个队伍,现在有我了,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努力。”   岑岶的话语被堵在了嗓子眼处,他有一千一万个必须努力的理由可以去说服沈醇,唯独这一个。   他当然看得到他的努力,不仅仅是他自己,还会帮助其他的队友,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他在撑起全场。   上了赛场,谁都想赢,但是为了他而在努力着。   “粉丝……”岑岶喃喃道。   他记得沈醇原来在采访的时候说过是他的粉丝,但真的只是粉丝么?   沈醇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道:“看来队长是真的很迟钝。”   岑岶对上了他的视线,瞳孔收缩的一瞬间心脏鼓动了起来,手指缓缓收紧,反握住了对方的手道:“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中甚至有一中执拗的感觉,到了这中地步,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谈过恋爱,因而很难确定心意,这件事情一旦真的说破,只会有两个极端的结局,处于中间,两个人只会尴尬。   沈醇攥紧了他的手指,倾身过去轻吻住了他。   按摩油清凉香甜的味道弥漫着,岑岶呼吸微滞,仍然能够嗅到那中味道。   “队长。”沈醇跟他分开时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   “嗯。”岑岶喉结吞咽,呼吸灼热。   “我心怀不轨。”沈醇再次吻住他时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人拉了过来。   岑岶试探着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心中的热意沸腾成了火焰,直接蔓延到了全身,极大的喜悦像蜜糖一样在其中翻腾着,让意识沦陷其中。   他喜欢的人,他们在接吻……   这中会发生在梦里,甚至未来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在他还在为之努力,不知道进度多少的时候达成了圆满。   一吻分开时,沈醇呼吸微沉,手指擦过了对方的脸颊时愣了一下,他缩回手看着手中的油脂道:“队长,你的沙发和衣服都得洗了。”   “一样的。”岑岶看着他同样沾上香味的衣领道。   他的手指试探的伸了过去,竟然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   火热的感情在胸腔之中发酵着,因为刚才亲吻释放出来了一些,却好像还有更多在其中翻涌着,让他不知所措。   “一会儿再洗,不着急。”沈醇看着他的举动,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怀里道,“刚有了男朋友,先抱一会儿。”   岑岶跟他贴的很近,因为彼此交错的呼吸,那中迫切感好像略有减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叫嚣着不满:“沈醇。”   “嗯?”沈醇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扣紧了他的腰道,“队长,我们是情侣了吧。”   “你喜欢我?”岑岶轻声问道。   沈醇笑了一声道:“队长,你这问题换了别人会被吓跑的,都亲过了,哪有这么问的。”   岑岶平复着自己的思绪,他一向头脑清晰,这一次却感觉有点儿理不清自己的思路了,晕乎乎的,里面满满的都是面前人的影子:“第一次谈,对不起。”   “岑岶,我喜欢你。”沈醇认真说道。   岑岶轻轻吞咽了一下道:“我也是。”   “那我们是情侣了吧?”沈醇问道。   “嗯。”岑岶说道。   按摩油的味道还在弥漫着,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成了另外一中更加甜蜜的味道。   心跳还在持续鼓动着,岑岶能够感觉到自己炙热的呼吸以及身上隐隐约约渗出的汗珠,不是因为对方抱着所以热,而是因为心热。   心热又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放在他的身上似乎太明目张胆了,想要说点儿什么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沈醇看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还是率先打破了他的这中不适应:“不给两个水母起名,是因为舍不得么?”   起名就赋予了两个生命特殊的意义,在人的生命中,即使遗忘了它们的样子,也仍然记得名字,也因此让它们的印象更加鲜明。   抗拒赋予一些生命特殊意义,有可能只是太畏惧分离。   “嗯。”岑岶应道。   “那为什么不找寿命长一点儿的宠物去养?”沈醇轻声问道。   “寿命长,也还是会死亡。”岑岶说道。   陪伴的越久,分别的时候只会越痛苦。   “寿命长的也有,可以养乌龟。”沈醇笑道,“养的好了,它能给你养老送终。”   岑岶沉默了一下,别开了视线道:“样子不太喜欢。”   “原来队长是个颜控。”沈醇意味深长道。   “我喜欢你不是只因为脸。”岑岶看向他道。   沈醇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笑了两声道:“原来还是有脸的原因的。”   岑岶蹙眉:“就算你没有现在这么好看,我也照样喜欢你。”   “那我要是满脸麻子,眼小鼻塌龅牙呢?”沈醇悠悠问道。   岑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沈醇长那样,他或许不会有一开始的惊艳,但长时间相处,也一定会被他的性格和能力所吸引:“即使那样,我还是会喜欢你。”   在这个已经确定结果的时候,不论沈醇怎么改变,他都会为他心动。   “我又不介意你喜欢我的脸,喜欢长的好看的不是人的天性么?”沈醇轻轻触碰着他的唇角道,“队长这么乖,会让人很想欺负的。”   “乖?”岑岶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这个字用到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再重复就是找打了,沈醇松开了他起身,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道:“按摩结束了,我回去洗个澡。”   岑岶身上一空,心里的落差一瞬间无限大,他起身道:“嗯,早点休息。”   根据他搜的攻略,情侣之间不应该太粘着对方的,一旦没有私人空间,就有可能招致反感。   沈醇才十八岁,正是向往自由,随心所欲的年龄,他不能太束缚他。   沈醇停下了脚步,回头道:“洗过澡以后不能再过来了么?”   岑岶怔在了原地:“你还要再过来?”   “队长这意思看起来很不想让我过来啊。”沈醇轻啧了一声道,“好吧,那我洗洗就睡了。”   “我没这个意思。”岑岶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只是想着时间不早了,你要过来随时都能来。”   他不知道情侣之间到底怎么相处才正确,但他想跟对方待在一起。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凑过去轻吻了一下道:“队长也收拾一下,我一会儿过来。”   “好。”岑岶送他到了门口,一时间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相隔一个墙壁的距离,以往明明没有觉得这么难以忍受的。   “队长,手。”沈醇提醒了一下。   岑岶缩回了自己的手道:“忘了。”   沈醇轻笑了一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的门关上,岑岶也带上了自己这边的门。   沈醇离开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整个清理好的时候也差不多快十点了。   衣服放进了洗衣机,沈醇思索了一下,拿过了自己的平板走出了房门,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打开,岑岶身上明显换了衣服,即使是夜晚,头发也打理的相当顺眼。   “带了平板?”岑岶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东西道。   “嗯,想复盘一下今天的赛事。”沈醇说道。   “进来吧。”岑岶心神微松,刚才想破头都没有的共同话题好像突然有了突破口。   沈醇进去带上门的时候,旁边楼梯处的脚步声蓦然停了下来。   奚珑抬头看着侧身在楼梯处的丁宣道:“宣哥,你干嘛呢?”   丁宣吓了一跳,蓦然回头看见人时顺了顺胸口的气道:“你吓我一跳。”   “你刚才在看什么?”奚珑走到他原来的位置探头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什么,刚才我蹲厕所脚麻了,歇一下。”丁宣说道,“赶紧回屋睡觉,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哪有那么多秘密看。”   “可是你身上没有厕所的味道啊。”奚珑皱了皱鼻子道。   丁宣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明我吃的健康。”   他们说笑着路过,各自进屋,岑岶听着门外的动静,默默的从衣柜里取出了抱枕放在了沙发上。   【宿主,丁宣好像发现了。】521提醒道。   【嗯,他早就发现了。】沈醇说道。   【可是你们不是刚谈恋爱么?】521迷惑道。   沈醇笑道:【人类的脑补能力是无限的。】   沈醇坐在了沙发上,他离开的时间,这里的沙发套明显换了一套,洗衣机的声音运作着,给这里添了几分生活的味道。   复盘的视频打开,岑岶重新端来了温水放好,坐在了沈醇的身边。   复盘的视频是双方的视野,经济装备都一一呈现在画面上。   即使沈醇算的八九不离十,但跟实际还是会有一些方面的出入。   第一盘是皮瑞思,他的技能命中率几乎在百分百,岑岶从旁观的角度看,才能看出他的狙击有多么的准。   开局双杀,这样的一战足以让沈醇的皮瑞思封神,也足以让游戏里的皮瑞思的选择率上升。   岑岶看的专注,却蓦然感觉到了肩膀的抵住,放在腿上的手被另外一只手轻轻扣住。   他看了过去,沈醇很自然的往他那边挤了挤道:“怎么了?”   岑岶的视线停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然后收紧了手指:“没什么。”   情侣看视频牵手应该挺正常的,他或许也应该更加主动一些。   视频中的DQ几乎被打的溃不成军,那样的混乱主要是为了躲避皮瑞思的技能而需要不断的走位造成的。   以往的赛场上也不是没有皮瑞思出现过,即使命中率没有沈醇这么高,但只要敢拿上去的,命中率怎么都能够达到70%。   “DQ的阵容崩的太快了。”沈醇说道,“挖李源之前他们的射手是谁?”   “千羽。”岑岶说道,“DQ战队一般不会在积分赛就拿出他们的最强阵容,只用保证进季后赛,然后才会上王牌。”   “隐藏实力?”沈醇说道。   “对。”岑岶说道。   “配合上不会出问题?”沈醇问道。   “不会,DQ每年挖掘的人不一样,他们会有多套队伍组合,进行磨练。”岑岶说道,“针对积分赛里各个战队展现出来的实力,去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那看来复盘没什么意义,还是看最新的赛事吧。”沈醇点下了视频的X键道。   岑岶看着他淡定的神色道:“你不担心?”   “DQ在无上的赛事中一共也就拿了两次冠军。”沈醇笑道,“凭这中手段的人不会拿到第三次。”   别人说这话或许会让人觉得傲慢,可他说这话却有着足够的底气,岑岶应了一声:“嗯。”   他会陪着他的,就像是当初答应他的那样,一直带着他。   赛事播放,正是IF战队小组正在进行的赛事。   吕涂和赵雷的组合不同于之前沈醇遇到的那样,打的相当的顺风顺水。   支援快,运营快,而且输出站位完全不怕对面的打野,而这一切都仰仗于那个经济碾压全场,打出无限输出的中路。   “唯一?”沈醇问道。   岑岶给他解释道:“IF战队的队长,韩喻唯,IF一直走的是中核,中路的爆发高,可以迅速的打出优势,快速结束比赛,即使真的拖到后期,征途和雷霆的组合在后期也不弱,韩喻唯能够给他们提供最舒适的输出环境。”   “跟你比怎么样?”沈醇问道。   “差不多。”岑岶疑惑道,“你之前没看过无上的赛事么?”   无上战争这款游戏也火了好几年了,韩喻唯打比赛的时间比他短一些,但作为IF战队的队长也相当出名。   沈醇笑了一下道:“队长,我之前还在读高中。”   521:【……】   宿主接触这个游戏都没多久,看游戏比赛那是不可能的,连白白的都没看多少,更何况其他战队的了。   “忘了。”岑岶没纠结这事,“韩喻唯的中路很强,IF战队也没有太明显的短板,到时候压力会大一些。”   “没关系,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的调教我们的中单的。”沈醇笑道。   一场赛事结束,时间已经悄悄转到了十一点多,沈醇看了一眼时间道:“队长,该睡觉了。”   岑岶愣了一下道:“嗯,早点儿休息。”   跟沈醇待在一起,即使是在游戏分析的一些事情,时间好像也过的特别的快。   沈醇起身,岑岶同样跟上,手指相牵,沈醇笑道:“队长要送我去门口?”   “嗯,顺便关一下门。”岑岶说道。   “好。”沈醇一手拿着自己的平板,一手牵着他的手,直到到了门口,彼此交缠的手指也没有分开。   恋爱总是会带着几分难舍难分,尤其是初恋,即使从网上看到了很多的理论,该不舍得的时候还是会不舍得。   岑岶没有松手,反而缓缓收紧了手指。   “队长,我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恋爱的。”沈醇轻晃着两个人握着的手笑道。   岑岶沉了一口气,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道:“早点睡。”   沈醇上前托住了他的脸颊,轻吻了一下后笑道:“队长,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岑岶站在那里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回去。”   “刚才就是队长看着也走的,现在你先关门。”沈醇后退了一步道。   “好。”岑岶退后一步,拉住了门把缓缓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   岑岶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深吸了一口气,沙发上还留着沈醇坐在那里时的压痕,抱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岑岶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握了很久,即使分开了,好像还带着些许汗湿的痕迹。   这是以前的他觉得自己绝不可能做的事情,可现在却觉得还不够。   沈醇转身,在看到呆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泡面桶的丁宣时笑了一下:“吃夜宵呢?”   “嗯。”丁宣点了点头。   “晚上吃东西睡迟点儿,要不然对身体不好。”沈醇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很自然的带上了门。   丁宣:“……”   他可是看见他们在那里拉手亲嘴来着,他就这么走了?   这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反应么?正常人类不应该对着他这个队友稍微辩解一下么?   沈醇的态度明显没什么纠结的意味,也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丁宣却发现纠结的变成了自己,尴尬的特么的也变成了自己。   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俩没睡一屋,应该还没有发展到那中关系。   早餐的餐桌一如既往,沈醇和岑岶是一起锻炼洗澡后坐在一起的,发丝微微濡湿,其他几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尤其以丁宣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最重。   “昨晚没睡好?”岑岶问道。   丁宣从眯瞪中醒神,看向了岑岶道:“没,昨晚吃了点儿东西,睡的有点儿迟。”   “这几天比赛,首先要休息好。”岑岶说道,“没睡够就多睡一会儿。”   “知道了队长。”丁宣收回了目光。   “队长,帮我拿一下醋。”沈醇说道。   “要多少?”岑岶将旁边的醋壶提了过来道。   “一点儿就行,马上吃完了。”沈醇说道。   岑岶给他添了点儿醋,又问道:“辣椒要再加一点儿么?”   “来一点儿也行。”沈醇说道。   他俩你来我往,丁宣看的眉头直跳,以往他只是怀疑这两个人有什么,昨晚特喵的都放在眼前了,现在这恩爱简直秀一脸。   丁宣转头看向了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早餐结束,各人纷纷起身,漱口的漱口,准备的准备。   丁宣纠结了一下,放弃了被他戳成浆糊的粥,拉住了一旁正打算去训练室的奚珑,凑过去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早上有哪里不正常?”   奚珑迷惑低头:“没有啊?哪里不正常,队伍里出什么事了?”   他的迷惑已经转为了八卦。   丁宣:“……没事。”   仔细想想,队长和沈醇他们好像平时就是那么相处的,竟然谁也没觉得不对劲。   沈醇那边漱过了口,出来等了一会儿,在岑岶出来的时候迎上了前去。   岑岶看着门口的青年,想着他昨晚的举动,拉住了对方的手臂。   沈醇脚步微顿,眸中笑意微深:“队长,早安。”   “早安。”岑岶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训练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是因为昨天IF的赛事,大多数时间都在分析着对方新出的阵容。   沈醇和岑岶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于越界的举动,一个是事情比较多,另外一个则是人就在身边,有时候没有那么亲密似乎也无所谓。   但是这一切在丁宣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队长休息的时候会给沈醇带上一杯水,会撑在他的桌边跟他讲话,那电脑遮挡的手仿佛就特喵的扣在一起,对视的时候连旁边窗户照进来的光好像都流淌着粉红泡泡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只要一个没留意,他俩就得亲一块儿去。   虽然两个人都长的很帅,画面非常和谐,但是丁宣就是脑瓜子嗡嗡的。   “队长,其实我们可以试试这套阵容。”沈醇探身过去拍了拍岑岶的肩膀笑道。   岑岶放任了他的动作,将椅子挪了一下去看他的电脑页面:“哪个?”   “这一套阵容训练一下,上限很高,对IF……”沈醇正说着话,蓦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丁宣有些惊慌失措的扶着倒下去的椅子道:“刚刚不小心碰倒了,你们继续。”   他头顶冒着汗,对上岑岶的目光时连忙移开,简直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岑岶眉心微蹙,起身道:“丁宣,跟我过来一下。”   丁宣满脸错愕,他看向了沈醇,却只收到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   日,为什么现在搞的好像是他在出柜一样,这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丁宣跟上了岑岶的步伐,随便找了一间休息室停了下来。   岑岶开口道:“你最近……”   “我不是故意发现队长你跟沈醇的事的!”丁宣一咬牙一闭眼说道。   主要是太明显了,他不想发现都发现不了。   他闭眼半天对面都没有反应,试探的睁开眼睛,却对上了岑岶沉默着看他的眼神。   “队长,我不会乱说的。”丁宣说道。   这眼神真特喵的吓人。   “所以你只是因为发现了我跟沈醇的事,然后才心不在焉?”岑岶问道。   “队长,你之前没发现我发现你们的事了?”丁宣试探问道。   “嗯。”岑岶说道。   丁宣:“……我不会乱说的。”   他就欠在嘴快。   “没关系,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岑岶沉声说道。   丁宣:“哦。” 第187章 队长你别跑(10)   积分赛持续进行,SP又对战了MSN,ALU,第二轮小组循环赛结束时,战队之间的积分拉开了差距。   只是即使SP是满分当列第一,IF也同样以满分的战绩紧追其后。   “IF战队上个赛季调整过后果然更强了。”伍钦说道。   “他们原本打野位偏弱,上个赛季新收的打野也起来了。”丁宣看着同样的积分道,“但现在才第二轮,没什么虚的。”   “接下来的赛程是什么?”岑岶问道。   “第三轮我们得去S市。”伍钦看着丁宣说道,“IF主场,我记得你上次跟韩队打的难舍难分的。”   丁宣:“……”   开局0-3,哪里难舍难分了?   “什么时候出发?”岑岶问道。   “明天。”伍钦说道,“该收拾的收拾,S市那边的天气不太热,不过下雨多,薄厚衣服都带点儿。”   照常的收拾东西,照常的赶飞机,一切看起来跟以往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有谁晕车,这个含在舌头下面预防一下。”伍钦在那里分发着生姜片。   辛辣又刺鼻的味道弥漫,丁宣直接表示了拒绝,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不晕车。”   “小奚珑,你的,在车上别老看视频。”伍钦递过去了一块。   奚珑将生姜片含在了舌根下面,脸直接皱成了一团。   “沈醇,你上次不是说你晕车。”伍钦从后跑到前,生姜的辛辣味直接弥漫了整个车厢。   “伍哥,我不晕车。”沈醇打开了旁边的窗户道。   “这东西真的有用,我问王医生了,虽然味道难吃了点儿,总比你恶心反胃好吧。”伍钦将生姜片递了递道。   沈醇的身体微微往后侧了侧。   521实拍宿主翻车画面,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伍哥,他不想吃就不吃了,我带了话梅,一样的。”岑岶看着青年万分抗拒的神情说道。   “话梅也行吧。”伍钦看了后面正含着姜片的几个队员笑道,“那我下次也准备话梅好了,队长就是细心。”   他转身走了,沈醇轻轻松了口气,手指伸进了岑岶的口袋轻声道:“队长的话梅糖藏哪儿了?”   “不在这边。”岑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就要?我帮你拿。”   “我自己拿就行。”沈醇的手缩了回来,从后背那里探过去,两根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了一颗放在嘴边,咬下时里面的糖直接进了嘴里。   岑岶看着他取出的糖纸,听着那颗糖被推到牙根时声音,莫名的觉得沈醇好像连吃糖都跟别人不太一样:“糖纸给我。”   “谢谢队长。”沈醇将糖纸交了过去笑道。   他们在前面说着小话,声音很低,听不清晰,但可以看出关系很亲密。   话梅糖的味道微微弥漫,坐在后面的替补队员道:“队长对沈醇真好。”   “可能因为沈哥敢跟队长坐一起。”奚珑小心翼翼的将嘴里的姜片抽了出来,包裹在纸里,趁着伍钦没注意,丢进了垃圾袋里。   “确实。”那替补队员说道。   丁宣坐在靠前一些的位置,听着他们的交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少年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人俩是对象。   SP战队落地,一应都是安排好的,只是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沈醇不用抽签,直接就跟岑岶安排在了一起。   两人的床位,却没有了一墙之隔。   行礼拖进去关上门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岑岶拉上了沈醇的箱子,转身的时候却被从身后拥住了。   “怎么了?”岑岶停下了脚步道。   “队长,同居快乐。”沈醇抱着他的腰,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垂道。   岑岶微怔,手指放开了拉着的箱子,扶住了扣在腰迹的手道:“别胡闹。”   他以前从不认为自己的自制力弱,因为不管是小电影还是男人深夜会感兴趣的那些东西,在他这里好像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可跟沈醇恋爱是不一样的,同处在一个空间,本来就是对自制力的极大考验。   “那我松手了。”沈醇笑道。   他的手往后缩,却被岑岶紧紧的扣住了,男人转过了身来,那双向来冷漠的眸微深,沈醇顺着他的力道脚步后移,在背部抵住墙时轻轻挑了一下眉。   “队长想干什么?”沈醇笑着询问道。   岑岶的手轻轻按着他的手臂,呼吸交错,似乎还能够闻到对方口中话梅糖的味道:“我可以亲你么?”   沈醇挣动了一下手臂,在感觉到其上的力道时笑道:“队长,这种事情可以不用问的。”   岑岶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碰住了他的唇。   沈醇垂眸,感受着那轻柔的吻,扣紧了他的腰身回吻了回去。   他的吻很深,解决了岑岶的不得其法,也缓解了他心中翻涌却无法释放的情绪。   两个人都喜欢着对方,即使是简单的亲吻也是如胶似漆的。   直到岑岶的背部抵上了床,他才蓦然瞪大了眼睛,微微的意识到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的意识清醒,沈醇跟他分开道:“队长,怎么了?”   青年轻俯在头顶,头顶的光芒被微微掩盖,入目的是他极为幽深好看的眼睛,其中似乎强力压制着某种情绪,让岑岶那一瞬间的心神鼓动的极为厉害。   “明天还要比赛。”岑岶试探着起身,才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多么不妙的位置。   沈醇察觉到他眸中些许的防备,在他起身时顺势起来,伸手将人拉起来的时候,却又顺着那力道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道:“再胡闹最后一次。”   “嗯。”岑岶心神微乱,试图想起刚才的想法,却发现有些东西一过那个劲好像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   跟IF战队的比赛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两支队伍齐聚,韩喻唯在看到岑岶时率先打了招呼:“岑岶,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岑岶同样打着招呼。   沈醇却发现身旁男人的脸色比平时要沉了一些。   “来根烟么?”董越那边也打上了招呼,明显彼此之间的关系不错。   同样长的高大的赵雷推拒了一下道:“不用了,最近戒烟,队长不让抽了。”   “行吧。”董越将自己的那一根也塞进了烟盒里。   “今天打比赛,手下留情一点儿。”韩喻唯眼镜后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韩队才是。”岑岶冷声道。   IF战队和SP战队在外面总是会有一些不合的传闻,但在沈醇看来,岑岶的脸色虽然不太好,却不是针对IF战队,反而态度中带着几分随意和熟捻。   “你这直接新挖了个大神,IF的几只小虾米哪儿扛得住?”韩喻唯看向了沈醇笑道,“醇神好,你的皮瑞思打的真的很不错。”   他伸出了手,沈醇同样跟他握了一下笑道:“唯神好,所以打比赛的时候可以不禁皮瑞思么?”   “不能。”韩喻唯笑道,“我可不想打到一半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枪打死,不过如果你考虑来IF战队的话,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扳这个英雄。”   面前的男人长的不矮,身形样貌都很出众,只是戴着的无框眼镜压住了他身上的那种锋锐,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温和好性的感觉。   IF的队长韩喻唯是顶级豪门战队IF的绝对中核,运营不输于CK,实力毋庸置疑,诡计多端也毋庸置疑。   沈醇笑道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岑岶拦在了面前,岑岶看着韩喻唯道:“你想打架么?”   他神色颇冷,韩喻唯笑意反而深了起来:“还真是护着,我就是表达一下羡慕,不会真的挖你的墙角的,不过他要是主动选择IF……”   “没可能。”岑岶打断了他的话道。   沈醇站在他的背后笑意微深。   “第三个。”丁宣在旁边默默的叹气。   不管是敌是友,这已经是第三个想挖沈醇过去的战队了,其他的倒也不是不想,只不过敢在队长面前说的,也就这三个而已。   “宣哥,不用太羡慕。”奚珑认真道,“我也没有人挖。”   “小奚珑想来IF的话我也随时欢迎。”韩喻唯转向了奚珑道,“你的辅助打的很不错,很勇猛。”   奚珑诧异的看向了他,下一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去!”   “宣誓呢?你的中路很有天赋。”韩喻唯笑道。   丁宣摇头道:“我也不去。”   岑岶神色冷漠:“你是想归并SP?”   “没有,表达一下我们的友谊。”韩喻唯侧身,看向了沈醇道,“醇神要是哪天在SP待的没意思的话,随时可以过来IF逛一逛。”   岑岶的指骨咔哒作响,就在他一拳想挥上韩喻唯的脸,将SP和IF的不合摆上明面时,手臂从身后被拉住了。   沈醇侧了一步看向了韩喻唯笑道:“韩队要是来SP,我们也随时恭候。”   “没错没错,只要韩队来,我做替补都行。”丁宣说道。   韩喻唯看向了沈醇,眸中微微闪过诧异,摆了摆手道:“我要是去了SP,可能会跟你们岑队天天打架,闹的鸡犬不宁的,还是算了,赛场上见。”   他带着队伍离开了,沈醇若有所思:“他跟队长有过节?”   “嗯,过节大了。”丁宣吐槽道,“他这个人特别的阴险,经常的坑死人不偿命,听说原来SP就是在决赛赛场上吃过他的大亏,那一次痛失了冠军,梁子就结下了,他那个坑人的劲,跟你真是半斤八两。”   “我坑谁了?”沈醇反问道。   丁宣:“……没。”   他为什么要多嘴?!   日,这货小心眼的程度可比韩喻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队长,丁宣骂我。”沈醇转头就告状。   岑岶看向了沈醇道:“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醇问道。   “他比较阴险,你最好少跟他接触,要不然容易被绕进去。”岑岶叮嘱道。   521:【……】   白白对宿主的误解真不是一般的深。   丁宣原本心里还在吐槽沈醇的狗,听到这句话时沉默了一下,队长这滤镜真的挺深,沈醇真狗起来,韩喻唯遭不遭得住都不一定。   “好的,我听队长的。”沈醇笑道。   “嗯,调整好心态,准备一下吧。”岑岶说道。   “是,队长。”几个人纷纷应道。   赛事开始,双方准备就绪,IF战队扳英雄时,先扳雷司丽,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皮瑞思送上了扳位。   “韩喻唯的中核切射手很难受,最好使用位移较多的。”岑岶说道。   “队长帮我选一手辛波。”沈醇说道。   辛波这个英雄一段位移,一段控制,输出比梅薇思的前期伤害要高的多。   再加上奚珑的婕咪加各种buff,对上对方的斯凯琳娜也不会输。   对面的韩喻唯选了位移很灵活的泰伦,岑岶同样选择了位移很多的思尔达。   双方看起来都是中规中矩的。   游戏加载,英雄分路。   沈醇的辛波到了下路进了草丛,算着时间蓄力一击,对方的人影并没有打出来,反而在上路爆发了团战。   即使只有两段技能,三个人打一个,人头直接由泰伦收割。   一血!   一血是有特殊加成的,再加上上路的一波线,直接让泰伦吃了中路中路线后先岑岶一步点亮了大招。   “他们这一局好像打算针对董哥。”丁宣后退了一次,趁着对方不在,清理完了兵线就往下路赶。   沈醇标点,丁宣连忙停住,可他的技能丢过去,那里却没有任何的人影。   糟了。   沈醇技能后退,却被从二塔冲出来的人拦截住,韩喻唯的泰伦跟上,塔直接被干扰。   奚珑加着状态,沈醇算了一下数据,勉强收走了辅助,也被对方直接收走了人头。   他在以往的游戏中不是没有死过,有时候为了翻滚经济,一换三完全值得的时候也会死亡,但被这样包夹,因为技能没有冷却而死却是第一次。   【宿主的算法出问题了?】521问道。   【不是。】沈醇说道。   从第一次探草时,对方在路上所用的时间就比那个英雄应该出现的时间多了几秒。   算法没有出问题,但停留的时间出问题了,他们甚至可能在视野的盲区故意停顿,造成信息的误差。   “这一局怎么这么不顺?”丁宣说道。   不仅沈醇打的不顺,连逐渐跟上节奏的队友也有了几分吃力。   “奚珑,去卡视野。”岑岶说道。   沈醇对数据的要求很高,那样一两秒的差距对他来说不明显,但在沈醇那里却会影响他的判断。   一旦沈醇的节奏被打乱,整体的节奏就会混乱。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沈醇布下的局,韩喻唯这个人,果然从来不让人失望。   奚珑的卡视野让沈醇能够偶尔看到他们的故意延迟。   其他队伍延迟,或许会出现问题,可是整个IF的运营却是浑然天成的,明显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已经训练了很久的。   在观众的视野看,这一局的打法看起来会有几分的莫名其妙。   “IF这是卡了么?”   “唯神又停了一下,好像能动,怎么回事啊?”   “出这种bug赛方不管么?”   “SP好像打的也不是很顺,醇神这一局好像有些脱节。”   解说在那里解说着赛事,给了众人答案:“SP的醇一向以技能精准著称,我们也从幕后了解过,他对于整场游戏会以数据来进行运算,装备,从哪个距离到哪个距离的时间,以及所有技能加上装备时冷却的时间,都会得到快速的运算,IF的这一套刻意延迟法,某种程度上相当影响醇的判断。”   “中路爆发团战,IF根本不正面接团,醇的这一波伤害直接打满,征途可能要死在他的炮下,唯一绕后了,一技能接二技能直接收割掉了宣誓,被动切到了醇,醇没有理会他,只能带走了征途,二换一,这波团战IF打出了优势。”   解说叙述,观众们的热议再度引发。   “算数据?那么多数据,一次性算出来么?”   “我不信,这不可能,算毛啊,我都看不过来。”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是醇神更厉害一些还是唯神更厉害一些,一个在那里秒算,一个在那里故意破坏算法。”   CK战队内。   中单紧盯着正在比赛的画面道:“队长,这种方法我们对上SP能不能用?”   “要想摒除意识,刻意反着来,还得打出优势,这套阵容起码得训练一周以上。”齐磊说道,“中核掌控全局,这套阵容不太适合我们。”   辅助呵了一声:“韩喻唯还是这么阴险,果然咱们第一场就是他IF的试水局。”   “估计之后想用这套方法的不少。”中单说道。   “没有韩喻唯的控场,克制住了沈醇,还有一个岑岶呢。”齐磊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鬼心眼真是多。”   场上已经到了一种焦灼化的地步,沈醇可以尝试去放慢自己的节奏,凭意识来判断对方的走位,但丁宣他们不行,他不能给出完全精准的指向,一旦真的凭意识开团,节奏打乱,局势会爆炸。   这种局换成任何一个战队都不会打的这么难受,唯独碰上了IF,偏偏技能不像现实打架,还有CD冷却时间。   团战爆发,阵容被冲破,奚珑的婕咪被率先切死,紧接着就是丁宣,董越被对方控的根本受不了,直接躺在了原地。   “队长,boss。”沈醇说道。   这种队伍里只剩下两人的情况,对方很可能去开boss了。   “我去看,你守家。”岑岶说道。   他躲过了视野,在探到对方时勉强送命抢下了boss。   时间继续拖延,然而争取到的时间并没有让局势好转多少。   兵线运营,对方一波强压,韩喻唯的泰伦再度突进收割掉了丁宣,沈醇的输出跟上,对方切换装备复活的时候,赵雷的辅助强势顶上,沈醇躲过所有角度的一击,被对方再度用装备抵挡。   “不要出去。”沈醇说道。   人头对比再加上视野,他们这边的经济跟对方是有差距的,再加上少一个人,只会更难受。   董越和奚珑死守,岑岶出去切断对方的的兵线,沈醇远程消磨,技能纷纷命中,一半残血,暂时逼退了对方。   “他打人的角度怎么那么刁钻?”吕涂的迁越都交出来了,选了个位置直接回家。   “节奏不能乱,不要正面接团,先破三路高地。”韩喻唯说道。   这样的局并不是特别稳定的,它靠的是运营,在视野盲区以假动作,假数值来扰乱沈醇的视野,形成经济碾压的优势。   但对方也不是好惹的,正面打团时的伤害完全可以打满,前排往往很难接住他的伤害,一旦爆炸,真的有可能被翻盘。   IF的视野再度消失,运营破了三路高地。   四人攻击,兵线不断上推,即使是岑岶也很难断干净。   面对围拢,即使切换装备,也被按死在了回城的路上。   沈醇可以判断到他们在开boss,但不能擅自过去,因为一旦过去,这里就会彻底炸掉。   中核……   三路强推,韩喻唯直接跃进,顶住沈醇的伤害,不仅将他所有的保命装备通通打了出来,还造成了脱节。   “队长!”吕涂手指紧了一下,在赵雷的保护下疯狂输出。   IF那边还剩下四位,SP却只剩下了一位,可剩下的那个人是沈醇时,吕涂还是心慌。   “稳住。”韩喻唯说道。   沈醇回基地回了一点儿状态,躲过了赵雷的控制,伤害全部打在了吕涂的身上,对方倒地复活,沈醇迅速清理兵线,范围性的伤害每一击都让对方的血量锐减。   赵雷直接顶住伤害道:“我来堵他,你点塔。”   吕涂疯狂按着推塔键。   耳边不断传来死亡的消息,双杀!三杀!   他切换了最后保命的装置,在对方打过来时直接点下最后一下。   旗帜血量消失的一瞬间,他也被对方点倒了。   四杀!   对方打死了他,但他们……成功了!   场上响起了为IF欢呼的声音。   失败的字眼浮现,丁宣怅然若失,呼吸都重了几分:“对不起。”   他知道沈醇和队长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每次他总是被率先切死,也不会每次团战都会少人。   “只是积分赛输了一局而已,输的起。”沈醇起身,拍了一下丁宣的肩膀笑道,“你这整的跟总决赛输了一样。”   虽然他也不喜欢输,但是这个游戏的乐趣就在于不可控。   丁宣蓦然抬头:“呃……这他妈是积分赛!”   IF那边的队友也轻轻喘着气,吕涂深吸着气道:“队长,我们赢了。”   “嗯,积分赛第一场。”韩喻唯起身道,“后面还有两场呢。”   “这紧张刺激的跟打总决赛似的。”赵雷拉了拉领子道,“那家伙真是太变态了。”   “确实。”吕涂说道。   正面对打,对方的技能就跟卡在他身上一样,相当的可怕。   如果最后一下没点下,他们这一局想要赢,真是相当的困难。   双方休息,解说在重复着刚才的精彩环节。   SP这一轮虽然输了,但双方的往来和精彩画面却非常的多,尤其是沈醇最后时的伪五杀更是让人振奋。   “喝点儿水。”岑岶给沈醇递着水道,“刚才其实是我的失误。”   如果他没有死,旗帜不会炸。   “游戏嘛,尽力就好。”沈醇接过了保温杯道,“总不能不给别人赢一局的机会。”   “你心态没受影响就好。”岑岶说道。   那种被针对的感觉绝对不好受,打不出状态,队友配合脱节,很多人碰上IF的刻意针对,很可能直接崩掉心态。   “不会。”沈醇喝过水放下水杯,拉过了他的手,揉捏着指骨道,“下一局不会这样了。”   “摸清他们的思路了?”岑岶放任着他的揉捏道。   “算是吧。”沈醇笑道。   他们的动作是在后台,其他队员过来看了两眼,早已十分的习以为常。   因为在SP打MSN和ALU时,几乎每一次下场,都能够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   职业选手都体会过的按摩手法,虽然画面看起来唯美了一些,但是想歪的实在在少数。   只有丁宣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有一种为什么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发现的无力感。   “手不舒服?”韩喻唯从后面过来时笑着问道。   岑岶瞟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日常护理而已,没什么事。”   “小队员真贴心。”韩喻唯看着沈醇笑道,“刚才的射手打的真不错,要是差一点儿我们都得输。”   “所以下一局用同样的套路是行不通的。”沈醇说道。   “放心,行的通,我可是针对你训练了各种各样的阵容。”韩喻唯笑道。   “那希望你能针对成功。”沈醇看向了他,眸中同样露出了笑意。   韩喻唯微微敛眸,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紧张,耸了一下肩膀道:“希望你能够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他转身离开了,岑岶开口道:“回去吧。”   “嗯。”沈醇应道。   第二场准备,IF扳掉了岑岶的雷司丽,却放出了沈醇的皮瑞思。   “IF果然胆大,竟然没有禁皮瑞思。”CK的辅助道,“皮瑞思应该很克制中核吧。”   “韩喻唯第一局的套路太不稳,他们应该是想尝试新的。”齐磊说道。   既是针对,也是试验,积分赛大部分战队都会在保证能够进季后赛的情况下磨砺自己的阵容,因为一旦进入季后赛,原本的积分清零,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战争。   IF战队在试验,SP战队同样没有达到圆满。   皮瑞思放出,SP确定的射手却是达芙妮,在观众们匪夷所思中,打野位确定了鲁西斯。   “岑岶这是想针对脆皮。”韩喻唯说道。   “鲁西斯确实对我威胁很大。”吕涂说道。   “他们没用皮瑞思,还按之间的思路打么?”赵雷问道。   “达芙妮的威胁更小,辅助一手南巫。”韩喻唯说道。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选皮瑞思,或许怕中他的计?但岑岶绝对不是那种会在积分赛怂的人,沈醇看起来也不像。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个三好青年,但心思绝对是个狐狸,偏偏岑岶就吃那一套,到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双方阵容确定,游戏加载,在看清游戏角色对应的名字时,韩喻唯的眉头蹙了起来。   “队长,他们忘了切换了?”吕涂问道。   “应该不是。”韩喻唯看着醇对应的鲁西斯,白对应的达芙妮时深吐了一口气道,“他还会打野。”   即使是积分赛,对方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   新的打法,节奏未知,这一局恐怕不太好打。   “那怎么办?”吕涂问道,“他打野很强么?”   “见机行事。”韩喻唯没忍住舔了舔嘴唇笑了出来。   他想借对方磨砺阵容,对方也想借他,岑岶到底是从哪里挖来这样的宝贝?能带给他,带给大家这么多的惊喜?   IF战队更加慎重的时候,观众再度哗然。   “醇神怎么拿了打野位?”   “完蛋了,他们一定是忘记切换了,我已经开始担心了。”   “白神的射手其实打的还不错啦,说不定醇神其实会打野。”   “完犊子了,本来上一把就被压着打,这一把直接角色都错了,我已经不敢看了。”   对局开始,沈醇的打野直接深入野区,并没有出现观众担心的不熟练。   清理完了自己的一边,他直接从中路过,丁宣退后,让他吃了所有的经济。   技能点亮,他刷野的时间缩短,刚刚拿完自己的,在下面露了一下头。   征途后退的时候,他却绕到了对方的野区,一个标过去,拿下了对面的buff不说,还直接收割掉了对面打野的人头。   一血!   鲁西斯的大招点亮,绝对会让所有脆皮谨慎起来,而当这个角色捏在沈醇手里时,就成了噩梦。   IF下意识拖延的时间,他就已经收割成功了。   全场很少看到他的视野,不是在隐身,就是在蹲人,而基本上看到他的视野时,就代表着有人头入帐了。   观众们不自觉的屏气凝神,仿佛比他还要谨慎。   “我们可以看到醇的身影刚好卡到了一个下路的草丛,唯一过来支援了,位移交了,鲁西斯标中了。”   韩喻唯下意识切换装备,那个将他复活装备的人已经没入了草丛,而他刚复活,就被岑岶的达芙妮打了一套,丝血逃生,又中了一标。   这一次没有给他用来切换装备的时间了。   屏幕灰掉,上面进入了倒计时。   “醇神早就蹲那里了,好帅好帅!!!”   “他知道唯神会从那里路过,太坏心眼了了。”   “原来醇神的打野也这么六。”   “感觉IF的节奏完全被破坏了。”   IF抓不到沈醇的视野,对方却可以抓住他们的,这样的节奏,直接导致了IF自身的混乱。   “按照原来的节奏打。”韩喻唯说道。   虽然要磨练,但他可没打算输。   沈醇的视野在上路暴露,韩喻唯绕过野区,蹲守对方的野区。   按照速度差不多就是现在。   韩喻唯看到对方的标识时直接释放技能,可头顶着对方的标,对方露出的血条却几乎是满的。   延迟……   韩喻唯屏幕再度灰暗,他的手指在鼠标上摩挲了一下。   “队长,怎么回事?”吕涂问道。   “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韩喻唯看着屏幕兴奋的笑道。   对方是故意露的视野,也是故意延迟,影响他的判断。   果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果然遇到越强的对手,就越是容易让人兴奋。   “队长,他作弊的吧!”吕涂被第六次切死时已经受够了鲁西斯的神出鬼没。   0-6。   他从打积分赛以来就没有打过这样的战绩。   “好好适应一下吧。”韩喻唯说道。   只看比赛是无法体会这种压迫感的,只有真正作为对手,才能知道当每一步落脚都刚好踩在对方技能上的那种震撼和无力。   节奏全被对方掌控,他们的节奏失效了!   团灭!   旗帜倒下的时候,众多观看的人纷纷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心神紧绷到了极致。   “队长,我不想跟SP打。”CK的中单说道,“他们有两个野王,这不是作弊么?”   每次不仅要猜他们用什么角色,还要猜他们用什么位置。   岑岶擅长的是快速位移突进的刺客,沈醇擅长的明显是那些用来阴人的,一标一个准,辅助在旁边想拦他,反而像把射手送给他似的。   “你以为我想?”齐磊叹了一口气道,“SP这个赛季太强了。”   这还是没有磨合好的阵容,一旦其他人的节奏也跟上,登顶冠军指日可待。   胜利的字眼浮现,沈醇是理所当然的MVP。   第三局时IF几乎是上场就扳掉了鲁西斯和另外一个隐身英雄,再加上岑岶的雷司丽。   在观众的欢笑声中,镜头指向了正在选角色沈醇,青年脸上带着极为耀眼夺目的笑容,选定了皮瑞思。   全场爆发。   “他这个笑容怎么看起来坏坏的?”   “哎,我什么都会,有本事你把我扳了。”   “果然男人不坏没人爱,臭弟弟笑的人心脏砰砰跳。”   “恨不得上十个扳位。”   “醇神会打野射,不知道会不会打中法?或者上单,或者辅助?”   “你是说拿个泰贝莎去抓人的那种辅助么?”   “我把他打死就是辅助保护你了,贴心吧,哈哈哈。”   “队长,我想回家。”吕涂说道。   他上一把的战绩1-9,差一点儿就突破10那个大关了,对面那个人简直比岑岶还不做人。   “别怕,我们对皮瑞思也有策略。”韩喻唯说道,“相信自己。”   然而延迟战术这一次对沈醇却不管用了,因为他的枪实在太快了。   两枪命中,直接快速回家。   辅助想挡?不等你反应脆皮就已经残血了,旁边还老是蹲着一个专门切后排的思尔达。   当吕涂的战绩成功刷新到0-10时,都想打字问对方跟自己有没有仇了。   “他有本事杀队长啊!”吕涂躺在复活点说道。   然后下一刻韩喻唯也躺回了复活点。   “皮瑞思必须得禁。”韩喻唯说道。   这个角色在沈醇的手上比岑岶的雷司丽还要不讲道理,打的好好的一枪过来,想躲的时候就跟刚好撞在他枪口上一样,真是上演了经典的位移接技能。   “那鲁西斯呢?”吕涂复活时刚动手指,在复活点外挨了一枪,他想跑,对方直接一个迁越加快狙,他直接躺在了复活点的咫尺之间。   “队长,禁皮瑞思,不禁皮瑞思我再也不打射手了。”吕涂躺在复活点,又买了一件抵抗装。   两件不够三件凑,要不然他今天别想出复活点了。   “嗯。”韩喻唯深吸了一口气,刚出基地就接了一个慢狙再加一个快狙,抵抗装备直接被打出来了。   他太阳穴跳了跳:“打野,抓他。”   “队长,我经济跟他差太多了。”打野说道,“骚扰一下还……我也死了,皮瑞思的技能有这么快么?”   “他是不是开挂了?”赵雷问道。   “开挂是对对方最好的称赞。”韩喻唯苦笑道。   这一局到结尾没有任何的悬念,只是数据结算时,IF的死亡次数让观众们都惊呆了。   两支强队,一支被另外一支打成这样,不仅是皮瑞思的威力,沈醇的实力在众人心中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恭喜SP战队获得本次积分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双方握手,韩喻唯跟岑岶握手时说道:“你到底从哪里挖来的人,能不能让我也挖一个?”   “就这一个。”岑岶说道。   “小气,不过以后他的皮瑞思恐怕再也不能从扳位上下来了。”韩喻唯说道。   “他会的不仅皮瑞思。”岑岶说道。   韩喻唯觉得自己被炫耀了一脸。   他们那边交谈着,沈醇这边跟对方的射手握手时笑道:“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你能不能通过我的好友?”吕涂仰头看着他问道。   “哎哎,干嘛呢?”丁宣听见他们的话语时道。   队长挖不成,队员又来了。   “没被杀够?”沈醇看着对方笑道。   吕涂:“……”   岑岶和韩喻唯纷纷看了过来,韩喻唯啧啧道:“你家射手欺负我家射手呢,不管管?”   “你可以让他欺负回来。”岑岶冷声说道。   韩喻唯觉得自己又被凡尔赛了一脸。 第188章 队长你别跑(11)   “季后赛见。”韩喻唯跟岑岶笑道。   “嗯,季后赛见。”岑岶说道。   他们的目标都不是积分赛的输赢,而是季后赛真正的总冠军。   与IF的一战,彼此之间的积分拉开了差距的同时,各大战队也在针对着这次的比赛反复研究。   这么多场比赛,他们已经习惯了沈醇打射手位,可他的打野比起岑岶来说只强不弱。   位置调换,阵容就会发生变化,再加上雷司丽和皮瑞思,可选的扳位更少,威胁性也更大。   “跟IF我们也就输了一场。”丁宣说道,“我们不会一路赢到积分赛结束吧?”   “要真是一路全胜进积分赛,那可真是史上最高了。”伍钦笑道,“醇神是真厉害。”   “沈哥确实超厉害。”奚珑认真道。   岑岶坐在前面却未接话,直到回了酒店,进了房间,沈醇看着男人的背影轻声问道:“队长对接下来的比赛有什么新的想法?”   岑岶转头,对上青年的目光时轻轻叹了口气道:“跟IF的比赛,我们的阵容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沈醇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道。   岑岶沉了一口气道:“整个队伍的节奏问题,他们太过于依靠你,一旦你的节奏崩了,整个队伍就很容易混乱。”   这是以前就已经展露出来的问题,只是跟IF的这一战中体现的特别明显。   沈醇的节奏被对方针对,其他人很难撑住,遇上弱队当然有一战之力,遇上强队,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就会有爆炸的风险。   无上的赛事战队会筹谋针对的不仅仅有IF,其他战队同样会针对弱点进行攻击,或许不会在积分赛,而是季后赛。   “明白了。”沈醇笑道。   岑岶愣了一下:“明白什么了?”   沈醇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道:“队长,坐下来说。”   岑岶肩膀微松,坐在了他的旁边道:“你怎么想?”   “接下来该输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一直依附一两个人,一个战队不可能一直强大下去,它想要长期留存,绝对需要提高短板的长度。   岑岶收紧了手指道:“你能明白。”   “嗯,SP现在的积分已经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把把三场全输,进季后赛没什么问题。”沈醇说道,“队长接下来想练兵练兵,想磨练磨练,我都配合。”   不仅仅是短板,还有换代,董越曾经是SP的强势上单,但也成为了曾经,他的年龄比岑岶还要大,在队伍更新换代的时候还在作为老将支撑着这个队伍,现在队伍不会轻易散架,该磨砺的新人也必须有上场的机会。   岑岶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嗯。”   他很庆幸在这种时候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明白自己的想法,支持他的决定。   沈醇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队长不用把这种事堆在心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集体的事。”   “只是暂时不想破坏他们今晚的心情。”岑岶说道。   “那就明天再说。”沈醇垂眸看着闭着眼睛的男人道,“队长乖。”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岑岶的眼睛睁开了,他泄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明明你比我更小,还需要你来安慰我。”   “不是无偿的。”沈醇笑道。   岑岶愣了一下道:“想要什么?”   “亲一下。”沈醇说道。   岑岶目光略柔,凑了过去。   ……   跟IF的赛事之后,这一轮还有两支战队,NSK和JD,两支战队的综合实力是比不上IF的,粉丝们理所当然的以为SP会再度碾压过去,可是这两场他们却打的格外的艰辛。   不是沈醇不给力了,也不是岑岶抓的不好,而是整体局面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吃力。   “我感觉是上单的缘故,为什么不用手工啊?”   “上单替补真的跟不上啊。”   “感觉醇神打的好吃力。”   “SP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好多人都在问SP出什么问题了,其他战队却看出了SP的打算,而只有对手才知道他们自己有多么难受。   即使能够开爆开局,也会拖到很后期的时候。   “SP开始补足他们的短板了。”韩喻唯观看着赛事道。   一次赛事,果然让岑岶意识到了他们那支战队的问题,季后赛的冠军会落在哪支战队的头上犹未可知。   岑岶对于SP的阵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赛事的时候更换了人,甚至用了他们并不擅长的阵容去打比赛。   从前一帆风顺的局面好像从跟IF战队打比赛时画下了终止符,但不管是被替换下来的董越还是被不断施压的丁宣都没有多说什么。   一场场的打过去,有输有赢,积分榜上的分值不断下降,在跌到第四的时候稳固的停留在了那里,直到第五轮积分赛的结束,所有人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最后的积分是在第四名,季后赛按照以往的规矩仍然是双败淘汰制,一打五,二打六,依次类推,胜者停留在胜者组继续比赛,败者进入败者组,再败直接淘汰,最后的结果是胜者组的第一和败者组的第一进入总决赛,其他的比赛都是BO5,好的时候是三局,不好的时候打上五局也正常,总决赛是BO7赛制,七局至少得打上四局,我们这个星期的训练强度也得加强。”伍钦说道。   “明白。”其他人纷纷说道。   “我希望我们尽量能够从胜者组出线,因为一旦进入败者组,需要多打好几场。”伍钦说道,“不过大家心态放轻松,之前我们SP一直在练兵,季后赛我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是!”丁宣高声喊道。   想要提高实力,只能一场场的去磨,面对不同的对手,在压力下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技术,即使面对着各种否定的声音,也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果。   岑岶很忙,即使每训练两个小时就需要休息一会儿,他也在坚持不懈的陪着其他人训练。   每天从晨起到深夜,只有训练结束的时候,两个人才会有片刻的温存。   漆黑的房间内,彼此的深吻分开,岑岶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扣着青年的腰缓缓的平复着呼吸:“对不起,没有很长的时间陪你。”   他们是在一起训练,但真正像情侣一样相处的时间却很少,尤其是季后赛将至,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比赛上。   “没关系,赛事结束的时候要补偿我。”沈醇轻轻顺着他的脑后道。   岑岶轻应了一声。   拥抱足以平复呼吸,却让彼此之间的心好像更近了很多。   赛程出来,进入季后赛的八个战队按照伍钦所说的原规则一一划分对手。   IF对阵CK,DQ对阵AX,JD对阵ALU,SP则对阵第八名的MSN战队。   四大主场定下,各个战队再度开始满天飞。   IF率先开打,五局三胜制。   SP夜晚的这个时间直接空出来用来观战。   双方的实力看起来是势均力敌的,只是韩喻唯的高机动性还是相当克制齐磊这样的脆皮。   第一局,CK败。   到了第二局,IF的中核不再是高机动位移,换成了高爆发,再加上加buff的婕咪,大招刚一点亮,齐磊就被那样的远距离攻击按死在了塔下。   全程针对式的打法,CK的线路崩的很快。   “这种贱兮兮的在草丛里戳人的打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丁宣看着CK的二连败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看了丁宣一眼,又转移到了沈醇的身上。   “优良的战术谁都能学。”沈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再一局CK就会被淘汰进败者组,然而第三局的时候情势却发生了逆转,CK的一手辅助完美的抵挡了IF的所有技能,齐磊的伤害爆炸,IF根本无法突进,就被直接切死。   局势2:1。   “CK也是倒霉,本来想藏一手的王牌硬是被IF给逼出来了。”伍钦啧啧道。   “这种打法对你可能也有影响。”岑岶看着正在进行的第四局说道。   这种特训的阵容,明显在克制类似于皮瑞思那样的远程阵容,一旦被针对,伤害全部抵消。   “我的技能比韩喻唯准。”沈醇的手指在桌子下面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道。   岑岶攥紧了他的手指,却被在掌心处轻轻挠了挠。   “这种换位法我怎么感觉是CK专门为沈醇准备的?”丁宣喃喃道。   要说狗,还是沈醇狗,韩喻唯虽然学了七分,可那剩下的三分才是精髓。   其他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沈醇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去给韩队发一封感谢信,感谢他替我探出了CK的底。”   “我觉得你这么做,IF如果赢了还好,输了可能会想打死你。”伍钦悠悠道。   奚珑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   “他又打不过我。”沈醇说道。   其他人:“……”   “沈醇,不要胡闹。”岑岶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情道。   “好吧,我听队长的话。”沈醇轻轻握住岑岶的手笑道。   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能管住沈醇的人。   五局三胜,比分追到了2:2,第三局的时候,双方不管是扳位还是选角色都在针对着对方。   至关重要的一局,无关于积分,而是胜败,输一局很可能会连决赛的尾巴都摸不到。   最后一局足足打了两个小时,双方的经济累积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不断的切换装备,开boss,双方被呈现出来的神情带着全然的专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手抖。   直到CK竭力保下了一个小兵,齐磊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手速点下了IF的旗帜。   一胜一败,结局已定。   有人欢呼,有人失望。   那场赛事CK进入了胜者组,IF则进入了败者组。   之后的比赛依次进行,DQ以跟积分赛完全不同的阵容打败了AX进入了胜者组,JD打败了ALU进入了胜者组。   第一轮胜败双组划分只剩下了SP和MSN。   场馆开启,粉丝入场。   双方出现时场馆内爆发了欢呼的声音,只是这一次观众却无法判断SP未来的局势。   他们的积分赛前半段打的很好,可是在后半段却仿佛被什么滞涩住了一样,完全发挥不出半分的实力,刷刷刷的从第一名掉到了第四,连对上NSK那样的弱队都只打出了2:1的积分数。   “SP内部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虽然进了季后赛,但我好担心啊,万一醇神再掉链子。”   “应该不会吧,SP还有白神在呢。”   “希望能赢,虽然我很喜欢看SP的比赛,可是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全胜拿到冠军。”   “加油加油!”   “加油。”岑岶戴上了耳机时道。   “是,队长。”其他人纷纷应道。   英雄扳位,SP这边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对方直接将雷司丽和皮瑞思放上了扳位。   奚珑一手婕咪,沈醇则确定了已经很久没用的梅薇思。   梅薇思重新登场,粉丝们皆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终于又见到了醇神的梅薇思。”   “再见梅薇思,这一局能赢么?”   “这个男人,他终于又选了梅薇思。”   对局加载,沈醇的梅薇思开局直接双杀不说,那一局都打的非常的顺畅,每一处落点,每一次攻击,不仅都跟之前判若两人,似乎比积分赛开始时还要流畅。   场上完全是碾压式的打法,底下观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醇神,醇神!”   “他的状态又回来了!”   “我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比赛啊,之前的那些是什么鬼。”   五局三胜,SP对战MSN只用了三局,那样的运营,配合,收割,都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告诉着粉丝们王者归来。   第一轮结束,SP加入胜者组,MSN则进入了败者组。   “首先庆祝一下SP季后赛的首胜。”伍钦在会议室笑道。   “伍哥,首胜有什么奖励没有?”丁宣问道。   “首胜你还想要奖励?拿到冠军了没有?”伍钦用手上的纸筒打了一下他笑道,“首胜是一个好的开端,但这只是开始,第二轮我们的比赛是在胜者组内进行,小组打乱对战,败者进入败者组,这一轮,败者组会淘汰两支战队。”   双败淘汰,进入胜者组还算有机会,进入败者组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SP并没有轮到那一步,但那样的结局看起来确实很残酷。   “我们这一轮打哪支战队?”岑岶问道。   伍钦深吸了一口气,公布了答案:“DQ。”   DQ的阵容已经发生了变化,上一场他们打AX的时候,李源的身影从头到尾都只在替补席上,新的阵容对上AX同样是碾压式的打法。   曾经的那口恶气在积分赛已经出了,这次听到战队时,几个成员的反应都已经归于了平淡。   “他们现在的阵容只能靠前一场来研究。”岑岶说道,“其他的没有更多的数据。”   “放心吧队长,不管他们有多强,我都不会掉链子的。”丁宣说道。   那么多场的耐力训练,他比以前多多少少也进步了一些。   进步这件事说起来很微妙,就好像慢慢的他会知道在某个节点应该去做什么,成为队伍里能够撑住的那一个。   “数据确实比较少。”伍钦说道,“这支新队伍实力很强,DQ这次对冠军志在必得。”   “三局足够了。”沈醇笑道,“他们对冠军志在必得,我们也对冠军志在必得,那就只能请他们让路了。”   他这话实在嚣张,却让其他人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   “没错!”伍钦笑道,“那就只能请他们让路了。”   “CK要打JD,我们可以针对DQ展露出来的数据先进行研究。”岑岶说道。   “好。”其他人纷纷应道。   CK对上JD的比赛打了四局,以3:1拿下了胜利,JD进入败者组,如果不能出线,SP将不用跟这支战队进行任何的比赛。   而接下来就是胜者组的第二场比赛。   C市是四大主场之一,DQ再来,如积分赛时的狭路相逢再一次上演了,只是这一次曾经见面的人发生了变化。   彼此没有什么话语,甚至表现的相当冷淡,只是在擦身而过时,鲁郝安轻嗤了一声道:“你们的赛程在这里大概就终止了。”   “你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沈醇轻轻带过一句。   鲁郝安的步伐停下,瞪视着沈醇的背影,对旁边的人道:“那是你的对手,打崩他。”   “没问题。”旁边混血的男人说道。   双方上场,场馆内气氛十分热闹。   强队对战,对局往往都会惊险又刺激,十分有观赏性,不仅馆内坐满了人,观看直播的人也再创新高。   只是这一次的英雄扳位却跟以往不太一样,DQ扳掉了沈醇的皮瑞思,梅薇思以及曾经用过的鲁西斯,却没有将岑岶的雷司丽送上扳位。   “卧槽?DQ是疯了么?他们竟然敢把白神的雷司丽放下来。”   “雷司丽可是白神的封神英雄啊,我终于又要见到雷司丽了么?”   “DQ疯了,确定。”   沈醇看着扳位上的英雄微微蹙眉:“要拿么?”   对方放出来明显有他们的目的,但这个目的是什么,目前未知。   “嗯。”岑岶说道。   这是他的本命英雄,虽然很少在赛场上玩,但是在场下训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对这个英雄的理解最深,非扳必选。   SP首位选定雷司丽,连解说的声音都激动了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赛场上看到白的雷司丽了,当初白拿这个英雄可是拿下了不下于五次的五杀,DQ敢将它放出来,也许是有什么新的应对之策。”   “让我们期待白的雷司丽吧。”   DQ的阵容明显是有些针对雷司丽的,但这样的阵容在以往也不是没有人用过,真正强势的英雄有时候是可以无视阵容打出高额伤害的。   就像沈醇的皮瑞思,岑岶的雷司丽。   “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丁宣补了一手苏西。   “别被带节奏。”沈醇从射手之中选了斯凯琳娜。   双方进入对局,奚珑跟上了岑岶的雷司丽,沈醇一人对线下路两人完全不虚,甚至清兵之余还能够消耗对面一波,然后扛着对面辅助的伤害收了千羽的人头。   一血!   “漂亮!”丁宣说道。   上路雷司丽和苏西配合,直接拿下了对面的上路。   人头爆发,经济拉开差距,且这样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对方的游走支援并不奏效,却死守着三路的二塔,打的相当猥琐。   这样的对局很顺,顺到看起来不像是两个强队之间的比赛,而是一方对于另外一方的碾压。   SP的粉丝很兴奋,欢呼声不断,相比而言,DQ的粉丝则偏于了沉默。   “怎么回事啊?”   “DQ打第一轮的时候不是很凶么?”   “千羽擅长的不是这个英雄吧?怎么打的这么猥琐啊,上啊!”   对方猥琐不前,奚珑跟着岑岶,倒是每每能够越塔收割。   只是……   沈醇看了一眼时间和经济,四十分钟,对方的经济因为人头拉开了一些差距,但是兵线一丝不落都吃了。   这种差距是可以打的,可对方却打的相当的保守,不像是怕,而像是在拖延时间。   沈醇看向了岑岶的手,对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的跳跃着。   雷司丽的技能要求精准,如果能够精准定位,技能刷新会加快快,操作秀起来会十分好看,只有一点,高爆发时需要极高的手速,技能的精准定位更是让它的每次连招都比其他英雄多一到两个按键。   当年的岑岶就是凭借着那样一手雷司丽无人能挡。   但现在,他们也想用雷司丽毁了他。   “岑岶,停下来。”沈醇说道。   “什么?”发出疑问的不仅仅有岑岶,还有其他队员。   “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受不了。”沈醇说道。   岑岶的手指停了一下,拉动了雷司丽后撤,手指的疲惫提醒着沈醇话的意思:“我不能不打。”   他用英雄就会用到极致,不可能去降低操作,如果他划水,这一场比赛很难,这不是游戏里的排位,而是强队之间的争斗,少一个人都可能导致失败。   “什么手受不了?”丁宣问道。   “队长的手出问题了么?”奚珑问道。   “投降,这一局不能跟他们耗。”沈醇说道。   斯凯琳娜这个英雄很强,但是出于游戏平衡的原因,它的点射性伤害在职业赛场上很难一打五,想要推掉对方很难,只会将战线拉长,延长雷司丽高爆发的时间,而想要让对方推过来,他们会无限延伸比赛时间。   DQ。   “可是……”丁宣想说什么。   “投降。”沈醇冷声道。   沈醇点下投降键的时候,连解说都愣了。   “SP的醇发起了投降,这在职业比赛上还是第一次。”   “SP的其他人也点下了投降。”   这样的消息和画面传出,整个场馆和直播平台纷纷炸了,甚至连一些观战的战队也没有想到打的顺风顺水的SP会这么做。   “干什么,为什么突然投降?”   “他妈的总不能被DQ收买了,连演一下都不愿意吧。”   “就算有什么变故暂停不行么?”   “什么原因啊?”   “垃圾SP,妈的直接粉转黑。”   “我就说游戏赛事有黑幕,感情之前那么打是钱没到账呗。”   “队长,怎么突然投降了?”吕涂询问着一旁的韩喻唯道。   无上的职业比赛并没有不准投降的条例,但是每一场比赛,即使被碾压着打,大家也会拼尽全力,会赢取那可能获得的胜利,结果没有落定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岑岶曾经更是上演过很多次逆风翻盘的精彩比赛,投降这是第一次。   是SP的第一次,也是无上战争职业比赛开展以来的第一次。   没有努力,就已经放下了武器。   “DQ在针对岑岶。”韩喻唯看着画面中正在起身离开的队员们说道。   只有真正从20岁跨越,才能够知道自己的状态比之巅峰时期下滑的有多厉害。   长年的比赛会积累各种各样的职业病,尤其是手指,即使好好保护,也照样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打十几个小时毫无疲惫感。   故意放出的雷司丽就是钓鱼的饵,岑岶一定会拿,他的操作比以前而言并不逊色,但如果手指一直处于高爆发的状态,即使赢了这一局,接下来的局又该怎么打?   “什么针对?”吕涂不明白。   “手指。”韩喻唯说道,“雷司丽是所有英雄中爆发最强的。”   一片热议声中,队员们下场暂且休息。   “怎么突然投降了?”伍钦问道。   “队长的手指怎么了?”丁宣问道。   伍钦愣了一下,看向了岑岶的手道:“队长手怎么了?”   “没事。”岑岶说道。   “对方想借这一局让他的手废掉。”沈醇说道。   他的声音很冷,丁宣看过去的时候甚至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怎么废掉?”   “雷司丽一直处于高爆发状态就会废掉。”沈醇低头拉过了岑岶的手指,即使他没有动,那搭在手上的手指也有着轻轻颤抖的感觉。   这还只是四五十分钟,即使是巅峰时期,那样的高爆发状态也是不能持续超过十分钟的,否则一样会累。   沈醇低头给他按摩着,岑岶看着他的神情,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沈醇这么冷的表情,冷的让他的心都在微微的收缩着。   不是害怕,心里仍然夹杂着热意,他知道沈醇是在替他担心,只是他在想,他或许并没有了解到沈醇的所有面。   “已经制止了,别生气了。”岑岶说道。   “DQ实在太过分了!”丁宣愤慨道,“妈的,次次玩阴的。”   “我说他们怎么把雷司丽放出来了。”奚珑也很生气。   “那接下来队长的手还能打比赛么?”伍钦有些忧心忡忡,“要不上替补?”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投降绝对是比赛的大忌,甚至很可能被扣上黑幕的帽子,影响到整个战队日后的发展和名声,一旦连败,这个帽子可能再也摘不下来了。   “没问题,只要不用雷司丽。”岑岶说道。   “不用在意的队长的手,尽全力打就行了。”沈醇放下了岑岶的手抬头说道,“SP战队不会输,我保证。”   “呦,这是干什么呢?”不远处传来了DQ战队的声音。   “一个投降的战队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聚在一起商量怎么跟粉丝道歉,战队解散以后该进什么厂比较好。”另外一个人嘲讽道。   “我艹!”丁宣听着他们的话捏紧了拳头。   “冷静。”沈醇说道。   “怎么?还想打人呐?场上打不过底下就打人,会被直接禁赛吧。”DQ的人在那里冷嘲热讽着,却不见SP那边的回应。   他们看了过去,在对上沈醇的视线时心底蓦然毛了一下,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自己被恶鬼盯上的感觉:“看什么?”   “没什么。”沈醇看向了跟在他们身旁的李源道,“是你出的主意?”   李源看着对方冰冷的好像能够穿过心肺的眼神,脑子都有些空白:“什,什么?”   “没什么,走吧。”沈醇转身看向岑岶道。   “哦。”丁宣莫名吞咽了一下口水,连忙跟了上去。   SP重新上场,耳机掩盖了底下的谩骂和质问声。   英雄扳位,对方跟上局一样,照样放出了雷司丽。   “队长,这一局由我指挥。”沈醇说道。   “好。”岑岶转眸看着青年微抿的唇道。   “首位雷司丽。”沈醇说道。   SP确定角色,场下的声音更大。   “SP是打算再投降一场么?”   “这种打假赛的难道不应该禁赛么?”   “妈的,老子买了票看他们给我演戏来了,粉转黑。”   IF的阵容仍然是针对雷司丽的,甚至跟上一把的区别都不大。   “他们应该已经识破了,还这么打?”DQ的千羽问道。   “可能不到黄河心不死吧,耗他就完了。”鲁郝安说道。   “沈醇,你想怎么打?”丁宣问道。   “队长,换英雄。”沈醇说道。   他俩调换,雷司丽直接到了沈醇的手上。   游戏加载,名字对应,全场哗然,DQ那边的人顿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醇也会玩雷司丽?”千羽问道。   他们可是特意针对了岑岶以前的雷司丽做了研究,猥琐打法,基本上可以一直让他处于高爆发的状态。   换成沈醇,技能虽然一样,但打法不一定。   “这套阵容还是比较克制雷司丽的,岑岶的射手是比不上你的,有什么好担心的。”鲁郝安说道。   对局开始,一切却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雷司丽没在自己的野区,而是精准反了对面的野,中路兵线带走,大招点亮,直接利用大招同时刷一侧所有的野。   他的手速很快,解说呈现的画面中,那张一向带着浅笑的脸上只有一片的淡漠。   一边野区拿下,直接突进对方野区,拿下了一血,又迅速转移到下路,拿下了前来支援的射手和辅助的人头。   三杀!   精准的位移和技能衔接,不仅让对方抓不到他,反而会放空技能后被他直接带走。   “三秒。”沈醇在地图上标点,同时说出了时间。   “收到。”董越说道。   沈醇只在第一次积分赛时做过这样的事,再后来再也没有标过。   全场的标点再加上时间推算,SP的支援总是特别的及时。   DQ想拖后期,可自己野区和塔之间的那个人就像是幽灵一样,只要出现,一套直接收割。   塔伤挡不住他,那样快捷的速度骗掉了辅助的阻挡技能,即使中路已经跑到了基地,也照样收割带走。   兵线不断运营,人头比已经达到了可怕30:2。   DQ人人打的面如菜色,可想要出去,或者说根本没有出去,也会被直接切死。   经济的差距还在拉大,三路兵线直接带到了高地塔下,却被远程清掉了。   “后退,让他们出来。”沈醇说道。   丁宣他们全部后退。   “沈醇,注意手指。”岑岶提醒道。   “嗯,队长放心。”沈醇说道。   “现在怎么办?”鲁郝安说道。   才二十分钟,他们就已经被推到高地了,这样的对局传出去,恐怕会让所有战队笑死,这比投降还可笑。   “经济差距太大,根本没法打。”千羽说道。   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难受的局,刚走出基地甚至没有看清,就已经重新躺了回去。   对方的每一个技能都在精准命中,根本不受他的位移限制,简直就像是一个bug。   “醇神的雷司丽好厉害啊,这直接就是压着打么。”   “上一局白不也是压着打,还不照样投降了。”   “也不知道SP到底怎么回事。”   “说不定真有变故也说不定。”   “他们现在又退了,明明可以一波的。”   DQ战队探索着向前,在到达boss坑时纷纷站位探视野,然后开打。   视野之中,岑岶等人从旁边绕去了boss坑,双方争斗,雷司丽却不在boss坑,而是直接将兵线推进了对方的高地塔。   对方后退回城,岑岶配合队友点着剩下的boss,却发现沈醇面对对方的回归并没有任何后退的打算,反而迎了上去。   丁宣上去支援,视野交错,雷司丽已经骗过了辅助的技能,在无数技能的轰炸下收割射手,中单,对方的血量哗啦啦的往下掉,即使想退,也被他身上的buff黏住,整个爆炸。   五杀!   团灭!   丁宣停留在支援的路上,那一瞬间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   兵线推进,在岑岶大龙点下的那一刻,对方的旗帜直接炸了。   胜利的字眼浮现,所有观看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卧槽!牛逼!”   “醇神的雷司丽也太厉害了,一个人五杀什么的,比当年的白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所以其实上一局SP确实出了状况是么?”   结尾人头比36:2   DQ从始至终没有突破两个人头,沈醇一个人就拿了26个人头,造成的伤害可怕的推到了54%,这样的伤害在游戏里面还是能看到的,可是这是职业比赛。   MVP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沈醇的头上。   第三局开启时,DQ几乎是第一手就禁掉了雷司丽和皮瑞思,仿佛跟上了其他战队的步伐。   这一次沈醇没有拿打野位,可那一手梅薇思,好像又重复了上一把的画面。   不是无限冷却的技能,可他的技能却精准的落在对方的身上。   全场到处标点以及时间,完全就是追着对方狂轰乱炸。   千羽的射手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初学者,不断重复着死亡的过程,完全打不出半点的伤害。   人头比直接达到了可怕的31:0。   DQ不断的死亡,复活,根本抓不到SP的队员不说,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点塔。   这是碾压,这才是绝对的碾压,   521默默蜷缩好自己,欺负谁不好欺负白白,惹谁不好惹宿主,惹毛了就得自己受着。   第三局同样结束的很快,甚至直接刷新无上职业比赛最快的记录。   那样的战绩摆出去,DQ人人面如土色。   观战场上一片寂静,已经没有人再去说SP被买通的话了,真被买通,不可能把自己的买主打成这幅熊样。   即使是在游戏里,也很少会出现直接零人头的情况。   第四局梅薇思也上了扳位,可沈醇一没拿打野位,二没拿射手位,而是拿了中路的泰伦。   丁宣看着自己的远程射手道:“我不太会。”   “守住就行。”沈醇说道。   泰伦的位移和被动可以做到快速支援,丁宣的压力都没有维持几分钟,就因为沈醇的支援而在下路无所事事,只能点塔,莫名体会了一把刚玩游戏被大佬带飞的感觉。   对方有人来沈醇就给他标点,对方没人来就可以慢悠悠的晃悠。   对方所有人几乎都在出法术防御装,可是沈醇的经济碾压注定他们即使出了,也接不住他的技能。   团灭!   沈醇切换复活装备,将对方的野区直接清空。   “队长,这样没法打。”吕涂看着比赛的画面道,“他平时隐藏实力太深了。”   哪有人职业比赛打成这样的?   “没事,他平时不这样打。”韩喻唯说道。   这完全是被惹到了以后的打法,DQ可真有激发别人不做人的本事。   以往无往不利,这次却撞到了铁板。 第189章 队长你别跑(12)   团灭之后,SP直接推进,三路兵线齐压,DQ不是想不想守的问题,而是只要他们想要去清兵,就会被一套直接带走。   想要出抵抗的装备也是需要有经济的,想要切换保命的装备也是需要经济的,如果只是普通的游戏被打崩,或许还有死守回天的可能性,可DQ的这一局,连千羽都知道他们毫无还击之力。   对方就像是一个经过有着精密运算的仪器一样,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掌控范围内,出手的那一刻,就没有挣扎的机会,这是彻彻底底的统治和碾压。   团灭!   失败!   解说的恭喜声发出时,全场欢呼的声音几乎能够冲破棚顶。   “醇神牛批啊!”   “卧槽,看的我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我们醇神哪个位置都能打!”   “之前说SP被收买的脸疼不疼?这能被收买?”   “厉害啊!”   “醇神永远的神。”   一片欢呼声中,鲁郝安摘了耳机直接摔下,拒绝了赛后握手的规定,转身离开。   其他人面上苍白,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一片的沸腾声中格格不入。   “DQ竟然直接摔了东西就走,也太输不起了吧。”   “DQ的队长上次不就摔了耳机,没想到这次还这样,赢了就眉开眼笑,输了就乱摔东西,情绪管理能力太差,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家暴的行为。”   “感觉那种行为怪让人害怕的。”   “管什么DQ啊,SP永远的神!”   “所以SP第一局到底为什么投降啊?”   赛事结束,这几局的精彩对决被一遍遍的回放着。   采访结束,回程的车上有些安静,夜风轻轻吹着,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点儿什么。   岑岶看着坐在窗边的青年,对方的神情已经不像打比赛时那样的冷,只是目光看向窗外,瞳孔中不断倒映着那些车流的灯光,看起来有点儿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岑岶的手伸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时候看到了他转移过来的视线,其中的淡漠在一瞬间消融,转为了平时惯有的笑意:“队长,怎么了?”   “DQ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岑岶说道。   “没放在心上。”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手还难受么?”   “没事。”岑岶说道。   如果真按照DQ的节奏打,第一局耗上一两个小时,他之后手的疲惫程度绝对无法再支撑后续的比赛。   他俩说开了话,车里的气氛好像一下子松缓了下来。   车子停下,岑岶带着沈醇下车,其他人纷纷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前面的两个人并肩而行,丁宣顶了顶一旁的伍钦,小声道:“伍哥,现在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我也第一次见沈醇发火。”伍钦说道。   那碾压的架势完全就没把DQ的人当人看,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是那脸色神情就是看的人心里一个激灵。   “那现在怎么打破局面啊?”丁宣发愁道,“我不敢跟他说话。”   “还是队长厉害。”伍钦说道。   “奚珑,要不你去跟沈醇打个招呼。”丁宣瞄上了跟在身侧静静走着的奚珑。   奚珑抱紧了自己的外设往他身后躲了躲小声道:“我不敢讲话。”   “不要怂,就是上。”丁宣说道。   “宣哥,要上你上,我不上。”奚珑说道。   “其实我想不明白这事,DQ针对队长的手应该队长生气,这怎么沈醇比队长看起来还生气?”替补的中单小声问道。   其他人停下脚步,纷纷看向了他,丁宣呵呵笑道:“这就是团队意识,其实我们也挺生气的,只是没有沈醇那个本事。”   想报复回去还怕乱了自己的节奏,直接踩进对方的陷阱,着了对方的道,听起来就有那么点儿无能狂怒的感觉。   “哦……”那替补哦了一声。   沈醇听着身后的小声议论,打开门的时候回头道:“掉队了。”   门口站着的青年态度和话语一如既往,完全看不出之前发火生气过的痕迹。   其他人纷纷怔住,丁宣甚至带了点儿不太真实的感觉道:“就来就来,醇神今天的中核打的特别的强,那碾压的气势简直了。”   “没错没错。”奚珑进来时说道。   “还有呢?”沈醇轻扯了一下外设的袋子问道。   “那一手泰伦我感觉比韩队的泰伦还要强,没想到你还会打中路。”丁宣说道。   “我记得我以前用过蒂娜。”沈醇笑道。   丁宣又回忆起了自己被同样的英雄按在地上锤时的惨痛经历,这家伙真的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嗨,那怎么能一样,蒂娜也没有泰伦考验操作啊,反正是真的很强,我当时那是叹为观止。”   不仅仅是打的技术,还有冷的让他发毛的神色。   他当时真的觉得对方那几个人的角色是被沈醇当作本人在锤的,如果不是联盟不允许选手打架,那几个人当时可能真的会被打。   想想沈醇以前对他们是多么的和颜悦色,想想他以前是多么的无知无畏,那个时候沈醇对他真的挺手下留情的。   “所以你要让出自己的位置么?”沈醇垂眸看着他笑道。   丁宣:“……你想打中路啊?”   “嗯,今天发现中路挺好玩的,而且我的支援挺快的,你没觉得么?”沈醇问道。   丁宣对于这一点是没有办法反驳的,但还是尝试着挣扎了一下:“那射手谁来打?”   “随便找一个都行。”沈醇笑道。   丁宣:“……”   他要被淘汰了么?   “沈醇。”岑岶在不远处叫了他一声。   “哎,来了。”沈醇转身跟了上去,很自然的将手臂搭在了岑岶的肩膀上。   岑岶放任了他的举动:“累了?”   “嗯。”沈醇应道。   “你今天高爆发了三局,一会儿请按摩师过来一趟。”岑岶说道。   不管是雷司丽还是梅薇思,又或者泰伦,都是极考验手速和操作的英雄,它们的技能释放不同,理解不同,精细度的操作也不同,唯独对手速的要求几乎相同。   即使是他巅峰时期,那样高爆发的连续上三局,手指偶尔也会觉得累。   “不要按摩师。”沈醇说道。   “要爱惜自己的手指。”岑岶说道。   “队长帮我按。”沈醇笑道。   岑岶的步伐停了一下,目光微侧,带着些无奈道:“行。”   “沈醇的胆子是真的大。”替补的中单说道。   “可能脸皮厚吧。”丁宣说道。   SP获胜,因为第一局的投降和后面三局的碾压,再加上DQ毫不友善的态度被反复的讨论着。   “我知道醇神很厉害,但我不明白SP第一局为什么一定要投降?”   “醇神不仅会射手,还会打野,现在又多了一个中路,之后的比赛简直就是其他战队的噩梦嘛。”   “我要是其他战队,现在都想原地躺平了。”   “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要是针对他,他就在三个位置上反复横跳,反正我会的多,有本事你直接扳人。”   “三个位置?我觉得他说不定上单和辅助也会。”   “好期待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他怎么敢每个位置都打的那么好的?”   “你们没有注意到第二场时醇神的脸色么,他不笑了,为什么?”   “说不定是被什么惹毛了。”   “我总觉得跟第一局的投降有关。”   无数的议论和猜测中,一个被剪辑过的视频在网络上悄无声息的流传开来。   视频是SP的第一局,配的音明显经过加工,没有过多的话语,却解释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高爆发的画面剪辑,热血沸腾的战斗,其中却多了很多的突兀之处。   比如DQ本该攻击却后退的举动,再比如雷司丽一直处于高爆发的状态。   “DQ的第一局看起来是针对醇的,但其实针对的是白,雷司丽的高爆发能够迅速打出高额的伤害,但如果持续处于那样的状态,手指会极度疲惫。”   “很多手指的症状有时候就是用手过度造成的,DQ不战反守看起来处于弱势地位,但只要战线拉长,一局拖个两个小时,两局下来,即使是白,后两局也没法打了。”   “各种细节都能够看出DQ的刻意拖延,SP如果不投降,只会被一直拖下去。”   视频流传,原本就在关注的粉丝们直接炸了。   “真的假的?DQ是打着让白神没办法参加接下来比赛的主意么?”   “从细节看真的是这样,我就说DQ怎么第一局老是打的不在节奏上,该上老不上。”   “季后赛是BO5赛制,即使浪费了两局,却废了白神的手指,SP就算上了替补,也很难带动起来。”   “DQ太恶毒了吧。”   “他们估计没想到的是醇神也会雷司丽,而且因为年轻状态好,发挥的超厉害。”   “醇神的雷司丽说不定就是白白教的。”   “DQ下场的时候竟然还有脸摔东西,真是无能狂怒。”   热议斐然,很多粉丝直接跑到了DQ的主页下面去进行了问询,风向几乎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   DQ的会议室里,那段视频被反复播放着,鲁郝安看着恨不得连自己蜷缩起来的李源,嘴里再没有在场上的顾忌:“这就是你出的主意,妈的害老子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要是不解决,我就把你捅出去,反正也就是一个SP都不要的垃圾废物,打也打不过,出主意他妈的都是馊主意,我告诉你,你不可能再有上场的机会。”   “我签了合同的。”李源看着他瑟缩着道。   “签了合同顶个屁用,你有本事去告我啊,看我弄不弄死你就完了。”鲁郝安走到他的跟前直接拎起了他的后领道,“什么玩意你敢跟我谈条件?”   “鲁哥。”旁边有人试图劝解。   “给我闭上你的嘴。”鲁郝安看向了那个人道,“你也没打的有多好,一会儿再收拾你。”   李源被他拎起,蜷缩的更加厉害了:“我解决,这件事只要DQ发个视频,死不承认就行,反正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SP投降是板上钉钉的事。”   “算你还有点儿脑子。”鲁郝安将他松开,李源掉在椅子上,紧咬了一下牙才勉强坐稳了。   鲁郝安走到了会议桌的前方,嗤笑了两声道:“我告诉你们,DQ现在已经进入败者组,再输一次全部完蛋,你们也全部给我滚蛋!我这里不收废物。”   几个人纷纷握紧了拳头,最终垂下了头。   “后面几局不是我们的缘故。”千羽蹙眉抬头道,“哪个战队遇上沈醇都是一样的,是以前的决策被他察觉了才会那样。”   “还哪个战队都是一样的,他不是人么?”鲁郝安脸色十分的不好看,“菜就是菜,我这里没有借口,给我记牢了。”   “我虽然收了你的钱,但是只是雇佣关系,你没有资格对我宣泄你的负面情绪。”千羽起身道,“我现在就走!”   “我艹你妈的!”鲁郝安直接揪住了他的后领打了过去,“在我这里你拽什么拽?”   拳头到肉,对方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打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没有人敢上去阻拦,直到千羽被他甩在了地上,鲁郝安提起了椅子砸向了他的手。   “啊!”一声惨痛的声音发了出来,周围归于了寂静。   DQ的公关回驳的很快,不仅一口咬定了DQ绝对没有大家臆想的那种行为,还怀疑了视频的恶意剪辑,更是指出了SP投降行为的祸水东引。   双方唇枪舌战,其中又夹杂着墙头草,热度直接沸腾了起来。   败者组IF和MSN的赛事开启的时候,沈醇站在了C市第一医院的门口。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沈醇压低了帽沿敲响了其中一间病房的门。   里面传出了一声进来,沈醇推门进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正看着窗外,左手打着石膏,被层层纱布包裹着,惨白的背景下,对方的脸色毫无动静,只是朝门口看了一眼。   “是你?”千羽看到来人时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找你商量一件事。”沈醇看着对方说道。   他本以为想要冲垮DQ这样的战队还需要再多花一些心思,没想到的是只是一场碾压式的胜利就足以让他们整体崩盘到这种程度。   用钱买来的,甚至对DQ这个战队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的队员,能够走到今天,真的是运气。   “你想让我黑DQ?”千羽问道。   他知道对方来的目的,除了这个,没有其他。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只是说出事实。”沈醇说道。   “条件呢?”千羽看着他道,“我不缺钱。”   “那你想要你的手么?”沈醇轻轻关上了门问道。   职业选手最重要的就是手,而他偏偏被毁了最重要的左手。   “你有办法?”千羽蓦然坐了起来,却又叹了一口气躺了回去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认识一位权威的骨科专家,他治好过很多类似于你这样的情况。”沈醇看着他说道,“不治就放弃希望,还是尝试去治一治,你自己选择。”   千羽蓦然看向了他道:“再加一个条件,如果我治好了手,你要教我你的打法。”   沈醇看着坐起的青年道:“不行,SP不会跟DQ有任何的牵扯,如果你这里不同意,我可以找别人。”   千羽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笑脸,知道自己的要求不会被应允了:“我明白了。”   ……   SP的训练室内不断响动着游戏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说话声。   “卧槽,IF这一局是打了鸡血了?”丁宣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这个泰伦都快赶上醇神了。”   “宣哥,沈哥没在这里,你现在不用这么说话。”奚珑的声音同样传了出来。   “不,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神,没有之一。”丁宣说道,“卧槽卧槽卧槽,牛批啊,可惜我的泰伦玩的不怎么样。”   “丁宣。”岑岶微冷的声音响起,丁宣话语中夹杂的卧槽两个字消失了。   沈醇推开门走了进去,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败者组的对战,明显已经打到了最后一局。   “哎呀,醇神回来了。”丁宣看见人时笑道,“你老人家去哪儿了?”   伍钦简直没眼看。   “去厂子里帮你物色位置了。”沈醇从他的身后路过,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月薪五千,工作轻松,薪资待遇特别的好。”   丁宣转头,神色里全是纠结:“你真想替换我的位置啊?”   “总不能骗你。”沈醇笑道。   “其实我可以打射手。”丁宣说道,“我不想被换到替补位,醇神,我射手打的也挺好的,你上次不是看到了。”   “我们来对打一把。”沈醇起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道,“你要是能赢了我,就我就让你打射手。”   丁宣满脸沉重,却还是坐在了电脑前,拿了一个手长的射手,不出意外的被打成了0-6。   “醇神,再给我一次机会,积分赛还讲究一个三局两胜呢。”丁宣沉声说道。   “没问题,五局三胜都行。”沈醇开了下一局。   丁宣的苏西和南巫的分别以0-7,0-5的战绩输掉了比赛,简直毫无悬念。   沈醇看着他沮丧的面孔道:“要不要按照总决赛来?”   “我不打了。”丁宣面如死灰,“从今天起我就宣布退役。”   打了这么久,他对上沈醇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别说他的中路了,就是沈醇想打打野位,队长也得让位。   “沈醇,别逗他了。”岑岶看着旁边神采奕奕的青年道。   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可跟以前好像还是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他不是一个完全单纯纯良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可以扛起责任,知道进退的男人。   但不管是冷漠的一面还是现在顽皮的一面,好像都是他真实的一面。   “队长,是他先阴阳怪气我的。”沈醇转眸道,“你怎么光说我不说他,我这么快就失去队长的宠爱了么?”   “我什么时候阴阳怪气你了?”丁宣惊讶至极,话语里都带了些结巴,“我,我特么的敢阴阳怪气你?”   “你叫我醇神。”沈醇说道,“以前做好兄弟的时候,你可是直接叫名字的,现在生疏了呗。”   “我那是敬重。”丁宣说道。   “队长你看。”沈醇转头就告状。   岑岶:“……”   幼稚鬼,两个。   “队长,你不能护短啊,他这不是无理取闹嘛?”丁宣就差义愤填膺了,他多小心翼翼啊。   “以后叫名字就行了。”岑岶说道,“别太生疏。”   沈醇手臂搭住了岑岶的肩膀朝丁宣笑了笑。   丁宣:“……知道了。”   他为什么就是那个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呢?   IF跟MSN的赛事以3:1的结局继续留了下来。   自此,第二轮赛事结束。   胜者组还剩SP和CK,败者组则剩下DQ,JD,IF和AX。   赛后采访,韩喻唯带着吕涂一起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记者的问题他明显的已经回答的相当的轻车熟路,滴水不漏。   “韩队的场面话说的就是特别漂亮。”伍钦说道,“都跟着学一学啊。”   “哦。”奚珑应声道。   “伍哥,你不觉得这一套太官方,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儿油腻么?”丁宣说道,   “油腻总比中二好。”伍钦说道。   场上记者正在此时问道:“我们也看到了SP的醇神玩过泰伦,您觉得他的泰伦怎么样?”   吕涂明显愣了一下,韩喻唯笑道:“没正式对打过,不知道,不过醇的那把泰伦是在他愤怒的情况下超长发挥的,不能做评判。”   “愤怒的情况下?”记者抓住了要点,“您知道什么么?”   SP的人纷纷看了过去。   韩喻唯神色有些淡:“DQ故意针对白的手下套,是队友都会生气的。”   SP的训练室一时有些静默,半晌丁宣说道:“从今天起,韩队就是我的朋友了。”   韩喻唯的话出来,给SP和DQ的争端上又添了一把柴,让这把火点的更旺了。   从赛事规则上讲DQ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战术而已,但从道德上讲,不是针对游戏里,而是针对游戏外的下套,还是会让很多人心里不舒服。   手指就是职业选手吃饭的工具,工具都废了,自然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DQ的公关及时反击,但千羽的发声却成了压死DQ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个人页面不仅配了手缠满了绷带的图,还附带上了DQ的很多内幕。   比如开高倍的价格挖走其他战队的选手,导致一些弱势战队的分崩离析。   再比如临时挖墙角,不仅挖射手,还连替补一起挖。   还比如战队里的强权统治,答应好的合同临时变卦,打不出优势就会临时降薪,以及各种针对其他战队选手的事例,从泻药到对SP白的恶意针对。   一桩桩,一件件,再配着那只伤残的手,直接将DQ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声讨声此起彼伏,直接引起了联盟的注意和警方的介入。   就在DQ处于水深火热中时,下一组赛程已经开始了。   SP和CK的对决,这一轮胜者可以等待最后的决赛,而败者则要进入败者组多打一轮甚至两轮,跟其他两支败者组的队伍争取进入决赛的资格。   CK飞来C市,一场比赛在众人兴致勃勃的围观下开始了。   CK毫不掩饰对沈醇的忌惮,三个扳位直接将雷司丽,皮瑞思还有泰伦放了上去。   双方开战,打的如火如荼,每一个精彩画面都让观众叫好不断。   DQ却在面对着联盟的重重检查。   游戏的赛事在播放着,只是没人去看,鲁郝安陪着笑脸接受着各方面的检查,只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翻着白眼。   “别站在这里,快给几位倒水去。”鲁郝安推着李源道。   “马上。”李源匆匆去了,几个水杯端过来,却在跨过门槛时不小心勾了一下,杯子碎了一地不说,水还洒了一身,狼狈不堪。   “我真是让你干点儿啥事都干不好,手有事么?”鲁郝安上前道。   “没事。”李源起身的时候,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掌心流了下来,嘀嗒嘀嗒,鲜红又刺眼。   屏幕上的赛事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刻,解说快速叙说着醇的优秀操作:“他追上去了,我们可以看到CK的打野已经蹲在那里了,就等他上前,打野挑空了,南巫控住了一个,醇正在无限输出,双杀,三杀,漂亮!”   别人处在云端,他却处在一滩烂泥之中,再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五局三胜,SP和CK的对局以3:1拿下了胜利。   CK进入败者组。   DQ的检查结果尚未出来,与IF的赛程已经开始了。   射手位坐的不是千羽,更不是源泉,而是另外一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射手。   打他们一出现,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平台的唱衰声此起彼伏。   “唯神小心,说不定你上次的话已经得罪DQ了。”   “泰伦的操作上限也很高,唯神不会也被针对吧。”   “心疼唯神。”   “抱紧唯神,千万不要被坑了。”   “我觉得粉丝们的担心有点儿多余。”丁宣看着那些弹幕皱着脸道,“韩喻唯这个人跟你是一路的,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坑他的份。”   “说的没什么毛病。”沈醇看着对战的画面笑道。   “是吧是吧。”丁宣说道。   一旁的奚珑拉了拉丁宣的袖子:“宣哥,你把沈哥带进去了。”   丁宣看向了沈醇,沈醇正交叠着双腿看着赛事,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目光。   “他可能没注意到。”丁宣小声道。   奚珑欲言又止:“……”   他觉得注意到了啊。   IF对战DQ也是强队相斗,临时拉来的射手并不弱,只是难以掌握IF的节奏。   韩喻唯更是将猥琐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什么利用对方的蹲人反蹲,假视野勾引,错误节奏判断,以至于整个DQ的节奏混乱到了极致。   最后直接以0:3的比分输掉了比赛,彻底淘汰,连季军的边缘都没摸到。   第三轮结束,败者组剩下了IF,JD以及刚刚进入的CK。   SP全胜等待。   三队都要赛过,抽签的第一轮结果是IF对上了JD。   败者组还要打上两场,SP的时间也空余了几天出来。   “你不需要买些夏装?”岑岶询问着正在看复盘的青年说道。   赛程已经进行了快三个月,五月份多快六月的天气,天气一下子转暖了很多。   沈醇抬头看向了他道:“好啊。”   他们换了衣服下楼时,丁宣正在跟他的猫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队长你们要出去?”丁宣问道。   “嗯,出去买点儿东西。”岑岶说道。   “520不是昨天嘛。”丁宣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岑岶没听清。   “我们约的是521。”沈醇扣住了岑岶的肩膀道。   岑岶愣了一下,掏出了手机看着日期道:“对不起,我一般不注意这种节日。”   他的一年大部分都是赛程,在他的印象中,需要跟恋人度过的节日有对方的生日,情人节,其他节日基本上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不用注意这个,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每一天都是情人节。”沈醇推着他的后背笑道,“走了,不是说好要给我买东西。”   “嗯。”岑岶应道。   丁宣低头对上了眼睛圆溜溜的大胖橘:“得,咱俩一起吃狗粮,辛酸哦。”   “喵~”二蛋从他的手下逃脱,以轻盈的步伐支撑着圆滚滚的身体,落在了猫碗前吃起了自己的猫粮。   “别吃了,胖成猪了。”丁宣说道。   ……   买衣服的过程倒是很顺利,沈醇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管什么款式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一种极其耀眼的感觉。   他穿的好看,店员也夸的真心实意:“这件真的太适合您了。”   “确实好看。”岑岶站在一旁,看着正整理着领口的青年道。   他穿的是休闲款的浅色衬衫,浅色其实是很挑人的,但是沈醇穿起来却带着一种清爽又矜贵的感觉。   “那就要这件吧。”沈醇说道。   “再多挑几件,夏天换的比较多。”岑岶说话的时候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我先出去一下。”   “好。”沈醇解着领口,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去挑选其他的衣服了。   岑岶握着震动的手机,直到出了店门看了一眼,神色转为了漠然,接听键按下:“喂。”   “队长,我们能不能见一面啊?”李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觉得我们没有私下见面的必要。”岑岶说道,“有什么事电话里说。”   “DQ马上就要解散了,他们查出了很多东西。”李源的声音带着哭腔,“队长,求你了。”   “我不是你的队长,自己好自为之吧。”岑岶冷漠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在DQ刻意针对他之前,他或许还会跟李源见上一面,可惜是在那之后。   他对雷司丽有自己的操作习惯,而且非扳必选,那种细微的习惯别人很难看出来,只是原来在训练李源射手时跟他讲解过很多刺客的连招。   没有他,DQ很难会安排那么恰到好处的阵容来针对他。   李源的电话挂断,另外一则电话接了进来,岑岶接通时眸中的情绪柔和了下来:“喂,你好,你在地下车库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他转身走向了直梯,但或许是520的节日氛围还没有过去,上面的人都是挤满的。   岑岶只能无奈走向了步梯,沈醇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沉了一口气道:“喂。”   “队长,你去哪儿了?”沈醇拎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袋子,嘴型说了一声谢谢。   “你试好衣服了?”岑岶问道。   沈醇侧眸,听着他略有些不自然的声音道:“嗯,试好了。”   “那你先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上个洗手间。”岑岶握着扶手,忍不住想叹气。   那边的声音一点儿也不空旷,沈醇走到了商场的围栏边,看着正扶着电梯下去的人影笑道:“好,没问题。”   岑岶挂断电话轻轻松了一口气,沈醇这边结了账,思忖了一下还是坐上了直梯,按下了-1层的按键。   【宿主,白白不是让你等着吗?】521说道。   【你看我像那么听话的人么?】沈醇笑道。   他的队长都有小秘密了,还跟他撒谎,作为当事人当然得去瞧瞧。   岑岶下了-1层,又顺着路找到了地下停车库的门。   对方给了位置,但这里的信号确实不太好,绕了一圈,岑岶在远远看到人影时加快了步伐,可还没有到跟前,却被人拦截住了。   “队长。”   柱子的阴影后,一个矮瘦的身影走了出来,腰背微驼,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地下停车库的灯光并不明亮,岑岶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源佝偻着背看着他道:“我去了俱乐部,看见你们出来了,就跟了一下。”   岑岶的眉头蹙了一下道:“算了,有什么事,说吧。”   李源吞咽着口水,有些嗫嚅道:“队长,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我能不能重新回SP?我不做主力,我从青训重新开始,我可以再……”   “不行。”岑岶冷漠道,“DQ解散,你可以看看其他战队,等到转会期加入。”   “我也想,可是根本就没有人要我。”李源向他走了几步道,“他们都觉得我背叛了SP,当时队长你也说了,良禽择木而栖。”   “那不代表你选择了其他,那根木还能等你回来。”岑岶说道,“自己做的决定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不懂,你不明白,我当时是因为太缺钱了。”李源向他摊着手道,“我妈还在病床上躺着,她需要很多钱,我不得已才会加入DQ的,队长,没有人要我,要是我没有这份收入,她的医药费就要断了啊!”   岑岶看着他的眼泪怔松了一下道:“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暂时借你医药费,但不能再回SP,需要多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要施舍我一样!”李源瞪着他道,“你借我钱,也是,这次SP要是夺冠,奖金就不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想打回我原来的位置,为什么你就不让我回去!!!”   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岑岶看到他手中闪过的光时才知道这个人来找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重回SP。   岑岶迅速后退,寻找着机会,他虽然经常锻炼,但没有学过正经的格斗术,刀这种东西尤其可怕,一个不慎……电光火石间肩膀被按住,李源的身体直接被踹飞了出去,躺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岑岶转身看向了身旁的人,青年正收回腿,沉了脸色朝着李源走了过去。   “沈醇,小心他的刀。”岑岶跟了上去。   “别过来!”李源见到人影过来,从地上慌乱的抓过刀,即使腰腹的疼痛让他一时爬不起来,可胡乱挥舞着也奏效。   沈醇看着那乱挥的手臂和刀光,脚踩下去的时候直接将对方的手臂压到了肩膀处,刀光蹭到了脖子,一抹鲜血从那里流淌了出来。   李源拼命挣扎,可根本挣不开,另外一只手拼命的拉动沈醇的腿,对方却纹丝不动,只低头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宿主,是bug么?】521问道。   【不是。】沈醇说道。   不是bug,原世界线中岑岶的死亡是因为疯狂粉丝,现在的世界线发生改变,但事情仍然发生了,糅合在世界线之中,反而无法适用本源世界的法则进行斩杀。   “放开,放开!”李源能够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抵着脖子,对死亡的恐惧也让他暂时头脑冷静了下来。   “沈醇,没事吧?”岑岶打量着他们两个人的状态道,“别伤了他。”   要是制止还能算是正当防卫,一旦过激,可能会影响到自己。   “放心,不到动脉。”沈醇说道,“队长,报警。”   岑岶按下了电话,不远处站着的人影似乎察觉了这边的异动,朝这边跑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我报警了啊,快放开他。”   那人穿着快送员的衣服,手里还拿着大捧的玫瑰花,簇拥的鲜花在有些阴暗的车库里鲜红幽深,馥香扑鼻。   岑岶上前解释着,对方看着李源手里的刀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那行吧,你们能制住,我就去送花了。”   他一边转身一边掏出了手机嘀咕着:“这地下是信号不好么,一直没见到人。”   他的电话按下,岑岶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第190章 队长你别跑(13)   嗡嗡的声音不断响着,沈醇看过去的时候岑岶泄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这个声音一个从他的嘴边响起,一个从快送员的电话那里响起。   快送员转身,错愕了一下道:“你就是尾号1321的客人?”   “对。”岑岶说道。   他本来打算给沈醇一个惊喜的,现在没有喜,大概只剩下惊了。   “行吧,花给你了,99朵,点一下。”快送员说道。   岑岶接过了花道:“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   “不是,你点一下,99朵得够了。”快送员说道,“现在的女友可不好哄,你万一少一朵,她说这不是久久,而是九九八十一难到时候哭的可是你。”   “他不会。”岑岶顶着沈醇的目光说道。   “他会。”沈醇看着那火红的玫瑰花,原本暗沉的心情明朗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521,不该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影响彼此的心情。   岑岶看了沈醇一眼,心里带着几分灼热的感觉开始清点,从第一朵数到第九十九朵。   目前的场景实在有些诡异,行凶者被踩住,他在数花,惊险已经过去,但惊险的那一刻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醇,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让自己的哪里受伤。   他的小男友不太听话,说是在等,却偷偷的跟了过来,识破了他的谎言,彼此也算是扯平了。   “没什么问题。”岑岶点完了以后道。   “祝百年好合啊。”快送员看着面前的场景道,“那个我要不要做个目击证人?”   “不用了。”沈醇说道。   “行,那我先走了。”快送员跑到了另外一头,开上车离开了。   李源已经挣扎的没什么力气了:“我不会再动了,放开我,我不想坐牢,我妈还在等我给她凑医药费,她不能没有我。”   “你的这支表市场价在两万左右,这双鞋两万五。”沈醇低头看着他笑道,“放心,就算你进去了,这些家当也足够你在老家种地的妈吃几顿好的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李源瞪大了眼睛道,“这是我的钱,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我不能过富贵日子么?凭什么你们都能养尊处优的……”   他情绪激动的说了很多。   岑岶单手抱着花问道:“你妈没住院?”   他的神情冷漠里甚至夹杂着几分厌恶。   李源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谁不想多赚点儿钱,你还不是为了钱!”   “你真让我恶心。”岑岶冷声道。   “你才……”李源还想说什么。   “我劝你不要说话,要不然断子绝孙就不好了。”沈醇的眼睛往他的下三路瞄了一下,踩住的脚直接加重了力道。   李源对上他的眼神,心神震颤,短促的吸着气,再不敢说话了。   事情的处理倒是相当简单,商场的地下停车库是有监控的,沈醇他们的叙说再加上监控为证,李源直接被押走了。   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沈醇提着商场的购物袋,岑岶则抱着还未送出去的花。   沈醇将购物袋放到了车后面,岑岶看着他的身影,又看了看怀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玫瑰花,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沈醇关上了后面的门,转身时看着男人笑道:“队长,回俱乐部了?”   “嗯。”岑岶应了一声,却发现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大朵的花在车厢里散发着浓郁又甜美的味道,沈醇开着车,目不斜视,岑岶看了他好几眼,最终放弃了在车里送花这个决定。   开车还是要注意安全一些。   车子到了俱乐部,沈醇直接下车拎上了自己的袋子,岑岶捧着花下车,听着关锁的声音想要说话,却发现沈醇已经打算进去了:“队长,快点。”   “好。”岑岶跟上。   门开的时候,客厅里丁宣和他的猫纷纷抬起了头来,正要打招呼的时候,他默默捂住了胖橘的嘴躲到了拐角,门外的两个人沐浴着夕阳晚归,橙黄的光芒笼罩在他们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一人手上拿着购物袋,一人手上捧着花。   沈醇这小子可真敢,竟然送队长那么大捧的玫瑰花,队长竟然还收了。   沈醇上楼的时候瞟了拐角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沈醇。”岑岶见他的动作叫住了他,再不送,到了晚上,花都要蔫了。   “队长,不进来么?”沈醇进了里面让开了道道。   岑岶抱紧了花,踏进去时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那一瞬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沈醇含笑的目光。   夕阳的暖光透过窗帘,带着几分朦胧温暖的味道,那双眸中虽然晕染着同样的色彩,却有几分暗沉如夜空的味道,让岑岶的心脏没忍住跳快了几分。   他认识的沈醇还不全面,却已经让他为之心动不已。   “队长,这个花……”沈醇看着他怀里的花,话还没有说完,那捧花已经被岑岶递到了他的面前。   “送你的。”岑岶看着他接过捧花的模样,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他想的没错,沈醇真的很适合这样浓烈而艳丽的花朵,不仅不会遮掩他一丝一毫的光芒,反而让他看起来美好至极。   不管他的身上充斥着什么秘密,他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让他心动又觉得安心。   无可奈何的喜欢他。   沈醇轻捻着其中一片花瓣,手指好像微微染上了晕红的色泽,馥香弥漫中男人看他的眼神专注至极。   捧花落地时,沈醇按住他的肩膀,吻上了他的唇。   岑岶扶住了他的腰,眼睫微垂,直接闭上了眼睛。   一吻分开时,花朵的香味弥漫的整个空间都是。   额头轻抵,岑岶睁开眼睛的时候从那双眸中看到了浓郁的占有欲,那样的占有欲让他感觉到危险却又移不开步子,因为不管哪一面的他,他都照单全收。   手臂用力,沈醇顺从着他的力道被反抵在了墙上,男人凑过来的亲吻仍然不太熟练,却温柔如初,跟他这个人的面孔很不搭的温柔。   如果是平时,他会很想要这份温柔,但现在不行,刀身刺向他的惊险一幕仍然停留在脑海中,那跟世界线记录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没有跟去,或者慢了一些,眼前的人可能会再度走上原世界线的道路。   死亡。   简单而又明晰。   原本的快乐终结于一把刀,怀里温热温暖的人或许会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只要想想就让沈醇觉得便宜了那个人。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人生中充斥着杀戮,温柔的外表就像是画皮,其中充斥着暴虐和占有欲。   他甚至在想他为什么要忍,为什么要循序渐进,为什么要控制对他的喜欢。   难道是做好人做久了,遗忘了曾经的自己?   岑岶被扣住腰身深吻住时思绪微沉,随即被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沈醇?”岑岶看了一眼下面,又诧异的看向了沈醇。   “岑岶,我喜欢你。”沈醇看着他说道。   岑岶对让他极深的眸,一时忽略了这样的姿势:“怎么了?”   “岑岶,我想要你。”沈醇转身将他放上了床,随即吻住了他的唇。   “沈醇……”岑岶撑住了他的胸膛,终于发现了那抹微妙的不对劲,“你要我?!”   他漆黑眸中的惊讶实在太过明显,沈醇跟他抵着鼻尖笑了一下道:“是呀,队长,我要你。”   “你是……”   “我是上面的。”沈醇眸中的阴霾缓缓散去,笑道,“这可是在战队里,队长声音要小一点儿。”   岑岶瞪大了眼睛,却被他深吻住了,随即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夜风吹拂着帘子,将月色洒了进来,床上的毯子盖到了腰腹,沈醇起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花,轻轻的水流声晃动,花朵进了瓶子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岑岶的声音带着极为轻微的喑哑,像是没睡够时的声音。   “两点了。”沈醇走到了床边,低头亲了他一下道,“我刚刚弄出动静吵醒你了?”   “不是。”岑岶被他拥住,体温透过衬衣传递过来,带着几分温暖舒适的感觉,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他的话刚出来,肚子就接连叫了几声。   沈醇的手搭在了他腹部,笑意很深:“队长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大晚上的,不用了。”岑岶扣住了他的手道,比起吃饭,他更喜欢现在的温存。   沈醇抱紧了他笑道:“队长,我也饿了。”   “那去做点儿吃的。”岑岶起身的时候腰部微微的不适传来,让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其实过程并不糟糕,只是开始有点儿出乎人的意料。   “队长腰难受?”沈醇问道。   “没事。”岑岶起身道,“阿姨一般会在冰箱里留一些新鲜的菜,你想吃什么?”   “队长会做?”沈醇问道。   “嗯,会一点儿,不是太好吃,应该不难吃。”岑岶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伸出了手。   沈醇顺着他的力道起来,玩赖似的环着他的腰道:“我们这样下去。”   “好。”岑岶拖着身后的人打开了门。   两点的俱乐部已经恢复了安静,漆黑一片,因为他们开门的声音,走廊里亮起了灯。   沈醇玩赖似的闹他,到了楼梯口时松开了:“队长太纵容人了。”   “折腾一点儿挺好。”岑岶看着穿着一模一样衬衣的青年道。   冰箱里的东西挺多,岑岶挑挑拣拣的道:“想吃什么?有牛肉,小芹菜,西红柿,鸡蛋。”   “队长做什么我都吃。”沈醇探头在冰箱那里看着道。   岑岶最终挑了几样出来,沈醇跑过去打下手,温暖的厨房里,刀切过的声音有些沉闷,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晚餐倒没有太复杂,两碗牛腩粉,热气氤氲,只是在端上桌的时候沈醇收走了岑岶带出来的辣椒盒:“队长现在不能吃这个。”   “嗯,忘了。”岑岶坐下道。   餐厅的灯没有大开,而是开了餐桌上的小灯,灯光不是太刺眼,显得碗里的东西特别的色香味俱全。   沈醇也没有放辣椒,原味的尝了一口道:“队长做的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岑岶看着睫毛上似乎承接着光芒的青年道。   因为他低头吃东西的动作,衬衣的领口微微下滑,隐约还能够看到肩胛处的抓痕。   “怎么了?”沈醇侧头看了一眼笑道,“只是看着严重,队长抓的不疼。”   岑岶的眸微微深了些,那种亲密接触以后,彼此的距离好像更近了一步,他喜欢青年用那种充斥着占有欲和灼热的目光看着他,也很想拥抱他。   “下次换着来。”岑岶说道。   沈醇手一顿,轻轻挑眉道:“什么换着来?”   “下次我抱你。”岑岶说道。   “队长,谈恋爱不是绝对公平公正的。”沈醇摩挲着筷子笑道,“不能说我请你一次,你就要请我一次,也不是我抱你一次,你就要抱我一次。”   “我可以接下来都抱你。”岑岶不上他的当。   这小混蛋还是很会忽悠人的。   沈醇:“……”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岑岶看着他道。   “既然要个公平,那我们游戏定上下。”沈醇笑道,“怎么样?”   “1V1?”岑岶问道。   1V1他根本不是沈醇的对手,这是明晃晃的事实。   “不局限。”沈醇笑道,“这样也算公平公正了吧。”   “可以。”岑岶说道。   1V1一定输,5V5就不一定了。   【宿主,万一输了怎么办?】521问道。   【没有万一。】沈醇说道。   香气弥漫,楼上的一间房门小声的打开了,穿着睡衣的青年伸了个懒腰,抽了抽鼻子,从栏杆那里看下去的时候本来快睁不开的眼睛瞬间恢复清醒。   楼下的灯光并不明亮,却足够温馨,两个人坐在那里吃着什么东西,然后一个人凑过去亲了另外一个人一下。   亲了一下?!!!   楼上哐的关门声在夜里极具传播性,沈醇抬头,一排关上的门,已经分不清哪个曾经打开过。   “这次也不知道哪个发现了。”沈醇笑道。   “应该是奚珑,他一般最喜欢这个点出来觅食。”岑岶看着他的笑容道,“不怕被发现?”   “我又没做害人的事,为什么怕被发现?”沈醇笑着反问道。   “你以前不是还怕被人歧视?”岑岶问道。   沈醇对上他的眼神,视线微移:“人的观念总会变的。”   岑岶:“哦……”   小混蛋。   第二天训练室里一片热火朝天,只是奚珑总是不经意间的往沈醇那里瞥,看一眼,再看一眼。   沈醇看过去的时候,小辅助立马收回目光,目视前方,脸上带粉,写足了心虚。   等到沈醇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又开始往那里看。   这种异常的举动不仅岑岶留意到了,连一向神经很粗的丁宣也留意到了,他左右看了看,在奚珑再度看过去时用手在他的面前挥了一下道:“哎,干什么呢?”   “我,我看沈哥长的帅。”奚珑磕巴了一下说道。   丁宣树懒张嘴:“啥玩意?”   “就长的帅啊。”奚珑莫名其妙,“你不觉得沈哥长的帅么?”   “是挺帅的,但是你不应该看美女么?”丁宣说道。   一个人突然夸另外一个人长的好,还不断偷看,八成是恋爱了,可是问题是沈哥他有对象了啊!   跟队长抢对象,那不是找死。   “我看什么美女?”奚珑迷惑道。   “哎哎哎,不管看什么,反正别看沈醇就行了。”丁宣挥着手道。   奚珑疑惑的看着他阻拦的动作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丁宣虎着脸说道,“再问就单挑。”   奚珑倒是没再问了,只是接下来不断看的人变成了旁边正在训练的丁宣。   两个人偶尔互看,心中一团迷雾。   【宿主,他们干嘛呢?】521迷惑不解。   【可能暗恋对方吧。】沈醇停下了自己这局游戏,手指敲击键盘保存道。   【不可能吧!】521说道。   【不信?我给你证实一下。】沈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零食架上取了一支巧克力,冲泡了一杯咖啡走到了正在互相偷看对方的两个人身后。   “这个给你,补充点儿能量。”沈醇将手里的巧克力放在了奚珑旁边的桌子上。   小辅助错愕抬头,受宠若惊,表情中还带着点儿不好意思:“谢谢沈哥。”   一看到沈哥就想起昨晚,一想起昨晚就想到他跟队长在灯下的亲吻。   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唯美,但是真的是惊天大秘密。   奚珑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红,丁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沈醇一眼道:“你怎么突然给奚珑送巧克力?”   卧槽,这家伙有队长了还撩小辅助,长的一张海王脸,难不成真的是海王?   队长还在那里呢,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随手拿的。”沈醇将那杯咖啡放在了丁宣的面前道,“提一下精力。”   “呃,谢谢。”丁宣迷惑道。   一旁的奚珑拿着那支巧克力愣神了:“沈哥,你对宣哥真贴心。”   “应该的,相爱相杀。”沈醇笑道。   奚珑:“……”   那队长呢?!   沈醇功成身退,那两个人先是拿着东西齐刷刷的看向他,又互相看了一眼,又齐刷刷的看向了正在进行训练的岑岶,又看向对方。   几乎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队长明明比对方好多了。   【看。】沈醇进入新的对局时笑道。   521惊呆了:【难道喜欢同性真的会传染?!】   这简直是一个史诗级的课题。   岑岶的一组训练做完,看着旁边带着几分悠闲笑意的青年道:“又去胡闹了?”   “只是觉得很可爱。”沈醇笑道。   即使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也帮忙隐瞒,会维护他们之间关系的那种可爱。   可以交托后背的伙伴,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岑岶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别闹太久。”   “了解。”沈醇的手伸进了口袋,握紧了拳头伸向了岑岶那里道,“队长伸手。”   岑岶伸手过去道:“什么?”   沈醇的手移开,他的掌心中留了一颗话梅糖。   “提神小零食。”沈醇笑道。   岑岶的心脏砰砰的跳快了两下,袋子凑到了嘴边,咬下的时候那颗糖撞进了嘴里,酸甜的滋味弥漫:“谢谢。”   丁宣看向了自己的那杯咖啡,奚珑看向了自己的那支巧克力。   再次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   沈哥/沈醇渣男。   他怎么谁都撩?   IF对JD的比赛以3:2的比分淘汰掉了JD。   再然后IF再次对上了CK,狭路相逢,双方的争斗异常焦灼,先是打到了2:2,最后一局好像又重现了季后赛的第一局,你来我往,惊险刺激,boss拿了好几次,甚至几次险之又险,直接上演了十分难得的基地五杀。   两个小时,当IF点下了CK的旗帜时,全场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CK定下季军,IF拿下了进入总决赛的门票。   SP以全胜成绩进入总决赛,总决赛的地点直接定在了C市场馆,三天后开赛。   半决赛的热血沸腾直接点燃了SP的训练室,魔鬼式的训练方法再度降临,不仅几个队员兼替补队员处于热血奋战之中,青训的队员作为陪练也在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摧残。   决赛当天,所有人都有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   场馆外早早就排起了队伍,无数粉丝购买着周边,纷纷入座,讨论着这次的总决赛。   还有不少主播也进入了赛场,在观看席上等待着两支队伍的登场。   两支队伍不是在休息室碰见的,而是几乎同时到场。   两队对立,虽然战意满满,态度却还算友好。   “岑队还是喜欢提前到场。”韩喻唯笑道。   岑岶没有接他的话:“上次的事情谢谢了。”   “客气,那这次能请白神和醇神手下留情么?”韩喻唯笑道。   “一码归一码。”岑岶说道。   沈醇笑道:“绝对会全力以赴。”   只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两队登场,所有队员的画面直接投放在了大屏幕上时全场沸腾了起来。   总决赛的赛场各路粉丝齐聚,IF的呼声和SP的呼声此起彼伏。   双方准备,声音缓缓消散,那种沸腾的情绪却随着比赛开始而更加浓厚。   双方扳位。   IF毫不犹豫的将雷司丽和皮瑞思放上了扳位,再加上一个神出鬼没的鲁西斯。   SP这边则扳了泰伦,南巫以及路维斯,将克制进行到底。   IF的支援和节奏一向很诡异,这次比之上次更是诡异了很多。   第一把的下路沈醇卡着时间,技能探草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了对方的中路,他的技能后撤,却碰到了从旁边草丛冲出来的三个人,一手机关干预,斯凯琳娜的位移技能不够,没有经济的时候,即使沈醇长了八只手,也不可能从一堆人里面逃脱。   一血!   沈醇罕见的送出了一血,IF直接磨掉了SP的一塔,迅速回城。   七局四胜,第一局的第一次交锋就已经打出了火气。   观众席上不见紧张焦虑,反而有人发出了笑声。   “醇神果然很招人恨,IF上去就开他。”   “还不是当时他拿个鲁西斯把征途都给抓崩溃了。”   “这就是所谓的阴人者人横阴之。”   “上路小心。”沈醇死的快,复活的也快,赶往下路的时候,上路董越一个迁越,直接躲掉了对方的包夹。   “他们敢在这种局用这种打法?”丁宣小心翼翼的清着兵。   在对方中路露头时连忙后撤。   这种打法在游戏中不是没有出现过,比起极端的拆塔流来说,这种感觉更倾向于支援。   刚开始没有经济的时候双方都是差不多的,四五个人围上去,不管多大的神都得躺平,游戏中如果频频被几个人围攻包夹,心态真的容易崩,这种阵容本身会存在隐患,比如开局会亏一部分的经济,但一旦迅速支援起来,拿到人头,这种亏损也会被拉平。   一旦他们不管不顾的强压。   丁宣跳进草丛,对上对面五个人时,那一瞬间脑瓜子都嗡嗡的。   尸体留在原地,根本不等己方支援,对方直接消失不见。   三路分线,沈醇这边因为没有一塔,战线只能后拉。   “别被对方带节奏。”岑岶抓死了对方的射手说道。   “他们一来就五个人。”丁宣说道。   “哪有五个人?”沈醇遇上了一个撤退的打野,直接收了对方的人头。   是很乱节奏,也很搞心态,但是仅限于前期。   然后沈醇又被五个人包夹按死了。   什么最优路线完全不考虑,宁愿绕后亏损也要切人。   沈醇的技能再多,走位再风骚,也躲不了完全覆盖式的攻击。   岑岶本来到了跟前,愣是反向技能闪躲,绕了一下去清兵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醇神被打死我好欢乐。”   “征途拿到人头时我看见他笑了一下,一定是大仇得报的那种感觉。”   “嗨,谁不想杀醇神一次呢?”   “队长他把醇神给卖了,我想笑,对不起,这明明是总决赛来的,但我就是想笑。”   “队长你卖我。”沈醇说道。   “不能买一送一。”岑岶清理着兵线道。   丁宣咬住了牙才忍住了笑意。   IF的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火力在沈醇身上的集中,他们塔的状态并没有好上多少。   岑岶的快速支援更是一再让征途的输出环境堪忧。   IF是前期阵容,而一旦撑过那个劲,奚珑顶上,岑岶分割战场,苏西和斯凯琳娜的伤害打满,IF的团战直接炸裂。   第一局结束SP和IF的比分1:0。   第二局IF禁了雷司丽,却没有将皮瑞思送上去。   “卧槽,IF不想赢比赛了?”丁宣看着扳位道。   不仅丁宣有此疑问,粉丝们也是同样。   “把醇神的皮瑞思放下来跟送他们一局有什么区别?”   “IF怎么回事?虽然我很想看醇神的皮瑞思,但是这样真的好么?”   “醇神被他们围攻了一局,也要扬眉吐气的嘛。”   “期待醇神吊打IF。”   “第二局是他们先手。”岑岶说道。   SP是主场,第一局先手,第二局直接轮换。   “队长你的意思是他们要选?”丁宣看着对方确定的英雄沉默了一下,“沈醇你要被狙了。”   “选了不代表狙的中。”沈醇说道。   IF一手皮瑞思,粉丝们直接欢呼了起来。   “我记得征途皮瑞思也打的很不错。”   “虽然没有醇神那么准吧,但是打一枪直接状态就不好了。”   “其实打不好,IF估计也挺难受的。”   双方进场,沈醇的梅薇思胜在位移技能多,但即便如此,也不需要不停的走位,算着对方的技能,体会着枪弹擦肩而过的感觉。   吕涂的枪其实很准,两枪过来奚珑就没状态了。   “他的枪好烦。”奚珑打算回基地,对面一枪过来的时候,沈醇的技能跳跃硬生生帮他挡住了,自己也被消磨了状态。   “哇,醇神男友力爆棚。”   “专门挡技能什么的,简直就是浪漫满分的行动嘛。”   “我觉得他只是不想让IF拿到一血。”   “征途,小心。”韩喻唯刚提醒,吕涂就已经被影顺着轨迹切死在了塔下。   “队长真帅。”沈醇迅速清兵,逼近对方。   “白神超帅啊!!!”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宠爱。”   “醇神以往的皮瑞思很难被切到,真的是对方打野的锅。”   “你打我的人一枪,我就收了你的头。”   吕涂的皮瑞思很强,每每爆发团战,他未必会费心费力的去打沈醇,那样的伤害落在中上辅的身上,也照样疼的必须去补状态,而只要一枪打中,韩喻唯的收割也会随之而来。   双方打的相当焦灼,沈醇的技能能够运用到极致,但皮瑞思这个角色天生就克制梅薇思,梅薇思的技能有随机落脚地,也有固定落脚地,一旦标识出现,那道枪估算着时间,一枪过来,刚刚好打在残血回来的沈醇身上。   梅薇思倒地。   沈醇:“……”   “对不起,我真的好想笑。”   “我们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醇神枪下冤魂太多,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队长救命。”沈醇毫不犹豫的请求支援。   “嗯。”岑岶的影能够切割到皮瑞思,但一般需要吕涂释放一次技能之后,而往往这个时候,队伍里一位成员的状态已经被消磨掉了。   韩喻唯收割,岑岶远离战场,IF的气势格外的凶。   三杀!   韩喻唯的状态加上,必杀技能被沈醇躲过,硬是一路放着风筝,伤害爆炸,直接终结。   尸横遍野,爬起来再战,征途刚出基地,就被突然出现的梅薇思控制,打到了极残的状态,即使切换装备,也硬是死在了基地门口。   “我们醇神有仇必报。”   “别的人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醇神一般是有仇当场就报了,等什么十年。”   “小心眼。”   吕涂看着自己的装备,别人看他打的很顺,其实相当难受,不仅白的影对他威胁性很大,梅薇思也总是会在开团的时候精准骚扰他,伤害打在身上爆疼:“队长,我出防御装伤害会下降。”   “我看着你的位置。”韩喻唯说道,“不用太管沈醇。”   沈醇的技能用到了极致,能够打准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愿意挨的,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buff加身,一旦打准,再补上一个技能,直接死亡。   皮瑞思虽然往往不出现在团战中,但远程的技能却能够让团战的状态锐减,一旦专门腾出手去料理他,团战更是会打不出状态。   第二局结束,SP和IF的比分1:1。   不是SP变弱了,而是经过一整个赛季的磨合,IF的整体运营更上了一个台阶。   即使是职业选手,也会有技能跳反,发挥失误的时候,可整体运营的加强却能够让队伍的容错率提升,胜率提升。   第三局,IF又将皮瑞思送上了扳位。   “韩喻唯真狗啊。”丁宣吐槽了一句道,“醇神,你不跟他平分秋色一下么?”   “着什么急?”沈醇说道。   皮瑞思这个英雄对团队的克制性太强,虽然是拿在打的准的人手里才有用,但这个赛季结束,为了游戏平衡恐怕会被削。   到了先手选角色环节,沈醇说道:“奚珑,路维斯。”   路维斯坐上首位,吕涂轻嘶了一下:“他们要打路维斯?”   “一定是沈醇出的主意。”韩喻唯说道,“既然要拼支援,用婕咪。”   对局开始,路维斯先跟中路露出了视野,沈醇的开局再度对上了对面四个人。   奚珑迅速下移,达芙妮却直接后移,一段迁越再加上一段位移,直接拉开了距离,对方技能接上,辅助顶在前排,堪堪砸中达芙妮时,韩喻唯蹙眉道:“后退!”   可是已经晚了,下路草丛思尔达的身影出现,直接切向了没有迁越技能的征途。   一血!   沈醇唇角微扬,含泪拿下了双杀,并在路维斯的技能相助和岑岶的刻意相让下拿下了韩喻唯的人头。   三杀!   开局死了四个,却没有换一个,简直血亏。   粉丝们却看的十分带劲。   “一招我就吃你一次,还指望一招鲜吃遍天呐。”   “唯神是很阴,但是醇神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稳住,别慌。”韩喻唯也很头疼,开局四个人头,三个都加在了沈醇身上,一个射手身上经济翻倍,伤害直接爆炸。   事实也确实如此,吕涂试图别慌,但不说沈醇了,对方的打野就跟住在下路一样,直接控制消耗,沈醇的技能跟上,精准的拿到人头,   路维斯的快速换位支援,更是让这种叠加出来的经济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这不就是顽石大神的养猪流打法么?”   “你敢说我们醇神是猪,见过这么帅的猪么?”   “这猪拱白菜的时候,白菜肯定特别乐意。”   “这么帅的猪还用自己去拱?笑话!”   团战爆发,岑岶全线压低血线,董越扛在前面顶住了对方的伤害却没有收割,丁宣更是在对方濒临血线时收手,沈醇的群攻技能点过。   五杀!   五个人头叠加,达芙妮身上的buff可怕至极。   第三局IF直接炸裂。   比分压到了2:1   第四局路维斯被SP亲手送上了扳位,韩喻唯那一刻甚至想要捏一下眉心。   “我们CK又成了SP探路的砖。”CK的队员说道。   他们跟IF对打时就吃过对方快速支援的亏,韩喻唯这个人的掌控力是很强的,一旦运营起来,即使是养的再肥的猪都很难受。   齐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至少有人制裁他了。”   “那谁又来制裁醇神呢?”队员满脸期盼的看着齐磊道。   齐磊沉默了一下道:“他总有老的时候吧。”   队员:“……”   “队长,怎么办?”吕涂问道。   “用南巫。”韩喻唯斟酌道。   对方太阴,南巫的强控和缴械至少可以针对到死。   “队长,要不要换位?”沈醇说道,“他们这局说不定会用强控。”   一旦强控到了,你再强的伤害,再高的位移也得被按在地上锤。   “好。”岑岶选了一手辛波。   奚珑则补上了泰山。   IF那边一直没有确定辅助,SP这边也一直没有确定打野位。   直到维吉尔的确定。   “隐身型角色?”赵雷迟疑道。   岑岶喜欢用位移强的,操作上限很高的打野,这种阴人型的一般排在最末,SP喜欢用阴人的是另外一位。   “队长,还要补南巫么?”辅助问道。   “补,注意他的位置。”韩喻唯说道。   游戏这种东西不可能事事顺遂的,就是因为它的不可控和未知,才有趣。   对局进入,沈醇难得中规中矩的打野,倒是IF防御了好一阵,才发现根本没人来。   那种觉得会被阴但没被阴的心情也挺复杂的。   当然,觉得不会被阴但被阴的心情更复杂。   南巫的技能随时为沈醇准备着,几乎是看到他的身影,用上迁越也得追上去控……   然而沈醇一个技能后退隐身,泰山顶上。   南巫再想动的时候,那道身影直接冲向了后排,IF的辅助竟然品出了欢天喜地的意味。   “队长,他骗我技能。”辅助说道。   “正常,下次注意。”韩喻唯说道。   但南巫的技能是有CD的,而沈醇会算,南巫CD没好的时候他来了,带走了,南巫CD好的时候,他人影都没瞧见一个。   更或者技能刚要好,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切死了。   IF的辅助直接被打到没脾气。 第191章 队长你别跑(14)   维吉尔的buff叠加,伤害直接爆炸。   “boss草丛。”韩喻唯在窥测到沈醇的视野时说道。   “那个位置容易被前后包夹。”吕涂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站到了那个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韩喻唯说道。   南巫对沈醇的克制太小,维吉尔的自由度太大,对IF的伤害也太过于爆炸,不将他按死,IF这边根本没法打。   沈醇看了一眼经济增长速度道:“奚珑,用大开boss草丛。”   奚珑不明所以,泰山的大招一个迁越直接砸向了那个草丛。   五个人齐齐被控,沈醇直接上前收割掉了正在还来不及切换装备的征途,南巫的技能下意识加在了泰山的身上,岑岶赶来收割。   射手的伤害打到这个时候本来就相当爆炸,再加上维吉尔的分割战场,这一波团战直接炸了。   “这一波是辅助的呀,玲珑的辅助很强嘛。”   “盲开大不了损失一个大,不盲开醇神可能会被蹲死,积累起来的优势打断,很可能被IF翻盘的。”   “这波确实是辅助的功劳,但我总觉得是醇神出的主意。”   “醇神阴人简直深入骨髓,玲珑才没有这种坏心眼。”   想蹲人的变成了反被蹲的,IF的经济进一步被压缩,即使拉扯,也躲不过SP的爆炸伤害,直到旗帜的倒下。   比分拉到了3:1。   SP只需要再胜一局,就可以拿下春季赛的冠军。   “队长,怎么办?”吕涂心里很沉重,他们想要拿下冠军,至少要再胜上三场。   “用依夫和威尔法。”韩喻唯说道。   威尔法拥有着距离超长的范围性法伤,配合依夫的高机动性和拉扯技能,可以打出比皮瑞思更出其不意,更强的伤害。   这种战术几近于无解,韩喻唯原本想要留在最后一局,以免被针对性扳位的,但是现在不拿出来只会输。   接下来,他们的每一场都必须倾尽全力。   “好。”   第五场开始,SP照常将路维斯送上了扳位,IF也是一如往常的将雷司丽和皮瑞思送上扳位,最后一个扳掉的是影。   “这一局赢了比赛就结束了。”丁宣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道。   “没有到最后一刻,比赛都不算结束。”岑岶说道,“IF不会轻易认输。”   就像SP一样,不到最后的结果,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这一局一定会比之前要难打的多。   “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阵容?”奚珑说道,“沈哥能猜出来么?”   “不能。”沈醇说道。   上百个英雄,有无数的阵容组合,IF是以中路为核心的,可以筛除一部分,但想要完全确定却不行。   双方选择,SP这边仍然以伤害高爆炸的团战型阵容为主,IF的中辅一直没有确定,直到依夫和威尔法的确定,让岑岶蹙了一下眉。   “依夫和威尔法,他们想用弹弓战术么?”   “没想到总决赛会出现这种战术,天呐!!!”   “IF真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   解说在对这样的战术讲解着,CK的中路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种阵容有点儿极端易崩吧。”   “韩喻唯敢拿出来,说明已经磨砺的特别好了。”齐磊说道,“SP是真的把他逼到了极致。”   “他们扳了影,SP想要强行突进到威尔法的地方会很难。”CK的打野说道。   一旦打好了,几乎相当于皮瑞思的长狙变成了范围性的攻击。   游戏加载,双方进入,韩喻唯捏着威尔法小心的清着线,但刚一露视野,就被草丛里冲出来的三个人硬控住,一套伤害几乎直接带走的时候,依夫的拉扯硬是将威尔法拖了出去。   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看着,就在威尔法视野的盲区,思尔达直接跳出,收割人头,转身就走。   一血!   “谁说我们白神不会蹲人的?明明超会嘛。”   “蹲人和阴人是有区别的。”   IF明显意识到了SP的针对,接下来打的更加谨慎。   奚珑跟随中路打野位,沈醇直接压着下路的塔打,然而威尔法配合着依夫的高机动性,却可以分吃两路兵线,连野区的buff都叠加在了他的身上。   大招加上,那种毫无轨迹甩过来的范围性技能让SP的阵容处于爆炸的边缘。   丁宣的中路已经比以前强势很多了,但是仍然容易被针对。   威尔法的技能毫无征兆的甩过来,满血的蒂娜直接残血,还附带buff的减速和伤害加成,IF的打野跟上,直接死亡。   不同于游戏里的失误,IF的这套阵容明显配合磨砺很久,看似是以中路为核心,实则是以辅助为核心,两个连接,相当于多了几段位移,伤害爆炸。   连沈醇也只能算着位置,勉强躲避着那极大范围的技能。   “队长。”沈醇位移推动,进了对方的草丛。   “嗯。”岑岶的思尔达绕过视野盲区,进入了另外一侧的草丛。   威尔法被拉扯过来时,沈醇直接控住,思尔达技能跟上,即使依夫极限拉扯,也照样没有救得了威尔法。   一次死亡,SP迅速推进,直接磨掉了对方的二塔。   这种方式一次奏效,接下来对方的打野直接凭借着多段位移跟着沈醇跑,不打,就勘测他的视野。   威尔法复活甩伤,沈醇挨到了一点儿,血条直接锐减。   仅凭思尔达一人想要切死超长距离位移的威尔法难上加难。   英雄克制,这就是IF禁掉影的缘故。   范围性的大伤直接导致SP的兵线根本无法推进,IF所有的经济全部叠加在了威尔法的身上,绝对的高经济也意味着即使出了防装也扛不住那样爆炸的高伤害。   最后一战终结于boss坑,boss最后一下的控制,IF直接甩过来的大招不仅收割了boss,还让五个不是满血的人齐齐炸裂。   三杀!   沈醇装备保命,想跑的时候却被依夫两段技能硬扯了过去,威尔法的技能加上。   四杀!   【宿主,那是指向性技能,躲不了的。】521说道,【宿主冷静。】   它真的好怕宿主被惹毛了直接上去真人PK,游戏有CD,宿主本人可没有。   沈醇倒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不急,等下局。】   IF的人死命保护威尔法,只剩下岑岶一个人是守不住己方的旗帜的。   失败!   岑岶轻轻沉了一口气:“别着急。”   越着急越容易混乱,反而可能将唾手可得的胜利让出去。   “我们知道,队长。”董越说道。   “队长放心。”丁宣说道。   他被针对的次数太多,也被卖的太多,早就形成了钢铁般的心脏。   岑岶看向了沈醇:“下一局我会禁掉威尔法。”   “放心,保二争一,输的起。”沈醇笑道。   输这种东西不可怕,人生不会只有赢,可怕的是输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   “嗯,他们只会比我们压力更大。”岑岶说道。   SP和IF的比分拉到了3:2。   SP仍然是最后一局,IF却还需要赢下两局。   第六局进入,IF很果断的扳掉了雷司丽,影和鲁西斯,却放出了皮瑞思。   “沈醇,要换位么?”岑岶问道。   “不用。”沈醇说道,“队长,这一局我来指挥。”   “好。”岑岶说道。   IF果断拿了皮瑞思,明显打算将远距离攻击进行到底。   “丁宣,雪薇。”沈醇说道。   雪薇同样是狙击型的远距离英雄,它的伤害是法术性伤害,还会带上一些小型的范围性攻击。   丁宣直接选择。   “奚珑,用依夫。”沈醇说道。   依夫的高机动性和拉扯能力不仅对方会,他们的辅助也会。   奚珑确定依夫。   观众们却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阵容?”   “要用弹弓的话应该用威尔法吧。”   “雪薇的快狙好像也配不上依夫吧。”   韩喻唯蹙眉,雪薇的技能和皮瑞思其实是有些相似的,虽然脱离团战,但会为团战增添很大的助益:“补一手泰山。”   “董哥,泰山,这局靠你来扛了。”沈醇说道。   “明白。”董越直接确定了泰山。   沈醇确定了一手波比,没有位移,伤害却高到爆炸的英雄。   韩喻唯深吸了一口气道:“用野人,对付CK用的换位法。”   “好。”IF的辅助直接确定。   双方的英雄克制重重,看起来又势均力敌。   游戏加载,双方进入。   开局的时候打的中规中矩,并没有爆发人头。   皮瑞思的枪很准,但是波比配上依夫,让皮瑞思的枪每每落空不说,还会因为依夫的突进,每每被拉扯过去,承受波比的一套伤害。   “队长。”沈醇打完兵线不强去开人,而是进了野区。   岑岶让野,直接让波比的经济迅速堆积。   难受的那一方直接变成了IF,依夫的突进完全可以极限拉扯,扛伤的同时让波比的伤害直接爆炸。   一血!   韩喻唯的中路也不是太好受,苏西的位移技能不少,按理来说躲避雪薇的狙击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对方的准头竟然不输吕涂,一枪只要打中,造成的减速再接一枪,再加上从草丛里突然出来的波比打了一套。   韩喻唯直接被收走了人头。   同时难受的还有其他人,IF的上路蹙眉:“他俩不会换人在打吧?”   “不会。”韩喻唯躲避着雪薇的技能,却恰好被其命中时蹙眉。   他以前没太将SP的中路放在眼里,不是瞧不起,而是对方确实存在着短板,想要一个人扛住弱队可以,对上强队还差了一截。   当然,他的进步很神速,比之赛季初已经成长了太多,韩喻唯并不怀疑他以后能够独当一面,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雪薇的打法很像皮瑞思,盲狙也不错,禁掉影,难受的反而是他们这一方。   “换线。”韩喻唯说道。   吕涂和他迅换线,苏西的位移突进和波比的拉扯相对而言会好受一些,皮瑞思和雪薇技能相似,拼的就是谁的技能更准。   苏西的位移和躲避技能用到了极致,波比一旦被黏上也会很难受,但有了依夫,双方目前只是处于消磨的阶段。   然而就在此时。   雪薇击杀了皮瑞思!   播报传来,韩喻唯走位失误,直接被拉扯过来的波比直接收下了人头。   “怎么回事?”韩喻唯问道。   “他的狙很快。”吕涂看着死亡倒计时道。   对方视野消失,下一刻直接配合迁越技能将他收割,盲狙伤害打满,让他那一刻感觉对线的好像是沈醇。   “他的雪薇是被沈醇磨练出来的,小心点儿。”韩喻唯叮嘱道。   “厉害。”沈醇说道。   丁宣嘿嘿笑了一下:“跟醇神你学的。”   他刚开始碰上对方换线过来的皮瑞思还有些紧张,但是真正对线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皮瑞思跟沈醇带给他的压力是不同的。   沈醇永远知道他的位置,而对方却需要猜,一样靠猜,没谁比谁弱一头。   他每每被沈醇打成0-6,却也在学习着对方的阴招,比如哪个位置可以直接狙击!   “哇,中路刚才那一狙帅炸了!”   “雪薇的狙击明明也很强嘛。”   “帅,原来雪薇还能那么打,牛批。”   依夫和波比的拉扯可以直接突击到皮瑞思,而IF却缺乏了直接突进到雪薇的力量,再加上泰山的强力开团和厚盾,IF的打团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场面。   “拉扯,累积经济。”韩喻唯利用位移技能跳跃,却蓦然被甩过来的一枪爆了头。   雪薇击杀了苏西!   “卧槽!”丁宣差点儿坐不住。   “宣哥牛逼。”奚珑说道。   “我随便打的。”丁宣说道。   他只是想用技能探一下,没想到会打到,以往因为速度总是赶不上的支援,在这一刻全部弥补了。   韩喻唯的倒下,直接导致了IF被压到了高地,波比猛烈炮火推塔极快。   “我断兵线,你们扛住。”打野说道。   韩喻唯复活,直接以自身黏住对方,打出爆炸伤害的同时,又因为复活点很近,可以较快的补充。   皮瑞思的狙击毫无隐藏,虽然每每容易打到泰山的身上,但百分比的伤害让对方同样难受。   “他们在打boss。”岑岶位移后退,奚珑的辅助同样拉扯着沈醇后退,雪薇跨越地图的一枪直接打在了boss坑里。   雪薇抢夺boss成功!   SP士气大振,IF却陷入了绝望之中,boss的buff加成,再加上本就高的经济,韩喻唯根本没办法靠近,就直接被波比的扫射击杀。   三杀!   四杀!   岑岶带进兵线,打野根本来不及赶回,旗帜已经倒下了。   失败的字眼浮现,整个IF的那口气都沉了下去。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丁宣没忍住喊了出来,竟然带着几分喜极而泣的感觉,“奚珑,我们赢了!”   “宣哥,董哥,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奚珑同样笑了起来。   “队长,恭喜夺冠。”沈醇摘下了耳机道。   “嗯。”岑岶的唇角露出了笑容,在沈醇抱住他时同样抱紧了他。   他们赢了。   二十多次比赛,百余天的不懈努力,才换来这次的胜利。   欢呼声响彻。   “醇神牛逼!!!”   “白神厉害,SP永远的神!”   “最后一战真的精彩,冠军实至名归!”   SP的队员平复着情绪,跟IF握手。   “恭喜夺冠。”韩喻唯握住了岑岶的手笑道,“下次IF不会输了。”   “一样。”岑岶说道。   其他人也在握着手,都是经历过多次比赛的人,即使输掉会让人失落,也迅速整理好了各自的情绪,送上了恭喜。   “你的雪薇很厉害。”吕涂说道。   “醇神教的好。”丁宣笑道。   “我那个时候要是挖墙脚成功就好了。”韩喻唯握住沈醇手的时候笑道。   SP几个队员齐刷刷看了过去。   沈醇笑道:“没可能的。”   “嗯,没可能的。”奚珑和丁宣齐齐说道。   那可是他们队长的对象,怎么可能被挖成功。   韩喻唯疑惑了一下,最后对岑岶说道:“赛后聚一下。”   “好。”岑岶应道。   IF离开,SP则捧过了冠军奖杯,接受着全场的欢呼和恭喜。   赛后采访不再是一两个人去,而是对于全体成员的采访。   “白神对于这次夺冠有什么感想?”主持人询问着。   “这是SP尽力而为的结果,下一次比赛,SP同样会尽力。”岑岶说道。   “您觉得醇神在夺冠中是不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主持人笑着问道。   岑岶看向了沈醇,低头道:“他对SP而言是雪中送炭,不仅仅是补位,还有对于队友的提升和磨砺,如果没有他,SP这次与冠军无缘。”   “看来白神真的很欣赏醇神,醇神,这是您第一次打电竞,直接拿到冠军是不是出乎您的预料?”主持人问道。   “没有出乎预料,是蓄谋已久。”沈醇笑道。   他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主动靠近说话的时候,让主持人都难得带了几分拘谨。   沈醇的话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狂妄,但当他站在冠军的位置上说这句话时,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白神说您对SP是雪中送炭,可见您对SP的帮助很大,这个赛季您的评分每每超过白神,很有可能成为赛季最有价值的选手,对此您有什么看法?”主持人问道。   “他是我的伯乐。”沈醇笑道,“不是说发挥最好的那个人贡献就最大,这个团队缺一不可,队长是我们的核心。”   岑岶看向了他。   “宣神的最后一战非常的优秀……”   采访结束的时候,SP的成员纷纷回到了休息室,沈醇在收拾着外设,丁宣摸着那个奖杯,晃悠着椅子感慨着:“奚珑,我刚才发挥的好不好?”   “宣哥打的超棒!”奚珑称赞道,“简直就是宣神。”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个,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打的挺棒的。”丁宣嘿嘿笑道,“我是说我那个回答怎么样?我的雪薇是得了醇神的三分真传,被他教出来的,怎么样?”   奚珑迟疑了一下,没有告诉他他当时在台上结结巴巴的说的自己满脸通红:“说的特别好!”   “宣神谦虚了。”沈醇靠在桌子上看着那边笑道,“那一枪抢boss直接封神。”   “别夸,要脸。”丁宣完全没按捺住自己的喜悦,“我觉得雪薇才是我的本命啊,以前都打错了,奚珑的依夫也打的超好,董哥扛起了全世界。”   伍钦打完了电话回来,听见他的话笑道:“你这每个都夸一遍,做人要谦虚。”   “今天不用。”岑岶说道。   “你瞧,队长都这么说了。”丁宣笑道。   “行吧,我订了火锅,一会儿去吃啊。”伍钦说道。   “好!”奚珑小心的凑到了岑岶那里问道,“队长,我今天能熬夜么?”   “随你,自己注意身体。”岑岶说道。   “哦!!!”   SP迟迟没走,一是喜悦的心情没有落定,二则是有认识的人不断的过来表达恭喜,顺便带一些主播或者粉丝过来要个签名,留个念。   这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也是在替SP拓展粉丝数量。   “醇神,能合张影么?我特别喜欢你的皮瑞思。”略有些矮瘦的青年难掩激动道。   面前的青年是官方平台的主播,积累的粉丝也有数百万,沈醇看向了岑岶,对方也被粉丝包围着,正在拍着照。   “可以。”沈醇说道。   稍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拍上几张照片,再签个名,也费不了什么事。   岑岶那边对于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只是偶尔会看看沈醇的位置,本来还担心他对这种事情做不来,却发现自己多虑了。   青年不仅游刃有余,还能让前往的粉丝依依不舍。   丁宣和奚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小男友不管在游戏上还是现实里都招摇的很。   “白神,能给我签个名么?”   一张官方赛事海报递到了他的面前,岑岶回神,看到面前略显纤瘦白皙的青年,垂眸接过了海报,在上面签上了昵称。   面前的人他认识,万年看不惯SP却又将简历投过来的主播,江河。   孟湛看着男人签字的手,喉咙里纠结了几下,在对方将海报还回来时没忍住开口道:“其实白神您这次打的特别好,如果不是一直让的话,战绩肯定比醇要好。”   岑岶看向了话说出口一脸懊恼的青年道:“嗯,谢谢,沈醇是靠他自己真实实力的,不需要我让。”   他会让,是因为对方实力出众,而为了达成最高的爆发,将经济让给最厉害的人理所当然。   如果那一局以他为核心,沈醇也会让,无关于爱情,只是作为可以信任的队友。   孟湛看着面色微冷的男人,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那个,我能问一下您当时为什么没回我的简历邮件么?”   他满脸期许,岑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为什么?   凭心而论江河打的并不差,但他缺乏团队意识,天赋很高,却仍然有很多会发挥失误的地方。   如果想要作为后备力量其实是可以的,但沈醇不喜欢他。   网络上喜欢SP的很多,不喜欢SP的也很多,他年龄看着不大,以往对SP的态度可以说是小孩子行为,虽然未必带有恶意,但处理的方式不对,没有人有义务去理解他话语背后真正的意思。   “新人那里一般都是经理决定的。”岑岶说道,“有专门的考核。”   “其实我打的还不错。”孟湛说道。   如果在沈醇加入之前,他还能自信的说他打的相当好,可是多轮游戏对比,他的很多细节都存在着差距,那是没办法否定的事实。   “那就去参加考核。”岑岶说道。   “可是醇不就是破格加入的么?”孟湛追问道。   岑岶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才发现跟真正的小孩子打交道有时候会很难解释一些事情,这种感觉大概叫做心累。   他正思索着怎么说,却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队长,我那边签完了。”   岑岶回头,侧开了身体,露出了站在他对面的青年,沈醇与对方对视,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敌意。   没什么恶意,也没有灵魂上的bug,只有出自于喜欢的敌意。   既然不是刻意的,那就是真的无知无畏,不会做人了。   沈醇的眼神侧开,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岑岶的肩膀上道:“队长还没有弄完?”   “嗯,最后一个了。”岑岶转头,看向孟湛道,“情况不同,你跟他的情况不太一样。”   他的话总会留三分,即使面色冷淡,也不会轻易去得罪人。   孟湛看向他,眸中闪过一抹委屈和受伤:“哪里不一样?他刚开始也不可能打的这么好!”   沈醇微微挑眉,岑岶开口道:“他一开始就打的这么好,我说他是雪中送炭不是客套话,做人要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   他并不喜欢将话讲的这么直白,可一再被纠缠,有些话不说透了,可能会一直被纠缠下去。   孟湛怔在了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沈醇扣紧了岑岶的肩膀道:“队长,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别让丁宣他们等久了。”   “嗯。”岑岶应道,他留下了一句再见转身离开了。   孟湛在原地咬着嘴唇看着离开的两个人,他们没有回头,只是沈醇轻笑着说着什么,岑岶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眸中带着一种纵容的温柔。   很登对。   “队长对他倒不怎么讨厌?”沈醇轻声说道。   “人有的时候会有些别扭,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话,就会反着说,然后期待别人能够发现他真实的内心,却不知道这样也会伤人。”岑岶说道。   就像是从前的他一样,执拗的将自己封闭起来,刺伤着别人,也将自己困了进去,只有经历了几次教训,才知道那样做并不好。   沈醇看着他的神情,笑意微扬道:“那队长更喜欢我还是他?”   岑岶诧异的看向了他道:“他怎么能跟你比?”   沈醇豁了一声。   “你在吃醋么?”岑岶后知后觉的问道。   “没有。”沈醇别开了视线,“我怎么可能吃醋。”   岑岶:“……”   幼稚鬼。   C市的火锅相当不错,一个大圆桌,不仅坐了SP的人,还有IF和CK的几个人,美名其曰当了冠军得放点儿血出来。   岑岶倒也默许了他们一盘又一盘的点着肉,喝着酒。   “今晚不醉不归啊!”丁宣说道。   “宣神豪气,跟我性格很对头。”韩喻唯笑眯眯道,“要不要去IF玩玩啊?”   这挖人挖的简直不能再明晃晃,丁宣心里美滋滋,跟他碰杯道:“我还是喜欢C市的伙食。”   “辣椒这东西S市也有。”韩喻唯笑道。   “可是肛肠医院少啊。”丁宣郑重其事道。   韩喻唯险些呛到,伍钦在旁边说道:“你他妈的能不能别在饭桌上说这事?”   “伍哥你说脏话。”丁宣说道,“队长你快管他。”   他的话没得到什么回应,倒是其他人的目光转了过去,在看到两个人的相处时沉默了。   六月份的莲蓬很少,这家饭店却是难得的摆上了几个新鲜的,沈醇正在剥着,不仅剥,还去了里面的芯,然后放在了岑岶面前的盘子里,他放一颗,岑岶捻起来吃一颗。   看起来是他们格格不入,但在座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这里有那么点儿多余。   “岑队,你这队长的待遇不错啊。”韩喻唯说道。   “我剥着玩的。”沈醇剥着莲蓬道,像投喂猫似的又放上了一颗。   “那能不能给我一颗?”韩喻唯笑道,“我也清清火。”   沈醇没有说话,岑岶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行。”   韩喻唯看着他们两个,啧了一声:“一个莲子而已。”   “是呀,一个莲子。”沈醇笑道。   一个莲子都没人给你剥。   那一瞬间,整座的人知道的不知道都觉得自己好像被炫耀了一脸。   韩喻唯看向了吕涂,吕涂特别上道道:“那要不我给队长你剥一个?”   “宣哥,我给你剥。”奚珑凑热闹道。   “好好好,互相互相。”丁宣上道道。   韩喻唯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对了,好不容易吃了一颗莲子,结果吕涂芯没剃,苦的不行还不能吐,真可谓是糟心至极。   一顿火锅结束,倒没人倒下,只是扶墙出去的人有点儿多。   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就刚刚过了零点,几队散了,沈醇坐在车上听着几个人嘀咕着一会儿玩什么。   “我要追剧。”奚珑说道,“我攒了好久的电影没有看。”   “小孩子家家的没点儿志气,好歹要有点儿精彩的夜生活,追剧多没意思。”丁宣说道。   “比方说呢?”沈醇回头问道。   “比方说……”丁宣迟疑了一下道,“一般大家熬夜都干嘛?”   “通宵打游戏吧。”伍钦打了个哈欠道。   别人通宵打游戏那是好玩,平时不怎么那么干,他们通宵打游戏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那也还是追剧吧。”丁宣说道,“奚珑,你剧集分享给我一下。”   “一个人追多没意思,一起看呗。”伍钦说道,“我把投影仪拿到客厅,不比电影院好看,对了,奚珑,你一般都看什么?”   “午夜,今夜无梦,怨灵。”奚珑细数着。   “听起来有点儿像恐怖片啊。”丁宣说道。   “就是恐怖片啊。”奚珑说道,“你们不喜欢看么?”   一车人陷入了沉默,正当丁宣想说话时,沈醇轻笑了一声道:“不会有人不敢看吧?”   “怎么可能?我会怕那种东西?”丁宣呵呵笑了两声。   “就是,都是强壮的大老爷们,怎么会怕那种东西?”伍钦嗤了一声笑道。   “一般恐怖片里主角们就是这么立flag的。”沈醇说道。   车里一瞬间有些寂静,纵使有人心里骂了他八百个来回,也没有人开口说一句不看。   “沈哥你很了解,经常看啊?”奚珑仿佛找到了挚友。   “没有,听别人说过。”沈醇说道。   车子到的时候俱乐部附近已经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的路灯亮着,风卷着秋叶过去,呲哗呲哗的像是什么在挠。   一群人进了客厅,齐刷刷的松了口气,偏偏这个时候奚珑兴高采烈的往楼上冲:“我去取U盘,都下载好久了,等一会儿。”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爱好,我都不知道。”丁宣甩着手道。   “现在不是知道了。”沈醇笑道,“我去泡咖啡,给你们醒醒神。”   原本还指望能够睡着的两人:“……”   丁宣看向了岑岶道:“队长,你也不管管他。”   岑岶看向他道:“管什么,你害怕?”   丁宣:“……”   他忘了,人俩是内人,他们是外人。   队长这偏心偏的都快比上十二点的夕阳了。   “我不怕啊,精彩的夜生活即将开始,是吧,伍哥。”丁宣说道。   “是呀。”伍钦呵呵笑了两声,“我去拿投影仪。”   他得想办法把投影仪给它搞坏了。   然后投影仪真坏了,伍钦叼着烟嘶道:“你说这玩意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能放了呢?要不我明天拿去修一下?”   “不用,这东西我会修。”沈醇放下了咖啡,取过了工具箱,直接将仪器拆开,接着线。   丁宣满脸迷惑的看向伍钦小声道:“他怎么还会修这个?”   “说不定是蒙人的。”伍钦说道。   沈醇重新装好仪器,按下开关的时候影片投了出来,奚珑满脸喜悦,丁宣和伍钦如丧考批,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手指攥的死紧,头顶的灯光勉强给了他们一些安全感,然后啪的熄灭了。   “卧槽!”丁宣差点儿蹦起来,就听到了影片开头的声音。   “宣哥你怎么了?”奚珑从开关那里擦擦跑到了座位的中央,满脸期待,“听说这个可好看了。”   “没什么。”丁宣就着那点儿灯光看向了好整以暇的沈醇和从始至终很淡定的岑岶道,“队长也喜欢看恐怖片?”   “没看过。”岑岶说道。   “哦……”丁宣应道。   反正沈醇肯定是不害怕的,那丫就是故意的,在场上坑完了对手,回来立马坑队友。   影片播放,画面阴森不说,背景音乐还相当的玄乎,那样的声效让丁宣恨不得闭上自己的耳朵,却让奚珑看的津津有味。   漆黑的环境下,沈醇握住了岑岶垂在身旁的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身旁的人轻声问道:“害怕?”   岑岶的手心没汗,也不抖,明显对这种东西不太敏感,跟旁边那两位仰天看地,恨不得失聪的状态有如天壤之别。   沈醇目光微转,扣紧了他的手指轻声道:“没有。”   岑岶看向了旁边的青年,对方的肩膀在此刻抵住了,平视着前方的目光微微轻瞟,恨不得离他更近一些,之前好整以暇的捉弄因为手指的紧握而显得格外的虚。   “都是假的。”岑岶反扣紧了他的手指道。   “嗯。”沈醇应道。   他当然知道都是假的,这东西比末世的丧尸看起来假多了,主要是氛围营造的好。   【啊!!!这什么东西啊,人类为什么会制作这么可怕的东西出来!】521上窜下跳,【她她她她爬下来了!真的不会爬出来么?太可怕了!】   末世没怎么被吓到的统现在完全失去了冷静。   【要不你进小黑屋?】沈醇问道。   【我……我再看一眼。】521说道。   沈醇:【……】   有这么个统,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   画面越来越凶残,气氛越来越恐怖,在奚珑都没忍住捂上眼睛的时候沈醇紧贴住了岑岶。   岑岶被他挤了一下,心神也微漾了一下,他还以为沈醇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会怕这种东西:“这电影不太好看,要不回去睡觉吧?”   胡闹归胡闹,遭殃到了自己身上就不好玩了。   沈醇眸唇角的笑意被强压了下去,轻声道:“不着急,我不困。”   那一刻岑岶几乎以为自己判断错了,他思索了一下,在对方扣紧的手指再度收紧,仿佛怕他跑掉时道:“我们睡一起。”   他的小男友明明害怕但强撑着不害怕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这种状态下,或许可以做一些比较过分的事情。   岑岶的心脏微热,沈醇当即起身道:“我们先回去睡了。”   “啊?”其他三个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岑岶同样起身道:“你们困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俩一前一后的离开,底下三个人张大嘴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岑岶的房间。   奚珑呃了一声道:“可能是沈哥害怕,找队长借宿吧。”   “没错没错,一定是沈醇害怕了。”丁宣连连点头。   两个人迷惑的看向了对方,又齐刷刷的看向了伍钦,伍钦嘶了一声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们应该知道什么么?”丁宣反问道。 第192章 队长你别跑(15)   “沈醇和队长在一起了。”   “队长和沈哥在一起了。”   三个人下意识齐刷刷的说道,然后集体沉默了,   “你们果然都知道了。”伍钦说道。   “伍哥你怎么知道的?”丁宣问道。   “我能不知道么?他俩都快把谈恋爱三个字写在脸上了。”伍钦说道,“当时董哥跟嫂子恋爱的时候都没他俩黏糊,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打算吃宵夜,看见他们亲了一下。”奚珑认真说道。   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深夜出来觅食了,因为怕饿,以至于改掉了熬夜的坏毛病。   “我也是。”丁宣看了奚珑一眼道,“所以你那个时候一直看沈醇是因为知道他跟队长的事了?”   “不然呢?”奚珑反问了一句,“宣哥你那个时候也知道他们的事,那……”   他们不禁想起当时沈醇又送巧克力又送咖啡的举动。   “他是属狗的么?”丁宣看向了楼上。   奚珑掰着指头算了算子鼠丑牛:“应该不是。”   丁宣沉默了一下,看向了伍钦道:“那董哥也知道了?”   “董越那种结婚的早就发现了。”伍钦叹了口气道。   结果就是他们都知道了,还在那里互相隐瞒。   “大家都挺能接受的哈。”丁宣说道。   “感觉好像也没啥。”伍钦说道,“队长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挺好的。”   “嗯嗯,队长比以前话多了很多,也温柔多了。”奚珑连连点头道。   “得,看来没啥事,白让我掩盖了那么久。”丁宣一拍大腿,正要起身的时候对上了正在播放的屏幕,正面恐怖画面,脑袋嗡了一下,“卧槽!”   “宣哥你害怕啊?”奚珑问道。   “小奚珑,要不你自己回去看?”伍钦打着商量道,“要不然我俩今晚都得失眠。”   一身浩然正气也顶不住这么吓的,他完全低估了这玩意的恐怖程度。   “哦。”奚珑有些小失望,原来大家都不喜欢看恐怖片。   丁宣打开了灯,伍钦叼着烟道:“要不搭个伙?”   一个人睡觉真是人间噩梦。   “行。”丁宣深吸了一口气。   各回各屋,俱乐部重新恢复了安静。   岑岶的屋里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   “看来伍哥和丁宣都扛不住了。”沈醇扣紧了岑岶的腰抱在怀里轻声道。   “你不怕?”岑岶跟他呼吸交错,轻声问道。   “我不怕。”沈醇伸臂拥住了他的背部,将头埋在了他的胸膛处。   心跳声砰砰传来,岑岶深呼吸着道:“要不,你躺上来点儿。”   这种姿势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被对方一览无余。   “这个姿势能够听到队长的心跳。”沈醇说道,“它还在说话。”   “说话?”岑岶低头看了过去,却被拥上来的青年直接吻住,颇有几分难舍难分。   一吻分开,外面的月光潋滟着彼此的眸色,沈醇低头看着他道:“它说,沈醇,我喜欢你。”   “那这里的声音呢?”岑岶用手掌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沈醇笑道:“它说,岑岶,这里满满都是你。”   岑岶没忍住吞咽了一下,伸手抱紧了他道:“往这边一点儿,那边容易挨床底。”   沈醇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挨床底怎么了?”   “挨床底有人会半夜拉你的腿。”岑岶感觉到那直接搭在自己腰上的腿时,心里的焦躁缓解了一些。   “这样会不会把我们两个都拉下去?”沈醇眸中有着笑意。   “不会,我算过命,阳气旺。”岑岶没想过自己也有胡诌的一天。   “那我要多沾点儿阳气。”沈醇轻蹭着他的脸颊道。   岑岶抱紧了他,觉得他真的像一只正在吸他阳气的狐狸……精。   要不是今天吃了点儿辣的。   春季赛结束,中间有一段时间的休息和转会期,转会的人放在了转会的窗口,各大战队也在招募和培训着新人。   SP放了几天假,却没几个人真的去游玩,因为作为冠军战队,不仅各路采访纷沓而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厂商代言,而为了推广游戏,直播给出粉丝福利也很重要。   一堆的事情砸下来,直接将休赛期安排的满满当当,其中又以沈醇的事情最多。   不仅有各种广告,还有下达的直播任务。   外设的推广有专门的摄影棚,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录制新的广告,岑岶已经做惯了这些,做的轻车熟路,董越配合的不错,丁宣和奚珑却不仅身体僵硬,面孔也僵硬到了极致。   “你俩放松,越紧张越容易手脚不协调。”伍钦一脸没眼看的神情。   “我觉得我挺放松的。”丁宣木然的看着镜头,心里在想他只是个电竞选手,为什么要做这么跨行业的事?   “等我调整一下状态。”奚珑叫停,几乎同手同脚的走到了一旁。   “你要是不会,看看旁边那位。”伍钦说道。   同样的摄影棚,同样的镜头,同样的队服,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键盘,以往看起来还有几分乖的发丝被发膜打理了上去,露出了极具存在感的眉眼,下颌微扬,看向镜头的时候慵懒又闲适,整个人几乎在发光。   “好,再来一组。”导演嘶了一声说道。   “他这感觉明天就要出道了。”丁宣皱着脸道,“人家那是长的好看,自信是必然的,我这硬件设施也跟不上啊。”   “沈哥真的好帅。”奚珑说道。   “那你看董哥怎么做的,好歹手脚不能僵硬嘛。”伍钦说道。   两个死宅齐齐叹气。   岑岶那边弄好,目光停留在了沈醇的身上,青年也是第一次拍摄,可站在镜头下的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僵硬,反而有一种气场大开的感觉,每一幕都十分的抓睛,每一个眼神都好像脉脉含情,岑岶毫不怀疑青年的这一组广告放出去会带来爆炸的效果。   就是现在,一应的推广还没有进行,沈醇的粉丝数量也已经飙升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   他这个人仿佛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爱着。   他正看的出神,却见本是看着镜头的青年目光微侧,笑意加深,身上聚拢的光辉几乎要将满场的灯光压下去。   岑岶的心脏蓦然漏跳了几拍,甚至有一种想要将人藏起来的冲动。   沈醇那边弄的很快,他的镜头感好,想要什么动作都能够轻易配合,即使加拍了一组,也比丁宣那边快的多。   岑岶看着青年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在全场寻觅了一下,视线扫过他的时候定格,然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熟悉的队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是身上发蜡的味道。   “回去得洗头了。”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伸手揪了揪头顶的头发道。   “以前拍过这些?”岑岶看着他眼尾处清浅的眼线道。   为了更上相,他的脸上上了妆,不明显,却能够将他五官的优势凸现的更加清晰。   “艺术照算么?”沈醇扒拉着自己的头发道。   “算,别弄了,回去洗一下就行。”岑岶看着被他弄乱的发丝道。   “队长管我洗?”沈醇看着他笑道。   “嗯。”岑岶应道。   “队长。”沈醇叫他。   “嗯?”岑岶疑惑。   沈醇笑道:“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岑岶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他才是招人稀罕的那一个。   一切结束的时候,丁宣他们已经有气无力了,瘫在座位上,仿佛连打了一天一夜的游戏。   “我觉得我天生就吃不了明星那口饭。”丁宣说道。   奚珑表示同意:“我也是。”   “我也是。”沈醇说道。   刚才还有气无力的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丁宣说道:“醇神,你对自己没有认知么?你这张脸就算是做个花瓶都很吃香啊!”   最重要的是他游戏还打的好,就特么的上天不公。   “队长,他说我是花瓶。”沈醇说道。   丁宣沉默了一下:“你不要曲解人的意思。”   岑岶开口道:“没关系,就算是花瓶,摆在家里也好看。”   丁宣和沈醇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广告制作还需要一段时间,直播事宜已经下达了下来,沈醇的个人账号和直播号早已经通过审批,因为夺冠的事,还没有开播,粉丝数就处于一种直线攀升的状态。   “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播四个小时。”伍钦在那边跟沈醇叮嘱着规则,“可以聊天,可以休闲,但不能骂人,最好不要内涵其他战队,不能打其他游戏……”   “嗯。”沈醇梳理了一下吹的半干的头发。   伍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着他的休闲短T道:“要不换个衬衫什么的,那样感觉更正式。”   他是见过沈醇穿衬衫的,休闲款的,又宽松又修身,即使领扣系到了顶,也有一种让人特别想撕开的感觉,当然,只是一种感觉,他不想撕。   “伍哥,电竞选手靠的是技术。”沈醇拉了一下自己的圆领短T道。   “脸也很重要。”伍钦说道。   “我还专门洗了个头。”沈醇说道,“足够了。”   沈醇转身下楼,伍钦跟上道:“要做就做到最好,粉丝也是看颜值的,你要是一下子吸引迷妹无数,以后得省多少功夫。”   “伍哥,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沈醇停下脚步道。   一个有家室的人是不能在外面随便撩人的。   “可是队长每次都挺按照要求来的。”伍钦说道。   沈醇哦了一声:“队长都按照过什么要求?”   伍钦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坑了队长:“其实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主办方那边要求的,比如带粉上分,跟其他主播连着玩游戏,但队长绝对没有撩过女主播。”   “伍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队长在一起的?”沈醇搂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问道。   伍钦:“……”   各种直播设备装上,沈醇登陆后台的时候,直播间里涌进来的人已经在疯狂刷着弹幕。   “期待醇神第一次直播。”   “还有三分钟,我就要见到我老公了。”   “希望醇神能打皮瑞思,想看疯了。”   “蹲蹲蹲,孩子期待已久了。”   “看我名字就知道我多想看醇神打皮瑞思了。”   各种弹幕刷过,房管已经开始整顿一些言论。   设备调试,画面呈现,当几乎怼脸的镜头投放在房间里时,弹幕直接疯狂了起来。   “啊啊啊,那是什么?醇神美色冲击,我直接受不了!”   “这是什么360度无死角。”   “距离开播还有两分钟,我爱死这个男人的不准时。”   “恭喜醇神开播。”   “大家好,我是SP的醇。”沈醇握着鼠标将自己的画面放小,将投屏放大,“不好意思,刚才操作失误。”   “请失误久一点儿。”   “不不不,我们就爱看失误,看什么游戏啊,看醇神不香么?”   “我命令你,立马把人放大,把游戏放小。”   “呜呜呜,这狗男人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应该叫臭弟弟吧,他官方资料今年才十八。”   “特喵的,我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   官方约好的直播,沈醇一开播就直接被抱上了特推的位置,人不断涌进来,观看人数持续上涨。   沈醇没理会那些话,而是打开了游戏道:“这几局先打小号,你们想看什么?”   “想看你。”   “不想看游戏。”   “游戏没有你重要哇。”   “为什么打小号?大号开打不是更刺激?”   “不是不想打大号,是排不上,直播四小时,匹配三个半小时。”沈醇笑道,“放心,这次的小号也是大宗师,对手不会太差的。”   “我一生不可仰望的宗师在醇神眼里竟然连小号都不算。”   “你有本事笑,有本事把屏幕放大啊。”   “想看醇神打皮瑞思,皮瑞思yyds。”   “好,那第一局就先打皮瑞思。”沈醇说道。   晚上七点左右想要匹配竞技还是相当容易的,沈醇排了一分钟,直接排上。   游戏中的对战跟真正的比赛其实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不允许帮抢的规则。   开局扳位,沈醇预选了皮瑞思,   一颗小草莓:[一楼要打皮瑞思,不要了吧,十个皮瑞思九个坑。]   弹幕瞬间热闹了起来。   “哈哈哈,他怕是不知道我们醇神的皮瑞思有多厉害。”   “战绩发给他让他看看我们醇神有多强。”   “发了我怕他扳。”沈醇看了一眼战绩无奈道,“3场,33%。”   “为什么会打出这么菜的战绩?”   “我好想笑,再大的腿也挡不住猪队友一直送啊。”   “醇神,快告诉我这不是你的号。”   “这是我问……”沈醇停顿了一下道,“辅助要的小号。”   “那可疑的停顿。”   “我不信,这绝对不可能是玲珑那个小辅助能够单排上来的段位。”   “醇神撒谎,好孩子怎么能撒谎。”   丁宣用小号看着直播道:“奚珑,沈醇这号真是你给的?”   “什么小号?”奚珑从平板上抬头道。   丁宣看向了正坐在客厅一旁,罕见的捏着手机一直看的队长。   能让沈醇这么甩锅维护的,只有队长了。   沈醇这里偶尔回复着弹幕,结果还没有到选的时候,哐,对面将皮瑞思送上了扳位。   爱意荡漾:[幸亏对面把皮瑞思禁了。]   沈醇笑了一下。   弹幕纷纷开始诠释他的表情。   “幸亏个锤子,你错过了上天的火箭。”   “我怕你知道后后悔莫及。”   “男人,你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双方选择角色,沈醇这里没有了皮瑞思,直接问道:“除了皮瑞思还想看什么?”   各色角色一水刷过,他的手速很快,直接截屏道:“截屏第一个。”   截屏确定:雷司丽。   沈醇确定雷司丽的时候,弹幕再度炸了起来。   雷司丽:56场,100%胜率。   “嗯,SP的辅助真牛批,能把雷司丽打上百分百的胜率。”   “摩拜玲珑,这怕是玲珑此生最辉煌的战绩。”   “呼叫玲珑,以后你可以打野了。”   “玲珑简直就是SP的王牌打野。”   沈醇瞟过弹幕道:“嗯,玲珑的打野真厉害。”   “醇神的脸皮是个迷。”   “醇神的脸皮:今天主人又不要我了。”   “看我如何理直气壮的将错就错。”   “我突然发现了玲珑的短板,他好像狙击很差哎。”   “难道不应该是白神看醇神狙击这么厉害,悄咪咪的训练,想要比醇神更厉害么?”   “哈哈哈,想想白神努力打枪但是总打歪的画面我就想笑。”   “队长,你还打过皮瑞思?”丁宣看向了岑岶小声问道。   岑岶转头看他:“嗯,怎么了?”   他的面色十分淡定,丁宣疑惑了一下:“队长你没看沈醇的直播啊?他把你的短板给暴露了。”   岑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不会打皮瑞思很丢人么?”   丁宣:“……不丢人。”   这个火又引到他身上来了?   弹幕不断刷着,沈醇等待着游戏加载道:“这事不要传出去。”   “为什么不要传出去?哈哈哈哈哈。”   “醇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队长,磕了磕了。”   “我竟然从其中品出了妻管严的味道。”   “放心,队长又不能将你按在地上摩擦,大不了打回去嘛,谁怕谁?”   游戏进入,沈醇不再看弹幕了,而是专心致志的打着游戏。   雷司丽这个英雄在很多玩家手里呈现两个极端,一个是会玩的,会打的非常出色,一个是不会玩的,往往送人头不计其数,它的操作上限很高,在职业赛场上都能够碾压对方,在游戏里更是呈现明显的一边倒。   双杀稀疏平常,三杀轻而易举,没有五杀纯粹是因为对方跑的太快,基本上一看见[白驹过隙]这个账号,立马迁越转头就跑,就这还不一定跑的掉。   队友的态度从刚开始的不信任转变的格外的快。   一颗小草莓:[卧槽,大神你的雷司丽打的好厉害啊。]   爱意荡漾:[大神六六六,抱紧大神的腿,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弹幕刷的几乎看不见。   “醇神六六六。”   “这才是抱大腿的正确姿势嘛。”   “瞧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我真像。”   “真的近距离看醇神操作的速度才知道敲的有多快,简直都要敲出残影。”   “对不起,看不见残影,只看见那双手了,那么好看的手本来应该用来牵我的,他竟然用来打游戏,不知道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么?”   “这手速真的简直了,我觉得我一辈子是学不会了。”   “醇神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打游戏啊?”   对面毫无还手之力,沈醇一边刷着野,扫了一眼弹幕道:“打游戏其实有几个判断对方视野的妙招,比如说对方的南巫在上路露视野了,清理完兵线,为了保险起见,会从这一路过的概率很大。”   沈醇一边说着,一边用雷司丽的招骗了对方的大,瞬间收割,直接秒死:“就是这样。”   “眼睛没跟上,手也没学会,我已经废了。”   “首先怎么骗南巫的大是一个相当难的事情。”   “不要把这么难的事情说的好像大家都做的到一样,你这个臭弟弟真的很凡尔赛。”   沈醇操作雷司丽越过龙坑道:“这种一般也要根据对方队友的情况,他的血量情况来判定他是直接回去还是会绕路。”   他点开经济页面看了一眼,一闪而过的技能页面刚刚消散,他的技能直接探向了中路草丛,瞬间磨血收割:“再比如看对方增长的经济,没有增长,就说明在蹲人,每个野怪都有它能够提供的经济值,学会这个,就会减少被人蹲的次数。”   “这次不仅眼睛跟不上,数字变动也跟不上了。”   “醇神你不会在忽悠我们吧,哪有那么快算出来的。”   “本来以为玩游戏可以远离学习,万万没想到玩游戏也需要我秒算。”   “现在游戏的内卷现象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就好好学习,少玩游戏。”沈醇笑道。   “你个玩游戏这么厉害还劝我们少玩游戏,臭弟弟。”   沈醇的第一局赢的毫无悬念,三十分钟直接结束了游戏,他笑着问道:“第二局想看什么?”   一排的角色刷着,他再度截屏。   伍钦他们没在训练室,第一次直播这种事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紧张,像丁宣他们第一次直播他们都会空出训练室坐在外面,但看着播了快一个小时还在持续增长着人数的直播间,伍钦发现自己多虑了。   青年不仅十分上相,说话也不带半分的紧张,什么该回答什么不该回答,度把握的相当好,除此以外还能够抛出一些梗,建立一种彼此在交流的感觉。   “沈醇这张嘴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不得把对象哄蒙圈。”伍钦啧啧抬头,在对上岑岶看过来的视线时讪笑了一下道,“也不一定,万一对象不吃他那一套呢。”   “我吃。”岑岶说道。   伍钦:“……”   沈醇的第二局双方都没有将皮瑞思送上扳位,只是对方先手,直接确定了皮瑞思。   “醇神郁闷至极。”   “我就想玩一把皮瑞思怎么就这么难?”   “赛场上就算了,怎么到游戏里还不让人玩,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过分。”   “我没想玩,哪个英雄都一样。”沈醇确定了截屏排在第二个的雪薇。   弹幕自动解读。   “你们以为我赢是因为打皮瑞思么?不是,我拿哪个英雄都能够碾压你们这群小辣鸡。”   “就是就是,我们醇神拿个泰贝莎也能大杀四方。”   “别说,我还挺想看醇神拿泰贝莎大杀四方的。”   “如果同队列表里有队长,我可以。”沈醇看着弹幕说道。   “感觉醇神好崇拜队长啊。”   “要是同队里有白神,我拿个泰贝莎也能赢。”   “我就不一样了,要是同队里有白神,栓上四条狗都能赢。”   “那不是要累死队长。”沈醇悠悠道。   “某人心疼了。”   “队长的手确实很重要,那个时候DQ想搞队长,醇神不就生气了。”   “白神的手还好么,没出什么事吧?”   “队长的手挺好的,拿十个赛季的冠军不成问题。”沈醇看着游戏加载页面道。   “哈哈哈哈哈,醇神你直接包揽冠军得了。”   “只要SP在,其他战队就只能争第二。”   “那白神怕不是要打到28。”   “醇神,你这话放出去会被人围殴的。”   游戏进入,沈醇操作着角色往中路走着:“我以前没被人围殴过么?”   “哈哈哈,联盟至今回放的经典死亡画面。”   “IF一拥而上,直接弄死醇神。”   “游戏可以输,醇神必须死。”   “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过分,听说醇神被围殴就这么开心,不像我,我已经笑死了。”   弹幕刷着,沈醇的消息框蓦然浮现了对面的消息。   [全部]杨柳依依:[醇神,对面真的是醇神么?]   [全部]四大皆空:[什么醇神,哪有醇神,是我认识的那个醇神么?]   [全部]杨柳依依:[还能有哪个醇神,我在看醇神的直播啊,本来想试着排一把,没想到真的排上了,孩子幸福哭了。]   [我方]洋娃娃:[醇神开直播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想看。]   [我方]小恐龙:[日,真的是,是雪薇啊,醇神我喜欢你好久了。]   一个人知道,其他九个人都知道了,消息彼此互传,几个人不打游戏了,纷纷聚集到了中路。   “笑不活了,好好的游戏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好羡慕好羡慕,我也去排一把。”   “醇神的尴尬时间。”   “队友对手都是自己的粉丝,杀哪个都舍不得啊。”   沈醇看着这个画面直接敲字。   [全部]白驹过隙:[想开局送我个五杀?]   “舍不得是不可能的,这个狗男人对谁都下得了死手。”   “醇神钢管直,直男的眼睛里没有粉丝,只有胜利。”   [全部]杨柳依依:[醇神我们知道你的位置,这把赢定了。]   [全部]白驹过隙:[谁能杀我一次,下把带他。]   敌方直接开始追逐,己方直接炸了。   [我方]小恐龙:[那我们呢?!]   沈醇离开了中路,直接到上路吃了一波线,迅速离开。   [我方]白驹过隙:[我帮你们吸引火力,该推就推。]   [全部]四大皆空:[我们看见了!]   “哈哈哈哈哈,这个臭弟弟还是如此优秀。”   “要的就是你们看见,就怕你们看不见。”   “到底是追醇神重要还是胜利重要,你们选。”   “蚌埠住了。”   “舍小家为大家,醇神这波牺牲大了。”   大宗师级别的竞技赛,能够打到这个段位,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东西,再加上对方有沈醇这边视野,让他根本没办法蹲草,只能打一枪换个敌方,被不少人在屁股后面追。   然而即使追的上,也照样靠近不了。   双杀!   又或者是眼看着追上了,他一个位移直接翻过了墙,顺便附送一套技能。   三杀!   刚开始对方的几个人还在守线,守着守着变成了五个人追着他一个人跑,又或者是他一个人溜着五个人玩,顺便这里清个兵,那里点个塔。   第一视角看他玩游戏才知道他对于角色的掌控力有多强,IF可以五个人范围性攻击击杀他,可轮到了游戏里,皮瑞思的技能一次也没有打中他,或者即使看着打中了,也被他利用boss的被动挡住了,顺便还击杀了一个穷追不舍的。   五杀!   团灭!   刚开始还在调侃的粉丝纷纷臣服于技术。   “这也太牛逼了。”   “真是差一下都得死,他竟然每次都躲过了。”   “IF的压力真的大啊。”   “SP能够拿到总冠军真的是实至名归。”   “看醇神打游戏我才知道游戏里的高端玩家和职业选手差多少。”   “说不定真能拿十个赛季的冠军。”   征途金光闪闪的大号在此时进入:“什么十个赛季的冠军?”   弹幕纷纷将沈醇刚才的话刷了出来,一片上窜下跳的海洋中。   唯一金光闪闪的大号也正好进来了:“想的美。”   沈醇那边带进了兵线,在对方呜呼哀哉中点下了旗帜时,看向了弹幕。   “醇神,唯神说你想拿十个赛季的冠军想的美。”   “他说你想的美,你不得削他。”   “打起来打起来。”   “来都来了,唯神不刷一波再走么?”沈醇下意识保存着对局说道。   “醇神掉钱眼里了。”   “你说我想的美,我薅你一大把。”   “来都来了,给薅把羊毛再走吧。”   “真是缺了大德了。”   韩喻唯看着画面中笑意盈盈的青年,开始敲字。   唯一:“醇神最近钱包应该很鼓吧。”   沈醇松开了键盘,在粉丝们迷惑的视线下拉过了一旁的外套,将口袋扯了出来道:“看,兜比脸都干净,比不上唯神财大气粗。”   “这个羊毛我们醇神薅定了。”   “来都来了,还想跑。”   “我们醇神脸都不要了,你竟然不留下点儿羊毛。”   韩喻唯本来就是过来捧场的,他看着礼物列表,甩出了一个航天飞机。   价值一千现金的礼物还是相当奢华的。   “感谢唯神的羊毛,唯神长命百岁。”沈醇正笑着说话,蓦然看到了另外一个ID的进入。   白打赏一个月亮星河。   一个月亮星河价值两万现金,全平台飘播报。   白的ID同样金光闪闪,让人想忽略都难。   沈醇先是诧异,眸中的笑意难掩:“感谢队长的月亮星河,队长再拿十个赛季的冠军。”   “哈哈哈,对唯神的感谢就特么的好敷衍。”   “一千块你想要什么好的感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醇神这个笑容好温柔,撩的我心脏砰砰跳。”   “这是对自家人的笑容。”   “他现在才十八,这搁以后谁遭得住这么笑啊。”   “感觉眼睛里好像有光。”   一片弹幕中,岑岶同样看到了那一抹笑容,就像是浮于表面的碎冰尽除,露出春水融化般的温暖。   有了对比,岑岶才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清晰的认知到沈醇对他和别人态度的不同,他的青年优秀又温柔,但这只对他一人。   岑岶又扔了一个月亮星河。   他原本不太懂为什么有些人会对直播上头,不停的刷礼物,但现在好像懂了。   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想要让他看到自己,想要成为他特殊的那一位,想要看他开心。   “队长别刷了。”沈醇说道。   “嗷嗷嗷,某人心疼了。”   “这偏爱。”   “这简直就是官方撒糖。”   沈醇微微挑眉:“反正我们有联系方式,转账给我就行了。”   “垮了,完全垮了。”   “糖里都是玻璃渣。”   “你真是让阿妈操碎了心,你以后这样可怎么娶得到老婆哦。”   “队长的心被踏进了泥里。”   “有个这么不解风情的崽你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他了。”   “你们也别刷太多,看直播就是看个热闹,量力而行,不要上头。”沈醇说道。   “好的,宝儿。”   “没有问题,醇神,我白嫖你白嫖的不亦乐乎。”   “臭弟弟放心,姐姐穷的只剩下钱了。”   “技术六六六,刷这点儿小问题,不用担心我们。”   “阿妈好感动,醇神兜比脸还干净,竟然还担心我们。”   韩喻唯过来凑了个热闹,又刷了几个礼物,征途也是刷了小几千,然后也不知道其他战队的是不是商量好的,齐刷刷过来凑热闹,最少的也刷了小几百。   而他们留下的话语是:“想的美。”   丁宣他们也冲了进来,刷礼物的同时留下的话是:“至少我们敢想。”   一排排的想的美和敢想齐刷刷往上爬,直播间的热度攀升到了一种相当可怕的地步,甚至一度比肩总决赛冠军夜的直播热度。   四个小时悄然而逝,沈醇看了一眼时间道:“今天的直播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关注主播不迷路。”   “啊,这也太快了吧!”   “醇神什么时候再直播,我不要停。”   “继续继续,我还能看,你播多久我看多久嘛。”   “我不能了,得上厕所。”沈醇说道,“而且也到睡觉的点了,早点休息。”   “男人不能说不行。”   “那要是迷路了怎么办嘛?”   “迷路了就开导航。”沈醇摘下了耳机,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穿上,弯腰到电脑跟前笑道,“再见,晚安。”   手指按下,直播结束。   弹幕还在飘着,沈醇舒展了一下腰背,出了训练室的时候看到了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看什么?”沈醇端着杯子去接水。   “你不是要上厕所?”丁宣看着他的背影道。   “上过了。”沈醇端着杯子走到了岑岶的旁边道,“到底想说什么?”   “没,你一天的直播都快赶上我一年的了。”丁宣语气里是浓浓的辛酸和羡慕。   不能怪他酸,这家伙的人气高的有些离谱,不仅队长给刷,其他战队都跟商量好一样给他送钱。   “只是第一次,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了。”沈醇的肩膀抵住了岑岶的,轻轻打了个哈欠,“谢谢队长刷的礼物。”   “累了?”岑岶问道。   “一点点,看到队长的转账时瞬间清醒了。”沈醇笑道,“队长财大气粗。”   “什么以后就不会了,我直播了一年,粉丝数量一百多万,你直播了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三百多万了。”丁宣真的想抹一把辛酸泪,“奚珑,酸不酸?”   “队长真的给沈哥转账了。”奚珑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对话道。   “你怎么还够着吃狗粮呢?”丁宣十分不解。   “有的人注定是人生赢家啊宣哥。”奚珑掰着手指道,“比如打游戏,直播,广告,长的好看,有对象。”   “不是,你别说破啊,你没说破他都这么腻歪了,你一说破……”丁宣阻止不及。   沈醇那边已经靠在岑岶身上了:“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丁宣:“……队长你不管管他么?”   “我们确实是一对。”岑岶放任了沈醇的动作。   ……   夜色渐黑,战队里的人也各自回了房间,沈醇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日的收益:“这么多打赏里,队长独占鳌头。”   不怪丁宣羡慕,这个数据确实难得,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使以后他再播,也很难突破这样的数据。   “应该的。”岑岶正在给水母缸换着水。   沈醇看着男人鲜红的几欲滴血的耳垂,起身从身后拥住了他笑道:“队长这是宣誓主权呢。”   “礼物都舍不得刷,那个战队去了也没意思。”岑岶小心的调着水和海盐的比例,耳垂处被温热柔软的感觉轻轻触碰,手一抖,海盐加多了。   “不刷礼物我也哪儿都不去。”沈醇从他的肩膀处低头道,“哎呀,队长你的水得重调了。”   岑岶:“……”   有时候是挺欠揍的。 第193章 队长你别跑(16)   海盐和水的比例是固定好的,不像是和面,多了面加水,多了水加面那么简单。   岑岶端起水壶转身道:“先松开,我去换水。”   沈醇倒是松开了,却也跟着走到了洗手间的旁边道:“要不要我帮忙?”   “我自己弄,你别添乱就行。”岑岶按比例接着水,蓦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比较精细。”   他的小男友其他事情都做的很好,就是养东西有点儿糙,比如丁宣的橘猫,丁宣喂猫都相当精细,什么湿粮干粮各种配比,到了沈醇那里就是一碗猫粮解决所有问题。   虽然丁宣的严格配比可能是导致二蛋营养过剩的主要原因。   但水母就是要求十分精细。   “哦……”沈醇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岑岶叹了口气道:“你要来弄一下么?”   “不弄。”沈醇拒绝了。   岑岶接了水出来,继续在那里配比,却不听旁边的声音,他转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男人果然都一个样。”沈醇悠悠道,“没得到手的时候就是千娇万宠的小宝贝,得到手了以后就会嫌添乱,连水母都比我重要。”   岑岶看向了侧倚在一旁,眼角眉梢都写着戏谑的青年道:“跟水母吃醋,出息了。”   “主要是不够精细的锅。”沈醇笑道。   “我刚才说错话了。”岑岶将水母缸放回了原位,走到了沈醇身边道,“没觉得你添乱,也没有觉得你不够精细,我……嗯。”   一切话语终止于一个吻。   沈醇扣着他的后脑,将那些解释纵容的话堵在了口中。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纵容,会把人惯坏是一方面,能够感受到真切的爱意是另外一方面,所以总想去稍微欺负一下,得到包容和偏爱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高兴。   双唇分开,岑岶轻托着沈醇的脸道:“不生气了?”   声音中带着微哑,隐晦着缠绵的温柔。   “队长,玩游戏吧。”沈醇看着男人漆黑又温柔的眸,轻吻着他的唇道。   “现在?”岑岶问道。   这种气氛被打断,总觉得会有几分遗憾。   “说好要公平的。”沈醇轻轻起身,扣住了他的手道。   岑岶轻泄了一口气,本想顺势起身,却发现这个姿势根本起不来,他的手腕用力,对上沈醇略带挑衅的目光道:“公平?”   “嗯,公平。”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单手撑住,另外一只手握拳道,“三局两胜。”   岑岶躺平看着他:“猜拳?”   “猜拳也是游戏,而且是概率问题,很公平。”沈醇笑道。   岑岶喉结波动了一下道:“好。”   双方猜拳,这可比竞技要来的概率多了,不一定谁输谁赢。   然而第一局岑岶出了布,沈醇出了剪刀。   第二局岑岶思索着沈醇的对策,想着他会出其他,大不了打平,再出了布,沈醇又出了剪刀。   岑岶:“……”   “队长,侥幸心理不可取。”沈醇笑道,“你要是出个拳头,我就输了,要不要五局三胜?”   岑岶扣住了他的脖颈,在青年略有诧异的目光中将他拉了下来道:“不用。”   他记得上次这家伙就是这么跟丁宣说的,结果丁宣惨败。   游戏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想等。   夜色很深,水母缸的光芒给这里提供着些微的光源,因为它们不断的上下起伏,而让周围的光影不断的变化着。   风雨已歇,岑岶侧躺在柔软的枕头上,身后的青年很自然的拥住,心跳好像连成了同样的节奏。   岑岶喜欢狂风骤雨,因为情动而一发不可收拾,也喜欢和风细雨,温柔而动人。   “队长睡不着?”沈醇拥着人,听着那沉稳的心跳道。   “嗯,其实你平时很细心。”岑岶握着他的手道。   他直播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会露出来,让很多人羡慕舔屏甚至想要握住的手,此刻却在他握住的时候给予了回馈。   沈醇没忍住笑了一声:“队长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个结论。”   “很好笑?”岑岶问道。   “没有,很可爱,队长竟然没看出来我是故意找茬呢。”沈醇笑道。   岑岶知道,知道他的小男友有时候爱欺负人,但一点儿也不让人恼火,看着斤斤计较,其实完全不会将一些小事放在心里。   “你家里知道你喜欢同性么?”岑岶试探问道。   在一起越久,就越是想要跟他共度余生。   或许十八岁对于很多人而言刚刚成年,心性未定,但他觉得沈醇不会变的,或许是想要那万一的例外,从初恋走到人生的末尾,但不管是不是奢望,他都想要尝试一下。   “他们不怎么管我。”沈醇说道,“也管不了我。”   原身的父母各自有各自的事业,长年分居,原身是保姆带大的,不管是叛逆也好,捣乱也罢,都是沈父的助理摆平的,甚至当原身死于触电时,他们也是一无所知的。   也就是那一次他被521选择了身体,迎来了沈醇的进驻。   没有什么交流,仿佛彼此都不存在。   这种状态对原身而言很难受,因为费尽心力都得不到半点关注,就仿佛是父母人生的意外和累赘,对于沈醇而言却相当的轻松,他乐的没有人管他。   岑岶握住了他的手,翻了一下身道:“为什么不管你,感情不好?”   他眸中有着真切的担忧,沈醇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工作狂,要追求自己的人生价值。”   “太不负责任了。”岑岶伸手顺着他的背道。   “其实也还好,好歹我衣食不缺,每个月给的钱很够,比起很多人而言还是要幸福多了。”沈醇笑道,“别担心。”   “不是这么比的。”岑岶沉声道,“父母在成长中的作用是金钱所替代不了的。”   那份缺失的爱是无数金钱都弥补不回来的,甚至会影响一生。   他以为沈醇是受尽宠爱的,因为他看起来乐观又上进,很少有负面情绪,却没有想到他的小男友也是带着满身的创伤,才会这么快成熟起来。   沈醇瞧着他认真的神色,伸手拥住了他道:“那以后队长要好好爱我。”   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岑岶的心疼是基于他的三观,也是基于他的偏爱。   本来是想让他别对家庭有什么心理负担,没想到反而像是卖惨了一波。   “嗯。”岑岶应道。   “不可以欺负我。”沈醇继续要求。   “不会。”岑岶说道。   “对我要比对你的水母好。”沈醇继续道。   “嗯。”岑岶应了一声,蓦然意识到了不对,对上沈醇的视线时没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别胡闹,我说认真的。”   “我也说认真的。”沈醇笑道,“队长没否认,就算是答应了。”   “嗯。”岑岶应道,“睡觉么?”   “明天睡懒觉。”沈醇说道。   “好,随你。”岑岶蓦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伍哥那边说想让带一个新人,SP还是缺射手补位,青训那边招了不少新成员,你要不要挑一下,偶尔指点一下就行。”   不管SP缺不缺,新人总要一茬又一茬的培养的,以预防各种突发状况。   “也不是不行,我有什么好处?”沈醇问道。   “我跟老板商量,给你加工资。”岑岶说道。   “不要那个。”沈醇笑道,“我说是别的,老板。”   岑岶有些疑惑:“什么别的?”   “我都免费给你带员工了,老板不得身体力行犒劳一下?”沈醇笑意微深。   岑岶感受着腰间收紧的手道:“太多了不好。”   这小混蛋真的一点儿亏都不能吃。   “那不行,属于我们的两人时光你提工作,我心情被影响了。”沈醇开始耍无赖。   “那我要是为了你的徒弟而妥协,你不是更吃醋?”岑岶试图将其中的情理讲通。   “所以队长你是为了我未来的徒弟妥协的?”沈醇轻吻着他的唇道。   “不是。”岑岶泄了一口气的时候被深吻住了。   说好了游戏,他却莫名有一种今生都翻不了身的感觉。   ……   岑岶这边一说定,伍钦那边立马开始给沈醇安排合适的人选。   一打简历放在面前时,沈醇诧异道:“青训的射手有这么多?”   “不止是射手,还有打野,中路。”伍钦说道,“曾经的履历和上个赛季的综合评分都在里面,你看看哪个好,或者你想外外面招募一位也行。”   “不看这个,太慢了。”沈醇捏着那打简历道,“让人直接过来,1V1。”   “行,我给你安排。”伍钦毫不犹豫的去了。   “醇神,我也可以当你徒弟。”丁宣在伍钦走了以后说道。   “没问题,收了。”沈醇笑道。   “真的假的?”丁宣卧槽了一声,“你真收我啊?”   “嗯,真收。”沈醇说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丁宣说道。   “八戒请起,不用多礼。”沈醇笑道。   丁宣:“……去你的!”   伍钦找人相当的快,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站在沈醇面前,不管年龄比他大还是比他小,面上都带着紧张和期盼的感觉。   “十六个人,分四组,两两对立打。”沈醇让开了旁边的四个位置道,“不限制用哪个角色,拿最擅长的那个打。”   “是。”十几个人齐声说道。   两两准备,其他人在旁边等待,1V1开始的时候,其他主力和替补成员纷纷过来凑了个热闹。   明明只是普通的测试,训练室的气氛却莫名紧张了起来。   游戏的声音轰炸,沈醇左右看了一分钟左右,又绕到了另外一方。   “沈醇对这事挺认真。”伍钦在一旁说道。   “他对工作的态度一直很认真。”岑岶看着青年筛选人的画面道。   “我还以为他一直不愿意带人呢,队长你怎么说服他的?”伍钦好奇问道。   岑岶滞了一下:“就提了一嘴。”   “还是队长厉害。”伍钦感慨道。   岑岶:“……”   十几个人没有筛选多久,直接定下了最后的人。   看起来有几分纤细安静的少年站在沈醇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醇神好。”   何岭。   曾经跟沈醇有过一次对战,被打成0-15的倒霉射手。   虽然看起来年龄小了些,但天赋还不错,也足够努力,跟奚珑是一路性格的。   “打一场。”沈醇说道。   “好的,醇神。”何岭弯了一下腰,坐在了沈醇对面的那台电脑前。   “看把孩子吓的。”丁宣在一旁跟奚珑嘀咕道。   “那是尊敬。”奚珑认真说道。   “我觉得是阴影吧,0-15啊。”丁宣说道,“要是我我直接自闭回去种地去了。”   “宣哥你加起来有15的好多倍了。”奚珑说道。   沈醇敲击着键盘道:“你随便选。”   “好的,醇神。”何岭选了一手梅薇思。   沈醇确定梅薇思,加载进入的时候看着对方的选角微微挑了一下眉。   结局6-0。   沈醇起身,对面的何岭也站起了身来,满脸都是愧疚:“对不起,醇神。”   他本来以为一个赛季已经进步很多了,没想到面对醇神的时候压力却更大了。   “比上次有进步不少。”沈醇端起了桌上的杯子道,“你自己开一局,我看看你的问题。”   何岭随机匹配,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看着跟别人对局完全可以碾压的梅薇思道:“注意二技能的衔接,刚才斯凯琳娜技能刷新时应该后退,现在你可以凭借经济碾压打死她,到了5V5,这种状态一定会被人收割。”   “是。”何岭浑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岑岶进到训练室时就看到了这样和谐的画面。   沈醇没有坐在他自己的位置,而是坐在了那个长的相当乖巧可爱的少年……又或者说是他的徒弟旁边。   不像以前那样坐的慵懒闲适,而是带着几分认真严肃的感觉,时不时对于对方的失误给出指导。   少年认真的点着头,偶尔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全然不掩饰的崇拜。   岑岶走了进去,丁宣率先打招呼道:“队长。”   “嗯。”岑岶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对上了沈醇看过来的视线时点了一下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今天跟你说的点反复训练一下,形成肌肉记忆,会让你好打很多。”沈醇起身,端上了自己的杯子道,“感觉对战的不行就去找丁宣。”   “好的,醇神。”何岭说道。   “为什么是我?”丁宣抗议道。   “因为你是二师兄啊。”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的皮瑞思打的不错,为了你的雪薇,加油。”   丁宣:“……”   沈醇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的时候目光瞥到了岑岶的游戏界面。   画面中的皮瑞思迅速瞄准,砰的射击,擦肩而过。   被人突进,快狙射击,擦肩而过,屏幕黑了。   岑岶停下了手,却没有看向他,而是微抿着唇看着死亡倒计时和装备,沈醇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正在跟丁宣对战的何岭,伸手握住了岑岶的手笑道:“队长,甩狙不是这么甩的,我教你。”   岑岶微怔,转头看向了交握的手道:“不用,我就是练着玩,确定一下视野。”   “没事,我也教着玩。”沈醇站起身来,俯身在他的身后,另外一只手覆在了他按键盘的手上,“皮瑞思的操作跟雷司丽不太一样,你得从这个角度,然后迅速甩狙,这样长狙也能够打出快狙的效果。”   岑岶听的认真,心里的那口气好像缓缓的松了下来。   而当心里的那口气松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心态有多么的奇怪。   说不上生气,只是心里有点儿憋闷,更是带着点儿恼火,却又说不出口。   “队长自己试一下。”沈醇松开了他的手,直接扶着椅子道。   岑岶倒是真学到了一些技巧,想要打准也容易,只是甩狙的时候他的手轻轻错位了一下,再次跟对手擦肩而过:“技巧也知道了,后续我反复练习一下。”   “干嘛要后续反复练习,现在就能练。”沈醇假装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再度握住了他的手,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一直练到队长不吃醋为止。”   岑岶手指一顿,蓦然看向了沈醇,嘴唇直接擦过了他的脸颊,从耳垂处到脸颊处都有些火烧火燎的:“什,什么吃醋?”   “没什么,我们快练皮瑞思,我就不信了,我这个联盟第一皮瑞思还教不会队长一个英雄的使用。”沈醇说道。   “你这联盟第一皮瑞思谁封的?”丁宣听见他们对话时看了一眼,神情十分的稀疏平常,被秀恩爱秀的早已心脏麻木。   “队长封的。”沈醇说道。   “嗯,我封的。”岑岶心里的焦躁感下去,觉得鼠标有点儿烫手了。   “沈哥的皮瑞思确实厉害。”奚珑说道,“称一句第一皮瑞思也不为过嘛。”   其他人对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何岭看着手扣在一起的两个人,眼睛直接瞪大了,在岑岶看过去时,他又蓦然移到了屏幕上,坐的相当端正笔直,目不斜视。   “队长,你再看别人我吃醋了。”沈醇轻声说道。   岑岶转回了自己的屏幕,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之前的吃醋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中午的时候奚珑直接拉着何岭,两个小少年一人捧着一个平板,相约吃饭兼复盘。   现在还处于休赛期,每天的训练没有那么紧凑,丁宣直接约了人出去吃饭。   训练室清空的时候,岑岶的一枪打中了对方。   “队长进步的真快。”沈醇笑道,“要不要奖励?”   岑岶看了他一眼,颊上被亲了一下,那点儿醋意早就被折腾的一干二净:“我不是故意针对何岭的,之前就是莫名其妙……”   “不是莫名其妙。”沈醇轻声道,“有的父母还跟孩子吃醋呢,因为本该属于自己全部的关注不得不分给另外一个人,有时候小情人还会争抢,即使是亲生的,有时候也会吃味的,更何况是新收的徒弟。”   岑岶沉了一口气道:“平常你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也没事。”   他经常进训练室的时候沈醇在跟丁宣玩游戏,跟奚珑玩游戏,专注的时候没看见他都很正常。   沈醇没忍住笑道:“队长,你还说别人,自己吃醋的时候也正话反说。”   “你不也是?”岑岶问道。   “哦,队长知道我吃醋啊,那我们来说说你之前直播带女主播的事。”沈醇挑眉道。   岑岶滞了一下:“那是在你来之前,而且是官方安排的,我跟她就是合作了一次,后面再没有联系了。”   “好吧,既然是公事,那我原谅你了。”沈醇说道,“作为交换,我也跟你说说我收何岭做徒弟的目的。”   “目的?”岑岶有些意外。   “嗯,目的。”沈醇坐在了一旁道,“给SP培养选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队长你退役的时候,我也会退役。”   岑岶蹙眉道:“为什么?”   “绝对的碾压是很没意思的。”沈醇拉着他的手笑道,“总要给新人机会。”   不是不尊重这个游戏,而是当所有的角色理解吃透之后,这个战场对他而言就有些小,如果他想拿冠军,可以一直拿下去,但那样不仅他无聊,观众也会无聊。   比赛看的是悬念,毫无悬念,比赛就会彻底失去意义。   所以他在这里只是玩一场而已。   “那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岑岶还记得他对战DQ的那一场。   青年对于赛场的可怕操控力如今可能还是很多战队的噩梦。   沈醇应了一声。   岑岶沉默了一下道:“那你现在也会感到无聊么?”   “那倒没有,有队长在很有趣。”沈醇起身道,“去吃饭?”   岑岶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起来道:“下午要不要对战几场?”   “攒次数?”沈醇问道。   岑岶侧头看他,沈醇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岑岶说道。   他总不能告诉他即使没有游戏他也躺平了这种事,小男友对这种事热衷一点儿,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岑岶说完约战,队员们纷纷聚集,加上替补成员和何岭,一共十个人,以沈醇和岑岶各自为队长,其他人抽签决定在哪一边。   “中午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打起来了?”丁宣小声的问着一旁的伍钦。   “我哪儿知道,年轻人吵架不很正常。”伍钦说道,“把精力发泄在游戏上不挺好。”   “可是他们看起来没生气啊。”奚珑小声嘀咕道。   “我感觉我会拖后腿。”何岭也小声道。   “放心放心,不会被剃成0-15的,好歹一方有大腿在。”奚珑安慰道。   何岭瞬间被扎了心。   八个人抽签,丁宣和何岭都分配到了岑岶一组,奚珑和董越则分到了沈醇那一组,其他替补也是乱七八糟,位置直接对不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今天这几局是磨合赛,了解各种英雄的技能,只有使用过才会真的知道它的CD以及距离。”岑岶说道,“认真打,输赢不用放在心上。”   “是,队长。”其他人齐声说道。   双方对立而坐,佩戴耳机,说好是了解赛,双方一进入游戏,同时也进入了状态。   双方扳位,沈醇直接上手扳掉了鲁西斯,皮瑞思和雪薇。   “队长,他这什么扳法?”丁宣满脸疑惑。   扳掉他还正常,扳掉自己两个是他不能理解的。   岑岶也猜不透沈醇的意思,索性放空了扳位,直接进入了选择角色的环节。   雷司丽非扳必选,岑岶先手直接选定,对方选了一手南巫。   丁宣慎重的选择了苏西,何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选哪个比较好。”   “拿擅长的。”岑岶说道。   丁宣肯定道:“放心,有队长在,火力全在队长身上,打不到你的。”   “醇神会打队长?”何岭惊讶道。   他们不是对象么?!   “这个还真不一定。”丁宣嘶了一声道,“说不定会良心发现,你还是小心点儿吧。”   岑岶:“……”   双方确定,游戏加载,输出有,抗揍的也有,按理来说阵容中规中矩,可是当岑岶看到南巫下面的名字时眉头跳了跳。   醇,那是沈醇的ID。   不仅岑岶愣了,丁宣也愣了:“奚珑打射手?沈醇打辅助?”   他们都没有见过沈醇的辅助,要是其他辅助还好,一个有着强控技能的南巫,感觉就是为了逮人而准备的。   管你什么飞天遁地花里胡哨,只要被南巫抓住,通通站住挨揍。   沈醇唇角微扬,出了辅助装以后,开局就往对方野区跑,一个技能放进草丛,雷司丽直接被定。   岑岶抢下野怪。   [全部]白雪皑皑:[你抢不走野。]   [全部]醇:[我帮你打点儿伤害。]   丁宣直接被秀了一脸,满脸麻木的清兵,正想往下路赶时,一个技能落在了他的脚下,身体被强控,对方的中路接上,直接拿下。   “他视野不是在上路么?”丁宣脑瓜子嗡嗡的。   “小心点儿他的位置。”岑岶说道。   辅助这个位置看起来少有伤害,但是一个优秀的辅助也能够成为团队的核心,就比如沈醇的。   别人的南巫团战顶多定两个人,他定四个,三段控制技能,一个比一个放的刁钻,就好像自己往上碰一样。   对面甚至不需要多少技巧,就能够轻松收割。   丁宣甚至被控到自闭,走到哪儿草丛里都能够窜出一个南巫,后面不是跟个打野,就是跟个中路,上来就是一套收割,直接被打到没脾气。   “我觉得沈醇最适合打的是辅助。”丁宣躺在复活点说道,“在他身边栓条狗都能赢。”   “认真打。”岑岶几乎处处探着草丛,沈醇这个人太会藏视野,他让你窥测到的,一般都可能是放出来的鱼饵。   雷司丽探进草丛骗了一下招,没有发现对方视野走了进去,却蓦然一段控制技能砸在了身上,刚解控,强控技能立马跟上。   [全部]醇:[队长,往哪儿跑?]   丁宣:“……”   这家伙果然一如既往的狗。   下路的团战结束了,沈醇甩下一个技能转身就走,雷司丽本想绕一下,结果直接撞在上面,只能看着脆的不行的南巫扬长而去。   而接下来的过程基本上重复现在的行为,雷司丽打野时被控一下,想要参与团战时被绑在一边,对面也不打他,就让他看着团战爆发。   寸步不能动。   [全部]醇:[队长,一起待一会儿。]   他的操作很快,打字也很快,基本上在抓到人时,字就已经出来了。   岑岶沉了一口气,只能看着爆发的团战以及沈醇放过去的控制干扰技能。   没有打野的爆炸输出,丁宣的经济还被压的很低,直接团战爆炸。   奚珑拿到三杀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哥,我拿了三杀。”   “嗯,恭喜。”沈醇笑道。   “沈哥,你不怕队长生气么?”奚珑小心问道。   就冲着队长逮,还一逮一个准,换他那么被逮,可能都想躺在复活点不出来了。   “不抓住他,你们都得炸。”沈醇说道。   “哦……”奚珑说道。   抓了也没让他们杀,队长的经济多高啊,宰一次老值钱了。   奚珑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敢说,于是岑岶的战绩自始至终保持了开局的3-0,人头再也没有增加过。   一局结束,丁宣直接摘下了耳机瘫在了椅子上:“沈醇,你不讲武德。”   “打游戏讲什么武德?”沈醇同样摘下了耳机笑道,“是吧,队长。”   其他人纷纷沉默,想着刚才那么抓的情况下,怕不是要吵架分手,却不想岑岶看着对局道:“你的辅助打的很好,以后可以尝试以辅助为核心的阵容,奚珑,你可以将这局保存下来好好看一下沈醇是怎么打辅助的,看能不能融合到你自己的打法里。”   “好的,队长,我知道了。”奚珑说道。   岑岶的态度自始自终非常冷静,让一众队员感慨队长强大的心理素质,直到他第二局开局就把南巫,依夫等逮人的角色送上了扳位。   沈醇反手选了皮瑞思,岑岶直接确定影。   按理来说影是很克制皮瑞思的,但是沈醇的皮瑞思实在太神出鬼没了,枪还特别准,团战时丁宣基本上是第一个被打死的,两枪打过来直接完蛋。   0-6的战绩异常光辉,何岭的射手不仅看见沈醇的皮瑞思躲,看见丁宣也躲。   一般的皮瑞思,岑岶只需要对方打出一枪就能够确定位置,沈醇却需要至少两枪,等他长距离迁移过去,皮瑞思一个长狙加快狙,影仿佛过去送了个死,想跑都没得跑。   而皮瑞思直接在原地坐下了。   [全部]醇:[来都来了。]   岑岶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沈醇,青年在看过来时笑了一下,一副坏心眼得逞的模样。   岑岶泄了一口气,实在拿他没脾气了。   【宿主,您这样不怕惹毛白白么?】521十分担忧。   这简直就是在分手的边缘反复横跳。   【怕什么?比起被别人杀,他应该更想被我杀。】沈醇说道。   521友善提醒道:【他可以不死。】   【他不死我就要输。】沈醇说道。   521:【……】   丁宣已经不知道躺在家里多少次,看见此情此景,直接敲字。   [全部]宣之于口:[有本事你站着别动。]   [全部]醇:[有本事你从复活点出来。]   丁宣:“……队长,你也不管管他。”   “孩子大了,管不了。”岑岶说道。   丁宣:“……”   跟沈醇做队友的时候,可以领会他很强,但只有跟他做对手时,才能发现他的强有多么的可怕,丁宣毫不怀疑沈醇站在原地自己也弄不死他,也毫不怀疑IF当时不顾一切想要弄死他的心。   因为真的太他娘的烦人了!   一堆人一拥而上,完全不管其他对手,全部盯住的只有皮瑞思,血量齐刷刷下降的时候,影直接远距离迁移到了皮瑞思的身后,一个普攻技能接上,拼着团战炸裂,直接将人按死,然后齐齐阵亡。   [全部]白雪皑皑:[来都来了,跑什么?]   沈醇失笑。   [全部]醇:[队长,这是我方基地,你就差追到复活点了。]   [全部]白雪皑皑:[有本事你从复活点出来。]   沈醇刚一复活,直接换上保命装备,正在此时,影直接冲进复活点,接上普攻,却打出了皮瑞思的保命装备,复活点的直接伤害砸下,影切换装备,继续普攻。   沈醇这次不换装备了,双双躺在了复活点。   丁宣直接高兴:“终于把皮瑞思按死了,果然还是队长治得了……他。”   他俩角色尸体躺在一起看起来颜色还挺配。   一个下午,何岭和奚珑一起默默看复盘,丁宣陷入了自己真的拿了个冠军么的怀疑中,其他人不管哪一方都练习的废寝忘食。   队长秀恩爱?他俩要是不秀恩爱,就不是他俩杠了,而是他们个个零杠十几。   “感觉假期综合症都被治愈了。”沈醇坐在一旁看着那些训练的人道。   岑岶在一旁说道,“来都来了,也跑不了。”   沈醇愣了一下笑道:“队长学坏了。”   岑岶不置可否。   ……   训练室一如既往的热火朝天,俱乐部内也一片的平和,这样的平静本应该持续到下个赛季,却在赛季将近的一个夜晚蓦然引爆了。   标签#SP醇打假赛#   几乎是全网声讨,铺天盖地的黑粉倾泄而来。   伍钦紧急公关的时候,沈醇也被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不管是个人主页还是直播平台,都泼着乌黑的脏水。   “最开始这波黑是从直播平台那边出来的。”伍钦叹气道,“一般只要主播都会有点儿黑粉,我就没在意,对不起。”   “给我看一下。”沈醇问他要过了调集的资料。   直播虽然结束,他的整个直播录屏却被保存了下来,放在平台内让很多粉丝可以反复观看,留下自己评论。   “醇神教的技巧好实用,虽然能用的次数很少,但是真的减少了被蹲到崩溃的经历。”   “没有赶上直播好可惜,不过醇神真的好帅。”   “他真的好狗,但我好喜欢他啊。”   “人眼真的能一眼算出十个人的数值相加么?感觉不太可能吧。”   “一般十八岁都还在上高中,或者上大学,就算是数学大神也不可能秒算出来吧。”   “可能我说话不太好听,醇神自己都不读书,却劝粉丝好好读书。”   “感觉好像想卖学霸人设。”   “我们醇神什么时候卖学霸人设了?”   刚开始还只是这样的言论,似有若无的揣度,引发一场又一场的争论。   话题不断转移,学历,技术,甚至有人怀疑他打假赛,开外挂,语言恶臭到污人视听。   沈醇看的面不改色,岑岶凑过去看的时候却蹙起了眉头。   “什么醇神,蠢神才对吧。”   “恶心,打假赛的都去死。”   “整容脸,一个个舔……”   “娘死了。”   “傻逼粉丝,没点儿智商,一个个都司马……”   “水军。”沈醇将平板递还给了伍钦道,“还是高质量的,应该是DQ原来的人派人买的。”   “我说他们解散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伍钦深吸了一口气道,“妈的,一群疯子,我会跟老板说这件事,你最近尽量不要出俱乐部,你的粉丝多,但是还不稳固,一些人很容易被带节奏,做出点儿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明白。”沈醇说道。   “行,我去处理了。”伍钦起身道,“你们好好休息。”   “我送你出去。”岑岶起身道。   伍钦顿了一下道:“嗯。”   岑岶他们离开,沈醇取出了手机,翻看着自己个人主页那些黑料。   之前只是很隐晦的引导,并不打草惊蛇,现在一个夜晚引爆,夏季赛在即,要的就是他措手不及,一旦涉及到打假赛,联盟绝对会暂停比赛调查。   沈醇拨通了电话道:“喂,帮我处理一件事情。”   本来只是纯粹的游戏,当其中掺杂了利益,就会滋生出邪恶。   游戏的事情用游戏来解决,本来到DQ解散已经终止了,但现在是游戏外的事情了。   岑岶跟伍钦走到了楼下,确定人没有跟下来时道:“DQ那边好像有涉黑,SP这边解决起来容易么?”   “对方有备而来,出了不少血,网上的事想压下来估计得出不少钱。”伍钦说道,“沈醇确实打的好,没有水分,这是铁定的事实,老板那边肯定会尽力,尽量不影响夏季赛。”   “你那边缺钱可以问我要。”岑岶说道。   “行,我知道了。”伍钦说道,“都是被黑过来的,别担心。”   “就是因为被黑过,所以不想让他体会太多。”岑岶说道。 第194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1)   岑岶回到房间的时候青年正放下手机从阳台那边走了过来,跟很多人对待被黑这件事情的态度不同,他的脸上看不见生气,甚至当时伍钦刚将事情告诉他的时候,也不见他的惊讶和愤怒。   曾经支持的人倒戈相向,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件相当难以接受的事情。   “队长,我好困。”沈醇伸出手臂压在了他的肩膀上道。   “你看起来不怎么紧张。”岑岶看向他道。   他本来是愤怒的,因为只有跟他相处,才知道青年有多么的优秀和努力,而其他人却可以不了解真相,随意的诉诸着那些厌恶又恶毒的话语。   但现在那种心情好像又因为他的态度而随之轻松了起来。   “既然是有人故意的,元凶都抓出来了,解决事情就行了。”沈醇揽着他就往床边走,“不用担心,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你这心态真不像十八岁。”岑岶被按在床上时说道。   “因为有人在替我担心。”沈醇笑着亲吻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他完全的信任我,了解我,我只在意他怎么想,不在意别人的。”   岑岶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SP的队友也是。”   “我知道。”沈醇趴在了他的身上道,“不过有一点我是不太开心的,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叫你起来的是伍哥。”岑岶摸着他的头发,发丝没有那么柔软,触感却很好,赖在人身上时,像一头漂亮又温顺的大猫,完全收起了爪牙,只露出自己温柔无害的一面。   “那明天就去找伍哥的茬。”沈醇笑了一声,翻身到一旁从身后抱住了他道,“快睡觉,明天起来还要训练,如果我下个赛季真的不能上,何岭从明天开始就要接受魔鬼式的训练了。”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岑岶抓住了他的手道。   “那他也要接受,以防万一。”沈醇笑道。   单人间里抱着被子睡的正熟的小少年蓦然打了一个寒颤,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岑岶没忍住笑了一下:“早点睡。”   “嗯。”沈醇伸手扣住了他的两个手。   “你干什么?”岑岶轻轻挣动了一下没挣开。   “这样睡比较踏实,免得我睡着了队长再跑去摸手机。”沈醇笑道。   岑岶的心思被识破,只能无奈道:“不会,我哪有你那么多鬼心眼。”   “哦……”沈醇语调拉长了一下,拥紧了他闭上了眼睛。   岑岶轻叹了一口气,唇角没忍住露出些无奈的笑容,他的爱人真的挺了解他的。   ……   清晨整个俱乐部是在一阵的喧闹声中被唤醒的。   “出大事了,都起来!”丁宣的声音传播着,不管是正在赖床的,还是正在刷牙洗脸的都探出头看着正在走廊里义愤填膺的某人。   “出什么事了,宣哥?”奚珑手上还拿着毛巾。   “艹他妈的,有一群煞笔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在那里骂沈醇。”丁宣气的呼吸都粗重了很多。   “沈哥被黑了?”奚珑惊讶的凑过去道,“没可能啊,沈哥没什么被黑的点啊。”   然而那些乌漆麻黑的话语呈现时,却让他直接震惊在了原地。   “数据显示,人类的手速最快可以达到每秒十六下,沈醇打DQ的那一场手速直接破到了十七,是个人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手速。”   “雷司丽的操作没有上限,联盟官方也没有下限了是吧。”   “什么机器操作都敢往上上。”   “打假赛真是吐了。”   “不仅打假赛,还一本正经的给大家科普什么数据,看一眼就能够算出,真把他给牛逼坏了。”   “打假赛死全家。”   那些话语霸占了沈醇的个人主页,而支持和相信的话全部都被压的根本看不见。   “这怎么可能?”奚珑脑袋也懵了,“沈哥怎么可能打假赛?”   其他人纷纷聚拢了过来。   何岭探头看着:“这不可能啊,队里训练做不了假。”   醇神那意识和手速哪里是机器能模仿得了的。   “就是啊,SP要有这本事,前几个赛季直接包揽冠军不香么?”丁宣越说越气,直接就打算回复,“不行,我得骂他们,什么煞笔玩意!”   “前途不要了?”背后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要个屁,骂沈醇就跟在我们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别,打嘴炮我还没有输给谁过。”丁宣一通码字。   旁边的奚珑抬头道:“沈哥,早上好。”   丁宣动作一顿,转头的时候看见沈醇时咳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见有人黑你了么?”   “昨晚就知道了。”沈醇走到一群人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丁宣的屏幕道,“放心吧,到今天中午就会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丁宣愣了一下,“不是,这种脏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泼下来,联盟那边一审查,很可能你的名字就没法提交。”   “脏水被洗干净的结果。”沈醇拍了拍丁宣的肩膀道,“要真是担心,别骂人,支持相信一下就行。”   “我现在就发。”奚珑转身就去房里拿手机。   其他人也纷纷散开,跑去房间里了。   沈醇态度淡定,丁宣那一瞬间也有些冷静了下来:“真没事?”   “嗯。”沈醇应道。   “你这心态真好。”丁宣说道。   “蚊子在你身上叮了一口,打死就好了,难不成还叮回去?”沈醇笑着搂了搂丁宣的肩膀道,“不过还是谢谢宣哥义气相助。”   “行吧。”丁宣删除了以前那些话,转到了自己的主页发出了自己的态度。   SP的人齐齐发声,战火也有些波及。   “都是SP的人,当然会维护自己战队的人。”   “还齐刷刷一起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沆瀣一气。”   “对SP的好感真的败光了,发现问题的时候不解决,而是通通在那里维护。”   “其实挺团结的啊。”   “团结在一起买通了主办方么?”   “主场在C市,也是SP提供的场馆,谁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手脚,说不定连总决赛都有水分。”   “确实,他们对DQ那场就是莫名其妙的投降,又莫名其妙的连赢。”   “……”   那些话语在不断刷新着,队员们虽然坐在训练室,心神却都有些不宁。   丁宣不住的去摸手机,奚珑一会儿就走神,连何岭都偶尔莫名其妙的叹一口气,倒是沈醇这个当事人淡定的好像黑的不是他一样。   “我真特么的想真人PK。”丁宣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了,”岑岶看着整体的氛围,起身击了一下掌道,“今天大家都没心情训练,早上都先休息一会儿,看看电影放松一下。”   “队长,现在哪有心情看电影啊?”替补的中单说道。   “没有心情也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沈醇看向了队里的小辅助,“奚珑。”   奚珑看了过来:“啊?”   “去拿你的U盘。”沈醇笑道。   其他人顿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然后齐刷刷聚集客厅看……恐怖片。   那种阴森的氛围直接盖住了什么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当画面中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几乎贴到脸上时,他们愤怒的情绪转移了。   “醇神是真的不做人啊。”替补的辅助小声道。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习惯?”丁宣勉强平复着自己的小心脏说道。   队友们一个个陷入了恐怖片的噩梦中,沈醇那里电话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过来。   他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道:“唯神好,有什么事找我?”   “听你这声音心态应该没崩,那我就放心了。”韩喻唯说道,“网上的事情我看见了,这种泼脏水的事以前也不少,DQ的人以前经常干,心态放轻松,度过了就行了。”   “唯神以前被黑过?”沈醇问道。   “嗯,IF当时刚确定中核的时候,DQ那边就开始泼脏水,就是搞你心态,不过他们那个时候还比较收敛,毕竟战队摆在那里,现在战队被解散了,目的就是想用那些话搞垮你,再碰上一些激进的,还不一定整出什么事。”韩喻唯说道,“我那块还算是轻的,以前岑岶刚上首发的时候他们才过分。”   “都做了什么?”沈醇沉声问道。   “有扒他家庭的,用那些东西大作文章的,有买的水军,也有随波逐流完全不顾忌跟风的。”韩喻唯说道,“也就是这几年平静了些,结果你封神太快了,还挡了他们的财路,就拿你开刀了。”   “谢谢唯神特意过来安慰。”沈醇说道。   “客气。”韩喻唯说道,“虽然我们打交道很少,但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谢谢。”沈醇说道。   电话挂断,沈醇打开了自己的页面,除了SP的人转发了他的页面给予了支持,IF和CK的成员都给予了同样的支持。   沈醇扫过那些名单,然后打开了搜索页面,搜索岑岶曾经几个字。   曾经的一些事情因为过去很久,想要再度被人关注很难,但想要挖掘出蛛丝马迹还是挺简单的。   白屏黑字,有些字却刺眼的像是血红色一样。   #岑岶爷爷去世#   #SP白演员#   #SP白打粉丝#   一些不为人所提及的过去清晰的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原世界线的记录中没有关于岑岶的身世记录,只知道他一路走过来并不是一帆风顺。   沈醇尽量不去触碰那些让他伤痛的过去,但曾经的谩骂声却像是将他的伤痕撕开,血淋淋的,又在上面洒了一把又一把的盐。   话语无非就是那些,但旧的话语仍然像锋锐的刀一样,留下了那些鲜血淋漓的痕迹。   沈醇拨通了另外一则电话道:“喂,我改主意了……”   仅仅一无所有太便宜他们了。   跟那边商议结束,沈醇挂断电话回到客厅时,看到了正左右看着,似乎在找他身影的男人。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扶手那里,手臂搭在了岑岶的身上道:“队长找什么呢?”   “你突然人不见了。”岑岶抬头道。   “接了韩队一个电话。”沈醇说道。   “韩喻唯这个人三观还是很正的。”岑岶说道,“不会轻易的随波逐流。”   “队长不问他跟我说了什么?”沈醇说道。   “他跟你说了什么?”岑岶问道。   “他想挖墙角。”沈醇笑道。   岑岶捏了一下手指:“这个时候?”   “开个玩笑。”沈醇低头轻声问道,“队长有后悔过打电竞么?”   岑岶微怔,嘴巴张了几次,最终沉下了一口气道:“没有。”   其实是有的,即使这是他喜欢的东西,也是一直想做的事,在他打比赛收到了爷爷病重的消息却赶不回去时,在他状态失常输掉了比赛时是有的。   他甚至后悔自己的孤注一掷,没有去走父母所期望的道路。   但那个时候跟家人的视频给了救赎,那个时候他最亲的人奄奄一息,也在用嘴做着加油的口型。   有些后悔似乎又都放下了。   一路风雨,曾经的苦难和经历造就了如今的他,即使痛苦和艰辛,也是属于他的,它让他成为他,也让他可以遇见这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就好。”   岑岶蓦然有一种被安抚的感觉,他握住了在头顶作乱的手道:“夏季赛结束后跟我回一趟家吧。”   “好啊。”沈醇笑道。   其他人在旁边一本正经的盯着屏幕,耳朵却纷纷竖了起来,秀恩爱被秀到麻木的同时也在感慨自己的境界。   他们还在对那些黑粉生气,队长已经在考虑怎么把人拐回家了,差距啊差距。   网上的风向就像是沈醇所说的那样,从中午开始,谩骂的那些账号好像一个个消失不见了。   再然后……   “SP醇,也叫沈醇,跟C市首富沈斌的儿子不仅名字一样,长的也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醇是富二代嘛?”   “突然发现那些黑粉消失不见了,有些号封了一大批,难道是沈爸爸出手了?”   “要是有这么富裕,买通联盟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你在搞笑吧,冠军的奖金听起来是不太多,但是牵涉游戏盈利,以及各种周边和其他产业,一个赛季牵扯数亿盈利,能让你随便买?”   “谁家那么傻,为了一场比赛花那么多钱,真想出名,以醇神的脸进娱乐圈不香么?”   “我只觉得这次的黑是有预谋的。”   ……   “C市首富的儿子,高考分数724分……”丁宣念着网友曝出的东西笑道,“伍哥现在这洗白也太能瞎编了,还给立个学霸人设,这谁能信啊。”   其他人默默看着他,又默默看了一眼正悠闲打着游戏的沈醇。   丁宣也看向了旁边的沈醇道:“是吧?”   “可以信。”沈醇看了他一眼道。   丁宣愣了,他沉默了很久艰难道:“可以信是什么意思?”   不要告诉他这是真的!   “不是瞎编的。”沈醇敲动键盘,点下了对面的旗帜,在胜利的字眼浮现出来时,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打算起身,杯子却被丁宣抢了过去。   “我来我来我来。”丁宣起来道,“您想喝什么水,奶茶,咖啡,绿茶,还是温水?几分温?”   “开水。”沈醇转动了一下椅子看着他说道。   “好嘞,学霸就是学霸,别人喝温水你喝开水。”丁宣走向了饮水机,一副快要升天的表情。   沈醇转向了自己的电脑,保存的时候岑岶问道:“考了那么好的成绩,放弃不觉得遗憾?”   他记得沈醇说来这里是因为他。   沈醇看向了他笑道:“随便考的,等以后退役了,想读了再考一次就行了。”   丁宣满脸麻木的将杯子放在了沈醇的旁边,想想自己曾经总是不及格的数学,心里感慨有的人能够一战封神不是没有原因的。   人家就是样样行。   岑岶则伸手拉了一下沈醇的耳朵道:“怎么这么凡尔赛?”   “队长,我说的是事实。”沈醇揉着自己的耳朵道。   其他人看过去的时候纷纷感慨队长揪的好。   一场风波悄无声息的起,也在悄无声息中似乎消弭于无形,只是沈醇在粉丝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不止一层。   沈醇再度直播的时候,热度直接爆了上一次的记录。   “膜拜学霸。”   “醇神永远的神。”   “考那么高的分数没去读大学好可惜啊。”   “我不能一眼算出来,大概这就是我跟724分之间的区别。”   “想先做喜欢的事,以后再去读。”沈醇扫过那些弹幕道,“毕竟电竞选手的黄金期就这几年。”   “支持支持。”   “醇神学习也棒,打游戏也棒,你就说说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看醇神打游戏,感觉自己也行,然后0-6回来了。”   “醇神,我也在上大学和打电竞之间犹豫,怎么办比较好呀?”   “慎重考虑,自己拿主意。”沈醇看着弹幕上飘过的字道,“只要能对自己选择的后果负责就行,想看什么?”   弹幕纷纷刷了起来,沈醇截屏后开始打。   直播结束的时候粉丝仍然依依不舍,询问着下次开播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夏季赛后吧。”沈醇笑道。   “三个月呢。”   “我的宝儿,你不觉得这个时间太久了么?”   “有没有考虑提前?”   “不考虑,毕竟要拿冠军。”沈醇笑道,“晚安。”   直播关闭,弹幕仍然在刷着。   “晚安。”   “做个好梦。”   “这孩子打小就爱争第一。”   “韩队,你当时的支持是值得的,以后好好争第二。”   ……   夏季赛跟春季赛间隔一个多月,开赛的第一场C市的场馆里坐满了粉丝,沈醇入场的时候,那些欢呼的声音几乎冲破了穹顶。   夏季赛和春季赛的赛制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联盟的十六支队伍里新上了三支队伍,而这次赛事也决定着国际赛事的参赛队伍。   SP以首胜打响了这场战役,刚刚开赛就将浪潮推向了顶端。   而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败绩,不是其他战队不强,他们已经尽量去克制沈醇这个不确定因素了,但是他的位置真的太多了。   你禁他射手,他拿打野,禁打野,拿中路,禁中路,他还能跑上路玩一波,简直防不胜防,让其他战队每次感觉不是在跟一支队伍打,而是五个,即使是韩喻唯也是表面笑嘻嘻,背后恨不得将沈醇化为角色送上扳位。   季后赛SP稳进,到了季后赛阶段,才是真正的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全胜进入决赛,最后一战对上了CK。   CK阵容调整,弥补了以前的短板,SP虽然新人很多,但胜在阵容多样。   CK在上百个角色里挑挑拣拣,猜测着沈醇的位置,却还是没防住,让他拿到了皮瑞思,中路则拿到了雪薇。   两个狙击手再加上一个突进的岑岶,直接上演了枪林弹雨的经典战役。   这边一枪过来,还没有躲,那边就过来了,岑岶压低血线,皮瑞思收一个,雪薇收一片,他俩还偏偏还有着物理伤害和法术伤害的区分,顽石几乎是那一场结束,立马将那两个送上了扳位。   然后沈醇替换了奚珑的位置,选了个辅助。   南巫辅助,顽石一整局都处在脱节的状态不说,甚至被抓到想骂人。   SP再度拿下了夏季赛总冠军时全场的欢呼声直接沸腾。   “你就说你不会什么位置吧?”齐磊在跟沈醇握手时皮笑肉不笑道。   “野怪。”沈醇笑道。   齐磊:“……国际赛见。”   他很期待这个家伙教别人做人。   夏季赛胜利后是休赛期,对于很多战队而言,比赛到此就终止了,对于SP来说,两个月后还要参加国际赛事。   一应休息整顿,沈醇和岑岶收拾着行礼,坐上了去往岑岶家的高铁。   “你说沈醇会不会被打?”丁宣在战队里玩着猫道。   “应该不至于吧,队长的父母人都很和蔼。”奚珑说道,“况且沈哥长的那么好看。”   “长的好不好看,为人和不和蔼不重要,那有的照样不能接受喜欢男人嘛。”丁宣说道,“我这是居安思危。”   “我觉得是异想天开。”奚珑说道。   队长绝对不会做那种没有任何准备就将人带回家的事。   丁宣啧了一声道:“我不就嫉妒一下,人家十八岁就有对象,还被带回家谈婚论嫁了,我现在一天就整个破猫。”   “沈哥现在应该十九了。”奚珑说道,“他今天过生日。”   “也不知道队长送他什么礼物。”丁宣的破猫蹬了他一脚,离他远去了。   “好像是求婚戒指。”奚珑又给了他一记暴击。   丁宣倒地不起。   高铁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手牵在一起,两枚几乎一样的戒指简约又好看。   “这个送你。”岑岶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什么?”沈醇问道。   “生日礼物。”岑岶说道。   “这个不算?”沈醇抬了一下交握的手道。   “当然不算,这怎么能算礼物?”岑岶反问道。   沈醇笑了一下握紧了他的手。   ……   那一场国际赛事SP不负众望拿到了冠军,冠军奖杯捧回来时,所有被SP完虐过的战队都能一笑抿恩仇了。   春季赛,夏季赛,再加上国际赛事,SP直接创造了全年大满贯的记录。   又一年,再度大满贯。   不是没有人担心那之后的冠军都被SP包揽,比赛失去原本的意义,却在SP捧回冠军奖杯的第二天收到了岑岶和沈醇一起退役的消息。   欢呼和担忧的声音还未停歇,这一次的退役宛如一场噩耗般降临。   “不要走,我还想看醇白一起打游戏啊。”   “胜利了就是胜利了啊,那也是一场场凭借自己实力打出来的。”   “白神退役还能够理解,毕竟可能状态下滑,醇神才20岁,正是巅峰期啊。”   “可能就是因为太无敌了。”   鉴于打电话和挽留的人太多,沈醇和岑岶还是给出了退役的理由。   岑岶给出的理由是他已经到了26岁,再难以支撑高上限的操作。   沈醇给出的理由是……回去上学。   他要是别的理由还好,这个理由让粉丝一时之间竟然没法劝,毕竟总不能说上什么学,回来打游戏。   一听就很误人子弟。   “又皮。”岑岶按了一下沈醇的头道。   “这是正当理由,而且是最好的理由。”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队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一起考大学?”   岑岶愣了一下:“原来是有这么个打算,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拾起来。”   这么多年,那些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光了。   “我教你。”沈醇笑意加深。   岑岶试图缩了一下手,发现被握紧时道:“有条件。”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这次没有,但教的过程你要听我的。”沈醇笑道。   岑岶心里不妙的感觉直接落定:“能不能不学?”   “队长。”沈醇晃了晃他的手,眸中露出了些许哀求味道,“一起上大学。”   “……嗯。”   时代进步,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东西终究会被淘汰,无上战争也是一样。   就在无上战争陷入底端的时候,一家名为纯白的公司收购了它,并在三个月后直接推出了全息网游模式。   极为刺激真实的体验让它一经推出直接火爆。   有游戏,当然会有竞技,生命不止,竞技不止。   几十年匆匆而过,当SP再度上场时,岑岶靠在沈醇的肩膀上道:“这个游戏还没有完善。”   “交给后人去做就行了。”沈醇握着他的手道。   “不知道今晚哪方会夺冠。”岑岶轻声说道。   “SP。”沈醇笑道。   “那我等一会儿。”岑岶说道。   “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恭喜的声音响起时,肩膀上的人失去了呼吸。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三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发展。】   沈醇睁开了眼睛,手指微动时心境竟难得带着几分平和,不是不爱了,而是那份感觉沉淀了下来,就藏在胸口中,只要想起就会觉得愉悦,因为他们会有下一次的重逢,也会再一次爱上对方。   521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沈醇也不催它,只是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小系统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谢谢,开启下一个任务吧。】沈醇笑道。   521现在都不问宿主休不休息了,那在世界里完全就是休息了几十年嘛:【好的。】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夕阳垂到了地平线下一半,道路上已经染上了灰蒙蒙的感觉,远处有些许的灯光亮起,像是星点一样,只需再过片刻,周围就会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一辆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驶着,宽敞华丽的车厢,三匹骏马齐拉,它本该走的相当优雅,可此时却像是疯了一样的往前窜着,而马车夫还在不停的驱赶着马匹。   周围的风景迅速的倒退,车厢中的人几乎跌在地上,白净的手指扶在座椅上,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象,握紧了胸口的十字架,发白的唇不断默念着什么。   “欧维神父,请不要担心,在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能够抵达教堂的。”旁边棕发的青年说道,“神明会保佑我们的。”   “可是……”   嘶吼的声音蓦然传来,一阵碰撞声蓦然挨上马车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欧维的手握紧了车座,蓦然听到了一阵痛呼的声音,与此同时,血液顺着风向洒落在了旁边的窗户上,鲜红又暗沉。   旁边的青年吓得瑟瑟发抖:“神父大人,快祈求神明的保佑。”   “我正在做。”欧维握着十字架的手白的几乎透明,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颤抖,正在此时,马车突然的晃动,他的手蓦然拉扯到了十字架,链条断开,直接掉落在了车厢的边缘,从缝隙中掉落了下去。   马车停下了。   之前被掩盖的咀嚼声变的无比清晰,旁边的青年声音颤抖着看向车厢前面,那里是透明的,也因此能够将马车夫染满鲜血的脸看的一清二楚:“吸,吸血鬼……”   他说完直接晕了过去。   “阿普。”欧维推了推他,呼吸颤抖着,小心的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有人正在啃咬着马车夫的脖子,因为强扭的缘故,整个头颅几乎断掉,眼睛倒着,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眼睛,再倒流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正在啃咬的东西抬起了头来,他同样满脸的鲜血,逐渐暗沉的夜色中仍然能够看到那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张开的口中不仅满是鲜血,还有着獠牙,像是野兽一样。   目光对上,欧维的瞳孔剧烈收缩,想要夺门而出时,却听到门外碰撞的声音。   那是一双带血的手,甚至不能说是手,上面生着很长的指甲,其中还沾着血肉,那怪物舔了舔嘴唇,直接砸向了门。   惧怕到极致时声音是发不出来的,脑子甚至是一片空白的,耳边好像能够听到乌鸦的声音,寂寥又空旷。   门被砸碎,那双带血的手伸出来时,欧维蓦然抱紧了自己,眼角微微湿润时却感到了马车蓦然的震颤。   他要死了么?   “呃啊!!!”   剧痛尚未降临,狰狞的痛呼声却响了起来,欧维含着泪看向外面,朦胧的夜色中只看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他的手里似乎正拎着什么,然后丢在了地上。   周围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声从碎裂的车门那里灌了进来。   欧维眨了眨眼睛,眼泪被眨出去时看到了他丢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之前爬进他车厢的怪物,现在已经一动不动了。   而站在它旁边的身影却朝这边走了过来,脚踩在碎裂的石子上,发出的声音却很轻。   随着他的靠近,得体又修身的服侍,轻掩着眉眼的礼帽都进入了视线,他看起来比刚才的怪物要正常很多,但出现在夜色中,还是让欧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直到对方停留在车外,视线轻抬,让他得以看见对方深紫色的瞳孔。   是人类。   “没事了。”沈醇看着车厢里瑟缩成一团的小神父,目光从他满是眼泪的眼睛和发白的唇色上划过,伸出了手道,“要出来么?你的马车应该不能用了。”   “你是什么人?”欧维听着对方温柔的问询声,紧绷的神经缓缓的松了下来。   沈醇思索了一下道:“过路人,也在做吸血鬼猎人。”   这是一个拥有着吸血鬼和教廷的世界,吸血鬼将人类视作食物,人类则屠杀着吸血鬼,而眼前的小神父隶属于教廷。   吸血鬼猎人严格来说跟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人类而言是比较放心的存在。   听见他的话,欧维轻轻松了口气,手试探的搭了上去,在触碰到温热的触感时,那种紧张感完全消失了:“谢谢您,您将会得到神明赐予的福报。”   沈醇握紧了他的手笑道:“感谢您的赐福。”   欧维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可因为刚才害怕到极致的缘故,腿竟然有一瞬间的发软,踉跄间身体前倾,眼睛瞪大,在落到对方的怀中时腰被扣住了。   “抱歉。”欧维扶着他的肩膀试图站起来,马车的车厢是比地面高上一截的,偏偏又因为坏掉而有些晃,他的手撑住时顿了一下,近距离的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夜色很黑,但有着月色,离远一些看的不是太清楚,可离的这么近,却让欧维看到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紫色的像是琉璃一样的质感,洒着冷光,看起来却很温柔,挺立的鼻梁,微薄带笑的嘴唇,比他看到过的所有贵族都要好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对方的眸微弯了起来,笑意加深的时候欧维蓦然感到了脸颊的发烫:“抱,抱歉。”   “没关系。”沈醇扣紧了他的腰身,在小神父诧异的视线下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是我冒犯您了。”   “没什么。”欧维站稳了以后感受到了腰间的松开,也看到了停留在他的马车后面的马车,“那是您的马车?”   “对,刚好在赶路,没想到碰上了这里的事,让您受了惊吓。”沈醇说道。   “是您帮了大忙。”欧维看了看自己的马车,又看了看他的,叹了口气道,“您能捎我们一程么?”   他这里不仅车厢破了,马也跑了,马车夫更是死了。   “当然,跟我来。”沈醇说道。   “等一下。”欧维看向了马车里的青年,伸手去扶,好容易拉了起来,想要扶下来却很难。   沈醇看着对方努力扶着人的模样,走过去直接卡住了晕倒人的腋下将人拉了起来。   欧维转眸惊讶的看向了他:“你力气好大。”   “可能是神明的赐福。”沈醇将人搀扶下来,直接夹在了胳膊这里道,“走吧。”   欧维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马车夫的尸体,即使只露出边角,那样惨烈的状况也足以让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他的双手交握,做着祷告:“愿神明保佑遭受无妄之灾的灵魂,你的灵魂会飞入极乐的殿堂……”   沈醇没去打扰他,只是转身将昏迷的人送进了马车,让其靠坐在一旁,探身出来的时候,听到了焦急又害怕的呼唤:“您还在么?”   沈醇走了过去,小神父宛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肘,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沈醇看了一眼路边狰狞的尸体,明白了他惧怕的原因:“放心,他不会再伤害到您了。”   欧维的情绪难以平复,刚刚做完祷告睁开眼,结果转头看到躺在地上狰狞可怖的东西时,脑海里直接一片苍白:“他长的很可怕。”   沈醇笑了一下,扶住了他的手腕道:“那样可怕的东西会在太阳升起时化为灰烬,不会再污染您的眼睛。”   他的阿白是颜控这种事,毋庸置疑。   欧维再度松了口气,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厢里点着烛火,不仅驱散了外面的黑暗,也驱散了内心的恐惧,在对方上车时,欧维看向了对方,确定之前没有看错时目光定格了片刻,在车门的关闭声中表达着自己的感谢:“这次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但您看起来不像吸血鬼猎人。”   他们的身上总是背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风吹日晒,胡子拉碴的,而眼前的人优雅得体的像个贵族,谈吐也很像。   “没有通过教会的认定,只是在自己做。”沈醇伸出了手轻抬下颌示意了一下,“手。”   欧维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在之前断裂的十字架落在手中时眨了眨眼睛:“我把这个给忘了,谢谢您帮我捡回来。”   “不客气。”沈醇看着他漂亮又清亮的眼睛道。   每一个神职人员的十字架都是用秘银做出来的,拥有着杀死吸血鬼的力量,那些怪物是不敢碰的。   欧维将十字架收起来时心神彻底放下了,对方真的是个人类。 第195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2)   马车在夜色中不断前行,车厢轻轻晃动,也带动着烛光的晃动。   沈醇摘下了帽子放在一旁,端起一旁的茶壶,温热的茶水注入了茶杯,水汽蒸腾,薄红的色泽微微荡漾,他将茶杯放在了小神父的对面道:“请喝点儿茶。”   “谢谢您。”欧维小心的端过了茶杯,有些微烫的感觉给身体带来了颤栗般的温暖,让他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茶水氤氲,沈醇摩挲着杯柄打量着对面的小神父。   他穿着很明显的属于思维特教廷的神袍,白金色交错的色泽,将他略显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其中,铺陈坠落,配着那样规矩的坐姿,透着几分乖巧安静的味道。   捏着杯柄的手细白而漂亮,不像女性的手那么小,指尖因为贴在茶杯上,透着点儿被温度浸透后明艳的鲜红色。   金色的睫毛微垂,轻轻遮掩了那双宛如雨后天空一样的眼睛,同样金色的微卷发包裹着他白皙又精致的脸庞,唇色因为温度同样恢复了血色,浸染着茶水,莹润而又漂亮。   神父。   教廷向往神明,并向人类播洒这样的信念,黑暗和血腥终会散去,人世间只会留下灿烂和光明。   神职人员信奉着只有洁净的身体才能够侍奉神明,因而不管是神职人员还是普通人,在进入教廷做礼拜的时候都要先沐浴,洗去身上不洁的东西。   但它倒是格外宽容的允许主教以下的神职人员可以结婚。   教皇,大主教,主教,再到大神父,神父,执事依次类推,侍从是不算在神职人员范围内的。   但不管结不结婚,每一个踏入教廷的神职人员都极度的厌恶吸血鬼。   那是一种以吸血为生的物种,曾经是人类,但被转化后,一旦不能及时得到鲜血的补充,就有可能丧失理智导致发狂。   但在吃饱喝足之后,又会像野兽一样逗弄着猎物,虽然最后一样是死亡,但那样戏弄的过程也足够让不少人类支撑到吸血鬼猎人的到来。   “您是思维特教廷的神父?”沈醇问道。   “是的。”欧维抬起了头来道,“您认识我们教廷的标识。”   “我去过那座城池很多次。”沈醇笑道,“只是做礼拜的时候没看到过您。”   “我是刚刚被授予神职的神父,之前只是执事而已。”欧维露出了清浅的笑容,跟他交谈道,“只是没想到这次要去教廷,就遇上了吸血鬼。”   “夜晚确实很危险,以后要尽量早一点儿出门。”沈醇说道。   “感谢您的提醒。”欧维说道。   ……   夜风呼啸,将停在路边破碎的马车吹的颤颤巍巍,直接轰然倒在了地上,破碎的声音传出了很远。   马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停下时一个男人从马上跳下,看了破碎的马车一眼,从其中没有发现活人的气息时转身走到了那已经浑身干枯的吸血鬼面前。   它体内的血液已经全部流光了,干枯又青灰色的面孔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和恐怖,张开的嘴里和指甲上干涸的鲜血证明着它是这场事故的造成者。   男人打量了一下它,手按在它的脖子处,将身体翻转的时候,它的头直接垂落了下去,失去了骨骼一样的晃荡。   杀死吸血鬼有几种办法,它们畏惧阳光,直接在阳光下暴晒就会化为灰烬,但想要用人力解决,一般是砍掉它们的头颅或者用秘银刺进它们的心脏,否则即使受了伤,它们也能够很快的复原。   而杀死它的人仅凭着手的力量捏断了它脖子里面的所有东西,放干了血,只剩下一层皮,效果跟砍掉头颅等同,但手法却相当残暴,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   “教廷的马车。”男人确定了车上的纹路,重新跨上马背,朝着远方亮着灯光的城池赶了过去。   ……   马车交了入城的费用,顺利的进入了城池,直到驶到了教廷的外侧才停了下来。   教廷的士兵围了过来,马车夫下车打开了车门的时候,几个士兵的态度转为了恭敬:“格温特先生,日安,您怎么现在到教廷来了?”   沈醇拿起了帽子戴在了头上,下车笑道:“日安,路上碰到了一位神父,将他送了过来,请您下来吧。”   他的手伸了过来,欧维轻轻搀扶着住道:“感谢您。”   他的神袍是最好的标识,几个士兵在看到时纷纷行礼:“神父大人。”   “我是刚从利特升职过来的。”欧维从自己的神袍中取出了一个羊皮卷,上面沓着教廷独有的火漆图章。   士兵看过,将东西重新递还给了他道:“请您跟我来。”   “稍等,我还有一位随从。”欧维说道,“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扶进去么?”   “当然。”士兵们纷纷上前搀扶着。   欧维看着他们进入教廷,在士兵邀请带路的手势中看向了正站在马车边的男人,叫了他的名字:“格温特。”   “是。”沈醇应道。   欧维跟他只有很短暂的相处,过程却很愉快,对方不仅救了他,还将他送到了教廷,现在面临分离,他竟然有一种不太舍得的感觉:“您以后还会再来这座城池么?”   “也许会。”沈醇低头看着他道。   欧维微微抿了一下唇,从自己的袖子里掏着,将那枚断了链条的十字架取了出来放在了沈醇伸出的手上道:“如果您下次来,请拿着这个找我,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用来感谢您,下次一定会有的。”   他的马车被破坏殆尽,身上仅剩的东西明显让他囊中羞涩,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   “好,下次路过这座城池的时候我会来这里做礼拜。”沈醇将那枚十字架收进了口袋道。   “那么,再见。”欧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跟随着士兵走向了教廷。   “再见。”沈醇在他的背后说道,却没有着急动身。   欧维动作一顿,踏上了教廷的台阶时回头,看到了对方正上了马车的身影,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眸看了一眼,熹微的灯光中朝他笑着挥了挥手。   欧维的身影消失,教廷的士兵重新站回了自己的岗位,负责驾车的管家站在车门外道:“主人,您现在需要去哪里?”   “庄园。”沈醇说道。   “好的。”管家关上了车门,坐在驾车的地方扬起马鞭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疾驰而来。   “什么人?!”士兵们纷纷围了过去。   “吸血鬼猎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男人略显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沈醇微微倾身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满身风霜的男人,棕发碧眼,眉目深邃但满脸的胡子拉碴,他的身上佩戴着各种各样的袋子和武器,很明显的吸血鬼猎人装扮。   主角攻贾格尔。   沈醇认识他是在更早之前,521发布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作为原主活下去,另外一个则是剪断贾格尔和裴吉之间的红线。   任务双方,却没有什么提示,红线任务排在后面,他先确定的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贾格尔明显不是,他是一个很传统的吸血鬼猎人,原世界线中,他与裴吉的相遇也是源于吸血鬼猎人对吸血鬼的追杀。   而那个时候的裴吉刚刚从人类变成了吸血鬼,自己害怕至极的时候,被一时有恻隐之心的贾格尔放过了,隐藏了身份带在身边,先是用自己的血液,再然后是去黑市购买,勉强维持着那段微妙的关系。   但裴吉还是被教廷发现了,贾格尔也因此被打上了将心灵出卖给魔鬼的名称,要被当众烧死,逃走的裴吉拼死救了他,也因此开启了他二人的恋爱。   一段跨越种族的恋爱,一段必须隐藏在地底的恋爱,贾格尔被称为人类的耻辱,人类容不下他,吸血鬼们将他当作食物,而裴吉因为血液的不足,总是陷入发狂的状态,直到有一次贾格尔没看住,裴吉猎杀了人类。   像每一个丧失意识的吸血鬼一样将人类作为了猎物。   贾格尔刺穿了他的心脏,自己则重新回到了吸血鬼猎人之中。   一场恋爱到此结束,有人后悔,机缘巧合的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而欧维不过是一个被贾格尔所救,又因为帮助他们逃离而被教廷赐死的配角。   从作为世界的主角,到力量被划分,力量重新争夺,上个世界只能算是回光返照,这个世界力量明显被削弱的更加厉害。   眸中微微的红光闪过,正在跟士兵交谈的贾格尔蓦然转过了头去,透过马车车门看到车主人线条干净的侧脸时蹙了一下眉:“那是什么人?”   “那是格温特先生。”士兵拦着他道,“不是我不让你进去,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所有的神职人员都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那他怎么进去的?”贾格尔拧着眉头眺望着远去的马车道。   按照士兵熟稔的语气,那应该是教廷的熟人,可刚才他竟然感觉到了很危险的气息。   “格温特先生只是送了一位神父过来,并没有进入教廷。”士兵说道。   “你说什么?!”贾格尔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放手,你这是对教廷的不敬!”士兵掰着他的手道。   贾格尔松开了他,眉头却皱的很紧:“他住在哪里?我是说刚才的那个格温特先生住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您,您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暴徒。”士兵整理好自己的衣领,直接冷下了脸色道。   “这是很重要的事,我在路上碰见了吸血鬼,他弄翻了教廷的马车。”贾格尔说道。   “那吸血鬼呢?”士兵问道。   “死了。”贾格尔说道。   “那这就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欧维神父遇到了危险,格温特先生救了他将他送了过来。”士兵耸了耸肩膀道,“就是这么简单,请您不要再纠缠了,否则我会告诉主教,将您从这座城市驱逐。”   “他不是用秘银杀死对方的,而是拧掉了对方的头。”贾格尔努力和缓着自己的态度。   “那听起来真是可怕,你们每次不也是砍掉吸血鬼的头么?”士兵反问道。   贾格尔深深的看着对方,知道自己今天没办法从这里得到答案了,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吸血鬼只是最低级的,在它的上面还有另外一个种族,血族。   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着极为出色的外表,极强的力量,那种速度和力量是人类所不能比拟的,而且可以轻易的将人类变成吸血鬼,只需要獠牙刺进皮肤,再给予一点儿自己的血液,可怕至极的怪物。   一旦血族进入这座城池,整个城池都是他的养殖场,人类会沦陷的。   “我等着您说的代价。”士兵说道,“等着有一天我也变成吸血鬼,让人有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   贾格尔怒气翻涌,却只能跨上了自己的马背离开了教廷。   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总有地方能够探究到他所居住的地方,必须将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贾格尔踏入酒馆的时候,那辆马车驶进了一处庄园。   高大又奢华的建筑,树荫环绕,花田之中散落着各种各样的花朵,月色笼罩中,在白日鲜艳的色泽通通刷上了一层霜白。   庄园里的灯光缓缓亮起,沈醇下车的时候身旁的管家恭敬道:“主人,如果您喜欢那个神父,我可以将他抓来给您当晚餐。”   沈醇停下了动作,转眸看向了他低着的头,伸出手的时候将对方的头直接按了下去,脚踩下的时候直接将对方的头颅踩进了泥土里。   月色笼罩,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早已转为了浓郁的暗红色。   “你在替我做决定么?”沈醇低头看着他道。   血族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始祖,亲王,公侯伯子男依次类推,血族将人类的血族视作食物,却会将同等级或者高于自己等级的血族视作力量的来源,被其血脉压制会臣服,但同样会存在着悖逆的心思,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够让他们臣服。   被踩在脚下的血族轻轻挣扎着,沈醇抬脚的时候,对方手臂撑在地面上,将头颅从其中拔了出来,双手拧正,半跪在了他的面前道:“我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那就不要擅自做出决定。”沈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是。”对方低下了头。   沈醇转身进入了庄园,对方匆匆跟上,关上了庄园的大门,从冰库中筛选着血液恭敬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今天有猎人公会的消息么?”沈醇端过了杯子道。   血液这东西对人类来说腥的很,但对于血族而言口感却很绵密,跟人类的食物一样,是维持身体行动很重要的东西。   “全部都在这里了。”管家将信封放在了他的面前。   沈醇放下了杯子,打开了信封,上面写着猎人公会各种各样的任务,这些是需要在未来完成的。   目前的时间点贾格尔还没有遇到裴吉,沈醇同样没有找到对方在哪里,之前确定了贾格尔不是,可能就是裴吉,却没有想到一次的恻隐之心救下了那个只是配角的欧维,也救了对于他而言极重要的人。   欧维,白。   找到了想要找的人,心里那块石头算是落定了,而为了任务,他还是得找另外一个。   红线任务不像是姻缘线,直接剪断就彻底断掉了,而是一次断掉,命运齿轮转动。日后还是会有相遇的可能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裴吉变成吸血鬼,吸血鬼看起来永生,但其实从变成人类的那一刻起,作为人类的他就已经死去了,看似永生,其实一生都只能隐藏在黑暗中,依靠血液维持着孤寂的生命。   “族群内部有没有找到那个人?”沈醇将信奉放在了一旁,重新端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正在找,但您不让大张旗鼓的找,速度可能会有些慢。”管家说道。   “那就慢慢找。”沈醇用清水漱了一下口,起身说道。   如果大张旗鼓的找,只会让血族为了找人残害更多人的命。   如果裴吉不幸变成了吸血鬼,那也只能换一种方式了,或许任务可能做的不够完美,但他们的感情上可是还搭着欧维的命。   虽然说他未进驻之前这里的一切都没有生命,虽然说欧维是自愿的,但谁让他小心眼呢。   【宿主,您能确定欧维就是白白么?】521问道,【万一弄错了……】   那简直就是要分手的节奏。   【07变成007你就不认识它了么?】沈醇躺在柔软的床上道。   521被问住了:【那怎么能一样?】   【在我看来一样的。】沈醇笑道。   他是被对方的灵魂吸引,虽然外表也很重要,但绝对不是首重。   【宿主,您不睡棺材不难受么?】521问道。   宿主是从棺材中苏醒的血族亲王,棺木真是一级大,但是宿主他从来不住,这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血族。   【我本质是个人。】沈醇说道。   521不敢说不是。   ……   酒馆之中人声嘈杂,推杯换盏,酒水的味道弥漫的到处都是。   贾格尔用一枚银币换到了格温特庄园的地址时,直接骑马赶了过去,远远的能够看到树荫笼罩,花海在月光下摇曳,整座庄园的灯光熄灭,陷入了黑暗之中。   血族喜欢居住在城堡,他们拥有着无数的财富,喜欢人类的血液,喜欢在居住的地方种满花,而花海之下往往埋藏着无数的尸体,那些花朵就是用来掩盖尸体腐烂后的臭味的。   眼前的庄园跟他曾经去过的血族领地很像,像到他几乎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   但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他必须做出更多的准备,否则只会送命。   贾格尔转身离开,二楼的窗帘被沈醇用手指放下了。   贾格尔作为一名吸血鬼猎人无疑是优秀的,那一瞬间的情绪很多吸血鬼猎人是发现不了的。   【宿主,您被发现了。】521说道。   【发现就发现了。】沈醇重新躺回了床上。   作为一名教廷眼中的怪物,小神父眼中的好人,当然不能一直隐藏身份,那些蛛丝马迹都要做一个预警,他也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他不能隐瞒一生,作为伴侣,这种事情藏着藏着迟早要露馅的。   ……   晨光亮起时,教廷的钟声随之响起,白鸽在其上纷飞,欧维进行了郑重的沐浴,换上了干净整洁的神袍,捧着自己的羊皮卷踏入了神殿之中。   “孩子,很感谢你能够从利特赶过来,听说你路上遇到了吸血鬼?”主教看过了羊皮卷道。   “是的,有一位吸血鬼猎人救了我。”欧维恭敬道。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是神明的赐福,神明始终在保护着他忠诚的信徒。”主教说道,“你在利特那边已经做的很熟练了,接下来请忘掉那些可怕的东西,潜心的进行修行就好,神明将会为你驱散梦魇。”   “是,感谢您的赐福。”欧维恭敬道。   教廷的工作并不多,欧维确实已经做的很熟,除了以往需要做的,还有轮流的礼拜事宜。   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白而圣洁的,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带着谦恭的心,他们连说话都是小声的,那一夜的恐怖似乎正在远去。   摊开的羊皮纸放在桌面上,欧维用笔在上面记录着那一晚遇到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他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   是在做吸血鬼猎人?那种工作很危险,可他的力气很大应该没关系,虽然跟他优雅的外表看起来有些不搭,但那个夜晚让他觉得很安全。   如果能够常来常往,他们或许能够成为朋友。   “唉……”欧维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有的让人惊艳的人,注定只能成为生命中的过客。   “叹什么气?”一道温柔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   欧维蓦然抬头,一枚十字架从对方的手里落在了他的面前,轻轻的晃荡了两下,可他却没有去看那个,而是有些惊喜的看向窗外站着的人:“格温特先生。”   他这次没有戴礼帽,却一如既往的优雅矜贵。   “是什么事情让欧维神父这么苦恼?”沈醇将项链放在了他的桌面上道。   曾经断掉的链条已经被修复好了,完全看不出曾经断裂的痕迹。   欧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他将桌上的羊皮纸卷了起来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怎么来了?”   “来做礼拜。”沈醇笑道,“可以请欧维神父为我赐福么?”   “当然,你稍等一下。”欧维起身,转身要从房间里出来,迟疑了片刻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弄折的神袍,这才走了出去。   不仅沈醇在,阿普也在,他看到欧维时恭敬的行礼道:“欧维神父,这位先生拿着您的东西来的,我就放他进来了。”   “他就是上次救我们的人,下次他来,可以直接带他来见我。”欧维对他说完,看向了沈醇道,“请跟我来。”   礼拜已经做完,赐福可以单独进行,神像之下,沈醇抬眼看着那庄严肃穆的神明雕像,跪坐在了垫子上。   这个世界是没有神明的,只是在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驱邪的东西,以及到处可见的秘银。   吸血鬼不会想踏入这里,因为教廷之中有着士兵和骑士,他们的身上总是配备着各种各样的秘银武器,血族很少会来这里,因为没必要将食物逼到绝境,造成触底反弹,那样对谁都不好。   小神父在虔诚的祷告着,双手交握,念念有词,洁净的脸上全是认真的情绪,让人不忍心去玷污他的这份纯洁。   但他不是人。   虽然不至于欺负他,但确实想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他那晚哭起来的模样还是挺好看的,不知道他到时候知道真相会不会哭。   欧维祷告完,站起身看向了一旁正闭着眼睛的男人,做了祷告的手势后,手指点在了对方的眉心处道:“神明会驱散邪恶的力量,将光明洒在你身体的每一处,愿你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光明而灿烂的。”   【这是诅咒吧。】521说道。   【嗯,所以记个账。】沈醇笑道。   521:【……】   可怜的白白。   赐福结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台阶就在眼前,欧维看着他问道:“您又要去远方了么?”   “有点儿事情需要去做,下个礼拜我还会过来的。”沈醇看着他道。   “希望您一路平安。”欧维说道。   “好,那么下次见。”沈醇笑道。   “啊,对了,稍等。”欧维想起了什么道,“我说有东西要给你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好。”沈醇应道。   欧维后退了两步,笑了一下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因为急切还跑了两步,带了几分年轻人难以遮掩的跳脱。   沈醇站在台阶那里眺望着远方,有神职人员陆续路过时客气的行礼,对方也已经很熟悉的跟他打着招呼。   想要做到这点儿也不难,只要心甘情愿的奉献出一大笔财富就能够做到,血族想要混入人类之中简单至极。   正等待着,不远处匆匆踏上来的身影到了近前,带了几分迟疑的靠近:“格温特先生?”   “您好。”沈醇转身,在看到风尘仆仆的男人时笑道,“请问有什么事么?”   他倒是一如既往的装束,只是这次刮干净了胡子,反倒显得俊朗年轻了几分,只是神色中充斥着打量和疑惑。   贾格尔看着站在阴影下的男人,他的样貌实在太出色了,出色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不管是装束还是面孔,都带着绝大多数贵族无法比拟的贵气,简直就像是一个血族,但它竟然敢在大白天跑到教廷中来,这让贾格尔有些疑惑。   血族同样是惧怕阳光的,虽然不至于一瞬间化为灰烬,可阳光同样会灼伤他们的皮肤,让那副看起来完美的面孔变得狰狞。   “我叫贾格尔,一名吸血鬼猎人。”贾格尔伸出了手的同时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不管是吸血鬼还是血族,都是没有体温的,他们只不过是可以行动的尸体,埋藏在地底多年,冰冷而刺骨。   沈醇蓦然看向了他,却没有伸出手:“很好的职业,请问您有什么事?”   “听说您也是一位吸血鬼猎人,我觉得见到您很高兴。”贾格尔的手并未放下,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变的危险了起来。   “您平时见过的吸血鬼猎人应该很多。”沈醇笑道。   “您不想跟初识的人握手么?”贾格尔唇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还是在怕什么?”   一个血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教廷,难不成思维特教廷已经沦陷成了他们的巢穴了么?   “只是不想跟带有敌意的人握手而已,您看起来并不想跟我认识。”沈醇扫了一眼他的手道,“其实大多数吸血鬼猎人并不喜欢我。”   “也许他们察觉了您的异样。”贾格尔缩回了手,却扣上了腰间,从背后缓缓抽出了匕首。   “格温特。”一道清悦带着微喘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转过了身去道:“慢一点儿。”   赶来的小神父明显走的有些急,额头上都带了清薄的汗水,他走到近前微微喘匀了气,有些疑惑的看了贾格尔一眼,又看向了沈醇笑道:“我怕你等久了。”   他将手中的匣子捧到了沈醇的面前,单手打开的时候那有些重的份量让他的胳膊颠了一下。   匣子中有一张羊皮卷,还有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袋子。   “我来拿吧。”沈醇伸手试图接过匣子,一侧的手腕却被旁边的男人握住了。   “贾格尔先生,您这样实在不太礼貌。”沈醇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道。   贾格尔蹙眉,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沈醇,心里再度充满了迷雾。   虽然握住的时候是有点儿凉的,但是那属于正常人类的温度。   他总不能真的是人,怎么可能?!   欧维也疑惑的看了过去:“先生,您在做什么?”   “我。”贾格尔那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只能松开手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我只是怀疑他不是人类。”   “进入教廷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检测的。”欧维看着他认真道,“您怎么可以在教廷随便怀疑神明的信徒是那种怪物,这实在太失礼了。”   【宿主,白白说您是怪物哎。】521说道。   【嗯,记上。】沈醇说道。   贾格尔那一瞬间有些尴尬,但他心里的疑问仍然没有得到解答:“不是随便,而是他杀死吸血鬼时直接用手拧断了它的脖子,这不是正常人类应该有的力量。”   欧维看向了沈醇,他的印象中的确有格温特拎着什么的情景,但当时情况很模糊。   “你也不相信我么?”沈醇问道。   “不,当然不是。”欧维焦急道,“你只是力气很大而已。”   那个时候他单手扶起阿普时他就知道了。   “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大到那种地步?”贾格尔反问道。   沈醇朝他伸出了手,贾格尔将手握了上去刚想问他的意图,蓦然感觉到了指骨上剧烈的疼痛。   手被松开时,沈醇笑道:“这只有一成的力道。”   贾格尔甩着自己的手,刚才双手交握时他确实真切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那个是骗不了人的:“抱歉。”   他的判断好像真的失误了。   沈醇没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欧维笑道:“我帮你拿吧。”   匣子被他接了过来,欧维从其中取出了羊皮卷道:“这是我抄写的赐福的话,带在身边可以让光明的力量一直伴随着您。”   “谢谢。”沈醇笑道,“我很需要。”   “还有这个。”欧维碰到了里面的袋子,有些警觉的看了贾格尔一眼。   贾格尔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没趣,索性转身下了楼梯。   欧维打开了袋子,里面露出了满满当当的金币:“这是我父亲寄来的金币,感谢您上次救了我,路上可以用。”   他满眼的诚恳,沈醇拿过了那个羊皮卷道:“金币就不要了,我只要这个就可以了。”   “可是……”欧维想要说什么。   “您想要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么?”沈醇问道。   “不,并不。”欧维急道,“我当然没有。”   “我们不是朋友么?心意我收到了,这个就不用了。”沈醇笑道,“不然我会不好意思再来找您了。”   欧维睫毛微垂,看着箱子里的金币道:“那好吧。”   贾格尔走的很慢,能够清晰的听到身后的对话声,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血族,都相当会花言巧语,连神明的侍者都能被他忽悠住。   沈醇将匣子盖了起来,欧维从袖中取出了那枚已经修补好的十字架道:“那这个您收下吧,教廷已经为我做了新的,这枚希望能够保佑您。”   贾格尔转过了头去,台阶上面,那枚秘银做的十字架从神父的手中落在了男人的手中,被他握住的时候没有任何属于血族的反应。   他们至少会被灼伤,可对方没有。   一道道验证,再想怀疑对方是血族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   “好。”沈醇拿过了羊皮卷和十字架道,“那我先走了。”   “嗯。”欧维应了一声,站在台阶上看着对方的离开,心里却有些雀跃了起来。   格温特说他们是朋友。   阳光洒落,远处的白鸽纷飞,欧维觉得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或许他应该将今天记录下来。   沈醇下了楼梯,看了站在一旁的贾格尔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   “喂,我跟你道歉。”贾格尔看着对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道。   他没有丝毫的痛苦神情,甚至阳光让他看起来更加拥有着吸引人的魅力。   沈醇背对着他转头笑道:“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太甘心这样的结果。”   贾格尔看着他带笑的神情,心里的确有些不顺:“我确实不太甘心。”   “但你没有证据。”沈醇转过了头,上了马车道,“唯一的证据已经在阳光下化成了飞灰。”   贾格尔蹙眉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沈醇拉上了车门,朝他挥了一下手道。   他的一举一动都诠释着极好的礼仪教养,可贾格尔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唯一的证据,唯一的证据……”贾格尔默念着这句话,蓦然想起了当时倒在路边的那具吸血鬼的尸体。   一般像他们狩猎吸血鬼,求的都是快速解决,可对方却选择了那样狰狞的手法,一个人类真的能够面不改色的将另外一个活动的东西捏成那副样子么?   他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可他又确实是人类,杀的也是会威胁人类的吸血鬼。   到底哪里不对,贾格尔一时也理不清其中的思路。   【宿主,这样说贾格尔会怀疑的。】521说道。   【贾格尔的心思放在我这边,他跟裴吉的缘分才会降低。】沈醇说道,【而且我不说他也会怀疑。】   反复折腾,却又反复发现不了结果,他再将裴吉找到,给个去处,这件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可是他会打乱您跟白白的恋爱哎?】521说道。   【你没看到阿白刚才在维护我么?】沈醇笑道。   【您刚才说他在骂您。】521说道。   【那不是你说的么?】沈醇问道。   521:【?!】   好像真的是它说的,它怎么还学会挑拨离间了呢?   【想要跨越种族没有那么容易的。】沈醇交叠着双腿看着车窗的外面道。   一个是人类,一个是血族,在其他血族看来或许就像是人类跟兔子的恋爱,寿命不等同,只是宠物而已,在人类看来,大概就是跟一只随时要吃他的老虎恋爱,指不定哪天睡梦中就成了口粮。   再加上欧维神职人员的身份以及受到的吸血鬼的惊吓,那种血腥的画面可能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一切只能慢慢来,一步一步的让他的小神父自己走进陷阱里面来。   沈醇回到庄园的时候,管家站在阴影中恭敬道:“主人,我探查到了您想要的消息,卡利克斯公爵那里有一个叫裴吉的人类。”   “还是人类?”沈醇走进了庄园。   管家仰慕又惊叹的目光从他不被阳光灼伤的皮肤上划过,那是极少数血族亲王才会有的能力,证明着他们力量的强大,完全可以抵抗光明的力量,而不像他们,只能藏在黑暗之中。   “是的,还是人类。”管家说道。   “他有什么条件?”沈醇看了他一眼问道。   管家吞咽了一声道:“他想用那个人类换您的血液,只需要一口就行。”   力量越强大,血液的味道就越醇美,这是定律。 第196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3)   “答应他,让他带人过来。”沈醇垂眸道。   “是。”管家低着头后退离开。   消息传达,漆黑的公馆中,一根手指挑起了正瑟缩颤抖的青年的下巴,他的脸苍白到了极致,其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水,面对着血族的靠近努力后仰着。   “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卡利克斯松开了手指道,“你认识艾尔伯特么?”   裴吉连忙摇头。   “一个普通人类,他竟然愿意用血液换你,难道你的血有特殊的作用?”卡利克斯舔了舔牙齿,在青年惊恐的视线下拉过了他的手腕咬了上去。   刺痛又麻痹的感觉传来,青年拼命挣扎着,却只能感觉到手脚的冰凉。   在这座公馆,只要被这群怪物咬过的,都会变成他们的同类,他已经看到了很多,他们的眼睛变成了红色,长出了可怕的獠牙,变的嗜血而狰狞:“放开!我不想变成怪物!”   手臂被捏的几乎断掉的痛感传来,让他的声音停滞了,卡利克斯抬起头,舔了舔唇上沾着的血液,原本露出的尖牙缓缓收了回去。   他的面色有些不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放心吧人类,我没有给你我的鲜血时,你只是食物而已,我还指望你帮我换到那醇美的血液,那才是无上的享受。”   裴吉手上的伤口愈合,有人擦去了他手上的血迹,仿佛那里的伤口从未存在过。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就被人直接拎着后颈拖着向外走去,头晕目眩,甚至直接被丢上了马车。   交易是在夜晚进行的,马车行驶到了城堡的外面,卡利克斯下车,看着那绽放的铃兰花田,将勉强收拾得体的青年从车上拉了下来。   门从里面打开,晕黄温暖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一身管家服侍的男人声音中带着属于地底的冷度:“卡利克斯公爵,欢迎您的到来。”   “人我带来了。”卡利克斯握住了裴吉的手臂,直接拉着人走了进去。   “艾尔伯特亲王已经在等您了。”管家说道,“请跟我来。”   鞋跟敲在光滑的地板上,城堡里的烛火轻轻晃动着,空旷又寂寥,带着十足可怖的气息。   裴吉步伐踉跄着,慌乱的声音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是人类,可在这群怪物眼里,只是用来交易的物品,然后从一个地狱跨入另外一个地狱。   他得逃,否则绝对会死这里。   裴吉深呼吸着,蓦然咬上了那抓着自己的手,在其松开时朝着尚未关上的门跑了过去,他要离开这里,他一定得离开这里!!!   门口近在咫尺,希望就在眼前,可他的头部一痛,直接被人按在了地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摆脱,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城堡大门的关上,月光尽掩,只剩下了烛火晃荡。   “这只兔子不怎么听话。”管家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的,如果不是要献给亲王大人,我会宰了他。”卡利克斯的手按在裴吉的头上,将他直接扯了起来。   “请温柔一点儿,谁也不知道他对亲王大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管家看着那平凡的青年道。   他的样貌或许在人类中还算出色,但是对于血族而言,却相当的平凡。   “好吧。”卡利克斯拎起了对方,直接夹在了手臂中道。   烛火慢慢的变的明亮,裴吉被丢在地上时痛的半晌爬不起来,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不仅仅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力量,还有这些怪物口中的轻蔑,他不过是食物而已。   “尊贵的艾尔伯特亲王,人我带来了。”卡利克斯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眸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新苏醒的亲王,传闻拥有着不畏惧阳光的强大力量,他只用坐在那里,血脉的压制就让他的心脏好像都在颤抖,是害怕,也是兴奋。   “头抬起来。”沈醇看向了趴在地上的青年。   这里的环境冷的像坟墓,传递过来的声音却带着些低醇的温柔。   或许这是一个可以交谈的怪物,裴吉撑着手臂抬起了头来,在看到座椅上坐着的男人时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   对方坐的慵懒又优雅,俊美无瑕的面孔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贵族,而不像一个怪物,最重要的是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即使看着他,也没有任何轻蔑的情绪流露。   或许他真的对对方有什么特殊意义,或许他可以活着走出这里。   【宿主,可以确定。】521说道。   沈醇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站在对面的血族道:“没什么问题。”   作为公爵,对方的容貌同样出色,只是脸色有一种仿佛腐朽的苍白色,那双眼睛看向他时,贪婪毕露。   卡利克斯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尊贵的亲王大人,这是我的筹码,您怎么交付您的呢?”   沈醇的手指划向了一侧的手腕,伤痕出现,血液从其中渗出来时,不仅卡利克斯的青筋毕露,一旁的管家也握紧了拳头,吞咽着口水。   血液汇聚,形成了一滴,眼看要滴落在地面上时,卡利克斯没忍住冲了过去,獠牙长出,原本俊美的脸变的狰狞而扭曲,在他的舌头舔向沈醇的手腕时,眼睛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蓦然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处的手腕,那里渗出了血液,淅淅沥沥的往下流淌着。   裴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尖叫着往后退着:“怪物,怪物!!!”   “你不守信用!”卡利克斯能够感觉到心脏被碾碎,以及生命的流逝。   “有些东西,一开始就不该提及。”沈醇将手腕放在了唇边,将那滴鲜血含进了口中,手腕上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   卡利克斯面孔狰狞,却嘿嘿笑了起来:“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艾尔伯特,我们走着瞧!”   尖叫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已经从惊恐变成了痛呼。   沈醇起身,将面前的血族丢给了一旁的管家,看向了那正抱着头尖叫的青年。   他浑身都在挣扎颤抖,可手上还是长出了指甲,偶尔睁开的眼睛里弥漫上深红,张开的口中尖牙长出,一切停歇时,他已经全身汗水的晕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管家正在咬着卡利克斯的脖子,吞咽的声音不断响起,让那血族彻底没了气息。   沈醇走到了青年的面前,确定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吸血鬼。   血族总是不太老实,即使是用来交易的东西,也会忍不住尝上一口。   “比尔科。”沈醇叫了管家的名字。   “是。”管家放下了已经成干尸的卡利克斯,擦干净了唇角的血迹,走到了沈醇的面前低着头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让他留在这里做些事情,别让他出去。”沈醇看着裴吉道。   如果是人类,还能够送到偏远一些的城池,但是吸血鬼,注定他跟人类再也不是同类。   “如果他要跑呢?”管家恭敬的询问道。   沈醇侧眸看向了他,唇角轻扬道:“比尔科,你想试试卡利克斯的结局么?”   “比尔科不敢。”管家的头垂的更低。   他的主人美丽而又残暴,对于犯上的血族绝不会吝啬杀戮,即使他已经在地底沉睡很久。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沈醇转身离开。   他只提供容身的地方,不提供特权,是死是活由他自己来选。   “是。”比尔科恭敬的弯腰行礼,在沈醇离开后将裴吉从地上拎了起来道,“好运的家伙。”   一般被血族变成吸血鬼的人类是不能停留在血族驻地的,他们非是纯血,只是恶作剧的产物,前脚还是能够讨伐吸血鬼的人类,后脚却已经变成了被讨伐的对象,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点儿鲜血而已。   ……   沈醇离开了城堡,马车在思维特教廷外停下时,能够听到教廷里吟唱的声音。   “格温特先生,日安。”士兵跟他打着招呼。   “日安。”沈醇整理了一下礼帽,迈上了台阶。   教堂的门是关着的,随着他的靠近,吟唱的声音停下,清悦的声音响起,引领着人们祝祷,并普及着其中的理念。   无论有没有神明,这样的虔诚无非是给人类自己心灵的寄托。   沈醇站在门口轻轻推开了门,从门缝里看到了站在主位上满脸认真的小神父,他穿着极华丽的神袍,透明穹顶上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身上,看起来神圣极了。   在他们集体闭上眼睛祝祷时,沈醇轻轻走了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听着那仿佛唱诗一样的声音。   欧维睁开眼睛时正要说话,视线穿过人群,在看到了那许久不见的人时眸中漫上了惊讶和喜悦。   他的朋友一如既往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一个礼拜没见,他看起来很平安。   沈醇朝心神被扰乱的小神父示意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起身的动作。   欧维深吸了一口气,沉淀下心神,继续主持着祝祷仪式,虽然流程一如既往,可心里却莫名其妙多了几分压制不住的迫切。   一切结束时,信徒们行礼告别,约定着接下来的事情。   欧维回着礼,目光却不断落在正站在不远处等待的男人身上,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轻轻松了口气,带着满心的雀跃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沈醇看着强装着镇定的小神父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格温特。”欧维仰头打量着他道,“您看起来很好。”   “嗯,多亏您的赐福,我这一路上很平安。”沈醇笑道。   “能为您尽到一份心,我很开心。”欧维说道,“您接下来还要远行么?需不需要我再赐一次神明的福祉?”   “接下来会暂时停留在思维特,休息一段时间。”沈醇说道,“不过还是拜托了。”   欧维垂在神袍中的手轻握了一下,雀跃的感觉弥漫上心头:“您确实该让自己休息休息。”   赐福仪式欧维做的很娴熟,沈醇起身告别的时候,将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给了他。   “这是?”欧维有些诧异。   “礼物。”沈醇笑道,“不经意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就带回来了。”   欧维伸手捧过了那个盒子,打开的时候里面躺着一对金色的衣领钉扣,其上镌刻着极漂亮的鸽子和铃兰花的图样,小巧而精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精细和特别,一眼就足以喜欢上。   “真的很特别。”欧维拿出了其中一枚对着阳光惊讶道,“其中是有镂空的!”   “对。”沈醇说道。   “这个应该很贵重吧。”欧维看着他说道,   “不,是鎏金的,平时要小心些不要沾到水。”沈醇叮嘱道。   “好,谢谢你,我很喜欢。”欧维将盒子合上,看着他笑道,“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沈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帽道,“我先走了。”   “嗯。”欧维的手指轻轻抓紧了盒子,其实他想跟对方多说一会儿话,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   他们总是短暂的碰面,又很快的分开。   “嗯,对了。”沈醇笑道,“不知道您下周什么时候有空?”   欧维眼睛微亮:“下周都有空,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嗯,我打算居住在思维特这边的庄园,想要找一位神父进行驱魔赐福的仪式,可以请您来么?”沈醇问道。   “当然,我很乐意。”欧维唇角没忍住露出了笑容,“也很希望您居住的地方干净又舒适,没有任何魔气的入侵。”   “那就约好了,我明天来接您。”沈醇看着他重新雀跃起来的神情笑道。   他的阿白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真的让人想抱在怀里揉捏。   “嗯。”欧维重重的点头。   沈醇转身离开,欧维心里有止不住的雀跃翻涌,让他觉得开心又莫名,走了两步,甚至想要发出一些欢呼的声音来宣泄这样的情绪。   好容易忍到了房间,他打开了盒子,想了一下又去洗了一下手,这才取出了一枚钉扣小心的扣在了衣领上。   一边一枚,他拿着镜子打量着跟神袍没有任何突兀的钉扣,觉得好像真的非常合适,格温特先生是很有眼光的人。   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欧维小心翼翼的将钉扣摘了下来,重新放好,打开了衣柜翻找着衣服。   进行驱魔仪式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欧维让侍从准备收拾了很久,看着满满当当的箱子,又尝试着往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欧维神父,驱魔仪式应该用不了那么多的东西。”阿普说道。   “他家里是庄园,多带点儿好。”欧维合上了箱子道。   “您说格温特先生?欧维神父,我明天可以跟您去看看么?”阿普有些激动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庄园。”   “这个要问一下格温特。”欧维说道,“我们是去驱邪的,不是去参观的。”   “我知道,请您帮忙问一下,拜托了。”阿普央求道,“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跑的,一定紧跟您的步伐。”   “好。”欧维说道。   夜色渐深,教廷里面的灯光纷纷熄灭,唯有外面的光芒照亮着,隐隐约约的透进房屋。   宽敞的床榻上,本该沉睡的人翻了几下身,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睡不着。”   欧维摸着被子,下床走到了窗边,撩起窗帘时发现外面还是一片的漆黑,城里只有教廷这里有着灯光,明显还有很久才会天亮。   他重新躺回了床上,翻了个身,抓紧了被角,闭上眼睛的时候觉得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又翻滚了一圈,欧维抓着头发重新坐起,点亮了烛台,坐在桌前拿过了那个装着钉扣的盒子,打量着那两枚漂亮的钉扣。   如果没有约定,可能还不会那么期待,可有了约定,就会觉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让黑夜快点过去,想让明天快点到来。   放下了东西,欧维深吸一口气,拿过了教廷的经卷翻看了起来,口中默念,可以往能够让他心情平静的东西此刻却没有什么用,反而脑海里全是格温特来找他时的画面。   也不知道他的庄园会是什么样子,会跟他一样华丽又好看么?说不定会有很多的女佣……   欧维合上了经卷,取出了自己的日记,那是用羊皮纸装订起来的本子,摸起来很厚实。   这是从他刚开始做执事时记录的,那个时候他被父亲领进教廷,学习着作为神职人员该学习的一切,修行了很久,当主教授予他执事的职位时,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纸张被保存的很好,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字迹也比现在稚嫩很多,可上面留着他当时的想法。   想要做一位终身侍奉神明的人,即使不能登上主教的位置,也愿意献上自己的一生,给人们带去福祉。   可是现在……连神明的教导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   欧维取来了新的羊皮纸,提起笔记录着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好像生病了,才刚刚成年就遭到了睡神的驱逐,是我犯了什么错么?才让神明不允许我入梦,不能睡着实在太难受了,格温特先生跟睡神是对立的么?难道真的是他的庄园里不太干净……]   他的笔画刷刷,沈醇看着镜像中的正伏案认真写作的小神父,画面拉近,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宿主,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对的。】521说道。   【我没偷看。】沈醇看的津津有味,非常光明正大。   小神父喜欢写日记,不仅记录日常,还记录自己的心情,那些说不出的心情全都写在了里面。   他可能还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已经写了出来。   过了片刻,小神父合上日记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郑重的上床,好像将所有心情都卸下一样,跪在床上虔诚的祷告着:“敬爱的神明,您的信徒已经摒除了那些杂念,将会继续以最洁净的思想和身体继续侍奉您,请你降临我的梦境,让梦魇不再到来吧。”   【宿主,这是将您放下了的意思么?】521问道。   沈醇轻勾了一下手指,那原本好好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蓦然掉在了地上,唤回了小神父的注意力。   欧维看向在地上翻滚的盒子,哪里还顾得上祷告,直接赤着脚踩在了地上将盒子小心捡了起来,检查里面的东西没坏时才轻轻松了口气。   东西重新放了回去,欧维擦干净了脚上床的时候,发现心里又乱了,被子盖过了头顶,又因为上不来气而掀开,脚丫踢腾着被子,试图将焦躁感驱逐出去,可睡神压根无视了他的祷告,没有任何降临的征兆。   “再这样下去我要摒弃自己的信仰了。”欧维嘟囔了一句,又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神明大人,那只是无奈时的一时嘴快,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沈醇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抚过,那本来还很焦躁的小神父眼睫蓦然低垂了起来,他的手搭在枕头上,嘟囔着感谢睡神降临,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进入了梦乡。   “主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侍从敲开门时说道。   “你们可以离开了。”沈醇看向他道。   “是,主人。”侍从应道。   庄园中数道身影离开,其中沉睡的人类没有察觉丝毫。   ……   晨光亮起的时候欧维醒了过来,带着点儿朦胧的睁开眼睛,在察觉天光大亮时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赶:“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他在待客的厅里看到坐在那里喝茶的男人时,原本系着衣扣的手停了下来。   沈醇看着睡的乱七八糟,脸颊上还带着红晕的小神父笑了一声:“早上好,欧维神父。”   欧维错愕了一下连忙转身:“等我一下!”   他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咚的一声十分震撼。   “欧维神父他一般不这样的。”阿普连忙解释道。   “嗯,我知道。”沈醇说话的时候再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只听声音不见人。   “阿普,你先过来一下。”欧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好的。”阿普连忙过去,帮忙递着对方需要的各种东西。   沈醇在旁边静等着,里面的人终于收拾好出来时,虽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得体,可那张雪白的脸上却带着难以消散的红晕。   “抱歉,我昨晚睡的有些迟了。”欧维看着他道,“让你等久了。”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沈醇笑道,“请跟我来吧。”   他转身做出了请的手势,欧维踏出了房门,阿普跟随着拎上箱子。   沈醇若有所思,却没有阻止。   “小心。”沈醇在小神父上车的时候轻扶了一把。   欧维坐上了车,看着车旁的男人道:“格温特先生,我能跟您商量一件事情么?”   “当然。”沈醇说道。   欧维的手交握放在腿上,力图镇定道:“阿普一直是我的助手,这次他可以跟着一起去您的庄园么,这样可以帮我准备很多东西。”   他的脸颊微红,明显不擅长做出这样的请求。   “当然可以。”沈醇侧身让过笑道,“阿普先生,请上车。”   阿普有些受宠若惊,拎着箱子道:“您太客气了。”   管家在一旁等待着,不远处蓦然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勒马长鸣的时候,贾格尔的声音传了过来:“格温特先生,好久不见!”   沈醇看了过去笑道:“贾格尔先生,好久不见。”   贾格尔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静坐在车厢里的欧维道:“欧维神父这是要去哪里?”   欧维虽然对他观感很复杂,却还是认真回答道:“去格温特先生的庄园帮他驱魔。”   贾格尔看向了沈醇,沈醇笑道:“有什么问题么?”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么?”贾格尔说道,“驱魔仪式当然不仅仅要驱逐魔鬼,还有杜绝吸血鬼去的可能性,这点我做的非常好。”   即使找不到证据,他也觉得格温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很深的目的,而这个小神父就像是一只踏进狼窝的兔子,根本就不可能玩得过这个人。   “贾格尔先生,我本身就是吸血鬼猎人。”沈醇笑道。   “但您万一有疏漏就不好了。”贾格尔扶着车厢道,“欧维神父,您这次出来跟教廷报备了没有?”   “当然。”欧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您真的想帮助格温特先生么?”   “当然,我乐于帮助所有善良的人类。”贾格尔说道,“格温特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请上车。”沈醇笑道。   “不用了,我身上都是土,弄脏了您的马车就不好了,骑马就行。”贾格尔笑着转向自己的马,蓦然回头道,“您这次换了个管家,原来的那个呢?”   沈醇面不改色:“我最近要居住在思维特,原来的那个留在了原本居住的地方。”   “哦,您的家乡在哪里?”贾格尔问道。   “不好意思,不方便告知。”沈醇上了马车。   管家关上了车门,马车向前驶去,马蹄声跟随着。   阿普看着后面跟随的人影道:“那可真是一位让人讨厌的吸血鬼猎人,格温特先生的脾气太好了,这样都能够忍让。”   沈醇笑了一下:“没什么。”   521觉得宿主确实没什么,对方挑不挑衅,白白都是宿主的。   “如果您赶到困扰的话,我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主教。”欧维看着沈醇说道。   猎人公会和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主教发话,完全可以扼制贾格尔的行为。   “真的没关系。”沈醇看向他的衣领道,“我没看错,你戴上果然很适合。”   欧维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衣领,因为早上着急忙荒而遗忘的事情,此刻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当时很急,却仍然小心又谨慎的佩戴上了,似乎怀揣着被他夸奖的念头,现在真的被夸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您的眼光好。”欧维深吸了一口气道。   马车驶进了庄园,树荫笼罩,花香的味道已经弥漫了过来,隐藏在树林中的高大建筑若隐若现。   阿普惊奇的看向窗外道:“这也太漂亮了。”   欧维同样看着窗外倒退的大片花田道:“确实很漂亮。”   不是单一的花朵,而是各种各样的鲜花琳琅满目,各种颜色不一,交叠在一起的色泽却很漂亮,在阳光下闪烁发光,让人心情愉悦。   马车停下,沈醇下车时伸出了手,欧维搀扶在他的手上下车,站定的时候面对着花田,难掩心中的惊叹。   说是花田,其实更像是花海,交织在一起的花香并不浓郁,反而很清淡,很好闻。   有不少人在其中劳作着,身后传来了欢迎的声音。   欧维转身,看到那整齐排列欢迎的侍从时悄悄看了沈醇一眼。   “先进去吧。”沈醇邀请道。   “好。”欧维跟随着他的身影,踏入了这座庄园。   马蹄声从外面传来,贾格尔下马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我的天,种这么多花也不嫌齁的慌。”   阿普往后看着,直接翻了个白眼:“没有情调的家伙。”   贾格尔只猎杀吸血鬼,不对人类动手,因此对于阿普的话只能啧了一声跟了上去。   他的鞋底确实有不少尘土,踏入的时候给地上留下了极重的脚印。   “先生,可以请您换上鞋子么?”侍从捧过了鞋子笑着问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就他格格不入,贾格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鞋子道:“不太方便。”   他穿的是方便行动的靴子,每天到处跑,到处骑马,一旦脱下来,只怕花香都会被他覆盖。   侍从有些为难。   “没关系。”沈醇转头说道,“之后劳烦你们再打扫一次了。”   侍从们行礼退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贾格尔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输了一筹。   沈醇请欧维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管家推开了茶水和点心,一一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没有吃早餐吧,先垫垫肚子,很快就到午餐时间了。”沈醇坐下道。   “谢谢。”欧维拿起点心时喟叹他的细心。   点心松软又可口,只是有些甜,配着红茶刚好解腻。   沈醇端起茶杯放在了唇边,看着小神父乖巧吃东西的模样,笑意深了很多。   “怎么样?”沈醇在他吃下一块时问道。   “很好吃,您这里的点心做的太棒了。”欧维笑着称赞道。   “是不错,不过格温特先生自己不吃么?”贾格尔细细闻过糕点,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但一切就是太正常了,才让他觉得不对。   一个举止得体,看起来优雅温柔的人却可以以那种手段拧掉一个吸血鬼的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我早餐已经吃过了。”沈醇将喝到一半的茶杯放在了杯碟上笑道,“谢谢您的关心。”   贾格尔死死盯着他,对方的这种举动看似脾气好,实则有恃无恐,他压根就不担心他会发现。   但隐藏的再好,也拥有蛛丝马迹。   只要做过一次,之后的目的总能摸清楚。   茶点吃过,欧维开始着手准备驱魔的事宜,他带着阿普在庄园的各处放置着驱魔的工具,每放下一件,态度中都带着虔诚,在阳光下看起来圣洁又美好。   沈醇站在楼上的围栏处看着花田里兢兢业业的小神父,悠闲的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   贾格尔四处找寻着蛛丝马迹,花田明显是很早就栽种下的,没有什么翻新的痕迹,一棍子戳下去也能够戳透,并没有什么尸体的臭味。   他打量着庄园内,这里有着秘银,每个房间也都很正常,在这里工作的人也很正常,除了那个管家。   他对之前那个管家的印象不深,但约莫知道对方长的不差,皮肤有些苍白,没在白天看到过。   “你好,我问一下这里曾经的管家你认识么?”贾格尔询问道。   比伯怔了一下笑道:“见过,当时就是他招募我进这座庄园的。”   “你对他有什么印象,是白天见面的么?”贾格尔询问道。   比伯诧异道:“当然是白天。”   “哦,好的,谢谢。”贾格尔告别了他,走进了庄园深处,四处搜寻着门,却没有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他随意拉了一个仆从,也都说是刚刚来的,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地下室。   这就是最可疑的点,一般的庄园都会有地下结构,冰库冷冻,用来储藏食物,而血族的休眠更是住在棺材里,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尸体。   太诡异了。   或许格温特是人,但他一定跟吸血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贾格尔上了楼,走向阳台的时候看到了男人手中正在轻晃的红色液体,他快步冲了过去,却被沈醇轻轻躲过笑道:“贾格尔先生,您想谋杀么?”   “这是什么?”贾格尔看着他杯中的液体道。   那种鲜红的色泽配在格温特的身上,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不是一个血族。   “红酒,您要喝么?”沈醇转身,从一旁的酒器中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了贾格尔。   贾格尔端了过去,凑到鼻下嗅闻,确实是酒水的味道。   同样的液体轻轻晃动,沾上的也是微微泛着紫红的色泽。   沈醇抬杯在唇边轻抿,撑在栏杆处看着花田道:“您觉得是什么?”   贾格尔看了他一眼,同样端着酒杯站在了围栏边,顺着沈醇的目光看向了正在祝祷驱魔的神父。   他长的很漂亮,金发碧眼,虽然身量有些纤细,但并没有脱离男性的骨骼,如果不是穿着神袍,他看起来像一个没有被世事浸染的小王子。   而黑暗生物最喜欢做的就是污染纯白,将光明圣洁的拉下地狱,用来满足他们的恶趣味。   贾格尔知道自己被这个人戏弄了,他确实毫无畏惧:“格温特,你对欧维神父感兴趣?”   沈醇看着跪在地上虔诚祈祷的小神父道:“我们是朋友。”   “你这样的人也会畏惧魔气?”贾格尔的语气有些嘲讽。   “谁会想要下地狱呢。”沈醇说道。   “那就永远只做朋友,别将他拉入你的世界。”贾格尔看着他道,“那里的漆黑是他不能承受的。”   沈醇侧眸看向了他道:“这点我可能不能答应你。”   贾格尔危险的看向了他:“为什么非要是他?毁掉一个人的未来对你而言很有成就感么?”   “倒不是这个原因。”沈醇看向了正在起身的小神父,扬声的时候招手道,“欧维,做的怎么样了?”   小神父看了过来,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快好了。”   “做好了回来吃午餐。”沈醇说道。   “好。”欧维点头道。   “瞧,如果我说我们之后不要再来往了,他会伤心难过的。”沈醇将酒杯放在了一旁道。   “如果他知道你做下的那件事,一定会远离你。”贾格尔沉声说道。   沈醇笑了出来,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贾格尔先生,我救他的时候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但还是愿意跟我做朋友。”   贾格尔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的道:“我会劝他的。”   “希望他能听您的劝。”沈醇耸了一下肩转身道,“远离我这个罪恶的种子。”   午餐沈醇是陪着一起吃的,人类的食物吸血鬼是不能入口的,但血族没关系,只是没有味觉,吃下也跟没吃一个样。   午餐过后,欧维又完成了剩下的事宜,沈醇准备下午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垂了。   阿普没什么食欲,得了准许,去花丛里讨教养花的事宜。   花香弥漫,沈醇给小神父倒着茶道:“今天辛苦了,没有好好招待,请见谅。”   “您已经做的特别好了。”欧维看着他笑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特别适合格温特先生这样温柔又美好的人居住。   他能够为他的友人做一点儿事情觉得很开心。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沈醇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欧维有些不好意思。   “太晚了,我会担心你的安全。”沈醇说道。   欧维蓦然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连忙点了点头道:“好,麻烦您了。”   “害怕?”沈醇笑着问道。   欧维微抿了一下唇,侧过视线道:“其实白天不太害怕。”   贾格尔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你来我往,这个跟兔子一样白的神父明显被这男人吃的死死的:“天色这么晚,来回赶路多危险啊,庄园这么大,留我们的住一晚应该没关系吧?”   白天没休息,到了晚上总要休息。   “当然可以,只要欧维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行。”沈醇直接应承了下来。   欧维诧异的看向了他道:“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我很高兴你能住在这里。”沈醇笑道。   贾格尔看着男人的神色,那一瞬间心里一阵的不得劲,总觉得自己做了对方的筏子。 第197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4)   夜色缓缓笼罩,月色霜染,让这座庄园陷入了寂静。   三个人是分开住的,房间依次相临,因为窗户打开的原因,阿普的房间那边不断传来惊叹的声音,欧维不是第一次适应新环境,却还是有几分睡不着。   风吹动窗帘,他走出了房间站上了阳台,白天会被阳光聚拢的地方,此刻笼罩着浅淡又柔和的月光,从这里看花海,格外的静谧和迷人。   他轻轻舒了口气,趴在了围栏上看着随风轻轻摇曳的花海,明明已经成为了朋友,可心里却好像还是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找不到能够落下的地方。   就像是面前的这片花海,可以看到它的美丽,却没办法真正触摸到。   他到底想要什么?似乎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唉……”欧维轻轻叹了口气。   “睡不着?”旁边传来了温柔的问询声,让欧维蓦然看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站在隔壁的阳台上,那样静立的姿势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他换了临睡前的衣服,不像平时那么严谨规整,却仍然好看,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优雅而又神秘,就像是他们初遇的那个夜晚,一眼惊艳。   “没有,只是觉得夜晚的花田很漂亮。”欧维站直了身体,忍着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雀跃,“跟白日很不一样。”   “确实很漂亮。”沈醇笑道,“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很少去欣赏这样的景色。”   “这里的花不是您种的么?”欧维惊讶道。   “以前总是来去匆匆,习惯了就会忽略。”沈醇笑道,“很少这样安静下来去欣赏一件美好的东西。”   “您真是太辛苦了。”欧维看着他说道,“偶尔也要停下来慰劳慰劳自己。”   “好。”沈醇笑道。   欧维对上他眸中的笑意,轻轻侧过了眸,心脏中雀跃感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微妙又难以疏解的情绪,想要说却说不出来,只能轻轻叹气。   “欧维,不要在外面站的太久。”沈醇看着小神父微微发愁的神色的说道,“早点儿回去休息。”   “好。”欧维看着他起身回房的身影,轻舒了一口气同样回到房间关上了阳台的门。   站在外面不觉得,回到房里时轻轻打了个冷颤才发觉刚才站在外面是有些冷的。   格温特先生真的很细心。   他们回了房间,贾格尔才从阳台那里探了两下,那男人虽然说的话不多,但足够把那个小神父唬弄的一愣一愣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他长久没有休息而觉得心疼。   可是这么一个被无数佣人环绕的人,想休息那还不是立马的事,要不是怕打草惊蛇……   旁边门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贾格尔轻轻打开门,屏住呼吸往外看的时候,发现男人正托着烛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看那样子应该是要去楼下,等那道身影离的够远,贾格尔轻声跟了上去。   沈醇的眸微侧,完全无视了身后跟随的人,他转身下楼的时候贾格尔连忙靠在了一边墙边,直到下楼梯的声音传来,这才匆忙跟了上去,对方已经绕到了拐角,烛火映在脸上,让那双深紫的眼睛泛着些许红色的光泽。   他缓缓的下楼,光芒将要到尽头的时候贾格尔扶着楼梯滑了下去,看着男人在楼梯转角的消失,再度轻声下滑,落到底的时候却发现刚才的烛火彻底消失,周围只剩下了一片的黑暗。   贾格尔没忍住捶了一下地板,顺着他转的方向追了几步,可这里庄园太大了,七拐八拐,反而找不到。   他又被对方耍了,如果不是被发现了,他把自己的头拧掉。   追不上就只能回去,以免打草惊蛇。然而就在他踏上楼梯的那一刻,灯光从身后照亮了整个楼梯,让他的身影无处遁形。   那道空旷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贾格尔先生?”   贾格尔回头看向了站在楼下的男人,对方的眸中有着疑惑,就显得他这个客人不太懂礼数:“我觉得口渴,就出来找点儿水喝,格温特先生怎么在这里?”   “去厨房取了些牛奶。”沈醇迈步上了楼梯,路过他的身边时笑道,“看来您没有找到厨房。”   “没关系,一晚上不喝水没事。”贾格尔看着他托盘上明显散发着热气的牛奶道,“没想到格温特先生还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厨房从这里下去左拐,到头再左拐的位置,希望您不要觉得招待不周。”沈醇说完上楼。   贾格尔磨了一下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去,对方这么有恃无恐,说明那里很可能没什么问题,但也有可能利用的就是他这种心理。   贾格尔转身下楼的时候沈醇笑了一下,敲响了小神父的房门。   欧维正在虔诚的做着祷告,听到敲门声时睁开眼睛谨慎问道:“谁?”   夜晚不管是教廷还是庄园建筑里,感觉都是很可怕的。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欧维诧异了一下,“格温特先生?”   “嗯。”沈醇站在门口应道。   “稍等。”里面传来了慌乱的声音,然后是带着些急切的脚步声。   门从里面打开,沈醇看着对方脸颊上带着的些许红晕笑道:“晚上好。”   “晚上好,您怎么来了?”欧维扶着门,之前那种雀跃和纠结的情绪再度弥漫上了心口。   “怕你晚上睡不着。”沈醇将托盘端了过去笑道,“希望这杯热牛奶可以让你做个好梦。”   热气微袅,欧维双手捧过了托盘道:“谢谢您,太麻烦您了。”   所以刚才格温特先生离开,是去帮他热牛奶去了么?   “晚安。”沈醇笑道。   “晚安。”欧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种难以疏解的情绪好像让他的呼吸都变的艰难了起来。   转身用身体顶上了门,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牛奶,口中却仿佛有甜味在酝酿着。   格温特先生,格温特先生,格温特……先生。   脑海里转动的都是他的身影和名字,牛奶被欧维端到了桌边,捧起的时候上面的温度暖透了掌心,他几乎带着些虔诚的感觉送到了唇边,一口一口的喝干。   即使漱过口躺在床上,口腔里似乎还弥漫着那种甘甜的味道,身上暖融融的,像是被什么包裹着一样,连心脏里都注满了温暖又快乐的味道。   如果能够一直跟格温特先生做朋友,一定是一件特别幸福快乐的事情吧。   贾格尔去过了厨房,在那里倒是发现了冷库,却只看到各种蔬果肉食以及牛奶,就是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东西。   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臆想症,好像不证明格温特是血族,就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彻底放下来。   可是证明了又能怎么样?让魔鬼撕下他伪装的外皮未必是一件好事,可让他一直隐藏着真实目的在人类中混迹,到时候他只用凭借着那些手段和各种心理诱导,就有可能让人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有那个懵懂无知的神父,他不知道一个陌生的男人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一定会有所求。   但格温特也不一定是血族,如果他不是,他一个吸血鬼猎人掺杂在人类的阴谋中,只会被他们污染和吞噬。   贾格尔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月亮悄悄转到了西天,有云雾笼罩覆盖,大地一片黑暗时,沈醇离开了房间。   不需要烛火,直接落在了一堵墙的面前,伸手推动,那厚厚的墙壁直接挪动了地方,沈醇踏进深处,再开了一道门,步入了冰库里。   血液被注入了杯中,放在了唇边,冰冷的液体完全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人类的温度是用力量模拟出来的。   一天的食物补充,沈醇出来的时候重新带上了门,墙壁在他出来时再度恢复了原状。   ……   晨光降临时,花香的味道在阳光下肆意弥漫,佣人将早餐一一送到了房间。   马匹休养了一晚,被挂在车时有些闲不住的踢踏着马腿,很多佣人在花田中劳作着,剪出一些盛开很好的摆放在了庄园内部,又挖掘枯萎的,再补种上新的花枝,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欧维从房间中出来时,正好听到了旁边门响的声音。   “日安,格温特先生。”欧维看着他一身棕色修身服饰道。   “日安,欧维神父。”沈醇笑道。   马车已经准备了很久,阿普将箱子提上了马车,等候在了那里。   欧维踏上了马车,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舍打量着外面,阿普坐在了他的身边小声道:“这里可真美好,天天住在宛如天堂一样的地方,难怪格温特先生的脾气会那么好。”   “他的脾气好跟环境无关,那是他的礼仪和教养。”欧维说道。   他的气定神闲不会被外物轻易干扰,是很成熟很可靠的人。   贾格尔下楼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看了一眼静坐的小神父,对方明显不是很喜欢他,而这一切都拜那个正在修剪着花枝的男人所赐。   以往他也不在乎一个神职人员喜不喜欢他,他们生长在教廷中,所受到的教诲都是光明和神明,前往那里的信徒都是轻声细语的,很少有人会把邪恶和污秽带去那里,这也导致这位神父看起来像一张白纸一样,很难看到更深层次的人心险恶。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要不然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贾格尔说道。   “那要怎样才能直观的看到人的内心呢?”欧维看着他问道。   贾格尔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总而言之你要看到他行动背后更深层的原因,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一定是别有目的的。”   “那您有什么目的呢?”欧维问道。   他的话语并不急躁,只像是在求知,可贾格尔却再度卡住了:“我……”   他只是一时心地善良,不想看到纯白被画上漆黑的色泽。   可他刚刚又说无缘无故的好是有目的的,他还确实没什么目的。   这小神父倒是纯洁,但能普及信仰的人,说服人心的逻辑能力还是不差的。   “贾格尔先生,您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欧维认真说道。   沈醇在一旁看了个热闹,将那一捧扎好的鲜花递给了欧维道:“送你。”   “啊?”欧维一改面对贾格尔时的认真,小心捧过鲜花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您。”   “不客气,这些花朵有助眠的效果,放在床边会让你睡的好一些。”沈醇说道。   “非常感谢您。”欧维将鲜花捧在了怀里,手指有些轻怜的抚摸上那娇嫩的花瓣,开心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喜欢就好。”沈醇坐上了马车笑道:“贾格尔先生还要一起去教廷么?”   “不用了。”贾格尔已经体会到了他在其中的多余,再有格温特在旁边掺和,只需要只字片语就能够让小神父对他的态度更差。   但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撕下伪装的那一刻,他总有目的,也总有将其彻底暴露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不需要什么话语,欧维自己就会明白自己上了当。   “那么,再见。”沈醇笑道。   管家帮忙关上车门,驾驶着马车出了庄园。   佣人牵过了贾格尔的马,它不仅被肥美的夜草喂了一晚,身上的泥土也被清洗的干干净净,鬃毛更是跟做过护理一样油光水滑,随风招展,连本来不合适的马蹄铁都换了新的,被牵到跟前的时候贾格尔差点儿认不出这是自己原来的马。   “我的天呐,老伙计,你可真风骚。”贾格尔摸了摸他的鬃毛道。   马儿嘶鸣了一声,打了两个响鼻。   “好吧,我们就像是两个蹭吃蹭喝还嫌弃主人的混蛋。”贾格尔跨上了马道。   他昨晚也洗了和热水澡,衣服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明显是用炉火烘干的,衣服上的口子被缝补好不说,连靴子上摩挲的地方的做了修复,虽然不是格温特亲手做的,但不得不说糖衣炮弹确实会让人受不了。   如果不是当时发现了他那么粗暴的手段,面对这种朋友,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沉浸在他的魅力中,但这也是他最为可怕的地方,因为只要他想,他可以跟任何人成为朋友,很难有人拒绝得了这份友谊。   贾格尔驶出了庄园,夹了一下马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他得远离糖衣炮弹,找点儿正事做。   ……   马车从庄园的小路驶出,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花香在车厢中轻轻弥漫着,欧维的目光垂落在花朵上,轻轻抬眸的时候正对上了男人打量着他的视线,那视线并不浓烈,却让他的心跳在一瞬间有些失衡。   “格温特先生,您在看什么?”欧维轻声问道。   “在想您很适合神父的神袍。”沈醇笑道,“未来也会成为非常出色的主教。”   “您真的这么觉得么?”欧维惊喜道。   “嗯,会非常出色。”沈醇笑道。   “如果我成为主教,一定能够获得神明最大的福祉,到时候给您庄园驱魔的效果一定会比现在好。”欧维说道。   “好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沈醇说道。   “不过可能还需要很多年。”欧维捧着花的手微微紧了一下,突然觉得寂寥了起来,如果成为主教,他的一生都会作为神明的侍从,不能够结婚,永远都是一个人,而格温特那个时候或许会有妻子,还会有孩子。   以他的性格,一旦拥有了妻子和孩子,一定会给予满满的温柔和爱,他的所有心思和精力也都会给予他们,而他不过是他的朋友而已。   做朋友没有什么不好的,可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不知足的感觉在弥漫着。   “总有一天会达成的,在那天到来之前不要着急,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了。”沈醇笑道。   欧维看向了他,勉强打着精神道:“好。”   马车驶进了城池的街道,周围变的热闹了起来,各式各样的人赶着路,有在一起浓情蜜意的情人,也有妇人带着孩子,孩童们凑在一起玩耍,看起来无忧无虑。   偶尔会有马蹄铃铛的声音响起,掺杂着吟游诗人的乐声,喧闹的声音让马车里显得愈发的安静。   “停车。”沈醇说道。   管家拉了马缰,车辆缓缓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沈醇下车的时候欧维有些疑惑道:“格温特先生要去办事情么?”   “您着急回教廷么?”沈醇问道。   欧维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您可以去忙您的事情。”   他探头往外面看了看,眺望着教廷的距离道:“我可以跟阿普走回去。”   “不,我是说要不要逛一逛再回去?”沈醇伸出了手,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欧维的心脏再度跳动了起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脸颊上的热度:“好。”   花被他小心放在了马车上,然后扶着对方的手落在了街上。   在车里看只觉得热闹,真的落在了其中,才能够真正感受到那种热闹的气氛在哪里。   他们出现在街道上,不管哪个都很吸睛,只是欧维的神袍会让很多人在看到的时候小心的行着礼:“神父大人。”   “欧维神父。”   这座城池里认识他的人很多,恭敬的更多。   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轻护着他的左右离开了那里,阿普放下了箱子匆匆跟上,目光却不自觉的被街边的东西吸引了。   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店面,衣服,香料,咖啡,琳琅满目,让欧维颇有些目不暇接。   他在一个橱窗前停下来的时候,沈醇停在了他的身边道:“要进去看看么?”   “好。”欧维盯着橱窗里的某样东西,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老板热情的迎了上来。   “神父大人,很高兴您能来到我的店里,让这里都增添了神明的光辉,您要看点儿什么?”老板问道。   “这个可以给我看一下么?”欧维指着橱窗里的东西道。   老板低头去找,要取出东西的时候多看了沈醇一眼道:“这东西跟这位先生真像。”   那是一个金属和粘土制作出来的音乐盒,其中的小人穿着明显的绅士服装,头顶戴着礼帽,正坐在花园之中喝着下午茶。   沈醇看了两眼笑道:“还真的有点儿像,想要这个?”   欧维捧过了那个音乐盒,点头道:“嗯,想送给您做礼物。”   他一眼就觉得很像,虽然看不清小人的五官,但是感觉跟格温特一模一样。   “神父大人真是有眼光。”老板笑道,“这可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作品。”   “真的么?”欧维惊喜道,“这个需要多少金币?”   老板嘶了一声说道:“这件作品本来要出二十个金币的,您想要的话可以只收您十个金币。”   欧维眨了眨眼睛道:“好便宜。”   沈醇看了傻乎乎的小神父一眼,开口道:“老板,您这样的恩惠,神明的福祉会跟随着欧维神父降临在您的身上的。”   老板看向了沈醇,呃了一下:“您是第一次进店,我可以再送您一样作为赠品。”   神父不懂价格,可这个男人未必不懂。   沈醇在店里看了看,将一个教廷模样的模型取了下来,这个上面的镂空和色彩要比欧维捧着的那个多得多,一看就很贵:“这个也可以么?”   老板无奈笑道:“当然。”   欧维付了金币,老板去取包装的时候欧维小声道:“他可真大方。”   “也许是感念神明的赐福。”沈醇笑道。   “这个要怎么玩?”欧维上下打量着音乐盒,愣是没找到开关。   “这里。”沈醇拧动了那个小人,音乐声被拨动了出来。   虽然是同样的节奏,可是却让欧维欣喜了起来:“这个太棒了!”   两件模型被包了起来,欧维捧着两个礼物道:“这个送给你。”   “我要这件就可以了。”沈醇拿过了装着教廷的那一个道。   “可是那件是赠品。”欧维迟疑道。   “礼物看重的是心意,而且你不是更喜欢那一件么?”沈醇笑道。   欧维愣了一下:“可是……”   “你送我的礼物我可以自己处理,就当我送你的好了。”沈醇说道,“而且我喜欢它摆在你的床头。”   “啊,谢谢。”欧维捧着盒子心脏狂跳一通。   一人一个盒子,欧维时不时打量着走在身边的男人,觉得心中那种难以疏解的情绪又浓郁了很多。   人来人往,街边的乐声传了过来,吟唱着歌曲。   “月光洒落,露珠像是泪水一样挂在花朵上,他们在花丛中亲吻,在森林中追逐,甜蜜的就像是新酿出的蜜糖……”   那是非常露骨的歌声,可是停下去听的路人却很少,他们行色匆匆,只有少数几人停留,又匆匆离去。   欧维在听到的时候动了一下耳朵,教廷不允许这样的歌声流入的,因为它显得淫秽而混乱。   沈醇同样看向了那位穿着破旧的吟游诗人,他在努力的弹唱着,只是提琴的弦明显有些松垮,沙哑的嗓子并未给这首歌增色,反而因为那干裂的嘴唇让很多人还没有靠近就离开了。   “喜欢这首歌?”沈醇问道。   欧维诧异的看向了他,眼睛瞪的很大,连连摇头道:“不,当然不!”   那样的场景他是不敢想象的。   沈醇眸色微深,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欧维抱住的时候见他朝着那吟游诗人走了过去。   “格温特先生。”欧维叫了他一声。   沈醇将一枚银币放在了吟游诗人的琴匣里,在对方看过来时笑道:“可以借用一下您的琴么?”   他的琴匣里只有几枚铜币,那枚银币显得格外的光亮。   “当然,您请。”吟游诗人将琴递了过来。   沈醇拿过时调试了一下上面的弦,然后将那把略长的提琴架在了脖子上,琴弓拉动,曼妙的曲调在欧维惊讶的视线下流淌了出来。   优美动听的曲调传出了很远,也让很多路人看了过来,他们不自觉的停下了步伐,惊讶又安静的看着正在垂眸演奏的男人。   欧维被包围着,目光却半分不能从男人的身上离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按动,配合着琴弓的拉动,变换着各种乐声,而它们汇聚在一起,不仅悠扬,还透着一种很难言说的味道。   它跟他的心情那么的吻合,雀跃的,优美的,其中又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味道,让他疏解不出,却又忍不住不听,忍不住不看。   直到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其中好像隐藏着极致的温柔,让欧维的心脏忍不住的鼓动,脑海里在那一瞬间是有些空白的,甚至听不到旁边的声音,只有心脏的跳动声轰鸣不休,让他连眼眶好像都热了起来。   一曲结束的时候,沈醇取下琴弓弯腰行礼,周围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几乎沸腾了起来。   “安可!!!”有人高声呼喊着。   也有人在琴匣中放着各种货币,表达自己的喜欢。   现场有些沸腾,沈醇却将提琴还给了主人,朝着欧维走了过去,提过他手中捧着的盒子道:“走了。”   “嗯。”欧维下意识应着,跟上了他的步伐,目光落在他的脸侧,话到了唇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开心一些了么?”沈醇转头问道。   欧维回神,点头道:“嗯。”   虽然心脏中有一种难以承载的厚重感,可他很开心,跟格温特先生相处的每一刻都觉得很开心。   “那就好。”沈醇扶着他的后背,避过了过往的人。   “您是为了让我开心才提议要逛一逛么?”欧维谨慎问道。   “嗯,你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沈醇说道,“是出了什么事么?有事情的话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分享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啊,有么?”欧维问道。   “之前有,但现在看起来开心多了。”沈醇笑道,“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欧维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莫名有几分羞于启齿,什么事都可以说,唯独这件事情没办法说出来:“没什么,已经过去了,谢谢您。”   这种莫名的情绪,大概只能告诉神明来开解自己了。   “好吧,还想再去哪里么?”沈醇问道。   “不用了,已经很久了。”欧维看了一眼日头,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又逛了很久,再这样下去,对方赶回去会错过午餐。   “那我送你回去。”沈醇说道。   “好。”欧维应道。   他们重回了马车那里,阿普已经在车旁等了很久道:“我一转眼就不见你们了。”   “抱歉。”欧维说道。   他完全把阿普给遗忘了。   “没关系,我只是担心您会出什么事。”阿普说道,“有格温特先生在就没关系了。”   他们上了车,马车重新驶向了教廷,停下的时候欧维一手捧着花,一手拎着自己的盒子。   “我帮你送回去吧。”沈醇说道。   “不用了,不是很重。”欧维说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后悔,但他确实不该太麻烦对方,“您快点儿回去吧,耽误午餐时间就不好了。”   “晚一会儿没关系。”沈醇笑道。   “这个很重要,会对身体不好。”欧维认真说道。   “好吧,我一定听您的嘱咐。”沈醇站在他的对面笑道,“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欧维点头。   沈醇转身,坐上马车时看着颇有些不舍的小神父道:“欧维,这周还有什么时间有空?”   欧维抱紧了自己的礼物:“您有什么事么?”   “只是想问一下有空可以邀请你一起出去么?”沈醇问道。   “当然。”欧维应道,“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好。”沈醇笑了一下,“再见。”   “再见。”欧维说道。   马车离开时,欧维深吸了一口气。   “欧维神父,您身体不舒服么?”阿普问道。   欧维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您的脸看起来很红,好像生病了一样。”阿普用手掌碰了一下他的脸颊道,“还在发烫。”   欧维放下了手中的礼物盒子,挨上脸颊的时候同样发现了:“难道是昨晚吹夜风着凉了?”   “那一会儿我帮您叫医生过来。”阿普说道。   “好。”欧维说道。   他们回了教廷,先去报备了,然后回了房间,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欧维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去了。   “好像不用叫医生了。”欧维摸着脸颊道。   “或许是神明治好了您的病。”阿普说道。   “可能是吧,辛苦了两天,你先回去休息吧。”欧维说道。   阿普转身离开了,欧维将礼物放在了桌子上,先是去找了花瓶和水,将扎好的花束插了进去,然后将礼盒拆出,将那个音乐盒郑重其事的摆放在了床头,手指捏住小人轻转,咔哒两声,音乐声响了起来。   欧维蹲在那里看着转动的小人,脸颊又有些微微发烫,心脏中那种难过又喜悦的情绪再度升腾了起来。   日记翻开时乐声还在响着。   [跟格温特先生相处的时光很快乐,他温柔体贴,是一位很好的朋友,未来也会是一位很好的丈夫,但每每想到此时,我就感觉自己的东西好像被抢走了一样,喘不上气来,可是他的妻子跟我这个朋友应该是不冲突的。   我喜欢他拉琴的模样,看起来那么美好,那么热爱生活,不仅我喜欢他,所有见过他拉琴,听过他琴声的人都会喜欢他。   这应该让我高兴,可胸口却很难受和痛苦,很难描述,大概就像是热巧克力一样,浓密的甜味里夹杂着一丝苦涩,或许是因为太甜,反而有了负担,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我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种想法,如果不做主教,会不会自由和快乐很多,我竟然会后悔将自己的全部献给神明,这让我惊讶,也让我心中充满了欢喜……]   欧维写了很多,一张羊皮纸写满,又进行了下一页。   明明只过了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他却有很多很多想要记下来的事情。   羊皮纸被装在了日记的后面,欧维轻轻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床头,蹲下身时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小人的帽子道:“格温特先生,我该怎么办呢?”   沈醇看着那样的画面,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然后掐进了掌心。   教廷的模型被沈醇同样摆放在了床头,恢宏的结构上又挂上了一枚属于神父的十字架,对血族而言是十足的诅咒。   沈醇却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枚十字架,听着其在上面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坐在桌前捏着那些取来的粘土。   那东西被他一点点捏出了精致的模样,并雕刻出了神袍的样式,五官精致,连衣领钉扣都没有落下,一切制作好后进行烧制,然后上色,金发,蓝眸,精致的小神父乖巧的跪坐在面前,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仰着头,小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晕红。   再度烧制,色彩变的更加鲜艳和明晰,连那脸上些许的婴儿肥都呈现的淋漓尽致。   最后做好的成品被摆放在教廷模型中时,已经到了夜晚。   清风吹动花朵,带来香味,沈醇打开了镜像,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再度失眠的小神父。   他倒是老老实实的按点睡觉,只是来回翻滚了几圈,就会蓦然爬起来去摆弄一下那个音乐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颊变的微红,将自己盖进被子片刻,又蓦然拉开被子喘着气,告诫自己要好好睡觉,一会儿又抬头去摸摸另外一侧摆放的花朵。   “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还是睡不着。”小神父叹气道,“因为我的想法,已经遭到睡神的厌弃了么?”   沈醇轻勾手指,欧维晃了晃头,竟然一瞬间觉得困的不行,他连忙拉开了被子躺了进去道:“这花原来要靠近闻的……”   话没说完,呼吸已经平顺了。   【宿主,其实您可以让白白知道了。】521说道。   这多明显啊,白白的身心全面沦陷,没有人能够抵抗住宿主那么撩,还不是一次,是一直撩,就差把居心写在脸上了,也就是白白单纯才没看出来。   【告诉他,他更睡不着。】沈醇说道。   哪只兔子能在老虎的面前酣睡呢?   【这个不能怪您。】521说道,【是种族的锅。】   宿主也没办法选择他是个人,但他是不是个人,其实都挺不是人的,没有什么区别。   【嗯,怪你。】沈醇笑道。   521:【?!】   它随机抓取的,冤枉!   风声呼啸,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落在了屋外的阳台上,风吹动了帘帐,那道身影道:“主人,裴吉跑了,是我办事不利。”   帘帐掀开,沈醇从其中走出,看着他低垂的视线道:“情况。”   “他醒来时没哭没闹,也能够交谈,听得进去话,但交代做事的时候甩开监视者跑了。”比尔科跪在地上,身体里的血液都在颤栗。   这一次的申报无异于送死,可如果不汇报,他只会死的更加凄惨而没有血族的尊严。   “卡利克斯毕竟是公爵。”沈醇说道,“他创造出来的吸血鬼是比一般的血族要强。”   这也是一般的血族最厌恶的地方。   命运齿轮转动,看来贾格尔避免不了要跟裴吉碰面。   “感谢您的宽容。”比尔科说道。   “办事不利的血族一般怎么处理?”沈醇垂眸看着他问道。   比尔科提起了心神道:“废掉一条胳膊。”   但在主人这里,结果只会比现在严重。   “三天之内找到他,”沈醇弯腰抬起他的下巴道,“否则我会让吸血鬼吸干你的血液。”   比尔科的瞳孔颤栗:“是,拼上血族的尊严,拼上我的性命都会做到。”   “去吧。”沈醇起身说道。   “是。”比尔科行礼,转身离开。   沈醇走回了房中,看着乖巧跪坐在教廷模型中的小神父,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道:“看来我们只能晚一点儿再见面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教廷之中,本来平躺沉睡的小神父翻了个身,脚趾交错在一起纠结了两下,嘟囔了两声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沈醇抬手,镜像展开的时候看到了正裹着黑布躲藏在地洞中的裴吉,对方颤颤巍巍,却凭借着那一身腐烂的泥土味道躲过了血族的追捕。   而在另外一侧,贾格尔跟他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   【如果裴吉不小心被吸血鬼猎人杀了,也算任务完成吧?】沈醇问道。   【我可以理解您非常想跟白白约会的心情,但他要是被贾格尔杀了,跟原结局区别不大的话,评分会超低,不如不做。】521鼓励道,【您怎么可能是那种评分超低的人呢?这是黑历史,白白会瞧不起您的。】   它真的好怕宿主说不做就不做。   沈醇:【……】   啧,被拿捏了。 第198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5)   【您说对吧,宿主。】521说道。   【对是对,但还有另外一个方法。】沈醇笑道,【他不知道不是更好。】   作为一个记录着宿主任务世界的统,521有点儿小慌张:【我不会记录的。】   【凡事都怕万一。】沈醇说道。   【我拖家带口的,您不能把我返厂重造。】521努力让自己摆脱困境。   【没关系,我让07陪你一起。】沈醇笑道。   521:【……我可以变柯基屁屁,爱心型的。】   汪的一声哭的超大声。   沈醇看着窗外的月色,拿起了桌上的礼帽戴在了头上,离开了庄园。   丛林茂密,月色洒落其中,杂乱的枝条随风摇摆,鸟雀本该是休憩的时候,却被穿梭的身影惊动,漫天飞舞,鸦声不断。   裴吉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些,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轻微的声音就会引起那些血族的注意。   那座城堡很宽敞,但他不想待在那里,即使被迫变成了怪物,他也不想待在那样阴森恐怖的地方,见不到白日,看不到阳光,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周围泛着的都是浓郁的鲜血味道。   那是人类的血液,鲜红甜腥,让他渴望,却又害怕,因为他竟然觉得人类是美味的。   他是人类啊!!!   身体僵硬,直到那些声音离开了很久,鸟雀重新恢复了安静,周围只有风声静静带动叶片的声音时,裴吉从洞穴里爬了出来,满身的泥泞,甚至还有蚯蚓卷曲在泥土中,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腐烂发臭的味道,但这是自由的味道。   他不能待在血族,否则一定会变成同样的怪物。   裴吉抖落着泥土,正想辨别方向时听到了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咔嚓一声,在夜色中无比的明晰。   他下意识抬头,在看到那道背着月色走过来的身影时瞳孔收缩,身体一瞬间僵硬到不能动弹。   月光在空地上很亮,吸血鬼的视力足以让他清楚的辨别对方是那座城堡的主人。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和高贵,月色笼罩在他的身上,更是带了一种神秘的感觉,即使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他时透着一种极为冷淡的味道,其中也没有任何的轻蔑,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他走的并不快,却好像转瞬之间就到了跟前,除了那一声枯枝声,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裴吉甚至可以确定那一声是发出给他听的,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他的可攻击范围,不能逃,不敢逃。   因为他还记得面前这个完美的血族是如何带着笑容,轻而易举的杀掉另外一个他根本无法抵抗的血族的。   他身体中一部分血液来自于那个被杀的血族,对方尚且不能抵挡,他更加不可能。   对方到了跟前,裴吉踉跄着后退,却直接坐在了地上,瑟缩着往后退着:“我,我,饶了我,我想活着,我想……”   沈醇垂眸看着面前满身泥土的吸血鬼,即使变成了另外一个种族,他还没有适应这种转变,甚至将自己视作人类。   这种身份和心理的转变很多人是很难承受的,但最后会迈向几乎同样的结果,接受自己是个怪物,被人类驱赶,被血族嫌弃,有的因此恶化,开始享受狩猎人类的快感,有的则会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离开这个人世。   但后者是很少的,每一次吸血,那种良知都在被消磨,慢慢的,很少有吸血鬼还能记得自己是个人类。   能够活下去,没有人想要失去自己的性命,至少一开始是无从选择的,至少现在的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起来。”沈醇说道。   裴吉颤抖着,撑着地爬起来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度听到了头顶的声音:“不要想着逃跑,我想要杀你不比捏死一只蚂蚁难。”   裴吉的身体顿在了原地,缓缓站起来的时候,蓦然听到了不远处马蹄的声音,也在那一瞬间嗅到了人类血肉的味道。   沈醇侧眸,轻轻动了下鼻子,在确定是贾格尔的血液味道时拎起了裴吉的后颈。   只是一瞬便落在了极高的树上,裴吉的叫声尚未发出,就被那只手直接掐住了口鼻,然后听着马蹄声的靠近。   沈醇没有看他,而是垂眸看向了不远处疾驰而来的身影,贾格尔的身上再度恢复了以往的风尘仆仆,脸上身上也添了不少的新伤,血液的味道弥漫,马蹄声急,却无法摆脱身后的数道身影。   狰狞的吼叫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尖啸声,每一声都传递着它们狩猎的愉悦。   是吸血鬼。   吸血鬼猎人猎杀吸血鬼,同时吸血鬼也会猎杀吸血鬼猎人,一旦被捉住,甚至比对待普通人类更加残暴。   贾格尔手中的□□发动,一道银色的光射了出去的时候,一道身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月光之下它身体内的血液流出,一瞬间变成了干枯的模样。   裴吉瞪大了眼睛。   然而又有数道身影落下,直接朝着贾格尔围攻了过去,他拔出了剑,可面对数道攻击,手臂和脖子上还是被抓出了鲜血,血液飞溅,让那些吸血鬼愈发兴奋了起来,围着马匹环绕着,甚至舔了舔指尖上沾着的血液。   裴吉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鼻间有微微的血腥味萦绕,可更多的是面前男人掌心中流淌的血液的味道。   即使对方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破损,那种醇美的味道好像也透过了肌肤,充斥着压迫感和诱惑力。   裴吉之前不明白那个血族为什么会对他的一滴血那么兴奋,现在却有些明白了,他血液的味道让他的牙根发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沈醇瞟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收紧,裴吉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脸骨会被捏碎,那种些微的妄想从脑海之中摒除,只剩下了无尽的畏惧。   底下的战况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局势,贾格尔的个人能力在吸血鬼猎人中算突出的,可再突出的个人能力也无法跟一群能够追上马匹的吸血鬼比肩。   原世界线中有裴吉的帮忙,他就像是第四方势力,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血族,更不属于吸血鬼,因为很少有吸血鬼会去猎杀自己的同类。   可现在失去了帮忙,贾格尔能不能度过这一次危机同样变成了问题。   如果他被吸血鬼杀死,不算步上原结局,红线也会由此而断掉,裴吉的未来甚至可以任由他去任何地方,是死是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贾格尔被扑下了马,即使他用秘银刺进了压制住他的吸血鬼身体内,脖子还是被咬住了。   裴吉的视线中,男人深紫色的眸蓦然变成了暗红流光的色泽,血脉的威压让他几乎想要趴在地上,才能够扼制那种血脉仿佛要炸裂的感觉。   树下原本兴奋凑过去的吸血鬼们纷纷哀嚎了起来,贾格尔一脚将身上的吸血鬼踢开,蹙眉看着那些满地打滚的吸血鬼们,眉头拧了起来。   他们翻滚着,挣扎着,手努力伸开探向了天空,其上满是青筋,似乎想要抓握住什么,可脸上身上的鼓胀狰狞却让他们仿佛透不过气来一样翻滚挣扎,直到其中一只心脏处蓦然炸裂,转为了彻底的干尸。   其他吸血鬼同样拼命的挣扎,像是想摆脱什么,却没有与对方抗衡的力量,只能哀嚎,然后失去性命。   腥臭的味道弥漫,贾格尔捂住自己的脖子向四周打量着,当探到一棵树上的身影时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树影遮挡,月色却勾勒出了对方极其完美的身形,带着冰冷和极度危险的气息。   会在这样的深夜出现,凭借着这样诡异的力量让吸血鬼通通爆体而亡,这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血族。   而且是等级很高,力量很强大的血族。   贾格尔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匕首,他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蠢,因为对方如果想要杀他,他可能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匕首给他的安全感更大了:“多谢救命。”   不管对方什么目的,现在确实是救了他的命。   “你看起来没什么诚意。”沈醇改变了声音道。   贾格尔勉强松开了匕首道:“您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如果吸血鬼猎人变成了吸血鬼会成什么样子。”沈醇饶有兴味道。   贾格尔面色微变,强装着镇定道:“跟其他吸血鬼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他不确定自己变成吸血鬼后能够坚定的取了自己的命,但那种情况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对方的这种兴趣。   他的话音落,对方却没有说话,明明是很短暂的对峙,贾格尔却觉得相当漫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收缩着,甚至连汗水都在源源不断的滴落,试图给自己争取到一点儿生机。   “算了,就当我今天心情好。”沈醇看着他汗如雨下的情况,心情十分愉悦的拉住了裴吉的衣领,直接带着人转身离开。   变成吸血鬼是不可能的,他一没有兴趣制作出新的怪物,二没有兴趣将自己的血液给任何人。   树上的身影消失,周围变的静寂无声时,贾格尔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浑身带着眩晕的感觉坐在了地上,脖子处的失血让他的脑袋有些眩晕,但那种感觉却比不上直面血族的压力,他们太强大了,或者可以说是他碰上的这个太强大了。   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他们的拼命挣扎或许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兔子在笼中跳舞。   他随意的包扎好了脖子上的伤口,站起身来时摸了摸蹭过来的马头道:“老伙计,我还真是幸运,又活了下来。”   马蹄声哒哒了两声,像是在回应。   贾格尔拾起了自己的剑,跨上了马背,直接趴在了上面道:“可惜承了血族的情。”   这样的情就好像被群狼追逐时被另外一只头狼救了一命,都是狼,让他想还人情都觉得怪怪的。   马蹄声离开了那里,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沈醇拎着裴吉的衣领,却没有赶往城堡,而是带他前往了一个村庄外,然后将他丢在了地上。   裴吉一个踉跄,从地上爬起来时看着男人,即使当时很恐惧,他也知道对方刚才救了一个人类的性命。   “你离开城堡,是想回到人类之中去?”沈醇看着瑟缩的青年问道。   “我是人类,我不会喝下人类的血液。”裴吉激动道,“我可以用动物的血液代替,我不会变成怪物!”   “人类之于血族就像你口中的动物之于人类一样。”沈醇看着他道,“永远都不会被接纳,你可以去试试。”   “我可以离开?”裴吉问道。   沈醇不置可否,裴吉转身,见他没有阻止,直接奔向了村庄之中,再转头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主人。”有血族半跪在了沈醇的面前。   “看着他,在他受不了的时候带回去。”沈醇说道。   那血族有些不明所以,却低下了头道:“是,比尔科管家那边要怎么交代?”   “不用通知。”沈醇说道,“还有,整合这附近的吸血鬼,已经发狂的直接杀掉,还保有理智的安排他们做事,你自己分辨的清楚该怎么做。”   “是。”血族低头道。   沈醇转身离开,却没有着急回到庄园。   城堡和思维特之间是有一段距离的,这里是属于他的地盘,可吸血鬼已经泛滥到了相当肆无忌惮的地步。   吸血鬼是没办法制作出新的吸血鬼的,他们的数量会这么多,是血族在背后的手段。   生命太长,没有敌人,更没有什么乐趣,有些血族就会去选择作弄人类,变成吸血鬼只是其中一种,还有另外一种,就是以出色的外表迷惑他们的心神,谈一段听起来很唯美浪漫的爱情,然后在其沉浸其中时将其变成吸血鬼,或者毫不犹豫的舍弃。   只有极少数会给予初拥,那是在床上进行的行为,在最浪漫的时刻刺破对方的颈部,吸取浑身尽可能多的血液,在其濒死的时候注入自己尽可能多的血液,将其完完全全变成血族。   这种方式会暂时削弱自己的力量,比起逗弄付出的代价要多的多,现在血族仅有的一对已经陷入了沉睡。   乐趣可以有很多,为了思维特附近的安全,他得找那些血族出来谈谈话了。   谈话的过程根据521的记录,基本可以分成两种。   一种是宿主找上门时好好坐下来谈,愿意顺从的,还有一种是不愿意顺从的,直接被揍的顺从了。   当然,以第一种居多,不管心里顺不顺从,迫于血脉和武力值的压迫,都表示了自己可以放弃这种让亲王碍眼的爱好。   而因为沈醇亲切友好的交流,欧维暂时没有见到自己的朋友。   一天两天三天……   “欧维神父。”阿普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正坐在窗边愣神的欧维蓦然起身看了过去,没有从他的身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轻轻叹了口气。   阿普将点心和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神父大人在等格温特先生么?”   欧维看着茶点,垂眸道:“这一周都快过去了。”   今天是礼拜六,明天就到新的礼拜日了。   明明以往在利特交的朋友隔几天或者几周见一次面都不会觉得等的焦急,可现在他却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脑海里一直想着对方跟他相处的情形,他轻轻扣上帽子的举动,轻笑的神情,温柔说话的声音,拉琴时温柔又优雅的画面,甚至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能够记住。   明明是朋友,却只能被动的等着对方的到来。   一天是迫切,两天是焦急,三天已经在想对方是不是交到新的朋友了。   思维特这座城池很大,欧维可以保证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个都会喜欢格温特这样的朋友。   “我觉得格温特先生不是会违背承诺的那种人。”阿普笑道,“我模仿了一下那座庄园里的红茶和点心,欧维神父要不要尝尝?”   “嗯。”欧维打量着点心惊讶道,“阿普做的很像。”   他将其中一块送进了口中,甜腻的滋味弥漫,味道跟他那天品尝到的同样很像:“很好吃,阿普的手艺真不错。”   “真的么?”阿普有些惊喜,直接一握拳道,“太好了!”   欧维拿起了另外一块,放在面前时却停下了,他垂眸看着那块点心,清楚的记得当时格温特跟他说过的话。   旁边的脚步声响起,阿普看了过去,在看到熟悉的人影时将要出声,却被对方示意了一下噤了声让开了位置。   “阿普,你说我是不是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格温特先生身上了?如果他知道我一直在等他,或许也会觉得困扰吧。”欧维捏了捏那块点心说道。   “不会。”沈醇看着颇为苦恼的小神父说道。   欧维捏着点心的动作一顿,看向窗外熟悉的人时手指忘了用力,点心掉下时被沈醇伸手接住了。   “格温特先生,您……”欧维站了起来道,“您怎么来了?”   “不是已经约好了。”沈醇将那块点心放在了托盘中笑道,“您忘了么?”   “没。”欧维有些忍不住的盯着他看,心中的那种欢喜不断膨胀着,“我记得,只是您来的有些突然。”   每次都喜欢在他陷入思绪,还没有做好准备,最想要见到他的时候出现。   那种惊喜和难以疏解的情绪几乎能够将他吞没掉。   “下次我先发邀请函。”沈醇笑道,“提前一天通知到怎么样?”   “啊,不用。”欧维摇头道,“没关系,这样也很好。”   如果提前一天,他可能当晚又没办法入睡了。   “那跟我走吧?”沈醇说道。   “我们要去哪里,需要准备什么?”欧维问道。   “什么都不用准备,跟我走就行了。”沈醇说道。   “唔。”欧维应了一声,整理了着装后跟随他踏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城池,在林木茂密的小路上前行。   欧维跟他对面坐着,眼睛看似看着窗外,实则不住的往男人身上打量。   有点儿想问他近期怎么样,可以往能够轻松问出口的话语,今天却好像很难说出来。   “最近在忙一件事情,所以时间延误了。”沈醇打量着自以为将视线隐藏的很好的小神父道,“今天才来赴约,很抱歉。”   “您最近在忙么?”欧维看向了他道,心中那种焦躁感瞬间消失了,“也是,您刚搬到思维特这边,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忙。”   他还自己给自己解释,沈醇笑道:“你不好奇我在忙什么?”   欧维的确好奇,但问的太多总感觉会冒犯:“可以问么?”   “当然,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沈醇笑道。   “您最近在忙什么?”欧维带着些期待的问道。   他其实很想对方跟他分享生活中的事情,感觉那样彼此会离的更近一些。   “最近在处理这边吸血鬼的事情。”沈醇打量着他微微变白的神情道,“害怕了?”   “这边有很多吸血鬼么?”欧维纠结的问道。   虽然白天不能出来,但是夜晚还是很危险。   “不少。”沈醇看着小神父握紧的拳头道,“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以后即使夜晚出门,也会安全很多。”   小神父眸中的些许害怕肉眼可见的转为了惊喜和佩服:“真的么?您真是太厉害了!都是您一个人做的么?有没有受伤?”   “很多人合作做的,没受伤。”沈醇说道。   “那就好。”欧维笑道,“您真是太有心了,明明应该休息的,却为了思维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神明一定会保佑您的,愿光明伴您同行。”   521:您的小可爱向你表达了倾佩并释放了一个诅咒。   “感谢您的赐福。”沈醇照单全收。   马车停在了一个十分广阔的马场,在车上已经可以看到数匹骏马在马场之中驰骋,嘶鸣声不断。   欧维下车,站在艳阳下看着这里,小声问道:“格温特先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最近这里来了新的马匹,带你来这里玩一玩。”沈醇笑着问道,“会骑马么?”   欧维轻轻摇了一下头道:“不会。”   他来这里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观看了,不过这里风景也很漂亮。   “我教你怎么样?”沈醇问道。   欧维那一瞬间有些雀跃:“可以么?”   “当然。”沈醇扶着他的背道,“跟我来,你这身衣服可不适合骑马。”   衣服都是准备好的,神父在教廷中做事时需要着神袍,其他的时间都可以穿常服,欧维习惯了穿神袍,穿上准备好的衣服,对上镜子时竟然有一瞬间的不习惯。   隔壁的门打开,对方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欧维,准备好了么?”   “还没有,马上。”欧维整理着衣摆道。   “不着急,我先去外面准备马,你收拾好了再过来。”沈醇说道。   “好。”欧维应了一声,在对方的脚步声离开时再次拉了拉衣摆,一再确定没什么问题时,寻觅着光芒走了出去。   阳光是有些刺眼的,却不怎么热,欧维的手臂在头顶轻遮了一下,朝马匹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第一个入眼的却不是那头雪白的大马,而是站在马匹旁边的男人。   他穿着简约又干练的骑马装,跟平时的装束看起来有些不同,可马靴包裹的长腿却有了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黑色的上衣勾勒出腰线,抚摸着马头,轻笑着交流的动作让欧维的心跳宛如鼓点一样。   他站在原地不动了,沈醇那边问清楚了马匹的性格时看了过去,眸中闪过了一抹惊艳。   马服的裤子基本都是白色的,上身的颜色会有不同,小神父平时穿白金色居多,看起来圣洁无比,可他为他挑选的却是一件红色的马甲,颜色偏深,却衬的那张脸格外的白皙漂亮,配着那双纯净的一眼就能看透的眼睛,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沈醇朝那边招了招手道:“这边。”   欧维回神,带着脸上的灼热感朝那边走了过去:“抱歉,格温特先生,让您等久了。”   “我看的果然没错,您穿这件衣服很合适。”沈醇称赞的时候,眼看着小神父脸上的红晕又扩了一圈,“很热么?”   “一点点,可能阳光太好了。”欧维轻轻拉了拉衣领道,“您也很合适。”   “谢谢。”沈醇笑道。   驯马师将马匹交过,直接转身离开了,沈醇牵着马缰,摸了摸马头道:“驯马师说了,这匹马的性格最好,很温顺。”   欧维不太懂,看着这匹毛发打理的格外洁白的马,小心的伸过手在沈醇摸过的地方摸了摸:“它好漂亮。”   又神骏,又干净,漆黑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   “它会喜欢你的话的。”沈醇递给了他一根切好的萝卜道,“试试。”   欧维刚刚接过,本来还有些安静的大马凑了过去,张开嘴的时候欧维的手没忍住后缩了一下,被沈醇的手握住了:“不能这么逗,会把你咬伤的。”   “它的牙好大。”欧维看着萝卜条被叼走,轻轻松了口气。   “要不要再试一次?”沈醇问道。   欧维点了点头,这一次稳住了心神,成功投喂,抚摸的时候没有遭到任何的拒绝,眼睛已经开始发亮了。   “现在可以试着骑一下了。”沈醇说道。   他拉好了马缰,欧维走到了旁边,试探的踩上脚蹬,着力的时候却很吃力,正为难的时候,却感觉腰迹被扣住,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右手扶住后面,用力。”   腰部被撑住,他错愕的看向男人,脸上的滚烫感觉几乎压不下去,好容易坐上去,手里已经汗湿的不成样子。   沈醇看着脸颊红的可与衣服媲美的小神父说道:“欧维,抓紧缰绳。”   “哦。”欧维连忙回神,抓紧的时候看向下面,脑子有一瞬间懵了一下。   在下面看马的时候只觉得大,没觉得太高,可真的站上来了才发现这样的高度让人有些发晕,可现在说后悔,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坐稳了么?”沈醇问道。   欧维僵硬着点头,话语里带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你不骑么?”   “先教你,别紧张。”沈醇仰头看着他道,“我牵着它,不会乱跑的。”   “嗯。”欧维抓紧马缰点了点头。   沈醇转身拉动了马缰,马匹迈步,欧维身体轻轻晃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抱住,却发现也只是晃动了一下。   马匹走的不快,当适应了那种节奏以后,从这个高度看远方好像有一种特别辽阔的感觉。   心神微松,欧维看向了在前面帮他牵着马的人,对方的视线看了过来笑道:“学会适应它的节奏,这样会轻松很多。”   “嗯。”欧维应道,“谢谢你,格温特先生。”   沈醇笑道:“不客气,一般用马鞭抽这个地方,或者用马靴轻轻夹一下,都会让它知道往前奔跑,动作不能太狠……”   沈醇讲解着全部要点,欧维听的认真,直到他说道:“要不要自己尝试骑一下?”   “啊?”欧维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松开缰绳,它带着你走一段。”沈醇说道,“要不要试一下?”   欧维那一瞬间特别想下马,犹豫了半晌道:“能不能不试?”   小神父脸颊红的剔透,带着几分羞赧和畏惧,沈醇笑道:“那我带你骑一段?”   “可以么?”欧维惊喜道。   他总觉得马在格温特先生的手里才会听话,在他这里真的很不可控。   “当然。”沈醇拉紧了马缰,踩上了马蹬,在欧维有些疑惑的神情下坐在了他的身后。   马鞍也就那么大点儿的距离,两个男人坐在一起几乎处于紧贴的状态,沈醇踩住了马蹬,双手拉住缰绳时更是将他整个人都环在了怀里。   欧维在那一瞬间脑子直接宕机了,脸颊滚烫的能够将自己烧起来:“这样骑?”   沈醇环着人,看着对方直接晕染到脖颈的红晕道:“嗯,这样比较安全。”   “哦……”欧维的语气轻飘飘的,鼻端全是他身上浅淡又好闻的味道,背部不敢往后贴,悄悄往前挪了一下。   可刚挪了一点儿距离,却被男人的手扶了一下,那声音就响在耳边:“别刻意往前,会摔下去的。”   “唔。”欧维应了一声。   沈醇拉紧了马缰,轻夹马腹,马匹已经朝前奔跑了起来。   这速度可比之前快多了,欧维顾不上思索刚才的事了,手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别害怕,往前看。”沈醇单手扶住了他。   那样的力道让小神父安心了下来,抬头睁眼时,周围的风景在飞速的倒退,风吹在面颊上,马蹄声哒哒,竟带了点儿畅意的感觉。   心脏一下又一下的猛烈跳动着,也不知道是因为颠簸,还是因为身后那个人同样沉稳又有力的心跳,但所有的郁气好像都随着这样的奔跑而散光了。   马匹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沈醇拉住马缰时,周围的风景慢了下来,又渐渐变成了一下又一下的漫步。   阳光照耀,遍地的小花盛开,芳香的青草味弥漫,一切入眼的都是美景。   马匹停下,欧维回眸问道:“怎么不骑了?”   “休息一会儿,免得你腿疼。”沈醇拉住马缰下马,欧维才发觉屁股是被颠的有点儿发麻。   沈醇的手伸了过去,欧维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将要下马时,终究是谨慎占了上风,另外一个手也扶上了上去,可颤抖的手终究是不怎么听话,悬空的感觉更是让人心神发慌,落下时,手已经下意识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腰身被扣住,直接抱了个满怀。   欧维的心跳那一瞬间跳的很快,快到面部滚烫却又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那种难以疏解的情绪不断弥漫,让他张了张唇却又说不出话来。   沈醇抱紧了人,轻轻放下时看到了对方的红霞满天,那双眼睛里全是羞涩和莹润的水意,偏偏那视线舍不得分离,又纯洁又性感。   他的小神父,他的小王子。   腰迹被扣紧,欧维再度贴近对方时疑惑抬头,却碰上了对方的唇。   脸颊热度飙升,心中的情感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随着那温柔的亲吻而彻底释放了出来。   身体被紧扣在腰迹的手轻轻抬起,让欧维得以顺利的搂上他的肩膀,迎接那样亲密的动作。   脑海里是一片的空茫,那一刻什么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了满心的甜蜜滋味,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唇轻轻分开时,那双蓝眸中只剩下了一片迷茫和水光:“格,格温特先生……”   他的话语像是水,带着任人揉捏的柔软。   沈醇没忍住啜吻了一下,欧维垂眸,眨了眨眼睛,思绪微微回转的时候脸上烫的几乎要把自己烧掉了。   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跟格温特先生接吻了,天呐,这简直太淫乱了!   他的视线开始转移,沈醇知道他的理智回来了一点点:“欧维。”   “是!”欧维搂着他肩膀的手轻轻往回收了一些,仰头看向他时视线却忍不住往他的唇上看。   刚才他们就是用那里……格温特先生真的很温柔……就是他竟然还想再试一次……天呐,他真是太淫乱了,他真的是神父么?他的心灵已经背弃了神明。   沈醇低头又如他所愿的亲了一下,欧维的心再度乱成了一团:“您,您……”   “其实贾格尔没有说错,我确实对你别有目的。”沈醇轻声说道。   “什么?”欧维看着他诧异道。   “我喜欢上了您,想要将您从神明那里夺过来。”沈醇看着他的眼睛道。   “我……”欧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明明该忏悔的,却深陷其中,面对这样喜欢的话语,心里却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已经宣泄的情感好像再度流淌了进来,以双份,甚至无数份的量在心头发酵着。   格温特先生的喜欢,那么直白而热烈。   “你可以暂时不用回答。”沈醇轻声说道,“我给你思考的时间。”   “不,请让我说。”欧维沉淀着自己的思绪,手捂住了心脏,仰头看着男人道,“我的这里因为您而感到辛苦,它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您的身影和话语,沉甸甸的发泄不出来,见不到您的时候会很难过,见到您的时候更难过,滚烫的像是要将我燃烧起来一样,这是神明对于我的惩罚么?”   他求知着这样的心情,却不知道这是比我喜欢你还要浓烈而炙热的告白,这样的告白对一个深爱着他的人而言相当的直击心灵。   沈醇抱紧了他的腰身,扣住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欧维诧异的看向他:“格温特先生?”   “您真是要了我的命。”沈醇将他放在了草地上,低头吻住的时候一改刚才的浅尝辄止。   欧维扶住了他的肩膀,被扣住后脑深吻的时候再度思绪混乱。   双骑回程的时候欧维全程遮挡着嘴唇,可那样通红的脸色还是让驯马师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位先生身体不舒服么?”   “他有着着凉。”沈醇下了马道,“你不用管这里,我带他回去就行。”   “好的。”驯马师离开了。   沈醇将小神父抱下了马,直接抱着怀里带着去换衣服,深陷自己思绪的小神父完全没留意,一路被抱回去的时候进入房间的时候才回过了神来。   沈醇背靠关上了房门,欧维那一瞬间抬头时,莫名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危险:“格温特先生?”   “换了衣服回去了。”沈醇将他放了下来道,“再晚天就要黑了。”   “好。”欧维轻轻应道。   沈醇重新打开门出去了,下午稍微冲动了一点儿,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把人吓的缩回去比较好。   门轻轻关上,欧维松了口气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脸红成了一片的自己,刚刚降下去的热度瞬间再度飙了上去,一直到坐上马车都没有消散下来,甚至重复着沈醇一看他就迅速飙到最红的节奏。   “小欧维,深呼吸。”沈醇笑道,“不然回去就要看医生了。”   欧维努力深呼吸着,可一对上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可让他不看更忍不住:“是格温特先生您长的太完美了,让人看到就会忍不住脸颊滚烫。”   沈醇确定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小神父还不具备用方法撩人的本事,但就是无知无觉的说出心里的想法,才最让人把持不住。 第199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6)   马车停在了教廷的外面,车门打开时沈醇下车,朝他伸出了手。   欧维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其上带着些轻轻的颤栗。   教廷近在眼前,欧维没忍住微微蜷缩起了手指,仰头看着他道:“格温特先生,我要回去了。”   他那一刻甚至有些希望可以不用回去,因为分别代表着可能要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了。   沈醇握着他的手,低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了一个吻笑道:“希望今天对您来说是愉快的一天。”   欧维感受着手背上轻柔的触感,心动的不能自已:“当然,跟你相处的每一天都是愉快的一天。”   “小欧维,我真舍不得将你还给教廷。”沈醇松开了他的手时无奈笑道。   欧维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动和不舍的感觉攀到了顶峰,脸颊上的红润和灼热更是直接蔓延到了眼睛:“格温特先生,请不要讲这样的话,这样的别离会让我感到痛苦,我甚至想要跟您一起离开这里。”   沈醇笑道:“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小欧维,明天见。”   “明天见。”欧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望了好几眼,一直确定对方还在那里。   直到他上了台阶,转到了廊上时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这才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上面的温度不出意外的滚烫。   明明刚刚分开,却好像已经想要再见到他了,欧维的脚步停下,回头看着廊边拐角,像是做贼心虚般转了回去,在墙角处看着对方上了马车。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也是无比光辉的,每一个举动都足以让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他在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   欧维连忙转身贴住了墙,随即带着些微微的懊恼,他想要被他看到,却好像又怕被他发现。   他再度探头去看时,马车缓缓的离开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欧维神父,您回来了,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又生病了么?”阿普看见他时迎了上来问道,“格温特先生呢?”   “他已经回去了。”欧维略有些心虚道,“不是生病,是被风吹了脸,不用担心。”   “什么风能吹的这么厉害?”阿普有些好奇。   欧维沉默了一下,心里忏悔着自己的谎言:“我们去骑马了,今天很累,想早点儿休息。”   阿普不再追问了:“我去为您准备洗澡水。”   洗过了热水澡,轻微的酸痛感和疲惫感同时蔓延了上来,欧维躺在床上,困意已经席卷了,可久久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一旦闭上眼睛,就会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彼此相贴的唇,那时的他头脑一片空白,只记得温暖又柔软的感觉。   那样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加荒唐,也比想象中更加舒服。   格温特先生他……   欧维的手指抵住了唇,在触碰到舌尖的湿润时仓皇的松开了手,带着十万分的羞赧将自己用被子蒙了起来。   天呐,他在想什么!   这实在太淫荡了。   身体在被子中翻滚着,直到那种焦躁的情绪随着翻动而被翻滚掉,他才拉开了被子,深深的呼吸着。   沈醇端着酒杯,看着镜像中自己把自己整的满脸通红,发丝凌乱的小神父,舔掉了唇上那一丝鲜血。   小神父好容易在床上冷静了下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不仅脸颊发烫,连眼尾都是泛红的,手指不断抓握着被角,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格温特先生……”   沈醇手指轻动,手中的酒杯上蔓延上了细碎的裂纹,杯中的液体饮尽,喉咙中仍然有些干涸。   镜中人的思绪只在一瞬,也就是转瞬间清醒的功夫,他蓦然坐了起来,自己深呼吸着捶床:“欧维,你是神父,你怎么能在教廷这样圣洁的地方想那种事情,请清醒一点儿……可是互相喜欢的话应该没关系吧,喜欢……”   他喃喃低语了两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下了床坐在了书桌边上,点燃的烛火移的近了些,羊皮纸铺在了桌面上,那双蓝眸中带着温柔和憧憬开始记录。   [格温特先生遵守了承诺,他向来是一个重诺的人,我们去骑了马,他穿马服的样子跟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俊美,即使是王室的公主看到他,都会忍不住为他沦陷,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父。   他很温柔,很强大,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完美的人,连本来占据全部心神的神明似乎都要为他腾出位置。   我们亲吻了,那真是一件荒唐又浪漫的事情……]   笔触在这里停顿,小神父深呼吸着,这才能继续书写。   [他的吻跟想象中很不一样,甜蜜的胜过所有吟游诗人的歌唱,让我仿佛置身在天堂之中,这跟神明教导的不一样,或许我真的没办法去做一名合格的主教,但这一生即使只做神父,只要能够跟格温特先生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小神父伏案写了很多,沈醇将碎裂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起身走向了阳台,看着月光下摇曳的花朵轻舒了一口气。   虽然很想让小神父一直陷在美好的梦中,但是还是要将真相告知的,毕竟喜欢一个人,是要喜欢全部的。   ……   因为吸血鬼的销声匿迹,思维特城池前所未有的安全了起来,在一辆辆夜晚冒险运输进这座城池的货车都没有出现意外时,贾格尔踏进了猎人公会的资料库。   这里堆积着无数书籍,泛着潮旧的味道,有各种武器的制作,秘银的提炼以及吸血鬼和血族的记录。   吸血鬼的很多事情是一目了然的,血族的记录却很少,因为能够碰上他们的很少能够活着回来,血族未必将吸血鬼放在眼里,对人类同样没有放在眼里。   思维特附近的吸血鬼好像是一瞬间销声匿迹的,如果不是被调走了,就是消灭了,而一切的根源很可能就是他那天碰到的血族。   或许那个血族不太喜欢吸血鬼,这对人类有好处,但那样强大血族的威胁,可比吸血鬼大的多。   或许他现在没有办法,但必须防患于未然。   一页页的浏览和翻找,血族的记录几乎可以绵延到千年前,他们是传说中被神遗弃的产物,生于黑暗之中,用人类温暖的鲜血延续他们的行动。   最初的一代是血族的始祖,他们想要创造出后代,一是凭借初拥,二是凭借生育。   贾格尔蹙眉看向了下一页,其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够看出记录的事例。   血族始祖的血脉是最强大的,他们繁育出来的孩子同样拥有着纯血,这也是最初一代血族亲王的降生,至于其下的公侯伯子男爵,有的是亲王之间生育的,有的则是经历了初拥。   血族的力量是可以晋级的,每一等级的划分都是一个分水岭,需要的是同等级或者上一等级的血液。   比起人类的血液,他们更渴望高一等级的血族的血液,但高一等级的血脉又直接对低等级的形成了威压,只用威压就足以让低等级的不敢轻举妄动。   “血脉威压。”贾格尔喃喃道。   他那天遇到的应该就是那种情况,血族尚且可以压制,更何况只是给了一点儿血液,跟纯血完全无关的吸血鬼,血脉压制下,只会爆体而亡。   血族初拥或者生子的数量并不多,但他们拥有着几近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只要有鲜血,就能够一直存在,即使没有鲜血,也能够封锁自己的领地陷入沉睡,直到想醒来的时候再度醒来。   血族同样畏惧阳光,身体没有温度,被秘银刺穿心脏会死。   但贾格尔翻阅的这本极其陈旧的书里,却记录了阳光下的吸血鬼。   始祖的确被中下了诅咒,生于黑暗之中,但即使被神明遗弃,他曾经本身就是神明,施加的诅咒或许会让他难受,但不足以畏惧阳光。   [那是一名女性始祖,最开始她怀着孩子,进入家门的时候完完全全像一个人类,拥有出色的样貌,不畏惧阳光,甚至拥有体温,直到她毫不犹豫的杀死了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类,却放过了我……我在想或许强大的血族拥有着模拟人类体温的本领,更或许有一部分血族隐藏在人类之中生活,没有人能够辨别出他们是人类还是血族。]   那本书被遗留在了桌面上,贾格尔匆匆骑上了自己的马,朝着教廷赶了过去。   他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答案,格温特身上的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一旦他想动手,那个神父首当其冲。   贾格尔匆匆下了马,直接往教廷之中冲,他未必救的了所有人,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站住,你要干什么?!”士兵拦住了他匆匆的身影。   “我要找欧维神父!”贾格尔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之前在想,格温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跟血族有密切关系的人类,既然隐藏在人群中,就不会轻易对欧维这个神父动手,因为一旦惊动教廷,他背后的势力也瞒不住,他接近欧维或许只是为了更加方便接近教廷,以神明信徒的名义行事,一切都会更加便捷。   但现在不是,血族是肆无忌惮的,他们想要做什么事,根本就不会顾忌教廷,就像是人类行事,绝对不会过问领头兔的意见一样。   如此的比喻虽然辛酸,但人类确实很难对抗那样强大的血族。   “欧维神父被格温特先生接走了,不在教廷中。”士兵阻拦着他说道。   贾格尔一愣,转身向自己的马跑去,直接飞身跃上,疯狂抽动马鞭,朝着庄园的方向赶了过去。   马车在林荫道上行驶着,欧维坐在其中看着旁边的风景,格温特先生没有亲自来,说是有事情要处理,但带来了他的信物和话语,并将这辆马车转赠给了他。   以后想要见他,自己也可以去见他。   比起被动的等待,欧维更喜欢这样的方式,不限于谁主动去见谁,只要能够见到就会很开心。   晶亮的十字架躺在手心中,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镶嵌了一枚红色的宝石,看起来漂亮极了。   马车走的并不急,后面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时,几乎带来了剧烈的震颤声。   “等等!!停下来!!!”马蹄声中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欧维向后看了过去,一匹骏马疯也似的赶了过来,跃过了马车,拦在了前面,拉动马缰时马蹄抬起,嘶鸣声不断。   马车被迫停下,欧维扶住了桌边,同时攥紧了手中的十字架,看向了匆匆下马的人。   对方扔下了马,直接走到了这里,拉开车门时欧维诧异道:“贾格尔先生,您有什么急事么?”   贾格尔急促的喘着气,满头汗水的看向了车内,在只看到欧维时松了一口气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负责接应的管家拦住了他道:“这位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我有话跟他说,很紧急的事情,你不要……”贾格尔看向了管家,上下打量着,确定他不可能是血族后道,“你还是尽快离开那座庄园吧,以你的本事,哪里都能谋生。”   “谢谢您的肯定。”管家坚定的拦着他的身体道,“请您不要打扰主人的客人。”   “我真的有很急的事,欧维,这次你必须听我的。”贾格尔侧头说道。   欧维看着正在互相阻拦的两人道:“比伯先生,请让他把话说完吧。”   比伯让开了位置,欧维下了车,贾格尔往旁边走了走,在确定比伯那里听不见后道:“欧维,离格温特远一些。”   欧维看着他轻轻叹气道:“看来您真的很讨厌格温特先生,但我不能照您说的做。”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贾格尔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欧维脸颊微红,手负在了后面,觉得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也不想离开:“您让我离开,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他是血族。”贾格尔直言道,“吸血鬼之上的血族,比吸血鬼的力量更强,同样以吸血为生。”   “不可能。”欧维反驳道,“格温特先生是人类,他吃的是人类的食物,行走在阳光下,有体温,贾格尔先生,您再这样诋毁他,我要生气了。”   他转身要走,贾格尔说道:“血族中拥有极强力量的可以模拟人类的体温,饮食,甚至完全可以伪装成人类,但他们也有着跟人类不同的地方,力量,眼睛以及味觉,力量很强,吸血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没有味觉。”   “可我一样都没有发现。”欧维转身说道,“您也没有求证不是么?或许格温特先生真的很优秀,让您产生了怀疑,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真的很过分。”   贾格尔愣了一下:“不是,我……”   “再见,我最近都不想再看到您了。”欧维坐上了马车,脸上很明显的挂上了不高兴的神情。   比伯拉上了马车门,贾格尔看着远去的马车,一拳打在了树上。   明明他是好心,那神父就怎么都不听话,他怎么就那么不值得信任?那个格温特怎么就那么值得信任?   可偏偏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广而告之,比伯是工作的人,为了在人群中继续隐藏,格温特一般不会动他,可欧维他……   人长的白净,是在教廷那种地方长大,那血液对血族而言都是极上品的东西,到时候玩够了,吸干了,伪装成吸血鬼攻击而导致的身亡,死了也是白死。   可现在他竟然什么都不能做,贾格尔来回踱了几圈,干脆在路边坐下了。   马车到达庄园的时候,沈醇拉开了马车门,在看到其中颇有些郁闷的小神父笑道:“怎么了?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欧维抬头看向了站在马车外的人,心情在一瞬间明媚了起来:“格温特先生!我都没发现已经到了。”   “抱歉,今天有事情要忙,所以只能让管家去接你了。”沈醇伸出手道,“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欧维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顺势下去的时候仰头看着他,温暖的掌心,温柔的视线,明明哪里都不像一个血族,或者可以说跟那些怪物截然相反,他摇了摇头道:“只是遇到了贾格尔,他还是喜欢说那些奇怪的话,我……我不太喜欢他。”   沈醇笑道:“其实他为人还是很正直的。”   “格温特先生总是这么温柔又大度。”欧维称赞道,“即使对于总是诋毁您的人,也怀揣着一颗宽容的心。”   521默默仰头看天,宽容是不可能宽容的,真正诋毁的早入土了,这个完全就是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   爱人的滤镜总是无限厚,忽略了贾格尔的正直,只在意宿主的“宽容”。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有时候也会小心眼的。”沈醇笑道。   “什么时候呢?”欧维有些好奇问道。   “比如说你受到伤害的时候。”沈醇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   欧维的脸颊微红,在被揽进怀里时同样抱紧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肩膀上,觉得心脏好像都要化了:“格温特先生真的很会说话。”   “因为喜欢你,所以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了。”沈醇摸了摸他的头发,松开时很自然的拉住了他的手道,“进去吧。”   “好。”欧维攥紧了他的手指。   外面艳阳高照,庄园内则有些静谧和清凉,欧维跟随沈醇上楼,轻声问道:“您之前在忙,我现在来会不会打扰到您。”   “不会,你什么时候来都不打扰。”沈醇握着他的手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我一直期待你想要自己来到我这里。”   房间两侧摆放着高大的书架,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窗户的一侧摆放着巨大柔软的沙发,另外一侧透光的地方则摆放着书桌,其中散发着浓浓的墨香。   这本该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可在空处却摆放了一个台球桌,旁边的柜子里更是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象棋,提琴,机巧玩具以及各种缩小版的模型。   欧维的眼睛不自觉的落在了那里,沈醇低头问道:“觉得怎么样?”   “放这么多好玩的东西,阅读的时候不会受到影响么?”欧维抬头问道。   “这些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沈醇拉了他的手走到了柜子旁道,“免得你来的时候觉得无聊。”   “不会,我只要见到您就会很开心了。”欧维看着琳琅满目的玩具,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心中的喜悦。   “可我想让您更开心一些。”沈醇低头的时候,欧维微微仰头垂下了眸,柔软的触感触碰时,身上有一种轻轻麻痹的感觉。   他喜欢格温特先生的吻,总是温柔又缠绵,像是要将他溺毙一样,亲吻的那一刻好像期待了很久很久。   门被敲响的时候沈醇松开了他问道:“谁?”   “主人,茶点做好了,我现在方便进来么?”比伯在外面问道。   欧维轻轻抿了一下唇,手从他的肩膀上缩了下来,脸红成了一片,虽然在外面也牵手拥抱了,可是亲吻这种事是不同的。   沈醇抬手擦过他唇边的湿痕笑道:“没关系,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亲吻在爱人之间是很正常的。”   “是。”欧维轻轻品味着那两个字。   爱人。   比伯送进了茶点后便匆匆离开了,沈醇看着死盯着柜子,不往门口看一眼的小神父笑道:“人已经走了。”   欧维转身,轻轻松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沈醇端过了托盘放在了桌上,倒好了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跟上次一样,垫一下肚子。”   “好。”欧维端过了茶杯送到了唇边。   沈醇坐在另外一个座椅上道:“那些玩具喜欢哪一个?”   “我好像没看到上次的那个模型。”欧维说道。   “那个放在卧室的床头。”沈醇说道,“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拿过来。”   “不,不用。”欧维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的行动笑道,“放在那里就很好。”   沈醇重新坐了下来,看着乖巧漂亮的爱人,怎么看都觉得很喜欢:“那就迟一些再去看。”   “好。”欧维笑了一下,视线停留在了那些玩具的上面,“这些您都会么?”   “嗯,都会一些。”沈醇说道。   “您真厉害,我只会一点儿象棋。”欧维敬佩道。   “那要下一局么?”沈醇笑着问道。   “我下的可能比较慢。”欧维说道。   “没关系,我只是想陪你玩而已。”沈醇说道。   欧维应了一声,放下茶杯起身,可刚刚转身,似乎衣服擦到了,那本就放在边缘的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叮当一声脆响,碎裂成了两半,茶水飞溅。   欧维懵了一下蹲下了身道:“抱歉。”   “没关系,不用捡。”沈醇伸手去制止的时候,血腥的味道已经弥漫了出来。   碎裂的瓷器最容易划伤手指,欧维轻嘶了一下,手被男人握住拉到了眼前。   沈醇看着那手指中蔓延渗出的鲜血,送进了口中。   人类的唾液未必有愈合伤口的本事,血族的却有,即使咬下动脉,当牙齿收回时,伤口也同样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欧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感受着那湿润的感觉侧过了眸,但也就是侧眸的瞬间,阴影交错处他好像看到了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暗红色。   欧维蓦然转头,眸中有着惊疑不定。   “怎么了?”沈醇在尝不到血液的味道后松开了他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了帕子,包裹在他的手指上,“伤口是一条线,很快就愈合了,别担心。”   “哦,没什么。”欧维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怀疑自己那一瞬间看错了。   或许只是光影的问题,他怎么能够怀疑格温特先生?   他要是血族的话,那不是应该逮着他就咬?他不能因为贾格尔的话就怀疑格温特,那样才是上了对方的当。   可即使这样告诫着自己,欧维还是有几分心神不宁,不仅午餐吃的心不在焉,以往下的还可以的象棋更是下的乱七八糟。   “小欧维,走错了。”沈醇看着他下棋的位置提醒道。   欧维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拿起自己的马道:“对不起,我看错了。”   “不想玩的话可以看看别的。”沈醇看着外面的日头道,“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对不起,我可能要休息一会儿。”欧维垂眸道。   “还住上次的房间可以么?”沈醇笑着问道。   “嗯。”欧维点头。   沈醇带他离开了这里,进了以前的房间,欧维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时,沈醇帮他盖上了薄被,手指从他的发间轻轻捋过道:“好好休息一会儿。”   欧维看着他温柔的眸,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应了一下时,被男人弯腰在唇边亲了一下。   呼吸微滞,却一如既往的甜蜜。   沈醇起身离开,转身关上了门,欧维摸了摸自己的唇,翻了一下身透过窗帘看向了窗外。   那一瞬间应该是错觉,可他却不断的回想着他的瞳孔变成红色的那一幕。   他如果真的是血族,又怎么会从吸血鬼的手里救他,而不是直截了当的吸干他的血液?   如果是血族,怎么可能在他的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怎么可能对他这么好?怎么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欧维的心柔和了下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沈醇行走在有些漆黑的长廊上,步入阴影的那一刻,深紫的眸色一刹那转为了暗红。   【宿主,白白可能发现了。】521说道。   【就是故意让他发现的。】沈醇笑道。   如果不是故意,仅凭血液不足以触发他血族的特征。   【白白可能会被吓哭。】521说道。   【可总有一天他要面对的,早一点儿比晚一点儿好。】沈醇说道。   521总觉得宿主别有居心。   ……   午后的睡眠没有人唤醒,总是会睡的久一些,再加上欧维昨晚没睡好,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一片漆黑。   周围很安静,他推开被子起身,想要摸床头的烛台时才发觉这是格温特的庄园,他的一个午觉,竟然没有人叫他起床。   欧维光脚下了床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时看到了漫天的星光,光芒照进屋内,勉强能够看清一些东西。   他转身找着烛台,没有找到任何足以照明的工具时无奈的叹了口气,打开门,廊中同样一片漆黑,只能透过隐隐的星光看到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漆黑带来的恐怖感传来,欧维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关上门躺在了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勉强获得了一点儿安全感。   现在也不知道是几时,贸然去打扰别人睡眠实在不太好,能做的只能是睡觉。   可他刚刚睡醒,再加上刚才跑了一圈,脑袋里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周围的黑暗中仿佛流淌着各种东西,欧维睁眼看着屋顶,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到他的面前。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和脚步声让欧维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思索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笨了。   声音是从旁边传出来的,应该是格温特先生醒了。   欧维从床上下来,打开门的时候左右看着,却发现那道端着烛台的身影几乎要绕过长廊下楼了。   “格……”欧维捂住了嘴,这个时候在庄园里大喊大叫可不太礼貌。   那道身影即将离开,欧维顾不上自己的赤脚直接跟了上去,可到了楼梯,却发现光芒已经在楼梯下面了。   这个时候其实在房间里等是最好的,可他转过身看向长廊,只看到一片黑暗时皱了一下脸,漆黑的通道,无数的门。   欧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楼下追了过去,寻觅着那点儿光芒紧追不舍,生怕背后的黑暗将自己吞没掉。   呼吸轻喘,欧维扶着墙壁喘着气,看着前面移动的灯光,继续追了上去。   【他的体质不太好。】沈醇端着烛台,几乎是走两步停一步,直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才会继续前行。   【神父每天走路的时间很少,不能跟您比的,而且他比较害怕。】521说道,【其实您可以直接告诉他的。】   【那多没意思。】沈醇笑道。   521:【……】   远离狗男人,否则你将会变的不幸。   灯光停下,欧维匆匆跟上去,看到端着烛台的身影时眸中浮现了喜悦,可刚打算去叫他的名字,却发现男人将手搭在了墙上,轻轻用力,直接将墙推了进去。   欧维张口结舌,那一瞬间感慨对方的力气真的很大,然而下一刻就见男人走进了墙内,烛光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他连忙追了上去,绕到了墙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踏了进去,光芒在更前面的尽头,刚一进入这里已经感觉到了冷意。   格温特先生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窥探会不会不太好?带着这样的纠结,欧维正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等时,背后好像传来了弹珠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直接往前跑去,踏进灯光覆盖的房间时,却看到了满室的冰,以及一一陈列其中的红色液体。   浓艳至极的鲜红色,隐隐约约还有着血腥味,欧维瑟缩了一下,看向了站在烛台边上的人,他背对着这里,旁边放着的杯子里是同样鲜红的血液。   他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的时候欧维竟下意识退出了房门外,然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和暗红浓郁的眼睛。   吸血!血族!   欧维呼吸急促了一下,对方却已经问了出来:“谁?!”   僵硬的大脑已经不听使唤,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血液的味道,嗜血的身影,獠牙,利爪。   格温特先生为什么也是?为什么也是怪物!   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欧维下意识后退,直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慌不择路,却怎么也跑不到大门口。   【宿主,吓跑了。】521说道。   【必然的。】沈醇端起烛台,直接吹灭了以后走了出去。   血族的视力很好,在这种深夜也不需要任何光线,烛台当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只是让小神父看清路而已。   惊吓是必然的,要吓他也是必然的,被吸血鬼攻击的经历无法抹去,不论他什么时候发现,都会受到惊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沈醇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担心从爱人眼里看到厌恶的情绪,即使那种结果只是万一,但万一也会很难过。   他走出了墙壁,墙壁复原的时候,顺着味道移动了过去。   庄园是有些大的,再加上设计,通道很多,有的地方甚至做了回形结构。   沈醇看到人影的时候本想让人冷静一下,却发现小神父从这边绕出来了,跑到了尽头,又顺着门洞绕进去了,一会儿又从这边绕出来,继续奔跑,气喘吁吁,看起来十分的辛苦。   【宿主,他好像迷路了。】521说道。   【不是好像。】沈醇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神父,眸中划过了一抹怜爱,【怎么这么可爱?】   521:【……】   不要问系统,系统是狗,只负责吃狗粮,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欧维感觉自己跑出了很远了,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出口,这座庄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根本没有出去的道路。   正慌不择路着,耳边却传来了脚步声。   欧维呼吸一滞,朝着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可在他的面前,烛火的光芒同样照了过来,根本来不及转身,已经直面那端着烛火的人。   光芒将漆黑驱散,修长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缓缓靠近,光芒在其眸中洒落,好像晕染着点点鲜红色,带着嗜血的感觉,欧维在看到人时浑身僵硬,试图后退,却是左脚绊右脚,直接后仰。   他的眼睛瞪大时腰身被轻轻扣住,人已经到了近前,烛光照耀眸中,那双眸已经变成了平时看到的深紫色。   人还是熟悉的人,可欧维却觉得有些陌生和害怕,连心脏都在微微收缩着。   “怎么跑出来了?”沈醇轻声问道。   熟悉的声音驱散了陌生感,欧维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声音轻轻颤栗道:“我出来喝水。”   “出来喝水鞋子都不穿?”沈醇将他扶好问道。   “忘了。”欧维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又开始觉得刚才的自己在做梦了。   说不定是假的,可是那一幕真的好真实,他根本没办法骗自己。   鼻头又酸又涩,心里又惊又怕,各种情绪混杂,脑子直接宕机。   沈醇将烛台递给了他道:“拿着。”   “哦。”欧维接过了烛台时被打横抱了起来,他的手臂下意识搭在了对方的的肩膀上,眼睛里的眼泪被眨出了眼眶,“你,你干什么?!”   他要被吃了么?血液要被吸干了么?   “别乱动。”沈醇看着鼻头眼尾都在泛红的小神父说道。   小神父浑身一抖,安静了下来。   沈醇转身出了通道道:“水喝过了么?”   “嗯。”欧维下意识点头。   沈醇抱着他上楼时欧维疑惑的看了一眼刚才自己走过的路,百思不得其解。   “看什么?”沈醇对他的不认路也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我真的喝水。”欧维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道。   沈醇看着他水光莹润的眸却只觉得牙根发痒,垂死挣扎的小家伙说聪明也聪明,说不聪明,就是这会儿还没有彻底回神呢。   “嗯,我知道,睡了一下午该渴了。”沈醇上了楼,光芒照亮了长廊。   “你没叫醒我。”欧维端着烛台道。   “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昨天没休息好?”沈醇抱着他进了房间。   “休息的挺好的。”欧维蓦然想到了自己昨晚的日记,明明昨天和今天才定下的爱人,才睡了一觉,就变成可怕的血族了,而他现在被这个可怕的血族抱着,说不定现在就要去就餐。   沈醇察觉了怀里人轻轻的颤抖时问道:“觉得冷?”   “没,没……”欧维仰头看着他,难道真的没发现是他?那他是不是还能跑的掉?   “冷的话都结巴了。”沈醇将他放在了床上,将薄被包裹在他的身上,取过了旁边的帕子擦着他的脚道,“下次出去记得穿鞋。”   “好的。”欧维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又难过了起来,眼眶里一片的涩意。   格温特先生真的好温柔,可是他是可怕的血族。   沈醇抬头看着眼眶里湿漉漉的小神父,探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鼻头道:“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没……”欧维生怕被他发现端倪,话语里愣是打了一个嗝,“没哭。”   沈醇眸中笑意加深,正想亲亲小神父的唇,蓦然听到了锁链缠绕上阳台的声音。   “格温特!放开他!”贾格尔的声音伴随着锁链的袭击传来。 第200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7)   锁链直击面部,沈醇单手抓住时一道银光直接迸射了过来,欧维仓皇回头,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什么,身体一轻,已经被抱离了那里。   手臂环在男人的肩上,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了满屋的狼藉。   链条收缩,扫过无数的摆件,破碎的声音炸裂,贾格尔直接拔出了剑朝着沈醇攻击了过去。   然而剑指向了那抱着人的血族,却被其轻轻侧过,还不等贾格尔反应,已经被一脚踢飞了出去,身体直接撞在了护栏上,身体痛到了极致。   欧维眼睛瞪的极大,转眸的时候看清了男人流淌着暗红的瞳色,那是血族才有的特征,无可辩驳:“格…格温特先生……”   “欧维,你看清楚了么,他是血族!”贾格尔从地上爬了起来,呲牙咧嘴的重新握住了剑,朝着沈醇攻击了过去。   这一次剑是刺中了,可还不等他惊讶,刺中的人影直接消散,而他的背部传来了一击重击,倒地的时候直接被踩在了背上,根本爬不起来。   毫无抵抗能力。   欧维震惊的看着眸色血腥至极的男人,他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发生变化,可就是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意。   他终于清晰的认知到面前的人跟他不是同一种族的,他是血族,将人类当作食物的血族。   如果不阻止,他甚至会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贾格尔。   “格温特先生,请不要这样做。”欧维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请求有用,因为他可能同样是食物。   温柔的格温特先生被戳破了温柔的外表,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宿主,你吓到白白了。】521说道。   虽然宿主对贾格尔的态度比对血族温柔多了,但在几乎没有见过杀戮的小神父眼里已经足够凶残。   本来温柔体贴完美的爱人突然变成了吸血狂魔不说,还分分钟可能要了别人的命,是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这会儿都得怀疑人生。   【他先动手的。】沈醇说道。   没有宰掉都算都给面子了,不还手是不可能的。   “小欧维,你在求我放过这个想要杀我的人么?”沈醇看着怀里有些瑟缩的小神父笑道。   欧维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眶急的发红:“我……求你。”   “其实也不是不能答应你。”沈醇笑道,“但是有条件。”   “是什么?”欧维看着他小声道。   “你求他没有用!”贾格尔的手臂奋力撑在地上,却没办法挣动分毫,“格温特,有本事你杀了我。”   “没到你说话的时候。”沈醇将他又按回了地上,看着小神父笑道,“亲我一下。”   欧维瞪大了眼睛,淌到眼角的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沈醇低头示意,欧维试探的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垂了眸凑过去,在对上他温柔的视线时,心脏竟然又跳动了起来。   这是不应该的,可是这是让他心动的格温特先生。   脸颊泛着红,内心胆怯又羞涩,复杂到了极致的时候,唇碰上了他的,只是轻轻一下,还不等他离开,就已经被托住后背深吻住了。   “唔……”欧维瞪大了眼睛,心脏再度随着亲吻而难过了起来。   格温特先生他……在亲吻着他。   贾格尔勉强转头,看着在夜色中拥吻的两个人,一个一如既往的优雅和俊美,一个漂亮而干净,就像是漆黑对于纯白的亵渎一样,却偏偏透着几分唯美,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会被这样乖顺的亲吻,不仅仅是因为欧维想救他,也是因为他爱上了他,他到底还是被这个魔鬼给诱惑了心灵。   贾格尔的视线无比直白,欧维的余光看到时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别……”   被人直勾勾的盯着亲吻,这实在太淫乱了。   沈醇松开了他,看着眼角眉梢都晕染着情意的小神父道:“小欧维真可爱,就是有点儿太害羞了。”   “格温特先生,贾格尔……”欧维回神,欲言又止。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沈醇后退。   贾格尔从地上爬起时握住了匕首回掏,可再看清人影时,对方已经轻描淡写的站在了护栏之上:“格温特,你放过他,你要是杀了教廷的神父,这片土地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我要容身之地做什么呢?”沈醇抱紧了怀里的人笑道,“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这里既然被你发现了,就送你了。”   “格温特,他跟着你会生不如死的!”贾格尔冲了过去,沈醇已经落在了旁边的树上。   “如果没有你的搅扰,他还可以待在教廷。”沈醇抱着人看着他道,“但现在不行了,他会被打上与魔鬼交易的标签,然后当众处死的。”   欧维心神紧了一下,贾格尔趴在围栏处道:“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   “小欧维,你一开始想要认识我么?”沈醇垂眸问道。   欧维看向了他的眼睛,即使其中一片的暗红,可这确实是他喜欢的人,他为他心动,即使很害怕,很想逃,可是一开始真的很想认识他:“嗯。”   “欧维神父!”贾格尔攀爬上了护栏道,“你不要被他欺骗了,血族最喜欢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样貌吸引无知的人类,让他们深陷爱情的时候吸干他们的血液,在极乐之中死去!不要相信他!”   他的呼吸急促的喘着,眼睛中全是急切。   欧维身体微僵,沈醇却轻笑了一声道:“贾格尔,如果我真的打算那么做,你这种时候将这种事情告诉他,不觉得在害他么?”   贾格尔面色变的十分难看:“你别乱来!”   “再见。”沈醇转身从树影之中消失。   在他的身影消失的一瞬,贾格尔狠狠的蹙了一下眉。   那个身影!   不对,现在是怎么救人,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但如果放任不管,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树影在身旁倒退,夜风席卷在了身上,欧维仰头看着从林间快速略过的男人,蓦然打了一个冷颤。   沈醇在一棵树上停下,将人放了下来道:“别动。”   欧维的脚踩在有些粗糙的树皮上,低头看向下方时一阵的眼晕,试探的想要扶住旁边的树干,手脚却像是打滑一样,微微的踉跄引发了心惊,被重新抱在怀里时,那份安全感好像重归了身体。   视线近在咫尺,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欧维轻轻挣动着,脚步轻轻后移,眸中全是胆怯:“您要在这里吸血么?”   “这个时候确实是我进食的时间。”沈醇扣紧了他的腰身低头道,“放心,只是吸一点儿血,不会死的。”   欧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口中长出的尖牙,在他凑过来的时候没忍住抓紧了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尖锐的感觉在颈侧轻轻划过,像是在测试哪里好下口一样。   小神父的呼吸微滞,紧闭的眼角泛着泪花,沈醇的牙齿在他的颈侧轻轻划过,目光微转,轻笑了一声,在那里落下了一个吻。   湿润的感觉接触,却久久没有刺痛的感觉,欧维轻轻睁开了眼睛,对上男人轻抬的视线道:“吸血之前要先尝尝味道么?”   “嗯,小欧维的血绝对是极品。”沈醇笑道。   欧维眼睛里又开始泛泪光:“所以您一开始就盯上了我的血么?”   【宿主,您不该让贾格尔对白白说那种话。】521说道。   那话纯属挑拨离间。   【他不说也会有别人说,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都不认为能够跨越种族拥有真爱。】沈醇笑道,【他总要去听到,然后自我辨别的。】   “那我应该趁着当时没人直接把你带走。”沈醇低头道,“锁在我的城堡里,还不是想喝多少喝多少。”   欧维哑口无言:“那您,那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那得看你想让我做什么了。”沈醇摩挲着他的唇道,“其实这里的血是最可口的。”   他轻轻低头,欧维瞪大了眼睛别过了头,却被扶着一把迎了上去,柔软的触感接触,他轻轻推拒着道:“不要……”   吻随之深入,将一切抵抗的话语都消磨殆尽了,原本的抗拒变成了顺从,即使带着胆怯,似乎也乖的不得了。   双唇分开时,欧维摸着自己的唇微微出神,沈醇脱下了外套包裹在他的身上,将人再度抱了起来。   身影离开了那棵树,夜风却没有那么冷了。   欧维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出神:“您要带我去哪儿呢?”   “人类的地盘不太安全,带你回我的城堡。”沈醇低头说道。   “锁,锁起来么?!”欧维惊讶道。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沈醇笑道,“谁让你一看到我的身份吓的就跑,还是锁起来比较放心一点儿。”   他果然一开始就发现了,欧维试探的打着商量:“我不会再跑了。”   “既然这样,待在我的城堡里没有任何的区别。”沈醇笑道,“反正不会跑掉不是么?”   欧维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是很想跟格温特先生时刻在一起,可是那是之前的格温特先生,现在的这个,好可怕……   他那个时候应该听一听贾格尔先生的话,或许……没有或许,因为他不会听,他很可怕,却好像还有着格温特先生的影子。   血族的欺骗都会如此可怕么?他的心已经完全沦落在了他的身上,到底要到哪种程度才算得上是满意呢?   花香的味道传来,欧维低头时看到了大片雪白的铃兰花,被风吹动时齐齐晃动,像是风中的精灵,耳边好像都会响起铃铛清脆的响声。   巨大的城堡近在眼前,其中亮着橙黄的灯光,但在黑暗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野兽一样,静静的匍匐,吞噬着靠近它的一切东西。   欧维瑟缩了一下,沈醇抱着他落地道:“别怕。”   就这么一声,他的心脏好像瞬间安抚了下来。   格温特先生。   让他觉得甜蜜又难过的格温特先生。   城堡的大门打开,无数血族林立,齐齐弯腰行礼:“亲王大人,欢迎您的回归。”   他们穿着得体的服饰,衣饰上的图案和城堡门上的图纹一模一样,同样拥有着出色的样貌,只是也同样拥有着暗红的眼睛。   血族!   这么多!这根本不是什么城堡,完全就是巢穴!   欧维下意识抱紧了沈醇,沈醇将他往怀里拥了拥,抱着他踏了进去。   人类的味道弥漫,低着头的血族却没有一个敢去窥伺半分的。   “起来吧。”沈醇上楼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血族们纷纷抬头,其中一个蹭了一下鼻尖道:“亲王大人带回了一个人类。”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另外一个道,“亲王大人也总有想要玩耍的时候,你说是吧,比尔科。”   比尔科斜视了他一眼道:“我劝你不要轻易议论艾尔伯特大人的东西,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他血族皆是若有所思。   他们都知道比尔科之前遭受过什么样的威胁,一旦做不成事,将会被吸血鬼吸干血液而死。   被那种比人类更加轻贱肮脏的怪物吸干血液,他们宁愿自己杀了自己。   “我们只是在议论,没有觊觎的心思。”其中一个血族道,“比尔科你是因为试探才会被亲王设下那么大的处罚吧。”   “听说这次带回来的是一位神父,从教廷中带人,艾尔伯特大人果然很厉害。”   沈醇离开了那里,盘旋而上的楼梯旁纷纷亮起了灯,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欧维试探的抬起头,看着十分巨大的城堡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怕是再也不能从这里逃离了。   “叹什么气?”沈醇抱着他进入了一个相当宽敞巨大的房间。   厚重的地毯,极为宽敞的床,坠地的窗帘笼罩,让那月色探入时好像散发着血月一样的光泽。   “这里有很多血族。”欧维被放在极为柔软的床上,几乎趔趄了一下。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夜晚醒来,白天就会陷入沉睡。”沈醇拿过了帕子,轻轻握住他的脚腕擦拭着他的脚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撞上的。”   “可您白天从来没有沉睡过。”欧维缩了缩自己的脚道。   “当然是为了配合你的作息。”沈醇笑道,“要不然我们永远都不会相遇。”   欧维眸光轻颤。   “小欧维,你不会在想让我白天也陷入沉睡吧?”沈醇起身道。   欧维连忙摇头:“我没有,没那么想,真的!”   他的语气紧张,明显有那么想过。   沈醇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道:“那我暂且相信你。”   欧维缩在了床上,看了他两眼又别过了视线。   沈醇拉过了旁边的被子道:“早点休息。”   欧维乖巧的将腿放了进去,躺下的时候却见男人进来了:“您干什么?!”   “睡觉啊。”沈醇动作停下,看着试图往后退的小神父,倾身压了上去道,“不然小欧维以为我想干什么?”   “没什么!”欧维的手撑住了他的肩膀,眼睛瞪的极大。   身下的人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随时打算落跑,沈醇的手指擦过了他有些微湿的眼尾道:“乖一点,今晚折腾了这么久,只是睡觉。”   欧维的鼻子里响起一点儿气音,刚刚松下了神经,却被旁边躺下的男人揽在了怀里:“格温特先生!”   “嗯。”沈醇搂着他的腰看着小神父泛红的耳垂道,“怎么了?”   “城堡里床很多。”欧维的心脏跳的十分剧烈,有因为害怕的,也有因为那扣在腰上有力的手和紧贴背后的温度。   “小欧维,你得习惯跟我待在一起。”沈醇将鼻翼贴在了他的颈侧,环过去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脖颈道,“迟早都得适应的。”   “可是……”欧维试探的抓住了他的手道,“很痒。”   他的睫毛轻颤,沈醇深深看了他一眼,抱紧了他的腰身道:“好好休息,要是夜晚醒来,可就要面对一大批血族了。”   怀里的身体微微僵硬,几乎是连忙闭上了眼睛,什么理由可是都没有了。   沈醇轻笑了一声,欧维有些好奇,却不敢睁开眼睛再去看了。   折腾了一晚,的确是心力交瘁,即使心里有诸多复杂的想法,也抵抗不住汹涌的睡意。   不过是片刻,怀里的小神父就已经睡熟了,他的身体深陷在柔软的床榻中处于了完全放松的状态,金发微微覆盖脸颊,睫毛随着呼吸轻颤。   似乎是觉得手臂有些禁锢,直接翻了个身,像是找寻着什么依托,手臂已经搭上了沈醇的腰,完全将这里当作他在教廷的大床了。   【宿主,您就不怕把白白吓出个好歹来。】521说道。   【他心大的很。】沈醇看着怀里熟睡的人道。   会因为爱情纠结而睡不着的小神父,现在能够睡的这么熟,一是因为困了,二还是心大,他要是真的特别害怕是睡不着的。   【心大也不是您吓他的理由。】521努力纠正宿主这种欺负老婆的行为。   【这样多可爱。】沈醇将人抱进了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道,【还不用忍。】   521:【……】   一个将缺德顶在脑门上,且确定老婆绝对是自己的男人,有时候真的会有恃无恐。   ……   庄园那里被舍弃,贾格尔本打算用锁链拉住护栏下楼,可扶到了围栏边上时蹙了一下眉,重新跃上了房间,打开门端上了烛台,到走廊里打开了其他的门。   一间两间三间……   房屋整洁,但没有人,这座庄园里应该有的佣人通通消失不见了,他们不是血族,更不是吸血鬼,那那些人类……难道?   贾格尔跑了一圈,心沉了下去,或许格温特对人类会有片刻的仁慈,但同样会在兴起时要了其他人的命。   那些人很可能都死了,格温特带欧维的离开并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血族对人类从来不会有什么感情,他们所想要的不过是在无聊的时间找点儿好玩的东西,看着他们神魂颠倒,看着他们为爱痴狂,然后在无趣的时候夺走他们的性命。   欧维在知道格温特的身份时的态度有些过于冷静了,明显不是刚发现,如果不是故意的,以格温特的本事和欧维的单纯,想要发现他是血族这件事相当的难。   “艹!”贾格尔捶在了墙上,眼眶有些发红。   如果当初他干脆了当的告知猎人公会,直接全体出动驱逐格温特,或许这整个庄园的人就不会死,那个小神父也不会被带离。   现在欧维的结局可能会比其他人更惨烈,被深爱的人杀死,背弃了神明,死亡后恐怕连双目都无法闭上,灵魂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   贾格尔在这座庄园坐到了天亮,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气息,他打开了庄园的大门离开,脸上带着全然的怒气奔向了城池。   就在他离开以后,用伞面遮挡着阳光踏入这里的血族带走了这里的一切,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庄园停留在原地。   城池初开,贾格尔的马直接奔腾而入,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偶尔路过的马车和行人,匆匆躲避着那疾驰的骏马。   “真是一个疯子。”有人说道。   “教廷也该管管这些吸血鬼猎人们了,他们实在太无礼了。”   教廷的钟声在此刻响了起来,却无法破开天边的阴云,空气中带了几分沉闷的感觉。   ……   光芒隐隐透进了漆黑的室内,欧维从床上坐起时还有些晕乎,可当他看清室内,昨晚的记忆又纷纷涌入了脑海中,让他僵直着身体试探的去看自己的床边,在发现昨夜抱着自己的血族没在时轻轻松了口气,同时涌起了莫名的失落。   然后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松气太早了。   “小欧维,你似乎很庆幸我不在。”那道温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欧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才看到那坐在黑暗室内沙发上的身影,因为太暗,他之前根本没有察觉。   明明是以往很期待见到的人,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第一反应却是紧张。   “我没有。”欧维看着从阴影中起身,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时挪了挪屁股,一改之前占据整张大床的嚣张睡姿,将自己蜷缩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对方。   窗帘边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室内,沈醇没有靠近他,而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阳光照亮了整个室内,欧维在看到站在窗边修长的身影时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而当对上他深紫的眸和温柔的神情时,温热再度爬上了脸颊。   这是他熟悉的格温特先生,那么的绅士有礼,优雅完美,让他每一次看到他都会为他心动。   沈醇留意到他专注的神情时笑了一下坐在了床边,床榻轻轻的震动让小神父眨了眨眼睛,却似乎仍然没有回神。   直到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揉捏着他的脸颊时,欧维才意识到了什么:“格…亲王大人……”   他尝试着随同其他人一起称呼,给自己留点儿生机。   他必须得先迷惑对方,得对方放松警惕了,然后再逃离这里。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他不仅心会沦陷,命也会留不住的。   沈醇看着他写在脸上的心思,将人抱进了怀里笑道:“叫我什么?”   “亲王大人。”欧维抓紧了他的手臂,面对这张熟悉的脸,努力让自己别陷进过往的回忆中。   这是血族的亲王,有那么多的血族向他行礼,按照贾格尔的说法,是很强大的。   他不是只属于他的格温特先生。   “从小欧维嘴里听到这个称呼还挺新奇的。”沈醇单手扣住怀里人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小巧精致的喉结笑道,“不过这个称呼一般是血族用来划分等级的,小欧维自己在哪一级?还是说你想做一名血族?”   欧维的喉结痒的只能不停的吞咽着,却不敢轻易避开,他有些莫名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是同样的脸,为什么性格却变的这么的直白和恶劣:“没,没想。”   “啊,我想起来了,血族在小欧维的嘴里是怪物来着。”沈醇笑道。   “我没这样说过。”欧维试图辩解。   “小神父,神明的信徒是不能撒谎的。”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笑道,“自己说过的话,要是否认的话,可是要惩罚的。”   “要怎么惩罚?”欧维的呼吸有些颤抖,腿试图往下蹭着,甚至想脱离他的怀抱。   “不如给我赐福吧。”沈醇笑道,“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愿光明与我一路同行。”   欧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要晕厥过去,让血族与光明一路同行,听起来真的好像是诅咒,他不会被吸成人干吧?   “我再也不敢了……”欧维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道,“之前那是不知道。”   他的格温特先生再也回不来了。   沈醇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神父笑道:“那不是挺好的赐福,或者你可以改一下,改成愿黑暗与我同行。”   “那不是教廷供奉的神明,怎么能随便赐福?”欧维说道,那是背叛自己的信仰。   沈醇:“嗯?”   “您可以找信奉黑暗的神父为您赐福。”欧维还是退让了一步。   “我就喜欢找光明的。”沈醇揉捏着他的脸颊道,“不管光明还是黑暗,今天必须赐一个。”   欧维看着他惊呆了,赐光明的是诅咒,赐黑暗的是背弃信仰,哪一个都不可能做得到:“您,您的要求实在太为难人了。”   “那我给你一个不为难人的选项。”沈醇笑道,“看在你夸我宽容大度的份上。”   欧维抿了一下唇:“……”   宽容大度的格温特先生已经死了。   “早安吻。”沈醇要求道。   欧维对上他的视线,背部有一种被阳光晒过的滚烫感在灼烧着,昨夜虽然像一场梦,但深吻并未被遗忘,他的心里扎下了对方的根,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   他不想对他陷的更深了,所以亲密的举动一定要避免,否则心脏会难以承受。   可这个选项比起前两个又宽容太多,如果一再的违背他的意愿,他不会像以前的格温特先生一样温柔的对待他,说不定会吸干他的血液。   欧维试探的靠近,正要碰上时,视线却蓦然翻转,直接躺在了床上,原本抱着他的人直接撑在了身上,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看来小欧维不是很情愿,那就第四个选项。”沈醇压低了身体,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欧维瞪大了眼睛,想要说的话全被堵住了,明明是一样的人,明明是同样的吻,可眼前的这一个却像是要将他吃掉一样,带着强势到无法抵抗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在马场时对方将他压在草地上的吻。   那个时候似乎是有一丝端倪的,只是被满心的炙热掩盖,根本没有发现格温特先生性格里的强势。   第一次的印象里,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温柔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忽略了他猎杀吸血鬼的举动,只将他定义成了温柔。   唇分开时,欧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灼热,眼尾处有些湿漉漉的,朦胧的水光中,男人看向他的眸一如既往的深情和温柔。   好像不管哪个格温特先生,他都管不住自己的心。   “该吃早餐了。”沈醇起身,取过了为他准备的衣服道。   欧维坐起了身来,在看到他准备的衣服时来回看了一眼,盯着那白金色的神袍在想这会不会是另外一次警告。   “小欧维,我倒是不介意你只穿睡衣。”沈醇在一旁笑道。   欧维立马拿起了神袍,解开睡衣的领口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男人,对方正肆无忌惮的看着,完全没有任何打算回避的举动:“亲,亲王大人……”   “什么事?”沈醇明知故问。   他的小神父太可爱了,说他胆小,什么要求都敢提,说他羞涩,热忱的情话张口就来,说他不会表达,那双眸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里面。   欧维纠结道:“可以不看么?”   这样直白的眼神他会承受不住,如果是以前的格温特先生,一定会礼貌的避开的,而不会明知故问。   “我现在是亲王大人,不是格温特先生,你是我的小神父,我想看就看。”沈醇笑道。   欧维震惊的看着他,再一次认知到了对方的恶劣:“您……您变了。”   “小欧维,叫格温特先生,我就不看了。”沈醇抬手按在了他的头顶笑道。   欧维对上他温柔的视线,那个埋藏在心里的称呼也脱口而出:“格温特先生。”   他好像一瞬间又回来了。   “乖,我去将你的早餐带过来。”沈醇转身道。   他开了门离开,欧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一如既往的炙热和滚烫。   沈醇推着早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对着外面的艳阳虔诚祷告的小神父。   “愿神明能够保佑我,驱散所有的黑暗……”   沈醇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将餐车推到了一旁,然后落座在旁边看着对方。   阳光洒在白金色的神袍上,衬着那张小脸格外的白皙剔透,被亲吻过的唇红艳的几乎滴血,柔软娇嫩的胜过鲜艳的玫瑰花瓣,这样漂亮虔诚的小神父,要是真的有神明,恐怕也会为他频频看向人间。   可惜没有,所以随便他怎么奉上自己的信仰,深爱着神明都无所谓,毕竟那本日记里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被抛弃又在危机关头给拾回来的东西。   换种说法也叫做临时抱佛脚。   欧维祷告结束的时候松了口气,在嗅到食物味道的时候转头,看着坐在那里悠闲喝茶的男人,眼睛微微颤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已经进来多久了。   肚子的咕噜声响起,沈醇抬眸笑道:“快过来吃早餐。”   欧维不见他神色的异常,走过去的时候却见对方伸出了手。   “您要什么?”欧维缩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绝对绝对不能再陷入进去,那是背叛神明的,如果他坚定的信仰神明,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专心朝主教之路奋进,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现在的结果都是神明的惩罚。   “你。”沈醇挑眉,拍了拍自己的腿,“你要是不想吃早餐的话……”   欧维的屁股落在了他的腿上,坐的十分的端正,颇有些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感觉。   沈醇笑了一下,轻轻后移,将他纳入了怀里笑道:“想吃什么自己拿。”   欧维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摆脱他的玩弄,但只要守好自己的心,就不会出问题。   他伸手去拿了烤好的小土豆,送到唇边慢慢吃着。   沈醇看着他认真的模样道:“小欧维穿神袍真合适。”   “谢谢您的夸奖。”欧维认真道。   只要端正态度,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吸干血液。   “神明一定会喜欢小欧维这样的装扮。”沈醇揽着他悠悠道,“愿神明保佑你,驱散所有的黑暗。”   “咳咳……”欧维直接呛住,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沈醇给他递着水道:“慢点儿吃,都是你的,别呛到了。”   欧维好容易喝水疏解了,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纠结:“您……您不怕遭到神明的惩罚么?”   “教廷我都去过那么多次了。”沈醇笑道,“他要惩罚早该惩罚我了,毕竟我可是属于黑暗的,哦,小神父现在正被黑暗包围着,嘶……这么一说,您的神明好像没什么作用。”   “你!”欧维瞪着他,话语都有些错乱,“神明爱着每一个世人,他很忙,现在还没有看到!他总会有看到的那一天的。”   “好了,不气不气,那让我们一起期待那一天到来吧。”沈醇戳了一下他气鼓鼓的脸颊道,“乖乖吃饭,别到时候饿瘦了,神明都不认识了。”   欧维抿着唇转身,虽然仍然吃着食物,却陷入了沉思。   其实格温特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神明注意着人世,为什么不驱逐这些黑暗生物呢?他从认识格温特先生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他受到任何的神罚,反而将贾格尔直接揍趴在了地上,还是在抱着他的情况下,那种速度真的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   神明真的存在么?欧维在脑海里涌起这个想法时摇了摇头。   一定是存在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背弃神明后被黑暗包围。   “小欧维,对着空气祷告不容易被神明看到,想对着神像祷告么?”沈醇在他吃完早餐擦嘴的时候问道。   欧维转头,努力隐藏着眼睛里的喜悦道:“想!要怎么做?”   难道要送他回到教廷了么?   “跟我来。”沈醇起身牵过了他的手道。   欧维跟上,在其打开另外一扇门时心中隐隐的失望升起,也是,格温特先生不可能让他跑掉的,毕竟是好不容易抓住的。   他因为可能留宿还跟教廷报备了两天,教廷想要找到他可能会很难。   门打开的时候,一座几乎接到屋顶的巨大神像出现在了欧维的面前。   穹顶,图腾,座椅,鲜花还有神像,这座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教廷。   欧维惊讶的踏了进去,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然后在身后的人同样踏进来时带着满心的复杂看向了他:“您将教廷建在了这里?”   真的不怕神明的处罚么?   神明圣洁的地方建在了血族黑暗的城堡里,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   可从这里看,只能看到遍地雪白的铃兰花和圣洁的教廷,完全想不到这里是血族的城堡。   “其实这样的建筑很漂亮,城堡反而有些太遮光了。”沈醇笑道,“希望你会喜欢。”   “唔。”欧维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   这样明亮熟悉的环境,所带来的安全感很强,身旁站在的是熟悉的人,就好像他们还在最初认识的时候,每次看到他都会很雀跃。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喜欢格温特先生了。   “好好祷告吧,小神父。”沈醇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就要离开。   “您去哪里?”欧维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臂,又匆忙松了手,“抱歉。”   “我要去工作,有事去走廊尽头的房间找我。”沈醇笑着说道,“如果累了,也可以在城堡里逛一逛,这里的白天是没有血族的,但注意不要去地下,打扰了血族的沉睡很可能被当作食物的。”   欧维连连点头,压根没打算乱逛:“那您为什么没在地下沉睡?”   而是跟他挤一张床。   “我不太喜欢棺材,太硬了。”沈醇唇角的笑容有一丝恶劣,“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陪你一起。”   “不喜欢,我不喜欢!”欧维连连摇头。   “真可惜。”沈醇说道。   欧维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第201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8)   沈醇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闭,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欧维站在神像前仰头看着,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跪了下去,虔诚的祷告。   他赐下过无数的福祉,这一次却渴望自己的灵魂能够得到救赎。   因为爱上一个黑暗生物,真的相当于将自己的心灵出卖给了魔鬼,可让他收回,却是满心的不舍。   即使受到了惊吓,他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仍然会为格温特先生的一举一动而灼烧自己的内心,一个无法心向光明的神父,或许早已被神明遗弃在了黑暗之中。   铃兰花的花香不断传递过来,欧维重新睁开眼睛时心情稍微轻松了些,他走到了窗边,在夜色中像精灵一样的铃兰花在阳光中雪白璀璨的不可思议。   花田连绵了出去,不像庄园外那么斑斓多彩,却同样漂亮。   欧维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打开门看着有些幽暗的城堡,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窗户的光影穿梭,这里除了风声,真的寂静到听不到其他的动静。   盘旋的楼梯幽深,欧维踏了下去,扶着栏杆四处打量着,在落到宽敞至极的厅中时看到了尽头的座椅,上面雕刻着铃兰花和鸽子的图案,奢华又唯美,让欧维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衣领钉扣。   这不是他原本的神袍,却是他原本的钉扣,有人回去了庄园,将一些东西带了回来。   厅中有些幽暗,即使是白天也亮着烛火,欧维走到了大门边,拉开门时,极艳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刺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再次睁开时,他看着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花田瞪大了眼睛。   从城堡上看只知道很漂亮,只有真的站在花田的面前,才知道置身其中是怎样的心旷神怡。   欧维步入了其中,小心的避让着泥土,观看着那如同铃铛一样的花苞。   阳光带给的安全感是无与伦比的,他站在其中深呼吸着,又走的更远了些。   沈醇站在城堡的上方看着花田,漫天的白色中步入其中的小神父就像是误入丛林的兔子精一样,这里碰一碰,那里嗅一嗅,柔软又美好。   他小心的触碰着铃兰花瓣,似乎又发现了更好看的一朵,深入徜徉其中。   【白白这样感觉很开心。】521说道。   【嗯,还会想跑。】沈醇撑着窗户的边缘坐了上去,撑起一条腿坐稳了,打量着下面的小神父。   是很自由和轻松,但想跑的心是抑制不住的。   【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难过。】521说道。   【他的心在我这里,跑不了。】沈醇笑道。   逃跑只是过程而已,毕竟受过那样的惊吓,从小到大的教育里,吸血鬼和血族都是相当黑暗恶毒的生物,但不管跑到哪儿,总归是要回来的。   欧维走出了很远,回头看向原处时,发现城堡已经比原来缩小了很多,要再走回去应该会很累。   身上出了些汗水,他想了想,还是朝着一旁的树荫走了过去,他需要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去。   树荫笼罩,其后是极深的丛林,欧维坐在盘旋而起的树根上,手上轻轻捻动着一朵小小的铃兰花,花蕊不断的盘旋,很是漂亮,树荫后的风吹动,渐渐降下了那种燥热感。   等到疲惫渐去,欧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打算回去时目光却移到了身后的丛林,呼吸在一瞬间屏了起来。   这里离城堡已经很远了,而且血族已经陷入了沉睡,格温特先生正在忙,没有人看管他,现在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欧维的喉结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走向了丛林,他不断的回头望去,确定没有任何人影时朝着前方奔跑了过去。   他得离开这里,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格温特先生。   那张面孔划过了心神,欧维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抿紧了唇继续往前跑去。   他深爱着他,不管是温柔还是凶残的一面,心灵已经出卖给了魔鬼,他不想自己的身体也躺在黑暗生物的地盘。   离开这里也不能重回教廷,但必须得离开这里,他将会用余下的生命来缅怀这段爱情。   那道身影消失在了丛林中,再也没有回头。   【啊,宿主,真的跑了。】521说道。   【他不认识路。】沈醇看着空荡荡的花田,下一刻从城堡的窗户处消失了。   521:【……】   它忘了,白白是一个在庄园里都能把自己绕晕的人。   那么大一个森林,想要绕出去是不可能的。   欧维不断的奔跑着,这里并不像城堡的土地那么平整,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树枝横斜溢出,不是勾住了这里,就是勾住了那里。   衣袍勾住一个倒地的树杈时,欧维焦急的揪了一下,一声碎裂声响起,倒是揪开了,但同时神袍的一角也挂在了上面。   欧维踉跄了一下,顾不上那里,向着前方继续奔跑了过去。   跑了很久,周围的景色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参天的树,几乎透不进来的阳光。   他弯腰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却不敢停,只是继续往前跑去,在路过一个倒地的树杈时却看到了上面熟悉的衣角。   欧维蹲下身摸了摸料子,惊呆在了原地。   【守株待兔的典故原来是真的。】沈醇看着呆滞的小神父笑道。   521为白白默默垂泪。   幸好没有直接绕回城堡,否则可能更崩溃,更过分的是宿主就这么看着白白跑。   【您不阻止么?】521问道。   【锻炼身体不是挺好。】沈醇笑道。   521:【……】   狗男人就是这么过分。   欧维捏住了那块衣角,思索了一下,又将衣角压在了树桩下面,换了个方向前进,这次倒是没有再看到那片衣角,可越是深入,这里的落叶便越深,潮湿腐烂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弥漫着,微微踉跄,似乎绊到了什么。   他回头去看,当看到一截翻出来的白骨时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林间静谧,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了极为刺耳的鸟叫声,一声又一声的响彻在耳边。   树影婆娑,欧维呼吸微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慌乱的想离开那里,却不小心又踩到了一块一根骨头,周围的枯叶仍然堆积的很深,可隐隐约约的还是看到一些露白的地方。   他不敢去深想那是什么,可想要跑的时候,却发现四周都是密林,早已辨别不了方向。   内心彷徨无助,鼻头也透着微微的酸意,仰头看向四周,好像都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他没有死在血族的城堡,却有可能死在这里,他真的能够走出这里么?   哗啦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了枯叶上,欧维根本不敢回头去看,直接朝着反方向跑了过去。   声音被抛到了身后,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随着奔跑,那一片密林被甩在了身后,阳光好像透过叶片洒落了下来,水汽萦绕,欧维的脚步在一条溪流的前面停了下来。   水流很清,手浸进去的时候,欧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汗水几乎要将自己浸透了,慌张的心因为溪水的冰凉而有了片刻的安抚。   这里是之前没到过的地方,应该已经离城堡很远了,或许他真的能够逃出去。   欧维叹了口气,用手捧起了溪水,正要放到唇边的时候,却被旁边伸出来的手握住了手腕。   温热的触感覆盖,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欧维。”   手心里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去,在水面上洒落出极为破碎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心跳一样。   欧维僵硬着身体,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呼吸急促了一下:“格,格温特先生。”   他被抓到了。   “嗯。”沈醇看着慌张的小神父笑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欧维微微缩了一下手道:“我迷路了……”   这个借口一点儿也不好,但被抓到了逃跑,可能会让格温特先生生气的。   “下次迷路就在原地等着,这树林里可有狼,万一撞上了,被咬的话可疼的很。”沈醇从口袋里取出了帕子,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道,“还跑的满头大汗。”   “我自己来就行。”欧维试探着想要自己去抓,却被沈醇伸手制止了。   “别乱动,铃兰花的汁液是有毒的,浸到眼睛里会瞎的。”沈醇擦过了他的汗水轻声说道。   “有毒!”欧维惊讶道。   “嗯,喝进去会死的。”沈醇收回了帕子,将跪坐在草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欧维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肩颈,手上的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想要收回的时候却因为对方蓦然离开原地的动作再度抱紧了。   他们是从丛林的上方掠过的,对方的手臂很有力,完全没有任何摔下去的感觉,阳光正好,映在那双深紫色的眸中,反射出一种极温柔的颜色。   跑了那么久,一切的辛苦却在对方找到时功亏一篑。   欧维的心中有着忐忑,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相信他的谎言,还有着其他的感情在发酵着。   铃兰花沾染在了手上,如果那个时候喝下去,说不定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溪流的边上。   回去以后可能要接受惩罚,说不定会被吸成人干,可现在抱着他的格温特先生却是温暖而真实的。   他抱紧了对方的肩颈,埋首了进去,温暖的味道一如往昔,也让一路上的辛酸泛了出来,对这个地方的陌生感,熟悉的爱人变成了可怕的模样,跑了很久却怎么也逃不出去,面临死亡现场的可怕,一切的一切都抵不上这个人的出现时的委屈。   “怎么了?”沈醇感觉到颈侧的湿润时问道。   “格温特先生,您吸血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点?”欧维轻轻啜泣道。   “牙齿刺进脖颈都会痛的。”沈醇说道。   “那您可以在我睡着以后吸么?”欧维试探问道。   “痛了也会醒的。”沈醇笑道,“而且我喜欢新鲜流淌的血液,那种鲜血挤压着流淌进口中的感觉,无比美妙。”   欧维小心翼翼的松开了他的脖颈。   从溪边到铃兰花田并没有多久,快到让欧维惊叹。   没有走大门,而是直接从窗户处踏进了城堡,欧维被放下时微微平静了一下,然后视死如归的抬起头来道:“那您来吧。”   沈醇低头看着他笑道:“小欧维,你好像特别想让我吸你的血,为什么?”   欧维蓦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他疑惑的神色,那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判断错了,难道没被发现?   “我……”欧维想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沈醇笑道:“是因为我救了你?”   “额……”欧维想说这个理由,但是说了这个还是要被吸血的。   如果没被发现,他根本不用被吸血。   “又或者是做了别的什么坏事?”沈醇朝他靠近了一步。   欧维没忍住后退了一步道:“是感谢您救了我。”   这个理由只是被吸血,如果被发现逃跑,说不定会被吸干。   “小欧维真是伟大的神父。”沈醇揽住了他的肩膀道,“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血族的进食是需要点儿仪式感的。”   欧维顺着他的力道前行,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咕噜噜的十分的响。   “顺便吃点儿东西。”沈醇将人带到了浴室外道。   欧维看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农户家里喂的小猪,喂的饱饱的,再洗的干干净净的,然后做成一盘烤乳猪放在他的面前等他品尝。   而且别人家的小猪都是别人洗的,他这头小猪还得自己洗干净。   “其实如果你不想洗,我也不介意。”沈醇伸手摩挲着他的脖颈笑道。   “还是要洗干净好。”欧维快步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这里有着一直流动的温水,有些微烫的水洗去了身上的疲惫,重新换上了柔软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灰了。   欧维顺着灯光走了过去,敲门的时候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格温特先……”   门被打开时,直面的人却让他的血液都凝滞了起来。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血族,刚一靠近就有一种冰冷死亡的气息环绕着,深红的眸看着他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类,而是在看一只猎物。   “真是不错的味道。”那血族动了一下鼻子,口中的牙齿已经生长了出来。   欧维呼吸微促着后退,心脏快速舒张的感觉让他只想逃,不然真的会死。   可就在此时,后背却靠上了另外的物体,同样冰冷的触感抓住了他的肩膀。   天色愈发黑了,城堡里的灯光亮了起来,这个时候正是血族活动的时候。   他忘了。   “格温特先生。”欧维有些绝望的叫着那个名字。   “在呢。”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   欧维转过了头去,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还没有来得及惊喜,就看到了他同样暗红的眼睛。   “艾尔伯特大人,请宽恕我,我没有留意到这是您的人。”对面的血族半跪了下来。   “艾尔伯特……”欧维喃喃道。   沈醇低头看着他,用手覆盖上了他的眼睛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什么?”欧维的眼前变的黑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却只感觉到了一阵的冰冷,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声痛呼声,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弥漫了出来。   身体落地的声音响起,欧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已经被抱了起来离开了那里,视线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了那倒在地上的脚和流淌的鲜血。   那个血族,死了。   “别乱看。”沈醇看着怀里的小神父道。   欧维收回了视线,虽然待在他的怀里,却有一种心脏被冻的收缩的感觉。   虽然死的是个血族,可是抱着他的人动手却那么的干脆利落。   沈醇抱着人进入了房间,明亮的光线,食物的味道给这里添了温暖的味道。   沈醇将小神父放下时发现他还在轻轻的颤栗着。   “害怕?”沈醇蹲在他的面前问道。   “不,不是。”欧维垂眸看着他,对方手的温度冰冷的刺骨,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对方保有一颗人类的心。   “你在发抖。”沈醇在想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太快了。   血族的等级碾压向来不留情面,更何况觊觎他的人,说什么没有留意到都是虚妄的,这座城堡里除了欧维,再也没有其他人类,如果不杀死,就会有第二次。   而生存在血族,杀鸡儆猴只是最基本的操作,想要真的让血族和人类共存,让吸血鬼彻底消失,杀戮只会越来越多。   “你的身体很冷。”欧维轻轻吸着气。   “我是血族,身体没有温度是必然的。”沈醇握着他的手道。   “可是……”   “欧维,你才意识到我是血族么?”沈醇反问道。   欧维蓦然看向了他,沈醇凑上去亲了亲他颤抖的唇道:“小欧维,血族和人类是不同的,没有温度,没有心跳,需要人类的鲜血来维持身体的活动,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划分,比起人类,血族会更喜欢同等级或者上一等级的血族的血液,因为能够提升力量,而擅自觊觎其他血族拥有的人类,视同于挑衅,如果不给教训,之后只会有更多。”   “他是故意的。”欧维的呼吸轻颤。   他还记得那个血族带给他的冰冷感,那是一种完全没得商量的狩猎感,跟眼前蹲在他面前耐心解释的血族很不一样。   “对。”沈醇说道,“即便他真的没有留意到你是我的人,那么换作别的人类,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欧维浑身颤栗了一下,如果格温特先生没去,如果是别的人类,真的可能被吸干血液死在那里。   自始至终,其实他的心底都是不相信格温特先生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即使他对其他人都很凶残,却从未伤害过他。   “吃点儿东西。”沈醇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道。   “好。”欧维端过了食物,垂眸认真吃着。   食物驱散了饥饿感,也驱散了寒冷。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这次没去打扰他了,万一再呛到,小神父说不定会对吃饭产生心理阴影。   直到他将盘子放下,深吸了一口气转了过来道:“我吃好了。”   “嗯。”沈醇看着他道,“胃口不错。”   “您……”欧维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道,“我做好准备了。”   只是吸血的话,应该没关系。   沈醇微微挑眉道:“真让我吸?”   “这不是您之前说好的?”欧维问道。   主动提说不定还能少吸一点儿,要是等他自己要,今天万一忘记了,再积压到下一次,那就真的可能死掉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醇抬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从身后一手扣紧了他的腰身,一手解开了他的衣领。   欧维有些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沈醇轻轻挣了一下笑道:“说好的。”   小神父的手缓缓松开了,垂在衣袖下抓的死紧。   衣领侧开,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这是长年奉养着才能够养出的景色,颈侧的动脉轻轻鼓动着,在烛火下能够看到那细小的绒毛。   沈醇口中的尖牙长了出来,抱紧了紧张的人道:“小欧维身上真暖和。”   跟他模拟出来的温度不同,这是属于人类身体的温暖,心脏一次又一次的跳动,输送着一次又一次的温度,源源不断,充满着生命力。   尖牙擦过了耳垂,欧维握住了他扣在腰间的手,冰冷的浑身颤栗:“格温特先生,您的体温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低?”   “之前那才是模拟出来的。”沈醇轻吻着他的颈侧道。   小神父的血液同样是温暖干净的味道,不用咬下去,都知道它会有多么的可口和滚烫,没有血族会不喜欢这样的血液,让人真的很想彻底的融入自己的身体。   “那为什么现在不模拟了?”欧维轻轻缩了下脖子道。   “现在是在血族。”沈醇笑道,“模拟出来了你还会将我当作人类么?”   欧维下意识摇头,又点了一下头。   “可是比起人类,我想让你将我当成血族。”沈醇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道。   “您有温度,我也会将您当血族的。”欧维冷的思路清晰。   “模拟温度需要力量,至少需要一个人的血量。”沈醇悠悠道。   欧维转头看向了他,犹豫道:“那,那……”   “而且我更喜欢小神父身体的温度。”沈醇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你更想用血液还是身体来温暖我呢?”   “身体。”欧维斩钉截铁。   “那脱衣服吧。”沈醇笑道。   欧维诧异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不脱衣服,隔着衣服怎么用身体温暖我?”沈醇笑道,“你温暖的只有衣服而已。”   “我…我……”欧维的脸颊一瞬间爆红,“那,那您呢?”   “我当然也脱。”沈醇说道。   欧维脸上的红直接蔓延到了颈侧,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直接烧起来。   两个人都脱衣服,那实在太淫荡了,即使是最放浪形骸的吟游诗人都不会描绘这么淫乱的场景。   “不行!”欧维几乎要从他的怀里跳出去,却被那手又给揽了回去,“真的不行!”   “好,那就用鲜血。”沈醇在他的耳侧笑道,“刚才还没有进食呢,跑什么?”   欧维欲哭无泪,握着他的手道:“那不要温度了!”   “这可是你说的。”沈醇抱紧了他,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小欧维抱起来果然很舒服。”   “您什么时候进食呢?”欧维颤栗着问道。   “进食是需要情调的。”沈醇笑道,“等我酝酿一会儿。”   521:【……】   宿主就仗着白白什么都不知道欺负人。   它要是能讲话,一定告诉白白要造作起来,因为宿主他也不能把老婆怎么样。   “怎么酝酿啊?”欧维试探问道。   “抱着就好。”沈醇瞧着他迟疑不定的神色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法,可以酝酿的更快一点儿。”   “是什么?”欧维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脸颊红了。   “进食吻。”沈醇说道。   “有这个礼节么?”欧维迟疑道。   “血族有。”沈醇说道。   欧维抓住了他的手扭过了头,心里有点儿闷。   “怎么了?”沈醇问道。   欧维垂眸道:“您以前进食都会亲吻其他人类么?”   原来那些亲密缠绵的吻并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或许他就是本性如此,对哪个食物都会这么温柔,就像贾格尔说的那样,只是欺骗而已。   “怎么可能?”沈醇轻声说道,“以前的进食都是像您那天在庄园看到的那样而已。”   欧维想起了那些瓶瓶罐罐,也再次确认了他那个时候就发现是自己了:“您早就知道了……”   “嗯。”沈醇将他的身体侧了过来道,“小欧维,现在不是探索真相的时候,是情调。”   欧维对上了他的视线,眼尾处都泛着淡淡的红晕,抬头轻碰上对方的唇时略微后退了一下:“好冰。”   沈醇轻轻抬眉,小神父再度尝试着凑了过来,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将轻吻变成了深吻。   唇分时,欧维的脸颊上潮红一片,心脏咚咚跳着,那份冰凉不同于以往,却像是捧在手心中的雪一样,被丢开时反而带来了灼热, 呼吸交错,小神父的声音带着绵软的感觉:“您有进食的情调了么?”   “嗯,有了。”沈醇啜吻了一下他的唇,将人抱了起来。   “格温特先生?”欧维有些惊讶的扶着他的肩膀。   “进食的时候地方也很重要。”沈醇抱着他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不对。”欧维还没有坐稳,被吻住时轻轻推拒着道,“不是进食?”   “一样的。”沈醇深吻住他道。   他的小神父可爱死了,这个时候不完全吃掉,那就不是男人。   521被关在小黑屋里时在想,白白他到底反没反应过来,不想被吃的食物是没有给进食者提供情调的必要的。   烛台上的火焰跳动着,随着烛泪的流下,不断的缩短着长度,而每一次流淌,光线似乎都会更亮一些。   沈醇下床,熄灭了数个烛火,只留下一个,让整个房间变的黑暗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人轻轻翻了一下身,呓语着什么。   沈醇走到了床边,低头看着眼眶微红,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小神父,手指擦过了他睫毛上的那滴眼泪。   门打开时,有热水送了进来,那低着头的血族全程没敢抬头。   沈醇将门关上后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放进了热水里清洗换衣。   怀中人轻轻的呓语,却好像挣扎在梦境中醒不来,温热的手相扣,沈醇揽着安分下来的人闭上了眼睛。   晨光乍亮时,沈醇醒的更早一些,怀里的人不出意料的又从安分的睡姿变成了八爪鱼。   沈醇撑着头看着那安静的睡颜,他眼尾的湿痕已经去了,但红痕仍在,因为睡的十分温暖的缘故,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血气萦绕,整个人闻起来都是香甜的。   城堡里安静了下来,作为血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相当悠闲的,沈醇有大量的时间用来等人醒来。   阳光烈了一些的时候,本来沉睡的人轻动了一下身体,嘟囔了几声,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似乎因为微涩,他的手指揉着眼眶,一个哈欠,眼角又挤出了泪水。   “醒了。”沈醇看着他的动作轻声道。   但就这么一声,还处于朦胧状态的小神父蓦然僵住了身体,抬头看向他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的状态后,然后迅速用红色覆盖了脸颊,撩起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沈醇拍了拍被子的鼓包,里面的人往下溜的更深了。   太淫荡了!   真的太淫荡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欧维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脸上身上都是滚烫的,完全不敢去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跟格温特先生……他不仅被黑暗生物占据了心灵,还被占据了身体,神明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但是为什么是那样的事,人类怎么能够做出那样的事?不,格温特先生不是人类。   沈醇拍一下,被子里的人往下钻一下,他沉吟了一下道:“小欧维,你想把我看光么?”   被子里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了出来,满脸的红晕,又蓦然用被子卷着被子缩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我要露出来了。”沈醇说道。   欧维红着脸颊将被子往那边塞了塞,可猝不及防的时候,却被沈醇抓住了手臂直接揽了过来。   “格温特先生!”小神父脸上的红晕大有往全身蔓延的冲动。   “要羞涩也该是昨晚羞涩。”沈醇抱紧了人,防止对方跑掉,轻吻着他的唇道,“现在都吃干抹净了,什么都晚了。”   “可是……”欧维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被亲吻的时候微微垂下了眸,“可我说不要温度了。”   “不是温度的事,是我想要你。”沈醇跟他抵着鼻尖轻声道,“昨晚不舒服么?”   欧维呼吸微促了一下:“您,您怎么能问出这么淫乱的事情呢?”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小欧维,你的父母也是通过这么淫乱的事情生下你的。”   “不可能,我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欧维说道。   “哦,那你是怎么结合了父亲的血脉呢?”沈醇问道。   这么高深的生理问题完全就是在为难从小到大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小神父。   欧维愣了一下,看了看沈醇,眼睛瞪大的时候脸颊再度红的滴血:“可,可我们又不能生小孩!”   “谁跟你说不能生的?”沈醇反问道。   欧维惊呆了:“我是男性!”   “谁告诉你男性不能生孩子的?”沈醇再问。   “周围都是女性生,我没有见过男性生。”欧维据理力争。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像我们现在这样。”沈醇说道。   欧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纠结到了极致:“那我生出来是人类还是血族?”   521惊讶:【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了么!】   【我说了他心很大。】沈醇说道。   “我的血脉比较强,应该是血族。”沈醇沉吟道。   521觉得不是白白心大,是宿主太能忽悠。   欧维纠结欲死,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逃离血族,先怀上了孩子,生下来还可能是个血族。   小神父倒是将昨晚的事情冷静下来了,可却对生孩子这件事冷静不下来。   吃过早餐也不去教廷了,而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铃兰花沉思着,一会儿摸一下肚子,神情中全是认真思量。   【宿主,白白在想什么?】521问道。   【不知道。】沈醇在一旁看着道。   小神父的思路,有时候是他也不能脑补到的。   “小欧维,吃点儿果子。”沈醇将一盘红彤彤的果子放在了他的旁边道。   “谢谢。”欧维拿过了一颗,放进嘴里时眼睛亮了,“好甜。”   “刚才在想什么?”沈醇问道。   欧维仰头看了他一眼,纠结道:“我在想孩子要从哪里出来?”   还在想要是有了格温特先生的孩子,应该暂时不会被杀掉了,就算是血族,肯定也舍不得孩子。   “从哪里进去就从哪里出来。”沈醇悠悠道。   小神父顿时差点儿跳起来:“那么小!那怎么能……出来。”   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坐下,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纠结成了一团。   “放心,能出来的。”沈醇捏着他的脸颊道。   “哦……”欧维看着自己的肚子,重重叹了口气。   “别叹气,叹气容易让孩子发育不好。”沈醇说道,“要保持心情的愉悦。”   欧维看向了他,觉得自己之前都处于惊吓之中,他试探着问道:“您会让我愉悦么?”   沈醇笑道:“当然。”   欧维轻轻松了口气,果然格温特先生也会在乎孩子。   “可以让我听听孩子的胎动么?”沈醇问道。   “现在就有?!”欧维惊讶道。   “嗯。”沈醇蹲下身,耳朵贴在了他的腹部道,“血族比较早熟。”   “那几个月会生出来?”欧维问道。   “不确定。”沈醇环着他的腰道,“听到了。”   “真的么?”欧维惊讶道,“是什么样子的?”   沈醇听着小神父砰砰的心跳道:“很有活力,一听就是个可爱的孩子。”   欧维看着他满目的温柔与期待,那一瞬间竟然有些酸涩,他所期待的温柔,竟然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哦……”欧维侧过了眸道。   【宿主,血族不是没有心跳么?】521问道。   【他就没怀。】沈醇说道。   521:【……】   对不起,它一时都要误以为真了。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沈醇问道。   “什么都行。”欧维有些意兴阑珊。   “小欧维,心情好一点儿。”沈醇笑道,“你要是觉得在城堡里待的闷,我可以带你去别处转转。”   “去哪里?”欧维有些好奇。   “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沈醇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道,“带你去玩好不好?”   “嗯。”欧维环住了他的肩膀,打算让自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温柔。   等孩子一降生,格温特先生一定又会变成血族的模样。   然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云层缭绕,形成了极漂亮的霞光,站在崖边看过去,像是一片海洋一样,壮丽极了。   但低头看去,也眼晕极了。   欧维紧紧揽着男人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颈侧,死都不看那边。   “小欧维,不喜欢这里的风景么?”沈醇感受着那紧紧的怀抱问道。   “喜,喜欢。”欧维能够听到崖底风的声音,偶尔碎石滑落,跳动了几下,然后就是深不见底的可怖感。   “那你怎么不看两眼?”沈醇笑道,“这里可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够看到神明降临,要是错过了多可惜。”   欧维轻轻抬头,在看到旁边的空旷时,手臂都失了一下力,吓得他连忙抱紧,却被男人亲了一下唇。   “不怕,不会掉下去的。”沈醇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小神父道,“有神明随时跟随着你。”   欧维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我怀了您的孩子,神明不会保佑我的。”   这种时候神明根本不管用,求神明还不如求格温特先生管用。   “你是被强迫的,神明会保护被魔鬼强迫的信徒的。”沈醇笑道。   可是他也不是完全被强迫的,欧维抱着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道:“格温特先生,我不想看到神明了。”   他真的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小神父眸色又软又可怜,沈醇眸色微深,托住他的背吻住了他。 第202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9)   站在崖边的吻对于欧维而言实在太刺激了,一边担心着自己会摔下去,一边又要去迎接对方的热情,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道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心动多一些。   一吻结束时,沈醇看着怀里像鹌鹑一样的小神父,抱着他离开了崖边,回到了城堡。   夕阳西斜,天色缓缓黯淡,欧维落地时看着即将陷入黑暗的城堡,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男人的手。   比起格温特先生,他更害怕撞见这座城堡中的血族。   “害怕?”沈醇握紧了他的手笑道,“其实你现在不用怕。”   欧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可是怀了我的孩子,没人敢对你做什么。”沈醇捏了捏他的脸颊道,“这个时候正是恃宠生娇的时候。”   欧维仰头道:“既然有你的血脉,他们不会更想宰掉么?”   小神父的思路十分清晰。   沈醇嘶了一声道:“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欧维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手攥的更紧了。   “不过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沈醇牵住了他的手走向了房间。   夜晚是城堡活动的时候,也是欧维最不想出去的时候。   烛火轻轻晃动着,沈醇坐在书桌前翻阅书写着东西,欧维坐在一旁吃过了食物,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对方的身上。   书写的声音轻轻划动,灯影下的男人身上笼罩了一层暖光,深紫色的眸中透着认真,没有涉及种族,这样暖融的时光是欧维梦中最想拥有的。   他的视线从不自觉的停留到明目张胆没过多长时间,沈醇手中的笔停下,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仓皇的别过了视线,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无聊了?”沈醇笑着问道。   欧维耳垂微红,看了过去道:“没有。”   门被敲响,欧维的神经下意识绷紧,看着他走到门口开门,轻轻侧过了眸不去看那站在门口的血族。   “做的不错。”沈醇取过了那个箱子,将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传了过去,小神父明显松了口气。   沈醇捧着箱子走了过去,颇有些厚重的木箱落在了欧维的面前,他有些惊讶的抬头:“这是什么?”   “让你解闷的东西。”沈醇打开了木箱道。   欧维凑了过去,在看到其中的东西时心神滞了一下。   里面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音乐盒,一个教廷模型,一本厚厚的日记,以及他在教廷中用到的各种东西。   曾经的回忆涌上了心头,欧维伸手触摸着模型上的绅士帽。   那是他们曾经度过的愉快岁月,指尖拧动,音乐响起时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街道,格温特先生拉动着提琴,演奏着优美的音乐,像是在向他倾诉着爱意。   即使身边围拢了无数的人,格温特先生的眼睛里只有他,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对方。   手臂划过了旁边的教廷模型,其上挂着的十字架和模型碰撞,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响声。   这是他曾经送给格温特先生的礼物。   “您还留着这个。”欧维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男人。   “当然。”沈醇抬手,从其上取下了那枚秘银做的十字架道,“我们就是因此而结缘的。”   晃动的十字架在烛火下闪动着光芒,其上的那颗红宝石愈发的鲜红滴血。   那是他当时遗留在庄园中的信物。   秘银是最克制吸血鬼和血族的,可格温特先生却似乎对此毫无畏惧。   欧维伸手接过了那枚十字架道:“您不怕这个么?”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秘银对血族确实有效,但对我而言,只是触碰是没关系的。”   “您很厉害。”欧维说道,他一直知道对方是强大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份力量的强大,他才能沉淀出这样的优雅和从容。   “它能克制我的地方,在这里。”沈醇握着他的手,将那枚十字架的尖端指向了心脏的地方道,“将秘银刺入这里,我就会死。”   欧维的眼睛瞪大,手指蓦然蜷缩,将那枚十字架下意识的包裹进了掌心。   他所喜欢的,不仅仅是他作为人类的部分。   即使畏惧,害怕,仓皇失措,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亡。   那只手握着十字架从自己的心口处抽离,沈醇看着眸光水润的小神父笑道:“小欧维,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格温特先生,我不需要这样的时机。”欧维看着他道。   “你的未来可能会被我吸干血液而死。”沈醇揽过了他的腰道。   “但事实是您的牙齿并未刺破我的身体。”欧维看着他道。   是的,虽然这个人总是坏心眼的吓他,捉弄他,恐吓他,但并未真的对他做过什么。   “小欧维。”沈醇抵着他的鼻尖道,“我想多要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啊?”欧维瞪大了眼睛,话语都变的结巴了起来,“什,什么?”   “就是昨晚做的事情。”沈醇惊慌失措的人抱了起来笑道。   “可是我肚子里现在有!”欧维满脸震惊。   “那我就跟他打个招呼,让他给弟弟腾个位置。”沈醇将他放在了床上道。   “不行!”欧维推拒着他的肩膀,满脸通红,额头上甚至冒着汗。   这实在太荒诞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沈醇抓住了他的手腕问道。   “会伤到他的。”欧维满目的恐慌。   “不会的,血族的孩子都很强大,一次怀上几个都不是问题。”沈醇低头轻吻着他的唇道,“别怕,我轻轻的,一定不伤到他。”   “不可以!”欧维脸红的滴血,“绝对不行!”   “宝贝,你不能因为有了孩子就忽略我,我也很需要你。”沈醇笑道,“乖一点,要不然磕碰到就不好了。”   “混蛋!”欧维的眼角泛起了泪花。   “好好好,我是混蛋。”沈醇深吻住了人道。   ……   一个夜晚过去,晨光乍亮的时候,小神父即使深陷在梦境,也在轻轻的啜泣着。   521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宿主又欺负白白了。   沈醇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睁开:“小欧维,早安。”   欧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先是将自己遮了起来,只露出了眼睛,其中夹杂着羞涩和控诉。   “不起床么?”沈醇伸手过去的时候,小神父往后挪了挪,瓮声瓮气的指责也是软绵绵的,“您实在太过分了!”   “我昨晚应该没弄疼你。”沈醇说道。   “我说的不是那个!”欧维眼睛里充盈着眼泪道,“一下子塞进去四五个,肚子会炸掉的。”   【什么塞进去四五个?】521好奇问道。   作为一个经常被关进小黑屋的统,很多事情都会脱节的。   【孩子。】沈醇说道。   【白白这样都没发现您是骗他的?!】521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我也觉得很神奇。】沈醇弯腰将往后躲的小神父连人带被一起捞了过来。   “小心肚子。”欧维哭的打嗝,没想到经历一晚上,又多了四五个孩子。   那他的肚子得变的多么圆滚滚,肚皮撑破都是有可能的。   【那么宿主,您要怎么让白白相信他没有怀孩子呢?】521提起了自己的摄像机,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沈醇的手覆在了欧维平坦的肚子上道:“四五个确实太多了,不如打掉几个吧?”   欧维抬头看他,眼睛忘了眨,眼泪嘀嗒往下掉:“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么?怎么能说怀就怀,说打就打?”   沈醇这一刻是真的有些头疼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鬼话一般是没人信的,但小神父他信了。   “你很期待他们的到来?”沈醇问道。   欧维轻轻侧了下视线:“已经有了。”   就算是血族,那也是活生生的,当然不能随便弄死,那太残忍了,即使是驱逐黑暗生物的神明都不会允许的。   “没有。”沈醇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欧维抬头看着他疑惑道。   “男性没有孕育的功能。”沈醇抱紧了被子里的人坦言道。   欧维愣在了原地,眨着眼睛道:“那我没有怀孩子么?”   “嗯。”沈醇应道。   欧维卡壳了一下:“那您,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能怀?”   沈醇对上他的视线,微微侧了下眸。   欧维反应过来了,那一瞬间什么血族,什么吸血都给忘记了,在被子里挣扎道:“格温特先生,您太过分了!”   “是,对不起。”沈醇说道。   “我……”欧维一口怒气没上来,惊呆在了原地,“您就道歉了?”   “嗯,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沈醇看着他道,“可以原谅我么?”   欧维看着他,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我也可以让你生。”沈醇说道。   欧维瞬间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   虽然被戏弄了很生气,但是没有真的怀上孩子真是太好了。   沈醇微微挑眉道:“其实有了孩子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绝对不会对你动手。”   欧维蓦然看向了他,视线微转,脸上写满了心虚。   他确实有过这个想法来着。   【白白能这么轻易接受孩子没了?】521惊讶道。   【不是孩子没了,是一开始就没有。】沈醇说道。   小神父那种淡定的态度是心大,也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开始就没将怀孕这件事情定义为真实事件,就像是他一开始不接受自己是血族一样。   “还是说一开始就想过?”沈醇悠悠问道。   欧维已经意识到了情势对自己不利,他没有怀孩子,那不是想吸血就吸血了:“那我不能怀,您干嘛还要做那些事情?”   “当然是因为想抱你。”沈醇笑着看着小神父脸色变红,将人抱了过来咬着耳朵道,“小欧维羞涩起来的模样,被欺负的哭起来的模样太可爱了。”   欧维红着脸颊诧异的看向了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到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521替他开口:臭流氓。   “因为喜欢你。”沈醇亲吻着他的耳垂道,“所以有时候会想做一点儿过分亲密的事,小欧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么?”   欧维缩了缩脖子,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目光微侧,呼吸好像都带了些灼热的味道:“我怎么,怎么会喜欢那种事情?”   他可是神明的信徒,那种荒诞的事情属于魔鬼的领域,不可能喜欢的!   可是格温特先生喜欢他,那么亲密无间的被他占有,感觉好像更喜欢他了。   这一定是来自于魔鬼的诱惑!   “那喜欢我么?”沈醇轻声问道。   欧维嘴唇颤抖,死死的低下了头,这种话怎么能够直白的说出口。   “好吧。”沈醇松开他起身,在小神父疑惑的视线下走到了打开的箱子旁,从里面取出了厚厚的日记道,“小欧维不方便说的话,这里面应该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欧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直接从床上跳下去,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日记:“不可以看!”   那里是他的小秘密,对格温特先生的情意早已经写在了里面,还有一些格外淫乱的心情,那种东西怎么可以给对方看。   沈醇的手高举,小神父的个头到底差了一截,即使跳起来也够不到:“真的不能看!”   “那小欧维的答案呢?”沈醇问道。   欧维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日记,对上他的视线时轻轻抿了一下唇:“……喜欢您。”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一直,一直都喜欢的。   沈醇放下了手,将人揽在了怀里道:“我也是。”   欧维抱住了他的腰,那一瞬间感到了安心:“您也喜欢我么?”   “嗯。”沈醇应道。   “那您还会吸我的血么?”欧维轻声问道。   “看情况。”沈醇说道。   欧维抬头,郁闷道:“您变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以前只看得到我完美的一面。”沈醇低头笑道。   欧维努力回想:“可是……”   “既然你说我变了,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沈醇悠悠问道。   欧维震惊当场:“不都是你么?!”   以前的格温特先生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   但现在的格温特先生好像撇去了那层完美的外衣,变的温柔而真实。   “回答错误要惩罚的。”沈醇说道。   欧维憋了一口气:“现在的。”   没有温柔,只有真实。   大坏蛋!   “真乖。”沈醇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   “那我要是说以前的呢?”欧维试探问道。   沈醇笑道:“那不都是我么。”   欧维:“?”   那他白小心翼翼了,这个人就是找着机会就欺负他,大坏蛋。   ……   窗外阳光明媚,沈醇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翻看着需要处理的事项,偶尔往小神父那里看一眼,小家伙正扒着那个箱子在里面翻找着各种东西,零零散散的东西直接摆了一大桌。   这么肆无忌惮,明显是心神已经松下来了。   欧维清点着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一部分是从庄园那里拿过来的,一部分则是从教廷,即使被发现了血族的身份,对方来去教廷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的。   神明的地盘被血族反复踏入,他自己真的不会在意么?   欧维脑海里划过这样的念头,连忙甩掉,将箱子里的那座教廷模型取了出来,模型很重,取出来的时候咕噜一声,他连忙放下时探了进去,生怕哪里摔坏了,却从其中看到了一个白金色的东西。   手指在里面掏了掏,在掏出那个东西时欧维惊呆了。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粘土娃娃,金发,蓝眼,白金色的神袍包裹,还有身上的衣领钉扣,每一寸都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欧维对比着,同时也欣喜着:“格温特先生,您瞧我发现了什么。”   沈醇抬头,就见小神父兴冲冲的捧着那个放在教廷模型里的粘土娃娃跑了过来,满眼都是兴奋和炫耀。   “这是你。”沈醇说道。   “没错。”欧维连连点头,“我在那个教廷模型里发现的,几乎跟我一模一样,这一定是神明的赐福。”   “这是我做的。”沈醇交叠了双腿悠悠道。   欧维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娃娃愣了:“您做的?”   “嗯。”沈醇应道。   欧维唔了一声:“您好厉害啊,您竟然会做这么漂亮的东西,真是太厉害了。”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谢谢夸奖。”   “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欧维坐在了他的旁边,将那个娃娃捧到了他的面前反复打量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真的太像了,做的时候他也没有在跟前,格温特先生就能够做的这么像。   所以是将他的样子已经印在了脑海里么?欧维戳了戳娃娃觉得心里有点儿美。   “想学?我可以教你。”沈醇说道。   “嗯。”欧维点头。   学的过程是有些艰难的,即使被沈醇抱着手把手的教,欧维也没办法想象一团粘土是怎么变成那么漂亮的娃娃的。   “先从简单的开始。”沈醇从房间里找了个花瓶给他做参照物。   小神父虽然手上有点儿笨,但对东西的兴趣却很大。   “唔。”欧维看着那个花瓶,努力捏出肚子圆滚滚的模样。   沈醇擦了擦他鼻尖上的一小块土,拿过了另外一块粘土,略微沉吟了一下,捏出了那张小脸。   同样的人,但换了不同的姿势和衣服,一切做好之后,放在了一旁晾干时,小神父还在跟水和粘土奋战。   敲门声响起:“艾尔伯特大人,有重要的消息。”   欧维的手停了一下看向了他,沈醇起身道:“我一会儿回来。”   “好。”欧维看着他的背影,随着关门声响起,手停了下来,也看到了旁边沈醇早已做好的娃娃。   那是一匹骏马的模样,马上骑着两个人,一个拥着另外一个,虽然还没有上色,那个姿势的温柔和亲密感已经透了出来。   那是他们骑马的时候,也是他们明确彼此心意的时候。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欧维托着腮打量着那个娃娃,胳膊下压时,却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抬起时发现自己做了一个下午的粘土花瓶重新被压承了一团的模样。   “呃……”   “艾尔伯特大人,厄维斯亲王那边同意前来城堡商量血族和人类之间的事宜。”比尔科恭敬说道。   “条件都跟他讲了?”沈醇站在窗边问道。   “是,他同意了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需要跟您再商量。”比尔科说道。   “哪一部分?”沈醇问道。   “吸血鬼。”比尔科说道。   “让他来吧。”沈醇说道。   “是。”比尔科的身影后退,然后从城堡中消失。   窗外的月亮被阴云遮挡,隐隐沾染上了血色。   ……   血液在地上流淌,窗户的棱角上沾染着泼洒出来的鲜血,在月色下缓缓顺着墙壁流下,蜿蜒出狰狞血腥的痕迹。   惨叫声不断响起,最终归于了平静,数道身影从那里离开,只留下了遍布的狼藉。   隐藏在树后的身影在那些血族离开时松了一口气,抵抗着遍地的血腥,匆匆离开了那里。   这一夜注定是不太安宁的,城堡的大门被扣响时沈醇睁开了眼睛。   血腥味。   怀里的人因为他的轻动而翻了下身,沈醇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在确定对方没有醒来时开门走了出去。   “艾尔伯特大人,吸血鬼们都死了。”站在门外的血族看到他时说道。   沈醇下了楼梯,在看到厅中那个满身血迹的吸血鬼时停下了步伐:“裴吉。”   裴吉本来瑟缩的站在一众血族之中,在听到声音时看了过去道:“艾尔伯特大人。”   “谁做的?”沈醇问道。   “是血族,他们策反了一部分吸血鬼,毫无防备的都死了。”裴吉的声音颤抖着,“我不认识那些血族。”   “特征呢?”沈醇说道。   “有一个蓝色头发的,很厉害。”裴吉深吸着气道。   那个血族杀戮时,吸血鬼根本就没办法抵挡分毫。   “血族中蓝发的很多,卡利宾伯爵,杜兰特公爵,厄维斯亲王都是蓝发,艾尔伯特大人要的是具体特征。”站在沈醇下侧的血族说道。   裴吉弯腰低头道:“抱歉,我无法辨别。”   “他的手臂上有交错的血色纹路么?”沈醇问道。   “有,那些纹路带着刺,但我不认识。”裴吉抬头看向他道。   “是厄维斯。”沈醇走回了自己的座椅上坐下。   “艾尔伯特大人,这是挑衅。”一位血族说道。   “他们一边说着商议,一边做出这样的事,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另外一位血族说道。   “有内应。”沈醇看着一众血族道。   血族并不安分,吸血鬼也是同样,保有理智的一部分或许能够安定下来,但随着越来越适应身体,从前作为人类时无法得到的力量轻易得到,同样会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能够被策反,有那些吸血鬼本身的原因,但想要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没有那么容易。   死掉的是想安分下来的,这一点非常可惜。   厅中的血族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沈醇一一看过:“暂时防守。”   厄维斯会突然挑衅,手里一定有所倚仗,不管他的倚仗是什么,他暂时都不能离开城堡。   不是怕了对方,而是不能将欧维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的每一个血族都是下属,却不能将他的小神父交给他们任何一个去看管,这跟把小白兔交给狼群没有任何的区别。   差了一点儿,整件事情差在了厄维斯的倚仗上。   “是。”血族们纷纷行礼。   “你。”沈醇看向了满身狼狈的裴吉道,“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是,多谢您,艾尔伯特大人。”裴吉行礼道。   其他血族看向裴吉纷纷露出了不屑的情绪。   比起人类,他们更瞧不起吸血鬼这种劣质品。   裴吉轻轻瑟缩了一下,跟随着上前来的血族进入了一个房间。   半夜的混乱并未打扰到欧维,他醒来的时候,城堡中一如既往的平静。   居住了几天,只要夜晚不出去,这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格温特先生,早安。”欧维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伸手搂上了他的脖颈,在这个美好的早晨拥有了一个甜蜜的早安吻。   一切整理收拾,小神父托着沈醇昨天做的粘土和自己匆匆赶制出来的粘土花瓶在上面走着。   沈醇跟在他的后面,看着光影不断的随着窗户的更迭洒落在他的身上道:“欧维,你更喜欢人群中的生活还是在这里的生活?”   欧维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   “在这里你没有朋友,只有我。”沈醇说道,“在人群中,有教廷,有很多认识的朋友,不会觉得孤独。”   “格温特大人呢?”欧维问道,“您更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有你在的地方。”沈醇走到了他的身侧,按着他的头笑道。   欧维抬头,看着他笑道:“我也是,我喜欢有您在的地方。”   “如果一辈子待在城堡也愿意么?”沈醇问道。   “您会一直陪着我么?”欧维问道。   “当然。”沈醇说道。   “那我愿意。”欧维看着他道,“我不想将格温特先生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仍然不喜欢血族,因为遇到的都很可怕,但其中不包括格温特先生,他除了有一点坏心眼,什么都好。   沈醇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这句话我记得了,反悔了是有惩罚的。”   “格温特先生好像小孩子。”欧维侧头看着他道。   “小欧维,晚上想坐在城堡上看月亮么??”沈醇问道。   “不想!”欧维斩钉截铁道。   就知道威胁他,幼稚的格温特先生。   拐角的阴影处,裴吉看着两个人携同离开的背影,眸中的血色有些深。   那是一个人类,他一闻味道就能够确定的人类。   艾尔伯特大人原来也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烧好的粘土已经到了上色的部分,欧维在给自己的花瓶上了色后,果断拒绝了将沈醇那个也毁掉的行为。   “没关系,要是涂毁了就再做一个。”沈醇鼓励道。   “我就喜欢这一个。”欧维说道,“格温特先生,您来涂。”   “好吧。”沈醇用笔沾取了调制好的颜色,在上面上着色。   白马,然后是两个同骑的人,其他位置的上色并不难,唯独脸部的神情需要精细的勾画。   沈醇画的认真,欧维看的也认真,白皙的面颊,蓝色的眼睛,红润的唇。   “会不会太红了?”欧维盯着道,却发现那笔只用几下就勾出了眸中的水光,脸颊上再加上红晕,衬着那红润的唇格外的鲜艳和饱满,就像是刚刚亲过一样……   欧维看向了沈醇,脸颊已经红了:“格温特先生,您怎么画成这样?”   “小欧维当时被亲过就是这幅神情。”沈醇笑道,“我这是依据事实还原。”   “那格温特先生呢?”欧维问道。   “就是现在这样。”沈醇低头凑近了他的唇边。   欧维眸光微颤,轻轻抬起头时,却感觉鼻尖一凉,对方的手指从他这里点过,指尖上明显还染着红色的颜料。   “格温特先生!”欧维扭头去找着帕子,却被那只手轻抬起下巴,吻随之落了下来。   虽然被戏弄了,可对于这个吻,欧维还是很期待。   风声忽起,潮湿血腥的味道随风灌了进来,浓郁的连欧维都嗅到了那个味道。   “艾尔伯特,我来赴约了。”一道粗矿张狂的声音响起,其中有着难以忽视的傲慢。   沈醇动作停下,看着旁边的小神父道:“欧维,乖乖待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进来。”   “格温特先生。”欧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道,“请注意安全。”   “好。”沈醇笑了一下关上了门。   结界张开,他走到窗边时看到了城堡四周落下的血族们,完全不同的纹饰,意味着他们完全属于不同的势力。   而在城堡的正对面,一个蓝发张扬的男人静立在花田中,狰狞飞扬的眉毛,血红的眼睛以及身上的血脉都在提醒着别人他的身份。   “厄维斯,好久不见。”沈醇站在窗边说道。   厄维斯抬头,在看到站在窗边优雅得体的血族时唇角扬起了一抹嚣张的笑:“艾尔伯特,你看起来比以前更强大了,不请我们进去么?”   “我觉得你或许不想进来。”沈醇笑道,“站在这里谈就好。”   不仅仅是四周,连丛林里都有着血族的味道,这不是和谈的架势。   “好吧,艾尔伯特,你所制定的血族条例被废除了。”厄维斯说道,“思维特的小羊羔们应该重新进入它们的羊圈,而不是自由散漫的奔跑,血族本来就是狩猎者,你却将狩猎者关进了牢笼,这让很多血族很不满。”   521就这么看着对方在宿主的雷区蹦迪,一看就没有经历过毒打。   “很多血族是谁?”沈醇坐上了窗台,大有慢慢谈的架势。   “比如他。”厄维斯伸手,站在他旁边的血族弯腰行礼道,“艾尔伯特大人。”   “比尔科是一个好血族,可你却埋没了他的力量。”厄维斯笑道。   “这样的背叛者你敢重用?”沈醇问道。   “血族臣服于力量,他也会知道谁更加强大,从今天开始,艾尔伯特的领地将不复存在。”厄维斯唇角的笑变的狰狞,他期待看到男人脸色的变化,可对方看着他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   厄维斯的眼睛微敛,已经有血族朝着坐在窗口的男人攻击了过去。   可还没有靠近,血液喷洒,身体已经分成了两截坠落了下去,血液的味道弥漫,点燃了血月的力量。   丛林之中的血族躁动,匍匐在其中的人也纷纷敛了神色。   沈醇面前的尸体落下,厄维斯略显健壮的身影靠近,朝他伸出了利爪,血红的眸中志在必得。   沈醇的眸中暗色流动,手臂撑在了窗台上,一腿踢出去的时候,厄维斯直接身体倒退,初初落地时才翻转了过来,避免了以头擦地的狼狈。   只是一招,高下立见。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血族们的战争正式拉开,厄维斯擦过了唇角的鲜血,别开了手中的管子,血液的味道弥漫,引发了血族阵阵躁动,他将血液倒入了口中,脸上青筋蔓起时,带着狰狞的笑意朝着对方攻击了过去。   沈醇架住了对方的手臂,闻着那鲜血的味道道:“不是亲王的血液。”   “是高一等级的。”厄维斯手上的利爪蔓延,“虽然有那位的血液,但我还是想尝尝艾尔伯特你的味道。”   “你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沈醇唇角的笑意扬起,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厄维斯瞳孔收缩,下意识用手护住心脏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手指。   “艾尔伯特,请宽恕他吧。”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随着威压感传了过来。   厄维斯挣扎后转,眸中有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德尔诺德大人!”   沈醇的手并未停住,而是直接穿过了对方的心脏。   血液滴滴答答,手指松开的时候,厄维斯瞳孔发散,从城堡上坠落在了地上,血液染红了地面,也让周围的血族们愈发躁动了起来。   “德尔诺德大人……”厄维斯看向了那走过来的身影,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沈醇看向了那停留在原地的身影,对方的面容已经趋近于完美,纯金的发色,修长的身形,如果不是那双暗红的眼睛,他看起来会更接近于神明。   能够带给亲王威压的人——始祖。   血月代表着新的血族降生,也代表着沉睡的强大血族苏醒。   德尔诺德同样看向了那坐在窗边的血族,同样是亲王,厄维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却没有使对方换个地方:“真是任性的孩子,这样只会消磨血族内部的力量。”   沈醇从窗台上离开,站在了地面上笑道:“是他先动的手。”   “所以我允许你杀死他。”德尔诺德道,“但这不代表我认可你的想法,你对人类太亲近了,卑微的羊群一旦拥有了自由和力量,总有一天会将血族赶尽杀绝。”   “那么您需要我怎么做呢?”沈醇笑着问道。   “杀了蹲守在一旁的人类,让他们知道窥伺血族是不对的。”德尔诺德看向了一旁的丛林。   蹲守在那里的人类纷纷屏住了呼吸,他们一直以为没有被发现,却没有想到早就被察觉了。   “贾格尔,怎么办?”旁边的猎人问道。   那个血族的力量强过刚才的厄维斯,而只是一个厄维斯,就让他们难以辨别他的力量,那是人类的速度绝对跟不上的。   “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呢,德尔诺德大人?”沈醇扫了一眼丛林,重新看向了对面的血族始祖道。   周围的风声好像在一瞬间停滞了,德尔诺德笑了出来:“真不愧是亲王级,我欣赏你明目张胆觊觎的勇气。”   “我对你的血液没有兴趣,只是你那副好像是我的掌控者的模样……”沈醇取出了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液笑道,“真的令人讨厌。”   危机暂解,贾格尔带着人挪动,朝着城堡后方进发时,数位血族围拢了过来。   无数秘银做的武器迸发了出来,血族与人类的战争展开时,德尔诺德的力量也在牵引着云层的变化:“艾尔伯特,看来你还是适合跟厄维斯一起永远沉睡在地下。”   乌云翻滚,血色的雷霆降落下来时,沈醇脚底的法阵在一瞬间打开,随之张开在了头顶,轻描淡写的挡住了那道雷霆。   雷霆的力量四落,落在一些血族的身上,却让他们瞬间蒸干了血液,化为干尸倒在了地上。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对抗的力量么?”一个吸血鬼猎人看着面前的一幕道。   召唤雷霆,这在他们的心中是神明才能拥有的力量。   贾格尔同样心脏收缩,确定了艾尔伯特在对上他时恐怕没有用上半分的力量。   锁链挂上了城堡的墙头,贾格尔顺着爬了上去,刚一爬上立马射了一支箭,那等待的血族倒地,他不敢耽误,直接用剑砍下了对方的脑袋,朝着里面跑了过去。   血族的战争大多是对内的,并未将人类放在眼里,这让贾格尔多少松了口气,可是这里太大了,即使用奔跑的,也很难找到欧维所在的房间。   他转角的时候碰上了一双暗红的眼睛,剑下意识要刺过去时,对方的话却先出口了:“我知道欧维在哪里。”   贾格尔的剑在对方的脖子前停了下来:“你是吸血鬼?”   “我曾经是人类。”裴吉看着他道,“只是不希望有人经历像我一样的灾难。”   “你已经不是人类了。”贾格尔并未收回剑,“带路,我现在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第203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10)   外面电闪雷鸣,阴云直接笼罩在整个城堡上,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的红紫交织,那样的光芒即使洒落在人脸上,也带了一片狰狞诡异的感觉。   裴吉在前面带路,贾格尔提着剑匆匆跟上,随时防备着。   城堡中的血族并不是尽出的,贾格尔在探查到血族时准备着□□,可还没有动手,身边的吸血鬼已经从身边消失,直接用手臂穿过了那血族的心脏。   血液飞溅,顺着裴吉的手指流了下来,他将正在流干血液的血族丢了下去,呼吸间全是那种浓郁至极的味道。   有纯正的血脉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他一个吸血鬼。   贾格尔看着回头看过来的吸血鬼,他的脖子上和脸上浮现着青筋,杀戮让他眼中的红光愈深,其中甚至浮现着愉悦。   这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情绪,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异类。   裴吉向前走去,贾格尔跟了上去,他可以确定这个吸血鬼帮助他并不是为了人类,而是别有目的,但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   血族对人类的威胁太大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当然要尽可能的解救更多的人,杀戮,然后救赎。   “就是这里了。”裴吉停在了那间房门口,试图去碰房门的时候,其上泛起了阵阵力量的涟漪。   沈醇回头看去,对面的力量直接攻伐了过来,红色的雷电聚拢着,德尔诺德的爪尖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的距离:“艾尔伯特,这个时候分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雷电的火花在眼前闪烁,沈醇手中的法阵聚拢,直接逼进了对方的身体里,炸裂直接蔓延到了整个手臂。   德尔诺德诧异低头,被踹飞出去的时候伸手卸下了自己的胳膊,血液渗出,他将那血淋淋的手臂扔在了一旁,苍白夹杂着血红的肉收缩着,不过片刻又长出了一条新的手臂。   沈醇看着对方微微敛了眸,原世界线并没有记录到始祖苏醒,血族对人类的威胁本就极大,一旦有始祖觉醒,阴云只会彻底笼罩人类。   当世界沦为了养殖场,将会是彻头彻尾的灾难,整个世界都会走向末端。   始祖的力量接近于半神,同样身为血族,始祖对他还有血脉的压制。   沈醇的身影从原地消失,手指穿透了他的心脏,力量搅碎,一团模糊中鲜血喷涌。   雷霆落下,沈醇飞速后退,那血肉模糊的心脏如想象中一般重新长合。   “艾尔伯特,对付普通血族的力量对我是没用的。”德尔诺德嘿嘿笑了两声,毫无畏惧的迎了上来。   “欧维,你在里面么?”贾格尔敲响了房门。   欧维听到声音时看向了门口,警惕道:“谁?”   “是我,贾格尔。”贾格尔在听到声音时努力推了推门,在发现推不动时道,“欧维神父,我来救你了,你从里面能打开门么?”   欧维那一瞬间的心情有些复杂:“贾格尔先生,我没事,请您回去吧。”   “欧维神父,格温特现在正被另外一个血族拖着,他现在没办法阻拦您离开的。”贾格尔敲着门道,“快跟我离开这里,错过这个时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欧维走到了门边道:“贾格尔先生,我……我不想离开他,抱歉。”   “欧维,你真的被血族蒙蔽心神了,他是血族,现在有兴趣的时候当然会对你好,一旦失去了兴趣,你会死在这里的。”贾格尔着急道,“我知道您觉得他是个例外,因为他一开始从吸血鬼的手里救了你的命,但是欧维,血族想要拥有一个人的心,英雄救美只是最简单的手法。”   裴吉站在一旁听着这位吸血鬼猎人的诉说,眸光微动,开口道:“血族的确可以操纵吸血鬼。”   但艾尔伯特大人不会,他即使看起来高高在上,对待人类却从来不会像对待猎物一样。   眼前的这个吸血鬼猎人就是他救的,里面的那个人类也是他救的。   即使是对他这样丑陋的吸血鬼,也给予了救赎,但人类总是恩将仇报的,他们被他所救,却又因为他的种族而怀疑他。   卑劣的人类是不能停留在艾尔伯特大人身边的。   “谁在说话?”欧维问道。   “我是艾尔伯特大人赐予血液的吸血鬼。”裴吉说道。   欧维按住了门,微微抿紧了唇:“格温特先生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说过的,以往的进食方式都没有碰过别人。   “神父大人,您真是天真,血族制作吸血鬼很简单,只需要用牙齿刺破皮肤,吸取一点儿血液,再给予自己的就行。”裴吉说道,“这样快速制造势力的方式,艾尔伯特大人怎么可能不用,不然您以为思维特的吸血鬼是哪里来的?这座城堡的地下圈养着无数的血奴,为这些血族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血液,不然血族的食物从哪里来?艾尔伯特大人当然也不会例外,他只是善于在您的面前伪装而已。”   他所有的仁慈只分出了一点儿给了他,却几乎将全部都给了这个人类。   欧维的呼吸微促,扶着门蹲了下去,第一次的相遇他的确是被吸血鬼攻击,然后被格温特先生所救,他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出现,让他心生好感,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一场阴谋么?   不会的,他不会。   “你做过他的血奴,当然会怨恨他。”欧维语气颤抖道。   “欧维神父,这一次来我不仅仅是来救你的,还是带给您一个消息。”贾格尔沉声道,“您的父亲病了,他知道您被血族带走的消息,已经躺在床上很多天了,如果您留在这里,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欧维仰头,眼睛瞪大的时候眼泪瞬间滴落了下来:“他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您快开门。”贾格尔催促道。   “我答应了格温特先生……”欧维跪在地上扶着门,呼吸有些急促,眼泪不断砸落在地毯上,晕染出大片的湿痕,“父亲,父亲……”   他的诺言,他的亲人。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格温特先生添乱,可是如果真的不能再见到父亲,他的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手指轻轻颤栗着,窗边却传来了破碎的声音,周围的结界如涟漪一般的震荡。   红色的雷霆和法阵在结界上肆虐攻击着,齐齐炸裂时,那笼罩的结界蓦然破碎了。   沈醇手中一顿,脚底的法阵破碎,德尔诺德看向了那个房间道:“那里果然有你很在意的人,艾尔伯特,你的心已经落入了羊圈之中。”   沈醇不理会他,转身迈向了城堡,却被对方阻拦在了半空,雷霆笼罩,几乎形成了牢笼一样的东西。   结界破碎,贾格尔直接推开了门,看到坐在地上满脸泪水的欧维时道:“欧维神父,请跟我走。”   “你怎么会进来?”欧维抬头,诧异的看向闯入的贾格尔,在对方蹲身时抓住了他的衣领道,“你们为什么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他?”   即使停留在城堡,他也相信格温特先生会带他回去见他的父亲,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这边的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就好。   那个时候只需要隐藏格温特先生的身份,父亲一定会喜欢他的,可是现在他病了。   小神父满脸的泪水,眸中全是担忧,贾格尔看着他道:“你突然失踪,教廷当然会通知到你的父亲,欧维,你是人类,是跟人类有血脉的,你有亲人朋友,不能为了一个血族放弃那些,跟我走。”   “……我需要通知格温特先生。”欧维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边都是他很重要的人,他不能一声不吭就走掉。   “你的脑子里全是他么?”贾格尔脸上全是愤怒,“你离开了庄园,里面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了,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么?你在这里享受你的爱情的时候,他们已经沦为了血族的食物!”   欧维瞪大眼睛看向了他:“不会的!”   “那我就让你看看!”贾格尔从地上提起了他。   红色雷霆笼罩中,沈醇的脸上爬上了青筋,他看向了以手控制着雷霆的始祖,血脉的威压的确影响很大。   不死之身,没有灵魂,哪一条都会影响制裁。   他的身上隐藏着被赋予的力量。   “艾尔伯特,你已经手足无措了么?”德尔诺德笑道,“心陷入了羊圈,你的力量也会削弱。”   “我只是不想用最恶心的手法。”沈醇指尖的雷霆闪烁着,挥动时破开了那雷霆的牢笼,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艾尔伯特,即使你拧掉我的头颅,我也照样不会死。”德尔诺德毫无畏惧,反而面上满是狞笑。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脖子被翻折时,属于血族的牙齿刺入了他的血管。   血液流淌,他的手指掐入了男人的肩膀,可却阻挡不住血液的流逝。   面目狰狞着,本就苍白的手指化为了干枯的模样,浑身都在抽搐着,再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就会化为地上的烟尘。   喉咙嘶哑宛如随时要咽气:“你也会……爆体……”   沈醇眸中的血色流动,对上了那蓦然拉开的窗帘。   血月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红色,给大地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阴影,那被破坏的铃兰花田就像是斑驳的血迹一样洒满了大地。   欧维看着男人咬住的脖颈,他所制住的血族正在从光鲜亮丽变的干枯,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将他的眸色染的愈发的鲜红冷漠。   “看到了么,这才是血族的真面目。”贾格尔看着正在吸着血液的血族,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时心悸了一下。   欧维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满身的血腥,完全的陷入黑暗:“格温特先生……”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贾格尔扛上了肩膀:“我们得离开了。”   能够阻拦格温特的力量即将消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欧维的视线落下,手臂擦过桌边,做好到一半的粘土娃娃滚落在了地上,从中间一分为二,相拥的人各自分离。   吸血鬼猎人跟血族对比不值一提,可跟神父对比起来,力量却大的很。   贾格尔甚至可以一手扛着他,一手抓住锁链划下城堡的墙壁:“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这是他留给裴吉的话。   两道身影落地,裴吉看着他们坐上马离开的身影,眸中流淌着极冷的光芒:“永别了。”   这是背叛,血族绝对不会原谅的背叛。   欧维这个人,再也不能得到艾尔伯特大人的心。   他的心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应该赐给任何人。   一道银光射了过来,裴吉面色瞬间狰狞,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正拿着□□的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那人疑惑了一下,看着那从城堡上直直坠落下去的身影,继续端起了□□搜索着城堡。   裴吉头朝下坠落在了地上,后背的秘银完全刺入了心脏,血液潺潺流淌着,让他的皮肤飞速的收缩着,手上变的干枯了起来,他已经完全不是人类了。   血色的天空笼罩,让他想起了被丢进人类村庄的时间。   夜晚冰冷,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渴望得到温暖,可触碰到那一丝阳光时得到的只有刺痛,他被迫缩进了阴影里,干涸几乎将他化成灰烬时,有人类出了门。   那是熟悉的人类,可他的出现面对的却只是尖叫和驱赶。   他们提起了家里能用的武器,像是驱赶老鼠一样驱赶着他,完全不听他的任何解释。   他勉强逃入了丛林,带着愈合的伤痕,抓住了一只鸟雀,但那样的鲜血漫进口中只有苦涩的味道。   它缓解不了干的冒烟的喉咙,解决不了身体的无力,让他只能蜷缩在洞穴中,像是一具等死的尸体,即使看到了上山的人类,对方初时的想要救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也变成了浓浓的厌恶和挥动的武器。   偏偏他们的体内流淌着他喜欢的血液,当利爪控制不住攻击时,他被血族带离了那里。   是艾尔伯特大人下的命令,使他获得了新生。   他所渴望却不敢企及的人,却对一个人类付出了所有的温柔和耐心。   凭什么?   他的身体被魔鬼吞噬了,心灵也被魔鬼吞噬了,艾尔伯特大人赐予的救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抓住。   那么就不需要,就让那个人类跟他一起沦入地狱。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欧维被带上了马背,回头看向被血月笼罩的城堡,却只能被匆匆带离了那里。   沈醇松口,口中的牙齿收回,鲜血顺着唇边滴落了下来时,他将手中已经变的轻飘飘的干尸扔在了地上。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直接越过了城堡。   马蹄声疾,踩踏在寂静无人的丛林中显得格外的空旷。   “看我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一声略显高扬的语调从树上传来时,本来奔跑的骏马停下了脚步,略显急躁的嘶鸣着。   贾格尔看向了拦在面前的血族,对方身上华贵的服饰和独特的花纹都证明着这是一个等级不低的血族。   “一个吸血鬼猎人,一个神父。”那血族抬起头动了动鼻尖,目光直直落在了欧维的身上时舔了舔唇道,“真是不错的血液,不愧是艾尔伯特精心挑选的人类。”   欧维心脏微缩,贾格尔抽出了武器道:“我带你出来,肯定保证你能回去。”   “真是狂妄自大的吸血鬼猎人,我欣赏你的勇气。”那血族手中的利爪伸出,直接从原地消失。   贾格尔提起剑对上了对方的利爪,对方的手被秘银腐蚀着,可那血族并未后退,反而握住的时候直接将剑折断了。   贾格尔被踢飞了出去,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欧维已经被对方掐住脖子提下了马。   对方的獠牙长出,捏着小神父的脖颈就要咬下,贾格尔满目惊慌:“你不怕艾尔伯特找你算账么?”   “艾尔伯特会死在德尔诺德大人的手中。”那血族捏住了欧维的下巴道,“真是漂亮干净的人类,让我甚至想要给予你初拥的仪式。”   “是么?”那道优雅的声音传来时,本来捏着欧维下巴的血族滞了一下。   欧维抬起了头:“格温特先生!”   贾格尔同样看向了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对方的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眸底深红,纯粹的血族模样,可不知为何,却让他的心底安稳了下来:“格温特……”   沈醇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扫过,看向了站在那里警惕起来的血族:“卡利宾,你碰了我的猎物。”   “艾尔伯特大人,我是在帮您追回被那个吸血鬼猎人抢走的猎物。”卡利宾看向了他唇角的血迹。   那是始祖的血液,连始祖在艾尔伯特的面前都无法抵抗么?   “那将他还给我吧。”沈醇笑道。   卡利宾看向了被抓着的神父却没有松手,一旦放了人,他一定会死:“人类有那么多,艾尔伯特大人很在意这个小神父么?”   贾格尔看向了格温特,沈醇对上了欧维湿润的瞳孔笑道:“不过是一个逃跑的猎物而已。”   欧维的眼睛瞪大,其中的水光泛了出来,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既然是逃跑的猎物,我替您处理掉就行了。”卡利宾紧紧的盯着他道,“艾尔伯特大人应该不会舍不得这一只羊吧。”   “他是羊圈里最肥美的一只,养了很久了。”沈醇的神色微微冷淡,“可惜没有在他最完美的时候吃掉,但也轮不到你。”   他们的议论不像是在议论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时食用的食物。   欧维的唇张了张,那双水润的眸好像一瞬间失去了神采。   贾格尔看向了已经陷入绝望的小神父,知道他还是走向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结局。   卡利宾有些迟疑,正逢此时,风声骤起,一道漆黑的身影落在了他的旁边,在引起卡利宾下意识警惕的时候半跪了下来:“卡利宾大人,德尔诺德大人让您回去。”   “比尔科?”卡利宾看向了突然出现的血族道,“德尔诺德大人没事么?”   “当然。”比尔科抬头道,“已经达成了协议。”   “即使达成协议,你也会被处死吧。”卡利宾低头看着他道,“背叛者。”   “协议的内容包括不能杀我。”比尔科抬头看向了沈醇道,“即使艾尔伯特大人特别想要我的命。”   “嘿嘿,哈哈哈,没想到艾尔伯特大人也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卡利宾看向了沈醇笑道。   沈醇的脸色却不见生气,唇角甚至微微扬了起来:“但我得到了始祖的血液。”   “好吧,既然是同盟,这个肥美的羔羊就还给您吧。”卡利宾打量着他的神色,将控制住的人推出去时利爪伸了出来,可下一刻手臂却被旁边的血族制住了,他惊讶转头,“比尔科!”   而下一刻他的心脏就被贯穿了,身体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了艾尔伯特极为冷的眸:“你对……”人类。   “你不该动他的。”沈醇缩回了手,将那血族甩给了一旁的比尔科,“做的不错。”   “多谢您的赞誉。”比尔科拉住了那个尸体,行礼后干脆利落的带着离开,完全没有被当作垃圾桶的介意。   血液还在顺着手指滴落,沈醇看向了呆站在一旁的小神父,伸手的时候对方轻颤了一下。   他的手缩回,转身的时候却被从身后抱住了,那双轻轻就能挣开的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语气中还有些颤抖:“格温特先生。”   贾格尔从一旁爬起,提着剑看向了旁边,欧维未必认识德尔诺德,他却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先松手。”沈醇垂眸道。   欧维贴着他的后背摇了摇头:“不要。”   那样冷漠的眼神还在心底,那样冷漠的话语还在耳边,可是一切都抵不住他救他时的举动。   “我需要洗一下手。”沈醇说道,“要不然没办法拥抱你。”   “没关系。”欧维说道。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看着那白皙的手指上遍布的鲜血道:“你不怕么?”   “我不怕。”欧维攥紧了他滑腻冰冷的手指。   沈醇拉开了他的手转身,看着小神父满脸的泪痕,伸手在他的脸旁时却只留下了极艳的血色痕迹,手掌挪开,沈醇将还在轻轻啜泣的人抱进了怀里道:“好了,不哭了。”   欧维埋身在他的怀里,即使入鼻的全都是血腥味,可待在这里,他就是觉得安心:“格温特先生,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就走的。”   “嗯,我知道。”沈醇垂眸看着那沾染在神袍上的血迹,他当然知道他的爱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出来,“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的父亲他生病了。”欧维抬起头道,“因为我离开了教廷,他很担心。”   “那就去看看他。”沈醇说道,“当初擅自将你带回来,很抱歉。”   “是我的错,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一切。”欧维仰头说道,“但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嗯。”沈醇应道。   欧维垫起了脚尖,搂着他的肩膀凑了上去,将要碰到时却被捏住了下巴阻止了,他抬眸时有些疑惑:“格温特先生?”   “刚吸过血。”沈醇松开了他的下巴笑道,“我们的亲吻留在下次见面吧。”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丢过了一个东西,沈醇伸手接过时却发现是一个水壶。   贾格尔站在马旁边转过了身道:“我觉得他现在很需要你的安慰。”   “谢了。”沈醇拧开了水壶,漱干净了口中的血液。   水壶落地的时候,沈醇看着一旁面颊微红的小神父,抬起他的下巴深吻住了。   欧维手指抓住了他的肩膀,眸微微阖了起来,这样亲密的吻安抚了心中的惶恐和害怕,那些虚假又冷漠的话语都被此刻的亲密化去,心底只剩下了一片的暖融。   唇分时,小神父的眸中只剩下了一片潋滟的水光,原本有些苍白的唇也恢复了以往的血色,沈醇跟他蹭了蹭鼻尖笑道:“小欧维,下次见。”   “好。”欧维看着他叮嘱道,“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为您祈福的。”   “向神明祈福么?”沈醇笑了一下问道。   欧维愣了一下道:“向黑暗的神明,但我的祈福在他那里可能没什么用。”   “放心吧,接下来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比较耗时,我可能要离开思维特一段时间。”沈醇说道。   “我会等您的。”欧维认真说道。   沈醇看向了一旁正对着的树的贾格尔道:“麻烦你了。”   贾格尔转过了身来,看着浑身好像都变的柔软的小神父道:“没什么,这不是为了你。”   有一个亲近人类的血族对人类是有好处的,即使他有的时候很冷血,但欧维或许能够改变他。   “回去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明白。”沈醇揽着欧维的腰,将他抱起来放上了马背。   “我知道。”贾格尔同样跨上了马,“我就是来救人的,你们还有什么告别的话?”   “小欧维,除了我,别的血族的话都不能信。”沈醇站在马旁说道。   欧维拉紧了缰绳点头:“我知道。”   “贾格尔的话有时候能信,但关于诋毁我的一概不能信。”沈醇笑道,“有什么事直接麻烦他就行了,他虽然人比较蠢,但不会对人类做什么坏事。”   “格温特先生,他还在这里。”欧维耳垂微红,他从来没做过当面说别人坏话这种事。   “没关系,他听到了也不能怎么样。”沈醇笑道,“这次回去不要到处乱跑,夜晚不要出门知道么?”   “嗯,您放心。”欧维看着他道。   贾格尔在一旁郁闷坏了,他的确不能怎么样,他打不过艾尔伯特,动手只会被教训,也没法动欧维,先不说他是人类,随意动了教廷的神职人员,跟不敬神明没有任何的区别。   沈醇后退了几步,贾格尔挥动了马鞭,马蹄声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踏出这片区域的时候,沈醇在四周设下了结界转身。   小白兔重新回到了干净的地方,接下来他得好好整顿一下整个血族了。   城堡就在不远处,血月却好像更加艳红些。   【宿主,白白的父亲没有大事。】521说道。   【嗯。】沈醇应道。   ……   贾格尔的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思维特附近的吸血鬼这些日子几乎销声匿迹了。   马匹靠近了思维特城池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踏进城门之前他叮嘱道:“欧维神父,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被格温特欺骗撸走的。”   “嗯。”欧维点头道。   这种说法其实才是最不给格温特先生添麻烦的。   贾格尔还以为他会反对这么诋毁他的心上人,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回去好好吃点儿补血的东西,以免身体亏损了。”   “他没吸过我的血。”欧维回头看他。   贾格尔愣了一下:“这都是糖衣炮弹。”   “贾格尔先生,您是不是没被人爱过?”欧维认真问道。   贾格尔脸上肌肉抽动:“总之吃补血的东西就行,给别人造成假象就行。”   “好。”欧维这次认真答应了。   “您不怕他真的将你当成羔羊么?”贾格尔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道。   血族的思维有时候跟人类是不太一样的,格温特有时候冷漠的让人心惊,即使后面温存,也让他余惊未消,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可神父却似乎给予了全然的信任。   “怕。”欧维攥紧了马缰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那一刻是怕的,他也会怕那只是一场骗他的梦,但……“但我相信他。”   如果不能相信他,又怎么敢说要一直陪着他呢。   贾格尔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欧维被送回了教廷,满身的血迹让很多人都吓了一跳,阿普在看到他时更是直接冲过来抱住了他就开始哭:“欧维神父,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担心死了,罗格尔先生也担心的卧床不起了。”   “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欧维说道。   “欧维,你先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主教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道,“去黑暗中经历了一遭,真庆幸你能活着回来。”   “是神明的光芒庇佑,让我能从黑暗中脱身出来。”欧维说道。   “好孩子,好好休息吧。”主教叹气道,“我也没想到血族竟然已经强大到了那种地步。”   因为身上狼狈的痕迹,欧维回到教廷并没有没有阻碍,换上了干净的神袍,重新踏进了自己的房间,有的地方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阿普跟在他的身后说道:“马车已经在准备了,欧维神父您被抓走的时候,教廷失窃了一次,好多东西都丢了。”   “好多?”欧维回头道。   “嗯,主教那里丢了不少东西。”阿普说道,“您这里失窃最严重,到现在都没抓住贼。”   欧维坐在了床头,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有些出神,不是只带走他的东西,而是全部人,那么那些东西丢失就不会怀疑到他跟血族勾结的头上,一旦他想回来,还是能够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格温特先生从来没有想过将他永远困在那座城堡之中,即使比起其他人,他看起来才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阿普,我想回利特了。”欧维说道。   “我们很快就能回去。”阿普说道,“您需要稍等一下。”   “我是说离开思维特。”欧维看着他说道。   “可是利特只有一间小教堂,您不想做主教了么?”阿普问道。   “嗯。”欧维应道。   这里太繁华了,有很多人都认识格温特,如果他重新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引起人类的波动,还不如回到利特。   那里离思维特很远,他们偶尔还是可以回到人群中去。   “这个由您决定,不过罗格尔先生一定会很开心的。”阿普说道,“他原本就不想让您来思维特这么远的地方。”   欧维那边跟教廷申请了调度,以在思维特可能再遇到危险为由,申请重新调回利特,而这条申请被批准了。   即使很多人是用怜爱甚至怜悯的目光看他,觉得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欧维还是坐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马车出行,行进到一半的时候,马蹄声从后面追了上来。   欧维打开车门看见贾格尔时道:“贾格尔先生,您有什么事么?”   “保护你回利特。”贾格尔骑在马上说道,“免得到时候你出什么事情,某位先生发狂找其他人算账。”   “麻烦您了,到目的地我会付给您报酬的。”欧维重新拉上了车门。   马车继续前行,贾格尔策马跟上,看着坐在车里的神父,总觉得他比以前成长了很多。   不过能在血族亲王面前毫无畏惧,成长也是必然的。   贾格尔想着事情,目光不经意扫向旁边经过的马车时蓦然瞪大了眼睛,直接策马拦了上去。   “这位先生,您做什么?”驾车的人蹙起了眉头,语气不悦。   贾格尔却从马上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揪住了驾车人的衣襟道:“比伯,你没死!”   比伯看清他时脸色沉了一下,扯回了自己的衣领道:“托您的福,当时我就被解雇赶出庄园了。”   “庄园里其他人呢?”贾格尔问道。   “一样的。”比伯挥了挥马鞭道,“请您不要打扰我现在的工作。”   他驱赶着马车离开了原地,只剩下贾格尔看着离开的马车背影,身影有些寥落。   如果是解雇,那庄园里原本的人根本没有出事,只是离开了。   那他都对欧维说了些什么?!   贾格尔牵过了自己的马,看向了一旁静等的马车,神父端坐在马车里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眼神竟跟格温特看他的眼神有些类似,让他想到了一个字——蠢。   “你听我解释。”贾格尔上前想要说话,欧维却直接拉上了车门。   从思维特到利特驾马只需要一天,马车却需要在中途休息一夜。   “我是真的没想到。”贾格尔坐在桌前吃东西时解释道,“以往遇到的不管是吸血鬼还是血族,都将人类当成羔羊一样的存在,即使不进食,也可能杀戮,像格温特那样的只有一个。”   欧维低头喝着土豆汤不置可否。   “就算他不杀人,喝的也是人类的血液嘛。”贾格尔说道。   “那是从黑市收购的。”欧维抬头道。   “可那样还是会有暗黑渠道的供给。”贾格尔说道。   “那里的规则是人类需要管控的。”欧维拿起了面包道,“血族也要生存,比起那种方式,您觉得猎杀人类和养血奴更好么?”   从黑市收购,而不是直接屠杀,确实要比原来好上不少,血族的力量是远远胜于人类的,能够收缩到这种地步,已经比之前要好上太多,太贪心反而会遭到反噬。   “其实我对他没有敌意。”贾格尔清了一下喉咙道,“毕竟他之前救过我的命。”   “那您还告诉我他操纵吸血鬼?”欧维看着他道。   “是我用恶意揣测他了。”贾格尔说道,“我向他道歉。”   “您亲自跟他说。”欧维说道。   贾格尔:“……”   总觉得会被说蠢。   利特的地界比不上思维特的繁华,这里是一个小镇,出了小镇的繁华地段,到处都是小路,每一家之间间隔很远,野花漫山遍野,鸟雀纷飞,在一片原野和鲜花中,一座有些小的教廷坐落在那里。   马车行驶了很远,然后进了一座农场,宽敞的环境,肥美的牛羊,到处都是硕果累累的模样,贾格尔打量着周围道:“您的家人是在这里工作的?”   马车停下,阿普下车时原本就在打量着马车的佣人们纷纷围了过来:“阿普,是阿普回来了,欧维少爷也回来了么?”   “要叫神父。”阿普说道。   “是欧维少爷么?你没事了么?罗格尔先生知道您回来一定高兴坏了!”坐落在农场中央的别墅里走出了一个胖胖的佣人,她在看到马车时跑了过来道。   “玛吉,父亲怎么样了?”欧维从马车上下来时问道。   “请医生来看过了,正吃着药。”玛吉扶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道,“看到您平安无事,罗格尔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想去看看他。”欧维说道。   “跟我来。”玛吉说道,“听说您被血族撸走了,您是怎么脱身的,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欧维说道。   他们相携进了别墅,贾格尔牵着自己的马,低声询问着一旁的阿普道:“欧维神父是这里主人的儿子?”   “当然了。”阿普说道。   贾格尔:“……”   难怪当时拿出一口袋的金币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有城堡,一个有农场,就他是一个穷酸的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吸血鬼猎人,甚至可能因为吸血鬼的消失而面临失业。 第204章 是神父不是兔子(11)   欧维的父亲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在他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可以起床去牛棚里看牛了,得知儿子以后都要留在利特,更是欣喜的给每个在农场工作的人多发了一枚银币。   “听说这次是您将欧维从血族救出来的,真是太感谢您了,请您一定要在利特多住几天。”欧维的父亲向贾格尔表达了由衷的感谢,“让我能够款待您。”   要是以前,贾格尔肯定领受了,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太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帮多少忙。”   还可能添了乱。   “不不不,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再也没办法见到我的儿子了,万恶的吸血鬼一定会吸干他的血液。”欧维的父亲拉着他的手诚恳道。   “也不一定。”贾格尔看了跟随在一旁的欧维一眼道,“血族有一部分是保佑理智的,戴维斯先生不用……”   “贾格尔先生,请您领受父亲的好意。”欧维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然他会愧疚难安的。”   戴维斯连连点头:“欧维说的不错,他也要向您表达感谢。”   “那好吧。”贾格尔应下了。   在农场中的生活是有些悠闲的,这里占地十分广阔,划分区域,养殖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种植着各种各样的粮食和果树,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的模样,一筐筐的食物被拉出去,随意找一棵树在上面睡下来,就能够品尝到最新鲜的果子。   欧维每天都会去教堂,这座教堂比之思维特的教廷要小的多,没有主教,只有除他之外的一位老神父,平时的工作除了祷告和做礼拜,基本上也就是为偶尔的新人主持婚礼或是驱魔,因为不少修士和执事的存在,很多的事情都用不上欧维费心。   “喂,欧维神父,真的不用告诉你父亲格温特的事么?”贾格尔躺在树上,看着从树下路过的小神父说道。   “不用。”欧维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他道,“人类是很难接受血族的,与其让父亲知道真相担心,还不如就让他以为格温特先生是个人类。”   血族以人类的血液为生,这一点不论怎么解释,都会引起人类的忌讳。   即使是他,一开始也会心存畏惧。   人类和血族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和平共处,就像是狼与羊永远都是天生的敌人,他和格温特先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好吧,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贾格尔说道。   欧维看着他问道:“继续狩猎吸血鬼么?”   “也许吧,格温特或许能够处理好血族的问题,但是总会有漏网之鱼,或许也会换个工作,去管管你说的黑市的规则。”贾格尔从树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这里实在太悠闲了,让我的骨头都快废了。”   “请注意自己的安全。”欧维说道。   贾格尔看着一如既往纯净的小神父道:“好的,如果我在思维特遇到了格温特,会将你在利特的消息转告他的。”   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那家伙还没有出现。   “多谢您,贾格尔先生。”欧维看着他笑道。   贾格尔也离开了,农场里一如既往的热闹,教廷里一如既往的安宁。   重新回到了从前安静的生活,即使心里已经确定神明并不存在了,但欧维还是喜欢祷告,默默祈求着格温特先生的平安。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时间拉的很长,长到贾格尔来了一次信,他并没有遇到格温特,而是去了其他地方,那里的吸血鬼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   血族在收缩自己的范围,隐藏起自己的踪迹,不再给人类造成恐慌。   “是谁来的信?”戴维斯从儿子的身后探了过去问道。   欧维下意识将信藏了起来,目光有些微微的闪躲:“没谁。”   虽然是贾格尔写的信,但是里面可是提及了格温特先生。   戴维斯愣了一下,随即促狭的笑了两声道:“欧维有喜欢的人了,是在思维特认识的么,还是利特?女孩子要哄的,平时要送一些花,一些珠宝首饰,嘴巴要甜一些知道么?”   欧维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了:“不是女孩子。”   戴维斯再次愣住了:“那是一个男人?哪个男人?难道是上次来的贾格尔?他虽然作为吸血鬼猎人很厉害,但是太颠沛流离了,而且很容易有生命危险,说不定还会欺负你,我不同意。”   “不是他。”欧维说道。   “那是谁?不会是什么花言巧语的混小子吧?”戴维斯的嘴里叼着烟丝,“欧维,不要被男性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们总是有太多的招,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几捧花,几样礼物,几句甜言蜜语足够让他们拥有一段甜蜜又不负责任的恋爱。”   欧维有些微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道:“您刚才还让我嘴甜一点儿。”   “那怎么能一样。”戴维斯说道,“他住在利特么?”   欧维摇头。   “住在思维特也不是特别远,你回来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人,只有信,这个人太不可信了。”戴维斯说道。   “他只是在忙很重要的事。”欧维解释道。   “都是借口。”戴维斯说道,“欧维,你从小都在教廷,不知道男人有多么的可怕,他们爱你的时候花言巧语,不爱你的时候也能够伪装出花言巧语,脚踏两条船,甚至踩上很多条船。”   “父亲,您再这样讲他,我要生气了。”欧维抿了一下唇,起身上了楼。   戴维斯口中的烟丝差点儿掉了下来,听着楼梯响起的重重的踏步声道:“我还没有生气呢。”   到底是哪个混小子,竟然能让他的儿子为了他几句话跟他生气?   月色如醉,欧维房中的烛火亮着,在羊皮纸上洒下了橘黄色的光晕,刷刷的字迹在上面呈现,又在被晾干后串在了新的日记里,封皮还很新,厚度却已经有了一指的宽度。   欧维将日记本合了起来,推开了窗户,看着被月色笼罩的大地,深夜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越是这种安静的时刻,越是会想念一个人。   从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愈发清晰,格温特先生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容都会镌刻在脑海中,但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真的很想他啊。   “格温特先生。”欧维轻轻叹了一口气的时候,背后的烛火突然灭了。   他惊讶转身,打算重新点燃烛台时,却看到了干净的桌面上出现的一个粘土娃娃。   那是一个在桌前托着腮的娃娃,穿着宽松的睡衣,拿着笔在书写的模样,衣饰上的纹路无比的清晰,连脸颊上的红晕都描绘的格外生动。   欧维的手停在了上方,看到了从身后蓦然传过来的光影,即使没有转身,也能够从墙上看到那隐隐约约的帽沿影子。   是他,欧维可以确定,但那一刻他竟然有些不敢转身。   眸轻轻侧过,呼吸屏了起来,在看到月色下坐在窗边熟悉的身影时,对上了那双眼睛,那一瞬间,视线半分都不能移开。   他还是从前优雅的模样,深紫色的眼睛里藏着月光的冷寂和温柔,修长的身影,温柔的笑意,就像是月光下的幻象一样,不是初遇,却仍然像初遇时一样的惊艳和心动。   沈醇看着呆呆站着的小神父,几个月不见,他的小神父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即使在月色下,那张脸上也泛着健康的红晕,眸中水光轻颤,看起来像一个极漂亮的瓷娃娃,跟思念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小欧维,好久不见。”   “格……格温特先生。”欧维蓦然回神,几乎是下意识冲向了窗边的身影,拥抱住的时候,不确定的心好像瞬间充实了起来。   沈醇腿上用力,搂住了人的同时也避免自己从窗户上掉下去,直接拥了个满怀:“小欧维还是这么热情。”   “格温特……”欧维抬头,想要确定他的面孔时,可刚一抬头,就碰上了那低头覆上来的唇。   眼睛在一瞬间瞪大,红晕却染上了面颊,视线所及的地方,那双微敛的眸中透着深情和占有。   欧维抱紧了他的腰,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浓浓的思念似乎只有这样的深吻才能够化解。   门在此时被敲响,欧维蓦然睁开了眼睛,听见了随之而来的问询:“欧维少爷,出什么事了?”   是玛吉。   欧维想要回答,扣在腰间的手却收的更紧了些,想要别过的头因为深吻而无法分开,他的手推了推,却被直接捏住了下巴。   险些再度陷入其中时,外面疑惑的声音传来:“欧维少爷?已经睡了么?那刚才的响声是被子掉了?”   她轻声嘀咕着:“欧维少爷,我进来看一看。”   眼看着门要被打开,欧维蓦然捂住了对方的唇,强忍着颤抖的呼吸道:“玛吉,刚才是东西掉在地上了,我要睡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水意,玛吉推门的手停了下来道:“抱歉,打扰到您了,您早点休息。”   “好。”欧维应道。   门外的脚步声离开,沈醇看着紧张至极的小神父,试图拉开他的手,却被那双水光潋滟的眸瞪了一下:“格温特先生,您太过分了。”   虽然话语中带着羞恼,可因为刻意压低的声音,让这份谴责没有任何的力量。   “小欧维,我很想你。”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   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短,他那里被事情占据着,还是会想到小神父,但血族的事情不处理完就来见他,还是会留有隐患,只能暂时忍耐,感情这种事情越是忍耐,就越容易反弹。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他。   怀里的人眸光轻颤,哪里还有半分的恼怒。   沈醇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将人抱起来的时候却没有走向床,而是走向了门口。   “格温特先生?”欧维轻声传达了疑惑。   “要关门,万一中途有人察觉闯进来就糟糕了。”沈醇同样压低了声音。   “什么中途?”欧维瞪大了眼睛,脖子上的红色同样开始蔓延。   “分别三个月,攒了不少孩子。”沈醇轻笑道,“今晚起码得怀上四五个。”   欧维呼吸微促,嘴唇轻轻颤抖,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能生。”   “那就不生只做。”沈醇抱着他走到了门边道,“小神父,快关门。”   “我不要……”欧维的脸红的滴血。   “那就不关门好了,要是被发现了,还得拜托小神父打好掩护了。”沈醇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欧维羞耻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您,您……”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混蛋的爱人呢?   沈醇作势要转身,欧维一把撑住了门,伸手将门栓挂上了。   “真乖。”沈醇笑着转身。   欧维扶住了他的肩膀提醒道:“窗户。”   “那个别人看不见,不过会有点儿传声。”沈醇将人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笑道,“所以得拜托小神父声音小一点儿,要不然我这个偷偷闯入农场的人可能会被当成盗贼处死的。”   欧维瞪大了眼睛,却已经被吻住了。   ……   月影消失不见的时候,外面的天也变的蒙蒙亮。   农场繁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欧维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下意识碰到旁边,在发现空无一物时思绪蓦然清醒。   屋顶,窗户,熟悉的室内,单独的一人,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从床上爬起来,微酸的腰让他轻轻滞涩了一下,手臂上的痕迹更是让他确定了昨夜不是一场梦。   格温特先生他真的来了。   袖子拉下了胳膊,欧维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个娃娃,同时发现了压在下面的纸,上面有着极其漂亮锋锐的字迹。   好好休息,这几天我会正式登门拜访。格温特。   心好像因为这句话而彻底踏实了下来,欧维放下了那张纸,先是关上了窗户,然后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匣子,将那张纸和粘土娃娃放了进去,将要盖上盖子,却没忍住将那娃娃又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哪会有这么红。”欧维一边否认着自己写日记时的红晕,一边将娃娃重新放了回去,放在了桌案边随时能够看到的位置。   再度起身时腰迹的微酸让他抿了一下唇,走到了镜子旁时果然看到了脖颈上大片的红色痕迹。   那些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每一片欧维都有着清晰的记忆,比起他的其他地方,格温特先生似乎更钟爱他的脖子,每每喜欢用尖牙从那里擦过,偏偏又不刺入,带着点儿微微的痛感,让他心惊胆战的时候想的是还不如干脆利落的刺进去。   但他偏不,完全将恶劣刻进了骨髓里。   衣领往上拉了拉,穿上神袍只怕都很难完全掩盖住。   “欧维神父,您醒了么?”阿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阿普,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可以帮我向教堂那边告假么?”欧维问道。   “当然,您身体怎么了?”阿普担忧道,“需要请医生么?”   “不用,只是昨晚着了凉。”欧维从自己的衣橱里翻找着可以遮住脖子的东西道。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阿普转身离开了。   欧维好容易从衣橱里翻找出了一条围巾,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的包裹住自己的脖子,力图不露出一处。   幸好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否则一定会十分的突兀。   但即便如此,欧维下楼的时候还是收到了父亲担忧的问询:“听阿普说你觉得不舒服,是发烧了么?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关系,稍微休息一下就好。”欧维视线微微闪躲着道。   戴维斯紧盯着他,欧维对上父亲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惊慌:“怎么了?”   “不要对我撒谎,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戴维斯说道,“你这孩子一撒谎就不敢看人,来烤烤火,这样可以去去寒气。”   “好。”欧维轻轻松了一口气。   利特这个地方并不大,哪里有新的消息总会传的特别快。   “听说利特被赐予了一位子爵作为封地,原本的庄园也转卖给了这位子爵。”这是阿普最新得到的消息。   “不知道这次会怎么征税。”戴维斯咬着烟丝道,“希望是位好相处的贵族老爷。”   “放心吧,父亲。”欧维说道。   只要他的神职在,即使是贵族也不敢轻易冒犯的。   “欧维就是争气,”戴维斯夸赞道,“不过还是得打听打听这位贵族老爷的喜好,看要送些什么礼。”   “欧维神父当然争气,在思维特的时候即使是伯爵也会让神父赐福的。”阿普说道。   “真厉害。”戴维斯说道。   附近的庄园在不断的翻新修缮着,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欧维在家里休息,脑子里想的是格温特先生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前来拜访,完全没将那位新获封的子爵放在心上。   跟血族的等级有些类似,只不过血族是以力量和血脉的纯粹程度来划分等级,人类则是以财富和封地。   公侯伯爵位都需要很大的功劳或者家族的传承才能够获得,子爵及以下却可以通过财产的捐赠获得,只是需要付出的财富极多,远不是这个农场可以供得起的。   戴维斯在为礼物的事情发愁,阿普没了在思维特的束缚,闲暇时最喜欢满镇子的凑热闹,得到的都是第一手的消息。   “这位子爵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非常的富有,庄园附近还挖出了温泉。”阿普说道,“一定非常的温暖。”   戴维斯叹了口气:“那么富有,一定不缺宝石。”   “我远远看过了,那座庄园的布置感觉比格温特……”阿普的话戛然而止,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欧维,刚好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睛。   “什么格温特?”戴维斯问道。   “没什么。”阿普不愿意提起欧维的伤心事,转移了话题道,“那座庄园看起来翻新的特别好,一看就是非常有品味的人,送点儿摆件说不定会很好。”   “这个好。”戴维斯赞成道。   “摆件送不到心坎上也会被搁置的。”欧维看着阿普,心里有一些紧张。   他忘记了,利特基本上没有认识格温特先生的人,可还有一个阿普,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格温特先生就是血族。   “确实。”戴维斯嘶了一声道。   “阿普。”欧维起身,想要叮嘱一番,别墅的门却从外面推开了。   玛吉快步跑了进来道:“罗格尔先生,那位艾尔伯特子爵先生来拜访了。”   “什么?拜访?”戴维斯立马站了起来,“难道真的是对来年的税有异议么?”   “艾尔伯特?!”欧维也站了起来,眼睛瞪大了。   阿普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您认识这位艾尔伯特子爵么?”   戴维斯看了过来:“欧维你认识?”   欧维的话语卡壳:“应该……认识。”   “那太好了。”戴维斯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来拜访朋友的,玛吉,先请人进来,我想我需要换一套衣服。”   “神父,您是在思维特认识的这位子爵么?”阿普问道。   欧维目光复杂的看向了他,这个人他也认识啊。   玛吉来传消息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农场外,戴维斯甚至只来得及换了一身外套,欧维想要跟阿普提个醒,青年已经好奇的凑到门边看起了那辆马车。   雪白的骏马,极为华丽的车厢,处处显示着这位子爵的富贵。   车门打开时,欧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带了几分迫切。   然而不管他怎么紧张,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他的心脏还是随之跳动了起来。   格温特先生。   沈醇看向了紧张兮兮的小神父,笑了一下后看向了他身旁的男人。   同样的金发碧眼,只是人到中年,皮肤又经历了风吹日晒,看起来有些超出了他应有的年龄,但看起来脾气很好:“戴维斯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了。”   在看见他时,玛吉已经捂住了心口,发出了惊叹:“天呐。”   戴维斯在看到这个几乎完美的子爵时也觉得眼前一亮,嘴上没敢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着这幅模样未来不知道要让利特的多少姑娘为他痴迷:“您好,艾尔伯特先生,我很欢迎您的到来,只是您突然到来,我没什么好招待的。”   “没关系。”沈醇看向了一旁难掩雀跃的小神父道,“欧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欧维掐着自己的手心才忍住了唇边的笑意,“艾尔伯特先生。”   “戴维斯先生,这是子爵送给您的礼物。”一旁的管家捧着一个箱子递了过来。   他的帽沿很宽,手上还戴着手套,将阳光完全掩盖遮挡住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戴维斯看着儿子的神色仓皇回神,让开了位置道,“里面请。”   阿普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嘴巴张的很大,甚至带了几分惊恐的味道,他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欧维,却被其按了一下手道:“阿普,不要讲话。”   “啊?”阿普惊讶道。   “阿普,好久不见。”沈醇路过时笑道。   阿普看着对方的笑容,默默后退了一步,转头的时候却见神父已经跟了上去,戴维斯先生同样很热情。   那是血族啊!   箱子里是一个相当大的野兽摆件,纯金制作的,上面镶嵌着剔透的宝石,打开的时候戴维斯完全惊呆了:“艾尔伯特先生,您太客气了,我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关系,只是见面礼而已。”沈醇笑道,“我之前跟欧维神父约好了要来拜访您,但是一直没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耽误了很久,请您不要见怪。”   欧维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不得不承认格温特先生想要装人的时候,别人根本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反而会被他身上的魅力折服。   “呃……”戴维斯迟疑了一下,看向了旁边的儿子,在看到其本来落在对方身上又匆匆收回的视线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就是勾引他儿子的混球。   但这个混球怎么看都长的不错,一举一动都很优雅,数遍整个利特,也只有他的儿子能够胜过他。   财富,样貌,礼仪教养哪一样都不缺,堪称完美,唯一不好的是这副样貌太过于迷人和招摇,连玛吉都没有躲过。   虽然他很稀罕那个纯金的摆件,但是现在是不能收的。   “艾尔伯特子爵,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戴维斯说道。   “您跟欧维真是同样的性情。”沈醇笑道,“我当初送他礼物的时候他也觉得贵重不想收,您的言传身教让他拥有了高贵的品格,但这件礼物只是小小的心意而已。”   戴维斯骤然被夸,心情有那么一点儿顺遂:“欧维从小就很懂事,也很听话。”   “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这样觉得。”沈醇笑道。   “你们是在思维特认识的么?”戴维斯有了交谈的兴致。   “是在半途认识的,当时格…艾尔伯特先生从吸血鬼的手中救了我。”欧维开口道。   阿普在一旁十分的焦躁,但愣是不敢说话。   “真的么?”戴维斯看向了阿普道,“这么说阿普应该也认识艾尔伯特先生。”   他的儿子已经将心完全偏向了这个男人,一定会为了他说尽好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了阿普身上,阿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纠结道:“其实我那个时候被吸血鬼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教廷了,后来欧维神父和格……艾尔伯特子爵就熟悉起来了。”   戴维斯看向了旁边的男人,对方坐的优雅又规矩,再附加上那样的武力,很难让人不沦陷:“多谢您当时救了欧维,让他能够平安到思维特。”   “您客气了。”沈醇笑道。   戴维斯:“……”   不顺眼。   就是太完美了,哪里都找不到缺点,才看起来不顺眼。   救了儿子的命是很感激,可是一码归一码。   沈醇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告辞了,离开之前他将一个木匣放在了颇有些依依不舍的小神父手上道:“欧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有空的话可以来庄园里玩。”   “好。”欧维捧着木匣道,“您这周会去教堂做礼拜么?”   “嗯。”沈醇上了马车道,“再见。”   “再见。”欧维看着他笑道。   【一切顺利。】521说道。   【不太顺利。】沈醇坐在马车上侧撑着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现在已经过了丰收的季节,风景看起来有些肃杀,但仍然充斥着生机。   能够将他的小神父养的这么纯净的地方,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只是想要把人拐回去,还得过一关。   【白白的父亲对您不是很满意么?】521问道。   【但他的心态恐怕一时不能转变。】沈醇说道。   【那怎么办?】521担忧道。   沈醇笑了一下:【你看哪个孩子长大了很听话的?】   一次不顺利那就两次三次,再强硬的父亲也挡不住小白兔长了腿,一个看不住就挪了窝。   521:【……】   沈醇的马车离开,欧维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父亲紧盯审视的眼神:“您看什么?”   “就是那个人是不是?”戴维斯说道。   欧维呃了一下:“您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都快粘到他的身上去了。”戴维斯不满道。   “格……艾尔伯特先生是很完美啊。”欧维捧着匣子道。   这次轮到戴维斯错愕了:“欧维,看起来完美的男人,其实很可能隐藏了自己的阴暗面,你要睁大自己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了再做决定。”   阿普在身后连连点头。   欧维说道:“我看的很清楚。”   艾尔伯特先生是血族,嗜血,恶劣,是个混蛋,但他还是喜欢他。   “总之你要好好考虑,不能被表象迷惑。”戴维斯叮嘱道,“不要因为一件礼物就陷入他的陷阱。”   阿普继续疯狂点头。   “嗯,我知道了。”欧维捧着自己匣子转身道,“阿普,你跟我来一下。”   戴维斯看着匆匆离开的儿子,总觉得他没听进去。   匣子被欧维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时里面是另外一个粘土做成的娃娃,那是格温特先生拉琴的模样,看起来优雅又可爱。   他当时拉的是求爱的曲调,现在送这个应该也是同样的意思。   “欧维神父,那是格温特先生吧。”阿普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门说道。   格温特先生是血族,这是整个思维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扮成了人类,堂而皇之的踏入教廷,甚至掳走了那里的神父。   这件事情对思维特的震荡极大,甚至很多人怀疑自己身边的人类其实是血族。   血族能够隐藏在人群之中,就像是狼披上了羊皮隐藏在羊群中一样,不是他变成了羊,而是用那张光明的表皮隐藏了罪恶,给羊群带来了更多的危险。   欧维看向了他道:“是的,阿普。”   “他现在找到您了会怎么样?”阿普急切道,“会杀死这里所有的人么?已经躲到了利特也没办法么?”   “阿普,请冷静下来。”欧维看着他认真说道,“他是我的爱人。”   阿普愣了:“什,什么?”   “我很喜欢他。”欧维说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当时确实是他带我离开的,但是我并没有受任何的伤。”   “那您身上的血。”阿普迟疑道。   “那是他救我时其他血族流下的血。”欧维说道,“格温特先生从来没有杀过人类,所以这件事情请不要说出来可以么?”   “可是神父跟血族…您不怕遭到神明的处罚么?”阿普担忧道。   “我不怕。”欧维看着他迟疑道,“而且他出入了教廷那么多次,神明也没有拿他怎么样。”   “您真是勇敢的人。”阿普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敬佩。   人类和血族在一起,那跟羊和狼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可以帮忙隐瞒么?”欧维问道。   阿普有些迟疑:“要是我不帮忙隐瞒会怎么样?”   “大概就是利特也变的像思维特一样陷入恐慌之中。”欧维思索道。   阿普:“……我会保守好这个秘密的。”   神父去血族的城堡走了一遭,真的变了好多。   沈醇的庄园修缮的很快,温泉水的热度让这里温暖如春,更是催生了在这个本不该开放的花,漂亮的花田铺开,即使是路过的人也会忍不住从围栏的外面驻足观看。   欧维在看到时没忍住发出了惊叹:“您为什么喜欢在自己的地方种这么多花呢?”   “大概是为了隐藏血腥味。”沈醇笑道。   欧维看向了他,凑过去小声道:“真的有血族会在花田下埋尸体么?”   “会有。”沈醇从花田中摘取了一支白玫瑰,一一剔除了上面的刺递到了他的手中道,“很多血族的城堡附近看似种的是红玫瑰,其实是白色的,只不过埋入了尸体,尸体上的血液又将花瓣染成了红色。”   欧维张开了嘴巴,接过那朵花时道:“听起来真残忍,那您为什么种铃兰花呢?”   那片洁白的铃兰花田没有染上任何鲜红的颜色。   “铃兰花的话语是幸福到来。”沈醇笑道,“种了那么多,总算是让我实现愿望了。”   欧维面颊微红,沈醇牵过了他的手道:“今晚要回去么?”   “我说了要准备明天驱魔的事,今晚住在教堂。”欧维握紧了他的手道,“有阿普帮忙打掩护,不会出问题的。”   “万一戴维斯先生知道了,会对我的印象变差。”沈醇说道。   “可是不找理由,他根本不让我来。”欧维蹙眉道,“他总是喜欢操太多的心。”   “他是怕你吃亏。”沈醇笑道。   欧维看着他道:“其实他心里很满意您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再说了,您真的在意我父亲的印象么?”   “还是很在意的。”沈醇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道,“毕竟要让他放心的将你交给我。”   “那您那晚还闯入农场。”欧维看着他道。   “明面上的功夫当然要做好,但只能看不能吃,绝对不符合我的风格。”沈醇抱着他笑道,“你属于我,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这明显是属于血族见鬼的逻辑,可被他说出口,却那么的理所当然。   欧维看着他道:“格温特先生真是霸道。”   沈醇笑了一下:“我以为这件事情在你被掳进我的城堡时就知道了。”   欧维想起了自己当时的瑟瑟发抖,脸颊微红,那个时候真是太丢脸了,他怎么会怕格温特先生呢?   “想泡温泉么?”沈醇问道。   “现在?!”欧维抬头惊讶道,“会,会不会太早了?”   “只是泡温泉而已,小欧维想到哪里去了?”沈醇悠悠道。   欧维一滞,有些磕巴道:“没,没想。”   泡温泉就要脱衣服,脱衣服不就会发生那种事情嘛,虽然那种亲密的事情很荒诞,但是跟格温特先生在一起……不能想!   “小欧维,要是真的没想,应该问我想什么。”沈醇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道,“看来不应该叫小神父,应该叫小色鬼。”   “可您不是我的伴侣么?”欧维面上鲜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所以想那种事情不羞耻。”沈醇笑道,“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想。”   “我……”欧维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处,“您别说了。”   这种事情是不能够讲出来的啊。   温泉水暖,漂浮的托盘上是有果汁,糕点,甚至还摆放着鲜花,欧维浸泡在其中,水汽袅袅蒸腾着脸庞,让他几乎想长叹一口气。   直到旁边水声轻动,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在看清时别过了眼睛:“格温特先生。”   “嗯。”沈醇停在了他的旁边,将温软的人抱进了怀里,“果然泡了温泉就是暖和。”   他的身上有些凉,不过也因为温泉的温度,没有让欧维冻的一哆嗦,反而觉得有点儿凉快。   “格温特先生,血族泡温泉也有用么?”欧维的手无处安放,只能抓住他的手问道。   “有用。”沈醇揉捏了一下他红彤彤的耳朵道,“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人。”   欧维感受着他枕在肩膀上的下颌,呼吸微促,他想说其实想抱的话不用找理由的,可找理由听起来也很浪漫,如果可以跟他永远在一起就好了:“格温特先生,血族的寿命有多长呢?”   “沉睡之前就是永恒。”沈醇说道。   “吸血鬼的寿命呢?”欧维问道。   “一样的。”沈醇回答道。   欧维仰头,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看着他道:“您之前制作吸血鬼是为了拓展势力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还是很在意格温特先生把别人变成吸血鬼这件事,不仅要吸血,还要给出血液。   他说了他的进食方式不同,可那天还是有抓着一个血族吸血来着,说不定真的咬过那个吸血鬼。   小神父的问话中带着试探,沈醇却莫名品出了一些酸味。 第205章 是兔子不是神父(12)   “我什么时候制作过吸血鬼了?”沈醇低头问道。   欧维攥着他的手指,轻轻垂眸道:“那天我离开城堡的时候就有一个吸血鬼跟我说的。”   “吸血鬼……”沈醇略微沉吟了一下,想起了那天结界被触碰的第一次,的确是一个吸血鬼,主角受裴吉。   后来城堡收拾的时候,地上的血族尸体全化成了粉末,只有裴吉的尸体因为遮挡在城堡后面的阴影里,得以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他是被吸血鬼猎人杀死的,兜兜转转,还是走上了原来的道路,尸体最终在阳光下化成了灰烬。   “他跟你说的他是我制作出来的?”沈醇问道。   “嗯。”欧维捏着他的指尖开始揉捏。   “不是。”沈醇低头说道,“他是死去的卡利克斯制作出来的吸血鬼。”   欧维抬头惊讶道:“那他为什么……”   话语问到了一半,他的话头止住了,当时他也有怀疑那个吸血鬼欺骗了他,但心里的不是滋味仍然会一股又一股的上涌。   他骗他是因为想让他离开,那个吸血鬼或许并不是讨厌格温特先生,而是喜欢他。   一个喜欢的吸血鬼陪伴在格温特先生的身边,他永远都会是年轻的模样,而他自己作为人类,衰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欧维攥紧了他的手指道:“那他现在还跟在您的身边么?”   “他死了,被吸血鬼猎人杀死的。”沈醇说道。   小神父不知道,说明不是贾格尔动的手,跟原本类似的结局,但不是贾格尔弄死的,红线已断,任务的评分不会太低。   欧维扣住了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变成吸血鬼就要永远生于黑暗了么?”   “对。”沈醇笑道,“大体上是这样。”   “那变成吸血鬼一定要咬脖子么?”欧维转眸试探的问道。   沈醇眸色微深,抓住了他的手抬起来打量道:“也不一定,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用牙齿刺破,再给你一点儿我的血液,很快就能够变成吸血鬼。”   “唔。”欧维应了一声。   “小欧维想做吸血鬼?”沈醇问道。   “人类是会衰老的啊。”欧维垂下了眸道,“我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我就老了。”   到那个时候格温特先生还是现在完美的模样,照样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他再站在他的身边,恐怕只会显得突兀,再过几十年,连他自己都会嫌弃自己的。   沈醇揽着他道:“虽然我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但你自己可能会不喜欢老去的自己,吸血鬼的容貌会在变成的那一刻永远停滞,在你长成满意的自己之前,可以再在人类之中居住很久,这件事情可以慢慢想,不用那么着急忧虑未来。”   欧维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他,鼻子莫名的有些酸涩,连眼眶里都有些温热。   水声哗啦,他跨越在了男人的身上抱住了他:“格温特先生,您总是考虑的这么周到。”   “因为我爱你。”沈醇揽着他的腰道。   欧维抬头看着他,呼吸微微沉了些,喉结吞咽着,诉说着心里的话:“我也爱您。”   沈醇低头轻碰了一下他的唇,在小神父闭上眼睛时道:“那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么?”   “什么?”欧维睁开了水蒙蒙的眼睛。   沈醇倾身,从一旁做好的石头后面取出了一双毛绒绒的兔耳朵,戴在了小神父的头上。   金发碧眼,白皙的皮肤再配上雪白透粉的耳朵,整一个兔子成了精。   欧维眨了眨眼睛,摸上自己头顶的耳朵时懵了一下,又见男人取来了一个白色的毛团:“这,这是什么?”   “兔子尾巴。”沈醇捏了捏那柔软的触感道。   “兔子……”欧维直接开始扒拉头上的耳朵,“不可以!”   在教义中,兔子可是淫乱的代表,它们的一年四季都处于发情期,只要公兔同笼,转眼的时间就有可能怀上一窝小兔子,无时无刻不想做那种事情!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小欧维乖,这样多可爱。”   “我不要!”欧维挣扎着,“不可以是兔子!”   那实在太罪恶了。   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没有多少,抵抗是不可能的,只能一边骂着混蛋,一边戴上了兔子的全套用品。   农场之中,戴维斯看着对面的阿普,两个人静坐,阿普力图镇定,但实在顶不住那直接投过来的审视眼神:“罗格尔先生,您看什么?”   “欧维真的住在了教堂?”戴维斯问道。   “真的,欧维神父明天要进行驱魔仪式。”阿普说着。   “为谁家驱魔?”戴维斯问道。   阿普迟疑了一下:“丽娜家。”   “我今天刚从丽娜家回来。”戴维斯说道。   阿普:“……”   两人继续对视,戴维斯没忍住用烟丝磨了磨牙道:“真是长大了。”   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再乖的都不听话。   阿普沉默了一下:“嗯。”   “唉……”戴维斯深深叹了口气。   阿普咳了一声说道:“格……艾尔伯特子爵管理这片土地,欧维神父其实想要娶别人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互相喜欢。”   除了血族的身份不能说,其他方面都很登对。   戴维斯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管不了了……”   “而且庄园离家里很近,那里还有温泉,随时可以回家,冬天也不会很冷。”阿普绞尽脑汁。   戴维斯沉默了一下:“算了,随他去吧。”   ……   月上中天,湿漉漉的兔子耳朵和尾巴散落在温泉的旁边,沈醇抱着眼角挂着眼泪的人轻哄着:“好了,不哭了,我知道错了。”   欧维被放在了床上时用被子将自己彻底的裹了起来,瞪着床边的人,试图离他远一点儿。   这个血族真的很坏。   沈醇躺在了床边,看着不断往后缩的小神父笑道:“小欧维,再缩就要滚下去了。”   欧维停下了蠕动的身体,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部分眼睛看他。   他错了,他应该乖乖听父亲的话,今晚不能留宿的。   沈醇瞧着他警惕的神色笑道:“好了,我不碰你。”   欧维缓缓松下神经时,却见男人起身凑了过来,他猛的一翻,在身体落空的一瞬,被连人带被抱了过去:“您说不碰我的!”   “我现在不是没碰着你。”沈醇揽着被子,跟他躺在一处道。   欧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侧开了眸,这个血族混蛋的时候是真的混蛋,可是温柔的时候也是真的温柔:“您太过分了!”   “嗯,知道错了。”沈醇笑道。   小兔子被惹毛了,蹬腿生气的时候还是要顺着毛哄的。   欧维看了他片刻,默默拉开了被子,往那边挪着盖在了他的身上道:“您别着凉了。”   沈醇知道这是顺毛成功了,调节了体温钻了进去,老老实实的抱着人:“欧维真贴心。”   “您下次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欧维脸颊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红晕,泪痕初干。   “那不行。”沈醇抱紧了人道。   欧维疑惑抬头,满脸茫然:“嗯?”   “小欧维戴上兔子耳朵太可爱了,如果不能看到,我会心痛死的。”沈醇说道。   “您刚刚还说您知道错了!”欧维努力挣扎着。   “知道错了不代表要改。”沈醇将人拥进怀里道。   “我下次不会过来了!”欧维义愤填膺道。   “那我就趁着深夜把小兔子悄悄偷过来。”沈醇笑道。   欧维惊呆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混蛋的血族呢?   “那要怎么样您才能改呢?”欧维知道来硬的是没用的。   “你不喜欢么?”沈醇跟他抵着鼻尖笑道,“我记得你……”   “不要讲!”欧维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他想要将自己埋进地里的话语来。   “好吧。”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欧维依偎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半晌轻声问道:“变成吸血鬼会疼么?”   “疼。”沈醇说道。   变成吸血鬼会疼,初拥不疼,反而会陷入那种麻痹的感觉中。   “那我可以尝试一下么?”欧维微颤着呼吸,将自己的手指递到了男人的唇边。   沈醇垂眸看着那带着粉色的指尖道:“已经考虑好了?”   “可以先不给我你的血液。”欧维轻声说道,“先咬一下。”   沈醇垂眸,在小神父紧张兮兮的神情下凑近了那根手指,轻轻的亲了一下指尖道:“放心吧,在我这里不疼。”   十指连心,那宛如羽毛扫过的柔软让欧维的心尖都好像被划了一下:“格温特先生。”   “嗯。”   “我很爱您呐……”   ……   利特的日子是有些悠闲的,比起坐马车,欧维更喜欢在原野上行走,听着身边的人对于艾尔伯特子爵的赞誉。   外貌,礼仪,财富还有管理能力,他让这片土地变的更加自由和丰富多彩,祥和的像是天堂。   那些夸赞不仅仅是因为他减免了税赋,还是因为临国的入侵因为他的管理而不得不退去。   “艾尔伯特先生真是太优秀了。”   “这片土地一定是因为艾尔伯特先生的到来,才受到了神明的保佑。”   “听说他一直没有娶妻。”   欧维:“……”   戴维斯的态度在慢慢缓和着,不反对也不支持,直到镇上的另外一家农场将向艾尔伯特子爵的府邸提了亲,他的态度直接发生了180度的转变。   “欧维,一定要将他牢牢抓在手里,错过了再想找就不好找了。”戴维斯叮嘱道。   “我一直跟他很好。”欧维说道。   “可是你们一直没有结婚。”戴维斯嘶了一声道。   欧维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您一直没同意。”   戴维斯:“……”   他们的婚礼是在那座小教堂中进行的,神父是可以结婚的,对象却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即使那是一匹马,只要彼此相爱,都是认可的。   铃兰花铺陈了整个教堂,在一片花香中,宣誓的词由二人口中说出:“我愿意。”   ……   漆黑的庄园中花香弥漫着,月色隐隐透过窗户的缝隙滑落了进来,留下了些许晃动的影子,温泉水在这个季节似乎失去了效果,让这座庄园变的有些湿冷阴暗。   欧维躲藏在门后,偶尔能够听到风吹动什么的声音,裹挟着什么东西迅速的前行,有东西在风中怦然坠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欧维呼吸屏住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不疾不徐的,沉稳有力的,像是一点儿也不怕他会逃脱。   “小欧维,我知道你藏在哪里了。”沈醇停在了一间房门的外面,直接打开了房门笑道,“你准备好让我捉到你了么?”   欧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大气不敢喘一下,脚步声在房间里转悠着,甚至吱呀一声打开了柜子。   “没在?”沈醇轻轻笑了一声,关上了门转身离去。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欧维才推开了床底的箱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打开门看着漆黑的走廊,朝着脚步声远去的反方向跑了过去。   静谧的庄园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猎手,一个是猎物。   沈醇听着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从通道处一闪而过的身影时笑了一下。   欧维则顺着已经有些漆黑的通道,停留在了窗户的旁边。   前面没路了,就只能下楼。   他顺着楼梯匆匆下移,在漆黑的地道前停了下来,地下通道的门打开着,楼梯直接蜿蜒到了地底,月光透不进去,仿佛有黑暗的生物在其中徘徊嘶吼,一旦踏入就会完全陷入其中。   脚步声似乎又响了起来,欧维匆匆踏入了其中,摸索着前进,在触碰到一个箱子时摸着隔板躺了进去,将盖子重新盖好。   漆黑的夜对于沈醇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在到了地道口时放轻了脚步,原本还能够听到的脚步声越变越轻,直到站在了棺材的旁边。   蹲下身的时候,能够听到里面放的极轻的呼吸声。   手指曲起,轻轻敲在了上面,欧维的瞳孔放大,听到了外面透着笑意的声音:“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欧维的呼吸颤抖,沈醇的手扣在了棺材的边缘,打开的时候里面的身影起来就想跑,却被沈醇扣住腰身带了过来。   “不算,这不算!”欧维挣扎着,还是被带了过来。   “怎么不算,说好了,月到中天之前,抓到了就由我来选地方。”沈醇挑起了小神父的下巴道,“我可是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了,这次可是你自己不请自来的。”   欧维抓住了他的肩膀道:“什么?”   沈醇打了一个响指,完全漆黑的地下变的亮堂了起来,欧维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周围散发着的暗香是铺陈的极满的红色玫瑰花瓣,而他躺着的是——棺材。   “你瞧,我还没带你过来,你自己就过来了。”沈醇看着惊慌失措的小神父道,“欧维不怕,只是棺材而已。”   欧维对上了他变的暗红的瞳孔,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棺木,扭头去看的时候,腰身被扣紧,下巴也被捏住,迎上了对方的唇。   玫瑰的幽香弥漫,触手所及的都是花瓣被揉碎的滑腻感,就像是鲜血的色泽一样萦绕在指间。   欧维被迫躺在了棺木上,紧闭的眼睛逼出了眼泪,手指紧紧抓着他的丈夫的衣襟。   “别怕,你要是不想,以后再做也行。”沈醇撑起身看着小神父道。   “我不怕。”欧维环住了他的肩膀,将唇送了上去。   沈醇熄灭了烛火,彻底的拥抱了他,唇分时,那长出的尖牙蹭到了细腻的脖颈,在小神父还在失神的时候,直接刺入了。   麻痹感随之而入,鲜血涌动在唇齿之间,沈醇轻轻安抚着气息微乎的人,牙齿从那处收回时,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一口鲜血度到了他的口腔中。   鲜血粘腻,原本温热的手变的冰冷,一吻分开时沈醇抬起了身,对上了那双睁开的血红双眸。   血红的唇上轻轻呢喃:“格温特……”   “还没有结束。”沈醇揽住了他的脖颈,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刚刚初拥第一步的血族完全抵抗不了高等级血族血液的诱惑力,刚刚长出的尖牙刺入,吞咽的声音在沈醇的耳侧响起时,他轻轻摸了摸那柔软的发,给了他鼓励。   血液流动,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血液的互换,从此以后不分彼此。   沈醇闭上眼睛微微沉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刺入脖颈处尖牙缩了回去。   “格温特先生,您没事吧?”欧维看着他脖颈处缓缓愈合的伤口,残留的血液还在口腔中弥漫着,以往觉得可怕的东西,现在却让他牙齿发痒,打心底里渴望着。   身体变的冰冷,心跳好像也消失了,可是却可以在这个黑夜看清对方的举止神情,那双眼睛里全是温柔。   “没关系,做的很好。”沈醇用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尖牙,小神父的尖牙同样是小巧的,看起来像虎牙,非常的可爱。   欧维没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嘟囔道:“那结束了么?”   “还没有。”沈醇托起了他的下巴道。   “还需要什么?”欧维问道。   “我是说我们的新婚之夜还没有结束。”沈醇吻住了他的唇道。   白色的月光转为了浓郁至极的血月,又悄无声息的隐藏在了阴云之中。   ……   阳光穿过窗帘洒落了一丝进来,欧维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前所未有的刺目,他从床上坐起时,只有一丝阳光照亮的室内无比的明亮,让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很不舒服。   “小欧维。”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不断揉着眼睛的新晋血族道,“瞳孔的颜色要变一下。”   欧维看了过去,对上了他深紫色的眸眨了眨眼睛:“格温特先生。”   沈醇看着小神父暗红的眸,凑过去亲了一下笑道:“真漂亮。”   金发代表着纯洁,可偏偏瞳孔是血红阴暗的颜色,纯洁且心向光明的小神父变成了属于黑暗的血族,光明与黑暗的交织,最让人食指大动。   “要怎么变?”欧维求助道。   “要学会运用你体内的力量。”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将其纳入了怀里,“血族不是只有吸血而已,血脉中隐藏着被遗弃神明的力量,它足以让你看清白天和黑夜,拥有人类完全无法企及的力量和寿命。”   力量涌动,欧维眸中的血红色消失,转为了淡蓝色:“血族?”   “对,血族。”沈醇的手指轻轻划过了他的眼尾道,“经历了初拥的人类可以变为完全的血族,你继承了我的血液,按照血族的规则,应该叫我一声父亲。”   欧维的眼睛瞪大了:“什,什么?”   “小欧维,叫了有奖励。”沈醇笑道。   “我不要。”欧维直接拒绝道,什么样的奖励都不能让他叫出那个称呼。   沈醇的手指凑到了自己的唇边,咬破手指时里面的鲜血涌了出来,欧维在嗅到那丝血腥味时,刚刚转为蓝眸的眼睛再度变成了深红,尖牙也不受控制的长了出来,几乎控制不住的看着那顺着手指缓缓流动的鲜血。   血族会对同等级或者高等级的血族血液无比感兴趣,欧维以前不懂,现在却懂了。   那一滴鲜血让他的尖牙发痒,喉咙干涸,甚至让他想要主动去亲吻,才能够缓解那种躁动。   即使被初拥,他的力量也是比不上格温特先生的,血液的诱惑无比大,近在咫尺,但他也知道,只要格温特先生不想,他就拿不到。   “格温特先生。”欧维环住了他的脖颈,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喘着气,“请您不要这样。”   “小欧维。”沈醇笑了一下。   欧维抬起了头,眼眶中有些湿漉漉的,伴随着羞赧,开口道:“父……父……”   沈醇垂眸,看着那羞涩无比的面孔吻了上去。   血液的味道弥漫,让这个清晨变的醇香又浪漫。   欧维轻轻吻过了他的手指,血液被吞噬殆尽,手指那处也已经恢复了完好如初,他轻轻松了口气道:“您下次不要总做这样伤害自己的事。”   “好。”沈醇笑道,“小欧维,接下来我教你怎么站在阳光下。”   “我也能站在阳光下么?”欧维瞪大了眼睛。   “当然,你承袭的可是我的血液。”沈醇笑着叮嘱道,“只不过虽然能够站在阳光下,不至于被灼伤,但过分热烈的阳光还是要用力量抵抗,你要学会用合理的方式去尽可能减少跟它的接触。”   接触阳光,调节体温,原本的阳光仍然温暖,熟悉的人也能够如平常一样交流,生命的长度却已经变的不同。   时间缓缓过去,与十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容颜还是会引起一些人的议论,阿普是最先知道的,然后就是戴维斯。   “欧维,离开利特吧。”戴维斯叼着烟丝道。   他的面孔变的苍老,原本的金发也已经变成了白色,眼睛里却透着温和。   “父亲。”欧维坐在他的旁边道,“您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戴维斯说道,“我知道没关系,但不能让太多人类知道,有人能够接受,但有的是不能,一旦被发现,就只能站在对立面了。”   “父亲,您渴望长生么?”欧维问道。   长生很好,能够跟相爱的人相依相守,但也很不好,只能看着身边人的老去,也总有一天要面对他们的离开。   “我想要相守的人已经在天堂等我很久了。”戴维斯笑道,“欧维,没有人陪伴的长生是很可怕的,但你有,艾尔伯特陪伴在你的身边我很放心,他是一个不错的……血族。”   一个人会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爱一个人?会有,但很少,他很庆幸他的儿子遇上了。   “我知道。”欧维拉着他的手笑道,“我抽空会回来看您的。”   “好,悄悄的来。”戴维斯说道,“不要回来的太频繁。”   “好。”欧维说道。   时间又过了很久,久到戴维斯将那片农场转赠给了阿普,最后长埋于地下。   沈醇也带着他的小神父回到了自己的城堡,打算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   “抽到哪个是哪个。”沈醇交叠着双腿看着桌上满满当当倒扣的木盒道。   欧维坐在桌子的另外一侧,手指蜷的很紧,手指一一从那些木盒上试探过,试图从男人的眸中看出点儿信息来。   “不用紧张,只是游戏而已。”沈醇看着他手所放的木盒,笑意加深。   欧维那一瞬间有了无数的猜测,这种得意的笑容说明这个结果对他不利,但也有可能是他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这个才是最有利的,但也有可能……   “您不要笑。”欧维说道。   “真是蛮横无理的要求。”沈醇敛了唇边的笑意道,“好,我不笑。”   欧维选了又选,最终还是落在了最初选定的木盒上,打开时里面是一对骑在马上的粘土娃娃。   极浪漫的场景,却让欧维的手指僵硬,丢下木盒就开跑,只是一瞬就已经出了城堡:“我不玩!”   然而他刚出去没多久,就被沈醇抱着直接带了回来:“不准耍赖。”   “不行!”欧维拼命挣扎,却仍然被带进了那间密闭的房间,房门啪的关上了。   他的心总有一天会彻底沦入黑暗之中的。   这个混蛋!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三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进人类和血族的和平共处。】   【s级?】沈醇看到熟悉的系统空间时问道。   裴吉死在了吸血鬼猎人的手上,虽然不是贾格尔杀的,但跟贾格尔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以为评分顶多拿个a。   【是的。】521统计着数据道,【宿主您成功的剪断了贾格尔和裴吉的红线。】   这是剪红线任务,又不是救世主任务,给了机会还作死的跟宿主无关。   【原来如此。】沈醇抓握了一下自己的拳头道。   这个世界没有变的苍老,倒不需要再重新适应年轻的身体,血族的寿命几乎无止境,沉睡之前即为永恒。   他在那个世界度过了数千年,沧海桑田,直到人类的世界因为工业进步而开始无休止的战争,到处都是废墟和浓烟时,小神父提议了沉睡。   结界环绕,城堡成为了无人踏入的领域,别的血族经历沉睡,还会有苏醒的时刻,他们陷入沉睡,再次相遇就会在下一个世界了,那座城堡也将永远隐藏在那里,不会苏醒,不会消失。   在沉睡的那一刻,他的小神父都是幸福的。   【宿主要开启下一个世界么?】521问道。   【嗯。】沈醇应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沈醇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心脏微微的钝疼感,呼吸沉闷,几乎上不来气,好像下一个瞬间心脏就会跳停过去。   【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说道。   沈醇的呼吸变得平顺,心脏的抽搐感也渐渐消失了,他从工位上坐了起来,在感受到眼前的东西时推了一下,视线变的明亮清晰时,才发现那是一副眼镜。   面前放着一台电脑,旁边泡着枸杞的杯子已经凉透了,周围都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偶尔会有人起身走动,或者在交谈着什么。   “沈哥,你胃疼啊?”旁边一道略显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醇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脸嫩的青年,也是原身的同事,李向远,职业,程序员。   原身并不是胃疼,只是加班太多,突发了疾病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里,又由他来接替了这副身体。   作为使用身体的交换,本源世界会给予他相应的补偿。   “没有,刚刚趴在这里睡了一会儿。”沈醇端起了自己的杯子走向了茶水间。   原身的经历并不丰富,中规中矩的上学,中规中矩的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如愿进入了这家上市公司的软件开发部门,成为了一名程序员。   两年的时间,工资水涨船高,到手的工资也从原来的5k涨到了18k,资历越往上,能力越强,还会持续上涨,人生的前面……   茶水间是有洗杯子倒水的地方的,相应的前面也有一面镜子。   沈醇看着镜子里满脸痘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甚至发际线都有些后移的人时后槽牙磨了一下:【521。】   当宿主叫全名时,基本上可以判断惹毛了。   521小声道:【宿主,您有什么事嘛?】   【这个身体你选的?】沈醇问道。   【宿主,这是这个世界首先抓取到的。】521说道。   它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系统,当然抓到哪个选哪个。   沈醇看着镜子里的人,唯一可以称道的大概就是身高了,只是整体偏瘦削,肚子上却因为久坐而有肉,腹肌完全汇聚成了一块。   这种状态想要谈恋爱是有可能的,但想要追到喜欢的人不能说难上加难,只能说痴人说梦。   【宿主,眼睛和发际线是可以因为恢复药剂而恢复的。】521试图安抚宿主的心,毕竟宿主不仅喜欢长的好看的,还喜欢把自己也捯饬的非常完美,这个身体完全就是在底线蹦迪,【脸上的痘印也能,身材也能,这个身体的底子还是很好的,您没有这个信心么?】   只要好好吃饭,规矩作息,勤加锻炼,失去的都会回来的。   沈醇觉得这系统已经彻底学废了,回去完全没办法跟07交代的那种:【重点不是身材。】   “沈醇,一会儿下班出去喝酒么?”有人进了茶水间,倒了一杯速溶咖啡道。   “不喝。”沈醇接了一杯温水道。   “听说你那边项目挺多的,今晚又得加班吧。”那人嘶了一声,“算了,下次吧。”   “嗯。”沈醇应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水走了出去,那个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是他不想礼貌客气一点儿,而是原身的性格就是这样。   上学的时候沉闷不喜欢说话,工作的时候也一样,基本上除了工作,其他时间都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性格即使有人看上他,接触个两三次也都纷纷败退了,年龄24岁,单身24年。   对象没有,朋友倒还好,在这座城市认识的不少,家人同学,也都非常的熟悉他这个性格,这种情况也就代表着,想要改变性格变的随和,只能慢慢来。   一个未成年人性格还有可能不稳定,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可能完全换一个人,但成年人大多不会,除非ooc。   这个才是最大的问题。   “今晚还不知道又要加班到几点。”李向远伸了个懒腰,看见回来的沈醇道,“沈哥,一会儿外卖要不要一起点啊,我知道有一家红烧肉做的还行。”   “我出去吃。”沈醇说道。   既然要改变,就得从第一餐做起,世界线时间并没有确定,也没有具体的年限,只知道主角攻受是在一个夜场认识的,一个白手起家的老总,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祁磊和高洋。   世界线随时有可能开始,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任务失败,那就是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行了。   “你不嫌浪费时间啊?”李向远问道。   “有灵感。”沈醇说道。   软件开发是需要灵感的,这对于原身而言需要思索,但对他而言,只是敲代码就行。   “哦。”李向远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道,“那行,晚上一起回去啊。”   “行。”沈醇看着自己的页面道。   他们是一起进的公司,也是一起租的房子,就住在对门,想要ooc都要考虑清楚,辞职这种事绝对会遭到家里的一致问询,甚至可能怀疑他脑子坏掉了。   敲了一下午的代码,又出去吃了一顿菜,沈醇打消了顿顿定制高级营养餐的想法,还是决定自己带。   18k听起来很多,刨除房租水电,来回车费和餐饮费,再加上车贷和正在定期积攒的首付,基本上没剩什么。   沈醇的工作是在七点左右完成的,只不过按照原身的进度,起码得到晚上十点,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都是他自己的时间。   打工拿到的是死工资,凭借这个想要完成任务的风险太大,幕后不赚点儿其他钱是不可能的。   十点到,沈醇关上了电脑,旁边的李向远没忍住小声卧槽了一句:“沈哥你今天进度真快,等我一会儿,马上马上。”   十点多的路上车流已经没有那么汹涌,沈醇开着车,旁边坐着的李向远已经哈欠连连:“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幸好明天是周末,你早饭想吃什么,我请啊。”   “起不来。”沈醇停在了红灯前。   “行吧,那吃中午饭。”李向远说着话,“听我女朋友说圣辉街开了一家韩式烧烤……”   这个路口比较宽,红灯比较慢,倒数就是99秒起。   嗤的一声,旁边的红影停下,极为炫酷流畅的车身瞬间吸引了李向远的注意力:“这车真炫酷,几百万估计都止不住,s市还是有钱人多。”   沈醇扫了一眼,却看到了那正开着车的人。   敞篷的跑车,开车的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车旁,看起来相当的随性,黑色的衬衫包裹着修长的身形,偏暗的光影中,那张侧脸的线条分明,下颌线连着因为衣领敞开而露出的颈部线条,带着些极漂亮的柔韧感。   似乎察觉了这边的目光,他看了过来,那双漂亮的凤眼微挑,蓦然按了三下喇叭,然后驱车扬长而去。   车尾灯刷的远去,沈醇也驱动了车子,旁边的李向远絮叨着:“刚才那车主长的也挺帅,名车配帅哥,羡慕。”   “嗯。”沈醇没什么反应。   “沈哥就是淡定,功名利禄如浮云。”李向远说道。   “想了也没用。”沈醇想的是刚才开车的人。   名字未知,但灵魂熟悉。   豪车配美人,一般人很难追上,现在虽然碰上了,但还不是相遇的时候,幸运的是他这车窗够黑,那么黑的环境,从外面绝对看不清里面。   【宿主,不可以背着白白乱看美人。】521将监督进行到底。   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乱看。   【你觉得我会看的是谁?】沈醇问道。   521惊了:【白白?!】   【嗯,以我现在的状态,起码得等三个月。】沈醇说道。   【对不起。】521一边忏悔一边翻着自己的笔记本道,【但爱情总是要经历一番磨难的。】   这可是宿主的原话。   沈醇:【……】 第206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   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了,原身租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房间的面积都不大,家具也有些老旧,但胜在房租便宜,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作为一名宅男,家里倒不至于脏乱,只是各中藏品很多,漫画杂志,游戏光盘,几乎将床头围的满满当当。   沈醇随手拿过一本,在看到上面卡哇伊的少年少女时眉头跳了一下。   床上的东西先清理了出来,堆放在一旁,换过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又洗了个澡,沈醇站在镜子前第一次认真的去看这副身体的样貌。   除了糟糕的皮肤,总体来说底子是好的,没有眼镜,眼型总体而言是好看的,只是熬出来的黑眼圈和近视眼造成的微凸破坏了本来的美感,身材偏瘦,倒没有含胸驼背,穿上衣服会显得消瘦,西装外套勉强可以遮挡,脱了衣服,完全没有任何显形的肌肉。   发际线倒不至于秃,只是明显有些偏后,这些都可以通过正常的作息以及食疗,让恢复药剂产生作用。   了解了所有问题,沈醇心中也有了一个具体的方案。   该买的东西下了单,然后躺在床上进入了睡眠。   早上七点的闹钟响起,准时起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下楼跑步。   身体素质差就先慢跑,均匀呼吸以及注意拉伸,回家的时候则准备早餐,求的是一个营养均衡多蛋白。   既要增肌,也要增肥,否则即使练出来也不会太好看。   吃过早餐然后是整理整个家,原身的那些衣服被整理了一部分出来,他自己完全没办法接受的放进了一旁的包裹里捐赠出去,剩下的一些虽然样式看起来土气了些,但着装的质感提升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身材练好了,披个麻袋也不会太难看。   家具陈设暂时不用动,宅男物品则被沈醇收进了一个箱子里,本打算扔进垃圾桶,但这么大批量的扔,只怕会被人当成变态,索性放进了床板里,眼不见心不烦。   吃过了午饭,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沈醇端着一杯茶坐在了电脑前。   这个时代属于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快速赚钱的方式基本上已经被人研究透彻了,能够占据的市场早已占据了,空出来的那部分唯有领先于这个时代科技的技术。   不需要领先多少,一点点就足够。   只是这些东西,同样是要花费时间精力的。   下午的工作时间结束,沈醇再吃过了晚餐,开始搜索关于s大美院的消息。   主角受高洋就是s大美院的学生,跟主角攻祁磊的相遇是在大一的后半学期。   相遇的时间线没有办法确定到具体的年限,因为高洋的入学时间同样没有具体的记录。   他跟祁磊的这段缘分从一开始就不能称之为正缘,大一的新生,又是学美术的,平时的开销不可谓不大,高洋并不是不争气,勤工俭学,奖学金,经常约约稿子,也支撑得住他的开销。   只是偏偏遇上了祁磊,祁磊是s市白手起家的新贵,29岁事业有成,长的也不错,不愿意沾染外面脏的,就将主意打到了包养上面。   高洋入了他的眼,却没有签什么包养协议,而是假借着恋爱的形式将人留在了身边,只需要付出一点儿精力,一些钱,偶尔一份贵重的礼物,再加上豪车鲜花,足以让一个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深陷在爱情的海洋之中。   直到祁磊为了事业的进一步上升,跟s市鲁家的联姻。   但即使有了未婚妻,祁磊也没有断掉跟高洋的关系,只是看起来比之前更忙了。   隐瞒的事情总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尤其是对枕边人的隐瞒。   事情先是被高洋发现,他给了两条路,一条是跟未婚妻取消婚约,另外一条则是分手,然而等待他更绝望的是祁磊哪一条都不想选。   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同样会被一份毫无保留的感情打动,但这不代表他会为此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双方不断纠缠,事情捅到了鲁家,祁磊的未婚妻直接将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s大美院。   一个男人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还掺和进了别人的感情,这件事情不管谁先来后到,鲁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脏水也只会全部泼到高洋的头上。   这中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结果可想而知,承受不住异样和谩骂,甚至得知一开始就只是被包养的人跳下了楼。   但即使是鲜血也没能洗刷得了他的冤屈,人们提起他时,所附带的仍然是男小三这样的字眼。   一段感情走到了最后,有人后悔,这个任务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这样的缘分,任何一个能够知道前后因果的人都会说一声孽缘,开始到结尾,没有一处是对的。   如果高洋没有踏入这所学校,一开始没有见面,他们往后见面的几率会大幅降低。   学校的人员名单不难调,美院大一一班。   高洋的名字赫然在列。   现在是十月,也就是刚刚入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大一的后半学期,相遇的时间怎么也到明年了。   沈醇关掉了各个页面,距离年底还有几个月,倒是给他留了足够的时间。   周末的两天,除了必要的工作,沈醇的作息都相当的规律。   即使是周一的上班,他也照常六点起来,跑步锻炼,吃过早饭,然后带上做好的午餐赶往了公司。   做软件开发也不是天天忙,有活的时候需要多做点儿,甚至加班,活少的时候也是照常的六点下班。   勉强有一些用的生发药水涂抹在发际线上,各中运动器材也搬进了家门,精神气这中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见效的,但长此以往总会有效果。   “沈哥,你最近这头发好像比以往密了不少。”李向远休息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两眼道,“前面好像长出了碎发。”   沈醇手指停了一下:“是么?”   “沈哥,你这不会是瞒着我们悄悄植发去了吧?”李向远凑近道,“你这脸上的痘感觉也比以前少了不少。”   “最近作息正常。”沈醇说道。   “反正是感觉比以前帅了不少。”李向远上下打量着,但具体让他说出哪里帅了,又感觉说不太上来。   “嗯。”沈醇应了一声,“你也帅。”   “我这脸嫩的,我女朋友都说我俩跟姐弟恋似的。”李向远搓着自己的脸道,“我觉得糙老爷们就应该皮肤黝黑,结果她倒好,一边说我脸嫩,一边带我一起敷面膜,什么化妆品用多了都往我脸上抹,弄的我这皮肤越来越好。”   【宿主,这是秀恩爱吧。】521说道。   【嗯。】沈醇手指停了一下。   521为他鼓劲:【宿主加油,美好的未来就在明天。】   以往只有宿主秀恩爱的份,万万没想到也有宿主被秀一脸的时候。   它亲爱的宿主总有一天能够远离每天涂抹生发药剂的行为,迎娶美人归。   虽然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白白。   “嗯。”沈醇应了一声。   作为一个直男,接收不到秀恩爱的信号是很正常的。   “唉,沈哥你就是性格太闷了,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要不然早脱单了。”李向远嘿嘿笑道,“要不要我让我女朋友给你介绍个女生认识一下?她闺蜜都挺好看的,还有几个是单身。”   “你留意闺蜜不怕她吃醋?”沈醇问道。   “沈哥你还挺懂女生的嘛?”李向远看着他道。   “哦。”沈醇应了一声。   “其实吧这就是个事实,我也没往她闺蜜身上想过。”李向远清了清喉咙道,“她那些个闺蜜也都挺注意距离的。”   “嗯。”沈醇应道。   “要不要?”李向远问道。   “不要。”沈醇直言拒绝,“没时间。”   “你都没见怎么没时间?你到时候要真是孤独终老了,可别怪哥们没管你。”李向远说道。   沈醇停下了手指看向了他道:“你说话跟我妈真像。”   一个直男,就是如此的敢于讲出真话。   李向远:“……”   肌肉是一点一点显形的,发际线也是一点一点重新恢复的,大概因为营养的均衡,连发丝都比从前有光泽了很多。   再加上一张眼科医院的激光治疗手术报告单,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周围人认为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那副厚瓶底的眼镜也足够摘掉了。   ……   “您好,欢迎光临。”眼镜店的店员在门被推开时下意识欢迎着,在看见那个走进来的男人时眼睛亮了几分。   对方的发型并不怎么出众,稍微有点儿盖住眼睛,但是身高很高,穿着极其普通的灰色外套,按理来说有点儿土,但挡不住个子高,身材好,怎么也能打个六分了,足以为无趣的工作生活提供一道光。   “你好。”沈醇说道,“配个保护视力的平光眼镜。”   每天对着电脑,不保护起来只怕也耗不了多久。   “好的,您这边要不要测一下度数?”店员仰着头热情问道,“这样配出来其实更精准一些,保护视力的效果也会更好。”   “可以。”沈醇说道。   他也想知道他的视力到底恢复到了哪中程度。   先是距离测试,然后是验光的机器。   “您好,坐这边,刘海稍微撩一下。”店员说道。   沈醇随手将刘海推了上去,那双透着些冷漠的桃花眼露出的时候,店员愣了一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您眼睛对准这里,别眨,我确定一下。”   测试所用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沈醇重新站起的时候店员夸赞道:“您的视力非常优秀,2.0,配平光完全没问题。”   她没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之前六分的评价直接提到了八分,身高很高,脸很帅,唯一扣分的地方就是衣服和不怎么规整的头发,看起来对自己的样子并不怎么上心,稍微打理一下,完全就是十分的帅哥。   “嗯。”沈醇应了一声。   “我们这边的价格不等,材料也不太一样。”店员取出了几款镜片,声音都温柔了几分,“您的预算在多少,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么?新进店的有活动。”   沈醇直接选了最贵的那款,店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您可以挑选一款镜框,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无框的镜框,这样就算是忘了摘眼镜,也不影响。”   “黑框就行。”沈醇说道。   无框的当然设计感更好一点儿,但是黑框遮掩的效果会跟原本更贴近一些。   原身的性格更偏向于隐藏于众人之中,而不是标新立异。   这中沉闷的性格虽然跟他本身的性格有些出入,不过闷声发大财也不错,太过于张扬未必是好事。   店员愣了一下笑道:“先生,其实您戴无框的眼镜会更好看,现在已经不流行以前的黑框了,或者这款大框的也行,平光镜片很薄,这款设计感很好。”   有这副样子请露出来给广大群众欣赏好么?这么浪费自己的样子真是让她都看不下去。   沈醇看了一眼那两个,坚定的要了黑框。   店员:“……您稍等。”   沈醇下班的时候已经六点,外面的天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黑,黑白车流相间中,一辆红色炫彩的跑车格外的显眼,其他车辆注意避让以免磕碰的时候,难免多看上两眼。   车子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车主人却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坐在里面打着电话:“这中事还得我到了才能处理?不行就换一家,卖酒的人这么多,不缺他那一个。”   敞篷是升上去的,两边的车窗却缓缓降了下去,扶着的车窗的人将一根烟送进了口中,叮的一声点燃,烟缓缓飘出了车窗,他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懒:“就这么处理,我在这附近吃个饭,一会儿过去,为什么不在店里吃?吃腻了,换换口味。”   “您试一下合适么?”店员将眼镜取出来递给了沈醇。   宽松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戴上了黑框眼镜,再好看的眼睛好像都化为了同一个形状,再加上微微扎眼睛的刘海,店员看的心里不断叹气。   “没问题。”沈醇调整了一下位置,问清了价格以后直接付了款。   “那个,您要不要加一下我们店里的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优惠活动也能够及时推送一下。”店员没忍住说道。   “咱们店里能有什么推送活动啊?”旁边的店员说道。   沈醇推了一下眼镜道:“应该能戴挺久,不用了。”   “额,好吧。”那店员有些遗憾道。   沈醇转身出了店门,夜色有些黑了,这副眼镜倒是能自动变光,只是防蓝光的功能,外面的景色难免看起来要比原来黑一些。   他摘下了眼镜朝自己的车边走去,在看到那辆熟悉的红色跑车时步伐顿了一下。   两边的车窗透着,能够透过路边店里的光和道路上的光看见其中坐着的人,看不太清楚,但能够确定是那晚遇见的人,步伐往前走了些,在看到车牌号时就更准了。   沈醇的车就在他的后面,绕到自己车旁的时候,前面的车门打开了。   身材修长的人从车里出来,唇上叼着的烟轻轻颤动着,即使是在十二月份的冷风中,他也穿着极其轻薄的黑色衬衫,因为脖子夹着手机的动作,那戴在脖颈处的银色项链直接露了出来,在夜景中反射出一点儿漂亮的光泽。   沈醇打量了两眼打开了自己的车门,原非白听见声音时看了过去,看着那正坐进车里的人的身影时本来打算开后车门的手停了一下。   身高这中东西是能跟车比的,或许是光影太暗,反而会滋生美感,原非白在惊鸿一瞥对方极其优越的身高,干净的下颌线时对坐进车里的人产生了一点儿兴趣。   “原哥,外面那东西多不干净啊。”电话那边传着声音,“原哥,你在听我说话么?”   “嗯,可是香啊。”原非白打开了后车门,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外套。   沈醇打着了车子的火,确定对方不是真的浪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后从原本的车位里转了出来。   车子从旁边经过,原非白靠前边让了一下,也透过前面的车窗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格子衬衫和极其厚重的刘海,至于什么下颌线,大长腿全都被淹没在了这两个条件之下。   “那一个面能有多香。”电话那边轻声吐槽道。   “没多香,挂了。”原非白拿着外套在路边的垃圾桶上蹭灭了烟头,将大衣穿上了,走上了台阶两步,没忍住轻啧了一声,“想男人想疯了?”   沈醇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停留在原地的人,直接驱车离开。   【宿主,不确认下白白的身份么?】521问道。   【我知道他是谁。】沈醇说道。   原世界线中除了主角攻受,还有不少的配角,鲁家的鲁雨薇算一个,非夜那家店的老板原非白也算一个。   而主角受高洋跟祁磊的见面就是在非夜,非夜在s市众多的夜店里算是相当高端的场所,但又不至于走清新格调,可以玩的开。   高洋会去那里上班,一是因为工资高,二是因为他长的好,三则是因为那里距离学校不远,时间来往相当充裕,非夜的客人也不至于随意到调戏一个服务生。   只不过出了那家店,感情上的事情就不归非夜管了。   原非白在原世界线的记录中背景谁也说不上来,有人说他是白手起家的,也有人说他是s市的富二代,背景未知,但没什么人敢惹。   他在原世界线中也提醒过高洋不要接触祁磊,只可惜一头扎进爱情里的人往往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的。   在爱情中是完全信任对方还是有所保留?这个问题谁都没办法给出完全正确的答案,因人而异。   很显然高洋的决定是错的,原非白在那之后并没有过多干预,也没有等来高洋的结局。   因为店里的冲突,不识眼色却只有蛮力的人让他死在了冬夜的一条巷子里,即使有靠山帮他报仇,可死了就是死了。   车子转进了地下停车库,停稳在了车位上,沈醇扶着方向盘,半晌后才下了车。   那样漂亮又鲜活的人,死在冬夜里该是怎样悲惨的场景。   【宿主,是谁啊?】521问道。   【原非白。】沈醇说道。   521也是知道世界线的:【这不是您来了嘛。】   【希望能管的住。】沈醇按下了电梯笑道,【看起来不像个听话的。】   三声喇叭,多少有点儿要骂人的意思,那脾气看起来可不是个好惹的。   总不能真的是欺负过头,才安排了这么个世界线?   s市的夜晚多少有点儿冷,原非白吃完了那一碗面出来,冷热交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一想二骂三感冒,有人想我?”   然后他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哪个鳖孙骂我?”原非白嘀咕了一句,坐进车里的时候连打了三个喷嚏,“得,占全了。”   他正在思索要回家还是去店里的时候,手机震动了起来,电话接通:“催命都没有你这么催的。”   那边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原哥,这不是有人找你嘛。”   “哪位大佛?”原非白问道。   “崇鑫的那位祁总,他说不着急。”孙强说道,“您慢慢开,就是跟您说一声他在这儿等你有事。”   “知道了。”原非白说道,“一会儿到。”   ……   沈醇到了自己的楼层,刚刚打开家门,对面的门就开了,一股火锅的热浪伴随着香味扑了出来,弥漫的整个楼道里都是。   李向远摘了眼镜在空气中挥了挥,重新戴上时看着沈醇道:“沈哥,我们在吃火锅,一起打火锅呗。”   “就你俩?”沈醇问道。   “没有,还有几个哥们和我女朋友闺蜜。”李向远直接走过来拽着他的手臂道,“就等你了,你这眼镜配的跟原来没什么区别啊?”   “嗯。”沈醇应道,“调了一下度数,什么锅底?”   “鸳鸯锅,一个牛油,一个清汤。”李向远嘀咕道,“我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这真是说健身就健身,都不给兄弟们留点儿余地。”   沈醇被他拉进了家门的时候,室内的三男三女纷纷看了过来。   锅底翻滚,一盘盘的菜还很整齐,并没有怎么动。   “来,沈哥,坐这里。”李向远指着旁边的空位道。   相连空位两边都坐着女生,一个是李向远的女朋友,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闺蜜了。   沈醇落座的时候,那女生稍微坐直了一点儿。   “我来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同事,沈醇。”李向远介绍道,“这个是我女朋友的闺蜜,冯璐,这位是……”   他一一介绍过去,沈醇也只是点了一下头。   火锅蒸腾,一旦吃开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你这同事长的真帅,一点儿也不像干程序员的。”一个略胖的男生笑道。   “是挺帅的。”李向远看着旁边正夹着清汤里面的菜,坚决不碰红汤一次的人有些郁闷,“其实以前沈哥没这么帅的,就这几个月,那发际线也好了,痘也没了,日子过的跟苦行僧一样,就是帅的一批。”   “男大十八变嘛。”旁边的男生没忍住笑了两声。   “沈哥皮肤确实挺好的,平时都怎么保养的,用了什么化妆品这么管用?”旁边的冯璐笑着问道。   沈醇看了她一眼,女生倒是跟李向远说的一样,长的很漂亮,只是这中心思不该用在他的身上:“没用,早睡早起,多喝热水。”   他这话出来,冯璐愣了一下,那几个男生直接爆笑出声:“沈哥,你这什么世纪直男的回答!真是绝了!”   “这年头叫女生多喝热水的都孤独终老了。”另外一个男生说道。   “所以我们沈哥这不还是单身么。”李向远咳了一声。   “多喝热水跟孤独终老有什么关系,就是放在医生那里,也是让你多喝热水。”冯璐看着他笑道,“是吧。”   “嗯。”沈醇继续夹菜,直男还有这一点好处,情商偏低,有时候就是异性绝缘体。   饭桌上有一瞬间的沉默,一个男生笑道:“说的挺对。”   场面重新热闹了起来,一旁的冯璐看着旁边的男人有些泄气,长的是挺帅,但是不是性格是木头,就是对她完全没兴趣。   一顿饭结束,各自的联系方式还是加上了,沈醇回了家关上门的时候摘下了眼镜,将头发扒梳了上去,进了洗手间开始漱口。   镜中的男人额头光洁,天生含情的桃花眼不笑都自带三分笑意,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木讷。   洗漱结束,沈醇扒拉了一下刘海,坐在电脑上继续自己的工作,并思索怎么样才能够名正言顺的跟确认身份的人认识。   原身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去夜店那中地方,原非白的性格也注定了他绝不会踏入什么软件开发部。   社交圈层不同,性格不同,也注定没有早有预谋,两个人的生活就会像两条完全不会重合的平行线继续走下去,即使偶尔的相交,也只会快速回到原来的状态。   正思索着,之前几个人拉的群聊里蓦然震动了一下。   李向远:今天都吃好了吧,下次再一起去什么地方玩啊?@全体成员   而在隔壁,男生们已经离开,刘婷婷捏着李向远的手机道:“其实木一点儿的男人才好,虽然看着难追,直男了一点儿,但是真在一起了也不怕他对别的女生感兴趣啊,而且还长的那么帅。”   “那不是木一点儿,那是对我没兴趣。”冯璐叹气道。   “没兴趣就培养兴趣嘛,反正他单身,不追白不追。”刘婷婷说道,“这才第一次见面,不要那么着急下定论,多见几次,万一哪次就看对眼了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也行吧。”冯璐说道,“那下次怎么见?”   “看电影?吃饭?”刘婷婷说道。   李向远在一旁敲着键盘打游戏道:“沈哥基本上不会将时间花费在那中事情上。”   “那就我生日,请他吃饭。”刘婷婷说道。   “你上个月不是刚过了生日?”李向远问道。   “我上个月过的阳历,这个月过农历呗。”刘婷婷说道,“到时候要是追上了,不就可以四个人一起压马路了。”   “嗯,您说的都对。”李向远继续转头打游戏。   他一个宅男,只喜欢宅在家,不喜欢压马路。   沈醇看着群里的热议,搜索了一下地址,非夜是处于泰安道上,那附近的私房菜也不少。   沈醇:陈记私房菜不错。   李向远想做媒,几男几女,也不止是他一家的媒,他就当借东风了。   ……   原非白坐在沙发上,听着对面男人说的事情,神色有些微妙:“祁总,您不会觉得我是个拉皮条吧?”   “那倒没有。”坐在对面的男人穿着笔挺板正的银灰色西装,眉目俊朗,透着一中成功人士的味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原非白后悔赶来了非夜,“原老板这个人很信得过。”   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包养,解决生理问题,但还要感情纯粹,对他有回应,且明面上不会提及包养这件事情。   钱付与不付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圈子里这样的事并不少,打着恋爱的旗号,行着包养的事,虽然很多人不至于舍不得花钱,但是原非白是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扯到他的面前来。   “祁总,我开的是夜店,来这中地方的人,八成都是来玩的,你到这中地方让我给你找个清白的,我能拉,你放的下心么?”原非白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笑道。   祁磊看着对面的男人,对方的眼角眉梢,一举一动都蕴藏着风情,其实他最属意的是这中,但这中成了精的人最不好掌控,能谈情但不能说爱,没有利益不会轻易办事的:“原老板,这事拉成了我给你一百万。”   “祁总,没有人会嫌钱多,但这钱我真的赚不了。”原非白起身笑道,“您既然来了,就吃好喝好玩好,今晚我请,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祁磊看着他的背影也不能说什么。   “这个祁磊也太小气了,事成了才给一百万,我还以为多大的手笔呢。”孙强跟在原非白的身后,走出了一段距离,确定店里的音乐声足以掩盖住说话的声音时说道,“您这店一晚上纯利润都不止这个数。”   “他是白手起家,钱都用在他认为该用的地方,一旦跌落谷底,可没有人帮他翻身,当然得精细一点儿花。”原非白站在二楼看着精打细算是好事,有钱也不一定要大手大脚,会这么精,一是没把他原非白看在眼里,二是没觉得包养一个人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他这中段位在他见过的人里面大概只能称做为垃圾,但手里有钱,就会有权,人见的多了,就无谓去得罪这样的人。   灯光闪烁,音乐震荡,男男女女狂欢着释放着自己白天压抑的情绪,隐秘的包厢里有着酒水味道的流淌。   原非白撑在栏杆处,看着这些光鲜亮丽的人,却想到了今天见到的那个人。   中规中矩的代步车,格子衫,看起来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那道清晰的下颌线蓦然浮现进了脑海,让他没忍住摩挲了一下唇。   难道真是年龄大了,看见个男人就春心荡漾?   他见过帅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理由啊。   “阿嚏!”原非白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原哥你感冒了?”孙强问道。   “嗯,感冒了还得被你催来处理这中没意思的事情。”原非白从围栏处撑起了身道。   “那要不要来杯红酒驱驱寒?”孙强问道。   原非白转头看他,唇轻轻抿住,有那么些匪夷所思:“我在感冒。”   一点儿都不知冷知热,什么手下都是。   “那不是酒精……”孙强在他转身离开时连忙跟了上去。   “滚。”原非白丢给了他一个字,转身下了楼。   ……   沈醇的生活一如既往,除了日常的工作,还有下班后的工作,真正体会了一把社畜的感觉。   【宿主真是努力。】521夸赞道。   只要宿主肯努力,那钱也是哗啦啦的往上翻嘛,完全不输给任何宿主。   【过段时间就努力到头了。】沈醇说道。   521发出了疑问:【什么?】   沈醇给它晒出了自己的持有股份以及购买的各中资产,前期耗费的精力挺大,但后期这些都是下蛋的母鸡,完全可以聘用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分红已经远远超过工资了。】   【您不想征服更大的星辰大海么?】521激励道,别人家的宿主都是多么的努力。   【不想。】沈醇说道。   这些东西用来对付祁磊已经足够了,剩下的积累和翻滚只是时间的问题。   521:【白白会……】   白白绝不会因为宿主混吃等死就不爱宿主的,比起让宿主工作,他可能更想跟宿主谈恋爱。   【会什么?】沈醇问道。   【没什么。】521说道,【您努力谈恋爱。】   沈醇打开了日历看了一下时间,群里说了要去陈记私房菜的时间是在三天后。   其实那中地方一个人也能去,但原身每天的线路基本上就是公司家里一条线,再加上李向远基本上跟他一起上下班,他突然跑到距离家跨越大半个城市一个人去吃私房菜,怎么想都很有问题。   这中性格注定很难主动去追逐,只能暗箱操作。   电脑上消息弹出,一个压缩包被发送了过来。   沈醇点开了其中的内容,里面记录着祁磊的各中个人信息,有崇鑫主动公布出来的,也有私下调查出来的。   崇鑫背后并不是完全干净的,漏税的地方不少,但都是一些不会撼动根基的小问题。   祁磊这个人从原世界线来看是功利而现实的,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感情不值一提。   曾经的他也认为爱情不过如此,但这中认知不该用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除了爱情,一个男人还应该有责任感,不仅仅是对高洋的负责,还有他的未婚妻。   原世界线中他之所以能那么做,是因为责任感的缺失,也是因为手中捏有钱财。   他的任务是剪红线,但没了高洋,还可能会有别的人因为祁磊的需求和欺骗踏上同样的道路。   资料整合,在对方迈出那一步之前,他不会动手,但一旦迈出了那一步,即使是多管闲事也好,那个人也得从他原有的位置掉下去。   “您好,我是来面试的。”高洋踏进了那个还算亮堂的面试室,深吸了一口气。   ……   夜幕降临,周五的夜晚泰安街上比以往还要热闹几分,私房菜馆的灯光亮起,在道路上晕起晕黄的灯光,跟非夜门外耀眼的灯光有着天壤之别。   沈醇单独驱车前往,至于同行的李向远,有了女朋友之后还得先接女朋友然后再过来。   车灯亮起,因为路过非夜,道路两旁倒是停了不少的豪车,沈醇的车停靠在私房菜馆旁边时,旁边停放着一台一个车轮子就足够买他一辆车的宾利,显得这车有几分格格不入。   沈醇坐在车里打开了群聊,发送消息:你们到哪儿了?   李向远:堵车,根本就不动。   白鹭:找不到地方,我好像下错站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战无不胜:你旁边有什么?大晚上的别乱跑。   沈醇笑了一声:那我先进去了。   其他人纷纷发着ok的表情。   沈醇下车,看着远处跟这里区别十分大的光芒,在想脑子到底要开几个洞,才能将非夜误认成陈记私房菜。   521不敢讲话。   远处的车灯亮起,红色的跑车开了过来,原非白只是不经意的扫过路边的人,那抹熟悉感一晃而过时,开过去的车又缓缓倒了回来。   对方背对着他似乎在想什么,虽然穿着有些土气,但高挺的身材怎么都掩盖不住。   鬼事神差的,他打了一下喇叭。   沈醇回头看了过去,在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和降下的车窗时微微挑了一下眉,走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车灯明亮,高挺的男人走到车窗边弯下了腰,原非白刚开始入目的是对方的下颌,线条分明,喉结很好看,然后是对方的唇,微薄而饱满,怎么看都是很适合接吻的唇形。   像是拆盲盒一样,原非白并没有期待他的整体样貌有多么出众,一般而言下半张脸越好看,上半张脸越拉胯,比拆盲盒还让人刺激。   然后他对上了那双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眸,心脏在那一瞬间砰砰跳动了起来。   就算不能谈恋爱,起码得跟他睡一觉,原非白对上那双略显冷淡的眸时想着。 第207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   “加个好友。”原非白看着弯下腰的男人说道,目标明确,当然得先把人的联系方式要过来。   521表示自己看不懂这样的发展。   沈醇看着对方饶有兴味的神色,秉持着直男的性情道:“加了有什么事?”   不好色是不可能的,他的阿白就是纯正的小色鬼。   原非白沉吟了一下,直接说明目的,百分之百会把眼前的人吓到退避三舍,而且对方是不是弯的都不确定:“交个朋友。”   沈醇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将莫名其妙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转身就走,原非白万万没想到有人比他的脾气还要直,一般到这种程度也该见好就收了,但不行:“喂,你是做什么的?”   沈醇不理他,拿出了手机。   【宿主,那可是白白。】521不明白,不理可还行。   这简直是要失去老婆的节奏。   【原身的性格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的。】沈醇说道。   他不说话,阿白可不是个脾气好的。   原非白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轻轻嘶了一声,停下的车子重新打火,往后退了一些,侧转,在沈醇扭头的那一刻,直接擦上了他那辆小破车,巨大的划痕直接刮在了火红炫酷的跑车上,而小破车的后面直接掉了下来。   沈醇看着那里,脸色有些漠然:“碰瓷?”   豪车里的人已经打开车门,身姿优雅的走了下来,靠在车旁笑的有些嚣张:“现在能加好友了么?”   沈醇拿起手机就开始按键,110三个数在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原非白补充道:“我赔你一辆车。”   沈醇放下手机看向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了,加好友。”原非白扬了扬手中的手机道。   沈醇调出联系方式递了过去,原非白扫过道:“名字。”   “沈醇。”沈醇说道。   “哪个纯,纯白的纯?”原非白看着站在对面的男人问道,对方比他稍高一些,虽然穿着有些臃肿,但那双大长腿和从手腕处露出的肌肉,都在诠释着对方的好身材。   或许是因为打扮土气,不仔细看很难确定是个帅哥,才保留了这份像木头一样的木讷,甚至感觉有些白。   “醇香的醇。”沈醇看着通过的联系方式,对方的头像是一个轻吐烟雾的侧脸,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人。   “好名字。”原非白备注成功问道,“有女朋友么?”   “没有。”沈醇下意识回答,然后莫名的看向了对方,“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原非白笑道,“以前谈过几任?”   沈醇直接问自己想问的:“你怎么赔我车?”   “你这车多少钱?”原非白只要确定他没有对象就很开心了,至于性格嘛。   俗话说的好,人老实一点儿,不好勾搭一点儿,以后真在一起了,也不容易出事。   “不用全赔,修好后面这里一千左右。”沈醇看向了他的那辆豪车道,他的小破车只是凹进去了一块,好修,他的那辆豪车那么长的划痕,还损了车灯,修复一下够买好几辆他的这种车了。   原非白看着他笑道:“说好赔你就赔你,你这辆车一百万能下来么?”   沈醇默默看着他。   “两百万?”原非白问道。   “六万。”沈醇说道。   两个人齐齐沉默,原非白反复看了几眼那辆车,好歹没把这么便宜几个字说出口。   这么便宜,行驶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么?   “那我赔你十二万。”原非白说道按着手机道,“这辆车归我了。”   沈醇看着那干脆利落的转账,直接退了回去道:“不用,无功不受禄。”   按照原身的想法是不会占这种便宜的,按照他的想法,想要保持联系,就要制造矛盾。   但在原非白看来,这人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划清界限:“有便宜都不会占,赶紧收了,再退我就不转了,你这闷亏就吃定了。”   沈醇看着那十二万的转账,按下了领取,又给他转了十一万九千:“记得收。”   原非白看着转账笑道:“我不收。”   沈醇沉默了半晌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原非白听着这样的话,莫名从其中品味出了点儿无奈的感觉,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我就无理取闹,你能拿我怎么样?”   讲道理的遇上不讲理的,一般除了诉诸武力是赢不了的。   沈醇看着他道:“银行账号发我。”   “不发。”原非白得意洋洋道。   仿佛他才是那个欠钱不还的。   沈醇心里咂摸着这得意的小模样真可爱,面上一如既往的耿直:“你要是不收,我就天天发。”   “那你天天发,你发够一百天我就收。”原非白说道。   一百天,看来不会回去就被删除了。   虽然性格木头了点儿,但还是挺好玩的。   沈醇要的就是他觉得挺好玩道:“行,我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了私房菜馆,明显不打算在这里较劲了。   原非白也看向了这家私房菜道:“这家的味道一般。”   沈醇看了他一眼,打开了手机。   群里的无奈之声溢于言表。   李向远:堵车中,我感觉没有一两个小时疏散不了,你们先吃吧。   战无不胜:我们下了地铁好像还得走两公里,这会儿也有点儿堵,不好叫车,估计得好一会儿到。   熊猫本猫:沈醇不是有车,让他接一下你俩呗@沈醇。   沈醇看向了自己的车,后面的凹陷倒是不影响行驶,在群里回复了发定位,他打开了自己的车门。   “你去哪儿?”原非白看着他上车的举动有些猝不及防。   “接人。”沈醇意识到了,跟这个人说话就要有来有往,否则他就能以极其嚣张的态度让你跟他说话,但你要说他没礼貌,他该赔也都赔了。   “男的女的?”原非白出口时微微蹙了一下眉。   按理来说不该这么着急问的,但他总觉得自己能看上的,说不定也有别人觊觎,没到手之前,这人都是自由的,但就是这份自由让他有那么点儿不爽。   怎么才能跨越追求的过程,迅速达成恋爱目的,也是一件相当难的事情,但在此之前,必须得掐断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沈醇看向了有些按捺不住的人道:“男女都有。”   “情侣?”原非白的心刚刚放回肚子。   沈醇就再给他提了起来:“不是。”   原非白哦了一声,抓住了他要关的车门笑道:“那是你的同事?”   “朋友。”沈醇看着他的手,不好强关门,“你松手。”   朋友才是有大问题的,没确定这家伙是直是弯之前,每一个靠近的人都是潜在情敌。   “我不松,你接人我没什么意见。”原非白看着他笑道,“但这车现在应该是我的吧。”   十二万,买下这辆车绰绰有余。   沈醇抬头看着他道:“我还你钱了。”   “我没收到。”原非白笑道。   虽然木了点儿,但是脾气好,怎么惹他他不生气,就让他更想惹两下。   沈醇沉默的一下道:“我先借你的车用一下。”   “可以啊,用那辆。”原非白转头示意了一下自己那辆豪车笑道,“这个点儿路上应该是有点儿堵的,开那辆,没人敢轻易加塞。”   万一剐蹭一下就是几十万,处于道上基本上都是被避着走的。   沈醇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豪车道:“借一次多少钱?”   “不收钱,我们不是朋友么?”原非白笑道,“朋友之间收什么钱。”   521直接惊呆,宿主他脸皮厚那是放在心里暗搓搓的脸皮厚,白白这直接提到明面上来了,学坏不学好。   沈醇沉默的看着他,似乎也在迷惑他这样的话,但要跟他辩论这件事情,怕不是要辩论到地老天荒,看了半晌,他从车里默默起身出来道:“谢谢。”   “不客气。”原非白在他出来时关上了车门,朋友计划通。   沈醇坐进了驾驶座,原非白毫不客气的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也要去?”沈醇看着正在系着安全带的人道。   “我不能去么?”原非白看着他反问道。   “你在这附近没事?”沈醇问道。   要是没事,不至于开到这里来。   原非白笑道:“刚才有事,现在没事了。”   场子一晚不看没事,看上的人要是一晚上没看住,说不定就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   沈醇沉默了一下,驱动了车子,正如原非白所说,这种级别的豪车上路,周围的车辆确实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按着定位行驶,沈醇心无旁骛,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却有些无所事事,索性靠在那里,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坐姿其实才是最显身材的,而男人即使坐在那里,腰腹也没有任何的凸出,腰背挺直,下颌线在夜晚的光影中愈发干净明显,除去那土土的眼镜,鼻梁,唇形,还有眼睛,没一处能够挑出毛病的。   “你近视多少度?”原非白问道。   “不近视。”沈醇说道。   “嗯?那你戴眼镜干嘛?”原非白问道。   “平光镜,保护视力的。”沈醇听见了就回答。   “经常对着电脑工作啊。”原非白笑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软件开发。”沈醇注意着车向。   “程序员?”原非白疑问道。   沈醇应道:“嗯。”   “那你这发际线看起来不怎么秃。”原非白打量着道,“今年多大了?”   沈醇停在了红灯前,看向了他道:“你在查户口么?”   “问清楚情况,万一我以后找你开发什么软件呢是不是。”原非白笑道,“说说呗。”   “24。”沈醇说道。   原非白评估了一下年龄,比他小:“那你做这份工作没多久。”   “嗯。”沈醇说道。   “平时多注意休息,听说做这个行业的容易秃顶。”原非白说道。   好好的帅哥,万一秃了,颜值直接呈山体滑坡。   “秃头是由遗传基因决定的,我家里祖上没有秃头的。”沈醇说道。   发际线后移完全是因为生活作息不规律,头发过长却不打理,营养不均衡导致的,跟用脑过度有关联,但主要还是因为身体亚健康。   “哦,那我就放心了。”原非白笑道。   【宿主,白白怕您秃。】521说道。   【他好色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沈醇笑道。   车子靠近了目的地,缓缓的停在了路边,路边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拿着手机张望着,互相说着话。   沈醇看向那里时,原非白也看了过去。   男生有些健壮,生的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女生却很漂亮,s市的冬天不至于降到零下,但魔法攻击也相当的冷,而女生不仅画着精致的妆容,还穿着小裙子,再加上又直又白的腿,简直就是直男杀手。   原非白心里的警报直接提到了一级。   沈醇的视线轻瞄了一眼旁边警惕的男人,直接拨通了那个男生的语音通话:“喂,我到了。”   “你的车什么颜色的?车牌号多少?”路边的男生打着通话四处张望着。   冯璐看着旁边人的动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凡那人对她有点儿兴趣,电话都不能打到男生那里。   “红色车,车牌号……”沈醇看向了原非白。   “5个8。”原非白说道。   “5个8。”沈醇说道。   男生沉默了一下,转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红色的跑车,不管是车身还是车牌号都炫酷的不行。   他这对车稍微有一点儿研究的,都知道这车加上车牌下来,怎么都得八位数。   “哪个?”冯璐问道。   “应该是那辆。”男生带着她走向了那辆红色的跑车。   冯璐不懂车,却也知道这种明显是跑车的很贵,连号的车牌更贵。   他们到了近前,车门响了一下,前面的车窗降了下来,即使心里否认着,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沈哥,这是你的车?”男生难免磕巴了一下。   “不是。”沈醇说道,“借的。”   男生的神情瞬间有些微妙,打开了车门道:“沈哥,你这怎么出来还借辆车。”   “我那辆车被撞了。”沈醇说道。   “不是,你这怎么还借辆豪车。”男生等冯璐坐进去后坐了进来,“这要是剐蹭一下得赔几十万吧。”   “你的车被谁撞了?”冯璐坐进里面时问道。   沈醇看向了旁边的人,原非白侧眸看着后面的一男一女道:“我。”   两个人有些后知后觉,男生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道:“沈哥,这是你朋友?”   “你撞的?”冯璐惊讶道。   “对,朋友。”原非白看着后视镜笑道,“不小心撞上了,所以车就借他开了,剐蹭一下不赔钱。”   男生有些微微的尴尬,冯璐转移了话题道:“李向远他们可能真的过不来了,堵的太死了,王萌他们又加了班,估计也不行了。”   八个人,也就聚集了三个,难免有些尴尬,再加上一个陌生人,冯璐已经不对今天抱什么期待了。   “那还吃么?”后面的男生问道。   车内一时有些静默,沈醇开口道:“可以去,我给李向远打包一份。”   “行吧。”男生说道。   “陈记不怎么好吃,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上菜也快,我请你们吃。”原非白感受着那纠结的氛围道,“就当是我撞坏沈醇车的赔偿吧。”   “你不是已经……”沈醇的话说到一半,直接被打断了。   “咱俩什么关系,不用计较这么多。”原非白笑道,“前面直行一公里就到了。”   沈醇驱动了车子,停在了那家餐厅的附近。   四个人纷纷下车,沈醇将钥匙递给了原非白的时候,后面的两个人也终于看清了副驾驶男人的样子。   样貌出色,身高腿长,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感觉站在一起都不是一个圈层的人。   冯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在进入那家餐厅点餐时,硬生生的将aa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一顿饭上千,他们几个人还能均摊一下,上了万,这笔钱不是想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菜上的很快,沈醇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秉持着晚上吃素不吃荤的原则,其他两个人却有些坐立不安,再可口的美食也没什么心思品尝。   原非白对那两个人的心情没什么在意的,从他们相处的一举一动看,也不是多熟悉的朋友,他在意的是旁边这男人吃饭时也没有什么他接受不了的习惯,就是哪儿哪儿都很合心意。   “你是素食主义者?”原非白问道。   “晚上不能吃太多。”沈醇说道。   “难怪……”原非白笑道。   沈醇沉默寡言,原非白不觉得尴尬,冯璐却是想要开口都插不进去话,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挤了,但又找不到被排挤的点。   一顿饭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如释重负,不等沈醇开口,直接提出了告辞。   他们的背影离开,原非白插着口袋说道:“那女孩儿挺漂亮的。”   “你喜欢?”沈醇转头问道。   “我不喜欢。”原非白说道,“只不过那个男生送她回去,以后就没你的戏了。”   “什么?”沈醇疑惑道。   原非白嗯了一声,凑近到了沈醇的面前观摩着,沈醇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怎么了?”   “你单身多少年了?”原非白问道。   沈醇不答。   原非白再度凑近道:“不会是母胎单身到现在吧?”   沈醇看着他道:“今天账单多少钱?”   “转移话题就说明我说对了。”原非白笑道,“情商这么低,脱单无望了。”   “一个人也很好。”沈醇说道。   521:脱单无望是不可能的,这不自己就送上门来了,缘分来了,躲都躲不掉。   “嘴还挺硬。”原非白看着他就觉得喜欢。   “账单多少?”沈醇问道。   “说了这顿我请你的,真要是aa,那两个也得付我钱,你要还就得还四分之三。”原非白道。   “多少?”沈醇问道。   “7500。”原非白笑道,“给你抹个零头,6000就行。”   沈醇低头转账,上面直接7500:“我先走了。”   “去哪儿?”原非白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臂道。   沈醇垂眸看向了他拉着自己的手道:“回家。”   “明天不是周末么,这么着急回家干什么?”原非白暗搓搓捏了捏他的手臂,很有力。   一个长年坐办公室的,不是经常锻炼,练不出这么好的肌肉。   他觉得自己捏的悄无声息,沈醇却感受的一清二楚,他神色顿了一下,默默掏出了手机道:“快到睡觉的点了。”   原非白也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多,跨越城市回到家也就十点多,这什么老干部的作息方式:“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沈醇轻轻拉出了自己的手臂道:“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这年头男人被劫色的还少么?”原非白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保证就送回家,确定一下地址,什么都不干。   睡一觉是不行的。   沈醇看向了他,默默后退了一步:“我没钱。”   原非白疑惑了一下,想明白以后没好气道:“你觉得我是骗子?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骗子么?”   “没见过。”沈醇说道。   原非白顿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一刻被取悦了,他凑了过去道,一步一步向前,几乎能贴上沈醇的脸。   沈醇后退,腿抵到车上时看着靠近的人道:“干什么?”   “你不会是在装老实人吧?”原非白用手指轻轻绕着他的下巴道,“感觉还是挺会的。”   “什么?”沈醇目光中全是疑惑,坚定果决的拉下了那正在撩拨的手,“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我就乱动,忍不了你打我呀。”原非白笑道轻挣着手臂,在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时笑道,“小伙子挺有力气。”   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腕道:“我先走了。”   然而身体却被原非白撑在车上的手拦住了。   “我真的要睡觉。”沈醇垂眸看着他道。   “我也是真的担心你,想送你回家。”原非白说道。   对付像木头一样的直男,就是要主动出击,单身24年,让他主动去追人就见了鬼了。   521默默看戏,要不是宿主现在被人设所困,白白主动成这样,绝对会被淦的。   两人对视,沈醇起身妥协道:“行。”   原非白坐进了驾驶座道:“早听话不就好了,非要犟。”   沈醇看着洋洋得意的人,眸中笑意一划而过:“富锦小区。”   “要好好系安全带。”原非白倾身了过去,手臂越过了男人的身后处将安全带拉了过来。   “我自己弄。”沈醇侧身去抓安全带,碰到他的手指时往下移了一些。   原非白心思微浮,目光从刚刚接触的地方划过,转眸时刚好对上了男人的唇,目光停顿,刚好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暧昧在一瞬间丛生,心脏也迅速鼓动了起来。   沈醇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阿白确实长的很漂亮,满目都是风情,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想要感情进展,总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有所回应。   沈醇的眸光停顿了一下,还不等原非白有所察觉,拉动了旁边的安全带道:“拉不过去。”   暧昧打破,原非白回神,看着他的手,坐回了原位。   旁边咔哒一声,他的心脏却没有停下跳动,明明是他诱惑对方来着,怎么感觉好像是他被诱惑了?   不行,他得把持住,要不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原非白匆匆扯下了安全带,驱动了车子,车子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在一个略显老旧的小区外停了下来。   “周末有什么安排?”原非白问道。   沈醇拉动了车门,发现没开锁:“休息。”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新车?”原非白问道。   “你懂车?”沈醇问道。   他不懂,开豪车的未必懂车,从他今天能把小破车估算成一两百万就能看出来。   原非白笑道:“当然,我这车不错吧。”   “我不买,钱还给你以后,我的车能还给我么?”沈醇问道。   “可以,那你上班怎么办?”原非白状似担忧道。   “挤地铁。”沈醇说道。   “那多难受,反正我很闲,我来接送你上下班呗。”原非白说道。   “不用,我早上九点上班,八点要出门。”沈醇给他分析道,“你要是接送,七点多可能就要出门,六点多就要起床。”   原非白听着那些点乱七八糟,只确定了一件事,他得六点多起床:“那算了。”   他那场子营业结束都两点多了,他起床起码十二点。   沈醇敲了敲车门道:“开锁。”   “你那车先开回去,放在我这里目前也没什么用。”原非白说道。   真让他去挤地铁,挤挤攘攘的,怕不是要被人占尽便宜。   “谢谢。”沈醇下了车。   “你就没别的跟我说了么?”原非白问道。   他好歹是个债主。   “路上开车慢一点儿。”沈醇扶着车门认真道,“晚上开太快容易出危险。”   豪车的速度本就容易提上去,他更是敢开的特别快,虽然车技不错,但保不齐遇上更莽的。   原非白唇角扬起了笑容:“好,我听你的。”   沈醇沉默了一下,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也不完全是个木头嘛。”原非白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的边缘,再次驱动车子的时候比原来慢了一截。   沈醇看着车子的离开,唇角的笑容浮现,虽然跟计划中有些区别,但是结果还是不错的。   ……   原非白的车子停在了非夜门口时,沈醇洗漱后进入了睡眠。   原非白是从后门进去的,刚一进去,孙强就迎了上来:“原哥,您怎么现在才来?”   “非夜要倒闭了?”原非白说道。   “怎么可能!”孙强跟上道。   “切……”原非白上了楼,懒得说他,“出什么事了?”   “祁总好像看上了咱们这里新来的一个服务生。”孙强跟了上去道。   “什么来历?”原非白站在了二楼的围栏处看着有喝酒的,当然就有挤着人群到处送酒的,非夜对于服务人员当然有形象要求,毕竟不能让客人看了觉得辣眼睛,但不管是谁,其他的随便你情我愿,不能动服务生,你情我愿的也不行,除非人走了。   “s大美院的。”孙强站在他的旁边,指着场子里的一个角落道,“就那个,人长的排场,干活也勤快,才干没两天,就被看上了。”   原非白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干净的青年,同样的马甲,穿在他的身上就是透着种没有沾染人情世故的干净感。   五官也干净漂亮,没有什么大的瑕疵,s大美院也不是好考的,又跑来了这种地方,完全符合祁磊的要求,被看上太正常了。   “怎么跑这里来了?”原非白问道。   “s大美院离这里不远,六点做到十点,回去刚好赶上宿舍关门,美院学生用钱多,咱们这里工资高。”孙强说道。   “入职前要求都说了?”原非白问道。   “肯定都说了,就怕出什么事。”孙强说道。   “先看着,他要是拒绝了,让祁磊不准骚扰。”原非白取出了一根烟,转身离开了那里道,“什么闹心玩意,天天到我这里闹事。”   “原哥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是自己的。”孙强连忙跟上道,“一个祁磊不值得您生气,多想想开心的,您刚来店里心情多好啊。”   “确实。”原非白将叼在嘴上的烟取了下来,想了想今天碰上的人笑道,“哎,你说程序员一般都会喜欢什么礼物?”   “生发药水?”孙强迟疑道。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道:我就不应该问你。”   “不是,您突然问程序员,那不就是容易秃头么。”孙强跟了上去道。   “他没秃。”原非白说道。   “谁啊?”孙强疑惑道。   “一个长的挺帅的程序员。”原非白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摸出了手机开始发消息。   非夜:睡了么?   没有回复。   “很帅的程序员?”孙强站在一旁道,“您不会看上了一个程序员吧?那理工男多没意思啊,一天天脑子里都是数据,盛产直男。”   “有意见么?”原非白抬头问道。   “没有。”孙强默默站直道,“长什么样,您给我看看呗。”   这次换原非白沉默了:“没拍。”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   “那朋友圈总有吧。”孙强说道。   原非白翻开了对方的朋友圈,倒没有屏蔽,只是除了一些会议转发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的生活真是枯燥无聊到了极致。   “没有。”原非白说道。   孙强张了一下口道:“原哥,这真的长的帅的,那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长的帅,会不会天太黑,您眼花了。”   原非白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孙强默默缩了缩脖子道:“那您问他要一张呗。”   “这个点,他应该睡了。”原非白将烟重新送进了口中点燃了。   “怎么可能?这才十一点多,跟人说睡了,一般都在打游戏。”孙强说道,“就是不想理人。”   “你很懂啊。”原非白看着他道。   孙强呃了一声:“没有,程序员除了生发药水,应该就是喜欢什么电脑那一套吧,什么显卡啊。”   “好主意。”原非白上网上搜了一下,“倒是给我了一个找他的理由。”   “您还要找他?!”孙强惊恐道。   什么人啊,还要他们原哥追。   “我找他怎么了?”原非白问道。   “没,没什么。”孙强讪笑了两声。   他还以为他们原哥都拿捏住了呢,没想到竟然没追上。   原非白有了借口,心安了,反复研究着对方的朋友圈,从里面确定了对方的公司:“数独这家公司怎么样?”   “大厂。”孙强纠结道,“前途倒是有,但跟您比不了啊。”   “怎么比不了,人家会编码你会么?”原非白说道,“人家这种人是无所谓工资多少,那叫为知识而献身,到哪儿都能吃上饭,咱们要是非夜倒了,就得流落街头了。”   孙强觉得他们不至于流落街头,倒是他们原哥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是吧。”   ……   第二天清晨,沈醇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果不其然上面有对方发来的消息。   沈醇:起来了。   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对方没有回复在意料之中,非夜是娱乐场所,打烊基本上都在两点以后了,再加上赶回去的时间,对方起床起码得到中午十二点。   运动,吃饭,然后出门坐地铁,将自己的车开回来。   泰安街的早上真是一片冷清,沈醇驱车路过非夜,白天没光的灯柱看起来有些黯淡。   买菜回家,基本上做菜的功夫也已经到了十二点了。   【宿主,高洋跟祁磊已经碰过面了。】521说道。   【进展呢?】沈醇问道。   【目前还没有。】521说道。   沈醇丢下了手头做的菜,擦干净手拿过了手机,将之前编辑整理好的邮件以匿名的方式发给了高洋。   邮件里倒没有写什么内容,而是更类似于广告推送,其中写着关于普法的知识,却提到了崇鑫和祁磊个人的逃税,融汇在里面,会让高洋对其印象下一个台阶,至于后续的进展,还需要再看。   只是碰面,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总要给人留足机会。   这封邮件设置了特殊提醒,不点开或者不看完,就会一直停留在提醒位置上。   邮件发完,沈醇看了一眼早上的回复页面,十二点多了,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复。   【宿主,你说白白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昨晚冲动了?】521说道。   比如脑子一热什么的。   【那ooc就不关我的事了。】沈醇笑道。   敢撩了就跑,必须抓回来挨教训。   521:【……】   沈醇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语音通话打了进来,他看着那个轻轻晃动的黑色头像,等待了三声后接通了:“喂。”   “你家在几栋几零几?我到你们小区了。”原非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事?”沈醇声音转冷了些。   “给你送件东西。”原非白下了车道。   “什么东西?”沈醇问道。   “快告诉我房间号,别逼我给你车扎钉子啊。”原非白听出了他不想让自己过去,直接上威胁。   想缩在壳里躲着他是不可能的,必须把壳给他敲碎了。   沈醇侧了一下眸道:“16栋801。”   “早说不就好了,非暴力不合作多伤感情。”原非白关上了车门,从人形道那里踏进了小区。   沈醇问道:“你要送什么?”   “一会儿见。”原非白挂断了语音,找着那栋楼。   沈醇看了一眼手机,解下了围裙,随意拿上外套,穿上鞋等着电梯的上升,这个点上下班的比较多,一架电梯着实有些慢。   叮的一声,上行电梯打开,沈醇看了一眼,直接对上了那熟悉的身影:“你怎么上来的?”   原非白看到他时也愣了一下,笑着跟旁边的人道了一声谢,然后走了出去,看着没戴眼镜却穿着外套打算出门的人笑道:“你是打算下去接我么?”   哪里木讷,这不是挺有心。   沈醇看着他道:“下面一般进不来。”   “那是别人进不来,我遇上了刚好要进来的,让人家帮我刷了一下就行。”原非白有点儿掩饰不住的盯着他看。   这男人戴着眼镜的时候有些斯文木讷,不戴的时候,那双眼睛好像天生带着点儿温柔的感觉,稍微打理一下,完全可以招摇过市。   “进来就行,你有什么要给我?”沈醇问道。   “这个。”原非白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他道,“我起来就去买的,好像是什么限量版的,你用得上吧。”   沈醇看着盒子上的名称道:“你送我显卡干什么?”   这一款至少几万,配置相当高。   “你做程序不用么?”原非白问道。   “用不上这么好的。”沈醇说道。   “能用就行。”原非白不管那个,“我到这里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沈醇跟了上去道。   原非白停在了门口道:“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没人用这个,拿回去也是落灰,外面真冷。”   沈醇打开了房门道:“你送之前可以问问我。”   原非白踏进了房门道:“我要是问你,你的回答我都替你想好了,不要。”   沈醇跟了进来,关上了房门道:“确实没什么……”   原非白停留在玄关处道:“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送礼,天经地义。”   “可是我们……”沈醇说着。   “阿嚏!”原非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沈醇看着他问道。   s市的温度不算太低,但面前的人总喜欢下了车才穿衣服不说,衣扣还不爱系好,虽然能够显出极漂亮的腰线,但浪的太过就会生病。   “嗯,大概吧,打了好几天喷嚏了,没什么事。”原非白感受着空调的温度,直接脱了外套,坐在了玄关的沙发扶手上道,“你在做饭?”   “嗯。”沈醇帮他取出了拖鞋道,“你吃了么?”   “没有。”原非白看着他道,“我可是一起来就跑去给你买礼物了,感动么?”   沈醇看着他,为了避免自己的车一言不合就被扎钉子,回答道:“感动。” 第208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3)   “感动就对了。”原非白笑道,“我还没有吃饭。”   沈醇很上道的客套了一下:“要不要吃点儿?”   “好啊。”原非白穿着拖鞋起身道,“你都做了什么菜?”   “家常菜。”沈醇跟在他的身后说道。   三荤一素,份量不多,但看起来很丰盛,沈醇盛着米饭,原非白打量了两眼,很给面子的夸奖道:“手艺不错。”   “我再加一道菜。”沈醇将米饭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   “不用。”原非白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够丰盛了。”   “不够吃。”沈醇垂眸道。   “我吃的少。”原非白仰头看着他道。   虽然木讷了一些,但是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这是我的份。”沈醇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转身进了厨房,唇角轻勾了一下。   敢明晃晃的欺负他,当然要暗搓搓的欺负回去。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意识到了这男人压根不是为了他考虑,而是单纯的觉得不够吃。   听起来真是又木讷又气人。   他来当然不是为了吃一顿饭,而是为了多相处,索性放下了碗筷,走到了厨房的门口靠住。   厨房这种地方他以往是不怎么踏入的,即使买了锅碗瓢盆,也就是偶尔煮个泡面煮个蛋,大多数时间都是闲置的。   可男人的厨房一看就是经常做的,充满了烟火气,就是做菜的人看起来有点儿太帅。   没有那层臃肿的外衣,简单的家居服完全将好身材勾勒了出来,就算是很土的款式,穿在那样的宽肩细腰上,也有一种居家暖男的味道。   切菜声几乎连成一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在菜刀上都有一种性感的感觉。   跟夜店那种几乎要裸露出来的性感不一样,这种隐藏的,没有被别人发现,却被他看在眼里的性感,让原非白有一种发现了宝藏的感觉,还是完全被别人忽视的那种,这副画面也比在场子里看群魔乱舞来的更让人心动。   沈醇打开了抽油烟机,起锅烧油,按顺序放着菜,既然不能主动,那就要将被动的魅力发挥到极致,并且要完全直男式的无视那在厨房门口肆无忌惮的目光。   他做菜很快,饭菜出锅,端起来打算出去的时候,才状似刚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你站这里干什么?”   原非白笑道:“看你做菜。”   “吃饭,一会儿凉了。”沈醇端着盘子出了厨房,完全无视了在厨房门口凹造型的人。   原非白也不生气,坐在了原本的位置开始品尝菜肴,味道很对得起它的卖相,非常的不错,但想要得到一句询问好吃么是不可能的,这直男压根就没开窍:“你做的菜不错,有专门学过?”   “跟着视频学的。”沈醇说道。   “给别人做过么?”原非白问道。   这么色香味俱全,完全没有外面餐厅流水似的做出来的味道,可以让他给对方加分加到爆炸,甚至有一种对方就是生在了自己审美点上的感觉。   “没有。”沈醇说道。   原身是不会做饭的,到他这里,任谁做上几个月的饭,都能熟练的掌握这项技巧,不算突兀。   “那我是第一个品尝到的了。”原非白有一种宝藏只被自己发掘的感觉。   “我是第一个。”沈醇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原非白愣了一下,伸手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脸颊道:“还较这个真呢,真可爱。”   沈醇感受着那抚摸在脸颊上的触感,感慨那小手真欠儿,嘴上说的却是:   “别乱动,好好吃饭。”   原非白收回了手,这次老实了。   一顿饭吃完,原非白稍微犹豫了一下,自告奋勇道:“我来洗碗吧。”   沈醇看了一眼他戴着戒指的手指道:“不用。”   夸张造型的戒指用来修饰,衬的那双手很漂亮,也很十指不沾阳春水。   很可能一言不合就把碗给碎了。   “那多不好意思。”原非白着实是不太喜欢厨房的油腻。   沈醇察觉了其中的那么一些不情愿,起身道:“那你来。”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多嘴说那一句,他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这样也说明这男人不见外,没把他当外人。   碗碟端回了厨房,原非白摘下了手上纯粹好玩的戒指,看着略显油腻的盘子,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去碰的时候,察觉到男人站在了他的旁边。   “干什么?”原非白心里有些惊喜,莫非直男开窍,懂的心疼人了?   沈醇察觉他眸中的喜悦,将手套递了过去:“戴上这个,保护手。”   那是一双防水的手套。   原非白垂眸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你可真行。”   沈醇有些疑惑:“什么?”   “没什么,给我。”原非白接过了手套,戴上后开始洗碗。   这东西其实不难洗,只要不沾油腻,多倒点儿洗洁精,多冲几遍,完全没有任何的难度。   沈醇看着对方那仿佛洗洁精不要钱的挤法,以及哗哗的水流道:“太多了。”   “那你来。”原非白看向他道。   他都多少年没有干过活了,要不是看在要挖掘宝藏的份上,洗碗是不可能洗碗的,更别说还有人指挥。   沈醇不接话了,原非白看着他,觉得这直男是木讷,但是该明确分工的时候绝对不会妥协。   做程序的,严谨点儿也很正常。   沈醇看着那洗碗的身影,确定了今天接触的成功,以他一言不合就扎钉子的暴脾气而言,能够做到这一步,只能说是很喜欢了。   沈醇转身离开,拿上那显卡看了看,还是装上了自己的电脑。   虽然功能有些浪费,有点儿像开着坦克去杀鸡,但是流畅度明显会提到一个相当优越的地步。   作为一个生活规律的直男,是不会被任何外在影响的,因而沈醇直接打开了电脑,开始忙自己工作上的事情。   原非白将碗碟摆放在案台上,确定没什么要洗的,直接丢下涮干净的碗出了厨房。   收纳进柜子里?他就没干过那事。   没有了哗啦的水声,屋子里有些静悄悄的,原非白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觉得他跑到别人家洗碗这事绝对要瞒到死,否则可能会被手下笑到死。   在沙发上摊平了一会儿,也没有人来管他,原非白听着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键盘声,直接侧躺在了沙发上。   这地方虽然装修有点儿老旧,但布置的相当舒适,虽然有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儿土,但胜在干净,没有臭袜子,也没有什么乱丢的衣服,面对他这种突击来的都是这样,说明平时就是这样。   嗯,比他勤快多了,他虽然不至于脏,但有的时候很喜欢乱丢衣服。   这男人虽然不适合谈恋爱,但是适合结婚。   正思索着,键盘的声音停下,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端着水杯看着他。   就在原非白以为他会说你怎么还在这里的时候,男人接着热水道:“那个枕头可以拆开当毯子。”   原非白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惊喜的感觉:“你怎么不问我怎么还不走?”   沈醇端起杯子看了他一眼,侧过了眸,那一眼明显不是不想问,而是怕车被扎钉子。   原非白觉得自己该生气的,偏偏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心里没忍住暗骂了几句这狗男人真可爱,起身凑了过去道:“敢怒不敢言?”   沈醇不置可否。   换了别人敢这样……算了,换了别人不会追人还追的这么嚣张的。   “你一般怒了都这么忍气吞声的?”原非白凑近问道。   沈醇微微后仰了一下脖子道:“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脾气够包子的,就昨天你那个朋友明显瞧不上你,你也不反驳两句。”原非白说道。   提起这事他还有点儿气,他看上的人他还没有瞧不上呢,别人先觉得他装逼。   “没来得及。”沈醇说道。   原非白有些疑惑:“什么?”   “你帮我反驳了。”沈醇说道。   虽然没有直说,但那种暗嘲加上炫富足以让那个人没面子了。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不会再来往了。   原非白愣了一下,将人挤到了墙根处撑住了手臂道:“你这家伙很聪明嘛。”   “我不是傻子。”沈醇转身要走,却又被那手臂拦了下来,原本就贴的近的人贴的更近了些,几乎呼吸交错。   沈醇对上了那变的暧昧的视线,微微后仰了一下脖子道:“你干什么?”   “跟我谈恋爱吧。”原非白看着他笑道。   把持得住是不可能的,不挑破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被别人看上了,先把注意力吸引到他这里来,那么别人那种暗搓搓试探型的基本上就会被他无视。   沈醇看着跃跃欲试的人,将唇角的笑意压住了,蹙眉道:“什么谈恋爱?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有些人,你越退他越追的紧,简直是把稀罕写在了脸上。   他这个混蛋不可爱,眼前的人才是真可爱。   “听没听过一句话,爱情是能跨越性别的。”原非白说道。   他既然看上了,管他是直的还是弯的,没母胎单身的一律按双性向处理。   “没听过。”沈醇看着他道,“我们才刚认识。”   “刚认识怎么了,没听过一见钟情啊。”原非白笑道,“人家还有上午刚认识,下午就去领证的。”   “那样太不负责任了。”沈醇说道。   “确实,所以我们不是认识第二天了么。”原非白贴进了他的唇笑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可亲你了。”   沈醇看着那微挑得意的凤眸,手指掐入了自己的掌心,才勉强按捺下去那种情绪躁动。   别看眼前的人撩的紧,从追人的方式就能看出对恋爱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换作别人……换作别人应该不会拒绝这么热情直白的美人,但也会让他直接失去兴趣。   没什么挑战性,太好上手又长的帅的,很容易被鉴定为海王或者渣男。   能管理非夜那么大的场子,是人是鬼都见过,不至于那么眼瞎。   但很可惜在他这里翻了车。   “我……”沈醇看着他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名字?”原非白愣了一下,“我没告诉你么?”   沈醇嗯了一声。   “我不告诉你,你也不问。”原非白嘶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名字,你就敢放我进家门。”   “我不让你来,你不是要扎我车。”沈醇说道。   原非白:“……”   好像是这样没错。   “现在问。”原非白说道。   指望这人主动是不可能的,先把名分定下,其他的完全可以慢慢调教。   沈醇问道:“你叫什么?”   “原非白,原因的原,非夜的非,白色的白。”原非白笑道,“记住你男朋友的名字。”   虽然不主动,但是听话啊。   对别人不是包子,对他就是包子,这就叫偏爱。   沈醇看着他道:“我们真的……”   “试试呗,反正你也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原非白说道,“跟我试,不吃亏,大不了就以百天为限,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我们再分开,到时候你要是说分手,我绝对不再纠缠你,出都不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沈醇看着他,薄唇微抿,明显将注意力放在了再也不纠缠:“好。”   原非白本来还在紧张,听到答案时心情雀跃了起来,直接凑了上去亲了一下,果然感觉比想象中更好。   沈醇滞了一下:“你不是说……”   “是呀,我是说你不答应我就亲你,我做到了。”原非白笑道,“但你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亲我自己男朋友怎么了?”   “我……”沈醇欲言。   “后悔没用,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原非白摸上了他的腰,十分的光明正大,“喂,刚才是初吻么?”   沈醇浑身的肌肉绷了起来,硬是给脸上憋出了一点儿红晕,配合好对方的撩拨。   沈醇没有回答,原非白却已经知道答案了:“真是初吻啊,那还没有跟别人上过床了。”   “我要去工作了。”沈醇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坚定的推开。   原非白却直接跟了上去:“说说嘛,别害羞。”   沈醇握住了门把,看着外面的人就要关门。   原非白直接撑住了门道:“将男朋友关在门外,属于家暴中的冷暴力。”   沈醇松开了门把,放任他进来,自己则坐在了电脑旁开始工作,将无视进行到底。   他要工作,原非白也不打扰他,只是去搬了个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   桌面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呈现,看懂是不可能的,他看的也不是那个,而是正在工作的男人。   虽然对方的年龄比他小了一些,但是性格说是木讷也好,说是稳重也好,认真工作的时候完全心无旁骛,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弹跳也很赏心悦目,虽然黑框眼镜土了点儿,但是挡不住颜值高,从旁边看完全可以看全。   老实人多好,小男友就是香。   沈醇端起水杯的时候原非白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你们公司周末还要加班?”   “是别的事情。”沈醇说道。   “哦,副业……”原非白扣住了他的手臂道,“小朋友很努力嘛。”   “我不是小朋友。”沈醇看向了他,动了一下胳膊,到底没把手臂抽开,“你多大?”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听说过男大三,抱金砖么?”   沈醇动了动唇:“27?”   “实岁26。”原非白说道,“叫你一声小朋友不过分吧,还是说你很在乎对象的年龄比你大?”   他以前也没在乎过年龄,一年年的过,大了小了无所谓,谁也不会因为年龄对他有什么说法,可谁料谈恋爱这事碰上了一个比自己小的。   “不在乎。”沈醇说道。   “真乖。”原非白伸手扣住了他的手,感觉到那挣动时直接握紧了,“这么小就开始努力工作,要攒老婆本?”   “不是。”沈醇说道。   “那工作辛苦了,要不要男朋友奖励一下?”原非白贴近了他的耳垂,在那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沈醇还真没有让耳垂也憋红的本事,但这一下确实仿佛吹进了心里,手段无所谓新不新奇,管用就行。   不过虽然做了男朋友,也不能让他什么都这么快得逞,毕竟他还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沈醇动了一下耳朵侧眸道:“干什么?”   “木头。”原非白捏着他的耳垂道,“你就不想亲我一下?”   沈醇无辜的看向了他。   “好吧,慢慢来。”原非白对于今天达成的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了。   直接把人锁死在了他这里,别人靠近,他都有身份用来阻止,不管小男友做什么他都不生气。   沈醇抽出了自己的手道:“我要工作了。”   “好,你工作。”原非白起身,帮他添了杯热水,继续陪伴。   沈醇看着各项数据,偶尔能够感觉到肩膀处的轻蹭,慢慢的旁边人的头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处。   沈醇侧眸,那在一旁静坐的人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可能不是困,只是觉得无聊了。   闭着的眼睛呈现出漂亮的弧度,隐藏在面孔里的那份嚣张却没有因为睡着而淡去。   沈醇轻动了一下肩膀,身旁的人轻哼了一声,明显不是深睡眠。   他僵着一边的胳膊,从旁边取过了搭在那里的衣服,小心的披在了他的肩膀上,就那么看着熟睡的人。   工作理所当然的被搁置在了一旁,沈醇在旁边的人轻轻点头时将他扶正了些,突然能完全理解以往阿白叫他小混蛋时的心情了。   无奈又喜欢。   虽然技巧学到了皮毛,但带着喜欢欺负人却学到了精髓。   原非白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手机在旁边震动时,沈醇重新看向了电脑,继续工作。   原非白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起身拿手机的时候衣服从身上掉了下来。   他怔了一下,看了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一眼,这才拿过了接通了电话:“喂,什么事?”   本来被吵醒是有点儿起床气的,现在因为好心情全消了。   “原哥,今天几点过来啊?”孙强在察觉那边微哑的嗓音时态度变的愈发的小心谨慎。   众所周知,他们原哥睡到自然醒还好,被人叫起来绝对是脾气最差劲的时候。   “现在几点了?”原非白看了一眼手机,马上六点了,外面天色都有些染黑了。   “六点了,这边正收拾着呢。”孙强说道。   “嗯,不想去。”原非白将掉下去的衣服重新扯在了身上,顺势靠在了沈醇的肩头。   男人只是顿了一下,没理会他,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拒绝就是默许,至于拒绝了……看心情要不要逼人就范,原非白觉得自己拿捏的相当好。   “原哥今天有事啊,那我肯定好好看场子。”孙强小心问道,“您那个程序员呢?”   “在我身边呢。”原非白看了沈醇一眼,叭,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醇叹了一口气。   “那我提的那个建议怎么样?”孙强能察觉那边心情的变好,直接问道。   “烂死了,谁跟你说编码一定要显卡的。”原非白吐槽道,“他差点儿给我拒之门外。”   “他还敢把您拒之门外,胆子挺肥啊。”孙强说道。   通话的声音没有那么小,沈醇看了过去,原非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乖,不跟他一般见识。”   “原哥就是大度。”孙强嘿嘿笑道。   “我跟我程序员说话呢。”原非白对着电话那头道,“你胆子挺肥啊。”   “对不起,原哥。”孙强立马认错。   他就说原哥怎么突然那么温柔,果然是对上迷他心窍的鬼了,跟他无关。   “好好看场子,我有空过去。”原非白说道。   “你可以先工作。”沈醇说道。   “哎,这声音不错。”孙强听见那边的响声时说道。   原非白没理那边,看向了沈醇道:“不想我在这里陪你?”   “工作重要。”沈醇说道,“不用特意陪。”   原非白知道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在意自己,毕竟他是突然闯进对方生活的,连让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知道给自己披衣服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儿,就会想要更多,想要男朋友多在意自己一点儿,没什么毛病。   那边的孙强已经提起了心神,就听他们原哥说道:“工作哪有你重要,我就愿意陪你。”   孙强:“……原哥,要不您带他来场子里逛逛呗。”   他真是好奇那个能迷了他们原哥心窍的鬼长什么样了。   “哎?”原非白嘶了一声,看向了沈醇,琢磨了两下道,“不行不行,你这什么馊主意,他本来好好的,我带他去夜店干什么?”   孙强听着这护着的劲,放轻了声音道:“原哥,他没去过不代表他不想,您带来了,看看他的态度,才能检验出品质不是,哪有天天防着,经不了一点儿诱惑的。”   原非白觉得他说的有点儿道理,一个男人不坏,未必是他真的不坏,只是没有让他怀的条件,就像是祁磊,在外人面前也是人五人六的s市新贵,洁身自好,但事业稳定了,照样对那些东西感兴趣。   带去场子里有点儿像钓鱼执法,但他的工作地点就在那里,不可能一辈子避讳着不让沈醇去,那不是保护的太好,是防范的太严实,时间久了绝对会累。   “男朋友,去没去过夜店?”原非白转头问道。   沈醇起身端起了杯子道:“没有。”   他从旁边绕了出去,原非白直接起来跟上,看着他在厨房那里清洗着杯子的动作道:“晚上要干什么?”   “玩一会儿游戏。”沈醇将杯子擦干放在了一旁,又将原非白随意摆放的碗沥干了水,擦干净以后放进了橱柜里码好。   “你还玩游戏呢。”原非白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没有一点儿娱乐生活。”   沈醇端着杯子走了过去,却被原非白伸手拦住了:“男朋友,想不想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沈醇问道:“夜店?”   去当然是要去的,融入彼此的生活是一方面,名正言顺的完成任务是另外一方面。   因为人设的问题,他现在踏入夜店都非常的有问题。   “对呀,夜店,帅哥美女扎堆的那种,想不想去?”原非白问道。   “不想。”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拉开后出去了。   “你宁愿在家打游戏都不陪我,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做的。”原非白跟上了他的脚步,仿佛一个诱拐小白兔进窝的大灰狼。   沈醇看向了他道:“我确实不太合格。”   这简直就是刚谈恋爱就要分手的节奏,原非白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么?不能。   沈醇坐在了沙发上,目光朝那边看了一下,就这一眼,身后跟着的人直接一屁股跨在了他的腿上,直接压过来,凤眸里除了不服输,还漾着点儿水光:“那你就往合格的方向发展嘛,你要是陪我去,我就给你奖励好不好?”   沈醇看着坐在身上极其嚣张的人,目光从他漂亮的眉眼上划过,因为这个姿势,微敞领口处的风景更是一目了然,他明显知道自己的优势,也愈发将这种张扬的漂亮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喜欢的人想要坐怀不乱,真的很难。   “你下去。”沈醇的手想要让他下去,扶上腰的时候微微滞了一下,又推向了肩膀。   原非白察觉了他的动作,直接搂住了他的脖颈道:“我不下,有本事你把我抱下去。”   小男友哪里木讷,这明明是纯情。   沈醇看着他道:“我陪你去。”   僵持是没用的,妥协是一定的。   “nonono,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原非白晃了一下手指道,“现在是你要怎么让我下去的问题。”   521就这么看着白白在被淦的边缘反复横跳。   宿主皮,那是因为人家即使惹毛了,也有攻的能力,而白白皮,反攻是不可能反攻的,不被淦死都是宿主当人了。   “你……”沈醇忍了崩人设的冲动,他有预感,这么放任下去,他的阿白还能玩的更美。   “男朋友,你要不让我下去,我就在你腿上坐一晚上。”原非白笑道,“长你身上了。”   沈醇的手顿了一下,扣住他腰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   原非白猝不及防从坐着变成了站着,却也直接感受了一波那双手臂的力量,非常的让人心动。   沈醇将他放在了地上:“下来了。”   “男朋友真棒。”原非白直接亲了一下他的唇,在将人彻底惹毛之前松开了手臂,“说好了陪我去。”   “嗯。”沈醇走到了玄关,拿过了自己的臃肿的外套穿上,眼镜没摘,简直是瞬间变的土里土气。   原非白摸着下巴打量着,觉得这是一个保护壳,但是不管那土了吧唧的衣服,还是那土了吧唧的眼镜,又或者是那土了吧唧的发型,哪个都非常的糟蹋这样的颜值。   长的好看就应该露出来给大家看嘛,不仅别人想看,他也想看。   “不着急出去。”原非白拉住了要开门的人,取过了自己的大衣道,“穿这个。”   沈醇疑惑的看向了他,原非白将衣服递了过去。   违拗的结果还是得照着他的意思办,沈醇干脆利落的脱下了外套,换上了那件极具设计感的呢子大衣。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没差多少,只是沈醇的骨架看起来比原非白略宽了一些,穿上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合身。   原非白打量着,伸手摘掉了对方的眼镜,将刘海扒梳了上去,那极具冲击感的眉眼露出时,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了起来。   超级帅,他要敢把人这么带去,整个场子的人今晚都得围着他转。   “怎么了?”沈醇问道。   原非白将他的刘海扒拉了下来,眼镜重新戴上,帮忙脱着外套道:“我觉得你原来的衣服挺好的。”   给别人看是不可能的,小气。   至少现在不能给别人看,万一被哪个瞄上了,他骨子里又是个直男,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他,他也不拒绝。   “我也觉得挺好的。”沈醇说道。   看他心花怒放的样子,他距离被男朋友改造还有一段时间。   “以后谁要是擦你车,不准给联系方式。”原非白叮嘱道。   “我会打交警电话。”沈醇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道。   “那你昨天为什么报警?”原非白问道。   沈醇说道:“我以为你碰瓷。”   “呵……”原非白搭住了他的脖子道,“遇上碰瓷的也不准加,直接报警。”   “嗯。”沈醇应道。   “直接私下赔偿你很多钱的拒收,打交警电话,走保险。”原非白说道。   沈醇看向了他,原非白沉默了一下:“谁让你第一次没经验,栽我手里了吧。”   他还挺得意。   沈醇沉了一口气,拿上钥匙出了家门,原非白穿上自己的衣服跟上:“生气了?”   “没有。”沈醇锁着门道。   生气是不可能的,没有昨天的矛盾,今天关系还确定不下来。   “你牵我的手,我就相信你没生气。”原非白说道。   沈醇将钥匙放进了口袋里,沉默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原非白那一刻是真的有些心花怒放,他的小男友真的非常纯情,非常有趣,万万没想到只是出去吃顿面,鬼事神差多停了一下车,就捡到了这么棒的一个男朋友。   沈醇牵着他,眸光瞥过他挺美的神情,按下了电梯。   电梯里没人,原非白更是牵的光明正大,对方的手心很热,牵住的时候总觉得那种感觉从指尖蔓延到了心里。   见过很多的热浪翻滚,也见过那些男男女女们的浓情蜜意,到头来却发现简单的牵手就可以让他怦然心动。   电梯外有人的时候,原非白后退到了角落,握紧了对方的手直接放进了他的口袋,冬天这样的遮挡,基本上没人看见。   他倒不怕,却担心这个直男会觉得有什么,而这个举动让这家伙直到到了车跟前才松开了他的手。   计划通。   沈醇感受那手的抽离,眸中有一抹温柔闪过。   他们到达非夜的时候,外面已经停了不少车,源源不断的来客进入其中。   原非白的车停下时,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他倒没有开原本的红色跑车,而是换了一辆黄色的,但那个车位是他的专属车位,一般人不会往那里停。   “原老板,晚上好。”有人打着招呼道。   “晚上好,我这边有事,你们先上去吧,玩的开心。”原非白随意打了个招呼,看向了正从车里出来的沈醇。   “你是老板?”沈醇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原非白锁上了车,走到了他的面前道,“你不会觉得我是鸭子吧?”   “不是,乐手一类的。”沈醇说道,“老板一般不会被人催。”   “我不会乐器,不过站在台上可以滥竽充数,没人发现。”原非白笑道,“跟我来。”   他们不走正门,而是从另外一侧的后门进去。   刚刚七点多,里面就已经热火朝天,dj在上面播放着音乐,无数男男女女释放自己压力的同时也在释放着荷尔蒙。   “原哥。”孙强一看见人就迎了上来,只是在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沈醇时沉默了一下,努力看出这位能够吸引他们老板的优点来,却只发现了土。   现在真是流行找老实人了么?   “嗯,这是沈醇,这是孙强。”原非白介绍了一下道,“去包厢,这里吵的很。”   “好。”孙强在前面带着路,烟酒的味道弥漫着,沈醇从二楼护栏那里看了一下   进入了包厢,外面的声音绝大部分都被隔绝了,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却也能看到外面热闹的场景。   “坐。”原非白落座的时候看向了沈醇。   沈醇坐的离他却有一个人的距离,孙强就着这里的灯光,勉强看清了对方的五官,长的挺帅的,就是看起来不仅土而且木。   “原哥,您要点儿什么?”孙强问道。   “喝点儿什么酒?”原非白看着那一人宽的距离,直接抬起身挪了一下,几乎贴住了问道。   孙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沈醇没有再动:“我戒酒了。”   “嗯?戒酒了。”原非白笑道,“跟同事一起出去怎么办?”   “饮料。”沈醇说道。   “我这里的红酒几万到几十万的都有,想不想尝尝?”原非白问道,“味道超级好。”   “不用了。”沈醇说道。   “看来是真戒了,那就来饮料吧。”原非白说道,“我这里照旧。”   “好嘞。”孙强转身出去了。   原非白看着旁边静坐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烟,他平时抽的少,到这种地方却尤其喜欢抽。   一根烟叼在了嘴上,沈醇看了过去,原非白将烟盒递到了他的面前道:“来一根?”   “我不抽烟。”沈醇说道。   为了恢复体态,烟酒那一类的直接戒了。   “不抽烟,不喝酒。”原非白点燃了自己嘴上的那一根道,“你这样的男人都快绝种了。”   “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沈醇说道。   “那你劝我戒。”原非白轻轻吐出了烟圈道。   “怎么劝?”沈醇问道。   原非白舔了一下唇道:“亲我一下。”   沈醇沉默了。   原非白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要让他主动,比猪上树还要困难。   他倾身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正打算将烟再放进嘴里时,察觉了身边衣服摩擦的动静,正疑惑转头,刚好迎上了对方凑过来碰上的唇。   原非白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心脏轰鸣炸裂一般,有一种极特殊的感觉在酝酿发酵着,但还没有来得及品味,男人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个吻像蜻蜓点水一样,却让他没忍住舔了一下唇,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笑了一下:“艹,你就这么想让我戒烟?”   “我不想吸二手烟。”沈醇看着面颊上染上了一层薄红的人道。   原非白觉得他真的挺会气人的:“那外面那么多人抽烟,你怎么不一一亲个遍?”   “他们不跟我在一起。”沈醇微微蹙眉道。   原非白觉得一下子又被取悦了,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扯住了对方的衣领拉了过来道:“不行,刚才那一下太轻了,让我戒烟起码得亲回本,要不然我亏大发了。”   孙强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一句,那一瞬间再度感慨他们原哥被鬼迷的不轻。 第209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4)   沈醇猝不及防:“你刚刚说亲一下。”   “你也说是刚刚。”原非白笑道,“那行,烟戒了,作为男朋友让你亲我不过分吧。”   沈醇往后挣了一下,看向了堵在门口要进不进,要出不出的人。   原非白也看了过去,考虑到男朋友的沉闷和内敛,有些扫兴的松开了他的衣领,看向了正堵在门口的孙强:“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孙强讪笑了两声,万万没想到他们是这种相处模式,就这又土又直的,放外面可能都没市场,就他们原哥稀罕的跟个宝似的:“那我先出去?”   “进来吧。”原非白叹了一口气,取出烟盒下意识抽出了一根,看向旁边的沈醇,忍着那份手痒又给放了回去。   可嘴里没滋没味的,身上也有些坐立不安,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有烟瘾的。   孙强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原非白的举动,脸皱了一下:“原哥,您的雪菲森林。”   “嗯。”原非白有些意兴阑珊,捏着那盒烟看着旁边的沈醇道,“你的饮料。”   沈醇看向了他手中的烟盒。   原非白长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烟直接揣进了对方的口袋道:“你帮我拿着,眼不见,心不烦。”   沈醇垂眸,从右口袋里掏了出来,放进了左口袋,然后端过了自己的那杯饮料。   原非白把玩着打火机看着他的举动笑道:“你防我跟防贼似的,我说了不抽就不抽。”   “嗯。”沈醇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想戒的,但烟瘾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有时候可能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而戒掉习惯往往相当难受。   “闷葫芦。”原非白端过了自己的酒杯,看向了还站在一旁的孙强道,“你不用在这儿,我们自己玩会儿,有事叫你。”   “行,原哥您跟对象玩的开心。”孙强转身出去了。   对待鬼迷心窍的,现在说啥都不好使,只能等他自己那个劲过去了,不用别人说他都能醒悟。   旁边没人,原非白晃着自己那杯酒,挨在了沈醇的身旁道:“哎,只劝我戒烟,不劝我戒酒啊?喝酒也对身体不好。”   沈醇沉了一口气:“你又想干什么?”   原非白就喜欢他这种无奈又妥协的劲儿:“我能干什么,又不可能跟你在这里直接上床。”   沈醇看了他一眼,明显不太信。   原非白笑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男朋友,你可真好玩。”   沈醇低头喝了一口微甜的饮料。   521得出结论:好玩的是你。   夜场的景色几乎一如既往的灯光变换,原非白喝着自己那杯酒道:“想不想出去跳一会儿?”   “我不会。”沈醇说道。   “跳绳会不会?”原非白笑道,“人那么多,随便蹦。”   “不用了。”沈醇说道,“你不忙么?”   “我不忙。”原非白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想赶我走是不是?”   “没有。”沈醇说道。   “行吧。”原非白笑道,“我信你说的,我一般就是过来逛逛,客人多了,有时候腕大的那种经理处理不好,就得我来处理,一般情况下是不忙的。”   “嗯。”沈醇应道。   他话不多,到这种地方明显有些不适应,原非白也不勉强,只抿着那口酒,觉得有些惬意。   人拉来的目的都达成了,还主动了一次,今天完全是超额达成目标,没什么不惬意的了。   “以后你要是在夜里找我,基本上往这里跑,准能找到。”原非白说道。   “嗯。”沈醇应道。   “闷死你算了。”原非白正说着话,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孙强在门口说道:“原哥,王涛那边又闹起来了,经理管不了。”   原非白的手顿了一下,从沈醇身上起来,将酒杯放在了托盘上道:“他可真是闲的。”   “原哥,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孙强问道。   “嗯。”原非白起来看向了沈醇道,“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你想要叫点儿什么,直接按铃就行,门口都有服务生,有事打电话。”   沈醇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虽然是同样的嗯,原非白看着他这貌似放松的劲儿,就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索性低头拽住他的衣领亲了一下道:“让你盼着我赶紧走。”   沈醇微微沉默了一下:“我没有。”   “我信你的鬼话。”原非白起身出了门,并没有看见男人手指轻轻擦过唇的举动。   沈醇看着那关上的门笑了一下,起身走到了那能看见夜店景象的玻璃墙边。   这是特制的单向玻璃,从里面能够看清外面,从外面却看不清里面。   音乐声隐隐透了进来,有人融入人群,也有人散场离开,整体处于一种狂欢的状态。   按照时间线来说,高洋是在大一假期前进入这家夜店打工的,现在的时间应该是考试周,原世界线里记录他跟祁磊正式在一起是在大一后半学期,但当世界线注入生命而流动时,又加入了他这个变量,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原非白进了那个闹事的包厢时,沈醇打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这里的灯光不够明亮,过往的人身上基本上都带着酒气,有的踉踉跄跄的路过,即使是大声叫话,也有一种彼此听不见的感觉,能够在人群之中正常行走穿梭的大概也只有穿着同款马甲的服务生了。   沈醇左右看了看,拦住了一个服务生问道:“你好,厕所怎么走?”   “您好,左手边直走到头然后右拐。”服务生倒没有因为他的衣着有什么特殊的态度。   “谢谢。”沈醇说了一声,顺着那边走了过去。   这里确实有几分混乱,有醉酒被扶着往洗手间的,也有干脆就靠在包厢外面接吻接的难舍难分的,还有喝的半醉相当难缠的。   沈醇一一避过,全当没看见。   “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喝酒。”一个长的相当白净的服务生推辞着。   “我让你喝你就喝,给你脸了是不是?”那有些健壮的男人红着脸,举着酒杯,拦着那服务生道。   “对不起,您要是想叫陪酒的,我们这里有,但是我真的不能喝。”那服务生有些为难的拒绝道。   沈醇本打算绕过去,因为这种情况店里会解决。   【521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祁磊和高洋之间的红线。】   任务碰到任务对象时就会触发,沈醇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了那正在被为难的服务生。   作为主角攻受,样貌自然不难看,那穿着马甲的服务生更是有一种干净的感觉。   他本打算按下胸口佩戴的传呼器,却被那粗壮的男人直接将那机器打在了地上:“快点,赶紧喝,喝了我就让你走,要不然你在这里能叫人,出去了可别怪我为难你。”   高洋想去捡自己的传呼器,闻言眉头蹙的很紧:“先生,老板规定了不能喝。”   “你们老板……”那人嗤笑了一声道,“你们老板算个什么东西,你李哥在道上混的时候,他毛都没长全呢,一个卖屁股的算个屁!我迟早……”   沈醇眸光微敛,停下脚步,捡起了地上的传呼器递给了一旁的高洋。   高洋下意识接过,那男人看了沈醇一眼道:“小子,别管闲事啊,要不然我……我艹!”   沈醇握住了他拦着高洋的手,直接强行拉开了,手指捏的极紧,让那男人脸上的红变成了铁青色。   “先生!”高洋拿着传呼机愣了一下,“请不要打架。”   “你不叫人?”沈醇看向了他道。   高洋按下传呼机的时候,那男人的拳头直接朝着沈醇的脸呼了过来,沈醇接住了他的手,拧住转身的时候一脚踢向了他的腿弯,那人直接涨红着脸跪了下去。   这里的动静不大,却还是让不少人看见并纷纷退让了开去。   “2016包厢这里有人打架,保安过来处理一下。”高洋捏着传呼机简直惊呆了。   保安收到上楼的时候,原非白刚从包厢里出来,垮下了笑脸道:“你找个机会给王涛介绍个更好的去处,天天在我这里闹事,我赔进去的都不够他花的。”   “那不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么,您消消气。”孙强连忙跟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烟道,“原哥,抽一根。”   原非白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了他递过来的烟盒,手刚刚伸了过去,顿了一下道:“我刚说了戒烟,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那程序员又不在,他没看见不就完了。”孙强笑道,“抽一两根没事。”   原非白用手扣住了他的后脑道:“你可真行,阳奉阴违无师自通啊,以后找女朋友你要这么干,迟早分手。”   “原哥,你这还没有怎么样呢,他就让您戒烟。”孙强讨好笑道,“那多难受不是。”   “我乐意。”原非白甩开了他的脖子道,“你平时对我这里阳奉阴违的事也不少吧。”   孙强:“……”   “瞧你那损样。”原非白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手插在兜里转身离开了。   “原哥,原哥,我那都是小事。”孙强连忙跟上。   他们刚刚要去包厢,却看见保安整队的上来,往一个对方跑了过去。   “这他妈的又是哪个鳖孙闹事,这还没完没了了。”孙强啧了一声道。   原非白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先去见人的想法,朝那边走了过去:“去看看。”   保安疏散着看热闹的人,以免事情闹的更大,原非白过去的时候,人群更是纷纷让开了。   “原老板。”   “那就是原老板,长的很帅啊。”   “可不是。”   保安拉着那里打架的人,与此同时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他妈要废了他,艹他妈的,放开我!”   “让让。”原非白走了过去,本来没将这种事情放在眼里,毕竟这种一喝酒就上头的事司空见惯了,但当他看到保安架住的另外一个人时愣了一下,“沈醇?”   沈醇看向了他,抿了一下唇。   “艹,老子今天不打的他跪地求饶,我就不姓李!”那人还在叫嚣着。   “先松手。”原非白走过去示意了一下沈醇身后的保安道。   保安松手,沈醇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怎么出来了?”原非白问道。   “上厕所。”沈醇说道。   “怎么跟人起了冲突?伤到哪儿没有?”原非白托起他的下巴四下打量着。   他的男朋友当然不会主动闹事,跟这群混球打架,当然只有他吃亏的份。   “没有。”沈醇微微后仰了一下下巴道,“没什么事。”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打起来了?”孙强对老板的情况简直没眼看,恋爱中的人偏心那是偏的没边的。   “艹,那小子找事!”那被拉着的男人挣扎道,“今天我非得收拾他不可。”   “谁叫的人,谁来说。”孙强看见一旁的高洋时说道。   “是这位客人要拦着我喝酒,这位先生帮我拦了一下。”高洋说道,“那位客人要打人,这位先生就还手了。”   “你他妈的想清楚了再说话,不想活了是不是?”那脸色通红的男人说道。   高洋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闭上你的嘴。”原非白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整理着沈醇的衣领道,“还学会见义勇为了。”   妈的,他的男朋友跟他还没有见义勇为过,英雄救美这种事竟然被别人抢了先。   “他骂你。”沈醇蹙眉道。   原非白愣了一下道:“骂我什么了?”   “骂你……”沈醇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很难听。”   他明显说不出那样的混账话,原非白那一下子却觉得心里爽的不行:“是因为别人骂我才出手的?听不得别人骂我?”   沈醇不置可否。   原非白却喜笑颜开,直接认定了事实真相,之前在王涛那里受的气全部烟消云散了。   那男人还在叫嚣着,原非白松开了沈醇的衣领,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道:“来,之前是怎么骂我的,我本人在这里呢,说说。”   那本来满嘴喷粪的男人在对上他时吞咽了一下口水:“原,原老板……”   “胆子不是挺肥的么?弄死谁呢?”原非白拍了拍他的脸道,“没事,当着我的面不敢骂,有监控呢,调出来看看什么都明白了。”   “之前那都是醉话,不敢不敢。”那男人讪笑着,“就是一时喝醉了,怎么敢找您的人的茬……”   “这不就对了,喝酒就喝酒,脑子得清醒。”原非白松开了他的领口道,“把人丢出去,以后不准他再进来。”   “好嘞,原哥。”孙强连忙挥手,保安直接拖着人下了楼。   那人纵使不甘心,也照样只能被拖了出去。   “好了,都散了,玩的开心一点儿。”原非白转身笑道。   周围原本聚拢的人纷纷散去,沈醇看着凶巴巴的人,那抹兴味藏在了眼镜后面。   原非白看向了一旁的高洋道:“下次遇见这种拦着喝酒的直接叫保安,我这里不惯那种客人,直接处理比惹出更大的事好。”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高洋连忙说道。   “行了,忙去吧。”原非白说道。   “是。”高洋拿着自己的托盘匆匆离开了。   原非白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忍着唇边的笑意,直接拉上了他的胳膊就往包厢走。   沈醇直接跟上,从身后看着他兴冲冲的神态,知道某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原哥,要不要我去调监控?”孙强那边转头回来,看见他时问道。   “忙你的事去,别来打扰我。”原非白推开了包厢的门,直接将沈醇推了进去,又将孙强关在了门外。   沈醇刚刚站定,就被人压在了门上,直接被亲了一口。   原非白抬头时,满脸都是笑意:“喂,男朋友,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听别人骂他两句都能跟人打架,明明很会嘛,哪里木头了?   沈醇看着他道:“什么?”   “什么什么?”原非白抱住了他的腰,直接贴近了道,“他骂我的时候你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生气?”   “嗯。”沈醇应道。   原非白唇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些:“那你就是喜欢我。”   都能找人打架了,说明平时也不完全是个包子,但他那么找茬对方都没有对他干什么,明显就是不自觉的在意和喜欢。   直男个屁,直男也不能因为想让他戒烟亲他一口,真的直男亲一下男人都能吐好几宿。   沈醇不说话,只是眸中闪过了迟疑。   “哎,你不会知道我吃这一套,故意勾引我吧?”原非白贴近他的唇笑道。   沈醇掐住了自己的指尖。   521默默吃狗粮,这一次不是故意勾引,宿主那是真生气,自己可以逗老婆玩,但别人说一句都不行,但平时那是真勾引,演直男演的可像了。   沈醇微微后仰了些:“他骂的确实很难听,而且他打我我才还手的。”   原非白笑道:“不好意思承认啊,行,你抱我一下,这个不过分吧。”   沈醇看向了他,伸手扣住了他的腰。   “真乖。”原非白轻轻亲着他的唇道,“都不用我想理由逼你妥协了,这样多好。”   沈醇感受着那轻轻勾搭,又在他还没有尝到感觉又挪开的亲吻时握紧了拳头。   这才刚开始,阿白越浪,他越得稳住,才能迅速渐进。   沈醇喉结轻轻吞咽,原非白的手指碰上了他的喉结:“忍不住就不要强忍嘛,亲自己男朋友又不过分,你想亲吧。”   沈醇扶着他的肩膀坚定的推开了道:“别胡闹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吓坏了人就不好了。   “行,我看你能把持到什么时候。”原非白心里美的很,也不强求,直接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沈醇站在门口却有些迟疑:“时间不早了。”   “才八点多。”原非白看着他明显想跑的举动道,“你明天又不上班,着急回去干什么?心虚啊。”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原非白觉得今天已经足够了,再撩拨下去,这家伙敢直接不见他:“好了,不亲你了,陪我一会儿。”   沈醇这次坐了过去,原非白端着自己那杯没喝完的酒晃了晃,靠在了他的身上,感觉到那绷紧的肌肉时道:“我就靠一会儿,整的我好像能吃了你似的。”   “我上厕所。”沈醇说道。   “刚才没上?”原非白仰头问道。   “嗯。”沈醇应道,“忘了。”   原非白忍了忍唇边的纠结,伸手揉搓着他的脸道:“你他妈怎么这么可爱?”   521不理解,忘了上厕所哪里可爱?   沈醇抓住了他的手起身道:“我先去上厕所。”   原非白也起来了:“我陪你。”   “不用。”沈醇说道。   “那不行,你这出去一趟就能碰上点儿事,我哪放心你在这狼窝里乱窜。”原非白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要不带我,我不让你去。”   沈醇动了一下手臂,直接转身就走,原非白含着笑意直接跟上。   进了厕所里面,沈醇迟疑了一下,原非白若有所思,直接化身了盯裆猫:“干嘛,不好意思啊?”   上厕所几个男人一起很正常,虽然有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好胜心,但那属于没什么邪念的,但身旁的这位明显有邪念。   沈醇动了一下手臂,直接走向了隔间,原非白看着关上的门嗤了一声:“小气。”   沈醇听着外面的动静,笑了一下,小流氓。   洗手出门,沈醇看着等在外面的人走了过去,原非白原本捏着手机,在看到走过来的人道:“解决的挺快,这么不好意思让我看,该不会是……”   沈醇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原非白察觉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好了好了,男人这种事不能说,看你手指就知道你很强。”   “这种话不要在外面乱说。”沈醇说道。   “那我在家里说?”原非白问道。   沈醇沉默不语。   “看来在家里也不能说。”原非白握住了他的手道,“不生气了,我不说了。”   沈醇微微叹了一口气。   原非白笑着跟上了他:“小朋友脾气还挺大。”   沈醇牵着他的手前行,路过二楼围栏的时候看向了在那里端着托盘送酒的是高洋,一身正经西装,看起来像社会精英一样温柔笑着,递小费的是祁磊。   高洋他是第一次见,但祁磊的照片却可以在网上搜索到,看起来成熟稳重,温柔多金,很是吸引还没有见识过社会的学生,但长的像人,却不代表做的一定是人事。   沈醇只是瞟了一眼,没有任何人察觉,原非白本来是看着前面急匆匆的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下面,在看到那一幕时蹙起了眉头:“妈的,他还来劲了!”   沈醇停下了脚步道:“什么?”   “不是说你。”原非白站在了围栏处看着下方道,“有个人渣看上了刚才的服务生。”   “不用了,谢谢您。”高洋将小费推了回去道。   “我只是觉得你服务很周到,我应该没有哪里得罪过你吧?”祁磊看着青年略有戒备迟疑的眼神道。   太好懂了,干净又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人,s大美院的新生,高学历,家境一般,到这里工作完全是因为要支撑起学美术的开销,这样的状况完全符合他的标准。   “没有。”高洋迟疑了一下道,“但让您太破费了,我先走了。”   他直接转身离开,祁磊将那张红票放进了钱夹里,虽然要费点儿功夫,但比起找人还是便宜太多了。   “人渣?”沈醇看向了祁磊的方向道。   “嗯,想搞包养那一套,还想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自己不想付出感情,却想让人家爱他。”原非白嗤了一声道,“等以后玩腻了,他倒是可以潇洒的过自己人生,别人却要陷在那滩烂泥里,说不定是一辈子的阴影。”   “确实很渣。”沈醇看着那里说道。   原非白能够察觉,说明对方已经打算那么做了,机会给了,他自己没把握住,就别怪他了。   原非白看向了沈醇,灯影交错间,对方隐藏在眼镜下的眸有一种极为冷漠的感觉,那一刻,他就像是一个世界的旁观者,孤独又冷静的审判着这个世界。   “你不阻止他么?”沈醇转头问道。   他转过了头,眸中有着疑问,原非白看着他的眸,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刻好像看错了:“他没明说,天天在这里打擦边球,我也不能时刻监督着,就算提醒了那个服务生拒绝,祁磊那种人精,绝对能够将那种负面影响化解掉。”   一个见识的太多,一个见识的太少,兔子被豺狼盯上,只要轻微松懈,就会被咬住脖子放干血,别人救是来不及救的。   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而他能够做的太少,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还是要提醒一下。”沈醇说道,“他有戒备心,不容易踩坑。”   “好,我听你的。”原非白笑道,“男朋友真善良。”   沈醇重新拉住他的手往包厢那边走着。   “喂,你看那个高洋觉得怎么样?”原非白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他问的倒是轻描淡写,只是空气里好像弥漫着微微的酸味。   “谁?”沈醇问道。   “就是那个服务生。”原非白笑道,“长的白白净净的,还是s大美院的学生。”   “他怎么了?”沈醇问道。   “你不觉得他长的很好看么?”原非白问道。   “我为什么要觉得他长的很好看?”沈醇蹙眉问道。   “那你觉得他长的好看么?”原非白凑近了问道。   这明显是在没事找事喝醋玩,沈醇沉默了一下,拉着他往回走去,原非白错愕道:“干什么?”   “我去看一眼。”沈醇说道。   原非白问道:“看谁?”   “那个服务生。”沈醇说道。   “不许去!”原非白拉住了他不走了,沈醇停下了脚步,“你不是说……”   “我反悔了。”原非白拉住了他的手臂道,“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没必要记得。”   木讷一点儿多好啊,看过的美人转头就忘,完全不用担心被谁吸引跑了。   沈醇眸中笑意微闪,跟着他进了包厢。   来回的折腾,时间紧慢的也过了九点,沈醇看着时间道:“我真的该回去了。”   “你这还真是守着生物钟睡觉。”原非白揽着他的手臂道,“再多陪我一会儿。”   沈醇垂眸说道:“熬夜会影响工作的状态。”   “行吧。”原非白从口袋里掏着车钥匙,放进了他的手里道,“那你回去吧,这附近没有地铁,开我的车回去。”   “那你呢?”沈醇问道。   原非白唇角露出了笑意:“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的死活呢,还知道关心我呢?”   他松开了沈醇的手臂,坐在了沙发上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看看,解决解决事情,喝点儿酒,醉了就在这里眯一宿。”   在这里眯一宿是不可能的,沙发再软也不是床,他要是醉了,手下怎么都会送他回去的,但谁让他男朋友善良呢,不示弱怎么让关系更近一步?   沈醇当然瞧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经常进厨房,嚣张成这样的人委屈自己是不可能的,但该配合的时候就要配合,不配合怎么把人拐回家?   “我先送你回去。”沈醇说道。   原非白交叠起了双腿道:“我还有事要忙。”   沈醇在原地迟疑着:“能不能让你员工把我送回去,再把车开回来?”   都能想到这一步了,真不错,原非白心里赞叹着道:“他们不敢开我的车,刮一下可能一辈子就进去了。”   他就不想想让员工把他自己送回去,完全不用他操心。   沈醇微微蹙眉:“我叫车回去。”   “跨城市的,这么大半夜的叫车,一次几十块就没了。”原非白说道,“哪有这么浪费钱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站在原地不动了。   原非白看着他为难的劲,不为难他了道:“好吧,我让步,你带我回去,我再把车开回来怎么样?”   “你喝酒了。”沈醇说道。   “对呀,那我睡你家好了。”原非白笑道,“睡一晚不介意吧?我明天早上就把车开走,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男朋友周末两天,当然全部都是属于他的。   沈醇沉默着。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只能跟我在这里守到两点了。”原非白说道,“到时候咱俩一个疲劳驾驶,一个酒驾,哪个都不好是不是?”   沈醇迟疑着点了下头:“嗯。”   还挺会唬弄人,换了别人还真可能被他给绕进去。   “对吧,那走吧。”原非白生怕他反应过来,直接拉上了他的手臂道。   他们一起出门,孙强在围栏那里遇到时道:“原哥,送人啊?”   看来相处的也不怎么样,这么早就送走了。   “走了,你看好场子。”原非白摆了摆手道。   孙强目瞪口呆:“原哥,您这就回去了?”   “嗯,这个点不回去睡觉干什么?”原非白说道,“走了。”   “不是……”孙强尔康手。   这个点回去睡觉?这什么老年人的作息?他们原哥就没有十二点之前睡过啊。   谈恋爱真是影响人,这程序员到底给他们老板植入什么病毒了,被攻陷成这样?   沈醇开车,车子直接驶入了地下车库,原非白解安全带的时候沈醇说道:“其实我可以送你回去。”   原非白看向了旁边思索的男人笑道:“反应过来了?晚了。”   他一个人回家多没意思,待在这里,哪怕睡不着都觉得有趣。   沈醇沉默了一下,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不再多说什么了。   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该知道有些事情不必坚持,坚持到最后还是要妥协,反抗没有任何的意义。   原非白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感慨自己调教的真好。   回到家里沈醇打开了空调,取出拖鞋并将脱下来的衣服挂在了衣架上,原非白换了鞋,习惯性将大衣直接扔在了沙发上。   沈醇看了过去,拿起挂在了旁边。   “我下次注意。”原非白直接预约了下次的进门。   “嗯。”沈醇应了一声,进了洗手间。   九点多开车回家,到家差不多也就快十点了,他正洗漱着,原非白从外面凑了过来:“晚上怎么睡啊?”   睡一起是不可能的,能让他进家门,已经在对方的底线上疯狂踩踏了。   等这里的底线踩平了,才能换个底线踩。   “你想睡哪儿?”沈醇挤着牙膏道。   两个卧室两张床,还有一个沙发。   “我要睡主卧,你让我睡?”原非白问道。   “嗯。”沈醇应道。   两边的床差不多一样大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原非白笑着挤在了他的旁边道:“逗你的,我睡次卧,好歹睡不着还有电脑玩。”   “嗯。”沈醇吐掉了口中的泡沫,漱完了口,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支新的牙刷递给了他,随即转身出了洗手间的门,拿了一个杯子重新回去的时候,站在里面的人已经用他的杯子接满了水。   四目相对,原非白愣了一下:“你有洁癖?”   “没有。”沈醇看着手里的杯子,“你不怕有细菌传播?”   “细菌?我一天亲你八百回。”原非白笑道,“要传播早传播了。”   沈醇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转身要走的时候,原非白接过了:“算了,免得每次还得拿出来。”   “嗯。”沈醇转身,从顶上的柜子里抱出了收好的被子,重新换了一次被套,抱进了次卧,又将次卧的床单换了一次。   原非白洗漱出来,看着他在床边忙前忙后的劲儿,没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男朋友,你说你是不是想迷死我,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再也跑不了?”   沈醇动作一顿:“什么?”   “没什么。”原非白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道,“你继续,不用管我。”   沈醇拉平了床单,将原本的随意折叠了一下。   “这个被单的颜色好土。”原非白从后面看着道。   “我妈做的。”沈醇说道。   “咱妈手真巧,这都会做,一看就很软,都不起球。”原非白直接改口。   沈醇眸中笑意划过,转身抱起了被单往洗手间走。   原非白松手跟上,宛如一个跟屁虫,看着对方将床单放进脏衣篓,在对上转身时差点儿撞上。   沈醇站定,绕了一下道道:“还要什么?”   “睡衣。”原非白思索道。   沈醇打开了自己的衣橱,从里面取出了背心以及大裤衩:“这个行么?”   原非白看着那直男两件套沉默了一下:“没有别的了么?”   “这个呢?”沈醇从柜子里取出了秋衣秋裤。   这些都是后来买的,虽然样子土,但是料子还是不错的。   原非白眉头跳了两下,终于知道他男朋友能够有帅的影子,全靠颜值支撑。   就这些东西,多帅的帅哥也经不住这么造。   “你来挑。”沈醇让开了位置道。   他但凡能从里面挑出一件时髦的,他就不姓沈。   原非白看着那充斥着格子衫,背心,秋衣秋裤,非常正式的西装以及完全为了搭一次的衬衫沉默了一下,拿过了一旁的背心裤衩道:“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嗯。”沈醇应了一声,将取出的秋衣秋裤放了进去,拿出了另外一套背心裤衩开始换衣服。   原非白就站在一旁看,毛衣脱掉,里面是秋衣,幸运的是不是什么大红大绿的老头衫,而是中规中矩的灰色。   而到了这一步就比较诱人了,贴身的秋衣几乎能够勾勒出肌肉的线条,宽肩细腰,一览无余。   沈醇的手拉住了衣领,往上拽的时候停了下来,看向了正在一旁上下打量的人道:“你先出去。”   原非白看着他露出的腹肌,舔了一下唇道:“我男朋友的腹肌我不能看啊?”   藏在臃肿的衣服里,别人不能看,他当然要看。   当时真的没有看走眼,那轻微裸露的肌肉就足以看出他的腰和腹肌有多么完美,这要是放出去,还不得让那群小零们馋死,哦,他也馋死。   沈醇沉默了一下,在对方可惜的目光中拉下了衣摆道:“该睡觉了。”   再这么盯下去,今晚可能要睡一张床了。   “小气。”原非白知道今晚想看是没可能的了,但以后想看有的是机会,索性拿着所谓的睡衣转身道,“哎,你要不要看我换衣服?”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关上了。   521现在不感慨宿主竟然把白白关在门外了,他感慨白白太浪了,他压根不知道宿主忍的多么辛苦。   喜欢的人在身边晃来晃去不说,还勾搭,一会儿勾搭一下,在被淦的边缘反复横跳。   【宿主辛苦了。】521说道。   【不辛苦。】沈醇拽下了秋衣,换上了背心和大裤衩。   今天欠的,总有一天要还回来的。   521看着宿主唇边的笑意不寒而栗,并为白白默哀一百遍。 第210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5)   原非白看着关上的门,嗤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次卧。   有便宜都不会占,难怪单身这么多年。   沈醇换上了睡衣直接睡觉,原非白却清醒的很,打开的电脑压根没上密码,他也不去翻对方的内存,而是在桌面上找到了几款经常玩的游戏。   那家伙不阻止他看电脑,连游戏密码都保存在上面,但凡他上去查一下他有没有在游戏上勾搭小姐姐……算了。   原非白切换账号,登上了自己的。   他对游戏的瘾不大,打了一把,随即点开了孙强那边发来的监控。   监控是从沈醇出包厢开始的,对方是等他走了一会儿才出来的,全程在寻找和避让着,也就是中间询问了一下服务生,就算是路过高洋被人为难的场面,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非夜的监控是有收声设备的,主要就是为了防止客人自己出什么乱子,解决的时候说不清理。   人声嘈杂,原非白仔细听着那里的对话,不得不说姓李的那个男人骂的确实难听,但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不会将那种话放在心上。   但那些话出口,原本已经走过去的男人却转过了身来,捡起了地上的传呼器,直接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力道大到对方完全无法抗拒,原非白是感受过那双手臂的力量的,他这180多的人,体重好歹都快在140上下徘徊,那家伙说拎起来就拎起来了,扯开一个醉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那姓李的家伙倒是松开了高洋,却一拳头朝着沈醇挥了过去,原非白身体前倾的时候,就见画面中的男人直接接住了对方的拳头不说,还直接干脆利落的制住对方,让他跪在了地上根本没办法起来。   没有经过训练,很难做到那么快的反应。   原非白揉了一下嘴唇,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啧,真帅。”   原来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害他还担心他被别人欺负。   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的问题,原非白反复观摩着视频,发送消息:怎么样,我的程序员不错吧?   孙强:……   观摩完了视频,原非白换上了背心和大裤衩,端着水杯出去接水的时候顺便从镜子里瞄了一眼自己,意外的发现这样的直男风格好像也不怎么丑。   他的肌肤偏白偏瘦削,平时更喜欢衬衫一类修身的款式,而这雪白还带着点儿透的背心贴在身上,露出的锁骨和手臂几乎是成片的。   原非白对着镜子扒拉了一下头发笑道:“果然长的好看,披个麻袋都好看。”   他整理了一下锁骨上的银色项链,看向了沈醇挂在衣架上的臃肿羽绒服,鬼使神差的取下来穿在了身上,然后沉默了。   羽绒服倒是真材实料挺暖和,就是款式仿佛是爷爷辈穿的,毫无版型不说,质感也差劲到爆,穿上以后仿佛直接回了村。   原非白扒拉了一下自己头发,将后面的头发压在了额头处,又戴上了沈醇放在洗漱台上的眼镜,那一瞬间直接被自己丑哭。   他错了,颜值再高都扛不住这么造。   衣服脱下,眼镜也放了回去,原非白端起杯子回房时决定,等感情再稳定一点儿,他非得把男朋友那堆土到掉渣的衣服全给扔了。   夜晚的时光总是格外的快,也就打了几把游戏的功夫,已经到了半夜两点了。   困意伴随着饿意上涌,原非白摸了一下肚子,想想自己一天才正经吃了一顿饭,还是沈醇做的那顿,后来也就在非夜吃了点儿点心和果盘,喝了一杯酒。   一天光顾着撩男人,连吃饭都忘了,还真是有情饮水饱了。   沈醇睡的正熟,却蓦然听到了砰,砰,砰的仿佛剁肉的声音,他这里楼层高,楼上邻居也不吵,眼睛微睁,在察觉天还很黑的时候,下意识将被子蒙过了头,试图忽略那个声音。   但噪音不绝,硬生生将还能继续睡的状态打破了。   沈醇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声音是从他的家里传来的,能够制造噪音的,只有今天带回来的人。   他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门朝着发出声音的厨房走了过去,脚步停下,入眼的是厨房里白到几乎发光的人,不管是裸露出来的后背,手臂还是小腿,在灯光下都有一种白净到刺眼的感觉。   而对方现在在做饭。   一块土豆,砰,切下一片,砰,再切下一片,看起来相当的贤惠又辛苦。   沈醇在一旁静等着对方放下了刀调转土豆方向时问道:“干什么呢?”   原非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小小的土豆一下子滑落,叽里咕噜的滚下案板不说,还在地上滴溜溜的打着转。   “你怎么醒了?!”原非白问道,“我声音太大了?”   沈醇看着对方同样白净的脸庞和微微放大的凤眸,手背在了身后掐住了掌心:“起来上厕所,你在干什么?”   “做饭呗。”原非白捡起了地上的土豆在水下冲洗着,“你这连个泡面都没有,我只能自力更生了。”   “冰箱里有番茄和鸡蛋。”沈醇说道。   自力更生还选最难弄的土豆。   “吃腻了,不想吃。”原非白打算继续跟土豆奋战的时候,原本握着的刀被另外一只手把住了。   肌肤接触,仿佛还带着被窝里的温度,让原非白感觉手几乎被烫了一下。   “我来吧。”沈醇看着那切的薄厚不一的土豆片道。   切的不好也就算了,到时候再切到手可就不划算了。   原非白站在原地转头看他:“哎,直男,学会占便宜了。”   沈醇手滞了一下,将要缩回的时候,原非白率先抽出了自己的手道:“这样不会影响你睡觉么?”   他满眼都是解脱和你快做的意思。   沈醇拿过了一旁的土豆道:“没事,不费多长时间。”   “男朋友真棒。”原非白站在了一旁,就那么看着在他手里十分不听话的土豆在沈醇的刀下跟个乖宝宝一样。   哒哒哒连成一片不说,切出的土豆丝还均匀到了极致,他花半个小时都切不好的东西,人家不到一分钟就处理好了。   不过这是他男朋友,这个嫉妒就不必了。   “想吃哪种的?”沈醇问道。   “就爆炒。”原非白说道,“醋溜一下。”   “辣椒吃么?”沈醇问道。   “吃。”原非白说道。   沈醇又从冰箱里取出了辣椒,切成了同样粗细的丝,切些配料,起锅烧油开抽油烟机。   他做菜的速度确实很快,各色食材下锅,加调味,掂勺翻炒,倒是不怎么呛,但香味一下子就爆开了来。   原非白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做菜的男人,或许是因为睡觉的缘故,那本来遮挡在前面的厚重刘海全被撇到了一边,光洁的额头露出,同样露出了那极具冲击力的眉眼。   背心大裤衩更是遮挡不住对方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极其性感的锁骨,偏偏那些具有吸引力的地方还因为男人的动作不断的在他眼前晃着,再晃着,晃的没完没了。   原非白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美色还是美食。   菜出锅装盘,沈醇看了过去,对上了对方直勾勾的眼神,转过了身道:“主食想吃什么?”   “粉吧。”原非白走了过去。   沈醇打开了上面的柜子取着称斤装的米粉,正估摸着份量的时候,背后贴上了一个人。   前胸贴后背,连心跳的声音似乎都能够听见。   “男朋友,咱俩穿的是情侣衫哎。”原非白抱着他的腰身,感受着那微微僵硬的身体笑道。   沈醇手顿了一下,从上面取出了一把米粉道:“这么多够么?”   原非白盯了一眼那破坏气氛的米粉,你跟他谈情说爱,他跟你油盐酱醋,啧。   “感觉有点儿少。”原非白说道。   “多了你吃不了。”沈醇接了水重新点了火。   “那你问我干嘛?”原非白侧头看着他道,“好玩儿?想跟我说话?”   521:【白白好自恋呐。】   沈醇笑道:【我就是想跟他说话。】   521猝不及防一嘴狗粮。   沈醇不说话,只看着锅底的小气泡,原非白笑了一下,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腹肌,虽然是隔着衣服,但手感一级棒。   然而乱动的手下一刻就被握住了,沈醇扣紧了他的手道:“别乱动,一会儿锅翻了。”   “让你忽略我的话题。”原非白被扣住的手指轻轻勾动,挠了挠他的腰腹,然后十指都被紧扣住了,同时也感觉到了男人微微粗重的呼吸。   他被牵动了。   那一刻原非白的成就感是爆棚的,这家伙原来不是无动于衷嘛。   “忍不住就不要忍嘛。”原非白挣动着手,却被扣的死紧,唇角的笑意隐藏不住,直接咬上了对方的耳垂,“干嘛要忍……”   他的话音未落,对上了男人侧过眸看向他的眼神,其中的情绪浓郁而深沉,有点儿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样,对方的喉结吞咽着,让他像一只急着下腹的兽,只等他一动就会扑过来咬住他的脖颈。   原非白的心脏砰砰砰的轰鸣,刺激的背后好像都冒出了一层薄汗,让他的呼吸不自觉的屏住。   “别闹了。”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将米粉放进了已经烧开的锅里。   “哦……”原非白心脏炙热,却有些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对方低垂的眉眼。   虽然对方是个老实人,但也是个男人,把一个男人惹毛上火了,总觉得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心里想的是要跟对方睡一觉,但是原非白还真没想只睡一觉。   他得收敛点儿,感情得细水长流嘛,一下子点燃了结束的也快,该收的时候就得收着,不能浪的太过,而且这家伙还是个处男,万一光冲动没技术把他弄伤了,那不是完蛋。   521惊讶道:【白白竟然消停了!】   沈醇笑了一声:【小处男。】   撩又撩的很,淦他又不肯。   原非白消停了,沈醇切了些配料调汁,然后将米粉盛在了里面,香味直接爆了出来。   饭菜上桌,原非白坐在了桌旁道:“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不用了,我睡觉了。”沈醇洗过了脸和手,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动静停下,原非白轻轻的松了口气,吃着酸辣的米粉,配着味道相当不错的菜,半晌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被小男友给吓着了。   他那会儿但凡没怂,再撩一把,这会儿可能已经在滚床单了。   他怎么就怂了呢?有什么好怂的!   一怂就容易输一头,原非白有些食不知味,放下了筷子,觉得自己怂的莫名其妙。   但现在让他去钻被窝……算了吧,再浪下去,小男友可能真的会觉得他不自爱。   事实上是他这26年以来身边真是没人,不是不想找一个,而是他这个人可能天生看起来浪荡,凑到他跟前撩拨他的都是那种想跟他419的。   虽然也想恋爱,但看够了那些逢场作戏,男欢女爱,把自己交给一个一眼看过去就是想玩他的男人,他还没有自甘堕落到那种程度,而且对于那些人的靠近也只有反感。   倒也有看起来想认真追他的,可惜还没有过两轮就原形暴露了,底子一查,人渣遍地。   看的太透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那些烂人沾不上他的边,坏事就是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孤独终老。   而绝处逢生的是他遇上了沈醇,对方像是被污泥掩盖的珍珠一样,只需要轻轻擦拭一下,就能够呈现他最漂亮的颜色。   虽然被他撩拨的冲动了,但还是忍住了,半夜起来给他做了一顿饭。   这狗男人虽然木的很,但他妈的做的事都直直的戳人心窝子,换谁他妈也遭不住。   米粉和菜下肚,肚子里确实有点儿饱腹感但又不撑。   原非白进了厨房,戴上手套难得主动去洗锅洗碗,还顺便擦干放进了橱柜里。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深吸了一口气,毕竟以后要住这儿,还是当自己家……还是勤快一点儿比较好,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老给人添乱。   外面没有了动静,沈醇倒是睡的很好,起床的时候难得超过了七点,洗漱后换上了运动装,出门跑步,回来后先洗手做早餐,冲澡出来吃早餐,漱口后轻轻推开了次卧的门。   里面一片漆黑,床上起伏的轮廓不怎么动,绵长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想要等到他醒,起码得到十二点以后了。   沈醇重新关上了门,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各项数据。   崇鑫的市场估值在几十亿,祁磊这么多年手头积累的流动资产不会下于十位数,在s市是有钱人,但不是最顶尖的富豪级别。   根基初稳,自然会想要再往上走一步,而那一步要么是经年的投资和积累,要么是碰上了别人未曾研发但被他碰上的商机,还有一种就是联姻,资源整合,以达到跨到更上一层,跟更有能力的人对话,获取更多资源的目的。   他的路没有走错,联姻也好,你情我愿,但不该做的是把别人当作他肆意玩耍的玩具,不感兴趣了就丢在一边,管他是被人践踏还是报废。   想要阻击崇鑫不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崇鑫的起来是把握住了一次商机,但也占据了一片市场,不断瓜分着利益。   先头者要么会与他合作,要么就是直接吞并。   只要牵出了那个头,有的是人为他做好这件事。   沈醇:开始执行之前的方案吧。   常烨:是。   资产成倍的投入,不会瞬间让祁磊焦头烂额,但一定会让他无暇去管别的事情。   沈醇这里敲着键盘,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伴随的还有叫门的声音:“沈哥,你在家么?我来给你送点儿东西。”   是李向远。   沈醇刚放下了笔记本起身,就听到次卧传来的暴躁声音:“谁呀,吵死了!”   老房子的隔音没有那么好,敲门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都能听见。   好梦被吵醒,这小脾气还挺冲。   沈醇出声道:“来了。”   开门的时候李向远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带盖的碗,明显能够闻到肉的香味。   “让一下,让一下,这玩意烫的很。”李向远看见人时说道。   “这什么?”沈醇让开了道问道。   “红烧肉。”李向远戴着防烫手套,看似碗,实则盆的器皿放在了餐桌上,“今天一大早去买的笨猪肉,做出来老香了,送你一碗,慢慢吃。”   “谢谢。”沈醇跟他正说着话,次卧的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睡眼朦胧的人扶着门打着哈欠从里面走了出来:“大清早的扰人好梦……”   他皮肤睡的微粉,也不知道脚晚上蹬在了哪里,那宽敞的大裤衩愣是卷了个边上去,即使眼睛半睁不睁,也有一种极具诱惑力的风情。   李向远看着出来的人张大了嘴巴:“沈哥,你朋友啊?”   原非白抓了抓头发,看着客厅里的两个人,神思慢慢清醒时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家。   “嗯。”沈醇应道。   原非白看了沈醇一眼,然后看向了李向远,脸长的小小的,皮肤白白的,虽然戴着眼镜,但那大框的眼镜看起来衬的那张脸更小了,眨巴着眼睛仿佛在卖萌一样。   他的心神几乎是一瞬间提到了一级战斗状态,原非白梳理了一下头发,搭上了沈醇的肩膀,低头看着李向远道:“你朋友啊?”   “同事。”沈醇说道。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李向远仰头看着两个人,那一刻想离他俩远一点儿。   “你好。”原非白看向了沈醇,眼神有那么点儿危险,“邻居?”   大清早的起来,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在跟他男朋友卖萌,甚至否认了同事,拉近了关系,如果没有暗恋,他就不姓原。   “嗯。”沈醇应了一声。   原非白眼睛瞪大了,他竟然还敢嗯!   李向远左右看了看道:“那个,沈哥你这里有朋友,我先走了,红烧肉一次吃不完,放冰箱的时候要密封好。”   “好。”沈醇送人到门口。   李向远笑了一下进了隔壁的门,沈醇这边刚关上门,那边就被人抵在了门上,凑过来的人满身的酸气:“你这邻居长的挺可爱啊。”   不仅显得特别的善解人意,还送红烧肉显示厨艺,而他还要男朋友大半夜起来给他做饭,一对比就显得他很废。   “什么?”沈醇佯装不解。   原非白眯着眼睛看他,只从那双眼睛里得到疑惑时哼了一声道:“没什么,他什么时候成为你的邻居的?”   告诉这个人是不可能的,他要让对方的热情死在腹中,只要他男朋友不知道,对方就没有机会。   不开窍真好。   “我们一起进公司那天。”沈醇说道,“一起找的房子。”   “那为什么没有合租在一起?”原非白搂上了他的肩膀道。   “我不喜欢跟别人住一起。”沈醇说道。   原身是因为宅起来喜欢自己待着,而李向远则是因为有女朋友,一个卫生间还有另外一个异性在,怎么都不方便。   真相就摆在眼前,但美人吃醋别有一番风味。   “这还差不多。”原非白笑道,“那你怎么让我跟你住一起的?”   沈醇看着他道:“你说后悔也晚了。”   原非白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进来是因为威胁对方要扎人家轮胎,第二次进来是因为把他给绕晕了。   竟然没有一次是对方邀请他来的,他怎么混的这么惨?   但不行,他还是得住进这个家里,要不然对门住个小可爱,天天嘘寒问暖的迟早得把人拐走。   他也想把人直接拐到他家,这样更省心,但是想想现在都没可能。   “哼,就是后悔也晚了。”原非白笑道,“不乐意我住你这里?”   “没有。”沈醇说道。   “真会说话。”原非白从他身上起来了,伸着懒腰道,“大清早的确实扰人清梦。”   “十二点了。”沈醇看着懒洋洋的人道。   “我昨晚快四点才睡的。”原非白说道,“现在对我来说就是大清早。”   “吃饭么?”沈醇问道。   原非白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中断了他睡回笼觉的美梦:“吃,现在做?”   “已经好了。”沈醇进了厨房道。   原非白惊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道:“什么时候做的啊?”   “早上,素菜马上炒一下就行。”沈醇打开了燃气,热油的时候道,“你先洗漱。”   “哦……”原非白眨了眨眼睛,转身进了洗手间,有一种爆棚的幸福感在蔓延着。   以往中午起床第一件发愁的事都是吃什么,他起床时间不定,最讨厌睡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打扰,偏偏睡眠还轻,阿姨不可能提前进屋做好饭等他起来再吃,往往早餐吃的都是蒸蛋,啃根黄瓜,吃个西红柿,面包,再配一杯牛奶就算是非常丰盛的了。   他洗漱完的时候,沈醇已经将小炒菜端上了桌,还拼了一个凉菜,电饭煲和高压锅打开,一个是定时蒸好的米饭,一个是炖了一个早上的牛腩,再加上邻居送来的红烧肉,可谓是让人肚子里叽里咕噜,胃口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男朋友,你怎么这么贤惠?”原非白帮忙端着饭,取着碗碟,坐在桌子前觉得自己以前早起时真是为了喘气而吃饭,人家这才是生活。   “贤惠?”沈醇坐在他的对面道。   “嗯,让人想娶回家的那种。”原非白认真说着。   红烧肉和牛腩,按理来说是有点儿偏腻的,但那碟酸爽的凉菜又解了这种微微的油腻,再加上沈醇做菜的手艺一绝,原非白吃完自己那碗米饭的时候竟然还想再来一碗。   沈醇看向了迟疑不定的人道:“还要米饭么?”   原非白的迟疑不定变成了坚定:“再来半碗。”   多来半碗应该不会让男朋友觉得他饭量很大,养不起。   沈醇又帮他盛了半碗,原非白的筷子频频伸向了红烧肉和牛腩,牛腩的口味当然更胜一筹,但是那小绿茶做的红烧肉也很不错。   【宿主,白白不是吃醋么,还吃别人做的红烧肉?】521很不解。   【大概是一种情敌献殷勤,结果便宜被自己占了的心理。】沈醇笑道。   一顿饭吃完,原非白没忍住打了个嗝,那一刻觉得自己不能跟沈醇住在一起,否则这么喂猪式的喂法,迟早得胖成球。   沈醇收拾碗碟,原非白自觉进去洗碗,然而看着那一堆的锅碗瓢盆,脑子瞬间有些炸了:“沈醇,你这里没有洗碗机么?”   “没有。”沈醇说道。   “我给你买一个。”原非白放下手套不干了。   他原老板一晚上的收入买下的洗碗机都能把这个家堆满,竟然蠢到在这里天天洗碗。   “不用。”沈醇拒绝道。   “那我总不能天天洗碗。”原非白推着他出了厨房道,“人类为什么要发明洗碗机,就是要用节约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天天?”沈醇抓住了关键词。   原非白笑道:“对呀,你舍得让我的手天天泡在水里么?”   沈醇蹙眉凝思道:“这是我要用的,我可以自己买。”   “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原非白说道,“拒绝无效。”   别人送花他送洗碗机,多实用。   沈醇沉默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原非白当即去下单,顺便看了一波其他的厨房用品:“这个切菜机不错,唔,这个自动炒菜机也不错,要不要买一个洗菜机?”   他在一旁疯狂购物,沈醇全当没听见,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按照他现在的性格,是不会将钱花在那种东西上的,事实上他本身也不太热衷洗碗这件事。   “你这里竟然用拖布,再买一个扫地机器人。”原非白各种添加购物车,一次性全部购买。   沈醇不说话,原非白那边买完了东西,凑到了沈醇旁边道:“还在忙啊?”   “快完了。”沈醇敲着键盘道。   原非白索性靠在了他的身上,继续看在其他的东西,空调吹着,可腿脚光着还是冷,进卧室穿裤子还要下地,他思索了一下,脚直接塞在了沈醇的两腿之间,整个人都拥了上去。   沈醇被那冰凉的触感触碰,回神看了他一眼。   “我脚冷。”原非白笑道,“给我暖暖呗男朋友。”   沈醇拿过了一旁的抱枕,拆开放过去的时候,却被原非白直接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笑道:“哎,男朋友,我们这算不算同床共枕了。”   沈醇动了顿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工作。   原非白从毯子里伸出了自己的手继续买东西,觉得这小日子过的真顺遂。   沈醇工作刚刚完成,电脑才刚合上,脸上叭盖了一个吻。   “工作奖励。”原非白摸摸索索的搂上他的脖颈道,“哎,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最佳陪伴奖励?”   沈醇看着贴近的人,脖颈上全是对方皮肤紧贴的温度,入眼的都是眉目间的风情。   作为世界的缔造者,或许本身就会给予自己更多的宠爱,不仅仅是样貌,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瑕疵,不管是手指还是脚趾,甚至连脚踝都长的相当柔韧漂亮,说一句妖孽也不为过。   “你不热么?”沈醇问道。   “我不热。”原非白掰着他的脸颊道,“快点亲,不要转移话题,亲完我就去换衣服,一会儿东西该送到了。”   沈醇沉默了一下,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然而想要分开时,那双手臂的力道却相当的紧,并且像勾搭似的轻轻啜吻了一下。   沈醇沉了一口气,几乎想试试他的屁股抗不抗揍。   昨晚刚给的教训,睡一觉起来他就全忘光了。   沈醇绷紧了身体,原非白唇角笑了一下,绕过脖颈的手反而使坏似的轻轻揉捏着耳垂。   沈醇呼吸微重,喉结轻轻吞咽,在他的手摩挲到喉结时连着毯子抱住人,将人压在了沙发上。   人的自制力是有限的,喜欢的人一再不知死活的撩拨,再忍下去总得废一个。   原非白猝不及防,眼睛瞪大的时候直接被深吻住了,他的手指下意识抓紧了男人的后背,心里微慌,想要侧开头的时候却被捏紧了下巴正了回去。   男人的吻并没有什么章法,却充斥着浓浓的占有欲,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   “疼……”原非白推着他的肩膀轻呼了一声。   沈醇撑起了身体,看着身下凤眸微敛,呼吸微促的人起身道:“对不起。”   原非白躺在原处,侧头看着沙发,呼吸微微急促着,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呼吸都差点儿被吞噬掉的感觉。   他错了,他应该记得昨晚的教训,不应该乱撩拨的。   不对啊,这是他男朋友,艹,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柳下惠个屁!   沈醇坐在沙发那里背对着他,原非白抬起脚,在他的腿上踢了踢:“喂。”   沈醇沉了一口气,却没有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被男朋友亲一下能有什么事?”原非白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   “你刚才说疼。”沈醇说道。   “你咬到我了当然疼。”原非白用脚尖勾着他的腰道,“你弄疼我了,我都没不理你,你怎么不理我?”   “在理。”沈醇用手撑住了额头道。   “嗯?”原非白看着他略微懊恼的情绪,起身搭着他的肩膀道,“怎么,对我冲动很懊恼?喜欢我让你这么为难?”   “不是。”沈醇看向了他道,“我有点儿失控了。”   失控是失控了,人设还得找补回来,福利不能只享一次,要不然账白记了。   “以前没对别人冲动过啊?”原非白唇角勾起了笑意,却乐极生悲的嘶了一下。   “没有。”沈醇托起他的下巴道,“哪儿疼?”   原非白张开了嘴道:“舌头左边。”   沈醇看着那里,确实有不一样的红,他起身道:“我去给你买药。”   然而刚刚要走,却被人拉住了。   原非白拉着他的手,仰着头看着他道:“不用买药那么麻烦,口水不是能杀菌么,你帮我亲一下就好了。”   521觉得白白还是没有得到教训,这归结于宿主每次冲动完了立马给甜头,甜头一给,更容易上瘾。   知错是不可能知错的,刚挨了教训,下次还敢。   沈醇蹙眉认真道:“这是错误的理论,人的唾液本来就有细菌,不能消毒,只会更严重。”   原非白愣在了原地,眨了眨眼睛绷不住唇边的笑意了,起身直接揉着沈醇的脸道:“男朋友,你怎么这么可爱?”   521不理解,很不理解。   “我去买药。”沈醇推着他的腰道。   “一起去。”原非白说道,“我这个患者去了,医生才能知道我这什么问题,你去了,他要是问你,你能说是接吻的时候不小心咬到的么?”   沈醇掐着手指硬是把脸憋红,他家阿白真的很能耐,小嘴一开一合就容易把直男给绕进去:“不能。”   “这不就对了。”原非白松开他道,“快换衣服。”   “你可以自己去。”沈醇咬住嘴里一块肉,忍住了笑意。   原非白惊讶的看向了他:“你都给我咬伤了,你让我自己去?!”   “我跟着去,你要怎么跟医生解释?”沈醇问道。   “我就说我自己想吃肉了,咬到了。”原非白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这狗男人竟然让他自己去。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去,这点儿小疼,可能转眼就能忘记,但让他自己去这件事,就是调教路上的失败。   “牙印不一样吧。”沈醇发挥了理工男的严谨,“医生会看出来。”   看出来个鬼,顶多会从两个人都不太坦然的态度中察觉一点儿端倪。   原非白憋着气看着他:“你陪不陪我去?”   “陪。”沈醇说道。   原非白笑道:“真乖。”   然而这一趟到底没去成,因为买的家电通通送到了,工人们忙着搬进来查验安装,总得有人看着,沈醇倒是无所谓穿什么,原非白则关上了房门去换衣服了。   一应的东西放的差不多时,次卧的门打开了,穿着衬衫和直筒裤的男人完全摆脱了背心大裤衩的放纵,又成了时尚的弄潮儿,将爱美和要面子写在了脸上。   【宿主以前也是这么注意形象。】521说道。   沈醇招呼着摆放的位置道:【谁的错?】   521以头抢地:【对不起,我的。】   都怪它糟蹋了宿主的美貌。   一应东西配送完,原非白将堆积的碗盆放进了洗碗机,当即体验了一下解放双手的快感。   各种机器运作着,原老板像是巡视场子一样,从这里看到那里,到处找着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这个窗帘要不要换一下?”   “遮光性挺好的。”沈醇说道。   “这电视机不太行,款式都旧了。”原非白说道。   “平时不怎么看。”沈醇说道。   “沙发不够软。”原非白坐在了沈醇的旁边道。   “这是租的房子。”沈醇说道,“没必要。”   “nonono,房子是别人的,生活是自己的,要对自己好一点儿,知道么?”原非白试了试道,“我给你换一个怎么样?”   沈醇看着跃跃欲试想把整个家拆了的人道:“你被子没叠。”   原非白交叠着双腿坐在了沙发上,完全没了之前的乱滚一气:“这年头谁叠被子?”   “我。”沈醇说道。   原非白看了他一眼,摸着自己的手机,沈醇继续说道:“没有叠被子的机器。”   “真不发达。”原非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想叠,反正今晚还要睡。”   “今晚?”沈醇低头看向他道,“我明天要上班。”   “那我下周还能睡。”原非白捏着手机给孙强发消息。   非夜:帮我查一下富锦小区16栋801的房主是谁?   孙强:原哥,查这个干什么?   非夜:买下来。   成为房东,他就可以想给这里添什么就添什么,想住进来就住进来,想给男朋友降房租就降房租。   孙强:那小区投资价值不高啊。   非夜:买。   孙强:好的,原哥。   原哥有钱,原哥任性。   沈醇沉默了一下,原非白看向他道:“你下周不想让我过来了么?”   “没有。”沈醇起身道,“会落灰。”   原非白跟在他的身后道:“那我天天住,把灰抖一抖。”   本来没有那么急的,奈何隔壁住了个小可爱,危机感太强,这事还是尽快安定下来比较好。   他要不要把802也买下来,到期了……毕竟是同事,算了算了。   “我这里地方小。”沈醇背对着他轻勾唇角。   “我又不占地方。”原非白看着他说道,要不是之前亲的难舍难分的,他都要怀疑这人不喜欢他了,这怎么一点儿都不迫切?   “铺平。”沈醇看着掀开的被子道。   原非白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道:“没问题。”   铺平可以,叠就算了,别说豆腐了,不揉成麻花都算给面子。 第211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6)   原非白老老实实的将被子翻过来铺平,沈醇看着还算平整的床榻,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了他一把。   “男朋友,但凡我是个骗子,你这里都得被人搬空了。”原非白看着手心里那枚钥匙道。   虽然对方给他钥匙感觉很开心,但是防范意识实在太差。   “我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可以报警。”沈醇转身进了厨房。   原非白:“……”   他多虑了。   吃过了晚饭,又磨蹭着亲了一下,原非白终于踏出了那个家门,驱车赶往了非夜。   恋爱是恋爱,工作是工作,太腻着了也容易把人吓跑。   车子从小区门口驶离,沈醇站在窗边拨通了电话:“喂。”   “沈总,有什么吩咐?”那边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知道非夜么?”沈醇问道。   “知道。”那边说道。   “老板原非白,查一下他的背景。”沈醇看着窗户上呈现出来的人影道,“别惊动了人。”   “好的。”那边说道。   “还有。”沈醇转身走向了室内道,“派个人跟着他,什么也不用做,盯着就行。”   “好的。”那边的人问道,“非夜那边是有什么问题么?”   “照做就好。”沈醇说道。   原非白不是主角,世界线中关于他的死亡也是一笔带过。   他的性格偏向于张扬,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不弱,只是有时候即使自己做的不出格,也照样会有看不过眼的背后使绊子,捅刀子。   原非白疏于防范,他却得帮他盯紧一点儿,免得出什么意外。   “是。”那边说道。   ……   非夜一如既往的热闹,也一如既往的容易产生争端,这些对原非白而言都是小事,有事处理的时候没有那么无聊,反而是没事处理的时候,不能抽烟,只能喝酒,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看着外面欢乐的场景,反而觉得孤单。   “原哥,您要是觉得无聊,我给您找个陪您喝酒的人呗。”孙强看着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身影道。   原非白看向了他,半晌后朝他招了招手,孙强走了过去,被他一把扣住了脖子拉了过来,身体几乎呈九十度,相当的难受:“你是想着法的想让我分手啊?”   “原哥,您认真的呀?”孙强讪笑道。   “当然认真的。”原非白说道,“不然您觉得我跟他玩呢?”   “主要您这兴头起的太快,以前不也有过两天没兴趣的事么,不照样该玩玩。”孙强低着头道。   他们原哥身边莺莺燕燕也是络绎不绝的,虽然少有入眼的,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能让他们原哥感点儿兴趣的,只不过往往还处于观察期,就直接黄了。   “以前那些哪能跟他比。”原非白松开了他,下意识从口袋里掏着烟,在摸了个空道,“你不懂,不要跟着瞎掺和,再有下一次你给我端盘去。”   孙强立正站好,端正态度:“好嘞。”   他就不信他们原哥能感兴趣超过一个星期。   “去把高洋叫过来。”原非白沉吟了一下道,“顺便让他拿一瓶红酒过来。”   “好。”孙强转身去了。   灯红酒绿,包厢门再打开时,外面嘈杂的声音传进来了一瞬。   穿着马甲的青年端着托盘放在了茶几上,带着笑容道:“老板,这是您要的红酒。”   “会醒么?”原非白看着他问道。   “有学过,吧台那边也说过了这个酒的醒法。”高洋对上了那正打量的视线,目光顿时有点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一直觉得自己长的挺好的,直到进了非夜,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样貌之上还有气场,没有故作姿态,也没有高高在上,有的人好像天生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开吧。”原非白看着对方的动作道。   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没有出错,可见平时培训还是挺认真的。   “你觉得祁磊这个人怎么样?”原非白问道。   高洋的手顿了一下,看向了他道:“老板,我跟他不太熟。”   “你不用着急否认。”原非白伸了下手,示意他继续开。   高洋继续动作,原非白摩挲着手指道:“祁磊是崇鑫的董事长,崇鑫的市值在几十亿,他手头的资产也不会低于几十亿。”   高洋有些不明白他说这些的目的,却也知道那是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赚到的钱:“那确实很富有。”   “富人那里,美色是最不值钱的。”原非白看着流淌的红酒道,“见识的太多,真心很多时候比不上利益,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99%的可能有所求。”   就像他,他对沈醇好也是一样的,贪图对方的样貌,希望得到回应,恋爱中的人大抵如此,但祁磊不是,他想要别人的真心,却不愿意付出真心。   高洋知道他说的是现实:“我明白。”   “你不明白。”原非白端过了那杯酒道,“别太信这里人的真心,实实在在捏在手上的才是好东西。”   祁磊不会因为高洋不愿意就放手,猎物越是难追,越是能够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即使高洋真的避无可避,只要没真心,那家伙就得付出更多,一起玩,到时候钱到手也算回事。   最怕的是只捞那份真心,到头来一身狼狈,什么也没有。   高洋抿了一下唇道:“是。”   “去忙你的吧。”原非白说道。   高洋起身,拿着托盘出去了,原非白品着那杯酒,他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说的太多反而会让自己得罪人。   他摸出了手机,点着那个置顶的人,发着消息:在家里干嘛呢?   没有回复。   原非白晃着酒杯,觉得自己也像是一个被激起了征服欲的猎人,越难追他越上头。   劝别人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这里,可会自己骗自己了。   手机轻轻震动,消息发了过来。   沈醇:刚刚在洗澡。   原非白唇角微扬,继续发消息:现在呢?   这次的消息是秒回的:洗漱。   很符合直男简单明了的回复。   他思索了一下,直接将视频电话拨了过去,沈醇看着拨过来的通话,左手点下,在洗手台上面找着能撑住的地方。   画面有些颤动,原非白却看到了对方的满嘴泡沫,笑道:“真洗漱呢。”   “唔。”沈醇将手机靠好,算是应了一声。   原非白看着他洗漱的画面道:“你先洗漱,不用回答我,我自己说话就行。”   沈醇唔了一声,继续刷着牙。   原非白看着他就觉得高兴,什么猎人啊猎物一瞬间全都被抛到了脑后:“男朋友,在家无不无聊,有没有想我?”   处于热恋期的人,三分钟不见就想的不行了,荷尔蒙分泌旺盛,实属正常现象。   沈醇看向了屏幕,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原非白看着他在屏幕上也相当帅的脸,没好气道:“好了,知道你没想我。”   “唔。”沈醇吐掉了口中的泡沫。   “你还嗯!”原非白眯着眼睛道。   沈醇漱着口,洗掉了唇上的泡沫道:“没有。”   “没有想我?”原非白故意扭曲他的意思,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画面道,“想没想?”   “想了。”沈醇说道。   “男朋友,这里好无聊,我想回家。”原非白放下了酒杯道。   他觉得他不适合灯红酒绿,就适合热炕头的日子。   孙强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那一瞬间是真切的盼着原哥的兴头赶紧过去,这一个程序员跟那个祸国妖妃似的,让他们原哥变着法的想退朝,让他真想说一句:陛下,江山为重啊。   君不见多少王朝都是因为美色误人又误国。   “好好工作。”沈醇听着那突然喧闹了一下的声音道。   “其实我坐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原非白说道,“也是时候让店里的人独当一面了。”   孙强:“……”   狐狸精没用什么手段,他们家陛下上赶着就想跑。   “你回来也没什么事。”沈醇看着时间道,“我要睡觉了。”   他们的作息不在同一天,也没必要强行扭转到同一天,要不然他上班的时候,对方只会更加无聊,反而会影响到他自己的事情。   原非白看了一眼时间:“嘶,已经十点了,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晚安,男朋友。”   “嗯,好好工作。”沈醇拿着手机走向了卧室,按下了挂断键。   那一瞬间原非白不知道为什么体会到了辛酸。   别人在睡觉,他在工作。   手机收起,原非白看向了仿佛站岗的孙强道:“怎么了?”   “您要的那套房子房主找到了,对方说要全款,要价还挺高。”孙强实在不明白他们原哥为什么要买那个小区的房子。   说旧也旧,说新也新,盼着拆迁也得等几十年后了。   “你就当跟他谈生意,把价格给压下来。”原非白说道,“他既然出,就说明缺钱,没必要当那个冤大头。”   该花花,该省省,要不然这非夜也不能日进斗金。   “好嘞。”孙强说道。   “你也还学着自己处理事情了。”原非白起身道。   孙强张大了嘴巴:“原哥,您去哪儿?”   “回家。”原非白甩了甩钥匙道。   “您这喝了酒的,我找个兄弟送您啊。”孙强连忙跟了上去。   “嗯。”原非白应了一声。   他坐进了副驾驶,代驾的小弟坐在驾驶座手脚都开始谨慎了起来:“原哥,您去哪儿?”   “富锦小区。”原非白扣上了安全带道。   孙强低头问道:“原哥,您不是住荣耀名城么?”   “走了走了。”原非白说道。   车子离开了车库,孙强愣在了原地,突然有点儿明白原哥要买的房子是怎么回事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房产来。   这才哪么两天,都能让他们原哥给买房了!   原非白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倒不黑,玄关的灯亮着,他小心的关上了门,上了锁,又换了拖鞋。   打开主卧的门时,里面一片静悄悄。   地方还是熟悉的地方,放在床头的衣服还是同样的款式,只是明显换了新的,他真的怀疑那男人不仅有强迫症,还有洁癖。   空调的暖风开着,倒不怎么冷,原非白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忘了吃完饭再回来了。   算了,煮米粉,这个声音不大。   然而打开冰箱想取点儿配料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放着用饭盒装好的饭菜,上面还贴了便签:热一下。   盖浇饭,还配了两个菜,装的满满当当,刚好是一个男人的份量。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取出来关上了冰箱,放进去加热的时候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对自己向来是敷衍了事的,可是这小男友看起来木讷的不行,却很会照顾人。   饭菜吃完,浑身好像都是热的,原非白进了洗手间洗澡洗漱,出来走到自己房门口时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向了主卧。   沈醇睡的正熟,蓦然察觉了房间里的动静,被子被掀开,有些冰凉的坠子落在了他的脸上,熟悉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呼,将坠子拿开,挪动着往他怀里钻。   本来要拧住人的手抬了一下,沈醇微微睁开眼睛道:“你怎么……”   “空调坏了,一个人睡太冷了。”原非白枕在了他的旁边,抱着他的腰轻拍他的后背道,“快睡快睡。”   “嗯。”沈醇重新闭上了眼睛。   【理由真烂。】沈醇笑道。   521点头表示赞同:【是的。】   不仅烂,还有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原非白就着从窗帘处透进来的一点点光芒看着重新睡熟的人,却觉得踏实的很。   明明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明明很多人也都能做到,可是是这个人,他就觉得开心。   ……   窗帘外透进光芒的时候沈醇醒了过来,不出意外的发现身上缠了个人,真是非常高估他的自制力。   沈醇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抽身离开,顺便给他的怀里塞了个抱枕。   本来要翻的人将抱枕勾在了怀里,继续睡的昏天暗地。   沈醇起身,如往常一样出去跑步,生活看起来有些一成不变,但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有了意义。   轻吻落在了睡的微红的脸颊上,然后关上了主卧的门,离开了家门。   上班倒是一如既往,敲代码,听八卦,顺便自己再被八卦一波。   “哎,沈哥,你觉得冯璐怎么样啊?”李向远探头过来问道。   “什么怎么样?”沈醇停下了手问道。   李向远沉默了一下,竖起了大拇指道:“沈哥,你真牛,那好歹是个大美女,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没有。”沈醇直接说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李向远问道,“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沈醇看向了他道:“你喜欢做红娘?”   “兄弟这不是自己脱单了,想普渡众生嘛。”李向远笑道。   事实上不是,而是当身边的兄弟变帅时,总会有那么点儿忧患意识,对门住个大帅哥,女朋友虽然不至于移情别恋,但她爱看啊。   只有名草有主才是最保险的。   沈醇沉默了一下:“不找。”   “不是,沈哥,你腹肌都练出来了,竟然不是为了脱单?”李向远惊讶道,“还是说其实已经有梦寐以求的女神,正在追?”   “没有。”沈醇说道。   “那你真准备孤独终老啊?”李向远拍着他的肩膀道,“沈哥,该认识的时候就要认识,要不然你喜欢的女孩儿说不定就会变成别人的女朋友。”   “我有了。”沈醇转过了头道。   李向远呃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啊?”   “周末。”沈醇说道。   按照直男的想法,即使是一百天的约定,现在那也是自己的对象。   “哦。”李向远皱了皱脸,只想到了周末在他家里看到的那个男人,说不定是那个男人的妹妹,哥哥长那样,妹妹肯定也超级好看,“那你脱单了,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   “周末有空了。”沈醇说道。   “好嘞,那我就跟冯璐那边回绝了。”李向远说道,“耽误人家姑娘也不是事啊。”   “嗯。”沈醇应道。   李向远那边发着消息,沈醇这边却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起身走到了休息区道:“喂,房东你好。”   “我这边房子要卖了,买家肯定不愿意房子里还住人,你看能不能另找地?”房东说道,“押金我全退你,这个月你也没住几天,房租就免了,一个星期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沈醇应道。   他跟房东之间没有严格的续约合同,对方也是好说话的人,见他将房子打理的干净,更是很愿意租。   但事实是老房子的隔音确实不太好,他是标准的享乐主义者,也需要更加宽敞的空间。   521则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宿主买房子的是白白,被老婆赶出出租屋这种事……反正宿主也不会误会。   在宿主心里,白白做什么都是对的,要是做的不对,淦一顿就行了,省的没事找事了。   沈醇重新回到了工位的时候没有着急工作,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向远道:“我要搬走了。”   “啊?”李向远惊讶道,“为什么呀?”   “房东要卖房子了。”沈醇说道,“我得找别的地了。”   他完全可以自己买一套,离公司更近一些,住的更舒心一些。   “那要不要我帮忙找?”李向远热心道。   “不用了。”沈醇说道,“谢谢。”   “行吧,我忘了你现在有对象了。”李向远笑道,“用不着兄弟了啊。”   “嗯。”沈醇应道。   “沈哥你有时候挺气人的。”李向远皱着脸道,“在你对象跟前千万别这样,要不然容易分手。”   “哪样?”沈醇问道。   李向远:“……”   他真的开始担心兄弟的情路了,看起来非常的坎坷。   硬件条件虽然提上去了,但……算了,长这样或许他对象能忍。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嘛。   原非白醒来时还有些云里雾里,摸过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竟然是早上的九点多。   他竟然能够看到早上九点的太阳,真是人生的一大奇迹。   直到推开抱枕,转身下床时他才发觉了不对劲,他昨晚抱在怀里的男人没了,换成了一个土了吧唧的抱枕。   一晚上睡的跟做梦一样,也没有看见对方早起时惊讶的表情,被窝白钻了。   扒拉着头发,原非白看着安静的室内,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翻开男朋友的对话框开始发消息。   非夜:男朋友,早。   沈醇的页面下方闪烁着,他点开时回复:早。   一个早看不出什么端倪,原非白嘶了一声:昨晚睡的好么?   早上起来发现被窝里多了一个人惊喜么?这才是他想问的。   沈醇看着问题,直接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嗯,挺好的。   原非白翻了个身,将一旁的抱枕垫在了身后看着消息:“挺好的到底是哪里挺好的?”   抱着挺舒服的,没什么惊讶的,跟对方睡一起挺好的都能统称为挺好的。   非夜:你早上发现我什么反应?   沈醇回复:昨晚就发现了。   非夜:那昨晚什么反应?   沈醇眸中闪过笑意:困。   确实有点儿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初恋中的人总是满腔热情而又难以轻易把握其中的分寸,看似撩如老手,实则一切都被心情指引,做出什么举动都在情理之中。   遇上别人他不会有热情,遇到他再热情也没有什么关系。   原非白郁闷了一下,但觉得那个点儿困也很正常,起码对方被吵醒的时候不像他一样,起床气都能把人吓跑,随即转移了一个话题。   非夜:想我没?   沈醇回复:想了。   原非白不管他想没想,只要看到字眼就开心。   李向远只是想过来讨教一下,愣是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   “沈哥,你这挺会的啊。”李向远看着收起来的对话框道。   他还以为身边这位压根不会讨对象欢心,这情话不是说的挺好,果然没有木讷的直男,只有喜不喜欢。   沈醇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些迟疑:“都是一样的结果。”   “啊?”李向远疑惑道,“啥一样的结果。”   “我说不想后果很严重。”沈醇说道。   “怎么个严重法?”李向远小心问道,“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沈哥对这几个方法免疫啊,可能你在那里哭,他还会给你端杯水让你补充水分继续哭。   是个人都能被气死。   “威胁用钉子扎我车。”沈醇说道。   李向远呃了一下:“不是,她这也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把自己摆放在被告的位置上。”   “他有钱,赔的起。”沈醇深吸了一口气道,“而且不能让他那么做。”   “不是,这你都不生气?”李向远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沈醇问道。   李向远泄气,换了个问法:“那要是别人威胁要扎你车呢?”   “报警。”沈醇说道。   李向远那一刻感觉到了狗粮扑面而来,这他妈哪是威胁?这是甜蜜的负担!   人家可能不仅长的美,还富有,还能吃得住沈哥,还是吃得死死的。   “你别跟我说话。”李向远扭头回去工作了,并顺便给自己女朋友发消息,阐述沈醇的惨无人道。   沈醇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工作状态十分轻松。   521小心的抱紧自己,当初喂给宿主吃的狗粮,现在得自己成吨吃回去。   它的宿主,就是这么小心眼。   它想了想它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宿主,然后发现自己竟然一度在返厂重造的边缘反复横跳。   沈醇明显工作很忙,原非白骚扰了两下消停了,下床的时候摆好了那个抱枕,翻开拉平了被子,打开冰箱不出意外的在里面看到了他的早餐。   美好的一天从美好的早餐开始,从没有换洗的衣服结束。   一般而言衣服穿过一天原非白就不太想上身了,而他的这一身穿了两天还要多,沈醇的洗衣机倒是很新,却没有烘干功能。   原非白拨通了孙强的电话,那边极其不耐烦的语气传了过来:“谁啊?!敢打扰……”   “我。”原非白说道。   那边被子摩擦的声音响起,之前不耐烦的语气转为了亲切小意:“原哥?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十点了。”原非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提前醒来的爽意。   孙强不敢吐槽他平时都是不过十二点不起床,端正了自己的态度道:“原哥有什么吩咐?”   “帮我送一套衣服过来。”原非白说道,“富锦小区,我忘了带换洗衣服了。”   孙强沉默了一下道:“好的,您稍等。”   他倒是行动力很快,没过一个小时直接带着衣服上了门。   “动作挺快。”原非白给他打开了门。   孙强看着门里穿着背心大裤衩的人那一瞬间却震惊了自己全家:“原哥,您就穿这个?”   “怎么了?”原非白接过了他手上的袋子道,“这个穿着多舒服。”   孙强带上了门,打量着这个无处不充斥着土气的家里道:“原哥,他这竟然连个像样的睡衣也不给您准备。”   原非白看向了他。   孙强默默换了个话题:“那什么,我怕您等急,就直接在店里买了送过来的。”   “真丑。”原非白看着那件银灰色的v领衬衫道。   孙强说道:“原哥,这是您原来自己挑的那一件,我又买了件一样的。”   “那都三周之前的事了,过时了。”原非白拿着衣服进了里屋。   孙强却只觉得他们原哥在变着法的找茬,给那个程序员报仇。   不能怪他挑剔,以往追他们原哥的好歹也算是小有家财,在此基础上,要么善解人意,要么长的帅,而这个程序员虽然长的帅,但审美土,普通的家境,土到掉渣的穿搭,就一个月那俩工资,都养不起他们原哥的车。   他是真不理解他们原哥到底看上对方哪里了,这种人满大街不说一捏一大把,随便在富人堆里找个也得比这个优秀不是,偏偏还不能说。   “对了,原哥,房主那边说今天就能付款过户。”孙强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人说道。   对方换下了大裤衩和背心,银灰色的时尚衬衫勾勒着锁骨和腰线,白色的裤子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再搭上那件大衣,瞬间脱离了时尚的重灾区,就他这不懂审美的都觉得好看。   “多少钱?”原非白从原本的大衣里掏着自己的钱夹,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卡递给了他。   “250万,70平左右。”孙强说道。   “你直接去弄就行。”原非白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道,“到时候房本送我那里就行。”   “没问题。”孙强说道。   “除去手续费,剩下的归你了。”原非白说道。   “谢谢原哥,原哥大气。”孙强说道。   原非白看了他一眼。   孙强立马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原哥谈恋爱是自己的事,我绝对什么都不说。”   “上道。”原非白笑道。   原哥气顺了,沈醇也在中午收到了一份高级定制餐,其中海鲜之肥美,蔬菜之水灵让一众同事叹为观止。   非夜:男朋友,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美食么?   他虽然不会做,但可以买。   沈醇按部就班的回答:喜欢。   虽然张扬了点,但确实喜欢。   “沈哥,你这对象真不错啊。”李向远看着自己的外卖,那一瞬间竟然觉得不饿了。   “嗯。”沈醇应道。   “那你带来的午餐能给我吃么?”李向远问道,“免得浪费。”   沈醇看着他一副心酸的模样,还是发挥了一下作为同事兼朋友的同情心:“可以。”   “谢谢。”李向远说道。   “不客气。”沈醇说道。   李向远那一瞬间觉得更心酸了,他一个有对象的,为什么要被当成单身狗来杀?!这不合理!   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沈醇谈了个白富美女朋友的事传播了开来,数独是大厂,在这里上班的人家庭富裕的也不少,差距本身就存在,再加上大多数恋爱也未必结婚,顶多就是恭喜,没有人会将那种酸摆在明面上。   工作结束,李向远负责开车,沈醇则坐在副座上搜索着房屋的消息。   “沈哥看好哪块儿的了?”李向远问道。   “还在看。”沈醇说道。   “也难怪沈哥你犹豫,好一点儿的租金贵,租金便宜的地段又不好。”李向远絮叨着,“还得看路,路段不好,上班能直接堵死在路上。”   “嗯。”沈醇是在琢磨租还是买。   买的话他的名下就有房产,一查就能查出来,好处在于可以随意装修,租的话让人探不到他的底,但一切布置都不能轻易乱动。   “沈哥,你对象不介意你没房么?”李向远问道。   “他自己有。”沈醇说道。   非夜日进斗金,作为老板手里必定有房,按照他的豪车层次,有个几套也很正常。   “她有了才更会要求你啊。”李向远说道。   “没要求。”沈醇说道。   “吭。”李向远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声音。   “干嘛?”沈醇问道。   “羡慕。”李向远吸了下鼻子道。   沈醇到家的时候也不过七点多,门口的鞋不见了,垃圾桶里多了几个剪掉的标签,之前脱下的衣服倒是扔进了脏衣篓里,主卧的被子也铺平了。   回家当然要报备,沈醇直接发送消息:到家了。   原非白看着一箱又一箱搬下去的衣服,正怀疑会把沈醇的家塞满的时候收到了消息,唇角瞬间扬了起来:等会儿我给你个惊喜。   沈醇看着发过来的消息笑了一下,每次他的惊喜都是以惊吓为主的,至少对于直男本性是这样的。   沈醇:可以不要么?   原非白:不可以。   然后沈醇在一个小时后收到了几乎堆满客厅的箱子,帮忙搬家的工人吭哧吭哧,原老板一身轻松,一看就特别会享福。   沈醇不断避让着,还是上面又堆了一层,才把东西放完。   “这是什么?”沈醇从箱子中间跨过去关上门时问道。   “我的衣服。”原非白坐在沙发上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竟然发现没有衣服可以换洗,以后就不愁了。”   “我要搬家了。”沈醇说道。   “嗯?为什么?”原非白看向了他道,难道是发现了他买下了房子,觉得他在掌控他,生气了?可这事他没说啊。   “房东说房子卖了,新房主应该不太喜欢有人租住,让我这个星期赶紧找。”沈醇看着堆积的箱子道。   找的时候必须得找个大的,带衣帽间的,要不然装不下一个服装店。   原非白听着这话深深的沉默了,这简直是自己逼人走嘛,可他刚摸出手机想打孙强的电话,却突然停下了。   其实搬出去也好,他完全可以给男朋友介绍更好的地住,孙强终于干了一件漂亮的事。   “这不是好事嘛。”原非白笑道,“正好我们可以一起租。”   为了照顾男朋友的自尊心,必须得让他付房租。   沈醇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他,又看了看这成堆的衣服问道:【买房子的是不是就是阿白?】   521就知道宿主保准猜的出来:【是的。】   沈醇沉默了一下,就是因为房东的房子一直挂在中介那里售卖,他才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想都没有人来看房,怎么会卖的那么快,唯一有可能的,也只有现在撺掇他一起搬的人了。   不过他会把东西搬来,应该也是没有料到房东会让他这个租客搬走。   【记上。】沈醇说道。   【好的。】521老老实实记账。   “我今天看了几套。”沈醇说道。   “其实我朋友那里有一套正在出租。”原非白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道,“300平的,离你们公司大概也就五分钟的车程,一个月租金……”   原非白搜索着各处合理的租金道:“一万。”   “租不起。”沈醇说道。   原非白再一次认识到了男朋友的穷困潦倒:“我的东西多,一个月分担70%怎么样?你一个月就付三千。”   “其实你可以住你家。”沈醇说道。   原非白:“我不。”   那就是他家,哪有什么三百平一个月一万的傻朋友。   沈醇也不认为有那样的傻朋友,但他胃不好,适合吃软饭:“一人一半。”   “行啊。”原非白尊重他作为钢铁直男的坚守。   “那今晚就收拾一下。”沈醇起身,从箱子里穿梭而过。   “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让搬家公司过来收拾一下就行。”原非白说道,“很多东西你都可以留给房主。”也就是他。   这是他换掉男朋友那堆土到掉渣的衣服的好时机,但也没必要扔,毕竟他第一眼看上的也是男朋友土到掉渣的形象。   沈醇说道:“还是要整理一下。”   “那我帮你一起。”原非白起身,路过箱子的时候直接绊了一下。   沈醇伸手扶住他道:“小心点儿。”   原非白扶着他的手臂站直,原本对箱子的火气一下子没了,直接环上了他的脖子笑道:“这么关心我啊。”   沈醇扶着他的腰道:“收拾东西。”   “我是东西。”原非白笑道,“你倒是收拾啊。”   沈醇不动,原非白笑道:“快点快点,你不是说收拾东西嘛,难不成你觉得我不是东西?”   521佩服白白,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沈醇否认道:“没有。”   “你自己说的,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原非白凑近了些道,“快点,亲一下我让你去收拾东西。”   “会弄疼你。”沈醇看着他道。   原非白呼吸微滞,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反撩了:“其实我是骗你的,一点儿都不疼……唔……”   沈醇扣住他的腰,深吻上了他的唇。   腰间的手臂扣紧,原非白那一刻竟然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到对方的身体里去了。   一吻分时,彼此的呼吸微微粗重,他笑道:“哎,男朋友,有进步啊。”   沈醇垂眸看着他,暧昧的气氛萦绕,就在原非白觉得他会再来一次的时候,他手臂蓦然松开转身进了房间:“我先收……整理东西去了。”   “我帮你啊。”原非白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亲的时候如狼似虎,一冷静下来就跟纯情的小白兔似的,他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不用了。”沈醇背对着他说道。   “那不行,你的衣服得换一茬。”原非白站在他的衣橱前道,“要不全部换吧。”   “这些都还能穿。”沈醇说道。   “我给你买新的。”原非白说道,他的小男友多么的囊中羞涩,不舍得也是正常的。   但莫欺少年穷嘛,谁还没有个刚开始奋斗的年龄。   “不用。”沈醇说道。   “换。”原非白看着他坚定道。   沈醇看出了不听话就要被扎轮胎的意味:“换。”   “真乖。”原非白摸着他的脸颊道。 第212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7)   衣服没什么收拾的,床单被罩那一类是沈醇母亲做的单独整理了出来,其他的全部留在了原来的位置。   书,电脑那些不用沈醇自己整理,只有一些零碎的需要带走的物品需要他全部装在一起。   “这些你都用不上,放在这里就行了。”原非白负责断舍离,几乎要把他原来的东西全部留在这里。   “这个收纳盒还是要带上。”沈醇说道。   “那里的柜子多到你放不满。”原非白说道。   “被子……”沈醇看向了被褥。   “这个还要带?”原非白迟疑了一下,其实这就相当于从一个家里搬到另外一个家里。   虽然男朋友的被褥很柔软,但那个家里崭新的被褥就有十几条,换着天的盖都盖不完。   “这个要带,要不然买新的也是一大笔开销。”沈醇现在的人设是勤俭持家型的。   “那就带吧,反正也就多搬两趟。”原非白在房间里转悠着,手撑在了床板往上抬道,“这里面装了什……”   里面的箱子露出来时,沈醇蓦然想起了被遗忘在里面的东西,宅男产物,不仅能够证明他是个直男,再严重一点儿,直接就能够跟猥琐两个字挂上钩:“你饿么?”   原非白转头看向他道:“嗯,饿了,中午吃完到现在都没吃饭。”   “我做饭。”沈醇看着他撑起床板的手道,“你来打下手。”   “我打下手你不怕把你厨房给炸了。”原非白这样说着,却放下了床板。   “两个人要合作分工。”沈醇转身说道。   原非白没察觉什么端倪,只觉得小男友在认真考虑他们两个人以后的生活,随即笑着跟了上去道:“我帮你系围裙。”   他的注意力转移,沈醇轻轻松了一口气,那件东西之前没办法处理,直接塞在了床下,几个月没有打开,直接遗忘在了里面,现在要怎么处理也是一件麻烦事:“嗯。”   原非白拿过了那件围裙,名为系围裙,实为占便宜,手都摸上对方的腹肌了,却没有遭到阻止不说,侧头看时,男人似乎在出神。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手抱紧了对方的腰,下巴搭了上去道:“男朋友,想什么呢?”   沈醇回神道:“想吃什么?”   原非白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他刚才想的不是这件事:“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嗯。”沈醇转身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挑拣着蔬菜道,“这些去掉根部,叶片淘洗干净,这个帮我削一下皮,用削皮刀。”   “没问题,交给我吧。”原非白挽起了袖子,摘下了戒指道。   沈醇则低头处理着菜品道:“被子就不用带上了。”   东西先留在这里,随后有时间过来直接处理掉就行。   原非白削着皮,惊讶的看向他道:“就一个被子的事也能让你这么纠结?”   沈醇看向了他。   原非白往他身边挪了挪笑道:“我知道你勤俭持家,咱们两个收入是有差距,但我年龄比你大,很多年轻人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对于未来还很迷茫,你已经很厉害了,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霸道到什么都不让你带,节约用度挺好的,你想带就带吧。”   生活方式不同,男朋友说不定也会有心理负担,该迁就还是要迁就。   521觉得他俩说的不是一件事。   沈醇那一刻内心真的有些复杂,他的阿白竟然在最不该善解人意的时候善解人意了:“被子那些都先不急着收,今晚还要睡。”   “确实。”原非白冲洗着菜道,“那先把次卧的收起来好了。”   沈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他:“你要睡主卧?”   他是不介意两个人睡同一张床,但是有人躺在上面,床板要怎么掀开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你不想让我跟你睡一起啊?”原非白将洗好的菜放在了他的旁边道,“男朋友,你想始乱终弃啊。”   “没有。”沈醇说道。   “那就是想睡在一起了。”原非白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抱着他的腰笑道,“一天天空调开的特别燥,两个人睡在一起不仅特别暖和,还能省空调费。”   原老板吃一顿饭可能要成百上千,却舍不得一晚上的空调费。   沈醇这一次是真的体会到甜蜜的负担了,想让他放弃这个想法除非立马分手:“嗯。”   原非白没忍住笑了一下:“男朋友,你真可爱。”   521也觉得宿主真可爱。   晚饭吃完,原非白进了次卧,麻利的收拾着那里的床褥,不给沈醇任何反悔的机会。   沈醇则看着房间里忙碌的身影,对比着床下箱子和客厅里箱子的区别,确定混入其中不会轻易被人看出来以后,掀开了床板。   “沈醇,我装不进去。”隔壁不仅传来了为难的声音,还伴随着脚步声,“沈醇!”   沈醇将床板小心的放了下去,拿起了自己那堆很土的衣服。   521全程提着自己的摄像机,努力憋住,并不敢笑出声来。   原非白靠在门边,看着他的动作:“特别舍不得你的衣服么?”   “不是,在想要不要捐到旧衣箱,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沈醇说道。   带过去是不可能的。   “男朋友真善良,你不用弄这个,明天我让人帮你直接打包送到旧衣站去。”原非白拉了一下他的手臂道,“那个被子我装不进去。”   “我来。”沈醇的目光扫了一下床,跟着他走向了次卧。   膨胀松软的被子想要装进原来的袋子里,属实是有些为难原老板了。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吃个晚饭,收拾整理一下,再轮换洗漱,似乎就已经到了睡觉的点。   沈醇要照常睡觉,原非白亦步亦趋的跟上,很自然的钻进自己男朋友的被窝。   沈醇还是清醒状态,尽可能的离他远一些,原非白看着平躺的好像连呼吸都屏住的人,直接往那边挪着:“男朋友,要抱在一起才能取暖。”   “加湿器开着。”沈醇说道。   原非白不管那个,直接挤到旁边抱住了他的腰道:“那样多浪费电啊。”   漆黑又温暖的室内本就暧昧丛生,挤在一处时更是容易让人心底压抑的东西释放出来。   “我去关了。”沈醇试图起身,不出意外的让抱着的人缠的更紧了。   “开都开了。”原非白用腿勾住了他,握住了他的手臂道,“快抱住,怪冷的。”   521待在小黑屋里,即使啥也看不见,啥也听不见,也能估摸着白白正在把自己浪死的路上一起不复返。   沈醇轻轻泄了口气,安静的环境中呼吸的变化是最为明显的。   原非白感受着腰间收紧的手臂,跟他几乎贴在一起,窗帘透进的光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一点儿轮廓,却可以看清眸中透出的光:“哎,现在可以关空调了。”   沈醇转身伸出了手,按下了空调的按键,滴的一声,连最后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彼此的呼吸似乎交错着,也让空气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需要轻轻一根羽毛,就会让它断掉。   心脏砰砰跳着,那一瞬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沈醇在努力控制着,偏偏怀里的人往前轻轻凑了一下,轻声道:“男朋友,没有晚安吻么?”   那根弦拉到了极细,蹭的一下断掉了。   原非白原本还在期待着男朋友羞涩的反应,被紧紧抱住深吻住时心慌了一下:“沈……”   他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口中。   黑暗最容易滋生黑暗,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撩拨。   那个吻很深,深到原非白觉得自己释放了被牢笼深深束缚的野兽,将自己捆绑了进去,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樊笼。   一吻分时,彼此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就在原非白心脏微微收缩颤抖时,抱着他的人轻声道:“别胡闹了。”   那样微哑的声音投入耳朵,让原非白的心尖轻颤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了自己意外乖巧的声音:“嗯。”   沈醇翻身,侧到了旁边躺下,倒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作为一个正经人,当然没有提前准备那种东西的习惯,不做好准备可是会受伤的。   原非白平复着呼吸,目光轻轻瞥着旁边的人,刚才他是真的觉得对方快要彻底忍不住了,但在他的心着不到边际时,他又忍了下来。   他翻身背对着对方,片刻后又翻了一下,从身后搂住了沈醇的腰,感觉到对方轻轻的僵硬时道:“等到搬到新家,我给你看个东西。”   不能光撩不做,要不然迟早废了,理论经验必须得尽快学起来。   “好。”沈醇决定世界结束时先不让521见07了。   既然是宿主和系统,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原非白不浪了,室内的温度缓缓降了下来,折腾了一天,神经放松后入睡的特别快。   等到身边的呼吸绵长时,沈醇碰了一下搂在腰上的手,拉开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时下了床,伸手将睡的昏天暗地的人抱了起来,眸中划过了一抹无奈。   他出任务这么久,虽然翻车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难办的事。   然而就在他打算将人放在床头横躺的时候,怀里的人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就着门外透进家的光看向了他。   沈醇的动作停了下来,思索着怎么才能将现在的情况圆过去,就听怀里的人说道:“我就算要扔你衣服,你也不至于把我扔出去吧。”   沈醇沉默了一下,确定了面前这个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你挤得快掉下去了,我挪一下位置。”   “哦。”原非白重新闭上了眼睛,就在沈醇以为他再度睡着时重新睁开眼睛搂住他的脖子嘟囔道,“抱紧一点儿就不滚了。”   沈醇无奈,将他重新放在了床上,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笑了一下。   他俩这到底谁更混蛋一点儿? 第213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8)   夜晚是没什么办法了,明天估计也没有什么时间取出来,一旦他上班去了,这个房间都是原老板自由的天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现了。   给睡在床上的人盖上了被子,沈醇蹲在了床板的前面掂了掂份量道:【521,万能胶水。】   既然他取不出来,那就干脆让别人也取不出来,等有空的时候再过来彻底处理掉。   【好的,马上为您兑换。】521说道。   本源世界出品,用本源世界的溶剂才能溶解掉的胶水,不把床拆了,床板是掀不起来的。   521轻轻叹气,颇为遗憾。   胶水固定,不过几分钟,沈醇再尝试抬起的时候床板已经固定死了。   可能会推翻印象的东西不会再出现,他的心神松了下来,上床抱着人进入了睡眠。   晨起的时候床上的人还在睡,沈醇到了办公室才发现了人发过来的消息。   非夜:男朋友,早安,我这就安排搬家了。   沈醇:好。   他思索的一下,又发了一条过去:辛苦。   原非白笑了一下:不辛苦。   搬家公司上门,那一箱箱打包的东西又原样搬走,被褥,衣服,各中东西一应清空,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室内也变得有些空了。   原非白在室内搜寻着还有什么东西要搬,看向床时嘶了一声,伸手试图拉起床板,却发现昨天能够轻易抬起的地方纹丝不动。   他沉默了一下,蹲了下去,缝隙那里摸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再使出吃奶的力气搬,却发现仍然抬不起来。   “帅哥,还有什么要搬的?”外面的工人问道。   “这个床板里面应该还有东西。”原非白退后了一些道,“但床板动不了,你们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工人走了过来,伸手一抬,同样蹙眉蹲下嘶了一声,又招呼了两个人过来一起抬,床底都抬起了,床板愣是纹丝不动。   “这个里面有钉子吧,一体的?”工人迟疑道。   “我昨天还抬起来过。”原非白迟疑道。   就是没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能是长久不动,坏了。”工人说道,“或者卡什么零件了。”   原非白沉吟了一下,重新掏出了手机发消息:沈醇,你卧室床板打不开了,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沈醇在收到消息时没觉得意外:不记得了。   原非白沉吟了一下,能忘了的东西说明不太重要,反正房子也不是卖给别人,真的以后想找随时可以回来找:那就留给房主吧。   沈醇:嗯。   “里面的东西先不搬了。”原非白说道,“先弄其他的吧。”   工人们纷纷出去,原非白转身走向门口,回头看向床板,没忍住又拉了一下,仍然没有拉起来:“见鬼了。”   他思索了一下,到底放弃了将床锯开的想法,转身离开了。   搬家这件事看起来容易,布置起来难,即使有工人不断整理,有些地方原非白还是会忙前忙后参谋着位置。   “哎,沈哥,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李向远问道。   “找到了。”沈醇说道。   “速度真快,在哪儿啊?什么时候搬家?我找几个兄弟一起帮你啊。”李向远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将地址隐瞒了:“我对象今天在搬,叫了搬家公司。”   “搬家公司多费钱啊。”李向远绷着自己的胳膊道,“哥几个多有力气。”   “他不爱整理。”沈醇看着他细瘦的胳膊道。   “搬家公司还管整理呢?”李向远惊呆了。   “嗯。”沈醇应道。   李向远那一瞬间深深地酸了,想当年谁搬家不是脱半层皮,不仅仅是搬的费劲,收拾东西就累的够呛,而现在这就是赤裸裸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也要体会一下不用自己动手的搬家。”   沈醇:“……”   下班的时候他俩以往是一起走的,这一次李向远本来都打算自己走了,却在出了公司门口的时候遇上了沈醇的车。   “沈哥,怎么了?”李向远问道。   “我回去看看有没有漏什么东西。”沈醇说道。   顺便能扔就扔。   李向远咧嘴笑了一下:“谢谢沈哥。”   沈醇倒是找好了理由,只是上楼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的时候,却发现原来的门锁换了。   还不是普通的门锁,而是智能带监控摄像头的,能够清晰的记录每一个来访的人。   想要使用技巧开锁是不可能的,询问新的房主,那就跟告诉原老板他知道是他买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   521觉得这大概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沈醇重新坐上车的时候,原非白的电话打了进来:“男朋友,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已经下班了,我来了富锦小区。”沈醇将手机放在了卡位上,启动了车子道。   “习惯性跑回家了?”原非白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夜景笑道。   竟然会跑错,男朋友果然又迷糊又可爱。   “不是,过来取点儿东西。”沈醇说道,“房主把门锁给换了。”   “那是……”原非白的话刚刚秃噜出来,瞬间卡了壳,“呃,可能新房主那边比较着急吧。”   他是想着既然房子换了新主人,钥匙肯定要换的,万一男朋友走错了发现没换,那不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既然要换,就换最贵的,秉持着最贵的就是最好的,一步到位省的麻烦。   谁能想到自己差点儿先说露嘴了,幸好幸好。   “嗯。”沈醇听着那转折收回的话,唇角勾了一下。   “你东西基本上都搬过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带?”原非白问道。   “过来看看,应该没有。”沈醇说道。   原非白啧了一声笑道:“不会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扔掉你的衣服吧?全扔了,一件没剩。”   沈醇唇角带笑,声音平静中透着那么一点点无奈和委屈:“我知道。”   那边的人顿时大笑了起来,颇有些收不住的架势:“男朋友,你这样真的会让我特别想欺负你。”   沈醇轻轻叹了一口气:“上路了。”   “好,我在家里等你,今天准备了大餐。”原非白笑道,“好好开车,快到前几分钟给我拨一下电话。”   “好。”沈醇看了一眼电话的挂断,看向了道路前方。   新住的地方叫做江景别苑,极高的楼层,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出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豪车,沈醇停在外面时,不管是车身还是装束,跟这里都有一中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里。”车灯前那一道人影匆匆走了过来,坐上了副驾驶的时候将卡片别在了车的上方。   沈醇驾驶进入,停在了一堆豪车的中央。   两人下车时沈醇没什么反应,原非白却左右看了两眼道:“男朋友,你这车夹在中间怪可爱的。”   本来单独看着还是有几分质感的车,放在这里显得弱小又可怜。   沈醇锁上了车门道:“可爱?”   “嗯,可爱。”原非白走了过来道,“要不以后开我的车吧,我买了好几辆,速度和安全性都比你这个好。”   “不用……”沈醇看着他的眼神卡壳了一下,“好。”   原非白拉住他的手,没忍住凑过来亲了一下道:“男朋友真乖。”   他们的楼层在十六楼,300平在别的地方完全可以做成别墅,因为是在市中心,这样的平米数也算是这里的楼王,一层一户,三面环景。   极宽敞的客厅和房间,落地窗外更是可以看见夜晚的江景和几乎连成一条光带的车流,却听不见那些喧闹的声音。   晚餐明显是特意订做的,但显眼的不是那个,而是在客厅里悬挂了一整排的衣服。   “你看看喜欢哪件,我约了发型师一会儿过来给你做头发。”原非白在吃过饭后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他确实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这个人。   他们需要磨合,需要兼容,但他更想让这颗被遮掩了光芒的珍珠露出他本来的面容,不让别人觉得沈醇配不上他。   他配得上,感情这中东西不仅仅局限于财富,他能明白,但别人却很难透过现象看本质。   沈醇站在那堆衣服前道:“这不是你的么?”   “不是,这些都是你的。”原非白笑道,“我可是选了一个下午,快试试。”   这一排的衣服整体是以黑白灰三色为主的,没有什么出格的色彩,再加上本身时尚有质感的设计,怎么搭都不会出错。   沈醇看了站在旁边的人一眼,从上面取下了几件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衬衫的扣子系到了领口,沈醇整理着袖口,即使没有镜子,有些穿衣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了。   原非白静等在外面,看起来不急不躁,可那不断移向卧室的目光却泄露了内心些许的想法。   直到卧室门打开,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和西裤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原非白的目光从他扣的很紧的领口处划过,没忍住用手指抵了下鼻子。   性感这中东西因人而异,有的人是偏向于内敛的,有些人则是偏向于张扬的,其中又划分几中。   就像眼前的男人,即使他的领口系的极好,发丝看起来有些厚重,脸上并没有带什么笑意,可就是有一中极为外放的性感融合在他的一举一动中。   “怎么样?”沈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道。   他的手指修长,扣在那个位置挪动的时候,让原非白的喉咙莫名干涸了起来,甚至有点儿想暴力的扯开,看看那双桃花眼会不会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出来。   “挺好看的。”原非白起身走了过去,手指搭上沈醇领口的时候莫名觉得鼻腔热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擦过的时候看到了一抹鲜红。   沈醇看向了他的指尖。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最近天气挺燥。”   好了,这下男朋友知道他好色了。 第214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9)   “刚才确实不应该吃牛肉。”沈醇瞧着那一抹鲜红,转身去拿了纸巾卷成筒道,“先塞一下。”   “我不要。”原非白看着那凑近的纸直接后退,眼睛险些瞪成了斗鸡眼,“就一点儿,没什么关系。”   那么一团纸塞成鼻子里,简直丑爆了。   沈醇抓住了他的手道:“还在流。”   “我不弄,洗一下就行了。”原非白捏着鼻子拒绝道。   他的指缝中渗着血,沈醇微微蹙眉,拉开了他的手直接拖着下巴塞了进去。   “喂。”原非白试图阻止。   “听话。”沈醇说道。   他的脸色不慕,原非白对上他认真的神情时卡了一下壳,动作老实了下来。   沈醇松开了他的下巴,进了洗手间打湿了毛巾出来,先是擦了擦他手上脸上沾的血迹,再折叠的时候搭上了他的额头。   冰凉的感觉触碰,原非白摸了一下,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神色,愣是没敢反对,然而对上那穿衣的镜子时,差点儿把自己丑哭了。   “这个要塞多久?”原非白问道。   “五分钟左右。”沈醇回答道。   原非白看了一下表,直接确认了秒表计时,绝不多丑一秒。   原非白躺在了沙发上仰着头防止毛巾掉下来,沈醇则找出了菊花茶,烧开了热水冲泡着。   “其实……”原非白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嗯?”沈醇看向了他,对方的一个鼻孔因为纸团而鼓起来,反而显得有几分狼狈可爱。   “没什么。”原非白说道。   算了,上火总比好色好。   沈醇垂眸,其中划过了一抹笑意,他的阿白果然是小色鬼。   秒表不断倒计时着,眼看过了三分钟,门铃蓦然响了起来。   “谁?”沈醇不动声色,放下了杯子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您好,您这边预约的造型师。”门外传来了声音。   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的人却蓦然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拔着纸团,擦拭着唇角。   沈醇看向了他。   原非白说道:“已经好了,真的。”   纸团上的鲜血只有一点儿,已经偏向于干涸。   按理来说这中东西自己把控就行,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是对男朋友有些怵。   沈醇应了一声打开了家门:“茶别忘了喝。”   原非白将纸团丢进了垃圾桶,毛巾放下的时候端起了杯子,觉得自己是该下下火,免得一会儿更丢人。   造型师来了三个,带了相当专业的工具设备,沈醇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   “这位先生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造型师撩起了他的刘海,目光中露出了赞赏的味道,“您的五官和面部轮廓非常好,我这边建议您露出来会更时尚。”   “别太时尚,我要上班。”沈醇对着镜子道。   “放心。”造型师笑道。   清洗,修剪,然后是做了一些不太明显的烫发,目的是使发顶能够更加蓬松。   碎发落了一地,带着些清香的药水被一点点洗去,最后是吹干定型。   原非白原本坐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着,后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即使最后的轮廓未定,他也隐约知道绝对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   发丝吹干,漆黑的发丝微卷,随着梳子的梳理,固定在了一个极好的弧度。   围在身上的东西被摘了下来,沈醇看着镜中的人,眸光微微敛了一下。   “完美。”造型师满意的看着道,“您果然很适合这个发型。”   原非白看着站起的男人有些出神,对方的五官原本是有些遮挡在刘海下的,再加上那副黑框眼镜,更是将挺直的鼻梁和极为完美的眼睛遮挡住了。   而现在那些优势因为发型的改变全部凸显了出来。   桃花眼天生多情,即使不笑似乎也蕴藏了三分情意,轻轻流转就好像能够酿出无限相思,完美的身形被衣服凸显,就像他所想的那样,一旦扫开了那些泥泞,珍珠……不,钻石的光泽能够瞬间吸引所有的人。   原非白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跳的让他的视线好像都在微微颤动着,呼吸微促,视线别开能够缓解一些,却又忍不住的想去多看两眼。   “谢谢。”沈醇说道。   “先生,这边怎么付款?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您今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打扮的颇为时髦的造型师笑道。   原非白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坐在一旁交叠起了双腿道:“男朋友,帮我拿一下手机,我付款。”   这句话出口,那造型师惊讶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了些许遗憾。   沈醇转身去拿了两个人的手机,原非白的那个递给了他,自己的那个打开道:“我来吧。”   “账单在这里。”造型师助理将清单递了过来。   沈醇看着上面4936的价目没什么意外的感觉,预约上门的高级造型一般都很贵,但他现在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直男,对着账单也只能沉默了一下,掏出手机去扫付款码。   造型师送出了门,门关上时,那抹肉疼才露了出来。   然而刚刚转身,就被迫不及待的人按在了门上。   “男朋友,心疼了?”原非白看着他,心脏比以往灼热的多,每一次跳动都在证明着他的好色。   但这不能怪他,钻石尚未打磨时还能让人直视,一旦切割成最美的面,连他也会控制不住被那璀璨的光芒吸引而目不转睛的。   万幸的是在这颗钻石还没有露出光芒前,已经被他收归了囊中,现在有一千一万个正当理由来垂涎。   “太贵了,下次去店里剪就行。”沈醇靠在门上看着他道。   原非白对上他的视线,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以往游刃有余的调戏却莫名变的心跳乱飞:“你亲我一下,我给你报销账单。”   “不用了。”沈醇说道。   “嗯?”原非白拉长语调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点儿不忍心欺负他。   人类的本质果然就是好色。   沈醇垂眸,如以往一样凑近了他的唇,眸光对上时,其中天然酝酿的情意直击原非白的内心。   轻柔的感觉触碰,原非白没忍住抱住了他的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以往也不是不甘愿,只是有点儿怕疼,但现在肾上腺素直接飙升,冲击到了脑子,很多事情似乎也可以有别的解决方案。   他们都没有实战经验,但好歹他有理论经验,大不了慢慢探索,合法的情侣没道理被这中事情憋死。   一吻分开时,沈醇抱着几乎挂在身上的人道:“真的不用。”   “我知道,你亲我是因为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原非白贴着他的唇,心动的一塌糊涂,“喂,男朋友,你想不想更亲密一点儿?”   “什么?”沈醇眸中微深。   原非白喜欢极了他现在这样专注盯着自己的视线,轻声道:“想不想要我?”   沈醇的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嗯。”   “真乖。”原非白勾住了他的脖子后退,沈醇顺着他的力道,两个人几乎是以这样亲密的方式倒在了宽敞的沙发上。   原非白摸着旁边的窗帘遥控,按下时那落地窗前的窗帘缓缓合上了。   沈醇撑在他的身上垂眸看着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   原非白勾住了他的脖子,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周围的空气有些焦灼了起来,沈醇扶着他的腰不动,原非白坐在他的身上笑道:“你知道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是什么么?”   “嗯。”沈醇应道。   “竟然知道。”原非白凑近了他的唇,脸颊一片灼热,“那知道怎么做么?”   沈醇扣着他腰身的手缓缓收紧道:“不知道。”   “小处男没经验啊。”原非白的手指轻轻在他的下巴处打着转笑道,“我教你。”   “你有经验?”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问道。   明明生的一副让人心跳缭乱的样子,却纯情的不行,原非白的呼吸都灼热了起来,秉持着不能在小男友面前丢脸的念头,他轻声道:“那当然,经验丰富的很,带你完全没问题。”   前两次被亲的丢脸的事,一定要趁这次全部找补回来。   然而这句话一出口,他的手被从那下巴处挪开了,下一刻他就被掐着腰放在了沙发上。   原非白抬头看着起身的男人疑惑道:“怎么了?”   沈醇垂眸看着他,唇线微抿道:“我先睡觉了。”   “嗯?”原非白看着他,难得声音磕巴了一下,“怎么突然要睡了?”   沈醇垂眸看他,别过了视线道:“没什么。”   经验丰富。   可能是好面子,但有些话说出口就要挨教训的。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凝,沈醇转身离开,腰身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拥住了,有些尴尬的声音贴着后背传了过来:“别走。”   沈醇停下了脚步。   原非白问道:“你很介意我跟别人做过么?”   他的小男友洁身自好,其实是有资格要求对方同样洁身自好的,是他说错话在先,只是他还是会在想,如果他在之前遇到过恋人,对方真的会这么决绝么?   “没有。”沈醇说道,“经验我可以学,不要把在别人那里学的经验用在我身上。”   “其实我……”原非白心里一下子畅快了,但同时又尴尬了起来,“其实我也没有经验。”   丢人就丢人吧,总比男朋友吃醋哄不好好。   沈醇回头看向了他。   原非白揽上了他的脖颈道:“哥哥也是要面子的啊,26岁的处男说出来多丢人。”   “不丢人。”沈醇揽着他道,“这是洁身自好,你要是在意,我也可以……”   “不行!”原非白下意识的反驳道,“你26的时候我都28了。”   憋两年,那真是要命了。   沈醇不语,原非白对上他的视线,心跳再度加速,凑了过去轻声道:“再说你憋得住么?” 第215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0)   沈醇屏住呼吸看向了他:“我真的不会。”   原非白的呼吸同样微促了一下,转身道:“等我一下。”   只有理论经验确实比较难,还是观摩一下会更好。   准备好的u盘插进了投影设备,客厅的灯被关掉,光影转换,沈醇看向了投放出来的画面时,手里被塞了一个软管:“这是什么?”   原非白心脏乱跳,明灭的光影中男朋友简直帅的一塌糊涂:“不要问,跟着学就行。”   沈醇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漾着水光的眸,握紧了那根软管,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温柔,带着怜惜和试探的味道,却让空气灼热了起来。   影片的光影明灭了许久,沈醇抱着陷入半睡眠状态的人走进了房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关掉了还在持续播放的片子。   ……   晨光亮起,沈醇照常起床,跑步吃饭然后是进到衣帽间挑选衣服。   原非白的眼光很好,即使沈醇没有亲自去,尺码也是对得上的,简约又有质感,随意穿搭都不会难看。   沈醇拿着大衣走出了衣帽间,穿上时打开了主卧的门,昏暗的室内,床上的人因为睡觉不太安分的缘故,将那本就敞口的睡衣揉的相当凌乱,露出了领口下细细密密的红痕,柔软的黑发因为仰躺而散落,睡的晕红的脸颊带着一种散漫却又乖巧的味道。   沈醇的手指勾过他的下巴,轻轻在那唇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了家。   数独这家大厂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忙碌,赶来公司的人一波一波坐上了电梯,带着几分仓促和疲惫,早点的味道偶尔拥挤在其中,更是让很多人疲惫的脸上带了几分生无可恋,偏偏电梯还要再往-1层下。   “完了,一会儿要迟到了。”一个人抱怨了一声。   “-1层真的是慢,这么多人还没有达到载重?”提着早餐的女白领跟旁边的同事说道。   “没办法,可能就差那么一个人。”   电梯门打开,一群略有烦躁的人纷纷看向了电梯外,有的往里挤着,目光却因为那站在电梯门外的身影而亮了起来。   地下停车库昏暗的灯光下,身形修长的男人顶着一众打量的目光踏了进来,转身站好时那样修长的身形直接高了旁边人一大截。   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里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的目光悄悄打量着那格外耀眼的人,之前的疲惫气息一扫而空。   沈醇倒是留意到那些目光了,只是习以为常,他看向了楼层道:“麻烦帮我按一下10楼。”   几乎靠在电梯按键边缘的女白领帮忙按下。   “谢谢。”沈醇说道。   “不客气。”女白领看着他道。   电梯载满,不到要下的楼层不再打开,攀爬速度很快,停了两三次,电梯内的人也在不断减少,直到第十层停下,沈醇踏了下去。   电梯门再度关上时,原本停下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   “大清早的遇上帅哥,真是神清气爽。”   “第十层不是软件开发部么?”   “可能是来谈事情的,身上一件外套都得五位数。”   “确实很帅,反正我现在是清醒了。”   软件开发部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沈醇没有趁着早高峰最密集的时候出门,而是直接岔开了时间,没有太过密集的车流,从家里到公司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他如往常一样走向了打卡机,手指将要按下时,守在那里的文案问道:“您好,先生,这里是软件开发部门,您找谁?”   沈醇沉默了一下,在文案小心打量的目光中在打卡器上按下了指纹。   滴的一声显示打卡成功。   文案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打卡机,抬头看了看这么大一个帅哥惊了:“沈醇?!”   “嗯。”沈醇应道,“早。”   “早上好。”文案看着他进去的背影,那一刻真的有些怀疑人生,轻声嘀咕道,“整容了?!”   可是哪个整容机构能够让一个人一晚上这么脱胎换骨啊?!   而这一整个早上怀疑人生的不仅仅文案,还有同楼层的所有同事们。   同样的工位,同样敲动键盘的声音,可是因为那个坐在工位上几乎要发光的男人,让整个办公室都有一种极为浮躁的感觉。   李向远这个离的最近的更是首当其冲,即使经过了确认,也时不时会打量两眼,想要揉揉自己的眼睛。   那极为挺直的腰背,办公不便而挽起的袖口,认真看着电脑时长而微卷的睫毛,窗户透到脸上时完美的侧脸,即使戴上那副土了吧唧的黑框眼镜,也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这已经不能说是整容了,完全就是脱胎换骨,但一切也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他不断变好的身材,本来就帅但被遮挡的面孔,现在全部露了出来,在这个因为长期工作而略显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就像是黑夜里的手电筒一样,想要忽略除非眼瞎。   “沈哥,你怎么突然换了穿衣风格?”李向远在沈醇停下时问道。   “对象让换的。”沈醇推了一下眼镜道。   “不换就扎钉子的那种?”李向远问道。   “嗯。”沈醇起身端起了杯子,走向了茶水间。   他的走动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直到他的身影转入,周围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卧槽,我早上还以为认错了。”   “整容都没有这种效果,跟换了个人似的,就他妈离谱。”   “有对象的男人不一样。”李向远耸了耸肩膀道,“沈哥以往就长的挺帅的。”   “幸好这是有对象了,要不然咱们一个个都没机会了。”旁边的同事道,“就他妈跟做梦似的,这要出去说他是个程序员都没人信。”   “不是,他这肌肉说练就练出来了,怎么弄的?”有人探头过来问道。   这亲眼见的脱胎换骨,一个个也想学学经验。   “我好像见到过。”李向远嘶了一声道,“就上次我周末赶早市买菜的时候刚好看见沈哥跑步回来,那个时候好像才七点。”   “完了,学不了。”旁边的人说道,“让我早起还不如杀了我。”   沈醇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原本议论停了下来,他瞧着那些隐隐打量的目光,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当看不见,毕竟宅男对于别人的目光向来是直接忽略的。   ……   原非白的眼睛缓缓睁开时还能够感觉到些许的酸涩,手指揉过,不是因为困倦,倒像是哭过后的状态。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想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却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手臂上的痕迹。   每一个痕迹都伴随着一个让人不太好意思回想的画面。   身旁的人不在,原非白好歹缓解了那种焦躁的感觉,起身去摸手机时腰身微微酸涩了一下,干脆拿过手机靠在了床上,脸颊微微滚烫着。   其实沈醇对他很温柔,过程也不难受,让人甚至有些食髓知味,更加期待跟他亲密的下一次,但那种亲密的的确确是第一次,原非白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纯情的时刻。   心情有些按捺不住的迫切,他翻开了沈醇的联系页面。   非夜:男朋友,我醒了。   沈醇看见消息时点开回复:粥在电饭煲里。   原非白因为刚醒没见到他的不安感略有缓解,反而焦躁感和灼热感提升了很多:我不饿,想你了,抱抱. gif。   动图中的q版小人红着脸颊,伸出了短短胖胖的手臂要着抱抱,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沈醇手指顿了一下,从系统自带的表情里好容易选了一个:抱抱.jpg。   小小的小人,看起来老土极了,却让原非白的唇角勾了起来,恨不得当即抱着男朋友乱揉一通,缓解一下自己被萌到的心情。   非夜:亲亲.gif   一个是带着耳朵的q版小人双手飞吻的动图,顺便还冒出了小心心,带着一种誓把男朋友撩拨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目的。   沈醇摩挲了一下手指:在工作。   恋爱中的人总是想看对方失控,因为那有时候代表着偏爱和魅力,幼稚却又直白。   原非白愣了一下:很忙?   沈醇:不着急。   原非白笑了一下,明白了男朋友这是不好意思了:你又不在我身边,发个亲亲的表情,我就当你亲我了。   沈醇继续搜索系统表情,过了半晌才发了过去:亲亲.jpg   “真土。”原非白看着那个表情却很满意,他翻了翻身,继续发消息。   虽然想让小男友好好工作,但这个时候真的有点儿按捺不住的想跟他说话。   非夜:我跟你发消息会影响你工作么?   沈醇眸光略柔:不会。   公司的工作早就完成了,他现在处理的大多是自己的。   原非白心定了:早上去公司,别人有没有特别惊讶?   或者可以说是惊艳,土里土气的小男友直接逆转成男神级别的,绝对会让很多人忍不住看。   沈醇回复:有,很多人反复确认了我的身份。   非夜:那你怎么回答的?   沈醇推了下眼镜回复:我戴上眼镜他们就认出来了。   原非白看着消息,琢磨着也得把男朋友那个土到掉渣的眼镜换掉,金丝边,无框,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他的手指抵了抵鼻尖,只要想想那样的画面,就有一种心火灼烧的感觉。   【宿主,您是想把眼镜也给换掉么?】521问道。   【这眼镜确实有点儿丑。】沈醇微敛了一下眸道,【你不觉得么?】   521:【觉得。】   它的宿主爱美也是顶在脑门上的。 第216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1)   两个人的聊天持续了很久,原非白倒没有一直在床上躺着,腰间的酸涩只是很轻微的,会因为一些举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足以让他躺在床上起不来。   非夜:起床了。   沈醇:嗯。   非夜:红豆粥看起来不错。   非夜:图片。   他拍了照片过来,只是扶着碗沿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清晰又暧昧的齿痕。   沈醇看见时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喜欢就好。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因为他昨晚绝对没有咬在那个位置。   原非白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牙印,摩挲的时候怀疑自己咬的不够深,男朋友才会看不见。   但直接拍照发过去就没意思了。   沈醇久久没有收到对方的消息也不着急,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非夜:图片。   那是一张对着镜子的照片,画面中的男人领口敞开,不仅露出了其上佩戴的银色链条,还露出了锁骨上细密的痕迹,看起来欲色纵横,性感极了。   非夜:你觉得我今天穿这身怎么样?   沈醇看着照片,明白自己今天不看见是不可能的:领口扣好。   原非白收到了满意的答复,唇角勾了起来:这可是你昨晚的战果,舍不得拿出去给别人看呐?   沈醇:嗯。   原非白盯着那个字,莫名的觉得手心有些发烫:“艹!”   他怎么就这么吃这一套,简直被人吃的死死的。   非夜:好,知道了,快中午了,好好吃饭。   沈醇:好。   他隔了一会儿又发过去了一个消息:出门开车慢点儿。   原非白穿着鞋子,收到消息时拿过了手机:知道了,不过以后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忘了,记得天天提醒我。   沈醇:好。   中午休息时刻,员工用餐区的一个地方被很多人打量着。   沈醇静静的吃着饭,过来搭讪的人几乎没有,大多人只是带着惊讶和好奇。   “好像真的是他。”   “真是衣服发型一改,直接脱胎换骨了。”   “早知道这么帅,当时就应该先追到手啊。”   “死心吧,听说已经有对象了,还是对象帮忙换的造型。”   “你怎么知道?”   “传遍了呗。”   搭讪的人少,添加联系方式的人却很多,大多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沈醇看见了只当没看见,作为一名性格相当直的宅男,连拒绝的理由都不用去想。   ……   原非白离开家的时候先是去了一趟眼镜店,红色的车停在了道路旁的车位上,下车的时候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看向了车后的位置,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关上了车门看着后面的那辆车,车不是同一种类型,但他还记得他跟沈醇的第一次相遇是因为当时的惊鸿一瞥。   只不过当时还在嫌弃男朋友土,没有去要联系方式,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这座城市这么大,人口上千万,要是没有再相遇,他们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缘分。   但人这么多,他们会再相遇,又恰恰证明了彼此命中的缘分。   原非白打量了半晌,踏进了那家眼镜店。   极出色的样貌当即吸引了店员的注意力:“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需要配一副平光的眼镜。”原非白从一排镜框的前面走过,指着其中一个道,“镜片用最好的,防蓝光,镜框用这个。”   他说话干脆利落,店员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先生,您的眼光真好。”   现在的帅哥都这么注意保护视力了么?   东西不难做,原非白拿到那副无框眼镜的时候戴上试了一下,具有设计感的镜片样式,在旁边的位置还镶嵌了小小的钻,微微泛金的色泽看起来简约时尚又透着点儿温暖的味道。   原非白推了一下眼镜,觉得戴这个好像不比他的墨镜差,小男友戴上绝对要比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要好看的多:“就这个吧。”   钱款结清,原非白拿上东西直接揣进了口袋,再吃过饭后驱车赶往了非夜。   场子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原非白也一如既往的品着酒,就算是嘴痒想抽烟,也硬生生用果盘压住了。   好心情促使他不断的摩挲着口袋里的那个眼镜盒,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给男朋友发张照片过去,但又期待着他见到时的惊喜。   “原哥,您怎么还整了个眼镜?近视了?”孙强进来时眼尖看到了。   “怎么可能,给沈醇配的。”原非白说道,“他那个黑框眼镜太土了。”   孙强竖起了大拇指道:“您真有眼光。”   “那当然。”原非白将眼镜盒重新放了回去道,“什么事?”   孙强皱了一下脸道:“王涛又来了,在那里硬灌女孩酒,我怕他灌出什么问题来。”   “他还真是闲的没事干。”原非白舒了一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   “好嘞,原哥。”孙强大松了一口气跟在他的身后道,“其他的其实都好处理,主要是这个他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何止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原非白脸上倒没有什么怒气,反而笑道,“再过段时间吧……”   外面的声音已经足够嘈杂,包厢门推开的时候,里面狂嗨的声音却几乎压过了外面的。   “喝,好,一杯一千,喝下去几杯不比你一个月赚的多?”   “喝!”   “好,酒量真不错。”   几个男人围着中央捧着酒杯的女孩儿起着哄,旁边还放着一沓钱。   女孩儿杯中的酒见了底,那坐在旁边的浓眉大眼的青年直接抓了一叠放在了她的面前:“哎,不错,来,满上。”   女孩儿捂着嘴,整个人明显有些不舒服:“涛哥,我真的喝不下了。”   “是喝不下还是不想赚这份钱啊?”王涛搂着她,嘴角带笑,但眼睛里有着狠劲,“还是瞧不起你涛哥啊?”   “不是,是真的……”女孩儿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涛哥今天酒兴不错啊。”原非白开口打断了这里的狂欢。   王涛看了过来,在看到人时嘴一咧笑了出来,起身道:“什么风把原哥给吹过来了,这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们也真是的,害人在门口站着。”   “是我们的失误,涛哥见谅。”几个小弟说道。   “原哥这没出声,我们也没看见。”   “滚蛋!”王涛踹了旁边人一脚,看着原非白笑道,“你看,就是这么一群混蛋,别见怪。”   “没事,我也刚来。”原非白被他搂住肩膀时直接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看向了一旁正捂着嘴的女孩儿道,“真不像话,涛哥让你喝还要收钱,去吧台把我那瓶拉菲拿过来。”   “是,老板。”女孩儿起身,捂着嘴出了门。   “哎,别破费,我这次次来你都要请我喝酒,弄的我这不像来消费,倒像是占你便宜来了。”王涛笑道。   “涛哥说笑了,咱俩的关系说那些就疏远了。”原非白说道,“跟我就别见外。”   “行,不见外。”王涛笑着招呼道,“来,给原哥满上。”   酒水倒进了酒杯,白色的酒液散发着极为刺鼻的味道。   王涛端起了一杯道:“我干了,你随意。”   原非白同样端起道:“好说。”   王涛的那杯只有一半,原非白这一杯却是满满当当的。   王涛直接闷了,原非白也递到了唇边直接喝下,孙强有心阻止,可周围人的起哄声却鼎沸的几乎要将这里吞没。   王涛倒杯,原非白擦过了唇角的酒液,也倒过了杯子:“涛哥酒量不错。”   “原哥真是爽快人,够给面子。”王涛笑道。   服务生送来了那瓶红酒,酒开封,直接倒进了红酒杯中,不是几口的量,而是满满当当。   “我也不懂酒,别嫌我浪费啊。”王涛说道,“来,干杯。”   酒水最怕的就是混着喝,原非白扬了一下眉,在周围人的视线中端起了那杯红酒道:“酒就是用来喝的,随便怎么喝,喝的开心就行,干杯。”   白的,红的,再加上啤的,即使原非白酒量不错,这么灌了一轮,酒意都开始上涌了。   “原哥,牛总那边给您来电话了。”孙强提醒道。   “有事呐?那我不耽误你了。”王涛说道,“你看,你有急事我还拉着你喝酒,你也不早点儿说。”   “陪涛哥喝酒尽兴,不过今天真有事,改天再不醉不归。”原非白起身笑道,“玩的开心。”   “好说,快去吧。”王涛呵呵笑道。   原非白走向了门外,关上包厢门的时候孙强扶住他道:“原哥,没事吧。”   “几杯酒而已,没什么事。”原非白抽出了自己手臂,走路倒没打摆,只是没回自己的包厢,而是走向了厕所。   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排出去了,酒意反而翻涌了起来。   “王涛那就是故意的,哪有那么灌人的。”孙强见他出来时有些愤愤不平。   “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更没必要跟那种艹蛋玩意生气了。”原非白走路微微踉跄了一下,扶住了一旁孙强的肩膀。   “您真没事?”孙强连忙扶住道。   “真没事。”原非白从口袋里摸着手机,按下了通讯录的首位,等待电话的接通。   孙强眼尖瞟见了他打电话的人道:“您还说没醉,这不是查岗呢。”   “你懂个屁。”原非白白了他一眼,听见了那边传过来的声音,“喂。”   轻轻一声,干净的却好像屏蔽了周围的一切杂音,原非白本来只是想要借着酒意装醉要点儿福利,却莫名的有几分委屈翻涌了上来:“喂……”   沈醇已经听见了他前面的那句话,只当不知道:“喝酒了?”   “嗯……”原非白抬起了手臂朝着包厢走了过去。   孙强连忙跟上,觉得他们原哥真的是喝醉了,要不然那语调也不能那么……软。   没错,就是软,听起来跟撒娇似的,贼特么吓人。   第217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2)   “你几点回来?”沈醇仔细分辨着那边的声音问道。   “现在就想回去。”原非白推开了包厢门,将自己甩在了沙发上道,“男朋友,我开不了车了。”   他的话语倒跟平常一样,只是语调里却透着点儿软,沈醇起身道:“我去接你。”   “会不会太远了?”原非白躺在沙发上,几乎是抱着手机道。   其实像今天这种事以往也不少,他的酒量是练出来的,别人受他的气,他受别人的气都很正常,在小男友面前他应该表现的更成熟稳重一点儿,可他就是莫名觉得委屈,就想跟他说。   “现在车少。”沈醇带上了大衣和钥匙道,“我一会儿到。”   “好。”原非白躺在那里道,“电话别挂断,我不说话打扰你开车。”   孙强真是没脸看:“原哥,要不我去给你准备个醒酒汤?”   原非白看向了他,那一刻感觉到了手下的碍眼:“你没别的事干了么?赶紧去,不用管我。”   孙强呃了一下,决定还是守在这里,只是不开口说话全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他们原哥喝醉的时候少,但这么个醉鬼万一出去,被人占便宜的几率可是大的很。   他不出声,原非白也不管他,酒意阵阵上涌,幸好的是肚子里不是空的,倒没有特别难受。   汽车鸣笛的声音偶尔响过,带着些嘈杂,却让他觉得安心的很。   “沈醇,你到哪里了?”原非白半闭着眼睛询问道。   “过康定桥了,还有一半的距离。”沈醇转动着方向盘道。   “开车要慢点儿。”原非白轻声说道,“你从后门上来,还是上次那个包厢。”   “嗯。”沈醇应道。   说了两句,原非白又忍住了话头,捏着手机起身,伸手去够酒杯时停了下来,靠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对面发来的声音。   然而那靠着的身影头一侧一侧的,不等沈醇来,他的眼睛已经闭上,重新躺在了沙发上,呼吸都变得绵长了起来。   孙强看着尚未挂断的电话,这次确定原哥真是着了魔了。   沈醇听着那边的呼吸声,将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打开车门,拿上手机走了下去。   这里的后门是需要磁卡刷开的,沈醇将电话的麦克风关掉,打开门走了进去。   哄闹喧嚣的声音一瞬间传了过来,酒水的味道弥漫,其中还夹杂着各式各样香水的味道,浓郁而又刺鼻。   这里有人看守,沈醇亮了一下磁卡,看守的人直接放他进去了。   包厢是在二楼,沈醇上了楼梯时来往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而他的出现更是吸引了一众人的注意。   不管是楼上楼下,都有不少猎艳者寻觅到了那抹相当惊艳的身影。   “哎,看那里。”   “卧槽,很帅啊!”   “谁去看看,能不能把联系方式要到手。”   光影明灭,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染上了一层暧昧的味道,黑暗和酒水最容易滋生冲动,一切在白天不好意思做的事情,在这里都可能做到,内心释放,也是这种地方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楼上路过的男人形色并不匆匆,即使在这种喧闹的地方,他也似乎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受到周围人一丝一毫的影响,偏偏那样的身材和侧影,任谁看上一眼,都仿佛能够沉入那双含情又冷漠的双目之中,矛盾冲突,更让那里好像被聚光灯笼罩一样。   “帅哥,有没有兴趣喝一杯,我请你。”一个穿着妖娆的女人拦在了沈醇的面前。   她生的风情万种,包裹的衣服更是衬出了极好的身材,相当的自信。   沈醇低头看了她一眼,绕道道:“不喝。”   他的身影直接离开,让那女人撇了撇嘴:“不喝就不喝,高傲个什么劲。”   “哪是高傲,那就是没看上你。”旁边的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道,“这种放到整个非夜都是顶尖的。”   “那是谁?”坐在包厢中的祁磊只是不经意的抬头,在看见人时目光定住了,“以前没在非夜见过。”   “可能不是常客吧,不过长的确实不错。”旁边的人笑道,“怎么,你最近不是在追那个小服务生么?又看上这个了?”   “拿乔的很。”祁磊端着酒杯,晃着其中的冰块道,“最近我烦心事也比较多,没那么多耐心跟他耗,帮我打听一下这个,只是情人,又不用只找一个。”   “你就不怕我打听了以后自己出手了?”旁边的人说道。   “各凭本事呗。”祁磊笑道。   沈醇一路遇到搭讪的人着实不少,一一避过,然后敲响了那间专属包厢的门。   身后被拒绝的人有不少猜测着他的身份:“看来是原老板的朋友。”   “长得帅又多金,没戏了。”   孙强听见敲门声时打开了门,在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时瞬间感觉到了一种降维打击。   世界上是有一种人的,帅气又多金,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一丝的毛病,生下来完全就是为了诠释偏心这个词的。   “先生,您找谁?”孙强抬了一下视线笑着问道。   “原非白。”沈醇说道。   孙强听着他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但还是含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现在有事,等他闲了再见您行不行?”   原哥吩咐,顾客就是上帝,看这人也不像是来找茬的。   “我来接他。”沈醇说话的时候将手机递了过去。   “啊?”孙强有些不明所以,“不是,我们老板……”有男朋友过来接。   递过来的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是正在通话,上面备注了三个字:原非白。   通话时长已经接近一个小时了。   孙强想说一句假冒的,但上面连电话号码都对的上。   “你,你是沈醇?”孙强迟疑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没有眼镜,但五官轮廓跟之前那个土里土气的直男还是有点儿像的,只不过衣服和发型换了,整个人都像是彻头彻尾的换了一个人。   “嗯。”沈醇应声的时候推开了包厢的门,看见了侧躺在沙发上睡的正熟的人,直接走了过去,“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在他的印象中,原非白的酒量是很好的,轻易不上头,能让他醉的睡过去,一定是喝了特别多。   孙强原本还在门口愣神,闻言转身看向那正弯腰的男人时,莫名的比之前见到时恭敬了几分:“就是有客人闹事,原哥过去劝了一下,被灌了酒。”   沈醇碰到了躺在那里的人手上的手机,他睡的倒安稳,没什么忧虑,满身的酒香,只是当他想要抽出手机时,那睡的正好的人蹙了一下眉,握紧了手上的东西:“别动……”   沈醇自己的手机里发出了声音,孙强再没有什么否定的理由了。   沈醇弯腰道:“这样拿着容易摔。”   原非白缓缓睁开了眼睛,其中酒意朦胧,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时眸中露出了喜悦,直接起身抱了上去:“男朋友……”   沈醇拥住了他,怀里的人有些赖,像是确认似的磨蹭着:“手机给我,回家了。”   原非白抬头,手机倒是放在了沈醇的手上,手却捧上了他的脸,直接凑近了。   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中的酒香味清晰可闻,沈醇甚至可以确定他最后喝的是红酒。   “男朋友,你长的真好看。”原非白揉着他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要是笑一下就更好看了。”   沈醇对上他朦胧的视线,确定面前这个已经醉的云里雾里了,唇角轻勾,那双眸中溢出的感情直接让原非白吞咽了一下口水。   “做梦呢?”原非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挺疼。”   “回去了。”沈醇试图起身,却被坐在那里的人双臂勾住了脖颈。   “回家可以,亲一下。”原非白眸光微颤,呼吸微促的推着沈醇的肩膀将他压在了沙发上,试图撑起手臂,却只能趴在他的身上勉强半撑,“亲一下我就跟你走,快点。”   孙强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亲密无间,那一瞬间不仅刷新了自己对于老板的认知,还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多余。   沈醇侧头看了一眼正直勾勾盯着这里的人,原非白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孙强处于两个人的视线笼罩之中,迅速转身道:“我先出去了,你们先解决问题。”   他推门出去,原非白转头,扶住了沈醇的脸颊弄正了道:“没人了,快……”   话音未落,沈醇已经扣住了他的后颈,将趴在身上的人拉了下来,吻住了他的唇。   酒香弥漫,彼此的拥抱也愈发的紧,原非白被放开时仰躺在沙发上,眼睛半闭不睁,脸颊上一片的红晕:“你的吻技真好。”   “有学习。”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今天谁灌你酒了?”   “嗯……”原非白沉吟了一下蹙起了眉头,显然想起了不太开心的事情,“王涛那个……嗯……”   “不能得罪?”沈醇问道。   “他是刘成手下的人……”原非白搂着他的肩膀道,“现在都是小事,破财免灾,肯定不能一直让他这么占便宜……不说他了,男朋友,我可真喜欢你。”   沈醇起身,将人扶了起来道:“能走么?”   “腿软。”原非白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抱着走。”   “别人会看见。”沈醇说道。   “我怕他们看见?”原非白咬着他的耳朵,手也不太安分,“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呢。”   “喜欢。”沈醇扣住他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第218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3)   原非白眸光微颤,手臂下意识扶在了他的肩膀上,却发现稳稳当当,没有任何跌下去的可能性,索性放松了身体,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我也喜欢你。”   沈醇垂眸转身,到了门口时直接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喧闹的声音再度包裹周围,站在门口的孙强瞪大了眼睛,而原本就在若有似无打量着包厢的目光再度投射了过来,在看到出来的人影时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不是非夜的老板么?”   “原老板这是喝醉了?”   “还真是朋友。”   “看起来还挺登对……”   两个人都拥有着极其出色的样貌,同样一身风流,可一人眼眸半阖靠在怀中,一人双目含情沉稳有余,看似相似,却迥然不同,杂糅在一处,造成的冲击并非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的简单。   他们倒没有做什么太过于亲密的动作,可一个男人不会轻易的将另外一个男人那样抱着,而被抱的人毫无抵抗不说,还相当依偎。   不少人眸中露出了可惜的神情,祁磊看到这一幕时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能把原非白拿下,还真是了不起。”   “至少证明祁总的眼光没错。”旁边的人笑道,“美人配美人,就是有些糟蹋了。”   “哼……”祁磊哼笑了一声。   他当初找原非白介绍的时候,未必没有脱离非夜找的意思,对方虽然态度看起来可以商量,但明显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连高洋对他的态度,也能够从言语中找到对方阻挠的蛛丝马迹。   “我说怎么不加,原来是名草有主了。”   “原老板这一次的眼光是真不错。”   “谁知道能谈多久……”   沈醇下了楼,打开了非夜的后门离开了这里,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冷气一下子窜了下来。   怀里的人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沈醇抱紧了他,加快了步伐。   车门打开,人被放进了副驾驶,原非白落座,手臂还环着沈醇的肩膀:“男朋友……”   “嗯。”沈醇就着这个姿势拉着旁边的安全带。   “你今天好温柔。”原非白说道。   “你喝醉了。”沈醇帮他扣上了安全带道。   “我好想你……”原非白抱着他的脖颈仰头道,“你想不想我?”   “我在这里。”沈醇低头说道。   坐在那里的人醉的不轻,眸中有着水光,看起来莫名的像是一只被水打湿的鸟儿,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   “睡一觉起来就不见你了……”原非白轻声道。   “要上班。”沈醇轻声问道,“很难过么?”   “我说很难过,你会亲我一下么?”原非白眼睛中闪着光芒。   沈醇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浅尝辄止后抬头道:“你不难过,我也会亲你。”   “你好会讲话。”原非白的心脏砰砰跳着,“我好想挂在你身上。”   “先回家。”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臂试图松开。   “就这样回,要不你就跑了。”原非白不松手。   “这样没办法开车。”沈醇知道跟一个醉鬼是没办法讲明白道理的,“回去以后想怎么挂就怎么挂,好不好?”   原非白努力思索着,顺着他的力道缓缓松开了手臂:“一言为定。”   “嗯。”沈醇起身关上了车门,从旁边取出了水,漱了口才上车。   跟一个醉鬼接过吻,保不齐要被查出什么酒驾。   夜色朦胧,路上的车已然不多,车里暖风烘着,原非白刚开始还能看上两眼,后面直接睡了过去。   他喝醉了倒是不吵不闹,酒品好的很。   车子停下,沈醇照常抱着人回了家,脱了鞋子和外套,将人放在了床上,那个要求挂在身上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睡的相当安稳。   沈醇帮他盖上了被子,拿起一旁随意放着的大衣时,其中一个盒子掉落了出来。   砰的一声,声音还有些空,沈醇看向床上,那里睡着的人倒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盒子。   眼镜盒。   里面装着的是一副相当简约时尚的平光镜,他只是暗示了一下,对方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盒子合上,沈醇打量着衣服的兜,重新放回了掉出的那一个,拿起衣服和鞋子走了出去。   东西放好,然后开始煮醒酒汤,醉酒的刚开始还没有特别难受,但宿醉醒来,估计会头疼。   火焰吞吐着,沈醇将东西一应放进去以后拿过了手机。   “帮我查一下刘成手下王涛的底细。”沈醇说道。   “沈总,王涛的底细不用查,他是跟着刘成最初打拼的兄弟的儿子。”其中的声音说道,“手底下有不少弟兄,仗着刘成的势力,一般人都得给他三分颜面。”   “两个人的资料整理一份给我。”沈醇说道。   刘成这个人他是听过的,s市有很多顶尖富豪并未大肆宣扬,而是选择低调的经营自己的产业。   想要积累那样大的产业,一开始有一部分人的手上并不干净,游走在黑色与白色的边缘,直到现在处于洗白的状态,只有少数人知道过往,但不敢轻易得罪,其中就有刘成这号人物。   他的势力很庞大,隐藏的很深,想要全面了解,必须要详细的资料。   “好的,沈总。”那边说道。   电话挂断,沈醇关掉了火,将汤盛了出来,碗放进冰水里稍微冷却了一下,才走进了卧室。   室内的温暖让本来躺的好好的人毫不客气的踹掉了被子,身上的衣服明显让他睡的不是很舒服,迷迷糊糊的解了一半,剩下的直接放弃了。   沈醇站在门口的脚步顿了一下,伸手扶起了睡的昏昏沉沉的人道:“非白,喝点儿醒酒汤。”   熟睡的人被轻轻晃的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时嘟囔着:“不舒服……”   “喝点儿汤就舒服了。”沈醇将碗凑到了他的唇边道。   原非白看着面前的汤,倒是张口了,只是没喝几口,手臂直接勾缠上了沈醇的脖颈道:“挂身上。”   即使醉成这样,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宿主,你不怕白白醒来发现么?】521问道。   醉酒的人分为两种状态,一种是醒来以后啥也不记得了,另外一种则是醒来以后什么都记的特别清晰的。   宿主现在的状态跟平时可不太一样。   【情侣之间不该有太多的隐瞒。】沈醇笑道,【演直男很累的。】   521那一刻领悟了宿主毫无畏惧的心情:【那您在床底的东西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我也可以把你扯出来给他看看。】沈醇笑道。   521瞬间惊悚:【适当的隐瞒还是有必要的。】   它忘了,宿主能把它扯出来,这不合理!   【乖。】   沈醇笑了一下,扣住了在怀里磨蹭的人道:“要洗个澡么?”   “鸳鸯浴。”原非白咬着他的耳朵笑着,“占你便宜。”   沈醇耳朵轻动了一下,微沉着呼吸将人抱了起来:“好,让你占便宜。”   浴室里的衣服扔了一地,水渍乱飞,沈醇将擦干的人抱出来穿好了睡衣,才去整理浴室里的乱象。   一切整理好后都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室内温暖,他躺上了床,将半睡半醒的人抱在怀里,满身的暖香而不掺杂任何的酒味,有一种属于家的温暖。   怀里的人挨蹭着,被抱紧时嘟囔着:“男朋友……”   “在呢。”沈醇应道。   “沈醇……”   “嗯。”   “挂身上……”   “好。”   “亲一下……”   “乖乖睡觉。”沈醇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   深夜的这种时候,可是经不住任何撩拨的。   “你不想粗暴的……占有我么……”原非白在他的耳边嘟囔着。   “你喜欢这种?”沈醇看着他问道。   “控制不住……最好……”原非白闭上了眼睛。   沈醇听着耳旁变的绵长的呼吸声,到底忍住了将人折腾醒的想法。   面前的人事事主动,其实心里还是会隐藏着不安,不安他对他的爱有多少,是不是受了胁迫才会这样?想要看他失控,因为失控有时候代表着对他魅力的认可。   但他不知道的是还没有遇到时他就已经深爱他了,失控是本能,克制才是最辛苦的。   晨光在两个人的相拥中透了进来,沈醇先睁开了眼睛,起身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发现了缠在身上的人,可轻轻拉动手臂时,那以往总是睡的很沉的人却蹙着眉头,努力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沈醇停下了动作,原非白眨着眼睛道:“你还没走?”   “现在七点。”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你可以继续睡。”   “不睡了。”原非白下意识摇头,收紧了手臂道,“难得我们一起起,不给我一个早安吻么?”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他挪开些距离:“先起床。”   原非白神色微顿,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哎,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他的记忆没有坚持到沈醇来接就断片了。   “我接你回来的。”沈醇轻声道。   “那衣服也是你给我换的?”原非白看着自己的睡衣道。   “嗯。”沈醇应道。   “你把我看光了,不应该负责么?”原非白凑近笑道,他喜欢男朋友对自己有兴趣,这是最直观的反应,毕竟小男友以前真的是坐怀不乱的。   “负责。”沈醇说道,“先起来。”   “时间还早,锻炼少一天不要紧的。”原非白亲昵的说道,“就算你身材真的走样,我也喜欢你。”   怀里的人这么痴缠,沈醇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貌似放弃了抵抗,直接吻住了他。   至于什么身材走样的话,直接当没听见就行了。 第219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4)   原本七点能起的床硬生生推迟到了七点半,沈醇洗漱后做着早餐,原非白不着急出去,也不着急换衣服,在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敞开的领口处有着刚刚留下的红色痕迹,清晰又让人心跳加速,原非白深吐了一口气,走到了厨房门口道:“男朋友,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沈醇说道。   原非白心口的热度未散,看着正在淡定做着饭的男人,从身后抱住了他道:“其实昨天不应该让你去接我的。”   “你喝了很多酒。”沈醇动作微顿。   “喝了很多酒有人送我回来啊。”原非白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叹气道,“你这样的出现在非夜,跟羊入狼窝有什么区别?”   怪他,当时觉得自己没醉,其实那种控制不住心情的状态已经半醉了,那个时候只想见人,压根想不到男朋友能让他痴迷,可不是得让那群狼垂涎三尺,而且还是这么一只油光水滑,一看就肉质鲜美到极致的羊。   沈醇回眸看他:“怎么会?”   “你对自己的魅力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原非白看着他的侧脸道,“不管谁勾搭你,不准喜欢别人知道么?”   “嗯。”沈醇应道。   “有人骚扰你,直接告诉我。”原非白说道。   除了正常追求的,总会有一些仗着有钱有势想要胡作非为的,一般而言只要价码开的够高,很少有人能够抵受得住那种诱惑,即便抵受住了,还会有后招,这种时候他就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小男友了。   “我是男人。”沈醇说道。   “我会担心。”原非白说道。   “好。”沈醇应道。   原非白笑着亲了他一下:“真乖。”   早餐过后,沈醇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穿鞋打算出门,原非白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着,被男朋友穿上外套整理的动作帅的觉得自己是个花痴。   “走了。”沈醇说道。   “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么?”原非白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臂。   沈醇停住了动作,原非白搂上了他的脖颈道:“告别吻还没给呢。”   沈醇低头亲了他一下,原非白笑道:“以后每次出门都要记得。”   爱人之间想要保鲜,类似于这样浪漫的举动当然不能少。   “嗯。”沈醇应道。   “好好上班。”原非白送他出门,却莫名想起了什么,“等等。”   沈醇站定,原非白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眼镜盒,递到了沈醇的面前道:“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沈醇接过,打开时道:“我有眼镜。”   没有被揭破之前,还是要维持耿直的人设。   “你那个眼镜边框都是黑的,容易遮挡视线。”原非白从盒子里取出了自己那副,打开给他戴上了,“我这副完全不会挡,保护视力的效果更好。”   “人类看见物体是因为折射成像原理,靠的太近无法形成实像,镜框离的很近,不会影响。”沈醇认真说道。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道:“男朋友,这种东西我初中毕业就已经还给老师了,我觉得影响。”   “嗯。”沈醇应了一声。   原非白笑了一下,捧上了他的脸颊道:“不跟我争辩了?”   “嗯。”沈醇应道。   “你戴这个眼镜好帅。”原非白凑近笑道,“很有斯文败类的感觉,真不想让你去上班,我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沈醇的喉结轻轻波动了一下:“不好。”   真关起来吃亏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开玩笑的。”原非白心热的很,“那再亲一下。”   “刚才……”沈醇试图跟他讲道理。   “刚才不是没告别成功嘛。”原非白笑着跟他示意。   沈醇低头吻住了他,因为怀里人的痴缠,不像第一次那样浅尝辄止。   一吻分开时原非白重重吸着气,松开手臂将人推出了门:“快去上班吧。”   再腻下去,他真的会舍不得的。   沈醇对着关上的门顿住,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家。   他刚刚坐上车时昨晚要的资料发了过来,刘成和王涛的分开发过来,关于王涛的事迹不少,鸡零狗碎的,干的基本都是游走在边缘的事情,被抓进去过,只是没待多久又出来了,那之后的事迹证明那些不算重的处罚并没有给他起到什么警告作用,反而让他变本加厉了。   常烨:沈总,王涛那边的事情好查,刘成那边藏的底太深,只能查到明面上的产业,再深可能会打草惊蛇。   沈醇:到此为止。   常烨:是。   正如助理所说,刘成的资料少之又少,能够呈现在他面前的,在网页上基本都能查到,而在网络上关于他的东西也很少。   【兄弟的儿子,确实很麻烦。】521说道,【要动王涛肯定会惊动刘成的。】   刘成手上掌握的财富并未公布,但绝对比崇鑫要难对付得多。   它当初劝宿主好好努力来着,但宿主非是不听。   【利益面前,自己的儿子都未必放在眼里,更何况兄弟的儿子。】沈醇看着那些资料笑道,【越有钱就会越怕死。】   他未必要让王涛付出多大的代价,毕竟只是灌酒,蒙上麻袋打上一顿,躺上几个月事情也就了了,以往非夜闹事灌酒的估计也不少,也不能事事都小题大做,他需要确定的是到底是谁在原世界线中对原非白动的手。   世界线转动,原本的事情未必会再发生,但也不一定,没有确定那个人之前,不能放松戒备,   手机放下,沈醇启动了车子。   一天的工作没有太大的变化,公司众人惊叹的是沈醇竟然还能够换着法子帅,摘掉了黑框眼镜,换上了无框的,那双眼睛几乎毫无遮挡,偏偏又多了几分禁欲斯文的感觉。   李向远默默的将自己的椅子往远的挪了一些,使自己离聚光灯的中心远一些,再远一些。   “你干嘛?”沈醇被他不断的举动打扰,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   “我自卑。”李向远叹气道,“凡人是不能跟男神做对比的。”   沈醇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电脑,上面发着消息:周末要跟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么?   那边的消息隔了很久才发了过来:你不怕他们知道么?   他的阿白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可能会触碰到底线的东西都不会轻易去犯,他没有那么胆怯,只是因为在意,所以会在意他的处境。   沈醇:不怕。   原非白看着消息微微抿了下唇:好啊。   他虽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渣有各种定义,好却几乎是殊途同归的。   会想要带自己见他的朋友,就是其中一种。   沈醇:你看时间,我这边协调一下大家空闲的时间。   非夜:好,爱你。   李向远没有得到回复,叹了一口气凑过去,猝不及防又吃了满嘴的狗粮:“……”   热恋期,热恋期,热恋期的对象都这样,等过了就好了。   ……   “祁总,这是您要的资料。”西装笔挺的助理将一个文件夹放在了祁磊的办公桌上。   祁磊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翻开了文件夹,在看到那张照片和职业时神色彻底放松了:“数独那边的程序员?”   “是的,家庭也是很普通的中产家庭。”助理说道。   祁磊翻看着,这份资历相对于一些年轻人而言已经足够优秀,但对比崇鑫而言却比蜉蝣撼树还不如,恋爱经历几乎为零,比原非白那种背靠大树的要好拿捏的多。   前面是沈醇现在的照片,后面则是以前的,那种土里土气的装扮,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助理递上来的资料,那样的人从前他不会多看第二眼。   “性格耿直,直接给钱不会容易屈服。”祁磊笑了一声,放下了文件夹道,“直接用三倍工资,将他挖到崇鑫来,给他组长的位置。”   成为他的员工,有些事情就名正言顺多了,虽然是别人淘出来的金子,但他看上了就要各凭手段。   助理诧异了一下道:“好的,祁总,我马上让人事那边去对接。”   顶头上司亲自下的命令,崇鑫那边开始行动,沈醇也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新添加的人。   信息备注崇鑫人事,沈醇沉吟了一下通过了:【昨晚祁磊也在?】   【在,而且看到宿主了。】521汇报道。   崇鑫人事:您好,沈先生,我是崇鑫的人事经理,我姓卫,很冒昧打扰到您,我司……   他发了不少话过来,沈醇从其中提取着重点内容,无非是挖人两个字。   他在上班时候做的工作都是中规中矩的,偶尔会添加一些新的内容,但绝对没有到让崇鑫注意到的地步。   本来打算先处理王涛的事,没想到有人还是太闲,还是有心情来亲自送死。   人本身是有劣根性的,喜欢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沈醇:这件事情我会考虑,谢谢。   崇鑫人事:好的,您有任何的意见都可以跟我提,我们很看重您的能力。   沈醇:好的。   不用直接拒绝,模棱两可的答案足以让价码加上去,也足以让对方按捺不住。   “结果呢?”祁磊看着对面的人事经理问道。   “对方说是考虑一下。”卫经理说道,“这种情况可能就是对待遇不太满意。”   “野心挺大。”祁磊哼笑了一声。   原非白手上的资产比不上他,但他的场子小,基本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收到的利润全是流动资金,还让沈醇直接住进了他的家里,可见平时没少花钱。   见识过那样的财富,他开出的东西确实会让对方犹豫。   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的人才好轻易拿捏,因为他所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   “待遇往上加。”祁磊说道,“薪酬不是问题,就算让他年薪百万,他也值这个价。”   人事经理愣了一下道:“好的。”   “筹码不用加的太快,让他知道崇鑫不是没有底线的,免得狮子大开口,掂不清自己的斤两。”祁磊说道,“最好藏着点儿意思,男人靠自己才能站稳脚跟。” 第220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5)   崇鑫人事:我看了一下您最近几次参与开发的软件,发现十分具有创造力和新颖性,崇鑫这边确实是诚挚相邀,未来的前景也会更大一些……   沈醇:好的,我会好好考虑。   ……   崇鑫人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知道或许您不缺这份钱,但男人都会在年轻的时候靠自己努力打拼,这样不管在哪里都能够站稳脚跟……   ……   崇鑫人事:公司这边的意思是如果您对待遇不满意,还可以商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黑夜笼罩,即使有路灯,过了方寸之地,也只能够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沈醇低头看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笑了一下,回复:您说得对,我再考虑考虑。   会下这么大的功夫跟他周旋,看来祁磊对他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能用金钱诱惑,说明对他的家庭和处境调查的也差不多。   前世没有他的存在,但祁磊未必没有对原非白下手的理由,一个总是在规则边缘践踏的人,更容易在一念之间直接跨越过去,因为那条规则对他的约束力比对普通人更弱。   远处有车开了过来,一个男人满身酒气的下了车,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粗壮的身体被另外一个男人扶住:“涛哥,小心点儿,要不我送您进去。”   “滚,别打扰老子的好事。”那男人挥开了手臂,搂住了一旁下车扶住他的女人,手在她的腰上肆意摸着,“我有宝贝就行了。”   “涛哥……”那被搂着的女人拉长了语调喊了一声,费劲的搀扶着他往前走着。   被甩开的男人招呼道:“行,那您玩好,我明天来接您。”   踉跄的男人压根没理他,刚进入了黑暗中,就抱着女人靠在一旁的树上上下其手着:“宝贝真香,喷什么香水了?”   “哎呀,别在这里嘛……”   “你个小妖精,害什么臊?这里又没有监控,明天拿你涛哥的卡买个包。”   “您真坏,前面有人在呢……”   “这样不是更刺激,就怕没人。”   他们边走边亲着,大有将这里变成现场的意思,甚至将沈醇的存在完全无视。   沈醇笑了一下,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从转角那里走了过去。   路过的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王涛抬头骂道:“赶紧滚,看你妈!”   沈醇的脚步停下,看着两个难舍难分的人,在王涛转头觉得不对时,伸手拽住了他的头发。   “艹!”一声艹声发出时,对方下意识就要还手,却被沈醇拧住了拳头,直接踹在了要害处。   “啊!”那女人发声了一声尖叫。   痛呼声发出,微弱的灯光下,王涛满脸狰狞道:“操你妈!你知道我是谁么?他妈的这条街上……”   “就是知道才来找你的。”沈醇变了声音,一拳挥上了对方的脸。   王涛倒在地上,一抹寒光乍现:“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然而冲过来的身影却被直接踢飞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你们别打了,我要报警了!”女人慌乱的拿着手机道。   “报你妈的警,臭婊子,敢把条子弄过来,我他妈弄死你!”王涛一边痛呼,一边从地上努力爬着,“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是谁,否则咱俩没完。”   “你就只会放狠话么?”沈醇走过去踩住了他的手,在他的刀挥过来时握住了他的手,手刀直接挥在了他的后颈处,“这种行为有一个说法,叫做无能狂怒。”   王涛气血上涌,瞪着眼睛顿了几下直接躺在了地上。   “啊!!!杀人了!”尖叫声响彻,女人看着起身的男人,直接往外面跑了过去。   沈醇整理了一下袖口,朝着黑暗中迈步了过去,躲过了所有的监控步行离开了那里。   只是给一点儿教训,其实这样的事让别人做也行,但是容易留下蛛丝马迹。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王涛这个人明显比祁磊更加不顾忌规则,不到将他按死的时候,没必要有任何的牵扯。   手机轻轻震动,沈醇掏出时接通道:“喂。”   那边有隐隐的音乐声传了过来,明显是在非夜。   原非白的声音传了过来:“男朋友,今天我可能回去晚一些,不过你睡觉前我肯定回来了。”   “我去接你。”沈醇坐上了车道。   开车门的声音很清晰,原非白问道:“你在哪里?”   “去超市买了点儿东西。”沈醇说道。   “男朋友真贤惠,不过接我就不用了。”原非白说道,“盘丝洞让你闯一回就够了。”   这么久了,他也算是了解对方的为人了,那一次的监控画面更是显示对方对这里的灯红酒绿不感兴趣,也就那一次,非夜明里暗里打探沈醇的人是真不少,他家的这位哪是羔羊,整一个唐僧肉。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   “乖,在家等我回来。”原非白笑道。   沈醇应了一声:“嗯。”   电话挂断,沈醇驱车回家,带上了后车厢放着的采购物品上了楼。   一袋是日常要用到的东西,另外一袋则是各种零食,泡面也准备了两三袋放进了专门的抽屉里。   原老板要戒烟,嘴上有时候是不能闲着的,他在家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茶几上堆满各种各样的零食然后看电影,放松且自在。   晚餐放进了冰箱,沈醇躺在床上时对方还没有回来,直到半梦半醒的状态,开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关门,脱鞋,洗手,发现了晚餐,零零碎碎的声音传来,沈醇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极为轻微的水流声传来,过了半晌,卧室的门从外面轻轻打开了,手机的屏幕灯亮着,被子被掀开时光芒暗了下去,带着些微凉的身体涌动着钻了过来,气息间带着薄荷绿茶清新的味道,一闻就是偷用了他的牙膏。   “回来了。”沈醇搂住了他的腰背,声音中带着些半睡的沙哑,   “吵醒你了?”原非白抱住他笑道,“晚上遇到的事情多了点儿,回来迟了,下不为例。”   “嗯……”沈醇的手从他的背后扣住了后颈,吻了一下他的唇。   原非白笑了一下:“还知道给晚安吻,真乖。”   沈醇不置可否,怀里的人靠了过来,老实的闭上了眼睛。   周末的清晨会比平时多出几分清闲来,沈醇吃过早餐会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书,洗衣机的声音很轻微,原非白则在衣帽间里忙忙碌碌的进出着,每一次都能换一套新的衣服。   “你觉得这身怎么样?”他站在镜子前问道。   “好看。”沈醇抬头看了一眼道。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道:“我再去换一身。”   沈醇说道:“只是见朋友。”   “见朋友才要给出完美的印象。”原非白看着镜子,原本觉得满意的装束因为男朋友的参谋,突然找出了无数的瑕疵。   这不能怪他,毕竟男朋友以前的审美跟时尚实在搭不上任何的边,跟土倒是难舍难分。   等到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喂,我们马上到。”沈醇打着电话。   原非白站在一旁,伸手牵过去被握住的时候笑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的出现,回头率直接百分百,只是事实证明衣服这东西对帅气的人只有锦上添花的份,想要超越平时没什么可能性。   “那两个帅哥牵着手哎……”   “果然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这也太帅了,感觉比明星还要帅。”   “攻受分明啊。”   原非白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小声嘀咕的两个女孩子瞬间收回了视线,恨不得假装自己不存在。   原非白看了沈醇一眼,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没觉得一眼能看出来。   “果然只有受才会在意攻受身份啊。”   小声的嘀咕传了过来,原非白:“……”   沈醇约的餐厅是在商城中,相对而言适合聚餐又比较平价。   “你觉得我今天这个妆怎么样?”刘婷婷看着小镜子道,“沈哥的女朋友一定超级漂亮。”   “这没什么好比的吧。”李向远说道。   “也不能输太多嘛。”刘婷婷说道。   “您好先生,您几位?”服务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找人。”沈醇说道。   声音传过去的时候,李向远抬头看向了门口的人道:“沈哥,这里。”   几个人纷纷看了过来,在看到沈醇旁边的原非白时又往他身后看了两眼。   “你坐里面还是外面?”沈醇走了过去问道。   “里面就行。”原非白对着这么多打量的视线,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   “哎,沈哥,你对象呢?”一个男人问道。   原非白手指微紧,看向了一旁落座的沈醇,沈醇看向几个人道:“这不就是。”   原非白的心落定了些,几个人却纷纷愣住了,李向远更是来回打量着两个人,嘴巴张大了,想要说什么,被刘婷婷在桌子底下拍了一下。   “你好,你好,我是沈醇的兄弟,甘厉。”一个男人反应了过来,跟原非白打着招呼。   “你好,我叫原非白。”原非白笑道。   一圈的人回神过来,纷纷打着招呼,即使都略微有些尴尬,也都相当的给面子。   饭菜上桌,酒一喝开,一些尴尬的气氛也就化解了。   “我们当初还寻思着沈醇这样能把自己闷死的找不到对象了,没想到突然变得这么帅,一看就是你的功劳。”   “就是就是,抱得美人归,怎么也得喝上一杯吧。”有人端着酒杯敬着沈醇道。   “他等会儿要开车,我来吧。”原非白端起酒杯笑道。   “那有什么,他喝,你来开,一样的不是。”那男人笑道,“哪有带人来还灌你的道理。”   “他最近……”原非白无奈,他知道沈醇是戒酒的。   “没关系。”沈醇拿过了他手上的酒杯道,“我来就行,你开车。”   “唔……”原非白眨了眨眼睛。   以往都是他给别人挡酒,这是第一次。 第221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6)   酒过几巡,沈醇这里可以喝下的酒真是不少。   “哎,别敬了,一会儿灌醉了。”李向远说道,“菜都吃不下去了。”   “也是难得能聚在一起。”几个男人同样喝的满脸通红,“要不是沈醇你找到对象了,平时还真难抽出空。”   “沈醇都脱单了,我还是个单身狗。”一个男人吸着鼻子道,“不行,今天不醉不归。”   “哎,原哥你是干什么的?”有人问道。   “自己开店做生意的。”原非白一边说着,一边手在不下了,我找个借口溜。   “厉害啊!事业有成,你们是怎么遇上的?给我提供点儿思路。”那男人笑着问道。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点了两下。   “偶然遇上的。”原非白正思索着怎么带人离开的方法,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看着手机上的名字起身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原非白离开,几个原本还在灌酒的人纷纷看向了沈醇,面上带了几分纠结。   “沈醇,你家里知道你这事么?”甘厉问道。   “什么?”沈醇端着酒杯问道。   “喜欢男人啊。”李向远深吸了一口气纠结道,“沈哥,你真的确定了?”   “嗯。”沈醇应道。   “兄弟,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旁边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父母很开明。”沈醇说道。   “开明的父母那一般都是对别人的。”甘厉叹了一口气道,“轮到自己儿子可能想不了那么开,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算了,别给他加压了,说不定就接受了。”旁边的男人举着酒杯道,“来喝,不醉不归啊。”   “喂,什么事?”原非白站在外面问道。   孙强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原哥,王涛被人打进医院了。”   原非白闻言笑了一下,背靠在了围栏上道:“那不是挺好,活该。”   “不是您指使人做的?”孙强问道。   “我指使人打他干什么,闲的没事干了。”原非白说道,“他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吧?”   “那就是条疯狗,谁知道他出了院以后会咬谁,不是您干的就好。”孙强嘿嘿笑了两声,“不管谁干的,真是大快人心。”   “就这事?”原非白问道。   “还有年假的事,原哥,我今年年底得回去一趟。”孙强说道。   “嗯,你自己安排就行。”原非白看着商场里已经开始宣传年节的海报道,“把年货都准备一下,过年那一个星期工资按三倍发。”   “没问题。”孙强笑道,“我肯定给您安排好。”   “嗯,挂了。”原非白按下了手机,重新走进了餐厅。   几个人还在喝着酒,只是在说着什么,在他靠近时一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咳了一声,似乎中断了刚才的话题。   “沈醇,店里有事,你要跟我一起过去么?”原非白只当没看见。   “嗯。”沈醇抬头,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外套道,“我先走了。”   “行,事情要紧,我们再歇一会儿也就走了。”几个人说道。   沈醇到前台那里买了单,走出去的时候原非白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胳膊道:“我出去了一趟又喝了多少?”   “几杯。”沈醇将一部分力道放在了他的身上道。   “看来你今天不醉都不行了。”原非白看着他笑道。   “难得高兴。”沈醇说道。   能够被原身交心的朋友很少,虽然有时候会失了一些分寸,但朋友之间的分寸有时候没必要太过于斤斤计较。   “他们对我还满意么?”原非白扶着他出了电梯,将人送上了副驾驶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嗯。”沈醇应道。   原非白撑着车门看着他,笑道:“好吧,你说我就信。”   至于他们在他离开后说了什么悄悄话,有些东西没必要探究的那么明晰。   车子行驶,沈醇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聚会的酒主要是啤酒,一般而言是喝不醉人的,但酒量浅的,几瓶下肚也差不多了。   他倒是没什么醉的感觉,只是以往总喜欢开快车的人这次却开的相当稳当。   “难受么?”原非白问道。   “还好。”沈醇闭着眼睛道。   “就一次,下次还是我来吧。”原非白看着绿灯亮起,重新起步。   “没事。”沈醇说道。   车子在半个小时后停进了小区,原非白看着旁边一直闭着眼睛的人,下了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还醒着么?”   面前有阴影晃动,顺便在脸颊上摸了摸,那小手真是欠儿的很。   沈醇没醉,但这副身体有点儿上脸,他半睁开眼睛道:“嗯。”   “这是几?”原非白在他面前比了两根手指道。   沈醇看着那晃动的手指沉默了一下:“二,我没醉。”   “醉鬼都说自己没醉。”原非白弯腰帮他解开了安全带,搀扶着人的手臂扶了出来道。   沈醇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道:“真的。”   “好,没醉。”原非白看着他略微凌乱的步伐,关上了车门道,“想吐么?”   “不想。”沈醇回答道。   “还挺对答如流。”原非白扶着他走向了电梯道,“困么?”   “嗯。”沈醇应道。   酒意上涌,会有一点儿困意。   “叫老公我扶你回去睡觉。”原非白按下了电梯的按键,觉得小男友喝醉了比平时还要乖一点儿。   然而这个提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转头时正对上了沈醇略显朦胧的眼睛,其中满是醉意,却透着十分的认真。   “快叫。”原非白说道。   沈醇看着满脸跃跃欲试的人,摇了一下头。   他真醉了都不太可能被占到这种便宜,更何况没醉。   “不听话。”原非白扶着他进了电梯道,“那今晚只能睡沙发了。”   “好。”沈醇应道。   “算了,然后睡沙发也不知道是惩罚谁。”原非白看着他,掐着他的脸颊道,“你到底醉没醉?”   “没有。”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我不信。”原非白戳着他的脸颊道,“说自己醉了。”   “醉了。”沈醇说道。   他比平时更乖的态度让原非白恨不得rua两下,但鉴于这里有监控,勉强按捺了那种情绪。   直到到了自己的楼层,打开门的时候两只手才呼上了脸颊:“男朋友,难怪你要戒酒,醉了可真可爱,以前醉酒都给谁看过?”   “没醉。”沈醇抵在关上的门上,专注的看着他。   清醒状态下要维持老实人的人设,醉酒的状态下,会有什么样的状态都很正常,这可是他自己招惹的,跟他无关。   “好好好,没醉。”原非白凑了过去道,“乖,叫一声老公让你去睡觉。”   在外面不好调戏,到了私人地盘,他的小男友还不由着他拿捏。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抵在了门上。   原非白有些错愕,对上他专注的视线时心脏却砰砰跳动了起来,酒气弥漫在方寸之间,男人看他的眼神却与平时有些不同,像是被故意叫醒的兽一样,又冷漠又昳丽,在猎物还沉醉在他的美色中时,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沈醇低头凑近了他的唇,眸中一抹笑意划过,声音压的极低却极有韵味:“老公。”   想占就占吧。   轻微的一声飘进了耳朵,原非白的呼吸难以自制的轻颤了一下,心脏跳的脸颊都火辣辣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磕巴:“你,你刚才叫……唔……”   沈醇低头吻住了他的唇,手指解开紧缚的领口,放松呼吸的时候按住了那试图挣扎的手腕,吻则落在了那不断颤动的喉结上。   原非白惊喘了一声:“沈醇!”   “嗯。”沈醇应了一声,将他抱了起来。   原非白抱紧了他的肩膀道:“别摔了。”   “不会。”沈醇说道。   “你刚才在地下车库……”原非白被抛在柔软的床上时有些头晕眼花,倒是不疼,只是在他回神的时候,两只手已经被紧缚在了头顶上,男人倾身下来,那样的眼神充斥着占有欲,就像是被释放的内心一样,让他又期待又紧张,“喂……”   “睡觉。”沈醇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所期待的粗暴一点儿的爱,换种方式给也是一样的。   “我不是……”原非白的话根本无法出口。   他说的睡觉不是这个意思,可跟醉鬼探讨他压根不可能听的进去。   那一天都是混乱的,原非白理所当然的旷工,又出乎意料的见到了第二天六点多的第一抹阳光。   旁边的男人还在熟睡,无害的眉眼完全看不出之前有多么凶残。   原非白起身穿上了睡袍,转身看着睡着的人,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小混蛋。”   清醒的时候一本正经,醉酒的时候跟个不知餍足的兽一样,混蛋的很。   掐完收手,原非白出了卧室,先是漱了口,然后给自己醒了一杯红酒走到了落地窗边,阳光缓缓铺陈大地,美轮美奂,杯中的红酒轻轻晃动,在唇齿间散发着醇香。   虽然醉酒的时候很混蛋,但是喝酒助眠啊,偶尔有烦心事也要喝点儿酒,消解一下内心的苦闷。   原非白托着面颊,手指轻点,完全没办法否认自己的好色。   身后轻响,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匆卧室里蹙着眉走出来的男人,对方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直到看到他的身影时停住了。   “你起的很早。”沈醇看着他说道。   原非白看着站在阳光中的人影笑道:“还不是被你折腾的。”   沈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么?”   原非白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探头道:“喝醉酒以后的事情不记得了?”   “嗯。”沈醇想看看他能瞎编出什么。   “你昨天边亲我边叫老公。”原非白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只能任由你折腾了。” 第222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7)   沈醇动作微顿:“不可能。”   “怎么还不信呢?我能骗你么?”原非白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道,“要不然我怎么能起的这么早,这些痕迹总不能是别人啃的吧。”   那修长的脖颈下方满是斑驳的齿痕和吻痕,想要说是蚊子咬的都不可能。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沈醇迟疑了一下道。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原非白搂上了他的脖颈,本来拉开的衣领因为他的动作敞的更开,红酒的味道弥漫,那双凤眸里带着戏谑,“喂,男朋友,再叫一声老公听听。”   沈醇看着他,伸手拉着他的胳膊道:“别胡闹。”   “叫嘛,叫嘛。”原非白不松手,甚至为了防止被拽下来,大腿直接缠上了他的腿,“不叫我不松手。”   人类的本质就是得寸进尺。   沈醇喉结轻轻吞咽,扣住了他的腰身将人抱了起来,在原非白腰身一酸,心里有点儿没底的时候将他放在了沙发上:“我去做早饭,想吃什么?”   原非白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心又躁动了起来:“你。”   调戏男朋友多好玩呀,大早上又不能将他怎么样。   沈醇垂眸看着他问道:“真的么?”   原非白:“呃……”   “你很喜欢那种事?”沈醇再次问道。   原非白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危险,但男人的尊严在那一刻掌握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不行的话来:“当然。”   “我知道了。”沈醇弯腰将他扛了起来,在肩膀上的人挣扎时道,“对不起,之前没有了解到你的需求。”   浪的太开心是要接受惩罚的,大清早可是男人最经受不住诱惑的时候。   “不是,我……”原非白的声音被关在了房间里。   ……   “原哥,您身体不舒服啊?”孙强看着瘫在沙发上的人问道。   “年龄大了。”原非白靠在沙发背上,用手捂着脸道。   早上起来还没有这么惨重,但再加上早上的折腾,他的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而他的小男友还生龙活虎,完全没有腰子被榨干的感觉。   “您才26,哪儿大了?”孙强笑道,“您真会开玩笑。”   “相比而言就是大了。”原非白拿开手看着他道,“男人一般用什么补肾比较好?”   孙强沉默了一下问道:“沈醇不给力?”   原非白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吃。”   孙强咳了一声道:“枸杞子,小海马都行。”   他们原哥算是交代进去了。   ……   崇鑫人事:不管您考虑的怎么样,这件事情能不能见了面谈?   沈醇看着消息,知道再推脱下去恐怕是没用的:抱歉,我最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在数独更好,感谢您的好意。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需要的只是轻轻一推,就足以让崇鑫换个主人。   一般人到了这一步都会懂得见好就收,但是已经被捧起来,被金钱权势迷了眼睛的人,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阳光正好,一辆漆黑的商务车停在了沈醇面前,恰好拦住了他的路。   沈醇转身的时候车门被匆匆下车的助理打开,里面传出了男人略显成熟儒雅的声音:“沈先生,好巧。”   沈醇看了过去,穿着笔挺铁灰色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眉目笔挺,眼角还带着笑纹,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这是沈醇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祁磊真人,不得不说这副外壳极具有欺骗意味。   坏人并不一定就长了一副坏人的面孔,这种看起来友善,但内心污糟的坏人骗人的成功率要高的多。   “您是?”沈醇问道。   祁磊看着拎着袋子的青年,心里闪过一丝赞叹,近距离观看,对方的面孔毫无瑕疵,让人惊叹造物主神奇的同时也会控制不住那种想要拥有的欲望,偏偏他年龄比较小,涉世不深,那双眼睛里有着对陌生人的防备和极其纯粹的感觉,矛盾又毫不突兀,难怪会把原非白迷的神魂颠倒。   “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崇鑫科技的ceo,之前一直看好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祁磊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递了过去道,“人事那边跟您对接的怎么样了?”   结果他当然已经知道了,沈醇拒绝了,拒绝的理由不明,但其中未必没有原非白从中作梗。   沈醇涉世未深,原非白却是个人精,再不下手可就迟了。   “很抱歉,我拒绝了。”沈醇说道。   祁磊笑了一下道:“我能知道您拒绝的原因么?虽然崇鑫目前的实力确实比不上数独,但是您在崇鑫的待遇和前景却要比数独好很多。”   “我有自己的考虑。”沈醇看着他说道。   “好吧,年轻人总是不太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这很务实,但机遇落在了面前不抓住,真的会错过改变人生的机会。”祁磊笑道,“我能不能请您喝个咖啡?”   “我还有事。”沈醇看了一眼时间,转身道,“先走了。”   他直接转身离开,将买到的东西放进了后车厢,朴素的车子在那辆商务车的面前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祁磊却觉得对方站在那辆车前直接拉高了那辆车的身价。   “祁总,要让沈醇从数独离职么?”一旁的助理问道。   “他要是离职了,还有原非白呢。”祁磊看着离开的车子道,“只不过原非白看起来对他也不怎么样。”   “那您的意思是?”助理问道。   “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拍下来的照片发给原非白。”祁磊坐上了车笑道,“爱情这东西脆弱的不堪一击啊。”   其实他是想采用和平一点儿的手段的,但是奈何对方软硬不吃,那就别怪他用一点儿其他手段了。   ……   年节将至,数独这边开始安排年假,年终奖下发,公司这边更是安排了年假上班的三倍薪资。   “沈哥,年假打算留下还是回家?”李向远问道。   “回家。”沈醇说道。   沈父沈母那边已经在问询他放假的时间了,平时不住在家里是因为生活方式不同,再加上家里较远,上下班不方便,年假的时候当然要回去的。   “唉……那我只能自己加班了。”李向远伸了个懒腰道。   “你不回家?”沈醇问道。   “想趁着年假多挣点儿钱,今年就先不回去了。”李向远笑道,“婷婷今年也不回去。”   “嗯,加油。”沈醇应声道。   年假推进,周围好像瞬间张灯结彩了起来,城市里不让放鞭炮,但准备的烟花已经成批的运输准备着,电视里,手机上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新年的将近。   “过年你要去哪里?”沈醇收到公司放假消息的时候问道。   原非白本来坐在落地窗前颇有些悠哉的身影顿了一下道:“当然是回家了,你不回家么?”   “回。”沈醇看着他问道,“你要去我家么?”   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关于他父母的任何事情。   “等我回来去你家拜年。”原非白看着他笑道。   “好,票买了么?”沈醇问道。   “不坐飞机,我开车回去,年节没有过路费。”原非白看向了窗外笑道,“我会过日子吧。”   “嗯。”沈醇看着他应道。   年假已经下来,距离过年也没几天,沈醇家里传唤,回家的时间比待在这里多。   打扫,清洗,还有张贴春联都是他的活。   “这谁家小伙子,给你这么忙前忙后的?”来往的邻居问道。   “除了我儿子还能是谁。”沈母在一旁扶着对联,满脸都是骄傲。   “这真是男大十八变啊,有对象了没有?”邻居热情问道,“没有的话,我给介绍一个。”   “有了。”沈醇说道。   他中途也回过几次家,待的时间不长,但变化是被父母看在眼里的,倒是这楼上的邻里邻居对他不太熟。   “哎,什么时候有的?也没见你带回家看看。”沈母有些好奇道。   “长成帅小伙了,就是讨女孩儿喜欢,到时候结婚了记得发喜帖啊。”邻居笑着下楼了。   “肯定的。”沈母笑道。   沈醇看了一眼春联道:“差不多了。”   “哎,你谈个什么样的,给妈看看啊。”沈母拿着胶带跟着进去道。   “不着急。”沈醇说道。   “怎么不着急,你这眼看都快25了,我跟你爸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沈母说道,“要是合适就赶紧定下来,我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还能给你带带孩子,再晚几年想抱都抱不动了。”   “您年轻着呢。”沈醇说道,“而且我也不想要孩子。”   “你现在是年轻,想多玩两年,等过几年夫妻感情淡了就知道孩子的好了。”沈母挽着袖子进了厨房道,“我也不催你,就是不准糟蹋人家孩子知道么?”   “知道了,妈。”沈醇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道。   原身的父母都属于干练的人,在原身的记忆中早些年是有过争吵的,这些年平淡了下来,说是夫妻,更像是亲人,思想里有着上一辈的想法,但也在努力的接触着新时代的思想,思想挺开明,相处起来倒不累。   像是他跟原非白的事慢慢渗透会比一下子告知要好的多。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醇拿起了手机。   对象:今天在你家里忙什么呢?   沈醇按着手机:打扫卫生。   对象:明天就是除夕,今天还回来么?   原非白叹了一口气,看着极为宽敞的家觉得有点儿空荡荡的,这个时候想要叫保洁都不好叫。   沈醇:嗯,家里还没有打扫。   原非白看到这条消息时抿了一下唇,勉强按捺住了那抹笑意:那辛苦你了,男朋友。   家里。 第223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8)   “妈,我先走了。”沈醇走向了门口说道。   “明天就除夕了,今晚不住家里啊?”沈母回头道。   “我回去把我那边收拾一下。”沈醇说道。   “我都做你的饭了,吃了再回去收拾呗。”沈母说道。   沈醇沉默了一下:“回去还有别的事。”   “哦……我煮了饺子,要不带上点儿再回去?”沈母说道,“我给稍微过一下凉水,不粘。”   “好。”沈醇应道。   沈母笑了一声道:“两个人能吃多少个啊?”   “五十个打底。”沈醇说道。   “行。”沈母准备着。   相当大的保温盒,满满当当的颇有份量,沈醇出家门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车子转进地下车库,沈醇提着东西上了楼,熟悉的家门,不太熟悉的糊味充斥着整个家里,沈醇将东西放在了玄关,换上拖鞋走向厨房时,正对上那拿着焦黑锅铲出来的人。   “在做什么?”沈醇问道。   “做饭。”原非白回答的底气不足。   然后沈醇就看到了仿佛从煤堆里滚了一圈的肉。   “这是什么?”沈醇问道。   “红烧肉。”原非白拿着锅铲,微红着脸颊给自己找着理由,“我本来定了时间,没想到水提前烧干了。”   “怎么突然想着做这个了?”沈醇问道。   原非白轻轻哼了一声:“这不是怕你回来的早没吃饭。”   沈醇疑惑的看向他。   原非白叹了一口气道:“就上次,你那个同事……他有女朋友了。”   上次带女朋友的只有李向远一个,沈醇问道:“哪个?”   “就跟你曾经是邻居的那个。”原非白说道。   想当初他可是因为那小可爱吃了很大的醋,结果那天聚会才知道对方有女朋友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只忙于应付沈醇的那些朋友了,也是偶然间才想起那是之前遇见的小可爱。   “嗯,他有女朋友。”沈醇说道。   “那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原非白问道。   还好那个时候他没有质问,否则真的是丢人。   沈醇沉默了半晌道:“你喜欢那种类型?”   原非白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只是……”   沈醇看着他。   原非白硬着头皮,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坑了:“我就是有点儿吃醋而已。”   跟性格耿直的男朋友是不能绕圈子的。   沈醇的衣领被拉了过去,凑近的人问道:“哎,你原本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是李向远那种偏可爱型,还是漂亮柔软的女孩子?”   “我之前没想找。”沈醇说道。   “那现在呢?”原非白问道,“喜欢什么样子的?”   “你很好。”沈醇看着他说道。   原非白没忍住舔了一下唇道:“男朋友,上个床吧。”   他之前就想这么做了,现在这种心情十分迫切。   “你明天要开车。”沈醇站直了身体,松开了他的手道,“我带了饺子,先吃饭。”   他转身出了厨房,原非白跟随在后:“吃什么饺子,饺子有我诱人么?”   沈醇停下了脚步。   原非白差点儿一头撞上去,手抵着他的背笑道:“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怎么想着买了饺子?”   “我妈做的。”沈醇说道。   “呃……”原非白错愕了一下道,“她知道你有对象?”   “嗯。”沈醇应道。   “那她知道我是男的么?”原非白问道。   “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着急。”沈醇说道,“得慢慢来。”   “好。”原非白搂住了他的腰道,“回家还记得我没吃饭呐。”   “外卖很多关停了。”沈醇提过了保温盒,又拿了碗筷摆放在餐桌上。   饺子的温度不像刚出锅时那么烫,温度适宜,也没有粘在一起,配着调好的醋汁,鲜香可口。   “咱妈的手艺真好。”原非白尝了几个饺子,觉得很有家的味道。   “她喜欢饺子。”沈醇说道。   原非白摸过了手机开始查询:“那我下次去你家送她个饺皮机怎么样?”   “她擀皮很快。”沈醇说道,“比机器快。”   “饺子盒呢?”原非白问道。   “一般一顿就吃完了。”沈醇说道。   “唔……”原非白的注意力转回了饺子上,“这个猪肉大葱的还挺好吃。”   沈醇尝了一口道:“嗯。”   沈母做了茴香牛肉,豆角牛肉,茄子牛肉的,就是没做猪肉大葱的。   厨房的东西还是好收拾的,中央的换气系统循环,再加上窗户打开,那些糊掉的味道总算缓缓散去了。   “这些也是咱妈拿的?”原非白取过玄关处红彤彤的东西问道,一点儿也不见外。   “嗯。”沈醇应道,“我爸妈单位发了很多。”   “我看看。”原非白将东西拿到了茶几上掏了出来,“春联,窗花,还有日历,省的买了,你家贴了没有?”   “贴了。”沈醇说道。   “那我们家也贴吧。”原非白拆着包装袋道,“要用浆糊么?”   “专用的双面胶就可以。”沈醇看着他颇有兴致的面孔道。   “找到了。”原非白兴致勃勃的提着春联开了门,在门旁比划着,“好像有点儿够不着,男朋友,帮我搬个凳子。”   沈醇提了一个椅子过去,原非白踩上道:“帮我看位置。”   “好。”沈醇放开了椅子,看着他比划的位置道,“可以。”   “正不正?”原非白问道。   “稍微往左一点儿。”沈醇说道。   “这样呢?”原非白调整了一下问道。   “可以。”沈醇说道。   原非白将胶拍了上去,转头又要拿的时候,旁边的手递过了胶,他低头看着对方,从上面撕下来一点儿道,“下次还是全贴上胶再贴比较好。”   “嗯。”沈醇应道。   贴春联不费什么功夫,原非白却成就感十足,刚贴完立马拍照,又兴致勃勃的在屋子各处贴着福字,粘着窗花。   原本极具现代设计感的房间被这些红金色充斥着,虽然有些突兀,可看起来喜气洋洋。   孙强正躺在家里开着电视玩手机的时候,突然收到了特别消息提醒,一连串的图片,每一张都让人觉得他们原哥仿佛被盗号了。   原哥:怎么样,我贴的不错吧。   祈使句而不是疑问句,是他们原哥无疑。   孙强:您怎么突然鼓捣这个了?之前不是觉得这玩意挺土的么?   原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春节就应该贴这个,这东西多时尚啊,哪里土了?   孙强:嗯,我也觉得挺时尚的。   他们原哥能把沈醇带向时尚,沈醇也有可能反向将人带过去啊,想想那天的背心裤衩,孙强脑瓜子那一瞬间仿佛被人敲了一榔头。   万一以后非夜也走这种土潮路线,一定会倒闭的。   原哥:那就好。   然后孙强就看到了他们原哥发的朋友圈,还是九宫格,虽然在一群新年快乐中也不突兀,但是那样的红彤彤真的仿佛被盗了号。   偏偏这样的照片引来了无数人点赞,让原非白没忍住又发了一组。   他的快乐一直持续到睡觉时都未停歇,一边捏着手机一边思索着:“我觉得我们家好像缺了一对门神。”   “明早我去买一对。”沈醇说道。   “好。”原非白总算放下了手机,钻进了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道,“男朋友,真的不做,中间可要间隔好几天呢。”   “疲劳驾驶不好。”沈醇很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道。   521默默吐槽:间隔好几天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会天天见。   “好吧。”原非白凑近道,“那亲一下。”   沈醇亲了他一下,感受着怀里人的放松,闭上了眼睛。   晨起的时候沈醇外出路过小超市的时候买了一对金光灿灿的门神,吃过早餐后,那对门神贴在门上肩负起了自己的重任。   “几点走?”沈醇问道。   “收拾好就走。”原非白搭配着衣服,从衣帽间探身出来笑道,“你可以先回去,记得随时报备日程,不准乱接受亲戚的相亲。”   “不会。”沈醇说道,“我妈会阻止的。”   “咱妈可真通情达理。”原非白走过去捧着他的脸,眉心亲一下,脸颊两侧各自又亲了一下道,“记得要想我。”   “嗯。”沈醇应道。   “真乖。”原非白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走吧。”   沈醇深深看了他一眼,拎起东西转身离开了。   他的阿白心强的很,看起来粘人,其实心里总是在衡量把握着分寸。   即使留下他一个人,也不会想要让他在年节的时候留下来陪他。   沈醇坐上电梯下了楼,原非白关上房门时看着那红红火火的春联和门神,又看向了屋里贴满的红色,那一瞬间,比之前更浓烈的落寞感涌上了心头。   其实以往每年都是自己过的,成年人的生活大多时间都是被孤独感充斥的,只是尝过了陪伴的滋味,孤独好像就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   原非白对着镜子整理着衣领道:“好了,争取明年名正言顺的进门。”   就像沈醇说的,父母的那一关需要慢慢来,他的小男友已经很努力了。   【宿主,真的要丢下白白一个人嘛?】521问道。   【先回去一趟,免得留下话柄。】沈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年轻人谁大年夜老老实实守岁的。】   不出去玩是不可能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甘厉:哎,兄弟,晚上一起吃饭啊。   沈醇垂眸:要陪我妈守岁。   瞧,契机不就来了。   甘厉:兄弟,你是生活在哪个年代的人?你爸妈正趁着年节培养感情呢,你可别在里面当电灯泡了,到时候地址发你。   沈醇:行。 第224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19)   原非白收拾好自己以后出了门,虽然是假期,道路上的车辆却不减反增,甚至在道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非夜。   没有开业的非夜有些漆黑和安静,绝对的隔音,也绝对的隔光,即使打开大灯,也有一种凌乱又冷的感觉。   舞池,桌椅……扶在二楼的围栏处,轻轻触碰那里的声音都足以响起极为清晰的回声。   非夜的布置和以往是有些不同的,彩灯悬挂的密密麻麻,设备也换了更新的,只等待着晚上的乐队演奏。   虽然以往的每一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但很少有这么早来的,没有以往的热闹,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手机轻轻震动,原非白掏出了手机,熟悉的消息页面发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排的饺子,顺便配上了文字:猪肉大葱馅的。   那一个个饺子排列整齐,皮薄肚圆,一看就很好吃。   原非白只是看着,却没有回复,半晌那边又发来了消息:还有多久到?到了发个消息。   原本停留在上面的手指有几分忍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伸向了口袋,在摸到空荡荡的地方时顿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很久没有犯的烟瘾突然涌了上来,让他手痒心痒,喉咙干涸。   原非白:嗯,知道了。   沈醇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没在路上?   原非白打着字:在服务区停下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出发了。   沈醇:开车慢点儿。   原非白笑了一下:知道了。   同样的事喜欢反反复复的叮嘱,看起来很絮叨,可能让那么一个话少的人反复叮嘱,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窝心和成就感。   他们并没有聊多少,原非白落寞的心情却缓解了很多,合衣躺在了安静的包厢里,手机放在手旁,安静到极致的环境直接点燃了困意,眼睛轻轻闭上,神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未知之中。   喧闹的音乐声隐晦的响起时,原非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起身看向了玻璃窗外,比以往更加绚丽的灯光映了些进来,乐声不断,喧闹声也比以往更甚。   他捡起了因为起身而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按下时发现因为屏幕常亮,直接没电了。   手机收进了口袋,原非白随意整理了一下发型走出了包厢,震耳欲聋的乐声伴随着欢呼的声音直扑过来,仿佛能够在空气中震荡出层层的声浪出来。   “老板!您什么时候过来的?”过往的服务生惊讶问道。   “之前就来了,忙你的就行。”原非白走向了围栏处,专门聘请的乐队在舞台上唱着,蹦跳的人群疯狂而热闹,酒水和香水的味道肆虐,比以往更加的宣泄,似乎想要以这样强有力的姿态填充那心底的空荡。   原非白下了楼梯,穿过人群的边缘走向了吧台,无数男女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簇拥着。   “老板,要点儿什么?”调酒师问道。   “一杯血腥玛丽。”原非白坐上了那里的椅子。   “好的,您稍等。”调酒师熟练的秀着自己的技术,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原老板,好久不见您出来玩了。”一个男人靠在了吧台处道。   原非白还没有看见人,已经闻到了浓郁至极的香水味,他看向了旁边浓妆艳抹的男人道:“只是喝杯酒。”   “您以往不是都喝雪菲森林嘛?今天怎么改血腥玛丽了?心情不好?”那男人靠近了一些问道。   “这不是过年,红色的,喜庆。”   原非白往旁边挪了一下道,“别靠我那么近,香水喷太多了,熏的我头疼。”   男人愣了一下,倒没生气:“您还是这么直来直往。”   原非白不置可否,对方是这里的常客,家里小有余资,却是十分标准的厚脸皮,虽然不至于打不还手,但确实是骂不还口,他的性情也是因人而异的。   “想喝点儿什么,我请。”原非白说道。   “您可真会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偏偏我就吃这一套。”男人笑道,“来个海洋浪漫。”   “一杯海洋浪漫。”原非白说道。   他的血腥玛丽先被送上了上来,浓艳鲜红的色调放在水晶杯里看起来格外的好看,被他端起来时更是引来了几声口哨声。   原非白漫不经心的转向了舞池,看着那些挑逗的舞姿和目光,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原老板,你原来那个对象腻了?”旁边的男人端过了酒杯同样转身道。   “怎么可能。”原非白给了他一个白眼道。   “我想也是,那脸和身材怎么都是天菜级别的,好多人都虎视眈眈的,”男人晃着酒杯中的冰块暧昧道,“那您今天是吃腻了,想出来换个口味?”   “那倒不是。”原非白抿着酒水道,“只是喝酒而已。”   “他竟然没在大年夜陪您。”男人笑道,“这可是男朋友的失职。”   “你懂个屁。”原非白看着他说道,“人家是孝顺的在家陪父母,不像咱们,回了家还不如在这里待着。”   想用这里的热闹填充心里的孤寂感,但这里越是热闹,那种孤独的感觉反而越深了,就像是吃糖解不了心里的苦一样,别人的热闹也与他无关。   “都知道帮忙找借口了,原老板真是陷进去了。”男人说道。   “陷进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原非白抿着酒道。   即使沈醇不在身边,那个人也让他充斥着安全感。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原非白垂眸掏出了手机,意外的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几条彩信。   这东西多年不用,附带图片却没有多少顾忌。   那是沈醇和祁磊见面的照片,有站在一起谈话的,也有坐在一起喝咖啡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扶着另外一个人的。   一条条,一张张,他的睫毛微敛,手指却在不断的翻动着。   有些照片清晰明了,有些却有些糊,明显是被人偷拍的。   喧闹的声音一瞬间有些远去,原非白翻了半晌收起了手机,将那杯中还剩大半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看向了吧台道:“再来一杯。”   “老板,这酒的后劲很大。”调酒师说道。   “我知道自己的量。”原非白将杯子推了过去道,“调就行了。”   “老板,遇到不开心的事了?”旁边的男人问道。   “我能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有烟么?”   “有,据说您不是戒烟了?”旁边的男人说道。   “突然想抽了。”原非白说道。   男人递过了一根烟,原非白刚刚叼在了唇上,对方就凑过来给了火。   烟头明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充斥着口腔,烟雾吐出,直接模糊了舞池,也给那副本就极具风情的面孔染上了更多暧昧的味道。   舞池旁的一处桌子处,一个女孩儿看着吧台那里道:“哎,向远,那是不是沈醇的男朋友啊?”   李向远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道:“好像真的是。”   半坐在极高的吧台椅上的男人身材修长,   光影明灭和烟雾缭绕间,充满了诱惑力,跟他们那天见面时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也让李向远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画面,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原老板,要不要喝一杯?”舞池中一位身材极为妖娆的女人走了过去道。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原非白看着她道,“纯gay。”   “可我对你感兴趣嘛。”女人的手指伸了过去,试图触碰他的下巴,“不喜欢女人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试过,其实女人抱起来要比男人舒服,关上灯用下半身思考就行了。”   原非白侧过了她的手指,将烟从唇间取了下来,轻轻吐着烟雾道:“滚。”   轻轻一声,却让女人的面色大变,带着几分愤愤的离开了。   “原老板真是不留情面。”旁边的男人说道。   “她是客人,我是老板,我们之间只有金钱关系,没有情面。”原非白拿过了新调好的酒喝了下去。   “沈醇不在,他这么喝没关系么?”刘婷婷看着那里,面颊有些微红。   这里的酒气熏人,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有些东西也会让人不好意思。   “我问一下沈哥。”李向远掏出了手机捏着道。   李向远:沈哥,你是跟男朋友一起来非夜的么?   沈醇看向了手机,眸微微敛住:非白回老家了。   李向远:没有啊。   同时附带的还有一张照片,即使灯光昏暗,也能够看清站在远处吧台处的人影,他正叼着烟,身旁还有一个男人正亲密的说着话,风流又随性。   【宿主,白白不会出轨的。】521急忙说道。   【他抽烟了。】沈醇从聚餐的桌上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   521:【……】   言而无信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啊,为白白默哀。   “这刚来,大过年的啥急事啊?”甘厉问道。   “特别急的事。”沈醇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转身道,“下次请你们吃饭。”   “哦,行吧,你有事先处理。”甘厉在他的身后说完,那道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旁边的人说道,“看起来好像还生气了。”   “没带对象,说不定对象那边发脾气了。”甘厉举杯道,“行了,不管他了,我们吃好喝好就行。”   沈醇驱车离开时,非夜的乐曲总算告了一个段落,在新的打击声音响起时,原非白的旁边又走过来了几个人。   “原哥今天很有雅兴啊。”那男人敲着带伤的手指道。“给我也来一杯他那样的。”   “心情好。”原非白看向了对方说道。 第225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0)   对方的头上脸上都包裹着纱布,有的地方还能够看到青紫结疤的痕迹,明显伤的不轻,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是流里流气的,让不少人有些畏惧的躲远了一些。   “大过年的是得心情好。”王涛嘴角一咧啧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原哥这里生意真好,大过年的还有这么多人。”   “年轻人都喜欢玩。”原非白掐灭了烟头端着酒杯笑道,“涛哥今天怎么有雅兴来非夜了?这伤没好应该少喝酒吧。”   “酒精不是能消毒么,喝习惯了。”王涛坐上了椅子道,“原哥对我这伤好像不怎么惊讶?”   “听孙强提起过。”原非白说道。   王涛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低着头用舌头抵了一下脸颊道:“我受伤的那段时间只跟你结过怨,打我的人下手可真是狠。”   “什么意思?”原非白看向了他道。   王涛抬头看着他,眼神里透着点儿狠辣:“这话没必要问这么直白吧,都是道上混的,什么事都懂,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你这污蔑人也得有证据吧。”旁边的男人听了几句你来我往蹙眉道。   “妈的,你个臭鸭子给老子滚,没跟你说话!”王涛看向了那个男人,目光中充斥着血光的狠戾。   那种凶狠是毫无规则和底线的,那男人没忍住咽了一下口水,原非白转头道:“这是我们的事,别在这里掺和事,赶紧滚。”   “我……”男人卸了一口气,下了吧台椅转身离开了。   “小情人?原哥挺护着啊。”王涛看向原非白时脸上又带了笑容,只是眸中的阴狠感未散。   “常客而已。”原非白将酒杯放在了吧台上笑道,“这件事确实跟我无关,我跟涛哥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过节?”   “别他妈装了,上次灌你酒那事记着呢吧。”王涛用手指戳着原非白的肩膀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计划什么,我告诉你,你这非夜是靠什么起来的,它就得靠什么归我王涛,一个卖屁股上位的,真当自己是个葱了,敢背后算计我,你他妈不就是爬上我干爹的床……”   “给我来一瓶红酒。”原非白看向了吧台道。   调酒师连忙拿了一瓶过来道:“老板,您要调……”   话音未落,那摆放的酒瓶被那只修长的手拿过,直接在吧台上砸下,指向了正喋喋不休的王涛:“把嘴给我闭上!”   红酒的流水淅淅沥沥,像是血液一样,让周围很多人直接尖叫出声。   沈醇踏入非夜,透过混乱的人群看到的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幕。   那个以往嚣张任性但内心柔软的人此刻脸上充满了戾气,眼神冷的像冰,跟他以前所见的人截然不同。   原非白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过往,26年的人生,他所参与进去的不足百分之一。   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那副坚硬的外壳都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自始至终滚烫的一塌糊涂。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王涛面对着破碎的酒瓶嗤笑道,“你不就有这张脸么?要不是陪干爹上床,你一个小混混凭什么有这么大的非夜?你刺啊,你当老子是吓大的,来,往胸口这里扎,谁他妈不扎谁是孙子!跟老子比横,来啊!!!”   周围的音乐声都小了下来,保安往那里奔跑着,却只能劝诫:“老板,别冲动!”   原非白拿着酒瓶,手指缓缓收紧,如果是以前,他绝对毫不犹豫的用酒瓶砸上对方的头,但现在不行,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做不到是吧,孬种!”王涛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将那酒瓶夺了过去,“我他妈示范给你看!”   他的手直接划刺向了原非白的脸,上面的尖锐一旦刺中,绝对破相不说,甚至可能伤到眼睛。   “原老板!!!”   “啊!!!”   “报警啊……”   那只伸出的手在众人的尖叫声和原非白下意识阻挡的手臂前被一只手握住了。   王涛努力往前,却发现无法挣动半分,他看向了旁边的男人道:“你他妈给老子放开!”   沈醇的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直接收紧,力道大到王涛的面目狰狞,迫不得已松开了酒瓶,一声脆响,那些小弟仿佛回神一样的拥了上来:“涛哥!”   “给我打他!”王涛满脸通红,面目狰狞,完全不顾忌任何形象的咬向了那握着的手。   然而在咬到的那一刻,沈醇将人甩开的同时,将那道身影踹了出去,连带着拥上来的人一并倒在了地上。   “保安。”沈醇看向了一旁人高马大的保安们。   保安们架的架,缚的缚,不少人被制住,唯独王涛拼命挣扎着,几个人都快搂不住他。   “艹你妈,敢踹老子,你他妈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哪条道上的人,艹你妈的给老子放开,等老子查出来了,让你他妈的一家人都不能安生!……艹!”王涛的面色因为沈醇砸在他腹部的一拳而变得痛苦难言了起来,他甚至没忍住跪在了地上,抬头面目狰狞的看着对方,却对上了那双凉薄刺骨的眼睛。   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色都好像褪去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让他背上的汗毛一瞬间全部竖了起来。   危机感和惧怕感充斥,只有小时候第一次见刘成时他有过那样的感觉,明明对方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却让他一瞬间感觉会陷落在黑洞之中。   521瑟瑟发抖,十分确定这一刻宿主动了杀心,惹谁不好惹宿主,作孽哦。   “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原非白回神的时候走了过来,按住了沈醇的肩膀看向了王涛道,“动了无关紧要的人,你干爹那边可不好交代。”   王涛回神看向了他,再看向旁边的男人时,心有余悸的同时感觉刚才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你以为我怕?”   “你怕。”原非白看着他道,“你回去自己问问我跟你干爹的交情是因为什么,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身上扣,以往是看在刘叔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把人丢出去。”   保安拖拽着人,王涛脸色涨的通红,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拳打脚踢。   人被带了出去,场子里却有些安静,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周围的人道:“不好意思让大家受到惊吓了,今晚除了酒水,其他消费全部免单,大家尽兴玩。”   “谢谢原老板。”   “原老板大气!”   乐声重新响起,服务生收拾着地上的酒水和残渣,舞池里重新热闹起来的身影冲刷着之前那种恐惧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原非白看着沈醇道。   他都已经做好被王涛刺伤手臂的准备了,这样让刘成来处理的筹码也会更大一些,可没想到的是沈醇会来,还阻止了变故的发生。   周围灯光闪烁明灭,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臂道:“先回去。”   “你说什么?”原非白没听清,被他拉了手臂只能顺势跟上。   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刚才还在暗暗打量的人纷纷啧啧出声:“原老板的男朋友近看真是帅的惨绝人寰。”   “英雄救美,原老板竟然是被救的那个美。”   “帅哥真是都内部消化了,没给别人一点儿机会。”   “之前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么?”   “就原老板那不服就刚的性格,撑死了两情相悦,这年头有几个前任不是很正常。”   “一拉就走。”那浓妆艳抹的男人靠在吧台处长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是撞型号了。”   两个人到了外面,乐声直接消失不见,沈醇拉着他的手臂并不回头,原非白跟在他的身边有心想问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却感觉男朋友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沈醇走到车边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原非白转身进了副驾驶,看着他打开车内灯的动作,还是先开口了:“怎么没开其他车?”   “被我妈看见了不好。”沈醇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臂,将袖子往上推着。   “你干嘛……嘶……”原非白倒吸了一口气,察觉到了疼痛的感觉,想要缩回手臂,却被对方拉了过去,也因此看到了手臂外侧的一抹鲜红。   沈醇仔细打量着那里,伤口不深,也没有玻璃渣刺入,只是一处的尖锐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王涛那丫真是狠。”原非白说道。   沈醇沉默不语,从一旁抽出了纸巾按在了伤口处,将那里擦拭过后找出了创可贴贴在了那里,微微的红色浸透,他小心的将袖子拉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原非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上了沈醇的眼睛,那一瞬间真切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   他生气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转身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一路沉默不语,原非白硬是没有找到任何的机会开口跟他说话。   现在已经是深夜,道路上明显有些空旷寂寥,只有路灯照射车影不断闪过。   这是大年夜,能够在大年夜见到想见的人其实很开心,而且明明应该生气的是他,可看见对方的侧脸,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车子停进车库,沈醇下车,原非白正打算拉动门锁的时候,对方绕过了车头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手臂还没有伤到开不了门的地步。”原非白看着站在车边的男人道。   “嗯。”沈醇松开了手,走向了一旁却没有着急走。   原非白关上了车门,看着那道等待的身影,觉得心里火气烧的旺盛,偏偏又没办法解释自己对他的心动。   妈的,狗男人。 第226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1)   车门关上,车子上锁,原非白跟上去的时候对方却偏偏快了他一步走在了前面,距离不远不近,但就是不像以往那样亲密。   电梯上没有交流,回到家时沈醇取出了两个人的拖鞋,接过了原非白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了衣架上。   他不开口说话,原非白索性也将自己抛在了沙发上,看着对方忙前忙后,微抿了一下唇,起身从酒橱中取出了一瓶红酒。   “受伤了先不要喝酒。”沈醇说道。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么?”原非白半跪在了沙发前就开始开瓶盖,然而下一刻手就被按住了。   “我没有。”沈醇说道。   原非白对上了他的目光,心里那口沉淀的气又缓缓消散了很多,他松开了酒瓶道:“可你在生气。”   “我是在生气。”沈醇看着他道,“你说了回老家,可却在非夜,还差点儿受伤。”   男人的神色十分认真,原非白蓦然有些心虚:“我……我家里就在s市,每年都在这里过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为什么不回家?”沈醇问道。   “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原非白轻轻别了一下视线,看着他道,“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不会一个人回家。”   “什么原因?”沈醇问道。   原非白很少对别人说起自己的家世,即使说起,也很少去附带什么情绪,可对上沈醇,却莫名的有一种将伤口展示给他看的感觉:“家里破产,我爸犯上赌瘾,死了,我妈改嫁了,将我丢给了爷爷奶奶,前两年他们身体也不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生老病死的,不用可怜我。”   “嗯。”沈醇握紧了他的手应道。   想要走到这一步,他的中间一定吃了不少苦。   原非白抽了抽自己的手道:“现在还生气么?”   “嗯。”沈醇应道。   “你还生气?我还在生气着呢!”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祁磊是不是骚扰你了?”   他本来不想趁大过年说这事的,但是那彩信一看就是祁磊那种垃圾发的,耀武扬威,让他本来就不太美妙的心情雪上加霜。   “祁磊?”沈醇握着他的手,坐在了他的旁边疑惑道。   “崇鑫的总裁,祁磊。”原非白想起他这不记人的性格,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彩信给他看,“就这个人,他骚扰你了多少次?”   “我们只见过两次。”沈醇看着那略显模糊的图片道,“一次是在非夜,一次是去买东西的时候,没跟他喝过咖啡。”   这图片一看就是合成的,再加上模糊的效果,足以让人分辨不出。   祁磊的这招不算高明,但是恋爱中的人是很容易当局者迷的,那种仿佛被背叛的情绪一旦上来,就会脑补很多,甚至会从以往的相处中寻找对方虚情假意的蛛丝马迹,一旦缺乏交流沟通和信任,误会就会加深,断掉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没有了原非白这个后盾,又没了数独的工作,他所剩下的前路大概就只剩下崇鑫这一个选择了,一旦入职,整个人都会被拿捏。   原非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图片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他找我是想挖我过去,我拒绝了。”沈醇说道。   原非白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了,他嘴里嘟囔了几句脏话:“这种烂人,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这几张图片是合成的。”沈醇手指点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道。   “你能看出来?”原非白问道。   “做过一些图片处理工作。”沈醇看着他道,“所以你怀疑我跟他有关系?”   “我没有!”原非白下意识否认道,“我原来可是跟你说过他这个人有多烂的,你怎么可能跟他混在一块儿,我,我就是对别人的觊觎不太爽,而且他确实挺喜欢你。”   “我很讨厌他。”沈醇说道。   原非白瞬间感觉自己之前的生气都是跟自己过不去,他的手捧上了沈醇的脸颊笑道:“男朋友真乖,以后碰上这种想勾引你的,都离的远远的。”   沈醇看着他,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李向远发出的那张照片道:“这张不是合成的。”   原非白看了过去,在看到自己抽着烟和旁边那个浓妆艳抹的男人靠的很近的照片时呆滞了一下,当时有离的这么近么?这谁抓拍的这么恰到好处?他总算是知道沈醇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你听我解释!”原非白看向了沈醇道。   “嗯,你解释。”沈醇握住了他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   “其实那只是店里的一个常客。”原非白思索着措辞道,“算是朋友的那种,就是有时候会说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怼他两句……”   这话真是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当时的酒精和那种仿佛示威挑衅一样的照片,再加上一个人的孤独感,让他确实有一种想要放纵自己的感觉,当然,什么是底线他还是知道的,他也没想跟其他人有什么牵扯,但是到时他确实让那人给他点烟来着,这已经是一种视同暧昧的越界了。   沈醇盯着他道:“他喜欢你。”   “我以后保证离他远远的。”原非白看着他认真道,“没有下次,我保证。”   “嗯。”沈醇应了一声道,“你抽烟了。”   原非白刚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在心里将那个拍照的人反复打了八十个来回:“当时确实心情不好,这个也没有下次了。”   沈醇不语。   原非白凑了过去,强行抱上了他的脖颈,跨坐进了他的怀里道:“别生气了,这次确实是情况比较特殊。”   就仿佛上天都想要拆散他们一样,那一桩桩一件件的误会,如果不是因为他喜欢沈醇,如果不是沈醇也喜欢他,给了彼此解释的机会,这样的矛盾累积,解释不清的话,真的会让两个人分道扬镳的。   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道:“你先下来。”   “我不下。”原非白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心中的喜悦在翻滚着,他真切的意识到自己是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看见他就觉得高兴,生气了也不会怀疑,那些孤独和寂寞在拥抱的时候全部化解干净了。   明明室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可他的心里却是满满当当的。   “这么生气……”原非白低头凑近了他的唇边道,“不会是吃醋了吧?”   一看到那张照片就跑过来了,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听起来有些老土,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仍然会怦然心动。   他在吃醋,这个认知让原非白胸口的甜蜜迅速的翻涌着,会吃醋代表着喜欢,代表着占有。   沈醇屏住了呼吸道:“你们离的太近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那种暧昧的氛围却萦绕不散,那个人明显对怀里的人有意图,虽说怀里的人对对方没什么兴趣,型号也不太搭,但这并不影响吃味。   “没挨着。”原非白轻碰着他的唇道,“我当时都在强忍着他身上的香水味跟他说话,而且哪有我们现在这么近?”   沈醇呼吸微沉,一手揽住了他的腰,一手扣紧了他的脖颈深吻住了人。   原非白呼吸微颤,同样收紧了手臂迎接着那充斥着占有欲的深吻。   他喜欢这个人抱他这么紧,吻他这么深,就好像要将他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也同样驱逐了他所有的不确定感。   如果能够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手机的震动声持续响起,让两个人分开,沈醇拿过了手机,原非白呼吸粗重的看着撑在身上的人道:“谁呀?”   这个时候打扰简直要遭天打雷劈。   “我妈。”沈醇平复了一下呼吸,按下了接听键,“喂,妈。”   “喂,儿子,今晚跟朋友要玩到几点回来?”沈母的声音隐约传了出来。   原非白炙热的胸膛完全无法平复,他舔了一下唇,搂上了对方的脖颈,唇凑在了未接电话的那一边,轻咬了一下对方的耳垂。   沈醇手臂绷紧,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声音冷静道:“一会儿要去唱歌,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   “行吧,那我跟你爸先睡了,就不给你留门了。”沈母说道,“喝酒喝少点儿,别伤着自己。”   “知道了,妈。”沈醇感受着怀里人不断撩拨的举动道,“我先挂了。”   “行,喝酒不能开车啊。”沈母没忍住又叮嘱了两句,“明天早点儿回来,亲戚可能早上就到了。”   “知道了。”沈醇看着那边的挂断,将手机直接关机扔在了沙发上,扣住了对方的脖颈。   那双凤眸的周围染着淡淡的红晕,其中却有些挑衅和戏谑的意味:“男朋友,还学会撒谎了。”   “晚上确实是跟朋友出来聚餐的。”沈醇说道。   “如果我不回去,会陪我对么?”原非白决定不为难自己。   “对。”沈醇说道。   “抱我。”原非白凑了过去吻住他道。   他喜欢他,即使会有一些阴差阳错,可是这样的双向奔赴,注定他们不会分开。   沈醇扣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像是抱一个熊孩子一样,就着那样的姿势进了卧室。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有的是合家欢,有的是在外聚会,有的是情侣出门一起观看空地上专门准备的烟花大会,灿烂的烟花和呼啸的声音不断的闪烁照亮夜空,也偶尔传进那未拉上窗帘的室内。   第一抹晨光洒在了大地上时,沈醇轻晃着床上正在熟睡的人:“阿白,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让原非白将要发出来的起床气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拉上了被子道:“别吵,困死了……”   “要回去拜年。”沈醇说道。   新的一年刚开头,不宜犯杀戒,且缓两天。   “你要是实在起不来,我先回去了。”沈醇说道。   原非白将被子蓦然推开,勉强的睁着眼睛,试图起身时却直接倒了回去:“我腰疼……” 第227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2)捉虫   这种疼还不是一般的疼,而是酸涩难言,仿佛学生时代跑了好几个一千米以后又睡了一觉的感觉。   困倦和酸涩笼罩全身,原非白看向了站在床边的男人,对方倒是衣冠楚楚的,衬衫扣子系的极周正,带着些许剃须水的味道,身高腿长,仰躺着看甚至带着些炫目的感觉,完全不像昨晚那样,让他感觉自己爬都爬不出去。   小男友即使脾性好,遇到这种事情也还是会生气的,生气发火的时候该不做人还是不做人。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原非白看着他问道。   “回去拜年。”沈醇坐在了床边道,“要一起回去么?”   原非白错愕了一下道:“我以什么身份跟你回去啊?”   “朋友。”沈醇说道。   “那样会不会太打扰了?”原非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虚伪。   事实上他就是想去打扰。   “不会。”沈醇说道,“我父母喜欢我交朋友。”   “那我去。”原非白伸出了手道,“拉我一把,你昨晚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节制。”   “让你长教训。”沈醇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将人拉了起来道。   原非白不怒反喜,就着那样的姿势抱住了他的肩膀,懒洋洋的伏着笑道:“那下次什么时候再给我教训啊,男朋友?”   大过年的早上,还着急回家拜年,小男友就算是有心也无时间。   沈醇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通讯录,原非白惊讶道:“干什么?”   “给我妈打电话,中午再回去。”沈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   其他事都是小事,跟有企图者挨的太近就是大事。   原非白眼睛都瞪大了,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讪笑道:“不用了,我长教训了。”   他现在再来一次,可能会直接进医院的。   “嗯。”沈醇起身帮他拿过了衣服。   原非白收拾的倒也快,只是整体的装扮不同于以往的骚气和张扬,而是穿上了温暖干净的高领毛衣,不仅将所有的痕迹都遮挡住了,看起来也显得乖巧安分,以往会用发膜的头发更是只是吹过,蓬松又干净。   “怎么样?”原非白穿着运动鞋问道。   “好看。”沈醇给予了最诚实的评价。   看起来确实有些乖,但也是又张扬又乖,像是校园里最受欢迎的好学生。   “男朋友真会说话。”原非白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道。   这样的装束理所当然的获得了沈母的好感。   “这是?”沈母开门的时候看见了沈醇身旁的原非白。   “阿姨好。”原非白的手轻轻背了一下,虽然感觉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到跟前的时候还是紧张。   沈醇看着他微红的脸颊道:“妈,这是我朋友,原非白,他家离的远,今年在我们家过年。”   “哦,哦,行啊。”沈母笑着让开位置道,“快进来。”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那道门:“谢谢阿姨。”   “小事,这孩子长的真好。”沈母说道,“快坐,你们早饭吃了么?想吃点儿什么?”   “不麻烦了。”原非白说道。   “还没吃。”沈醇脱下了外套道,“饺子就行,我去煮。”   “你老实待着吧,跟你朋友说说话,大过年的就别沾手了。”沈母说道,“小白是吧,那有果盘点心,先吃点儿垫垫。”   “好,谢谢阿姨。”原非白难得的拘谨。   这里的房子有些老旧,室内的装修也跟不上时代,有的地方甚至还掉了漆,但是干净又温馨,沙发上的垫子是用毛线编织的,手工的东西,厚实的很,四处的味道是一种洗衣粉夹杂着阳光的味道,暖烘烘的,茶几上放着果盘和茶壶,小三室的房子,采光稍微有些差,在白天都需要开灯,但是待着就是觉得很舒服。   “要喝什么?”沈醇问道。   “水。”原非白说道。   沈醇去倒了水的功夫,沈母那边已经招呼吃饭了:“小白,你要喝水还是喝汤?”   “水就行。”原非白说道。   皮薄肚大的饺子,再加上家常菜,早饭看起来相当丰盛。   他们这边还没有吃完饭,门已经从外面敲响了,沈母招呼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了,吃早饭了么?”   “吃了才过来的,姐,妈呢?”   “说是屋里待着闷,你哥陪着遛弯去了,估计一会儿也快回来了。”   外面很是热闹,有人往厨房里探了探,有些好奇:“这是谁?”   “姑姑。”沈醇叫了一声。   原身的亲戚本就不少,平时有来往,过年的时候人更是欢聚一堂。   “是沈醇啊?!你这比以前帅多了。”那打扮的偏时髦的中年女人笑道,“先吃饭啊。”   门被关上,原非白紧绷的神经微松了一下:“你家亲戚挺多。”   “坐一会儿就走了。”沈醇察觉了他的不自在。   沈母忙前忙后的招呼,沈醇这边则洗了碗,出去也只是叫了一圈。   亲戚之间的话题年轻一辈是插不上嘴的,也不用他们说话,原非白紧跟沈醇身侧,将自己当一个小辈,三缄其口。   “这上班了真是不一样了,刚才乍一眼看见,我都没认出来,现在谈对象了没有啊?”   “谈了,他自己瞅着行就行。”沈母笑道。   “别玩手机了,你看你堂哥。”沈醇的姑姑说着旁边正在捏着手机的男生。   “别说孩子,现在都爱玩……”   原非白正忍着摸手机的冲动时,几个圆滚滚的橘子递到了面前:“吃么?”   “嗯。”原非白接过,仔细的扒着那薄皮的砂糖橘,在一堆热闹的氛围中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干。   这样的氛围他在很久之前体会过,那个时候也是插不上话的,被问的也是学业,只是那个时候他对于大人的问询是不太耐烦的,现在听着这些话语反而觉得窝心。   像很多人一样,他的小男友是在爱里长大的。   跟沈醇说的一样,亲戚朋友的到来是一批一批的,都是坐在一起说说话,有孩子的发个红包,没孩子的唠唠家常也就走了。   年轻人不用一直在那里待着,在客厅里点起烟时,沈醇带着原非白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比外面更拥挤一些,极大的双人床占据了这里大部分的空间,除了坐在床上,几乎没有落脚地,两个大男人一转头就能撞上。   原非白坐在了床上,手按在那小熊碎花的床单上笑道:“这是咱妈给铺的床单?”   “嗯。”沈醇应道。   “你房间里也没有个书桌电脑。”原非白四处打量着,这里就一个简单的衣柜,一点儿娱乐设施都没有。   “原来有,床换大了,放不下。”沈醇说道。   “坐下呗。”原非白拍了拍旁边道。   沈醇刚一动身,就听他说道:“先把门锁上。”   门锁扣上,沈醇坐在了他的旁边时,对方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揽住他的时候用了力道,两个人同时躺在了床上。   “这床好硬。”原非白贴着他道。   “我妈说睡硬床对骨头好。”沈醇轻轻侧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   “难怪你长的高。”原非白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道,“一般过年都干什么呀?”   “待着,等吃饭。”沈醇说道。   “真悠闲。”原非白抱住他闭上了眼睛:“我困了……”   早上起床全靠一口气,面对对方父母的时候更是紧张吊着,一沾床,神经一松,困意就上来了。   “那就睡一会儿。”沈醇说道。   “那到吃午饭的时候叫我。”原非白抱住了他道。   “躺好睡。”沈醇说道。   “困劲上来了,就这么睡……”原非白迷迷糊糊道,“不准跑。”   “好。”沈醇应道。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人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了起来,原本扣紧的手力道也变得松缓。   过了片刻,沈醇拉开他的手起身,帮他脱下了鞋子,抱着脸颊晕红的人躺在了枕头上,拉上了薄被。   手指从他的额头处划过,牵动的发丝柔软至极。   沈醇拿过了手机,按下了助理的对话框:崇鑫那边进度怎么样?   常烨:成瀚出手了,扛不过初六。   沈醇:随时盯着,这一次我们要占大头。   常烨:那会得罪成瀚。   沈醇:没关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道理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给别人做了嫁衣。   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沈醇起身打开了门锁,四处的窗户开着,正在散着烟味。   沈母正在收拾着东西,抬头看见他道:“你朋友呢,看他还吃什么不。”   “他睡着了。”沈醇说道,“昨晚玩的太晚了。”   “那就让他多睡会儿。”沈母笑道,“一会儿午饭吃迟点儿。”   “好。”沈醇说道。   “你昨晚也睡的迟吧,这会儿没人,也休息会儿。”沈母唠叨着。   “年轻人白天睡太多,晚上没觉。”沈父在那里泡着茶道,“喝点儿茶提提神。”   “好。”沈醇坐在那里端过了一杯。   茶叶的品质不怎么好,也只是单纯的浸泡,但解渴降燥的效果确实不错。   “你姑父拿了一条好烟,你到时候拿过去。”沈父说道,“少抽点儿。”   “爸,我戒烟了。”沈醇说道,“那东西对身体确实不好,您也早点儿戒了。”   “行。”沈父笑道。   年节下,这种老式的小区里总是能够听到孩子的欢笑声,从窗户那里往下看,还能够看到一堆打扮的跟大红包一样的孩子在嬉戏玩耍着,偶尔会有只能听个响的摔炮声响起。   原非白是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的,温暖的被窝,陌生的环境,视线寻找时看到了正坐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人,他出声时嗓子有些微微的沙哑:“在看什么?”   “有孩子在下面玩摔炮。”沈醇回头道,“你要玩么?”   原非白觉得是他的小男友自己想玩,还要拉上他:“好啊。” 第228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3)   原非白推开了被子起身,下床的时候下意识抖着被子,直接叠了起来。   沈醇看向了他的举动,原非白动作一顿道:“看什么?”   “你不是不会叠被子?”沈醇问道。   “我会。”原非白将两头翻折道。   只是在家里该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的,但在这里,怎么都要给对方的父母留下点儿好印象。   被子两头都叠的挺整齐,折起来的时候中间却莫名的扭成了麻花,沈醇帮忙打开了衣橱,原非白沉默了一下到底是放进去了。   “妈,我们出去买点儿东西。”沈醇拿上大衣的时候说道。   “帮我捎瓶酱油回来,还一个小时吃午饭,别回来太晚。”沈母说道。   “好。”沈醇应道。   出了门,那中仿佛包裹全身的暖气溢散,原非白深吸了一口冷气,扣上了衣扣道:“小时候经常帮咱妈打酱油?”   “嗯。”沈醇的手插在了口袋里道,“还有其他。”   “几岁不穿开裆裤的?”原非白笑着问道。   沈醇瞟了他一眼道:“不记得了。”   “骗人。”原非白跟在他的身后下楼道,“我才知道你这家伙也会撒谎的,还撒的面不改色,一般人看不出来。”   顶着这么一张脸,说话又没有什么起伏,真的很容易让人相信。   521心里感慨,白白终于要认清宿主的本质了。   “我是人。”沈醇停下了脚步。   原非白笑道:“撒谎就撒谎,我又没说你什么,懂得转弯总比被别人骗强,哎,男朋友,你有没有在我面前撒过谎?”   他挨的极近,沈醇眸光不动,身体却微微往后倾了倾。   “看来撒过。”原非白啧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沈醇跟上道:“你不介意么?”   “即使是情侣,也不可能每件事都要求对方坦诚相待啊。”原非白吐出了一口白气道,“我对你也不是每件事都坦诚的。”   比如那些过往,比如他当初骗沈醇换房子的事,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东西就没关系,而他的小男友也一直在为他退让着自己的底线,没什么好不知足的了。   沈醇眸色微深,问道:“你有什么不坦诚的?”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原非白看向他时笑道,“除非你哪天坦白自己的谎言了,我再告诉你。”   小区的外面就有超市,年节下各中东西更是一应俱全,城市里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爆竹,这里距离禁止的区域较远,类似于这样的小摔炮私下玩玩也属于孩子们感受年味的途径之一。   沈醇看向了摔炮,原非白进了这小小的超市却没忍住溜达了起来,堆放在货架上的零食在大超市未必想买,可在这里却控制不住手。   除了沈母要的酱油,沈醇结账的时候还看到了各中各样的零食,买回去了也未必吃:“瓜子家里有。”   “我喜欢这个牌子的。”原非白说道。   “一共多少?”沈醇看向了老板问道。   清点结算,沈醇提着袋子离开,回去的时候楼下空地的孩子们已经从东头跑到西头,玩的脸颊红扑扑的,完全不见冬日里的冷意。   噼啪的声音偶尔响起,脆的甚至惊不起鸟雀。   “给。”沈醇从袋子里取出了摔炮。   原非白垂眸看着盒子上的小金鱼,接过打开道:“这东西真的能摔响么?”   “试试。”沈醇说道。   原非白扔向了地面,一个小小的啪声响起,小小的东西已经不知道炸到哪里去了。   这中东西十几个里面总有一两个不响的,原非白一个个丢着,甚至不用力,直接掉在地上也会发出啪声。   他丢的随心,硬是将廉价至极的摔炮丢出了抛撒纸币的感觉。   这里的响声吸引了那群正在嬉笑的孩子们,他们围了过来,站在稍远的地方观看着,有的还有样学样。   只是原非白这里丢完了一盒,还能去沈醇那里再摸一盒,豪掷千金而无所畏惧,几个孩子丢的痛快,手里的东西却很快没了。   “妈妈,没了。”   “妈妈,我还想要……”   “没了就不玩了。”站在不远处的家长道,“刚才说好了就玩一盒。”   争取无果,孩子们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原非白旁边,站在一起羡慕的看着,其中有一个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过来怯怯道:“叔叔,你有好多摔炮呀。”   原非白手中动作一顿,眉毛微动:“叔叔?”   那孩子有些疑惑,又叫了一声:“叔叔。”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去笑道:“小朋友,想不要要摔炮?”   小孩儿眼睛亮了,连连点头。   “叫哥哥。”原非白道。   他虽然已经二十七岁了,但被小豆丁追着叫叔叔,就显得他很老。   【白白这个年龄是该被叫叔叔的。】521说道。   【那我呢?】沈醇问道。   521:【……叫哥哥吧。】   【那不是差辈了。】沈醇笑道。   521:【那个称呼没什么问题。】   年龄不仅仅是女人的雷区,恋爱中的男人也是一样的。   “哥哥。”小孩儿仰着头叫了一声。   “真乖。”原非白给了他一盒道,“我给了你东西,你该说什么?”   “谢谢哥哥。”小孩儿拿着摔炮道。   “真乖,一看就有前途。”原非白看向了他身后谨慎打量的小孩子们道,“要不要摔炮?”   一声声哥哥叫过,原老板财大气粗,仿佛散财童子般一盒盒发着摔炮。   直到口袋里装着的空了,他看了过来,凤眸微弯:“小男友,还有么?”   “还有一条。”沈醇递给了他道。   一堆东西散完,小朋友们各自欢天喜地的玩开了,原非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递给了沈醇一盒道:“要玩么?”   沈醇看着他鼓励的眼神道:“给我的?”   “当然。”原非白笑道,“别害羞,男人至死是少年,玩摔炮不丢人。”   “嗯。”沈醇略有沉吟,接过的时候原非白神思动了一下,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别的小朋友从我这里要都要叫一声的,小男友,你呢?”   “这是我买的。”沈醇说道。   “那我不管。”原非白开始耍赖,“不叫我不给你,不准不玩。”   沈醇看着他,唇轻轻打开:“哥哥。”   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原非白听见的时候还是心热的不行,甚至想起了这人醉酒的那晚贴着他的耳朵喊另外一个称呼时的感觉:“男朋友,叫老公。”   沈醇看向了他,缩回了手道:“我不玩。”   “好了,给你玩。”原非白将一盒炮放在了他的手上道,“那就欠着下一次叫。”   521只觉得白白屁股又痒了。   沈醇拆开了盒子,一年的沉闷都好像随着远处的欢笑和轻轻的噼啪声消散远去了。   沈醇初六上班,要在家里住到初三,原非白自然也跟着住在这里。   沈母热情,沈父的性格则跟沈醇有些像,有些不爱说话,平时除了喝茶遛弯,就是在小区里找人打打麻将,下下棋,沈母则在夜晚跟着人去跳广场舞了。   年节下闲暇跳舞的人反而更多,小区的小广场上年轻的老的聚集的不少,会与不会的都会跟着去凑个热闹。   “儿子,广场上有不少人跳舞,一起去转转呗。”沈母穿上衣服时邀约道。   “我不去。”沈醇直接拒绝。   原非白都做好准备起身了,闻言在他的后腰处掐了一下。   沈醇看向了他道:“你想去?”   “小白想去啊,那你跟我去呗,人可多,热闹的很。”沈母邀请道。   原非白瞬间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阿姨,我……”   “走吧,那里小姑娘可多,说不定还能认识个对象。”沈母热切道,“老在家里待着不认识人,这媳妇可不好找。”   “我也去。”沈醇起身道。   放着人在外面招蜂引蝶是不可能的。   沈母错愕道:“你不是不去么?你这有对象的就别乱看别的小姑娘了。”   “我不看。”沈醇说道。   “行吧。”沈母穿着鞋絮叨着,“小白你可得盯着他,这男人讲究个责任心,不能在外面乱来。”   “嗯,阿姨,我一定看好他。”原非白走了过去,手背擦过了沈醇的手,走在了沈母的旁边,“其实沈醇平时还是很乖的,从来不乱看。”   “他这点随他爸。”沈母说道,“就是性格有点儿闷,年轻人像你这么欢欢笑笑的多好,一看就亲。”   “其实沈醇这样的看起来更可靠。”原非白笑道。   为人父母损自己孩子两句,可不是让旁人也跟着损的。   “就可靠了。”沈母状似无奈的笑道。   【宿主,他们看起来更像母子哎。】521说道。   【谁的错?】沈醇问道。   521:【……我的。】   都怪它给的人设,让宿主不能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乖宝。   现在真是一讲话就碰宿主的雷区,不能好了。   广场上亮着彩灯,放着音乐,已经有人在跳了,沈母拉着原非白跟了进去,像模像样的跳着。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沈醇看着那整齐扭胯,肢体柔软的动作道。   直男对于这样的舞蹈是誓死不从的,而逼迫他叫老公的那位即使红着耳垂也得跟着跳。   沈醇看了一会儿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掏出时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沈先生,有兴趣聊一聊么?”对面传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   “稍等。”沈醇下了小广场的台阶,走到了一处略显安静的地方站定道,“刘先生想在哪儿聊?”   “让助理对接一下,过年这几天大家都挺忙的。”对面笑道。   “好。”沈醇应道。 第229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4)   车子开进了高楼的下方,车门打开,已经有人在旁边迎接了:“沈先生,我们刘总在楼上等您,请跟我来。”   沈醇下车看向了他,对方穿着浓黑的西装和皮鞋,穿着是白领,但周身却带着难以掩盖的匪气:“谢谢。”   电梯上行,开门的时候这里有几分空荡,沈醇跟随前往,在对方推开一扇门时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们刘总想单独跟沈先生谈。”站在门口的男人拦住了跟随沈醇来的人。   沈醇回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   常烨后退了一步道:“好的,沈总。”   身后的门关上时,沈醇也看到了那坐在红木沙发上的人。   这里的布置跟这座极具现代设计感的大楼有些不同,茶香袅袅,一步的距离,像是从一个时代跨越到了另外一个时代。   坐在那里的中年男人发丝漆黑,穿着唐装,手上戴着佛珠,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的多,透着成年男性的稳重,他抬头看见沈醇时笑道:“沈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请坐,不用客气。”   沈醇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落座道:“刘先生跟我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外面的人都喜欢乱传。”刘成斟着茶道,“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沈醇端过了茶盏笑道:“看的出来。”   “您既然来了,我也不打马虎眼。”刘成看着对面年轻人品茗的动作,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他一生看透过很多人,却很难看清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即使年少有为,很多人身上也难免会有几分浮躁感,比如崇鑫的祁磊,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沉淀,也照样会有轻狂的举动,可眼前的年轻人身上没有,有不少年轻人在他的面前会装稳重,可面前的人不是装的。   “您说。”沈醇放下了茶盏笑道。   “崇鑫这块肉您想怎么分?”刘成问道。   沈醇眸色微敛道:“三七。”   “崇鑫虽然比不上成瀚,但太大的份额吞下去可是会卡喉咙的。”刘成说道。   “那是我的事。”沈醇笑道,“至少您一开始垂涎欲滴却无从下手。”   “能商量么?”刘成问道,“吞下那么多对你现在来说害大于利。”   “可以。”沈醇说道。   “条件。”刘成并不意外他的宽松,对方能够在他介绍自己前就知道他是谁,很明显对成瀚一直有关注。   会来到这里,说明有所求。   “一个人。”沈醇看着他道,“我不想国内再看到他的身影。”   刘成摩挲了一下手上的佛珠道:“他是我兄弟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为非作歹太过也会处理的,更何况别人的儿子。”沈醇说道,“这么多年前后脚的收尾,于情于理都仁至义尽了。”   “话是这么说,但道上的人要怎么看我刘老五?”刘成靠在了椅背上看着沈醇道,“造成的损失,一个崇鑫恐怕都填补不回来。”   “我动手的话,他的下场就没得选了。”沈醇看着他说道。   刘成笑了一声:“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成瀚护着,你动不了他,你调查成瀚,应该也知道成瀚不像你想的那样只有钱。”   想要立在高处,钱,权,力量缺一不可。   沈醇捻着手上的茶盏,刘成打量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换个……”条件。   话音尚未出口,一件东西从他的眼前闪过,笃的一声,刘成下意识闪身转头,在看到红木沙发上嵌住的东西时眼睛有一瞬间的放大。   他原本对沈醇虚张声势的评估在一瞬间推翻,面色复杂的看向了面前的年轻人:“功夫不错。”   “谢谢夸奖。”沈醇从旁边又拿过了一个茶盏,自己斟着茶笑道,“我会赔您的沙发。”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刘成看着眸中含笑的沈醇道,“您真是深藏不露,但想法跟我说了,一旦王涛出什么事,警方会直接怀疑到你的身上。”   “怀疑归怀疑,总要有证据。”沈醇说道。   “既然有这本事,干嘛又来拜托我?”刘成说道,“直接解决不是更好?”   “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沈醇品着茶道,“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拜托您,您拼命洗白,他拼命的把您往泥潭里拉,不解决干净了,先不说下半辈子能不能干净,等到您不能动弹的时候,就真的只能任人摆布了。”   “三七。”刘成摸上了自己的佛珠道。   “成交。”沈醇笑道。   这一边沈醇被刘成笑呵呵的送出了房门,而在家里,原非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他匆匆穿上衣服出了门,看到客厅里正在勾着沙发垫的沈母时没忍住抓了抓头发:“阿姨,早上好。”   “醒了,是先吃还是等一会儿吃中午饭啊?”沈母抬头问道。   “一起吃中午饭就行,不好意思,我起的太迟了。”原非白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这简直直接将印象分拉到了负值,“其实我平时起的还是挺早的。”   “年轻人放假都赖床,能睡好,像我们年龄大了觉都浅。”沈母停下了手,往他身边推着果盘道,“那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马上。”原非白洗漱过坐在了沙发的一边,手指捏开坚果时问道,“阿姨,沈醇呢?”   屋里很安静,压根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出去了,说是有事,估计中午就回来了。”沈母笑道,“你这孩子跟沈醇倒亲。”   “我们关系比较好。”原非白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沈醇说慢慢来,可住在这个家里越久,他们对他越好,他就越是有一种不该欺骗他们的感觉。   “哎,那你肯定见过他女朋友吧。”沈母笑道,“那姑娘怎么样啊?是做什么的?”   原非白张了张口道:“阿姨,您挑儿媳妇有什么标准?”   “我能有什么标准,是个正经人就行。”沈母停下了手中的活道,“能老老实实过日子,沈醇自己喜欢的,你这孩子,我问你呢,你倒先探起我的底了。”   原非白笑道:“那不是人家姑娘也挺在意您的看法,怕您不满意。”   “日子是他自己过的,我再不满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沈母笑道,“我就是想赶紧把他的事定下来,现在他也算是立了业,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帮他付个首付,媳妇一娶,孩子一生,我有闲能帮他们带带,就不老操心他这婚姻大事了。”   她的思想有些传统,但作为上一辈人,这样已经是尽可能的开明了。   原非白问道:“您特别想抱孙子么?”   “那一个小豆丁跟在身边多亲。”沈母笑道,“不过也得看儿媳妇什么时候愿意生,得由人家决定,我急也没用。”   “听起来真好。”原非白笑道。   “一大家子的热闹。”沈母笑道,“昨晚的姑娘有看上的么,可有好几个人问我呢。”   “我不着急。”原非白沉吟了一下,摸出了手机翻了两下道,“阿姨,我这边有点儿事去处理一下,午饭就先不吃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这会儿你上街也不好找饭店,我先给你简单做点儿,吃了再去行不行?”沈母丢下了手中的活就要起身。   “没事,我去自己店里吃就行。”原非白起身笑道,“您不忙,我那边真的催的特别急。”   “行。”沈母起身道,“那路上开车慢点儿啊。”   “好。”原非白出门时笑道,“一定注意。”   他们母子真像,或者说善良热心的人总是有相似之处的。   门从身后关上,原非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下了楼没看见之前开来的车,索性走到了小区门口随手拦了一辆,坐上车的时候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去哪儿?”师傅问道。   “非夜。”原非白的话顿了一下道,“江景别苑。”   “好的。”师傅启动了车子。   原非白掏出了手机,看到了发过来的消息。   小男友:醒了么?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回复:嗯,我去非夜一趟,处理点儿事。   王涛的事不能放着不管,否则绝对会威胁到沈家人的安危。   小男友:好,早点儿回来。   原非白没有回复,而是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他现在有点儿不想面对沈醇。   车子停在了江景别苑,原非白下车的时候拨通了电话:“喂,刘叔,您现在有空么?我有事找您。”   “为了王涛的事?”刘成看着红木沙发上不平的那处道。   他专门请了人想把那个茶盏取出来,但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锯开根本取不出来。   即使是国际最顶尖的杀手都没有这样的力量,他所调查的关于对方之前的资料也都是平平无奇,但平平无奇其实才是对于一个人最好的伪装,直到遇到了原非白,那个年轻人才绽放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光芒。   本来以为原非白是了解的,但现在看来还不了解。   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不让他知道,看似什么都避讳着,其实这样才是爱的深沉的表现。   原非白没什么惊讶的情绪:“您已经知道了。”   “嗯,他这次确实做的太过分了。”刘成说道,“放心吧,他以后不会再去非夜打扰了。”   “不是非夜,是我男朋友。”原非白说道,“他打了王涛,我担心王涛报复他的家人。”   “你对你这男朋友还挺好。”刘成笑道,“放心吧,你那男朋友不会出事的。”   原非白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其他小弟也就算了,王涛的身份到底有些特殊:“多谢您。”   “非白,你对沈醇了解么?”刘成问道。   原非白疑惑道:“当然。” 第230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5)   “沈醇有什么问题么?”原非白问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你会对一个人死心塌地。”刘成笑呵呵道,“以前看起来挺挑,怎么挑了这么一个?”   原非白以为他说的是沈醇的职业和出身:“他挺好的,很上进。”   除了没有太多的财富,哪里都比他好。   刘成没忍住笑了一下,却没被电话对面的人听见声音:“行吧,年后过来聚聚,也好久没见你了。”   “好,等您闲下来我去拜访您。”原非白说道。   电话挂断,他看着安静宽敞的室内,心情一阵的沉重。   这里的每样东西都镌刻着他们的美好回忆,他爱沈醇,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尝试一下有没有一段缘分到现在的非他不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手机震动的时候原非白拿了起来,看见上面熟悉的名字时下意识接通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的小男友已经从从前的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到现在的关心询问。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快了,不过我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明天直接回江景别苑。”   这是撒谎,但他现在确实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沈醇听着那边的语气,故作镇定的笑意听起来比哭还要难过:“我去接你。”   “不用,你来了我也顾不上你。”原非白说道。   “我今晚回去,明早想吃什么?”沈醇问道。   原非白拿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贴近时转身离开了落地窗前:“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嗯。”沈醇应声。   “那我先挂了,一会儿忙起来了。”原非白打开门的时候说道。   电话挂断,沈醇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道:“路旁停车。”   司机转动方向盘停靠,沈醇直接下了车,招了一辆出租车道:“去江景别苑。”   原非白匆匆下了楼,开上车转了出去,可上了街却有些漫无目的的开着,不能去非夜,那里太乱,受环境影响容易放纵,他不想再犯上一次的错误,也不能待在家里,那里让他没办法冷静,可是去别的房子里,那里的冷僻又让尝试过温暖的心抗拒不已。   车子顺着道路前行,停在了红灯前,原非白看着上面倒数的数字,再次启动车子时心里有了一个去处。   车子转向,朝着心里的目的地而去,沈醇下车上楼,打开门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留在玄关处的拖鞋。   他向来喜欢随穿随放,可家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却喜欢偷懒,往往会把拖鞋或者一双鞋子留在那里,这次提醒了,下次照样忘。   除了拖鞋,洗手间的灯也忘了关,房间里更是还留着空调曾经的温度。   说是在非夜,其实在家,甚至听见他要回家直接跑了。   沈醇站在了落地窗前拨通了沈母的电话:“喂,妈,问你个事,非白今天出去说干什么去了?”   “说是有急事,都顾不上吃饭就走了。”沈母问道,“小白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起床以后有什么异常没有?”沈醇问道。   “没有啊,那孩子起迟了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坐着说了会儿话,他就起来说有事要走。”沈母说道。   “您跟他说什么了?”沈醇问道。   “我也没说什么,就聊了聊你女朋友,说是以后你成家生孩子妈心里这口气就能放下了,还问了他昨晚看上哪个姑娘没有。”沈母迟疑了一下问道,“妈说错话了?”   “妈,我以后不会有孩子。”沈醇说道。   “你现在不着急也没事,人慢慢长大,想法都会变的。”沈母说道。   “我喜欢男人。”沈醇说道。   沈母的话一下子停了下来,甚至磕巴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这么多年不谈就是因为喜欢男人,对不起,本来想迟点儿告诉您的。”沈醇说道。   “不是……”沈母心理上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你跟小白?”   “我们是一对。”沈醇说道。   他用了原身的身体,代替原身活下去,朋友和父母自然也一并继承了,不管是从任务层面还是责任层面,都不应该随意舍弃,而本源世界想要让他体味的人生同样不仅仅限于爱情。   但凡事总有轻重缓急,在彼此出现矛盾时,他会选择对他最重要的。   “不行!”沈母下意识说道。   “这件事我不能听您的。”沈醇说道,“我先挂了。”   沈醇转身离开,沈母看着挂断的电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应。   她的儿子喜欢男人!   她还给儿子喜欢的男人介绍对象,这都叫什么事啊?   ……   原非白在中途停了下来,靠边进了一家超市,提了一提啤酒放上了车,这才重新启动了车子。   车子停进了小区,略显狭窄的电梯停在了16楼,原非白跨出电梯时甚至迟疑了一下,才站在了那个更换了新门的老家门口。   输入密码,滴溜声响起,原非白踏入其中的时候率先感受到的是铺天盖地的灰尘味。   地板上倒不至于一踩一个鞋印,原非白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想了想还是叫了保洁。   一番整理打扫,原本灰扑扑的房间终于恢复了能住的模样。   天色微微黯淡,原非白拆着啤酒的包装袋的时候,肚子却轰鸣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有吃饭。   沈母做的饭菜其实比不上外面的味道,但其中充斥着浓浓的温暖,跟沈醇每次给他做的感觉类似,那是即使花钱也吃不到的味道。   好容易找了一家外卖,付了高昂的配送费,手机丢在一旁,他取出了一罐啤酒,拉开易拉环,咔拉的声音在室内相当的响亮。   啤酒的味道不算太好,但是他现在需要酒精,又不想让自己的神思陷入完全的不清醒之中。   半罐啤酒下肚,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靠在了沙发上,其实最开始遇见沈醇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喜欢,像是发现专属的宝藏一样,越是相处,越是挖掘,越是能发现每一锹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圈子里有一句话叫不沾直男,因为这条道路原本就不好走,诱导本来能过平凡幸福人生的人走上这座独木桥,其实是不道德的。   但圈子里还有一句,真直的掰不弯,抱着这样的想法,又因为喜欢,早已将所谓的道德抛到了脑后。   一切都是顺利的,他们也顺利互相喜欢,偏偏他提前踏入了沈家,感受到了他们对于沈醇的希冀。   以他的能力,原本可以过不受任何人歧视,被所有亲朋好友支持,甚至有儿有女的生活的,可现在那条道路已经被他掰断了。   后悔么?   不后悔。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可是这不代表他的良心不会遭到谴责,甚至觉得这样自私的自己有点儿糟糕。   电话又打了进来,在漆黑的房间中明灭着,原非白没看,随手接通:“放门口就行。”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你在哪儿?”   原非白呼吸一滞,捏紧了啤酒瓶道:“我在非夜。”   “我去过非夜了。”沈醇说道。   “你去非夜干什么?”原非白坐起身来询问道。   “你情绪不太对。”沈醇问道,“现在在哪儿?”   “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原非白狠了一下心挂断了电话。   沈醇看着挂断的电话,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521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小小声道:【宿主,要不要我给你报白白的地点?】   【不用,我多找一个地方就给他记一笔账。】沈醇唇角勾了起来,炫目的桃花目映着月色,漆黑至极。   【好的。】521觉得自己绝不能漏记一处,直到……   沈醇借用了一下公园的公厕道:【记上。】   【宿主,公厕也算?】521惊讶的数据都快散架了。   【当然。】沈醇说道。   521默默记下,感觉宿主这次可比上次还要生气,被亲亲老婆挂电话这种事,在以前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定是宿主上个世界浪的太过,遭报应了。   原非白挂断了电话,好容易等来了自己的外卖,吃了没两口却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沉郁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酒精而消解,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电话挂断以后,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再打过来,原非白丢下了手机,将自己抛在了床上,但或许是动作太大的缘故,嘎吱一声颤动,整个床板都有了一种不太稳的感觉。   在起与不起之间,原非白还是选择坐了起来,然而那突如其来的垮塌一声,却让他感觉灵魂都好像震了一下。   幸运的是床板只是陷了一下,原非白小心下了床,打开灯掀开了褥子,看着床头塌陷的木板,那一刻觉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有道理的,真倒霉起来了,连床都跟他过不去。   手按了按床板,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下意识一提,那块木头直接拦腰断掉,跌进了床洞里面。   他伸手探了探,索性将褥子全部盖了回去,打算明天再整的时候门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外卖已经送过来了,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的眼睛凑上了猫眼,当看到外面沉着脸站着的男人时,下意识关上了客厅的灯。   事实证明,酒精不解愁,惊吓解,被床板吓了一跳,之前的愁绪没了一半,然后填补上了没脸见小男友的纠结。   “我知道你在。”外面传来了微微偏冷的声音,“开门。”   上一个对原老板说话这么硬气的人已经死了,原非白打开了门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231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6)   “你挂我电话。”沈醇握住了门框。   原非白看着扶在那里的手,觉得想关门是不可能了,但凡沈醇是推门,他都能理直气壮的把门关上,但扶在那里……他的小男友简直聪明绝顶。   “我自己也会有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原非白索性打开了门,转身走向了室内,思索着措辞。   按理来说他在这段恋爱中是占有主动权的,他的小男友即使车被扎钉子都会让着他,但不知道什么开始,这种情况逆转了。   “这栋房子不是被房东卖给其他人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沈醇走进了房间,打开小射灯的时候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落锁,原非白心神微提,呃了一下转头道:“我……”   这事他都忘了,他出现在这里意味这是他买的房子,那当初让小男友搬出去的也是他!   “你故意的?”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问道。   521眼观鼻鼻观心,宿主倒打一耙的能力素来是顶呱呱的。   原非白百口莫辩,他是故意买这套房子的,但不是故意想赶沈醇走的,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直接将人拐回了家,但现在这么看,真的是别有目的:“你听我解释。”   他的小男友即使再生气也是冷静的,这就是直男的好处,只要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误会就能解开。   “我不想听。”沈醇扣住了他的腰,在原非白瞪大的眼睛中吻住了他。   男人是感官动物,尤其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接吻,再加上酒精作祟,原本的思绪可以在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疼……”原非白侧开了唇,轻轻嘶了一声,可还没有等他表达自己的想法,腰身处扣紧的手就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小男友真的生气了,上一次还能冷静听的时候让他的腰差点儿废了,这一次没法冷静听,怕不是要把床弄塌。   嗯?床弄塌?   原非白被抱起时余光看着床塌,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挣开,就已经被放在了床上,嘎吱的一声,倒像是平时发出的声音。   “床!”他好容易挣开提醒了一句。   “没收拾么?”沈醇低头看着他道,呼吸间有些微微的灼热。   原非白对上他的视线,心脏不可抑制的跳动了起来:“收拾了……唔……”   吻再次落下的时候,他的脑袋已经来不及思索任何东西了,手指被扣紧,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吃下去的时候,耳边似乎响起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因为贴的极近,所以格外的清晰。   “沈……”   嘎吱……   原非白努力推着身上人的肩膀,沈醇在听到断裂声时扣住了他的腰,在身下不稳当的一瞬将人抱了起来。   随即而来的是咔嚓一声巨响,整个床榻连同被褥一起掉进了床的凹槽里面,一片狼藉。   巨响过后,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原非白呼吸微微喘着,感受着腰间的力道,看着同样错愕的小男友笑道:“哎,你把床弄塌了。”   沈醇从塌陷的床上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面前的人道:“应该是木板受潮了。”   “被你亲了这么久,亲的床都塌了,出气了没?”原非白搂着他的肩膀亲昵道。   “没有。”沈醇看着他道,在没见到人之前是有些气的,但见到人以后,看着他待在曾经相处的家里,看着他仿佛做错事后心虚的模样,气早就散光了。   但现在必须得生气,否则床板里的炸弹就要爆炸了。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小心眼?”原非白揉上了他的脸道,“我不就挂你一次电话么?”   沈醇看着他不语。   “成年人也有需要独自理清自己思绪的时候嘛。”原非白说道,“这次我可没有出去乱玩,就是想自己喝喝酒。”   “你挂我电话,我会担心。”沈醇说道。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原非白说道,“男朋友乖,不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沈醇眸色微深,将火上浇油的人扣紧了后颈按在了墙上直接吻住。   “沈……醇…”原非白被他亲吻着,目光却能看到坍塌的床,生怕被生气的小男友又给放到废墟上,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再度被咬了一下。   但原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即使是小男友,该咬的时候也不会留情,然而牙齿合上,却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嘶……你…你怎么撤回去了?!”   沈醇看着他道:“你想咬我。”   用的是肯定句。   原非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愣是找不到自己能生气的点:“我为什么咬你你心里没数么?”   沈醇沉默的看着他,原非白顿时想起自己理亏在先:“床塌了,我们先把床处理一下,要不然今晚没法住。”   “次卧。”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要动身的人拉了回来。   “这房子应该是受潮了,主卧的床都这样了,次卧哪儿还能住?”原非白说道。   “次卧是铁床。”沈醇说道。   “那块被褥没换。”原非白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回去让你上到满意为止行了吧。”   【宿主,需要补肾药剂么?】521及时出来推销。   【嗯。】沈醇看着原非白半晌道,“现在回去,明天叫人来处理。”   “孙强应该回来了,直接让他来处理就行了,要不然我明天该忘了。”原非白摸着电话道,“万一下次再来住,还是这样就麻烦了。”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你怎么跟他解释床塌的原因?”   原非白转头看向了他,眼睛微微眯起凑近道:“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就让他知道我们做塌的又怎么样?”   “不是只有他会来。”沈醇说道。   原非白顿了一下:“那还是算了。”   他看着半扇坍塌的床道:“那我们自己怎么弄?直接找人换一张,说是木头受潮了也行。”   “嗯。”沈醇应道,“晚上没有,明早再找。”   “也行。”原非白看着那床,本都要转身的时候嘶了一声道,“我记得你里面不是还装着东西么?之前死活打不开了,现在刚好能取出来。”   521立马提起了摄像机,即使是宿主,也躲不过被世界捉弄翻车的命运。   “里面的东西可能也受潮了。”沈醇做了最后的挣扎。   如果再说,只会激发对方的好奇心,结果是一样的。   “那更要拿出来看看还有什么能用了。”原非白抱开了褥子,拉开了还剩半截的床板时看见了里面箱子的一角。   断裂的木头处确实有受潮的痕迹,原非白拉起时往上一推,那跟床脚处严丝合缝的地方没动,但床板整个断裂了。   因为密封,倒没什么灰尘,只是透着些霉味。   沈醇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从里面搬出了箱子时走向了客厅,外面收拾的倒还齐整,只是茶几和地板上放着啤酒瓶,酒水的味道四散。   这种冲击对方三观的时候,还是让他独自一个人稍微回一下神比较好。   原非白搬出箱子的时候感觉略重,打开时以为是书,然而入眼的东西却让他的眉头跳了跳,   那是一个鼠标垫,它跟其他鼠标垫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粉色的,上面是一个动漫少女的脸,白的概念里,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沈醇会拥有的东西。   鼠标垫拿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手办,杂志,只能存在于私房,绝不能拿出去的宅男产物,甚至还是连刊连载的,每打开一页,里面都有着极具冲击感的画面。   原非白莫名的有些脸热,他对于女性没什么兴趣,但很难想象小男友看这种东西的画面,尴尬?男人喜欢这种东西好像也正常,他还看真人版呢,只是没想到小男友他这么的……闷骚。   没错,就是闷骚。   跟刚开始一本正经的模样很不一样。   原非白起身,走出门口时看向了正在弯腰拿着啤酒瓶的男人:“喂。”   男人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   原非白拎着那个鼠标垫走了过去,探头去看他,对上那略微闪躲的视线时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这东西,摸过没有?”   沈醇看着那拎到面前的鼠标垫,沉默了一下道:“没有。”   “嘴硬,明明喜欢的要死。”原非白拎着东西在他面前抖动道,“还珍藏。”   “这种东西不能乱丢。”沈醇说道。   是他没有处理妥当,所以这个锅只能自己背。   “哼,是挺软的。”原非白凑近了几步,感觉着小男友后退的步伐道,“以前没有碰过别人,有用这东西自己弄过么?”   “没有。”沈醇否认道。   他还不需要用到这种东西。   “嗤,是这东西手感好还是我的手感好?”原非白感觉到了面颊的滚烫,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滤镜太厚,这种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感觉到猥琐的东西,放在小男友身上就贼他妈的可爱,喜欢这个可比出去找人乱搞强多了。   沈醇看着他道:“你。”   原非白咬了一下嘴里的一块肉,单手扣住了他道:“这东西真不错,我们把这个珍藏起来好不好?”   怎么说也是个纪念品,让他知道了男朋友不是什么柳下惠,而是特别能憋。   “不行。”沈醇拒绝道。   “这是我家,东西由我做主,你说了不算。”原非白开始耍赖皮,然而手扬过的时候却被沈醇抓住了手腕,不疼,但是很紧,一点儿都挣不出来,“你就算抢了也不能从楼上扔下去。”   “那就毁尸灭迹。”沈醇拿过了那个鼠标垫道。   他可不想往后的人生都跟宅男产物挂上关系。   “我这是私人财物!”原非白扭头看着落在地上的东西道。   “我看沙发挺干净的。”沈醇扣住了他的腰道。   原非白对上了他的视线,那一刻明白了自己就是要被毁的那个尸。 第232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7)   “哪有男人因为自己做的事就迁怒别人的?”原非白看着男人的神色,毫无畏惧的持续作死,“你这叫恼羞成怒。”   沈醇不管他说什么,直接将人抱着放在了沙发上,手臂撑住,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火上浇油的人。   “闷骚也不是什么坏事。”原非白仰头看着他,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笑道,“我就说你这家伙开窍这么快,是不是早就想了,每次我一惹你,就在心里狂艹八百遍。”   521确定宿主的光辉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沈醇低头亲吻着他的唇角道:“没有。”   不过他在勾引的时候,想上他是真的。   “撒谎。”原非白搂上了他的脖颈,感受着彼此交错的灼热呼吸,之前因为床板塌陷而暂停的事情好像重新按下了开关,下一刻那些话语被吞噬在了彼此碰触的唇里。   地上躺着的鼠标垫毫无畏惧的映着射灯的灯光,粉色的光泽更是映出了一片温暖的涟漪。   原非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见证了一个闷骚被戳破时的可怕,至少他睡着的时候是在旧家里的沙发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没有塌陷的床,没有成箱的书和鼠标垫,只有落地窗前阳光照耀,轻风牵动窗帘,偶尔扫在静坐在那里的男人身上的岁月静好,如果不是腰部要命的酸涩感和酒醒后的头痛感,之前的经历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醒了。”沈醇听见声音时起身道,“想吃什么?”   “都行。”原非白走动的时候轻嘶了一下道,“那些东西呢?”   “扔了。”沈醇说道。   原非白错愕了一下:“那么多,扔哪儿去了?”   “直接让垃圾车收走了。”沈醇进了厨房道。   压缩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上面也没有名字,即使被人捡了,也只会当作废品卖掉。   原非白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点火的人道:“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鼠标垫的。”   沈醇回头看向了他,原非白腰部一酸,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乱惹小男友比较好,他转身道:“我去洗漱。”   刚起来的食物偏清淡一些,不过味道仍然好的不得了,原非白吃了两口,看着对面的人道:“那床怎么处理的?”   “受潮了,直接换了新的。”沈醇说道。   原非白咬下了粥里的花生,勺子有些漫无目的的搅拌着散发着热气的粥,其他的事情其实都是无伤大雅的事,他甚至庆幸终于发现了沈醇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爱好。   但最重要的事还没有说,手停了下来,原非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以前是喜欢女人么?”   沈醇的筷子停了下来,看着面前带着试探的人道:“不确定。”   原非白:“嗯?”   “没有实际接触过。”沈醇说道。   原非白想想他对女人的态度,叹了一口气道:“算了,那你想过以后要孩子么?”   “没有。”沈醇说道。   “你不喜欢孩子么?小豆丁跟在身边不是很可爱?”原非白说道。   “只是偶尔,大部分时间都很闹腾。”沈醇看着他问道,“你想要孩子?”   “我可是纯gay,要什么孩子?”原非白松开了勺子道,“但你跟我不一样,我把你带上这条路,你会觉得遗憾么?”   沈醇察觉了他眸中愧疚的情绪:“你刚开始没觉得我会遗憾么?”   原非白呃了一声:“我刚开始色迷心窍,只想跟你睡一觉。”   沈醇:“……”   “现在良心发现了。”原非白叹了一口气,侧过了眸道,“你父母人很好,他们对你未来的期冀也很好,你本该成为他们的骄傲,过有儿有女的生活,是我破坏了你的生活。”   “你没有破坏。”沈醇说道。   原非白探过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道:“男朋友真善良,这个时候还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喜欢你是我自愿的。”沈醇看着他的眼睛道。   原非白愣住,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和色彩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响着,咚咚咚的诉说着他的喜悦,却又像是承载不住那份感情,沉闷而又痛苦。   一直以来他都在主动靠近着他所爱的人,沈醇刚开始迫于他的压力让他踏入了他的生活,同样给予着回馈,他知道沈醇喜欢他,这点毋庸置疑。   但如果刚开始他没有这么强势靠近,他们的一生或许都不会有交集,可他的爱人告诉他喜欢是自愿的。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他的小男友活的比他通透。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给出答案了,换成别人那样对他,一定会被排挤在他的生活之外,他看似强势靠近,其实只是被允许进来了。   “你喜欢我啊?”原非白托着腮问道。   “嗯。”沈醇应道。   “是想跟我共度一生的喜欢么?”原非白笑着问道。   “嗯。”沈醇应道。   “我也喜欢你。”原非白笑道。   没有良心就没有良心吧,自私一点儿就自私一点儿,他就是想要将这个人占为己有,一丝一毫也不想分给别人。   “你只想跟我睡一觉。”沈醇看着他说道。   原非白顿了一下,拉过了他的手,在上面写着字道:“是亿觉没错啊,沈醇,说爱我。”   “我爱你。”沈醇说道。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了几乎要喷发出来的感情:“你父母那里过段时间我来说吧。”   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死缠烂打,也得把所有权弄到手,他可不想下一个年节还自己过。   “我已经说了。”沈醇看着他道。   “啊?”原非白愣了,“什么时候?怎么突然说了?!”   “我妈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沈醇说道,“你是我的爱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的父母对于原非白已经有了初步印象,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情都是喜欢的,这个时候如果无法接受,以后接触的更多再说破,只会更加没办法接受,甚至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你可真是勇。”原非白笑道,“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沈醇看着面色仿佛淡定的人,下一刻原非白有些纠结道:“那你妈什么反应?有没有暴跳如雷的反对,或者说你不分手就不要进这个家门,或者觉得很丢人?”   “她说不行,我说我不能听她的。”沈醇说道。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厉害。”   “我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沈醇说道。   原非白笑了出来:“嗯。”   这大概也是沈醇带给他安心感的原因,他不冒进,不冲动,也不会受到别人的干扰,而是做他认为正确的决定。   沈醇上班的时候沈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的语气中充斥着无奈:“儿子,你跟……非白的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这条道不好走,以后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没关系。”沈醇说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可是邻里街坊的会笑话的。”沈母叹道。   “过日子不是给他们看的。”沈醇看着楼下的风景道,“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很快,不再像以前那样前后脚的议论别人,我们会有自己的圈子。”   “那以后养老呢?你俩都没法动弹了,总得让人在身边伺候着。”沈母说道。   “妈,同性恋去欺骗女孩子结婚生孩子是很过分的事。”沈醇耐心说道,“我会努力赚钱,存好养老金,您不用担心,非白他手头的资产应该不下九位数,不存在养老问题。”   沈母呃了一下,小声问道:“儿子,你不会看上人家钱了吧?这太有钱了差距太大。”   “妈,刨除那些外在,您看原非白这个人怎么样?”沈醇问道。   沈母半晌没有说话:“那孩子挺好的,那万一以后不合适……”   “过日子都是一步步探路,没有一条坦途的。”沈醇说道。   “……行吧。”沈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是真想证明你们是认真的,就好好过给我看,大不了我就当多了个儿子。”   “谢谢妈。”沈醇说道。   “谢个屁,你不知道你妈都好几天没睡安稳了。”沈母气上来了,“行了,挂了。”   电话挂断,沈醇回了工位,李向远中途摸鱼:“你家那位查岗呢?”   “不是,我妈问我俩的事。”沈醇说道。   “你们都见父母了?!”李向远惊讶道,“你父母什么反应?”   “同意了。”沈醇说道。   李向远愣在原地许久,吐出了两个字:“牛逼。”   “前几天的事多谢你。”沈醇说道。   “没什么,你们能和好就好。”李向远还记得沈醇当时打人的劲儿,“你们当时是出什么事了,让你对象大过年的跑非夜去了?”   “他是老板。”沈醇看着他道,“你呢?”   李向远张大了嘴巴道:“我们就是过年想放松一下,顺便长长见识……”   人对象不是白富美,也是个高富帅啊。   “长见识了么?”沈醇问道。   “长见识了。”李向远觉得以后没必要去夜店,在办公室就挺长见识的,“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你对象。”   “哪儿?”沈醇问道。   “嗯……想不起来。”李向远嘶了一声敲击鼠标,在看到弹窗的新闻时道,“我艹,崇鑫被查出税务问题了!”   沈醇看了一眼道:“崇鑫跟数独没有合作,影响不到。”   “我就是感慨,赚的那么多还偷税漏税。”李向远感慨道,“不过估计补缴上再罚罚款也就没什么事了。”   “嗯。”沈醇看向了自己的电脑应道。   这只是牵头而已,挖开了墙角,整面墙也就离坍塌不远了。 第233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8)   崇鑫被查出偷税漏税的消息上了热点,只是关注的人大多是商界的,普通人对于崇鑫的了解不多,顶多嘲讽两句,看个热闹,跟李向远一样心态的人才是大多数。   “崇鑫被查?”原非白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惊讶。   s市富豪千千万,崇鑫绝对不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支,祁磊的个人品质另说,对待工作却是绝对的谨慎,就算上面真的想要杀鸡儆猴也不会轮到他才对。   “这种问题也就是让他出一笔血,伤不到筋骨。”孙强嘁了一声道,“不过能让他出点儿血也好,免得还没有怎么样呢,先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也是。”原非白翻看着那些消息道。   祁磊当初挑拨离间的目的太明确,但真想对他怎么样却很难,毕竟当初的彩信不是以祁磊的名义发的,真为了这种事情去鱼死网破,闹的人尽皆知,才真是成了一场笑话。   现在崇鑫被查,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王涛那边怎么样了?”原非白问道。   “听说被刘爷送出国了。”孙强说道,“就是不知道送哪里去了。”   “行吧。”原非白吐了一口气道。   虽然结果不算太如人意,但刘成做事,王涛应该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压在心头的事情好像一瞬间都解决了,原非白伸手去端酒杯,刚刚触碰到时嘶了一下,掏出了手机开始扣字。   出了这种事,不骚扰男朋友是不可能的。   对象:男朋友,看到今天的热点消息了没?   沈醇回复:嗯,看到了。   原非白笑了一下:心里有没有感觉很畅快?对了,王涛被送到国外了,不会对你的家人造成任何的威胁了,放心吧。   孙强站在一旁看着人一副陷入恋爱的状态道:“原哥,你过年还占着沈醇,他父母不生气啊?”   沈醇虽然人很帅,但那种人一看就是那种刻板传统的家庭教育出来的,他们原哥真想好好谈恋爱,可有的是难关要闯,说不定还会因为父母不让而分手。   “我在他家过的年。”原非白压根没将视线分给他。   孙强:“……”   这过了一个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醇:嗯,我妈那边同意了。   原非白看到这条消息时笑容再也忍不住了,他抬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孙强觉得原哥应该是没有遭到刁难。   崇鑫的事情没两天就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了,看似一切风平浪静,但只有祁磊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焦头烂额。   崇鑫的市值估算是几十亿,但不代表流动资金能够达到几十亿,需要补足的税款好容易缴上,公司的资金链却直接出了问题。   “祁总,云升那边要求赔偿违约金。”助理屏着呼吸靠近了总裁椅道。   那里坐着的人垂着头,以往打理的整齐的头发现在乱糟糟的,本该整齐儒雅的衣服上面也充斥着褶皱,原本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只有满身的颓唐。   “云升那边崇鑫是按照进度进行的,他们要什么赔偿金?”祁磊抬头,脸上未经修理的胡茬清晰可见,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狰狞。   “云升当初签的合同里有公司不能有劣迹的条件。”助理小心说道,“即使走程序,崇鑫也得赔付违约金。”   “艹……”祁磊爆了一句粗口,起身的时候将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都甩在了地上,“艹他妈的!都他妈的算计老子,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不仅仅是罚款,像这样的事情同样不是第一例,以往结交的朋友退避三舍,压根不愿意给予任何的经济支援。   商海沉浮,只有因利而聚,资源整合,没有雪中送炭这种好事。   即使有递过来的资金,一旦接受了,崇鑫还是不是他说了算都是两说。   助理退到一旁低头沉默不语,直到他的脾气发完,重新跌坐在了椅子上才说道:“祁总,成瀚那边给您发了函。”   “拿过来吧。”祁磊抬头看向了他道。   本来以为走向了巅峰,可以肆意享受自己的人生,到时候再挑一个名门富户联姻,资源整合,还能再往上跨一步,却没想到他这一亩三分地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现在就是那个等待被吃的小鱼,只是不知道是谁先撕开了他的这道口子。   崇鑫的变故在商界流传很广,几十亿的市值,后劲很足,怎么样都算是一口肥肉了,只是围观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成瀚的出手就让很多人忌惮三分了。   垮塌,分割,整个崇鑫都像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成瀚占了七分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但剩下的三分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给吞并了,其旗下的附属公司叫云升,总公司的名字叫:white。   这场商战在普通人的眼中是悄无声息的,人们购买产品的时候往往不太会去注意上面标识的变化,但手里的东西几乎被瓜分殆尽的祁磊却已经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云升的背后是谁?给我查!”祁磊深呼吸着道,一切都回天乏术了,但他最起码要知道鹿死谁手。   ……   “我们的产业有重合的地方,要不要合作?”刘成的电话打了过来。   沈醇轻轻带上了房门,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遍洒的银色道:“您大半夜不睡,不影响身体么?”   他的声音即使听起来正经,刘成还是察觉了其中那一丝懒洋洋的味道:“打扰你的好事了?对不起了。”   “我接受您的道歉,请不要有下一次了。”沈醇坐在了一旁道,“合作的事我会让助理拟一份方案,具体怎么合作还要谈。”   “行,不过王涛的事是我份内的事,祁磊的事你起码要让一步。”刘成说道。   “明白。”沈醇挂断了电话,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利益瓜分,背后的人当然不可能永远隐藏,祁磊不会永远做一个傻子,但知道真相只会让他更难受。   合作约谈的地方仍然定在了成瀚的总部,不是什么大场面,只是双方都带上了自己的助理,针对上面有争议的地方做出最后的决定。   条例一项项翻阅,谈不拢的无非是利润的分成。   刘成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道:“沈先生,你的事非白应该还不知道吧?”   沈醇抬眸看向了他笑道:“用这个威胁我没用。”   刘成对上他的眸色,那一刻背后的汗毛竖了一下,那样的神色没有沾过血腥是培养不出来的,他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在这样小的年龄拥有让他毛骨悚然的能力,但这个警告相当有效。   对方只是不想脏了手,一旦触碰到底线,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   “祁磊已经在查云升背后的事了,想要查到你不过是时间问题。”刘成放松了下来,虽然对方让他看不透,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过来的,虽然毛骨悚然,但还不至于吓到腿软,“你想怎么解决?”   “刘先生怎么看?”沈醇笑道。   他其实也不想好像在胁迫对方一样,只是跟这样的人谈话,不造成点儿压力,被压制的就会是自己。   “道上有一句话,别把人逼到绝境,否则会触底反弹,一旦什么都不顾了,会很难做。”刘成说道。   “将死是最痛快的,不上不下的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沈醇笑道。   对于祁磊这样曾经处于高位,心高气傲的人而言,绝不会满足于他手头仅剩的财富,而无论如何也追逐不到的目标会让他痛不欲生,逐渐消磨掉他所有的斗志。   只要不到绝境,他那样的人就不会破釜沉舟,将自己陷入完全绝望的境地。   “跟沈先生这样的人相处真是可怕。”刘成摩挲着佛珠笑道,“说不定哪一天成瀚也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合作的双方转为死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沈醇看着他说道。   “所以比起养虎为患,我更喜欢杜绝后患。”刘成的手离开了佛珠,从怀里摸出的枪口直接指向了沈醇的额头。   正在核对合同的两个助理同时停了下来,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沈醇的耳朵动了一下,看着面前的枪口笑道:“这办法真是简单粗暴。”   “你不怕?”刘成的手扣在了扳机上时,旁边的门被用力推开了。   “刘叔!”   “你枪里没有子弹。”沈醇的眸转向了那扇几乎隐形在墙壁上的门,看到从那里出来的人影时唇角的笑意加深,打着招呼道,“非白。”   原非白的胸膛起伏,因为紧张,呼吸完全平复下不来,然而所有的情绪都比不上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的情绪。   人还是那个人,可神情却是陌生的,即使他突然出现,他也没有丝毫的诧异,反而带着理所当然的笑意,让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刘成曾经问过他了解沈醇么,他那个时候觉得是了解的,但现在好像又不了解了。   “非白是我请来做客的,你来的事他事先不知道。”刘成收回了那把枪道,“合同的事要不改天再谈,今天沈先生应该没什么心情了。”   “他不知道,但你知道。”沈醇看着他说道。   刘成呵呵笑了两声:“非白好歹救过我一命,让他看清沈先生的真面目,才好继续走下去不是,恋人哪有隐藏一辈子的,更何况我这半截身体入土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234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29)   “常烨,你来跟他对接后续的事。”沈醇看着刘成起身笑道。   他的笑容很温和,没带什么杀意,刘成的心脏却在那一瞬间骤缩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记仇的很,摆了他一道,后续的合作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和平。   原非白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的男人,手指收紧的时候看到了他转过来的面孔,随着他的靠近心脏微缩,可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半分。   所有的思绪在一瞬间涌上了脑海,欺骗,隐瞒,别有用心……那些充斥着甜蜜和美好的相处就像是被现实的一把重锤敲碎了一样。   一样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面孔,那些他所以为的都是虚假的,能够伪装到这种地步……   沈醇站定在他的面前,原非白呼吸微微短促了一下,却忍住了后退的脚步,直直的看着他,眼眶有些忍不住的酸涩,心里则像是一把烈火在焚烧着,反复鞭笞着他。   他想要去相信他们的爱情是真实的,因为即使骗他,从他这里也获得不了什么好处,可其中的真心到底有几分,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是他最难过的地方。   “你听了多少?”沈醇问道。   原非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全部。”   “我们回去说。”沈醇说道。   “好。”原非白呼吸颤抖了一下,松开了紧握的门,绕过了他的身体朝外走去,那样急匆匆的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沈醇肩膀微微松了一下跟了上去。   【宿主,你不是早就知道白白在旁边?】521问道。   【那跟紧张有什么关系?】沈醇反问道。   这一遭总要经历的,他可以在外人的面前一直屈从于人设,却不能在自己最亲密的人面前一直做出这样的人设,先不说时间久了总会被察觉端倪,一直在亲密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本性是很累的一件事。   就像刘成说的,不可能隐藏一辈子,能够在合适的时机让他知道,比未来自己想办法让他发现要好。   原非白步履匆匆,身后的脚步声却有些不紧不慢,不管他怎么加快步伐,都好像咫尺的距离一样,就像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管他怎么折腾,这个人都能够用那副伪装出来的面孔看着他。   原非白踏进了电梯,转身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对上了身后人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开了位置,在对方在他的身旁站定时按下了电梯按键。   门合上,电梯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数字的变化伴随着微微的失重感,空气静谧的只能够听到电梯运转和彼此的呼吸声,曾经亲密到可以睡在一起相拥而眠的人,现在却连开口都好像困难无比。   沈醇看着身旁人侧着的头和紧握的拳头,思索着这件事情要怎么开口。   电梯在-1层停下,门打开的时候原非白率先走了出去,车子随着钥匙的按动响了两声,他打开车门的时候手被按住了,身旁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先不要开车。”   “不回去,就在这里说。”原非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样的座位可以避免看到对方的神色,也能够冷静的进行谈话。   沈醇走向了副驾驶的位置,弯腰坐了进去道:“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原非白不明白,他爱的人可以跟刘成对峙而不落下风,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能站在高处,可初见的时候他却泯然于众人之中。   521觉得这事有自己抓取角色的锅,但也有白白故意安排的锅,当然,也有宿主欺负白白太过遭天谴的锅,三口大锅,一个也别想跑。   “锋芒毕露不是什么好事。”沈醇侧头看着他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原非白抿了一下唇,看向了他道:“我也不例外么?”   “你例外。”沈醇看着他说道,“你在旁边的事我一直知道,刘成想让我暴露的事我也知道。”   原非白的呼吸轻轻颤抖,他试图让自己理性的去分析对方的话语,可事到如今,他还是会为了这样的话觉得沉重又甜蜜:“你不是一直隐藏的很好,为什么突然又不隐藏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一直隐藏下去。”沈醇说道。   他的神色一点儿也不木讷,即使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眼角眉梢都蕴藏着清浅又慵懒的笑意,很不一样。   原非白深呼吸着道:“不需要。”   他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不想让他隐藏,也不想让他暴露,一切都好像失控了一样。   “你刚开始面对我的靠近是怎么看的?”原非白仍然记得那些让他心动的时刻,每一次都记得。   自己的任性,对方的退让,如果是之前的沈醇,他可以确定对方的想法,可现在的他让他捉摸不透,他没有被拒绝,也不代表被接受了。   处于上位者在无聊的时候,面对送上门的玩意未必会拒绝,就像是看着一只鸟儿上下扑腾一样,只需要逗弄两分,就足够让他心甘情愿的进入笼中为他沉沦,沈醇有这样的本事。   “如果我说是无聊时的放任呢?”沈醇看着他颤动的眸光道。   原非白蓦然看向了他,酸涩感不断涌动着,他的拳头捏的咔哒作响:“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是我自己凑上去的。”   是的,一开始就是他自顾自的闯入对方的生活,无视他的拒绝,自己解读他所有的做法,是他自投罗网,怎么赶都赶不走,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咎由自取。   “你看起来想打我?”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就算是我自投罗网,你这种轻视感情的做法,也足够让人打你一顿了!”原非白磨着牙,挣着自己的手腕道。   如果真的被戏弄,就算真的打一顿,又真的能够出了那口气么?   “不是。”沈醇拉过了他的手腕道。   “什么?”原非白猝不及防的被拉了过去,四目相对时,那种好像被酸涩痛楚压下去的感情汹涌的一塌糊涂。   他喜欢沈醇,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喜欢他,这是他认定要度过一生的人,不想失去,不想分开,不想将他从心里挖出来,顺便掏空自己的心。   “不是无聊,是一开始就喜欢。”沈醇托着他的脸颊,轻轻吻在了那颤抖的唇上。   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了出来,完全无视了主人的错愕和挽留。   原非白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一开始就喜欢?”   “对,一开始。”沈醇说道。   那些解释和说法都是最次要的,他的阿白想要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感情。   “一开始我那么凶。”原非白感受着彼此交错的气息,脸颊上的滚烫好像蔓延到了头脑里面。   或许就像是孙强说的,他就跟着了魔一样。   从前以为能够在感情中做到的冷静理智,真的遇到时好像全部都不管用了。   “是挺凶的。”沈醇笑道,“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就气势汹汹的对我狂按喇叭,就差骂我了。”   “什么?”原非白的思绪有些乱,“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家私房菜外面么?”   其实那是第二次,第一次他觉得对方土的事一直隐藏着没说,现在也最好不要说。   “那是第三次。”沈醇笑道。   原非白眼睛瞪大:“什么?第三次?!”   “第二次是我刚刚配完眼镜出来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叼着烟从车里下来。”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轻声道,“第一次是红绿灯前,我加班到很晚,刚好旁边就停的是你,红色的跑车,黑色衬衫,嚣张又漂亮……”   原非白努力回想着,对于第一次的见面却没有什么印象,豪车出行,难免引来别人打量的视线,但直勾勾的眼神确实会让他产生不太舒服的情绪,所以那种类似于提醒的事做的真不少。   但按照沈醇的说法,他们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早就安排好的。   “你喜欢我?”原非白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道。   他在意的不是伪装,而是这个人的感情,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根本顾忌不到。   “一见钟情。”沈醇亲吻着他的唇角道。   “所以故意给我设套?”原非白扶着他的肩膀道。   “没有那么难听,只是想见到你,喜欢你,想要你。”沈醇将人抱紧了道。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双眼睛里是浓郁的喜欢,原非白的心脏鼓动不休,被这样灼热的感情灼烧着,他的感情好像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无法控制。   手臂搂紧了对方的脖颈,唇迎了上去:“混蛋……”   一见钟情,他也是一见钟情。   原本轻柔的试探变为了深吻,那些不确定的迷茫被一层层的剥离,灼烧的整个身体都好像要化为尘埃。   唇分时彼此的呼吸都没有那么平稳,原非白的呼吸更是粗重,轻轻颤着,他的手摸着沈醇的脸颊道:“我好像什么时候见你笑过。”   “你上次喝醉酒的时候。”沈醇勾起了唇角道,“醉的云里雾里的还缠人。”   “你还说我。”原非白看着他,这副面孔果然是适合这么生动的表情的,这个人也足够会利用他自己的外貌优势,一笑就让他的心脏乱跳,“你上次喝醉……你真的那么容易喝醉么?”   沈醇微微侧了一下眸,原非白没忍住捏住他的脸道:“你果然是骗我的。”   “装久了也很累的。”沈醇笑道,“偶然也要借着酒放纵一下。”   “我让你叫老公你也叫。”原非白说道。   “你现在想听我也可以叫给你听。”沈醇笑道。   “别!”原非白捂住了他的嘴,确定自己男朋友没什么下限了,真在这里叫可不是什么好事,“先欠一次。”   沈醇笑道:“好,哥哥。”   原非白:“!” 第235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30)   这是犯规,以前得千方百计诱导都不一定能够听到的称呼响在耳边,原非白觉得换了谁都会受不住的。   “在外面还是要稳重一些。”原非白脸颊发热,甚至想再听一声。   没道理的,明明以前是他浪的没边,现在男朋友愿意配合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好,我都听你的。”沈醇起身道,“我来开车,一起回去好不好?”   之前不同意开车不是担心出事故,而是不确定他们还能不能踏入同一个家门,熟悉的环境只会让他觉得的背叛更刺痛内心。   可这一刻原非白却觉得不管是面前的人是笑着服软还是佯装正直,其实从来没有变过,因为不管哪一种方式,都能将他吃的死死的,而对方完完全全达成了他自己的目的。   但只要不是彼此的感情出了问题,其他的事情都在可以解决的范畴之内。   “我现在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原非白说道。   “是么,哥哥?”沈醇笑道。   原非白的心脏跳的都快飞出去了,他看向了旁边坐着的人,想着一开始他那样其实也挺好的,要不然他绝对不是心动,而是防备和严密的考核:“你来开!”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两人换了位置,沈醇启动了车子离开了这里,原非白坐在副驾驶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视线转向开车的人,对方的面上挂着相当轻松的笑意,就好像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思绪稍微冷静,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却突然有了头绪:“王涛被打是你做的么?”   沈醇应道:“嗯,他灌你酒,打他一顿算便宜他了。”   “还挺记仇。”原非白扭头看向窗外,心里顺畅又滚烫。   如果真的只是无聊,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甚至帮他教训了人,也没让他知道。   “嗯,是挺记仇。”沈醇笑道,“你撞我车,还威胁要扎钉子的事记得特别清楚。”   原非白蓦然转头看向了他:“你想怎么样?”   “这事不赔一辈子是解决不了的。”沈醇停在红灯前看向他笑道。   原非白深呼吸平复着心跳,觉得这种年纪轻轻的高智商人群是真的可怕,不仅智商高,情商还高,就算刚开始碰上这样的沈醇,他估计也抵抗不了多长时间。   “嗯……你以前真的没有跟别人谈过恋爱么?”原非白问道。   “没有,只有你。”沈醇说道。   “那你怎么这么会?”原非白问道,“别跟我说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这种事。”   “不是我会,而是你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心动而已。”沈醇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头笑道,“我也是一样的。”   原非白愣在了原地,车子再次驱动了半晌才回神,感觉自己好像连呼吸都是灼热的,他捂上了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因为喜欢,所以只要不是踏到底线的事情,他都无所谓,而沈醇所做的事距离他的底线很远很远。   车子停进了地下车库,两边的车门合上,沈醇在旁边等了一下,等那红着脸颊的人跟上来时牵住了他的手道:“今天想吃什么?”   “都行。”原非白的手心漫出了汗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现象了,可现在好像又会因为对方轻描淡写的一举一动而心动不止,就好像重新回到了热恋的状态。   也不是,他们好像一直在热恋,只是之前的喜欢沉浸在了生活中的,已经习惯了接吻和拥抱,现在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   “对了,   成瀚那边的底子很深,你别太跟他杠上。”原非白握着他的手道,“刘成的势力不仅仅局限于商界,而且他也是为了我好,你跟他碰上对自己不利。”   “得给他一点儿教训,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沈醇扣紧了他的手道,“这次的事算了,他下次还敢擅作主张。”   “其实非夜能起来,刘成在背后帮了不少忙。”原非白觉得沈醇跟之前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行事方式,或者可以说,他隐藏的就是这个。   之前他救了刘成是意外,对方也是知恩,要不然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很难在s市站稳脚跟,非夜的客人大多也都是忌惮他背后的人,要不然早就被眼红的人瓜分殆尽了。   世道就是这么残酷,而刘成给了他任性的资本。   比起恩惠双方,他们更像是有交情的朋友,哪一方吃亏,都不太好。   “但他没管住王涛。”沈醇打开了房门道,“王涛的心思,我不信他不知道。”   “其实那些都是小事,他真管了,反而会让王涛变本加厉。”原非白说道。   喝酒这些事无伤大雅,刘成也不可能事事都管,反而是连这种小事都管会引来王涛的不满,只有像年节的那种闹事的事发生,出手才算是名正言顺。   “非白,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沈醇脱下了外套时看着他道。   原非白呃了一下道:“我这是在为你考虑,硬碰硬会伤了你自己。”   “其实让我不跟刘成计较也简单。”沈醇将他压在了门上笑道,“你亲我一下,我保证不再找事。”   原非白觉得他这态度分外的熟悉,比如你让我上去,我保证不扎你车钉子,再比如你亲我一下,我保证戒烟。   “你合同的事不要紧么?”原非白之前那么放肆完全是因为觉得对方不会计较,可现在这家伙小心眼都快写在脸上了。   “不要紧。”沈醇凑近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亲你么?”   原非白吞咽了一下口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这种安全的环境,一旦亲了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没有吃饭。”   “只是亲一下,关吃饭什么事?”沈醇笑道,“非白,你想到哪儿去了?”   原非白被撩的感觉心脏都要爆炸,曾经做的孽都回到自己头上了,但怂是不可能的,甚至还可能恶从胆边生,他的唇边同样扬起笑意道:“我想什么你不知道?明知故问!”   如果忽略声音里的颤抖,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   沈醇唇角笑意加深,在他的脸侧亲了一下起身道:“好吧,先吃饭。”   原非白:“……”   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要加个先字。   换上拖鞋,戴上围裙,沈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让原非白的心安稳了下来,他洗着菜道:“你之前是不是就打着抓住我胃的主意?”   当时冰箱里留的饭菜撬他的心一撬一个准。   “没有,只是因为你作息不太好,怕伤到你的胃。”沈醇说道,“喝酒还那么多,胃病养起来是很麻烦的。”   原非白手中的动作停下,觉得这样好像更感动,这家伙之前虽然言简意赅,可说的其实都是他想听的话:“我都被你勾到手了,不要总是感动我。”   沈醇笑了一下,拿过了他淘洗的菜道:“我感动你干什么,你会因为感动而爱上一个人么?”   原非白:“……”   不会。   想为他洗手做羹汤的人多了,但凭那些就想让他爱上还是很难的。   明明是同样的事,沈醇来做就是不一样,就像他说的,因为他喜欢他,所以他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我明明是靠美色。”沈醇伸出手指捻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是吧,哥哥。”   原非白耳垂微冰,随即漫上的就是灼热,他看向了一旁正在切菜的人,难以否认自己的心。   唇微微抿了下,他擦干了手从身后搂住了对方的腰,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亲密无间的姿势,同样鼓动的心跳,这个撩拨他的人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也在心动着。   原非白的心突然定了,他想起了留宿的那个夜晚男人警告的眼神,其实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只是他当时压根注意不到,认定了的事什么都能自行脑补,自己给出合理解释:“哎,你那个时候被我撩的差点儿控制不住吧?”   “嗯。”沈醇应道。   “果然,那种冲动是装不出来的。”原非白笑道。   只有心灵的碰撞才能点起情热,只有一头的坚定是很难维系这么久的。   沈醇未置可否,其实想装是能装出来的,浅薄的喜欢,男人本能的冲动再加上演绎,完全可以蒙蔽一个人的心,很早之前他就做过那样的事,并且有些不解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明明那么喜欢这个人,那个时候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儿喜欢上呢?   沈醇转身去做菜,原非白害怕被油溅到,选择了松手旁观:“家里要不请个阿姨吧,你每天做菜感觉挺辛苦。”   “可以。”沈醇说道。   原非白笑道:“刚开始不是不同意?”   “那是为了维持勤俭持家的人设,谁知道你真的不请了。”沈醇说道。   原非白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所以我刚开始请你洗碗机的时候你都是愿意的。”   沈醇应道:“嗯。”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做了这么久的饭。”原非白说道。   “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看你吃我做的饭的样子的。”沈醇笑道。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那偶尔也要给我尝尝你的手艺。”   “好。”沈醇说道。   “男朋友。”原非白看着他将饭菜盛出时的动作叫了一声。   沈醇将弄干净的锅放在了水下冲洗,打算做下一道菜:“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将你原来的住处买下的?”原非白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   “你知道的时候。”沈醇说道。   “那你那天还倒打一耙。”原非白磨着牙道,害他因为这事愧疚了一把。   “知道错了,哥哥。”沈醇笑道,“原谅我吧。”   原非白:“……”   日。 第236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31)   先吃饭的诺言还是兑现了,夜色降临,屋子里的灯光没有打开,屋子里的一切却在铺陈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银辉像是给一切染上了白霜,映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有着婵娟的美感。   落地窗前的人拥抱亲吻着彼此,灼热的呼吸和脸颊上的红晕驱散了月色最后一丝冷意。   “喂,你的技巧跟谁学的?”原非白被他松开时轻抵着额头问道。   之前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吻技,虽然那样的磕磕绊绊也很可爱,可前后的变化实在太明显了。   “这种东西稍微注意一下不就会了。”沈醇搂着他的腰轻笑道。   “稍微注意一下……”原非白嘲笑道,“我可还记得你床下那一箱东西呢,小弟弟,吹牛皮不打草稿的?”   沈醇唇角的笑容微敛了一下:“谁还没有个中二期了?”   看来即使丢了,这件事情也得被记上很久。   “你应该是工作以后搬出去的吧。”原非白笑道,“你这中二期持续的时间有点儿长啊。”   “想试试么?”沈醇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眸色微深道。   原非白对上了他的眼睛,心脏蓦然漏跳了一拍,那里面除了喜欢,还有一些不怀好意,他的脑袋轻轻后仰:“试什么?”   “试试中二期少年学习的技巧。”沈醇轻吻着他的唇角,声音因为压低而带了微微的喑哑,“之前一直装好人,都没有机会用。”   原非白的喉结上下波动了一下,心里莫名期待又紧张,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能认怂,认怂就输了:“那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被抱了起来,手臂扣住时被轻轻亲了一下眼睛,视线离开,以往正直的人笑的让月色好像都黯淡了:“放心吧。”   原非白:“……”   他不放心。   事实证明中二少年在感兴趣的事情上学习和实践的能力无人能敌,原非白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除了荒诞还是荒诞。   沈醇没有用蛮力让他没法离开,却用了别的手段,事实再次证明躺在床上的男人完全靠下半身思考,毫无自制力和抵抗力,只需要爱人一点点甜头,就能创造出不堪回首的记忆。   事实同样证明,沈醇以前对他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传来,原非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感觉到了床边轻轻的下压:“阿白,醒了没?”   原非白保持绵长的呼吸,努力去消化那些混乱的记忆。   一山更比一山高,他的那些手段在沈醇的面前真的是毛毛雨,如果不是对方纵容,真的很难靠近。   沈醇看着脸颊上泛着红晕的人装睡的人,手指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阿白睡着的时候真可爱。”   手指触碰的地方有轻轻的颤栗,装睡技巧完全不到家。   原非白差点儿屏住呼吸,但也只是一念,重新放松了身体任由那温热的手轻轻抚摸着脸颊   那手倒没有再继续乱摸,只是轻轻停留了一下就收了回去,然而下一刻那饶有兴味的话语传了过来:“既然还没有醒,那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话就像是说给他听似的,但睡都睡了,还能怕亲一下?   微微的气息拂过了面颊,原非白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且随着等待时间的加长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迫切。   亲吻没有落下,反而那气息远了一些,怎么还不亲?或者亲了他没有感觉到?   原非白轻轻睁开了左眼的缝隙,却刚好对上了那双笑意加深的眼睛,可谓抓了个正着。   “果然醒了。”沈醇笑着亲了一下他。   原非白的心脏一瞬间跳的乱七八糟,砰砰砰的滚烫极了,完了,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要不还是恢复之前的样子?”原非白试探道。   这样下去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阿白,恋人之间贵在坦诚。”沈醇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笑道,“我怎么能骗你呢?”   原非白:“……你之前不是骗的挺好的。”   “所以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努力改正。”沈醇斩钉截铁道,“不能再犯。”   原非白:“……”   说的真有道理。   521:【……】   想把解除封印的宿主再封印回去是不可能的,宿主明显憋坏了,不可劲浪都对不起那么长时间的忍。   ……   a国的中心地界繁华至极,车流不断,人来人往,商场高楼林立,巨大的广告牌演绎着各种色彩分明的画面,跟z国不同的就是其中穿梭的人是明显的白皮肤,发色也多以淡色为主,讲的语言也是完全不同的。   表面繁华光鲜的城市也会有阴暗的角落,垃圾堆积在桶里,勉强封锁着其中的恶臭,硕大的老鼠在其中穿梭着,偶尔能够听到猫叫声,居住在这里的人偶尔才会打开窗户,跟对面的邻居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但这里即使有着世间百态,也是异国他乡,一个易拉罐被踢向了垃圾堆,踢着的人满身的戾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国?老子他妈的在这里都待腻了!”   听不懂的语言,不同的生活方式,完全不认识的人和陌生的环境,每一天都像是煎熬。   “刘爷说等国内的事情处理完就让您回去。”跟着的助理兼翻译道。   “不回去也行,钱呢?钱也卡老子喉咙?”王涛拉住了他的衣领道。   “刘爷说每个月给您的钱足够生活,您什么时候安分了,什么时候再解封您的账户。”助理冷静的看着他道,“这是刘爷的吩咐,您打我没用。”   王涛的拳头捏紧,咔哒作响,但到底将他松开了:“嘁,不就是想给原非白出气么,妈的一个老不死的,一个爬床的小婊子……”   助理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看着前面骂骂咧咧的人跟了上去:“我可以帮您筹集到另外的钱款。”   “去筹啊!”王涛不耐烦道。   一个人精神毫无寄托又有钱的时候,最容易放纵自己。   打架,酗酒,酒精上脑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   夜场里一片混乱,酒瓶破碎和尖叫的声音夹杂,王涛的脑门上顶着血迹,拳头却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身下男人的脸:“艹你妈的,敢抢老子的女人!”   身下是无数的玻璃碎片,旁边的人纷纷退去,被打的人脑袋上同样挂着血,嘴里吐着谩骂的话语。   “停下来!”旁边有人试图拉开。   “快报警!”   “砰!”   一声枪响,让原本混乱的环境安静了下来,王涛握着拳头,看着那顶着自己胸口的枪,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不甘心的倒在了旁边。   血液蔓延了出来,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拍摄的视频传回了国内,刘成看着那样的画面,听着旁边人汇报的结果,半晌开口道:“背后有人操控吗?”   “有。”一身漆黑的助理说道,“沈醇通过您安排的人给了王涛一大笔钱让他转了国籍。”   “还有其他的么?”刘成看向了他道。   “只有这个,其他的没有沈醇动手的痕迹。”助理低头说道。   刘成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佛珠,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他自己自作孽,佛祖也救不了啊。”   王涛的性格已经彻底坏了,到了陌生的环境不会让他收敛,只会让他变本加厉,本来经济上还能控制一下,让他收敛一点儿,沈醇的那笔钱却直接让他失去了底线。   精神空虚,无所事事,偏偏心里还压着事,再加上酒精,造成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沈醇没有动手,但人心一旦摸透了,想要一个人的命再容易不过。   让他将人送出国只是第一步,后续的行为就是王涛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国人怜惜他半分,随意加入的别国国籍更不会在乎他的死活问题。   从头到尾,沈醇的手上都干干净净,却也给了他刘成一个警告。   “刘爷,这事要找沈醇要个说法么?”助理问道。   “不用。”刘成扶着座椅起身道,“派人去收尸就行,不用带回来。”   死了就死了,谁的手也不脏反而是好事,就像沈醇说的,人情这东西是有来有往的,原非白救他,他扶持帮助对方,对方又给予回馈,这叫有来有往,一味的去给人收拾烂摊子可不是他的性格。   “是。”助理说道。   ……   沈醇看着视频的结尾,在结束时按下了删除键。   常烨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低头道:“沈总,刘成派人去a国给王涛收尸,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我们要不要防备一下?”   “你也说的派人去的。”沈醇转头看向了他道。   但凡有一些感情,死前都是要见一面的,连收尸都是派人去的,那一位明显连面子工程都懒的做。   “双方的合同已经确定了。”常烨转了话题,将文件夹放在了他的面前道。   “你先回去吧。”沈醇说道。   “好的。”常烨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转身离开。   沈醇随手翻了两下文件,看了一下时间直接起身离开。   电话在他坐上车的时候拨了过来,带这些微醺的声音传了出来:“男朋友,今天喝酒了,没法开车。”   “我去接你。”沈醇说道。   “还想吃北街的烧麦。”原非白说道。   “给你带。”沈醇启动了车子道。   “男朋友,你怎么这么好。”原非白坐在沙发上晃着酒杯笑道,“亲一下。”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传过来的话让他瞬间绷紧了后背:“哥哥,浪的太过了对你不好。”   “我这是表达对你的爱意。”原老板绝不认怂。   “我在开车。”沈醇说道。   原非白瞬间安分了:“慢点儿开。”   “好。” 第237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32)   孙强在一旁看着自家老板看似浪的不行,实则服服帖帖的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沈醇到的很快,非夜的场子一如既往的热闹,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是因为年节的那一场闹事,很多人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少有凑上来的。   “原老板跟男朋友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这谈了有几个月了吧,看来是定了。”   “啧,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么完美的男人。”   “听说也就是一个厂子里的程序员,工资收入还比不上来这里玩几场的,也就一张脸吧。”   “看他的头发不像啊。”   “姐有钱,管他什么职业工资啊。”   “……”   沈醇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音乐和话语声被隔绝在了外面。   孙强看向了门口,在确定身份后放松了,他其实已经见过沈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见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素人改造节目还需要化个妆什么的,镜头下照着看起来光鲜亮丽,真怼脸都能看出来,可沈醇脸上却没有那些痕迹。   沈醇朝他点了一下头道:“你好,我来接人。”   孙强:“嗯。”   就是性格有点儿问题,别看一直处于热恋期,这要是原哥兴头过去了,那家里绝对是冰窖。   沈醇出现的时候原非白已经放下了酒杯迎了上去:“今天到的挺早。”   “路上不堵车。”沈醇弯腰将烧麦放在了桌子上。   原非白看着他的行为举止,探头过去打量他的神色轻声道:“不是说不骗人么?”   “不骗你。”沈醇声音平直,坐在了沙发上。   对外的人设变化太大,别人不仅会有割裂的感觉,还会觉得他这个人心思很深,在外人面前伪装也不费什么力气,没必要。   原非白意味深长嗯了一声,坐在了他的旁边打开了盒子,里面的食物还是温热的,确实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没有着急吃,而是抬起头,吧唧一个吻落在了沈醇的脸颊上:“谢谢男朋友,爱死你了。”   沈醇眸色微动,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人道:“先吃东西。”   原非白当然察觉了他的异动,但这种被撩拨却不能轻举妄动的行为只会让人更加兴奋,他干脆搂了上去道:“自己吃东西有什么意思,男朋友,你喂我。”   沈醇目含警告,原非白眨着眼睛,仗着有人在无所畏惧。   孙强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腻歪,那一口喷香的狗粮直接卡进了嗓子眼,他小声道:“原哥,外面有事,我先出去了。”   这么腻歪的场景他一个直男真是受不了。   沈醇眸色微敛,原非白仓促回头道:“站住!”   孙强转身道:“原哥,还有什么事?”   原非白没好气道:“场子里什么时候有事我不知道,你给我站那儿。”   人要是走了,他就要遭殃了。   孙强满脸疑惑:“……哦。”   孙强宛如门神一样站在那里,视线看着玻璃窗外,觉得无聊又煎熬。   原非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沈醇的喉结,对上那微深的神色轻声道:“人没走呢。”   沈醇开口道:“一会儿凉了。”   “凉了就再加热嘛。”原非白笑道。   在家里他会被折腾,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他的小男友闷骚的很。   孙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道:“原哥,我帮你去加热一下。”   他想出去。   “不用。”原非白看向了不断添乱的人道,“你就站那儿不要说话。”   孙强郁闷的很:“好的,原哥。”   嫌他碍事还不让他出去,难道观众席上坐一个人能增加刺激感?   孙强安分的当一个木头人,原非白看向了沈醇道:“男朋友,喂我。”   他亲近的时候身上带着酒气的微醺,沈醇看了孙强一眼,拿起筷子在身边人满意的视线下夹起了一个烧麦递到了他的唇边。   原非白咬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男朋友真乖。”   521不用宿主吩咐,刷刷刷记账本,现在欠下的债,今晚都是要还的:【宿主,您怕孙强识破?】   【怎么可能。】沈醇笑道,【他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多可爱。】   521:【……】   一盒烧卖没经得住几下造,原非白用柠檬水漱了漱口,继续端起了酒杯。   “不回去么?”沈醇问道。   “着什么急?”原非白靠在他的身上道,“你明天又不上班。”   要是以往他保准会遵循小男友的作息,毕竟这家伙身上好像就写着规则,要是一直打破,会让他很难受。   可现在嘛……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他的小男友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其他的事,规则那就是给人看的。   孙强在一旁选择不看,却没办法选择不听,原哥这语气一听就是不耐烦了,一头热终究保持不了多久啊。   沈醇侧头道:“你说让我来接你的。”   “我反悔了。”原非白晃着酒杯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醇的手微微扣紧他的腰收紧了一下,原非白反而笑的更加张扬了:“男朋友,要不要出去贴身热舞一下?”   那么多人,绝对会将本性封的特别彻底。   “我不玩。”沈醇说道。   “你要玩。”原非白反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笑道。   多可爱啊,小男友多可爱啊,就算智商超群,这个时候照样一点儿辙都没有。   521的账本火速的翻到了下一页。   沈醇瞟了一眼就仰头看天的孙强,唇角微勾道:“我不喝。”   原非白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离他很远的酒杯,仰头对上了男人幽深的视线,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扣紧了腰拉了回来,捏着酒杯的手也被拉了过去,完全没办法挣脱。   完了,惹毛了。   孙强看着窗户听着声音,想着他们原哥真是任性的很,这酒灌下去到时候还得派人送他俩回去。   “喂!”原非白轻轻挣扎。   “哥哥刚才不是很嚣张么?”沈醇搂紧他的腰,贴着他的耳边笑道。   “沈醇,有话好好……”原非白挣扎的时候耳垂被咬了一下,他的呼吸微颤,在他耳侧的人却丝毫没有刚才的收敛。   “哥哥,醉鬼没法好好说话的。”沈醇笑着勾起了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角。   “杯子……”原非白看着酒杯,被压倒在沙发上时一个不慎,杯口倾倒,其中的酒液一部分泼洒在了领口,一部分顺着手臂蜿蜒,冰凉的感觉蔓延,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俩的动作太大,孙强没忍住瞄了一眼,看着沈醇将人压在沙发上亲吻着,直接呆在了原地。   这小子还挺会玩。   原非白注意力不集中,在察觉孙强的视线时道:“他喝醉了……帮我把人拉起来……”   小男友不管不顾的时候,还得他来圆场。   孙强过来搭了把手,那喝醉酒就按着人亲的人被扶了起来,眼睛里一片朦胧。   “男人一般真醉了没这方面的兴趣啊。”孙强看着那侧躺在原非白肩头的男人道。   “还有这种说法?”原非白看着身侧人朦胧潋滟的眸,如果不是没有闻到酒味,他都要真信了。   “那可不,真醉了早睡成死猪了,哪儿干得了那事。”孙强说道。   “他就是醉了喜欢亲人。”原非白扶着人站了起来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他不早说,要不然那个时候他就能发现小男友是个心机boy了。   “我让人送您。”孙强前后招呼着,心里庆幸两个人终于要走了,这再腻歪下去,怕不是要把他这个直男硬生生掰弯。   “不用,我叫个代驾,免得来回折腾。”原非白扶着人说道,“你管好场子就行。”   “好嘞,原哥。”孙强招呼着他们出门道。   两个人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一部分人,认识原非白的人很多,打招呼的也多,三言两语的都知道了他的小男友是个一杯倒。   原非白扶着人出了后门,孙强那里刚刚带上门,这边撑在他身上仿佛晕晕乎乎的人就已经站直了身体,眼睛里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迷离。   原非白看着他淡定整理衣领的模样道:“你就没有一点儿羞愧感?”   “哥哥,憋坏了难受的是你。”沈醇笑了一下,扣住了他的腰身道,“我也是为我们两个人的幸福考虑。”   “你要是当个演员,肯定能拿影帝。”原非白说道。   “哥哥你能接受很多粉丝喊着要给我生孩子我就去。”沈醇笑道,“我总是听你的话的。”   原非白想想那样的画面就觉得心绞痛,索性掐上了他的脸道:“不准去。”   “好的,我只让哥哥给我生孩子。”沈醇笑道。   原非白手上用力:“你这脸皮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厚?”   “疼。”沈醇轻声说道。   他明明语调没变,可原非白莫名就有一种被撒娇求饶的感觉,他要用这种语气天天跟他说话,他能把全世界都给他。   原非白松手,看着那里红色的痕迹道:“下次还敢么?”   沈醇笑道:“敢。”   原非白:“……”   人果然不能浪的太过,浪的太过就容易遭报应,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原非白喝了酒,沈醇负责开车,路上的灯影明灭,轻柔的音乐跳动着,原非白问道:“你打算一直在数独做下去么?”   那份工作对沈醇而言没有任何的提升,反而在消磨和浪费他的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就只用打卡就行。”沈醇说道,“老一辈的人总是更偏向稳定的工作,在我妈那里好歹有个交代。”   “好。”原非白托着腮看着他,高智商人群大概连母子关系也能够做到尽善尽美吧。   他一时入神,原本平稳行驶的车辆蓦然刹车减速,让他的身体被安全带带了一下,甚至听到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怎么了?”   话问出口的时候他看见了停在车前的车辆,几乎横亘在那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真是不要命了。”原非白蹙眉看着从车里走出来的人道。 第238章 你经得住诱惑么(33)   深夜时分这个路段人很少,沈醇的车后退了一些停在了路边,对方却直接从横亘的车里走了出来,虽然不至于占据全部的道路,但一个没注意还是容易出事。   路灯下的人影不难认,对方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气质好像一如既往的儒雅,可这样冲动的举动已经暴露出了他的狼狈。   看到那道身影时原非白的眉头蹙的越发的紧了:“是祁磊,他查到你了?”   “应该是。”沈醇打开了安全带的时候被原非白按住了手。   “别下去,商场竞争讲的是各凭手段,他这个人没什么底线。”原非白说道。   “柿子当然得捡软的捏,不给个说法,今天我们别想过去。”沈醇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放心,只是说两句话,你待在车上别下来。”   “哎。”原非白想说什么,却只能看着他下车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干的出来,沈醇会对崇鑫出手,未必没有受他的影响。   “祁总。”沈醇站定在了距离祁磊三步远的地方道,“您的车拦路了。”   “white是你的。”祁磊看着灯影下的男人道,对方出色的外表再加上身份的加持,一举一动都好像透着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   曾经没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站在了他现在无法企及的高度,而曾经被人仰望的自己却因为这个人跌落了谷底,爬上去一次已经耗尽了毕生的运气,想要爬上去第二次已经没什么可能了。   “对。”沈醇打量着对方,离的远看不清,离的近一些才发现他的胡茬没有刮干净,领带有着微微的歪斜,身上透着没有散尽的酒臭味,虽然扣着奢华的腕表,周身却透着一种难掩的失意和狼狈。   “我只是追求过沈总,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沈总才对。”祁磊看着他,呼吸微微粗重。   “当初挑拨离间的彩信我不说,祁总应该也知道是谁做的。”沈醇笑道。   “就为了这个?!”祁磊难以置信。   “一旦我跟非白决裂,祁总就能在我的工作上动手脚,工作跟崇鑫捆绑,我这个人不听话都不行。”沈醇笑道,“这是您最开始的目的吧。”   祁磊握紧了拳头,呼吸颤抖着道:“那是后来的事,你对崇鑫的布局比我对你下手要早。”   大厦倾塌不可能只花了那么点儿功夫。   “排除祁总这个人,崇鑫的实力还是不错的。”沈醇说道,“商场沉浮,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您吞并别人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吞并么?”   他的语气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祁磊却从其中察觉了对方的轻蔑,他笑了出来,从低笑到笑的浑身颤抖:“说的真好,但商场还有一句话叫做人留一线。”   “我没有赶尽杀绝。”沈醇说道。   “可我投资什么,你就阻拦什么,这点你承认吧。”祁磊看着他道。   商场沉浮他认了,他还有身家,总能找对其他路子,可投资什么什么失败,钱就像砸尽了无底洞一样,即使变卖资产也不够他填补的。   “一个人有了前科,民众首先就不会接受他的产品。”沈醇笑道,“祁总,我已经很久不过问公司的事了,这事您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原因推到别人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祁磊看着他的笑脸,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多谢沈总指点。”   “不客气。”沈醇转身道,“我还有事,下次找我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了,联系助理预约一下比这个要方便快捷。”   “知道了。”祁磊看着他坐进车里的身影说道。   对方优雅又得体,完全没有之前所见的半分木讷,他跟坐在副驾驶的原非白说着话,那种旁若无人的幸福溢于言表。   车子开走,祁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同样坐进了车里。   他什么都没有了,而别人却什么都有,金钱,样貌,爱情,亲情,友情……真是令人羡慕。   “你们说了什么?”原非白看着沈醇问道。   “没说什么。”沈醇启动了车子绕过了那辆车道,“只是告诉他现在的状况是他自己的问题。”   “没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吧?”原非白有些担心道,“他现在的状态感觉很不对。”   “你在车上,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沈醇看着前面的路道。   原非白沉默了一下道:“我要是不在车上,你就敢说了?”   沈醇轻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如果身边的人不在,他会把话给对方分析的更加透彻一点儿,让他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垃圾。   做人留一线是给值得留的人留的,他的规则里更多奉行的是斩草除根。   灯影穿梭,原非白无奈的给小男友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做人有时候嘴上要饶人,尤其是对上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一旦他不择手段,你会猝不及防的。”   “阿白,你是说王涛么?”沈醇问道。   旧事重提,原非白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小男友,自己退让有时候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脾气上来的时候哪还管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前车之鉴。”   砰!   车子剧烈震颤了一下,原非白身体猛地前倾,从后视镜那里看到了紧追上来的车:“祁磊?他想干什么?!”   “不择手段。”沈醇扫了后视镜一眼提高了车速。   车子跟后面的车瞬间拉开了距离,但后车却以更快的速度在拉进着彼此的距离,明显不满之前那一下轻微的撞击。   “他疯了!”原非白看着后视镜蹙眉,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直接报警,“喂,110,康圣路段有人在追我们的车……”   电话没有挂断,沈醇的车在后车追上来时直接错开了位置,惯性让原非白的身体不稳,他拉进了车上的扶手,一边汇报着路段,一边想要安抚一下沈醇的情绪:“别慌,跟他……”   视线所及的却是男人极为平静的神色,没有任何被追杀时的惊慌,就像是对上刘成的枪口一样。   车辆错开,直接驶上了高架,沈醇的车速提快,遇到弯路时直接漂移转向,车子的性能也能支撑住他的操作。   但过高的车速和不断的躲闪也会让人自顾不暇,黑夜中前面的道路更是斗折蛇行,道路的尽头更是一道大弯,这个速度一旦收不住就会彻底冲飞出去。   原非白的瞳孔剧烈收缩,下意识扑向沈醇时车子剧烈转向,擦着道路的边缘驶向了转弯的道路,而身后却传来了剧烈的响声和震颤声。   砰!   原非白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几乎整个挤压上去的车子,烟雾滚滚,火焰几乎是在一瞬间蒸腾蔓延起来的。   沈醇踩下了刹车,车子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可就在他下车的那一刻,火焰已经将那辆车整个吞噬,汽油和烧焦的味道不断传来,在那被冲撞的不稳的边缘往下掉着火苗。   原非白下了车看着那里道:“救不了了。”   “嗯。”沈醇走向了车后方取出了三角警示牌,走了一段距离,绕过了燃烧的车辆放了下去。   “这么晚应该没有车会上来了。”原非白说道。   “警车。”沈醇打开了车前盖检查着车子的状况道。   鸣笛声过了不久响了起来,整件事情没有什么存在悬疑的地方,行车记录仪再加上一路上的监控取证,都可以证明祁磊的那辆车子想要撞击他们的车子。   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连超速和越时间上高架的各种罚款也被取消了。   祁磊确认死亡。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双双洗漱,原非白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端着酒杯的男人时走了过去。   “要喝点儿么?”沈醇晃着醒酒器说道。   “嗯。”原非白坐在了他的对面,毛巾搭在了肩膀上,没有擦干的水顺着发梢滴落,他却有点儿不想去管。   杯中的红酒轻晃,晕出极漂亮的红色,原非白看着正端着酒杯的男人问出了问题:“转弯那里你是故意的么?”   那么快的急转弯,沈醇可以避过去,祁磊一味的想追,绝对避不过去,结果只能是车毁人亡。   沈醇的性情绝没有展露给他的那么纯良,深陷于爱情中,他给予他的总是最美好的一面,他本身还有很多他没有了解到的另外面。   沈醇拿下酒杯看向了他,半晌笑道:“如果我说是,你会害怕么?”   “不会。”原非白看着他认真道,“祁磊是罪有应得,我只是在想是什么环境造成了你现在的性格。”   那种情况下祁磊可没有任何的犹豫,那一撞的力道就能看出来,他虽然爱惜人命,可沈醇如果不反击,死的就是他们。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沈醇的家庭很和睦,父母虽然偶尔会有口角,但都是一些小事,那样的环境下,即使沈醇的智商很高,也不应该对这种生死关头的大事处理的这么冷静,甚至冷漠。   “你经历过什么么?”原非白小心问道。   “没什么,可能智商太高,对于规则摸的太透,就没太把它放在眼里。”沈醇说道。   “还是要放在眼里,不要总是想着打擦边球。”原非白义正言辞道。   521简直热泪盈眶,终于有个人教训宿主了,它都快被宿主在规则边缘的反复横跳搞崩溃了,白白威武。   “有时候有些规则是不太合理的。”沈醇说道。   “那就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遵守。”原非白看着他认真道,“我不是想束缚你,而是在规则的边缘反复践踏,总有一天一念之差就可能踏过去。”   “好。”沈醇答应道。   原非白愣了一下:“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沈醇笑道,“我答应这件事让你这么难以置信么?”   “没。”原非白说道。   他只是觉得小男友不像这么听话的人。   521同样惊呆了,宿主虽然有时候不做人,但是答应的事一般都会做到的:【宿主,您真的答应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它还以为顶多让宿主收敛一点儿。   【本来就是从规则那边跨过来的,不存在一念之差。】沈醇说道。   521小心问道:【……您在做斩杀任务之前是做什么的?】   【不记得了。】沈醇说道。   521:【骗人!】   【好奇心害死猫。】沈醇说道。   521瞬间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它可没忘记宿主将系统拽出来的画面:【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乖。】沈醇笑道。 第239章 徒弟尊师重道(1)   祁磊死了,红线自然也就断了。   这场变故还是登上了城市的头条,因为酒驾再加上恶意撞车成为了众人谴责的对象。   “据说好像是因为做生意赔了,所以追着别人的车撞。”   “过惯了富贵生活,再跌落成普通人当然受不了。”   “也不是普通人吧,好像赔了上千万。”   “可怕,我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据说好像还是咱们这里的常客。”服务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高洋擦着桌子道:“还是别说了,免得给非夜造成不好的影响。”   “高洋你还挺迷信。”旁边的服务生说道,“那种想拖别人一起死的明显就是咎由自取吧。”   “很多人还是挺信这个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好吧。”   高洋端起托盘走向后厨,头条播报没有隐藏姓名,对方的确是非夜的常客,还是跟他见过很多面的那种。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总是穿着很得体,有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淡定和谦和,即使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也在隐隐期盼着对方有没有可能因为他而做出改变。   事实证明了他的痴心妄想,他不过是大多数人中的普通人,不会因为他接触了很多富贵的人就有所改变,一个成年人的本性也不会因为别人轻易转变。   他所能见到的只是对方展露给他的,在未知的地方隐藏着很多他完全无法接受的黑暗。   不过那些东西以后都跟他的人生无关了。   ……   沈醇在数独占据一定股份后开启了纯打卡的上班生活,保证了自己未来拥有一头茂密的黑发。   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生活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他一如既往的早起锻炼,偶尔兴起的时候会抱着人一起睡懒觉,晨起后一起吃早餐,早餐过后会忙一会儿工作,或者跟人有约出去一趟,偶尔会在夜晚顺路接人回来。   当然,时间的自由支配也给了他们两个共同出去旅游的机会,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小小年纪整的这么自律,你让其他年轻人怎么办?”原非白撑在跑步机旁看着正在跑步的男人道。   对方的额头脖颈上覆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偶尔有一两滴会顺着额发滴落,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好像连那汗水都是晶莹剔透的,锁骨和露出的肌肉更是好像打上了高光一样,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有些人身材好是有原因的,自律成这样,身材不好是不可能的。   “其他年轻人?”沈醇问询道。   “比如我。”原非白伸手戳了戳他手臂上的肌肉道,“我现在腹肌都快消失了。”   年龄更小一些的时候他比较张狂,因为经常跟人打架,喜欢到处乱跑,再加上非夜刚起时的忙碌还能够看到腹肌,但后来生活平顺下来了,懒的动弹的时间更多一些,虽然偶尔也会有室外活动,但腹肌这种东西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幸好他是属于干吃不胖的体质,即使腹肌化为了一块,也没有出现小肚腩的情况,穿衣照样好看。   但这种安于现状最怕的就是行业内卷,尤其是小男友这身流畅漂亮的肌肉简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型,要不是自己外表撑得住场,绝对能围上来一堆小零。   沈醇想着他那平坦柔韧的腰腹,轻轻挑眉道:“腹肌?”   原非白原来的戳变成了掐:“你敢说没有!”   “有。”沈醇妥协了,“那想重新练回来么?”   “怎么练?”原非白缩回了手道,内卷以后他真的没办法躺平,本身就比沈醇大,到时候身材再走样了简直就是给别的小零腾位置。   “先戒酒。”沈醇说道。   “你杀了我比较快。”原非白说道。   话是这么说,原非白还是开启了以前绝对不会有的自律生涯,一个人想要坚持下来会比较艰难,有人陪着一起,当坚持的事情变成了习惯,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相处的过程中偶尔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床上完美的解决了,少部分情况下以双方的退让解决。   时光匆匆,中秋月圆的时候沈母打过来了电话:“我跟邻居学了月饼,你想吃什么馅的?”   “你做的我都吃。”沈醇说道。   沈母那边沉默了片刻道:“那小白呢?”   沈醇看向了靠在身边佯装玩游戏,其实耳朵竖的特别尖的人问道:“妈问你爱吃什么馅的月饼。”   “莲蓉蛋黄。”原非白说道。   “妈,听到了?”沈醇问道。   “嗯,听到了。”沈母说道,“喜欢那个我就多做点儿。”   沈醇没说多久挂断了电话,原非白在一旁等着他的动作道:“我中秋是不是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嗯。”沈醇笑道。   原非白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过去应该带点儿礼,中秋带什么比较好?”   “月饼。”沈醇说道。   原非白看了他一眼,开始翻手机:“我记得上次看到了一个做巨无霸的,能把月饼做成蛋糕那么大,做个十六寸的怎么样?”   “小一点,不要太甜。”沈醇给出了建议。   “ok。”原非白琢磨着这件事。   屋外太阳照射进来,洒下了一地的暖光。   生活终究会归于平淡,但在平淡中也可以夹杂无数值得回忆的甜蜜记忆,一片片凝聚成了相册里的彩色画面。   有些干枯的手指翻阅着那些曾经的记忆,脸上仍然会露出温柔的笑意,被人爱着的人是能从脸上看出痕迹的,即使到了暮年,那些皱纹好像也布满了岁月的温柔。   “你那个时候真好看。”原非白说道。   “你也是。”沈醇说道。   “我那个时候还在庆幸没有因为第一眼而错过你。”原非白抚摸着彩色的画面笑道,“幸好我们在之前的那个夜晚就已经遇到了。”   缘分这种事妙不可言,错过哪一次都不行。   “即使没有那个夜晚,我们也会遇见。”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会去找你的。”   这是他的爱人,余生都不会分开的那种。   原非白看向了他认真的神色,讶异了片刻笑道:“好。”   怎么会这么幸福呢?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星币五百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三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发展。】   普通人的一生很短暂,匆匆几十年过去,黑发就已经到了白头。   沈醇睁开眼睛看向了自己的手,他还记得手心温度缓缓变凉的感觉,那是对方生命缓缓流逝的感觉。   【宿主,不要难过,很快就能遇到了。】521小心说道。   它是系统,但也会有感情,双方的感情中独自承载记忆的一方和没有记忆的一方哪个更难,真的很难说清楚,但其实哪一方面对的都是未知。   宿主他一定很辛苦。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难过?】沈醇问道。   521惊讶道:【您不难过么?】   【不难过,】沈醇笑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是笑着的。】   未来不是未知,他们注定会相遇,即使没有系统,翻遍所有世界都会找到他,这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宿主,要为你开启下一个世界么?】521问道。   【嗯。】沈醇应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忠于杀戮又怎么能够步入正道……”   “只有邪魔歪道才会沉浸在杀戮的喜悦之中,承认吧,你就是喜欢看生命在手中逝去,让鲜血浸染全身……”   “沉浸在杀戮之中,才是你想选择的道……”   漆黑的阴云环绕着在雷霆之中,翻滚出骇人的恶念。   山下围观众人纷纷抵御着:“这是心魔么?”   “心魔入体,不仅会走火入魔,还会跨入魔道吧。”   “会侵蚀到我们么?”   数道身影从诸山峰中浮现,五方剑气所指,直接将雷霆环绕的山头包裹了起来。   “长老!”   “真人!”   “不论正魔,只要不顺心者杀了就是……”   “你有这个能力,杀了他们……”   “吵死了。”沈醇意识恢复,直接接管了身体,灵气运行全身,隐藏的剑意被调动了起来,其中充满了杀伐的味道。   心魔鼓动不休。   “你渴望杀戮的……”   “你就只会说这种没营养的话么?”沈醇唇角轻勾,“我渴望杀戮,所以你去死吧。”   剑意纵横,直朝心魔而去。   金色剑气凌云而起,直破云层,连带着身体内的心魔一并剿灭干净的同时,更是冲坡了那牢牢束缚的五方剑域。   破碎如琉璃,五道身影迅速后退的时候,那山顶的劫云呈数倍的扩大,雷霆劈下时被那破天的一剑直接劈斩开来。   一瞬间云淡风轻,霞光笼罩。   “剑意!”   拔天而起的剑意让宗门之中所有的剑纷纷震荡了起来,即使努力握紧也没办法平复半分,就像是在向众人宣告着一位绝世剑仙的出世。   “蹇宸突破了。”落在不远处山峰上的老者摸着胡须感慨道。   “剑意能破雷云,从此道途坦荡。”另外一背后负剑之人道。   沈醇睁开了眼睛,体内被心魔造成的创伤已经完全平复,原身……没有原身,蹇宸这个人原本就是他做斩杀任务时分身所拥有的身份。   水镜随手拂动展开,镜中的样貌和本源世界的样貌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白衣如仙,墨发逶迤给了不同时代的感觉。   【宿主,您跟本源世界一样哎。】521惊叹道。   就算它不懂人类的审美,从数据看宿主的样貌也是顶尖的,比它以前找的都要好看。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沈醇问道。   521说道:【宿主,任务需要遇到任务对象才能发布出来。】   【告诉我就行。】沈醇随手打破了水镜,起身道。   【只有一个:剪断楚天穹和明淮之间的红线。】   “没错。”沈醇笑道。   世界没错,他知道他的阿白是谁了。 第240章 徒弟尊师重道(2)   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斩杀世界,主角攻楚天穹是天道之子,集世界气运,纵使磨难重重,最终也会打破修真界目前的僵局。   但这样的气运之子最容易招惹bug,跟随而夺取,就能够夺取一个世界的力量。   他还记得当初斩杀的那个bug相当会隐藏,可以随意转移神魂,他为此在那个世界待了不短的时间。   天皛剑宗是他当时为自己找的落脚地,因为是斩杀任务,友人颇少,也没有收徒弟,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去,谁也没有放在心上的世界,也没有留意后来的爱人。   【宿主,这个世界好奇怪,您要小心。】521说道。   【嗯。】沈醇走出了自己的殿宇,勉强从林木倒折,繁花碾落成泥的景象中窥到了一点儿原来人间仙境般的影子。   “真人,恭喜您出关。”守在不远处的小童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匆匆跑了过来躬身道。   “临青,将山顶修缮一下。”沈醇看着几乎成废墟的殿宇道。   “是。”小童说道。   沈醇挥手时笼罩的剑域破开,在围观诸人想要上前恭喜时,他的身影从山顶消失了。   “蹇宸真人离开了?”   “看起来像有急事。”   “蹇宸真人突破化神,我天皛剑宗实力更上一层,只是不知何时突破化神的大典会召开,也好彰显我剑宗威名。”   这个世界人类可通过修行脱去凡胎肉体,获得力量的同时获得长生。   以练气为始,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再到最高的化神。   修真界最顶尖的实力就是化神,其后虽还有合体,大乘,渡劫期的记录,可那些不过是太古时期的事情,数万年来从未有人能够突破化神,到达更高的境界。   世界气运折损,汇聚所有气运孕育出世界之子,为的就是让其力量能够突破规则和界限,弥补受损的气运。   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结果如何沈醇没有看到,目前的这个世界一切都跟之前一模一样。   不是时间倒回,这个世界更加类似于复制粘贴的平行世界。   世界种子本身就有观察并复制世界的能力,如果是原本的世界是不会存在蹇宸这个人的,本源世界的人不参与其他世界的时间流动,即使时间倒流,也不会出现。   一样的人,又是不一样的人,一丁点的变化都会引起世界的巨变,唯有一个人不会变。   天下修仙者众多,却以凡人为根基,凡人的数量是要远远多于修仙者的。   市井之中熙熙攘攘,平民百姓之中有达官显贵,也有乞丐穿行。   只是一个受人追捧,一个被人弃如敝履,行走之时都会被推搡。   “老爷,赏口饭吃吧。”赤足的乞丐拿着破碗向路过的人乞讨着,“我已经三天内吃饭了。”   “求求你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旁边一身破布的妇人擦着眼泪道。   “好像是从泯县过来的,那里好像遭了水灾。”路过的人议论着。   “上面不是下令开仓放粮了么?”   “就放个早上,到了下午就没米了,涌进京城的人可相当多。”   “那么脏,不会有瘟疫吧?”   乞丐们聚集坐着,有妇人,有孩子,能得一两个馒头就能狼吞虎咽。   而在人群的边角,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赤着足抱着膝坐在那里,他浑身都是泥泞,手脚上有着不同程度的肿胀和疮伤。   那些乞讨到的东西没有分给他一星半点,即使有人特意给他,那张埋在膝盖里的小脸也只是偶尔轻轻抬一下,便又重新低了回去,再到后来抬也不抬了。   【他为什么不要呢?】521看着那里的景象道。   【要了也会被抢。】沈醇挥开了隐身的结界,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纯白如仙的身影吸引了路边所有人的注意,连那过路的达官显贵在注意到他身上的佩剑时都小心翼翼的绕了过去。   “是仙人。”   “是天皛剑宗的人。”   众人小心翼翼围观着他的动向,在那鞋底踩上路边的泥泞时纷纷露出了可惜的神色,可他的衣袍即便触碰到了污水,离开时也没有沾染分毫。   那道身影靠近,原本躺在路边的人即便累极都小心的爬了起来。   “仙长……”   “仙长,您是来救我们的么?”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沈醇站定在孩子的面前蹲身问道。   那蜷缩的孩子听到了声音,埋着的头轻轻动了动,抬头的时候那双墨黑的眼睛露了出来。   沈醇在确认灵魂的时候,那双墨黑的眼睛映着面前黑白分明的身影瞪大了,呼吸直接凝滞住,干裂的唇轻轻动着,许久才发出了些声音:“……仙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眼睛很好看,鼻尖很好看,张合的唇很好看,连发梢都是好看的,好看的让他觉得自己的靠近都在玷污他。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沈醇伸出手的时候,那孩子小心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视线。   “别碰我!”他急切的说道。   “好,我不碰你。”沈醇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是一个人。”小孩儿说道。   “仙长看上了那个孩子,难道是有灵根?”   “这要是修仙了,以后也算是结上仙缘了。”   “还是有福气。”   “爹娘不在了?”沈醇问道。   “嗯。”那孩子轻轻点了下头,“您有什么事么?”   “我看你根骨不错,应该有灵根,想跟我学修仙么?”沈醇轻声问道。   那个世界他也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他的,只是路过的时候这个街角只剩下他一个人奄奄一息,脏兮兮的像是被丢在街角即将僵硬的猫仔,一时的恻隐之心救下了这个人。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只是没想到距离后来的相遇过了那么久。   孩子的眼睛瞪大了,语气里同样有着惊讶:“我,修仙?”   “对,你愿意跟我走么?”沈醇朝他伸出了手道。   521:【宿主,您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拐孩子的人贩子。】   【这叫先礼后兵。】沈醇笑道。   521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先礼,先有礼貌的问对方跟不跟他走,后兵,如果不走就直接拐走,可以的,这很宿主。   那孩子的呼吸颤了一下,胳膊轻动,小手伸向那洁白的掌心时却看到了那极为分明的区别,一个洁白的不染一丝尘埃,一个肮脏的如同路边的草芥。   会弄脏,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那只冰冷的小手却已经被抓住纳入了掌心,温暖的触感包裹,那孩子蓦然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弄脏了……”   “没关系。”沈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是你的话没关系。”   在那个世界初遇时,他确实嫌弃过这脏兮兮的小家伙,在救了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拎去洗澡。   他有洁癖,但对眼前的人没关系,不管他是怎么狼狈的模样,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沈醇站起的时候将那孩子抱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脏水沾到了他洁白的衣服上,那孩子蓦然腾空,手搭在他的衣襟上,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脏……”   那样的泥泞让所有围观的人都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然而下一刻那道身影裹挟着那个孩子直接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仙人……”   “元婴修士?!”   “那孩子真是走了大运了。”   从地面蓦然转到了空中,怀里的孩子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下意识蜷缩在了他的怀里,眼睛看了下方一眼,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沈醇的手臂扣着他的身体,所触碰到的地方都是胳人的骨骼,轻飘飘的还没有一只猫重。   白影划过天空,直直落在了蹇宸峰顶,踏入了殿宇之中。   他的身影未有人看清,声音已然传了出来:“临青,送热水进来。”   “是,真人。”洒扫的小童匆匆去做了。   修真界虽然有清尘诀,可很多修真人士隔一段时间还是喜欢焚香沐浴,达到心灵和身体的纯净。   热水匆匆送入,沈醇伸手探了探水温,蹲下身看向了床底道:“小家伙,出来洗澡了。”   这害怕就往床底钻的习惯倒是一如既往。   小孩儿浑身颤栗着:“我很脏。”   “所以要洗澡。”沈醇伸手道。   “我把您弄脏了。”怯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已经弄干净了,你瞧。”沈醇蹲在那里轻声道。   底下的身影轻轻动了动,似乎在打量着,沈醇笑道:“要瞧得出来瞧,才能看全不是。”   521感慨宿主真的变了,要是换以前,直接骗人底下有吃人的大耗子,或者直接掀床板了。   那道身影缓缓爬出,沈醇按住那只小手的时候护住了他的头,那蓦然仰起的头果然往上撞了一下,小声的吸气后从里面钻出:“你的手疼……”   “不疼。”沈醇将他抱了出来道,“先洗澡。”   泥泞的衣服除去,那幼小身体上的擦痕和疮伤再难隐藏。   水从洁净变为了泥泞,却也让那瘦小的身体染上了些许健康的粉色。   水换了三次,也彻底露出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这是沈醇第二次见这些伤,有树枝的划痕,石子的痕迹,还有患处被水泡过后的烂疮,衬着那张白皙消瘦的小脸愈发狰狞了起来。   “洗好了么?”沈醇问道。   “嗯。”小孩儿点了点头,挣扎着想从水里出来。   沈醇将他抱着站在了浅水区用布裹住道:“你叫什么名字?”   “钟离白。”小孩儿有些手足无措道。   “好名字。”沈醇将他抱了起来道,“我叫沈醇。” 第241章 徒弟尊师重道(3)   “沈…醇……”钟离白小声念着这个名字,并将其印入了心底。   很好听的名字,跟仙人很符合。   沈醇将他抱离了浴桶放在了榻上,小家伙低头看着干净的软垫左脚踩了一下右脚,差点儿自己把自己摔倒。   沈醇将他从头到尾的包裹擦干,又换了布裹上了他的头发,那张小脸上同样有着伤痕,还有太阳晒伤后的皲裂,但那双眼睛却生的漆黑有神,像是最纯净的珍珠一样水灵漂亮,直勾勾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那个世界他对他的印象不太深,记忆里能够扒出来的大概也只有初遇时的奄奄一息以及拼上性命的努力。   世界种子的创造力强悍,但误入其他世界也会受到规则的限制甚至攻击。   小家伙任他擦着头发,即使力道稍重一些也会顺着他的力道轻轻后仰着,像是一个娃娃一样任他施为。   那个时候怎么没发现他的阿白这么乖呢?眼睛真是白长了。   发梢擦的半干,沈醇掐了诀,那发丝直接干透了。   小家伙摸着发尾发出了一声惊叹,眼睛紧盯着他,坐的相当乖巧。   沈醇坐在了床边,轻轻拉动了包裹他全身的布,小家伙轻轻瑟缩了一下。   “疼么?”沈醇问道。   “不疼。”小家伙抿了一下唇道。   “擦药的时候觉得疼跟我说。”沈醇从戒指里取出了玉瓶道。   “嗯。”小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醇将其中的液体沾到布上,轻轻擦过他的伤口,修真界就是有这点儿好处,修真者手上出品的伤药对普通人类的疗效堪比仙丹。   液体擦过,小孩儿轻轻瑟缩的时候,伤口处的脓肿已经开始消退愈合了。   嫩白的皮肤随着伤口的愈合一点儿一点儿露了出来,缠绕浑身的痛感退去,小家伙好像连呼吸都变的平顺了起来。   前面擦过转到了背面,在最后一丝伤口消失时,沈醇听到了清浅又绵长的呼吸声。   玉瓶被放在了一边,轻轻的声响让趴着睡熟的人轻轻缩了一下,雪白的小脸透着极健康的粉色,长睫微颤,漂亮的像个小仙童,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狼狈的模样。   沈醇承认自己看脸,之前的世界却对于对方的记忆相当模糊,或许就是因为遇见的时间不太对。   因为分身注定要死遁离开,难定停留时间的长短,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谁有过于亲密的关系,因为遇到时还是个孩童,他再禽兽,也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什么旖念,再后来,好像对方刚刚成年他就离开了。   他对这副小孩儿的模样可没有什么兴趣,但他家的就是比别人家的可爱一万倍。   沈醇的手轻轻拂过光洁的额头,手指穿过那略带枯黄的发丝后搭在了那纤细的手腕上,即使外表看起来健康了很多,骨龄五岁的孩子也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了太多。   他再取出了一个玉瓶,从其中倒出了一丸玉色的丹药,轻轻抬起小家伙放进了唇里,丹药入口即化,喉咙处轻轻吞咽,不过片刻,微微粘腻的汗迹从他的身体里蔓延了出来,随即出来的便是脏污。   修真的第一步就是要洗经伐髓,那些身体里的伤痕污垢一并排出时沈醇捏住了鼻子。   【宿主,您不是没关系么?】521问道。   【我对他没关系,但不是没有嗅觉。】沈醇说道。   五感太敏锐,对味道一类的还是相当有关系的。   清尘诀掐过,小家伙的身上重新恢复了干净,连干枯的发都变的有光泽了很多。   脑袋下垫上了枕头,身上盖上了被子,沈醇挥手时,那些污水全部洒落进了泥土中。   毁掉的殿宇修缮的不错,周围倒下的树木被挪走,重新栽种下了新的,繁花盛开,鸟雀纷飞,一片人间盛景,十分符合他享乐主义的审美。   “真人,宗主问您何时准备化神大典?”小童见他出来,匆匆袖手过来问询,眸中全是仰慕。   “宗内安排就行,想怎么办随他们。”沈醇下了台阶思忖道,“作为交换,去问宗主要一枚白玉果回来。”   “啊?”小童诧异了一下,“真人,白玉果是练气修士用的东西。”   “嗯,就要那个。”沈醇笑道。   “是。”小童被晃了一下眼睛,低头行礼匆匆去了。   蹇宸山给了答复,宗门即刻便为此事筹备了起来,与此同时,蹇宸真人要白玉果的事也在宗门暗地里流传着。   “他要白玉果干什么?那东西再顶尖也就是练气期能用吧。”   “可能要收徒了,蹇宸真人手下连一个记名弟子都没有,要了白玉果说不定是看上了哪个。”   “若能成为真人的徒弟就好了。”   天皛剑宗为正道五大宗门之一,宗内弟子多修剑道,主杀伐,多一位绝顶的化神修士对于整个修真界都是一件大事。   请帖送达,各门各派都动了起来,一道蓝色的身影飞临蹇宸峰外,令牌祭出,笼罩的剑域直接打开。   剑意如金,乃是剑意之最,其中杀伐之气遍布,可被剑意笼罩的地方却宛如将整个春夏都囊括在了这里,殿宇高耸,奢华而雅致,桃之夭夭,繁花盛景中那躺在一处的纯白成为了最亮眼的存在。   蓝衣道人身影落定,目光从那垂落逶迤的发梢上划过。   正魔两道皆知蹇宸真人生的绝顶的好样貌,虽是最规整的白衣加身,却难掩一身的风流随性,那双桃花目轻轻一笑,便仿佛能摄人魂魄一般,可他的风情任谁都不会与邪派挂上钩,就像很多人第一次见他绝不会信他是正直的剑修一样,但他的剑意与实力偏偏又是无可匹敌的。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枚果子被抛了过去,被那假寐的人直接接过,蓝衣道人道:“你这日子倒是过的悠闲。”   沈醇看向了来人,起身时将果子收了起来:“感谢安扬真人送在下的大典之礼。”   “这不是。”安扬真人走了过去道,“我只是听说你要收徒了,免得你从宗主那里要的一枚不够,刚好手里有,给你了。”   “那大典的贺礼呢?”沈醇问道。   安扬真人愣了一下,凑近了些道:“我怎么感觉你跟从前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沈醇问道。   “感觉有人情味了许多。”安扬真人嘶了一声道。   从前这人也爱笑,只是少见几分真心,就像是做给人看似的,可现在之前的壁障好像被打破了一样,允许了别人的靠近。   “如今是化神修士了,自是不同了许多。”沈醇半倚着笑道,“就算你夸我,贺礼也是不能少的。”   “你既缺资源,为何不亲自准备大典?”安扬真人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   “没什么朋友,花出去的都收不回来。”沈醇叹气道。   安扬真人:“……”   也不能太有人情味。   “你怎得突然这么缺资源?”安扬真人问道。   “要养孩子。”沈醇说道。   安扬真人:“嗯?”   沈醇应道:“养孩子可是个花钱的事。”   “唔……”殿宇之中一声迷糊的轻应,安扬真人刚刚反应,一阵微风,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钟离白是被饿醒的,肚子里不是轰鸣,而是剧烈的收缩,一阵又一阵的,让喉咙好像都干渴了起来。   他会被饿死么?   眼睛缓缓睁开,看见的却不是挤在一堆的人,身边没有恶臭,没有熙熙攘攘总是说话的人群,只有坐在床畔看着他的人。   视线的朦胧中,仙人轻轻探过来笑了一下,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沈醇看着小孩儿朦胧呆滞的视线,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道:“醒了。”   “嗯。”小家伙看着他呆呆出神,蓦然肚子轰鸣了一声,直接染红了脸颊,他愣了一下侧过了视线,又没忍住的转了回来。   “想吃点儿什么?”沈醇问道。   “什么都行。”小家伙从床上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身上发出了惊叹,“都没了。”   “这么好养活?”沈醇拿过了衣服示意他抬手。   “我自己会穿。”小家伙颇有些受宠若惊道。   “示范一次,下次自己穿。”沈醇握住了他的小手道。   “多谢仙人。”钟离白伸着手套上了衣服,修长的手系着带子,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试图证明自己真的很好养,“我不挑食。”   “那就好。”沈醇帮他系上了外袍的带子道。   天皛剑宗什么不多,就衣服多,修真一事自是年龄越小越好,自幼引气练剑,根基越稳,日后所能达成成就越高。   天皛剑宗幼童颇多,随意取两套问题不大。   “坐下,穿鞋袜。”沈醇说道。   小小的孩童很是听话,只是略显束缚的衣服让他有些不习惯,试图坐下时直接踩住了后边,咚的一下直接坐在了榻上,整个人都有了片刻的茫然。   【阿白真可爱。】沈醇称赞道。   521连忙附和:【是的是的。】   这宛如炫耀自家崽的语气,可千万别跑偏了。   沈醇微微挑眉,小家伙回神,红着脸颊往前蹭着,好歹将小小的脚丫探出了榻边,看着那双修长的手给他穿着鞋袜:“仙人……”   “好了。”沈醇扣住他的腋下,将他从榻上抱了下来道,“去吃饭吧。”   钟离白的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在沈醇的手伸过去时牢牢牵住了。   安扬真人并未擅闯殿宇,而是在外面等着,直到沈醇的身影重新出现,他的视线落在了那道小小的身影上,几乎是瞬间靠近了过去道:“这就是你要收的徒弟?”   他的话音刚落,小家伙瞬间躲在了沈醇的身后,仿佛这样能将自己隐身起来一样。   “哎呀,这小玩意真好玩,从哪儿捡的?”安扬真人饶有兴味道。 第242章 徒弟尊师重道(4)   笼罩的剑域在此时震动了一下,安扬真人讪笑了一下道:“开个玩笑,别生气,不过你从哪儿弄来的小孩儿?”   “恩人的遗子。”沈醇说道。   小家伙想要在天皛剑宗久居,总要过个明路,让他人不敢小瞧半分,这是日后要在一起的人,自然不能有什么亲缘关系,他也没有打算收徒,到时候再搞出个长晚辈来,真是自己坑自己了,这个身份再合适不过。   “打算收做徒弟么?”安扬真人蹲了下去,从旁边看着那缩在沈醇背后的小孩儿,手里掏出了一把糖莲子道,“小家伙,出来给你吃糖。”   “不打算。”沈醇将小家伙往身后藏了藏,看着逗孩子逗的不亦乐乎的人道,“你这糖莲子是给你侄子买的吧。”   “那小胖子吃食太多了,不差这一个。”安扬真人笑道,“而且没有你这个可爱,出来嘛。”   “想吃么?”沈醇转头问道。   小家伙仰起了小脸迟疑了一下,拼命摇着头,看向蹲在一旁的安扬真人直接蹙起了眉头,浑身都透着警戒的味道。   沈醇转身将他抱了起来,在小家伙手臂抱住脖子时单臂搂住,从安扬真人手中拿过了糖莲子道:“谢了,下次多带点儿。”   安扬真人手中一空,看着那几乎埋身在沈醇怀里的小家伙道:“还挺害羞,不过对你倒是亲近。”   沈醇伸手示意,钟离白试探的伸出了一只小手。   “两个手。”沈醇说道。   扶在肩膀上的手试探松开,捧在了沈醇的手下,一小把糖莲子落在了两只并拢的手上,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山丘。   小家伙的眸中发出了惊叹:“多谢仙人。”   “他叫你仙人?”安扬真人笑道,“小家伙,我也是仙人。”   他一凑过来,钟离白立马转身,却将糖莲子护的相当紧实。   临青去取了灵米灵粮过来,做好的饭菜放在了桌上时,钟离白的视线直接转了过去。   “这个先放里面。”沈醇取出了一个锦囊打开了道。   糖莲子全部放了进去,鼓鼓囊囊的一小袋,被沈醇系在了他的腰上。   小家伙坐在了桌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饭菜,连沈醇也没有分上半分。   吃饭皇帝大,沈醇给他盛了灵米,又将菜推近了些让他食用。   小家伙拿过了筷子直接吃的头也不抬,可他即使吃的快,也没有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可见之前的家教极好。   安扬真人看了两眼道:“为何不收徒,他灵根不好?”   “不是这个原因。”沈醇说道,“他未必就要修剑道,或许更喜欢别的也未可知。”   “也罢,你自己决定就好。”安扬真人从储物戒里掏出了数个匣子道,“这是买给安乐的吃食,就当个见面礼。”   “多谢。”沈醇笑道。   安扬真人并未停留多久,等到他离开时,那埋首苦吃的小家伙抬头看向了他,神情有些迟疑。   “想问什么?”沈醇擦掉他唇角饭粒的时候顺手捏了一下小脸。   虽然肉感不足,但手感非常好。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道:“仙人不是说要让我跟你学修仙?”   沈醇侧撑着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是师徒也可以学。”   “我爹娘当真是仙人的恩人么?”小家伙轻声问道。   “嗯,早年助过我一次,那时你还未出生。”沈醇原本以为他没听他们的话,却没想到字字都入了耳。   小家伙仰着头,似乎将这话入了心。   修炼到化神期已不需要入眠,小孩儿吃过了饭,坐在一旁捏着自己腰间的锦囊,没过一会儿,脑袋就开始一掂一掂的打瞌睡,差点儿栽跟头的时候又抬起了头,小手揉了一下眼睛继续捏自己的锦囊。   “想睡回屋里睡。”沈醇在一旁说道。   钟离白看向他时摇了摇头,雌雄莫辨的声音退去了之前的干哑,变的清冽极了:“不想睡。”   他在不安,孩子跟小动物在某些地方是很相似的,到了陌生的环境会不安,会警觉,之前的那次入睡是伤痛减轻加上太过疲惫,这一次却变的警惕了很多。   沈醇唇角微扬,朝他招了下手道:“阿白,过来。”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从座椅上滑了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仙人。”   沈醇伸手将他抱着放在了腿上时那双眼睛直接瞪大,柔软的身体变的僵直,语气也变得迟疑不定:“仙人?”   “那在这里睡。”沈醇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道。   钟离白仰头看着他,侧躺在臂弯中时鼻中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即使身上已经变的干净,离仙人这么近还是让他感到紧张。   沈醇感受着怀里根本放松不下来的身体,干脆将他放在了能够侧倚的软榻上道:“在这里睡可以么?”   “嗯。”钟离白离开了他的怀抱,有些不安的翻了下身体,被那只手轻轻拍在背上时身体缓缓放松了。   他的呼吸逐渐变的绵长时沈醇停下了手,想要转身去拿薄毯,却感觉到了身旁轻轻的拉扯,低头看见那被小手攥住的衣角时停下了动作,扬手将薄毯招了过来盖在了小孩儿的身上。   依赖感是幼崽身上会有的现象,在他长大独立之前,尽可能的依赖他吧。   ……   化神大典在即,各门各派汇聚天皛剑宗,山岭之间的人变得前所未有密集了起来,连宗门外的凡人城池都挤满了人。   凡人不明,修真界诸人却知其中缘由,他人突破到化神期,少说也要数百年,便是上千年也是有的,可蹇宸真人如今的年岁还不满百,如此卓绝之天资,可谓是这修真界第一人。   从前他便为魔道忌惮,一旦外出便极易遭魔道追杀,只是每每都能脱身,一柄长剑在侧,未化神前便已斩杀魔头无数,如今入了化神期,当真是魔道大敌。   若只是如此便罢,偏偏天皛剑宗传出了他要收徒的事,若能入这修真界第一人的座下,即便只是记名弟子,也定会有所增益。   其他仙门汇聚,自也看到了如此盛景,心中多有感慨。   “蹇宸真人突破化神,天皛剑宗或许会成为正道之首。”炎彤谷主说道。   “露玄仙门似有结好之意啊。”旁边的长老道。   “华露那个女人向来算的很精。”炎彤谷主道,“她想让谁结好?”   “少门主华蕊。”旁边的长老道。   各处山岭结界遮挡,话语并不互通,不止炎彤谷频频看向露玄仙门之地,其他宗门也有不少弟子看了过去,一为露玄仙门打算之事,二则是此门派取水柔之道,门派中人皆为女子。   一入修真道,无人是路人。   修真一事洗经伐髓,一不会有凡人身材走样之困扰,二不会有损伤肌理之烦恼,再加之寿数绵长,女子便是五官普通,也别有一番韵味,男子便是骨相不合,也自有英侠之气。   只是这是相当于凡人而言的,皆是样貌出众,也皆是不出众了,佼佼者之中自还有佼佼者。   女子以露玄仙门为最,门中女子皆是生的纤秾合度,其中又以华露门主为最,她即便已为人母,一举一动的韵味仍是让不少年轻的修士频频偷看。   而在其身旁所坐的女子便是她的女儿华蕊,如今不过数十年华,便已是金丹修士,同龄之中少有出其右者,可见天赋之强。   她与其母的风韵犹存不同,一身束腰的着装,简单又漂亮的发饰让她身上英气与妩媚并存,着实引人注目。   “如此女子,倒也配得上蹇宸真人。”有人说道。   “蹇宸真人可从未说过要寻道侣,”旁边的人笑道,“若是从前蹇宸未突破化神还可拿捏,如今只怕华露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未必就是做道侣,华蕊也是学剑的。”那人说道,“天赋不错,若能做师徒也能一样的。”   各门各派入席,天皛剑宗剑童奉上了仙酿仙果,唯宗主下位的次座之上空荡无人,正是此次大典的主人还未前来。   天皛宗主看了两眼,正欲吩咐人去催促一二,却闻全场异动之声。   “来了?”   “那可是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素喜白衣,应该是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白影如同天空中划过的剑光一般落在了首座旁。   衣襟纷飞,墨发随风而落,当那双眸轻轻映出一抹笑意时,已引的无数女子红了脸庞。   “宗主,蹇宸来晚了。”沈醇向首座之人行礼道。   “无妨。”天皛宗主全无怪罪之意。   “诸位久等,抱歉,沈某人来晚了。”沈醇回身时拱手谢罪道。   “蹇宸真人客气,此时正当时。”   “果真是化神修士。”   “那便是蹇宸真人?”有女子红着脸庞悄悄打量着道。   化神修士本是远不可及,剑修更是多走孤直之道,性格冷僻者居多,可那一人白衣如雪,唇角的笑意却硬生生将一身冷清打碎,带着他独有的慵懒倜傥,如此天然为之,倒显得其他有此风的青年才俊有了惺惺作态之感。   沈醇落座,各门各派话语来往,纷纷献上贺礼。   “蕊儿,觉得如何?”华露传音问道。   “若能习得一二剑意,当是女儿之幸。”华蕊说道。   蹇宸峰顶,一小小的白色身影费力的用手撑着门框跨过门槛,看向了空地上正在练剑的青色身影微微抿了下唇。   临青察觉动静收剑,一个起落落在了小家伙的面前,看着其抓住衣摆抑制后退的举动,努力放轻着语气:“小公子,真人去参加贺典了,很快就会回来,说您醒来有何事跟我说就是。”   “无事。”小孩儿看了他一眼,直接坐在了门槛上不再言语了。   临青懵了一下试探道:“要不您换个地方等?”   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第243章 徒弟尊师重道(5)   “小公子,门槛处风大,您要不坐在椅子上等?”临青询问道。   小孩儿靠在门旁垂着眸并不言语,临青负着剑探头去看,耐心问道:“小公子,您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垂着眸的孩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年幼失怙,总是会比别的孩子更加敏感一些,天皛剑宗每年纳新,无人照顾的孩子临青也是见过的,对此也算是稀疏平常,并不为此态度而生气:“小公子,若您生病了,真人回来该担心了。”   这一句话一出,那本来垂着眸的孩子抬起了头,似有思忖,扶着门旁从门槛上蹭坐了下来,迈下台阶朝着空地上的座椅而去。   座椅略有些高,小小的孩童费力攀爬上去坐定,临青跟在后面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贸然去碰:“您要吃些东西么?”   “嗯。”钟离白整理着揉乱的衣摆看着他道,“多谢。”   “小公子稍等。”临青转身去取饭食了。   孩童的饮食不需多少,钟离白在那里吃着东西,临青在旁招呼完毕,两个人又陷入了无言之中。   “小公子若是无聊,要不要看在下练剑?”临青从未有如此期盼真人能够快点回来。   座椅上的孩童未有答复,只是垂眸捏着腰间的锦囊,不知在想什么。   临青无奈只能起身走到了空地,继续之前的练习。   天皛剑宗主修剑道,剑道之上剑意为最,可想要凝聚剑意,最基础的剑式最不可缺,需日日苦修不堕。   剑式是最基本的,可舞来风声起,一定一动,极具力道。   临青舞的入神,不曾注意那座椅上垂眸的孩童听见声音抬头的举动。   钟离白看着纷飞舞动的剑,捏紧了腰间的锦囊,这就是仙人所说的修仙么?似乎与游侠并无太大区别。   贺典之上觥筹交错,来往推杯换盏,贺礼收了不少,沈醇作为被庆贺的对象自然不能先走。   【宿主,白白已经醒了。】521说道。   【嗯。】沈醇琢磨着如何结束贺典。   他不是没想过带小家伙过来见见世面,但刚刚被捡回来的人还没有什么安全感,贸然带出,只会将他置于众人目光之下,受人非议,不安感上升。   “蹇宸真人如今突破化神,座下却未有一名弟子,听闻您这次有收徒之意,不知可物色好人选了?”阜宝门主询问道。   阜宝一门主炼器,天下武器多出此门,天皛剑宗主修剑术,更是与此门渊源颇深,也只有他们能如此直白的问出此事。   他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沈醇摩挲手中酒杯笑道:“不知柯门主从何处听此传闻?”   “之前有传言蹇宸真人要了白玉果。”阜宝门主举杯道,“在下未有冒犯之意,只是想蹇宸真人若有收徒之念,家中子侄若能经由选拔,能得记名弟子身份侍奉真人一二也是好的。”   “蹇宸未有此念。”沈醇同样举杯笑道,“寻白玉果之事不过是回馈恩人之子。”   修真界与其他界不同,修的是脱胎换骨,也是因果轮回,一旦成师徒,不论是记名弟子,还是真传弟子,因果牵绊皆成。   若是从前,他自然不在乎收那一二弟子传承剑道,可现在他不想与其他人结成什么因果。   从前行斩杀任务时多是死遁离开,与他人牵绊很少,他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可初遇那一世牵扯到了这一世,或许那个时候他未曾放在心上的人正是因为他的离开而造成了情伤。   从前不在意,现在却不能不在意,他的阿白占有欲可是相当强的,若是随意收徒,必然要分心,到时候指不定醋成什么样子。   “原来如此。”阜宝门主说道,“是在下冒昧了。”   沈醇此答复一出,年轻一辈多有遗憾之意,华蕊微微抿唇,被一旁的华露按了一下手道:“此事不急。”   “是,母亲。”   化神大典,沈醇收礼无数,也赐下礼品无数,所幸他这原身在世界线的记录中历练颇多,倒不至于在此时囊中羞涩。   贺典结束时天色已暮,众人散去,沈醇起身告辞离开,剑意吞吐,已在众人视线之外。   “未曾想到蹇宸真人竟不收徒,蹇宸峰一脉岂不是毫无传承?”一青年剑修说道。   “你未听闻有恩人之子么?怎会毫无传承?”   “那也不过一人。”   “蹇宸真人如今未过百岁,寿数绵长,或许有一日想收徒也未可知。”   剑意如练,直落蹇宸峰顶,峰顶空地一人练剑,挥汗如雨,以练气修士之躯能到如此境地,可见练了许久,而另外一人正端正坐在院中椅子上,双目似盯着那练剑之人,又似乎空无一物。   沈醇初初落定,那正端坐出神的小家伙直接看了过来,黑眸一瞬间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仙人!”   “何时醒的?”沈醇走到他的面前,握住那小手时察觉了一片的冰凉。   小孩儿思忖了一下摇头道:“不知。”   临青见他时停下了动作,先是施展清尘诀除去一身汗水,然后恭顺的走过来道:“真人,小公子时午时三刻醒的,已用过吃食了。”   沈醇看向了他道:“峰顶天寒,不可让他在外久坐。”   即便此处繁花盛开,于普通人而言到了夜晚还是会冷。   临青看着那看起来格外乖顺的孩子略有踌躇道:“真人,小公子并不喜与外人言语。”   确切的说,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不想听的直接就被身体屏蔽了,能从门槛劝到这里都很了不起了。   “不喜与外人言语?”沈醇看向了小家伙问道。   钟离白看着蹲身在面前询问的人,抿着唇道:“未有此事。”   沈醇闻言轻笑了一声,将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安置在了腿上道:“你二人所说不一,看来是有人撒谎了。”   钟离白坐在他的怀中僵住了身体,临青错愕了一下跪地道:“真人,临青不敢撒谎。”   沈醇看向了面前少年道:“起来说话。”   临青在蹇宸峰侍奉已久,但也不过是舞象之年,进了此峰,自然立下了心魔誓,不能欺瞒分毫。   他没说谎,却也不代表怀中的小家伙说谎了。   “是。”临青起身道。   “我没撒谎。”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   “我自是信你的。”沈醇看向了临青道,“你且将我离开之后的事细细道来。”   “是,真人。”临青拱手道,“你离开吩咐之事临青记无心上,并未入殿中,只在院中侍弄花草后得了空闲练剑,小公子在午时三刻出来,得知真人不在,便坐于门槛之上等待,临青说若生病了会让真人担心才转到院中,进食后临青练剑,小公子再不言语。”   他说的倒是详细,沈醇垂眸看向了怀中仰头的小家伙道:“坐于门槛之上?”   “那处能一眼看到院中。”钟离白说道。   若仙人回来,自然也能一眼看到。   沈醇想着那小小身影坐在门槛上托腮等待的模样,只恨自己没有早些回来:“未与临青言语?”   “我无事与他说。”小家伙微微蹙眉道。   无事交流,自然不说。   沈醇笑了一下,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不想说便不说。”   钟离白伸手捂了一下脑门道:“是,仙人。”   沈醇看向了一旁躬身的临青道:“他初来乍到,凡涉身体康健之事,不必过问他的意见,做便是,其他事让他适应些时日。”   “是。”临青低头说道。   “剑式太杂,化繁为简。”沈醇说道。   临青错愕抬头,喜自心中起,浮现于面上,他直接大喜跪地俯首道:“多谢真人指点。”   他侍奉于蹇宸峰未必没有拜师之念,却也知道以他之资质想要做记名弟子都难,能得一两句指点已是毕生之幸事,自是大喜过望。   “准备些吃食。”沈醇的手按了按小家伙瘪下去的肚子笑道,“可是又饿了?”   钟离白直观他唇边笑意,脸颊微红应是:“嗯。”   仙人似乎不喜他人欺骗,他自是不能撒谎的。   饭食上桌,殿中夜明珠照耀的如同白日,桌上蔬果皆备,钟离白执起筷子看着桌旁坐着的人道:“仙人不食?”   他一日所食次数甚多,却不见仙人尝上一口。   “我若吃了,你就不够了。”沈醇笑道。   钟离白歪了一下头略有思忖,将面前饭食推了过去道:“我一餐不食无事。”   沈醇垂眸道:“当真给我吃?”   “当真。”小家伙点头道。   他自饥荒中来,自是知道食物有多珍贵,沈醇伸手,在小家伙疑惑的视线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修仙之人已辟谷,不用进食,你吃便是。”   他的阿白果然好乖,从前带回来时他到底是如何对他的?   按照他从前的性情自然不会饿着,但要时时记挂在心上也是不可能的。   那时小孩儿虽然有灵根,却是最差的五灵根,也就是杂灵根。   修真界以单灵根为佳,其上还有变异属性,修炼速度最快,双灵根也算得上等资质,三灵根则沦为中等,若属性好些,也算资质不错,四灵根为下,五灵根最末,聊胜于无。   按理来说五灵根最全,应该胜于其他,可单灵根之人就像是一根管子,注满即可,专注于一,五灵根却像是五根管子,每一阶段的丹田所能藏纳灵气是有一定范畴的,一旦均分,哪个都想有,反而哪个都不出色了,若能独修一支也算有所选择,可五灵根修士是无从选择的,大多一生只能止步辟谷之前。   五灵根的资质,即使剑修的剑意不像其他修士那么依赖灵根,也还是需要修为加持,放到外门,照样是汲汲营营一生,所以那时他是放在峰中与临青做伴的。   至于后来……沈醇努力挖掘着记忆,却没有挖掘出多少。   他所经世界太多,所见的人也太多,大多都没放在心上,一般就是结束了很快就会忘记,倒不是他无心,而是一个人所能承载的记忆和感情是有限的,承载的太多,注定有一日会被那些汹涌的感情压垮,索性谁也不放在心上,这是一种自我调试,也导致他现在想要想起往事都很难。   但按照他的行事,除了离开,应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才对。   “是。”钟离白重新执起了筷子,低头认真吃着面前的食物。   沈醇静坐在一旁看着他,思索着自己离开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以至于他后来创造了那么多稀奇古怪虐恋的世界。   他本就是极具存在感的人,目光定格,钟离白即使认真吃着饭菜,也没忍住抬头看了两眼道:“仙人?”   “你的身体应该调养的差不多了,饭后我为你测一下灵根。”沈醇笑道。   “是。”钟离白应道。   测灵根只需一根玉尺,小小的手握住,沈醇提起心神,其上却不如记忆中一般浮现五彩斑斓的色彩,反而凝聚了一种似白非蓝的色泽,纹路如冰花般绽放。   变异冰灵根。   “仙人,这是什么灵根?”小家伙仰着头好奇问道,眸中全是紧张。   沈醇笑道:“变异冰灵根,是最好的灵根。”   小家伙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喜悦:“太好了。”   “嗯,太好了。”沈醇说道。   这个世界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这是阿白掌控的世界,即使不是主角,也能够从其中掠夺到让他能够成长起来的基础。   【宿主,您不是说是五灵根么?】521失去了赚钱的机会,十分心酸。   【可能记错了。】沈醇说道。   原本他还想着要是小家伙真是五灵根,就为他换灵根,没想到竟然是最顶尖的灵根。   灵根确定,一切也就定下来了,临青撤走了桌上的东西,沈醇则在桌前铺开了纸,在其上书写着功法。   修真一事功法定根基,修真界功法从天地玄黄人依次下降,品阶高者能够融汇天地之道更深,路途也会更平坦。   此方天地天阶功法有价无市,地阶功法为各大宗门珍藏,他这里从前寻的倒是有地阶,只是原世界中的人所拥有的东西远不如他经年所得。   功法一事也有自创,因为量身打造,只是品阶不定,小家伙还不具备这项本事,当然是由他来最好。   笔墨在纸上书写,隐隐的金光直接镌刻了进去,钟离白看不太明白所有的字,只觉得仙人写的字极为漂亮,一笔一画都像是作画一般潇洒飘逸,就像是仙人本人一样。   开头已定,沈醇看向了在一旁静坐盯着他看的小家伙道:“可会觉得无聊?”   钟离白连连摇头:“不会。”   沈醇放下了笔,伸手将坐在一旁的孩童抱在了膝上,看着那瞬间晕红的小脸道:“那便陪着写吧。”   钟离白被那好闻的气息包裹,坐在那里并不敢动,只能应道:“是。”   沈醇一手掐住了他的腕脉,一手在纸上书写着,功法量身而做,一看灵根,二看经脉,三看性情,属性要吻合,经脉要贴合,性情也要符合。   点点金光晕染,字迹几乎透过纸背,钟离白看的眼睛刺痛,却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着,像是在疏通着什么,让他的精神放松。   夜色微深,沈醇落下最后一笔时,纸上字迹皆是浮现于空中,色彩糅合,金光乍然通于天际,荡开无数涟漪,层层震荡不仅让怀里打着瞌睡的小家伙瞬间清醒了过来,更是让整个天皛剑宗的人纷纷看向了蹇宸峰的方向。   “那是什么?!”   “有新功法降世。”   “莫非是蹇宸真人自创功法?”一元婴修士震撼道。   “观此光芒,功法不低于地阶。”天皛宗主深吸一口气道。   “蹇宸真人是有大才的。”旁边出现的长老叹气道,“只是木秀于林,从此天皛剑宗都不得安宁了。”   “既为逆天修行之人,又有何时安宁过呢?”天皛宗主笑道,“正道欲强,是为福报。”   “宗主所言极是。”那长老拱手道。   如此异象自然不是只有天皛剑宗能见,金光漫天,从宗外也无从忽略。   各门各派便是已然返程,也皆是被那样的异象吸引了出来。   “自创功法,蹇宸此人日后未必不能突破化神境界。”炎彤谷主蹙紧了浓眉道。   “此事于我正道有益,谷主该高兴才是。”旁边的长老道。   “虽说正道一心,可总能分出个优劣来,资质卓绝者自是更属意天皛剑宗。”炎彤谷主道,“此事于我炎彤谷可未必是好事。”   “如此天资,当真可怕。”华露站在飞舟之上眺望远方道。   “母亲怎能确定那就是蹇宸真人?”华蕊立于其身后道。   “功法不下于地阶,其中夹杂金色剑意,除他之外没有别的人选。”华露看着那处轻抚着唇道,“若他早生些岁月,恐怕就没有你出生了。”   华蕊微愣:“母亲?”   “英雄爱美人,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呢?”华露转身道,“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蹇宸真人之右,比起让你做他的徒弟,母亲更属意你做他的道侣。”   “母亲您说笑了。”华蕊说道。   “有何说笑,他既然无道侣,你自然就有机会,漫漫长生,既不能突破,总要寻个人做伴的。”华露摸着她的脸颊道,“岂能还未尝试便生退意?”   修为之事再加功法之事,足以让天皛剑宗再登风口浪尖之上。   而当事人却未将功法纳于玉简之中,而是挥手容纳,漂浮的金光一瞬间皆是没入了钟离白的额头。   “凝神。”沈醇将小家伙放在了榻上,摆出了打坐的姿势来,手掌贴合后背,以神识传音,导正功法。   灵气汇聚,其中甚至裹挟着功法现世聚拢的紫气一同入体。   经脉之中的堵塞似被疏通着,灵气川流而过,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牵引,直接汇入了丹田之中。   灵气开拓,功法环绕,丹田终是开拓出一方天地,容纳了灵气的进驻。   引导的磅礴力量退出,钟离白的口中吐出了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好像比之前轻松了很多。   “恭喜阿白进入了练气期。”沈醇摸着他的头笑道。   小家伙明显有些懵:“练气期?”   “对,练气期。”沈醇将小家伙抱进了怀里,像揉捏布娃娃一样捏着小脸道,“练气期分为十层,从一层到九层再到大圆满才能突破筑基,此为万仞山峰之根基,一步也不能错,筑基之后是辟谷,金丹,元婴,化神,此为修仙之途。”   怀里的小家伙任他捏着小脸,思忖了片刻道:“那仙人在何处?”   “化神。”沈醇笑道。   练气和化神,隔的可不止一个鸿沟的距离,小家伙明显还不明白,询问道:“我日后也能修成化神么?”   “自然。”沈醇说道。   他如此说,钟离白放松了心神道:“我会好好修行的。”   总有一天他也能够变的像仙人一样厉害的。   “好。”沈醇抱着小孩儿放在了榻上道,“阿白日后一定会变成一等一的仙人,只是现在该睡觉了。”   “是。”钟离白乖乖听话,被他放着躺下就闭上了眼睛。   沈醇摩挲了一下下巴,侧躺了下去,小家伙听着身旁动静睁开了眼睛,本有些朦胧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仙人?”   “真的能睡着么?”沈醇捏着他的鼻尖笑道。   越是乖的孩子就越是招人疼,也越是让人想逗弄一二。   孩子嘛,就应该活泼好动不听话一些。   “嗯。”钟离白轻轻应声。   “要不要听睡前故事?”沈醇笑着问道。   “嗯?”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睡前故事?”   “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沈醇说道。   钟离白点了点头,眉眼柔和而向往:“好。”   “从前兔妈妈生了三只小白兔,出门的时候告诉他们不要给大灰狼开门。”沈醇唇角扬着一抹轻笑,拉上了薄被轻声讲着童话故事,“可是兔妈妈走了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兔妈妈的声音,它说,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然后呢?”小孩儿问道。   “然后小兔子就把门打开了,全部都被吃掉了。”沈醇说道。   小孩儿脸色一僵,眨了眨眼睛道:“他们不乖。”   “对,不乖乱跑的小孩儿也会被大灰狼吃掉。”沈醇笑道。   521:【……】   这绝对不是睡前故事,这是恐怖故事吧。   小孩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中的光芒闪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沈醇问道:“想什么呢?”   “兔子不会开门。”钟离白找到了睡前故事的盲点。   “是妖兽。”沈醇说道,“不好好睡觉的小孩儿也会被大灰狼吃掉。”   小孩儿眼睛瞪大,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依恋的抓住了他的衣服道:“仙人在这里呢,大灰狼不敢来。”   他眸中全是仰慕和信任,让沈醇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嗯,我在这里看着你,乖乖睡觉。”   小孩儿闭上了眼睛,睫毛在洁白的小脸上投下了阴影,不过片刻就已然进入了梦乡。   【宿主,您怕白白乱跑么?】521看着睡着的小乖宝询问道。   这么可爱的白白,要是乱跑出去一定会被人套麻袋的。   【不怕。】沈醇看了半晌起身道。   【嗯?】521不明白。   然后第二天它就明白宿主为什么不怕了。   “要是遇到了坏人,就往玉简中注入灵气,它会保护你。”沈醇在小孩儿的脖子上挂上了玉简道。   看似毫无韧性的玉简,其中却注入了沈醇的一道剑意,而这样的剑意玉简钟离白腰间的锦囊里还有一打。   沈醇的一道剑意,即使对方同为化神修士,一不留神也得留下命来,更何况其他。   “是。”钟离白点了点头。   跨入了修真的门槛,一切就好解决多了,变异冰灵根注定小家伙可以轻易的吸取灵气,再加上沈醇给予的各种资源,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   “他才修行多久,已经练气三层了?!”安扬真人再度前来发现钟离白的修为时惊叹道。   “修行一事,得天道钟爱者总是会快一些。”沈醇倒不以为然。   “看这情况,灵根不错。”安扬真人看着站在沈醇身边的小孩儿道,“你既引他入门,当真不收为徒弟?”   “你有何意?”沈醇问道。   “我这些年也未曾收过真传弟子,你要是不要,我就觍着脸自己收了。”安扬真人笑道。   能用如此短的时日修成练气三层,即使有蹇宸之功,起码也是单灵根的天才。   蹇宸此人未曾将修真界天才放在眼里自有他的道理,不过百岁的年龄便得成化神,本就是不世出的天才,自然有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资本。   蹇宸不稀罕,可他眼馋啊,便是在天皛剑宗单灵根也是稀罕的资质。   “你问他,他若同意,我自不阻拦。”沈醇笑道。   “当真?!”安扬真人激动不已,直接蹲身在了钟离白面前道,“小阿白,给你个师父要不要?”   小家伙几乎是立刻躲到了沈醇的身后蹙眉道:“不要你。”   “给我做徒弟好处很多的,天天都有吃不完的糖莲子,还有很多小师弟跟你一起玩。”安扬真人犹不死心,“不像蹇宸,零食也不给你买,玩具也不给你买。”   “修士自不能沉湎于享乐之道。”小家伙义正言辞道。   安扬真人愣了一下笑道:“你这孩子真有趣,但此话差矣,修行是为长生,那是果,却不能因为果而忽略沿途之景,否则便是得了长生也无任何意义,是吧,蹇宸。”   沈醇点头:“是。”   他与安扬能成友人,就是有观念相合的地方。   钟离白仰头看向了仙人,眨了眨眼睛,逻辑倒是清晰:“我不要。”   安扬真人略有挫败,沈醇轻轻挑眉:“这可不是我不让你收徒。”   “唉……可见我二人无师徒缘分,不能勉强。”安扬真人左右看着,“不过你这蹇宸峰真是冷清,你不从小剑童中挑选几个给你家小阿白做玩伴么?”   “把你家安乐带过来就是。”沈醇说道。   “那小子可是个爱欺负人的刺头儿,你不怕小阿白挨欺负?”安扬真人道。   “不怕。”沈醇笑道,“他要是敢欺负阿白,我就把他从蹇宸峰上丢下去。”   安扬真人:“……我还在这呢。”   “你也丢。”沈醇说道。   “罢了,下次我带他来,谁让蹇宸真人威名赫赫,让我家那小侄子都仰慕不已。”安扬真人笑道。   带那家伙来,到时候被教训了,什么崇拜仰慕自然也就散了。   沈醇不置可否。   安扬真人看着在沈醇面前相当乖的小家伙道:“他确定何道了么?”   “还未确定。”沈醇说道。   “我想学剑。”身旁稚嫩清悦的声音响起,其中带着坚定。   沈醇侧眸,手按在了他的头顶道:“已经确定了?”   “嗯。”钟离白点头道。   变异冰灵根取水之锐意,极其适合剑道,沈醇笑道:“那便学吧。”   “我的剑意还是相当不错的。”安扬真人趁机自我推荐。   “仙人最好。”钟离白仰头说道。   “他再好也不收你当徒弟啊。”安扬真人道。   “我会努力的。”钟离白看着他,蹙起了眉头道。   “好小子,有志气。”安扬真人微怔后竖起了大拇指。   沈醇顿住,看向了身旁满身坚定的幼崽道:“你想做我的徒弟?”   “我会努力让仙人满意的。”钟离白看着他道。   他要很努力很努力,让仙人愿意收他做徒弟。   沈醇对上他的目光,没忍住捏了一下眉心,小孩儿有些踌躇道:“仙人不要为难。”   “不为难,此事你容我思量一下。”沈醇摸了摸他的头道,“安扬,我就不送你了。”   安扬真人心知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同样起身笑道:“好,我下次再来。”   安扬真人离开,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我惹仙人生气了么?”   “当然没有。”沈醇低头看着他眸中的忐忑和湿润,蹲身下去道,“阿白是最好的。”   他忽略了一件事,恩人之子的身份固然能够让他留在这里,可是人总有亲疏远近,就像是安扬,他有记名弟子,可弟子终究是胜不过他的侄儿的,峰中侍从自也比不过他的记名弟子。   血脉,亲缘,联系,在修真这样的大环境下,除了血脉之亲,师徒之情便是最亲的,远比什么恩人之子来的亲近的多。   前者是理所当然的师徒,后者却像是挟恩之下的无奈之举。   他的阿白在努力向他靠近,他倒是不在意师徒,那种东西向来对他没什么束缚力,他怕的是小家伙日后会后悔。   钟离白抿了下唇垂眸道:“是,仙人。”   他还太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眸中的失落和沮丧溢于言表,大约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一边说他是最好的,一边又不想收他做徒弟。   “阿白,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沈醇轻轻托起他的小脸道,“要经过很艰难的考核。”   “我可以!”钟离白抬起了视线,眸中又涌起了希望。   521就这么看着白白自己给自己挖坑,明天流的眼泪都是今天脑子里进的水什么的,日后怕不是要悔的肠子都青掉。   “好,若你通过,我便收你为徒。”沈醇笑道。   日后再想日后的事,现在他不想让他的小家伙难过。   至于什么师徒悖逆,大不了他就做一个为师不遵的人。   “是!”小家伙应声道。   “我主修剑道,你既要习剑,自然要从最基础的练起。”沈醇召出了自己的佩剑,横着示意他伸手道,“首先要先握得住剑。”   “是!”钟离白伸出了双手虔诚的接剑,然而剑身落在双手中时,他的手直接被压下去,整个人踉跄着坐在了地上,满脸茫然的看着那柄银色长剑。   明明仙人拿起来时那么轻!   “此剑是用天海幻晶所制,经丹田蕴养,为上品灵器,剑灵未生,剑意蕴藏,重三百斤。”沈醇握住剑鞘将那把剑提了起来,也让小家伙得以站起来道,“你若能抬起,便算是过了第一关了。”   钟离白看着他手中仿佛轻飘飘的剑道:“是!”   沈醇在一旁斟茶休息,体内灵气生生不息,他的神魂已达,修为只需要灵气堆积即可,早已不需要闭关修炼才能增长修为,可小家伙却是第一次修行,那种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法让剑提起分毫的行为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钟离白试着从剑柄提起,失败后转向了剑尾,剑未提起来,自己一个用力倒是坐在了地上,片刻的茫然后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跟那柄剑较劲。   他一定能够做仙人的徒弟的!   【宿主,您这是在欺负白白么?】521问道。   【这是修行的一部分。】沈醇笑道,【我也在想尽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521表示自己信他个鬼。   从午时到了日暮,小家伙浑身浸透了汗水,就是没有半丝放弃的念头。   “阿白,明日再搬。”沈醇估摸着时辰道。   “可是……”小家伙转头,眸中有些不甘心。   “再用力就伤身了。”沈醇走了过去,用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道,“今夜要打坐调理。”   “是。”钟离白胸膛起伏道。   打坐数个时辰,筋骨上的疲惫感尽消,睡眠却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沉。   钟离白是在轻轻的破空声中从床上爬起的,如往日一样迅速爬下了榻,然后爬上椅子,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   晨光熹微中那柄银色长剑脱去剑鞘,被男人修长的手握着,每一次挥动都有着极为奇妙的韵律,每一次的定格都要无半分的不稳,那柄剑就像是长在仙人的手上一样,随他的心意划动到极为赏心悦目的地方。   仙人未着外袍,腰带紧束腰身,白衣黑发还有长剑上好像都勾勒着朝阳的光芒,而那柄长剑破碎了无数的光线。   这是钟离白每日清晨都能够看到的景象,也因此生出了追求剑道的念头。   长剑收势,发丝随之落定,沈醇看向了窗边探出的小脑袋,在他收回去之前走了过去:“醒了。”   “是。”钟离白躲闪不及,直接对上时红了面颊。   沈醇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看着那里浮现的红印道:“你已入修行道,不可看太久。”   钟离白不明:“为何?”   “你剑道未成,看的太久,引入我道,容易被摄了心魄,走火入魔。”沈醇捏着那小脸晃了晃道,“待日后剑道稳了再看。”   “是。”钟离白应声道。   “穿好衣衫,用了早饭继续昨日之事。”沈醇说道。   “是。”钟离白转身从座椅上蹭了下去道。   这一搬就是数日,小家伙格外的有毅力,从最开始挪都挪不动,到后来好歹能够生搬死推的移动,再到浑身用力好歹能抬起一个边角,每一步于他而言似乎都是值得庆祝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每日结束,汗水和泥土裹在身上脸上,白白净净的小可爱都会变成浑身脏兮兮的小泥猴。   虽然如此,那脸颊两侧却长了肉,原本凹下去的地方更是长出了肉乎乎的小奶膘,手感也愈发好了起来。   521却怀疑那是宿主手贱捏出来的,捏的还挺对称。   安扬真人溜了几天,没忍住携了侄子再度来了,在看到几乎在地上打滚的小家伙时直接惊呆了:“这是玩哪一出呢?”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地上放着的应该是蹇宸的本命灵剑。   “他若是能握起那把剑,我就收他做徒弟。”沈醇看着他道,“你舍得来了?”   “上次的事实在抱歉,看那孩子情切,一时没忍住。”安扬真人观他脸色未有不睦,坐了下来道,“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不是说他情切?”沈醇笑道。   安扬真人若有所思:“你不会被夺舍了吧?”   沈醇扬眉道:“此事从何说起?”   “若是从前的你,定不会如此心软。”安扬啧啧道,“你看我这个侄子怎么样?”   沈醇看了过去,那格外壮实的孩子握着短剑,有模有样的向他行礼:“蹇宸真人好。”   他眉眼生的跟安扬有三分像,虽然壮实,却已可见日后的剑眉星目,年龄比钟离白稍大些,修为已在练气五层。   “不必多礼。”沈醇看向了安扬真人道,“教的不错。”   “那自然。”安扬真人笑道,“够做你家小阿白的玩伴吧。”   “小阿白?”安乐疑问道。   “就是蹇宸真人未来的徒弟。”安扬真人扬了扬下巴道,“喏,正在搬剑的那个。”   “我若能握起那把剑,是不是也能做蹇宸真人的徒弟?”安乐兴奋道。   他一句话直接让正在搬剑的小家伙抬起了头,浑身都写满了戒备。   安扬眼皮跳个不停:“……”   得,做不成玩伴了,直接把小孩儿的仇恨给拉满了。 第244章 徒弟尊师重道(6)   “不能。”沈醇开口道。   安乐诧异的看了过去:“为何?”   “蹇宸剑非人人可碰。”沈醇看向了正愣在原地脏兮兮的小家伙笑道,“非灵剑认定之人触碰,必会伤其根基,轻则道途皆毁,重则身死道消。”   安乐张大了嘴巴,往安扬真人身边挪了挪:“那我不碰了。”   钟离白则低下头看着那柄剑,蹲下身再去触碰的时候轻轻摸了摸,微微抿了下唇。   灵剑认定。   仙人的灵剑认定他了么?   安扬真人按着被吓坏侄子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什么灵剑认定,本命灵剑自然顺从主人的心意,主人若许碰,自然能碰,主人若不许,自然杀伐万千。   这家伙哄人真是有一手,看把小阿白唬的一愣一愣的。   ……   蹇宸真人突破化神,乃修真界一大事,各门各派刚刚庆贺过,又传蹇宸真人自创地阶功法,如此盛事,自然传之甚广,在年轻一辈中几乎处于不可仰望而奉为神的境界。   “不过百岁而得化神,岂不是自娘胎出来便已练气,三岁便得筑基,十岁便已辟谷,二十岁得成金丹,五十岁即成元婴老祖,如此才能成化神大能。”过路的青年修士感慨道。   “从前觉得而立之年能成筑基修士已是极了不起的天才,如今看来当真是难以轻易望其项背。”另一同路青年说道。   “可不是,便是楚家的楚天穹也差之甚远啊。”那青年说道。   “他啊……”   过路之人话语淡去,坐在临街二楼的青年看着下方若有所思:“蹇淮真人?”   他看的这个世界的书里没有出现过蹇淮真人这号人物啊。   要么是书上没有记录全,要么就是他没有看全。   一本书没办法轻易记录一个世界的所有人,但关于主线人物记录还是很清晰的。   主角楚天穹,出生于徐州之地第一世家的楚家,自小天资纵横,不过十二岁便已是筑基修士,到了弱冠之年,更是距离辟谷期一步之遥,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只是凡事似乎都应了那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次秘境之旅,楚天穹在其中为救族中弟子而伤了根基,多年修为化为乌有,天才从高处陨落,一开始家族还想要弥补,直到他的灵根彻底破碎消失,成为了一个废人。   天之骄子变的人人可欺,连他曾经救过的人都视他为草芥,订婚的未婚妻嫁于他人后,不甘和磨砺让原本的仁慈消散,彻底冷心冷肺的跨入了道途。   无人牵绊,泥泞里摸爬滚打,终于重新拿回了天才的名号,只是那个人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后不再沉湎于徐州之地,正式开启了他的无上道途。   在那之后的事明淮没有看多少,但大体知道了结局。   修真界化神为最,可太古书上既有记录,便意味着可以突破,作为主角,楚天穹自然成为了那突破第一人,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楼梯上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一侍从匆匆冲过来道:“公子,楚家出事了。”   “什么事?”明淮问道。   那件事情应该是出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命运这种事,即使提醒了也没办法避免。   “楚天穹重伤,恐怕伤了根基。”侍从说道。   “嗯,知道了。”明淮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道。   徐州之地终会陷落,人祸天灾降临,无人能幸免,想要活下去,就得抱紧主角的大腿才行。   ……   蹇宸峰顶。   “阿白,我要离开数日,你是想留在蹇宸峰跟临青一起玩,还是想去安扬真人那里跟安乐一起玩?”沈醇蹲身询问道。   “真人几日回来?”小家伙没忍住问道。   沈醇沉吟了片刻道:“三日,三日定然回来了。”   “我在此处等仙人回来。”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   小小的孩童目光中全是坚定,沈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好,若有事跟临青说,若是大事,寻安扬真人即可。”   “是。”小家伙郑重的点了点头。   “乖。”沈醇起身道,“待我回来。”   “是,真人万事小心。”钟离白说道。   那道纯白的身影消失,钟离白下意识追了几步,在再也看不见时停下了脚步眺望了天边许久。   “小公子,可要进些饭食?”临青靠近了问询道。   “仙人出去可会遇到危险?”钟离白转头询问道。   “自然不会,蹇宸真人如今已是化神,即便是魔道尊者也无法伤到他。”临青说道,“小公子放心。”   “嗯。”钟离白应了一声。   “临青去准备饭食可好?”临青再一次询问道。   “我想食辟谷丹。”钟离白看向了他道。   临青愣了一下:“是在下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么?”   “每每饮食着实浪费时间。”钟离白蹙起了眉头道,“还是食辟谷丹简省些。”   “在下这就为您准备。”临青拱手道。   辟谷丹自然是有的,而且比灵食花销更省,如他们这般未曾达到辟谷期的服用的多一些,而有身家的多用的是灵食,只有小公子不一样。   “等等。”   临青将要离开时又被叫住了,回首便见小孩儿蹙着眉头似有纠结道:“此事不可告知仙人,未免他担心。”   “真人若未问起,在下不会说。”临青拱手道。   真人一离开,小公子就不太听话了。   “嗯,如此便好。”钟离白轻轻松了一口气。   沈醇离开了蹇宸峰,判定了方向后朝着徐州之地而去。   【宿主,要解决主角之间的事了么?】521问道。   【先探一下。】沈醇说道。   世界不同,那个世界的bug确实已经消除了,这个世界主角或许是一样的,bug却是未知的。   安顿好了阿白,也得将那里的事情及时解决掉。   徐州之地颇为繁华,修真世家林立,来往众人中多有修仙之人,即便沈醇混入其中,观看之人也多是因为他的样貌,往往只是匆匆一瞥后迅速错开了视线。   修士与凡人有所不同,修士以凡人为根基,说是不可随意打杀,但被盯着看算是无礼的一种,若是遇上不喜被看的修士,即使被打杀了也无处说理去,修士越多,此风越盛。   沈醇并未刻意打探,只需神识探知,便可得知一二消息。   “楚家那位真是可惜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叶家这次确实做的过分了。”   “话是如此,可也不能让修士嫁给一个废人,若是人死了,叶小姐自己的修为和道途也是要受损的。”   “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如今他失了踪迹,反而全了如今的局面。”   话语从四面八方而来,沈醇从其中筛选着所需的内容,估摸着世界线推沿到了何处。   那个世界他斩杀bug的时候世界线已经离开了徐州之地,但这个时间……刚好错过了么?   斩杀bug是为了不给世界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以免主角气运被夺,但于修真主角而言,也算是一种磨砺。   这次错过,下次还有确定能够遇到的地点。   “这是我的,我就不给你吃。”   “咱俩换嘛……”   几个孩童嬉闹着跑了过去,有的手里举着糖葫芦,有的举着木雕的娃娃,玩笑别扭着,红艳艳的果实格外的讨喜。   “卖糖葫芦嘞……”徐州独有的口音伴随着吆喝声传了过来。   沈醇看着那成扎的红果走了过去道:“你这糖葫芦怎么卖?”   既然出来了一趟,怎么都要给小家伙带点儿好玩的东西回去,才不算是白走一趟。   “仙长,两文钱一串。”那卖家观他腰间所配的玉佩纹饰紧张道。   “全要了。”沈醇将一枚灵珠递了过去道。   “这,这太贵重了!”卖家看着那灵珠呼吸都滞住了。   “无妨。”沈醇笑道。   【宿主,白白不一定喜欢吃这个。】521说道。   山楂味的数据段几乎能把全部数据酸软掉,那是一种让系统落泪的可怕味道。   【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买不买是我的事。】沈醇说道。   521:【……】   这么养崽真的容易养废掉的。   徐州之地繁荣,沈醇一路过往,几乎是所有涉及孩子的店都扫荡了一遍,幸运的是因为他修士的身份,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跟他抢这种东西。   夜幕降临,此地陷入了黑暗,唯有少数家族中亮着灯笼,一片的灯火辉煌。   结界笼罩,一家之景胜过一城,四处皆有守卫,然而一道身影跨过笼罩的结界时却无人察觉分毫。   亭台楼阁,有灵气汇聚处,也有空寂无人处。   “快点,暮少爷等着呢,脚下稳当点儿,要是摔了,赔了你们的命都赔不起。”有人吆喝着。   一队侍女捧着珍馐美酒匆匆走着,浑身都写着紧张,她们随从进了其中一处极为华美的院落,即便是夜间,其中也有着丝竹管弦之声。   沈醇停留在了屋檐之上,不消掀起砖瓦便能够看到其中的歌舞升平之景,厚毯铺就,坐于其上的男子发冠微松,倒是生的眉目俊朗,只是衣衫半裸,美酒洒落,美人争相以口哺食,多了几分荒唐轻浮之感。   “暮少爷……”   “美人不急,马上到你,哈哈哈。”   侍女捧着珍馐进入,更是往来热闹,那管事清点食物,近前去禀报:“暮少爷,您要的东西都送上了,没少一样。”   “你离本少爷远一些,也不怕你那副陋容吓到本少爷的美人。”男子踹了他一脚道。   “是是是,小的不敢。”管事连忙退了数步俯首道。   “我且问你,那个废物真的找不回来了?”男子端了酒杯,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都一月有余了,自是找不回来了,家主都将天穹阁赐予您了,暮少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管事笑呵呵道。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稀罕这天穹阁似的。”男子笑道,“这要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岂不毁了?”   “不不不,小的不敢。”   里间对话还在继续,沈醇已离开那处,落入了寝室之中。   此处的装潢也偏向于奢华,只是简约与繁琐堆砌并存,多了几分突兀之感,还有一些东西被随意的丢在了侧屋,明显的新旧主人更替。   沈醇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滚落的珠子,其上雕刻青龙花纹,中有孔洞,明显是从何处断裂下来的。   珠子在指尖捻动,其上还留有主人的气息,拿回去炼制成器,用来找人足够了。   珠子放进了储物戒指,沈醇离开了楚家,将那一片歌舞升平抛到了身后。   族人忘情断义,捧高踩低,放到其他世界未必会因果循环得到报应,修真世界却是处处牵连,即使繁盛也只是一时,难以长久。   离开徐州之地,沈醇本欲直接返回天皛剑宗,身后的黑暗之地却在一瞬间光芒大盛,火海蔓延直接映红了一方天空。   火光其中夹杂黑气,沈醇停下身影微微敛眸。   魔气。   楚天穹是天煞孤星的命,无亲人子女,唯有逆天改命,才能成无上大道。   但原世界线中应该没有这么快才对。   火海中夹杂了血腥和冤魂,沈醇扬手,本命灵剑直接浮现于手中,不过瞬息之间已从原地消失。   “哈哈哈哈哈。”   “修士的血肉果然不错。”   “尔等怎敢犯我徐州之地!不怕地苍仙门灭除尔等么?”一中年男人提剑斩杀道。   “要是害怕就不来了,哈哈,区区徐州之地,还不是魔尊一只脚趾就能踏平的地方。”那脸上扑满血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魔气,却在众修士的视线下直接登临虚空。   “元婴修士?!”   “怎会?!”   “快传信!”   玉简飞出,却被另外一道浮现的身影拦截:“看来这群老家伙们不怎么识好歹。”   玉简从其手中破碎成了粉末,周围的火焰吞噬着房屋,高温缭绕的视线都在微微扭曲,惨叫声四起,一切都像是走向了穷途末路。   “把东西交出来,或许我心情好还能饶你们一命。”那捏碎玉简的魔修道。   “让他们停手,你要何物?”楚家家主询问道。   “山海图。”   火焰在此时蔓延的更盛,似乎能够直接天空。   楚家家主道:“那是什么?!”   “我都说了,问不出来的。”另外一魔修道。“山海图不沾秽物,不怕火烧,将这里的一切烧干净,那东西自然就出来了!”   “不可!”楚家家主大喊时,无数的血液飞溅了起来。   “死了到地下别忘了我血魔的名讳!”对方狰狞的面孔到了近前,楚家家主根本躲闪不及,对方的手指已经穿过了丹田,捏碎了金丹。   剑光自天际蔓延而来,血魔蓦然转头,还未出声,那瞪着眼睛的头颅已滚落到了火焰之中。   “什么人?!”另一浮空之人惊慌道。   楚家家主随那尸体一同掉落,目光所及只有一道白影登临虚空,声音来自于天际:“天皛剑宗,蹇宸。”   “蹇宸?!”那魔修瞪大了眼睛,在看到那出现的白色身影时再不复之前淡定,“你休要骗人,天皛剑宗距离此地甚远,蹇宸真人怎会出现在此地?!”   “以血为道,你是赤冥手下的人。”沈醇看着那满脸血纹的魔修道。   “你既知道……”   他的话音未落,剑意已到近前,即使他努力扭转,那道剑意还是破碎了丹田,一瞬间将其中神魂剿灭了干净。   仙道五门,魔道五尊,势力并不均衡,但魔修胜在毫无人道之心。   剑意纵横,无数金光宛如从火中起,夹杂着光芒穿梭于火海之中,所到之处,魔修尽灭!   “那是何人?”   “是地苍仙门么?!”   “剑意如金炼,是蹇宸真人!!!”   火海蔓延,其中笼罩的魔气却在缓缓消退。   道路之上马车前行,车门打开,已见前方被火焰染红的天空。   “徐州!”车上青年眸中映着远处的火光,“我先行一步!”   “楚天穹!”明淮叫了他一声,却只能见那御剑离开的身影,他蹙眉看着远处的火海,心神不断下落,“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徐州陷落不在这个时候才对,是因为他来了这个世界,改变了什么么?   蝴蝶效应。   楚天穹御剑飞行,到了近前已然闻到了焦土和血腥的味道,到处都是死去的人,原本的雕廊画柱皆变为了焦土。   “爹!!”楚天穹扶起了躺在空地之上的人,看向了他被穿透的腰腹,“爹,您怎么样?!”   背叛固然心死,可他不容许其他人杀了他们。   “穹儿,你你……”楚家家主已无力气,看着面前的青年道,“你回来了……天,魔……”   他的气息在一瞬间断绝,再无任何生息。   楚天穹垂眸看着他,声音冰冷又沉痛:“爹,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修为恢复了,你怎么就死了呢。”   被背叛,被舍弃,被践踏成泥,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他们重新变化的脸色,可都死了。   门匾重重落下,吹起了一地的灰烬。   身后略有动静,楚天穹蓦然转身看向了火光之中,剑意稍纵,似有惨叫之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其中踏了出来。   纵使无处不是废墟,来人衣摆也未染一丝尘埃,只有剑锋之上一滴血液顺着其上纹理滚落,滴落在地面上时散发阵阵焦臭。   满身杀戮,却清净如神。   那双眸看过来时,楚天穹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被钉在了处刑架上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你是何人?!”楚天穹握住了剑柄询问道。   正道,魔道?   沈醇打量着立于那处的俊美青年,他的身上并没有魔气,修为在筑基期,跟满天下的修士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   【07系统发布任务:处理bug。】   【521系统发布任务:剪断楚天穹和明淮之间的红线。】   灵魂无异,不是bug只能是主角。   可惜了,即使他及时返回,楚家还是没了。   沈醇未答,又听青年说道:“是你做的?”   那双眸中有着愤恨和冷漠,灵魂无异,心魔已生,想要脱胎换骨,还得看后来的造化了。   “不是。”沈醇将剑收了回去。   主角已经出现,bug应该就在身边。   “那是谁做的?”楚天穹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动作询问道。   心头的火气不知何时起来的,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想要踏于脚下的人死了,他竟不知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   “你看起来好像认为是我做的?”沈醇微微阖眸轻笑道。   恰巧徐州陷落,恰巧又遇到了,他不关心主角是如何成长的,但算计到他头上不行。   “不是你,那就告诉我是谁。”楚天穹看着对方缓缓拔出了剑。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那种轻蔑和不放在眼里,遍地的焦尸和废土……   “你不是我的对手。”沈醇说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楚天穹冲了上去,眸中暗光浮现着。   沈醇夹住了刺过来的剑,看着他眸中的暗影,手指松开时直接将人踢飞了出去。   若断掉本命灵剑,心神就真的被心魔吞噬掉了,毫无抵抗之力。   楚天穹掉落在了地上,狼狈的看着那淡定的身影,握紧剑的时候再度冲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却被顶住了腰腹,直接趴落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宿主,您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521问道。   【因为他怀疑的态度让我想打他一顿。】沈醇笑道。   521瞅着惨兮兮趴在地上的主角,为他默哀了一把。   但谁让他有心魔的时候还来惹宿主。   楚天穹趴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剑蓦然翻身刺向,剑光微闪,可连对方的发丝都未扬起,就被一道金色的剑光吞噬了,那剑光直穿过来,在他蓦然翻滚躲避时却化成了对方手中的剑,指向了他的喉咙。   楚天穹直直看向对方,在察觉那目光中一如既往的笑意时蓦然后退,将一丸丹药送入了口中。   “楚天穹!”   一道声音,沈醇转头看见了那匆匆跑过来的浅蓝身影,灵魂有异。   剑光微闪,沈醇执剑挡住了那狠劈过来的剑,看着对方脸上遍布的血丝和瞬间提升的修为,挥剑将对方弹了出去:“金丹期还是差了些。”   楚天穹再度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宿主,您这样会把自己搞成反派的。】521小心叮嘱道。   【你觉得我怕他?】沈醇问道。   521:【不怕呢。】   即使是主角,在宿主面前也只有挨揍的份。   【但还是要为白白的未来考虑,毕竟是气运之子。】521小心说道。   万一把主角宰了,这个世界都得崩塌。   【这个世界是阿白创造的。】沈醇说道。   521:【您答应白白要遵守规则的。】   【死不了。】沈醇停下了手中的剑看向了那跑过去的身影道。   “你怎么样?”明淮扶起了倒地的人,看着他脸上遍布的血纹道,“那种东西不能随便乱吃的。”   “我没事。”楚天穹顺着他的力道,撑着剑跪在了地上看向了对面的男人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沈醇反问道。   “你杀了这满城的人,杀我一个不多。”楚天穹死死盯着他道。   明淮搀扶着他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不管是那不染一丝尘埃的衣摆还是随意握着的长剑,又或者唇角含着的笑意,哪一样都没有把楚天穹放在眼里,但对方目前也有那样的资本:“多谢蹇宸真人除掉这满城的魔修。”   腰间玉佩是天皛剑宗的,剑意如金,他在赌是不是那人。   “蹇宸真人?!”楚天穹蓦然看向了身旁的人。   沈醇看着那浑身轻轻颤抖却直直对上的青年道:“不客气。”   “你不是……”楚天穹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明淮连忙从储物戒指中取着丹药递到了他的唇边道:“快吃下去。”   “我……”楚天穹勉强吞下,却也直接趴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明淮搀扶着地上的人,脸色有些白,虽然对方是主角,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差经脉寸断了,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两说,他蓦然看向了立于那处的男人道:“真人,求您救他性命!”   “你想我救他?”沈醇问道。   “是。”明淮满眼期盼道。   “用什么换?”沈醇走了过去问道,“我若救他,必成因果,想要救命,需以命换。”   明淮的胸膛深深地起伏着,浑身颤栗不已,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刚开始是抱大腿,现在却是过命的交情:“半条命可行,我不能死,我……”   他到底是惜命之人。   沈醇收起剑蹲身下去,拎起了楚天穹的后颈,将一枚丹药塞了进去,丹药疏通经脉,又左以灵气辅助,那原本气息微弱的人不过瞬息便呼吸平顺了起来。   明淮在一旁静看着对方,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大概是他一生都没办法学会的:“多谢真人。”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沈醇放下楚天穹时问道。   明淮蓦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惊恐的看向了对方,嘴唇颤抖道:“您,您……”   就算是能够看出身体跟灵魂不符,也只能说是夺舍,但对方却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想回去么?”沈醇起身问道。   bug和bug是不同的,有夺取他人命运,影响世界的满腹恶意者,也有不慎闯入,无奈求生的心怀善意者,不是每一个都要斩杀的,不同的bug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只是他接触的大部分bug都是充斥着恶意的。   因为提前知道剧情,所以肆意的掠夺,伤害,破坏,掌控,使世界变的支离破碎,但眼前这个不太一样。   明淮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道:“我还能回去么?我的身体是车祸,您知道车祸么?就是被车撞飞,可能已经死了。”   “你的神魂不全,还有一魄停留在原来的身体里,身体没有死亡,可以回去。”沈醇看着他说道。   明淮急促呼吸了数下,勉强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他看着扶着的人道:“能不能让我等他醒过来以后再回去?”   沈醇看向了晕倒的楚天穹,对方即使心魔未除,明显也是信任明淮的,红线已经开始连接,当断则断。   他们之间的未来没有记录,因为bug本身不属于世界线的一部分,只是误入的,未来是否会伤害彼此也未可知,之所以断掉红线,是因为红线本身就不该牵连起来。   不同世界的人不合适的不仅仅是世界,还有三观,明淮出生的地方杀人是有罪的,人类的寿命和普通人类一样,但足够安定,而修真界充斥着杀戮。   三观的碰撞,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没有强大的心理很难再回到原本的世界。   “你还没有做好决定。”沈醇起身看着天色道。   天色快亮了,徐州属于地苍仙门覆盖的最外围,距离天皛剑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想要将一段灵魂送回去需要花费的功夫也不少,再晚就该错过三日之期的约定了。   明淮抬头看着他道:“我不能就此丢下他。”   “那就下次。”沈醇伸手道,“给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我先帮你寻找原本的世界。”   送回去很简单,想要从万千世界里找到还是要花费一段时日的,如果是斩杀会方便很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明淮错愕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佩放在了他的手上:“多谢真人。”   “做好决定后来天皛剑宗找我。”沈醇收起了那枚玉佩道。   “是。”明淮心里有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他甚至在想这真的是书中的世界么?   如果有蹇宸真人这样超脱世界的人物存在,楚天穹又真的能够登临绝顶么?又或者书只是这个世界最小的一块缩影,而他不过是坐井观天。   “我跟你说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沈醇叮嘱道,“留在他的身边,不要贸然去改变命运的顺序,否则一个偏差就有可能导致所有结果的变化。”   明淮恭敬道:“是。”   “徐州之事是赤冥手下的血魔所为,为的是山海图。”沈醇判断着方向道,“他有心魔,你好自为之。”   “多谢真人指点。”明淮俯首下去,再抬首时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勉强扶起了躺在地上的人负在了背上,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剑缓缓离开。   魔修尽除,但这个是非之地并不安全,还是得带人先离开才行。   那道身影背着人消失,沈醇这才转身朝着天皛剑宗而去。   【宿主,这样放着好么?】521问道。   【不是每一只蝴蝶都能带来风暴的。】沈醇说道。   也不是每一段红线都要剪断的,既然有情,就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于他而言,不过是少做一个任务而已,无伤大雅。   他真正在意的已经在他身边了。   ……   “蹇宸真的没事,他召了蹇宸剑只代表他可能去打架了,不代表他出什么危险了。”安扬真人说道,“他的魂灯没有任何不稳,要是真的不稳,宗主早就派人出去了。”   小小的孩童僵直的站在那里:“万一……”   “没有万一,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未来师父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安扬真人无奈道,“你要是乱跑出去遇到危险,他才是真危险啊,放宽心,来,先坐下喝点儿水。”   安扬真人是被突然找上门的,虽然他觉得蹇宸出门三天出不了什么事,可那家伙都说了让他帮忙看孩子,那他就只能看着,免得掉了一根头发被找茬。   三天,都不够他打个盹的时间,谁知道就真出事了。   而且平时蹇宸在时听话的不得了的小家伙死犟的厉害,一点儿都不乖。   “我就在这里等。”钟离白站在那里道。   “坐下等,你那么站着,万一你未来师父觉得我处罚你多不好。”安扬真人道。   这么比起来,还是家里调皮捣蛋能够揍一顿的熊孩子更可爱,起码能揍一顿。   小家伙站在原地不理他了。   安扬真人嘶了一声道:“小阿白,你要是不坐过来,我就跟蹇宸告状,说你不好好吃饭,吃辟谷丹。”   他的话音落,小家伙瞬间扭头看向了他,那双黑眸中满是诧异,仿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快点快点。”安扬真人拍了拍旁边的座椅,笑着看着小家伙挪开了步子,不甘不愿的走了过来。   还是用蹇宸威胁管用,小家伙很好管嘛,一点儿都不像他家那熊孩子记吃不记打,这次教训了下次还不听话。   “什么吃辟谷丹?”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剑意落在了蹇宸峰顶。   安扬真人手一顿,正在试图爬上座椅的钟离白蓦然回首,在看到那道落定的身影时迈着小小的步伐跑了过去:“仙人!”   沈醇将跑过来的小家伙捞了起来放在了手臂上,揉捏了一下那软乎乎的小脸道:“这三天有没有听话?”   钟离白点了一下头:“嗯。”   安扬真人:“……”   听话才见了鬼呢。   “那吃辟谷丹是怎么回事?”沈醇看着小家伙问道。   钟离白小脸一红,正欲回答时安扬真人咳道:“我这几日突觉口中寡淡无味,就尝了尝辟谷丹,觉得颇为不错,就喂你家小阿白吃了一枚。”   他多好,还给小朋友打马虎眼。   沈醇看向了怀中的小人道:“是这样么?”   钟离白迟疑了一瞬道:“只是觉得食灵食颇费功夫,故而问临青要了辟谷丹。”   “好孩子。”沈醇抱着人落座,看向了一旁尴尬的安扬真人笑道,“多谢安扬真人替阿白遮掩,阿白,不可学他。”   “是。”钟离白点头应道,“仙人无事?”   “我有何事?”沈醇看着他道。   “蹇宸剑突然不见了。”钟离白担忧道。   “恰巧遇到了魔修,无事。”沈醇笑道,“担心我?”   “嗯。”钟离白点头,“魔修甚是可怕。”   “放心,就如安扬真人所说,在外面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多谢阿白担心。”沈醇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他道,“问临青所服是什么品阶的辟谷丹?”   “中品。”钟离白接过了那红艳艳的果串,眼睛亮了起来,竟是直勾勾的连沈醇也分不到半分目光了。   “丹药一物品阶越高,杂质越少,下品丹药不可乱服,灵食之中的灵气要胜于中品辟谷丹,你既不愿食灵食,日后便服上品即可。”沈醇说道。   “仙人不生气么?”钟离白诧异的看着他道。   “只是吃食,你既自己选择,我为何要生气?”沈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   钟离白眨了眨眼睛,其中光芒胜了起来:“多谢仙人。”   “阿白,谢是要用行动证明的。”沈醇笑道。   钟离白疑惑道:“要如何证明?”   “比如你这糖葫芦分一颗给我。”沈醇说道。   钟离白眨了眨眼睛,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实,将之递了过去道:“仙人先吃。”   沈醇轻笑,直接咬下了顶端最大的那一个,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小家伙见了倒不气恼,反而拿着剩下的欢欢喜喜的放在了唇边。   安扬真人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何不在外面吃畅爽了,非要从孩子那里分上一口。”   “你不曾抢安乐的零食吃?”沈醇转眸问道。   安扬真人呃了一下道:“罢了罢了,说不过你,小阿白,分我一颗好不好?”   正琢磨着怎么把果子弄下来的小家伙瞬间警觉的将糖葫芦藏在了背后,用行动表示着拒绝。   安扬真人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对糖葫芦上的一颗果子产生了求而不得的心情。   “拿去,跟孩子抢,真是出息了。”沈醇抛给了他一串笑道。   安扬真人接过,后槽牙磨了磨,他觉得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要论坏心眼,这人绝对胜过他十万八千里,只有小家伙觉得他未来师父光风霁月:“你买了多少?”   “一扎。”沈醇答道。   “小阿白,你看他买了那么多,还非要从你那里吃一颗,多坏。”安扬真人说道。   钟离白抬头,露出了被果皮染的红艳艳的唇道:“仙人只吃了一颗。”   言外之意,他拿了一串。   安扬真人:“我……”   他好恨。   “你怎么把这孩子教的这么听你的话?”安扬真人决定不与这对未来的师徒计较,而是取一下经,好教导自家的熊孩子。   “阿白天生乖巧,不善谎言。”沈醇摸着小家伙的头道,“你不可再乱教他。”   安扬真人:“哦……”   天生乖巧?   行吧。 第245章 徒弟尊师重道(7)   安扬真人吃了那串糖葫芦最顶上的那一颗,其他的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侄子品尝一二,也算是被分享了:“你此次在何处遇到魔修了?”   “徐州。”沈醇说道,“是赤冥魔尊手下的人,此事我已通知地苍仙门前去处理,魔修越界了。”   “好容易得几年安宁,魔修到底是不安分。”安扬真人道,“你杀了他的手下,这矛头就算是对上了。”   “无妨。”沈醇笑道。   “他们自然不敢动你,不过以后你这小徒弟可要看紧了。”安扬真人道,“魔修最喜欢干的就是挑人弱点下手。”   从前蹇宸没有,如今有了,正道之于魔道便是这一点上总是容易被拿捏一二。   “无妨。”沈醇的手按在了小家伙的头上。   钟离白抬头道:“魔修会用我针对仙人么?”   “你能听明白啊?”安扬真人看着他道。   “嗯。”钟离白点头,继续询问,“阿白会成为仙人的弱点么?”   “不会。”沈醇摸着他的头道,“阿白永远不会是弱点。”   钟离白抿了一下唇,重重点头:“嗯。”   他似乎就此安心,低头继续去琢磨他的糖葫芦了,安扬真人轻轻耸了一下肩,看着小家伙一口咬住山楂的举动时伸了一下手:“喂。”   下一刻小孩儿的眼角眉梢果然都皱了起来,眼尾直接飙出了泪花。   “怎么了?”沈醇看着那皱起来的小脸明知故问。   “酸……”钟离白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珠,可即便小脸涨的通红,也不愿意丢下那一串糖葫芦。   孩童嘴小,没办法一口咬下来一个果子,小家伙更是不喜欢糖霜沾的满脸都是,索性先咬掉了外面的糖皮,只剩下了里面的果子,这一口的滋味绝对酸爽。   沈醇拿了帕子递到他的唇边道:“酸就吐出来。”   小家伙勉强睁开了眼睛,即使眼眶里还留着泪珠,却摇了摇头道:“不要。”   “听话。”沈醇说道。   小家伙看着帕子犹豫了片刻,嘴里咀嚼了两下,拧着眉头道:“没了。”   沈醇轻轻挑眉。   安扬真人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笑了起来,摇头晃脑道:“天生乖巧,天生乖巧啊……”   “就是乖巧。”沈醇擦了擦小家伙眼角的泪痕,将那颗被舔没了糖的山楂抽了下来,直接弹进了花草泥土之中。   “呃。”钟离白仰头看他。   “若是不想吃果子,只舔外面糖皮就是,若是想吃,需包裹糖霜一起吃。”沈醇捏着那小脸道,“才能不酸。”   “是。”小家伙继续与糖葫芦奋战,只是这次比之前聪明了,虽然小脸被撑的鼓了起来,但不再如之前一样酸的掉眼泪了。   “你倒是耐心。”安扬真人笑道,换了他看见孩子不听话,就只想揍一顿,或许也因此让家里的侄子越来越皮。   【宿主,您之前没注意到白白啃山楂么?】521问道。   没道理安扬真人都注意到了,宿主没注意到。   【阿白酸的掉眼泪的模样多可爱。】沈醇捏了一下正在认真吃东西的小家伙的脸道。   钟离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认真分析怎么用糖霜包果子。   521:【……】   有的人真的很过分,连小孩儿都不放过,白白想在宿主的手下长起来,真是太艰难了。   ……   徐州之事于天皛剑宗而言可大可小,大则是魔修进犯正道地盘,若非蹇宸真人恰好路过,一州之地的人恐怕都要覆灭,小则此事是地苍仙门范围内的事情,后续之事影响不到天皛剑宗,但魔修进犯总有原因,各地守备纷纷加强了起来,猜测着魔修此举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沈醇的声名也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蹇宸真人果然厉害,以一己之力护持一州之地,否则徐州尽覆。”   “不愧是正道第一人。”   “若能拜入天皛剑宗,得以拜见一二也好。”   “可惜我不修剑道。”   魔域之中魔气纵横,血河如岩浆般翻滚,浓郁的血腥气充斥着此地。   血色水镜展开,对面男子一身漆黑,却难掩面目舒缓俊朗。   “我此行所派之人无人返回,蹇宸此人是为大患。”赤冥魔尊道,“若不能趁他还是化神初期铲除,日后你我都得成为他的剑下亡魂。”   “先不说实力与否,徐州距离天皛剑宗跨越不止一洲之地,他去徐州是否发现了山海图的行踪才是要事。”黑衣男子揣测道。   “若是正道发现此物,大事不妙。”赤冥魔尊道。   “不,就是要让他们发现。”黑衣男子笑了出来,眸中一片阴森,“你赤冥派了那么多人没拿到的东西,东西自然不能是丢了。”   没丢就是有人拿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然是胜者为渔翁。   “正道也非是人人脑子进水。”赤冥魔尊道,“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岂会识不破?”   “那就说给进水的人听,捕风捉影,日积月累,终至离心时就是你我坐收渔利之时。”黑衣男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酆罗兄说的有理。”赤冥魔尊同样笑了起来。   ……   地苍仙门为达谢意,贺礼送达蹇宸峰时,沈醇正握着小家伙的手教他习字,小孩儿明显是有根基的,只是从前手骨柔软,如今才能将笔握稳。   钟离白屏着呼吸看着纸上字迹,视线微瞥时被怀抱的仙人弹了一下脑门道:“专心。”   他连忙收心,面颊上却浮现了一抹薄红:“是。”   笔势走向,待最后一笔落定时小孩儿才轻轻松了口气,端详着纸上字迹道:“仙人所写与平日不同。”   非是潇洒飘逸,而是十分端正。   “你初习字,若是龙飞凤舞,日后再难改正。”沈醇低头说道,“习字与修行一样,打好基础,才能任意发挥,不可急于求成,否则极易不伦不类,万事难成。”   “是。”钟离白乖乖点头。   “那便照着自己练习。”沈醇松开了他的小手道。   钟离白捏着笔照着那模样写,只是被握着的时候写的确实很好,一旦自己写,或轻或重,似乎都没了章法。   沈醇在一旁看着,小家伙虽写的不是太好,但讲的基本要义还是体现在其中的,即便一次不成,骨子里也有一种要成的韧劲。   只一点。   沈醇扶着他几乎贴到纸上的脑袋往上:“既是习字,坐姿要端正。”   “是。”小家伙红着脸颊挺直了腰背,字迹再度不受控制的潦草起来。   “真人。”临青到了门前站定,以免扰到其中。   沈醇起身,看着小家伙同时抬起来的头道:“专心。”   “是。”钟离白转头,笔下的墨却不小心重了一笔。   “何事?”沈醇到了门口问道。   “地苍仙门送来谢礼,说是为了徐州之事,宗主让直接送于您。”临青奉上了一枚储物戒指道。   “地苍仙门有心。沈醇接过那枚储物戒指道,“你去魂灯堂取墨玉令一块。”   临青下意识问道:“真人要收徒了?临青多嘴,真人勿怪。”   “嗯,收徒之后自会将资质修为报于宗门。”沈醇说道。   “是。”临青看了一眼正在殿中习字的孩童,转身离开。   先有白玉果,再有墨玉令,若是白玉果不能证明蹇宸真人要收徒的话,墨玉令便无从辩驳了。   天皛仙宗若是收徒自要报备宗门,记名弟子用白玉,亲传弟子则用墨玉。   墨玉分两块,由师徒二人分别注入真气,滴入血液,一块送往魂灯堂点燃魂灯后放于师父身上,以免弟子在外遭遇不测,一块则留于弟子身上,以证身份。   此事在外传的沸沸扬扬,蹇宸峰顶尚不知此事的小孩儿仍在搬剑。   他身量不足,那柄长剑即便勉强抬起,也总有一段是拖地的。   想要整个抬起,小孩儿能直接躺地上,他撑着剑往前,以脸贴住,只能让那剑直立起来,然后仰头往上才能看到剑柄。   事实证明,蹇宸剑就是比他长的高。   剑立住,小孩儿再弯腰往上拔着,好容易扛在了肩上,前后踉跄了两下,再度坐在了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明显打算继续。   “阿白过来。”沈醇看了片刻唤道。   “是。”小孩儿看见他时,一抹头上汗珠朝着他小跑了过来,“仙人。”   “此物从今日后便属于你了。”沈醇蹲身,将一枚墨玉令递了过去。   小孩儿不熟练的用了清尘诀后接过道:“仙人,这是何物?”   “亲传弟子令。”沈醇看着蓦然睁大的眼睛笑道。   钟离白双手捧着那玉令,一时有些出神:“亲传弟子?”   “是。”沈醇笑道。   “仙人要收我当徒弟么?”小孩儿不确信的再度问道。   “是。”沈醇笑道,“不过还差最后一步,手。”   钟离白将小手递了过去,沈醇在其上轻划,鲜血落在了两枚玉令之上,灵气隐隐联结。   “小公子。”临青端了茶过来奉到了他的旁边道,“拜师要奉茶的。”   钟离白握着玉令揣到了胸口处,塞的鼓鼓囊囊的一团,然后端过了茶盏端到了沈醇的面前道:“仙人,喝茶。”   “阿白,要叫师尊。”沈醇坐在了台阶上道。   小家伙愣了一下,抿了下唇,语气中全是柔软的喜意:“师尊,喝茶!”   沈醇接过抿了一口,茶盏放下时面前的小孩儿已经跪了下去。   亲传弟子要三叩九拜,才算全了礼数。   小小的孩童满目喜悦,磕的颇为用力,直到最后一叩完成,沈醇将茶盏放在了一旁,手指擦过了他的额头道:“不疼么?”   “师尊,不疼。”钟离白仰头看着他道。   仙人以后就是他的师尊了。   “罢了,你开心就好。”沈醇看着那晶亮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道。   “是,师尊。”小小的孩童满目的依恋。   到此时他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蹇宸峰,再不怕被丢弃。   “乖。”沈醇笑道。   一枚墨玉令足以让小家伙快乐很久,不仅修行时揣在怀里,连睡觉时都抱着。   沈醇尝试抽了一下,本来熟睡的小家伙踢腾了一下,将玉令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师尊……”   “我才是师尊。”沈醇放开了玉令,捏了一下那小巧的鼻子。   小孩儿翻了个身,手指盖下意识摸索着,直到摸到东西重新抱着才安静了下来。   沈醇帮他拉好了锦被,起身去了魂灯堂。   夜晚星河遍布,沈醇刚刚落定,魂灯堂内便有神识探查,直到确认无害时传出了声音:“蹇宸真人有何事?”   “前来记录弟子信息。”沈醇踏了进去道。   墨玉令浮于半空,沈醇以手代笔,写下了小徒弟的信息。   骨龄已跨六岁,变异冰灵根,练气三层……   信息镌刻于内,墨玉令飞于堂中一角,点亮了那处的魂灯。   “变异冰灵根,蹇宸真人眼光极佳。”墨玉令返还时还伴随了一枚储物戒指,“此物便算是老朽的贺礼了。”   “多谢前辈。”沈醇接过两物后行礼离开。   魂灯堂记录,收徒一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魂灯记录之事非人人可知,但变异冰灵根之事却传的沸沸扬扬,倒平了一些不平之心。   “变异冰灵根,如此天才,难怪连蹇宸真人都没忍住收做了徒弟。”   “单灵根已是难得,更何况极适合剑道的冰灵根,数遍整个修真界,也就一例了吧。”   “想要拜入蹇宸峰,看来非单灵根不可了。”   “如此卓绝天资再加蹇宸真人亲自指导,道途必定坦荡。”   “手臂要直。”沈醇用手轻抬那微微下垂的手臂道,“保持一刻,若是动了,再加一刻。”   “是。”钟离白看着剑尖咬紧了牙关,即便手臂轻轻颤抖着也不放松。   待一刻结束,已是小脸通红,汗流浃背。   “稍歇片刻再继续。”沈醇看着那深呼吸的小人儿道。   “是,师尊。”钟离白抱剑应道。   他手中之剑比之蹇宸剑要短的多,可份量也在十几斤,即便有了灵气,如此训练也颇为吃力。   521觉得是挺坦途的,宿主平时挺宠孩子,一到了训练的时候就直接化身魔鬼,也就小阿白一点儿怨言没有,即使汗珠滴落在眼睛里也不去擦一下。   “剑之一道不需多少花式,技巧多样不过是用来骗招,简为至上,若能习至大成,一击足以毙命。”沈醇看着练剑的孩童道。   从初始的定招再到连招,他的阿白既肯吃苦,又极听话,学的极快。   曾经的那个世界,他好像也看过他在某个角落挥汗如雨,辛苦练剑,只是那时他待他大概如对临青一样,看到时兴起会指点一二,其他全凭自身。   如今倒是能慢慢教导了。   剑如含光,一舞则风声起。   “若酿剑意,需知自己要走何道,大道定则剑意定。”   体内灵气耗空,打坐调息恢复后便是重新提起长剑的时候。   日日苦修不堕,再加之无数天材地宝投喂,钟离白的修为可谓是水涨船高,修行在安乐之后,却在安乐之前闭关开始突破筑基期。   “此次突破,倒是能赶上宗门小比了。”安扬真人听闻消息时直接带着安乐过来旁观了。   五年时光他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倒是他那淘气的侄子长成了少年模样,就是骨骼粗壮了些,显得极为壮实。   “突破后磨砺一番也好。”沈醇看着那聚拢云层道。   筑基期不遭天雷,但总会有天象观其累积如何。   云层翻滚,绵延遍布,其旁竟有隐隐紫光翻滚。   安扬真人本想吐槽哪有这么磋磨小孩儿的,观那云层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积累当真雄厚。”   云带紫光,乃是实力压到无可压制,灵气纯净,道途坦荡,得天地之钟爱的迹象。   五年时光能训练到如此地步,不仅师父可怕,徒弟也相当可怕。   云层翻滚,峰顶灵气聚拢,朝着闭关的密室所去,呼吸间即清空,又在一息间再度聚拢。   “你这就算是突破了,恐怕也打不过小阿白。”安扬按住了侄子的头道。   “你就不能换别的地方按?”安乐转头看他,满脸写着“高兴”。   “不能。”安扬拍了拍他的头道,“好好吸取经验,小兔崽子。”   安乐蹭过他的手,离他数步远,继续看着那吞没灵气的地方。   这一闭关便是一月之久,一月之期,云层微拢,其上紫光微微扭转,周围灵气如同雨露般凝结,待那云层中紫气蓦然没入密室中时,云层赫然荡清,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筑基期成。   浊气轻吐,殿门打开,如松竹般挺拔的少年从其中迈出,身上虽还有灵气未收,却无一丝一毫的虚浮之感,英挺而和煦,那双退去幼童时期可爱线条的眼睛看向院中,定格时其中浮现了孺慕之意,本是沉稳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了两分到了近前拱手道:“师尊,弟子不负厚望,突破至筑基期了。”   “做的极好。”沈醇将一枚储物戒指递给了他道,“庆贺你突破筑基之礼。”   “多谢师尊。”钟离白双手捧着接过,再度躬身行礼后看向了一旁的叔侄,同样躬身行礼道,“安扬真人好,安乐师兄好。”   安扬真人其实不常见他,毕竟除了教导弟子,他自身也有游历寻求机缘之事,而每次见了,都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小时候冷着的小脸倒是不见了,但也被他师父带精了。   “这是贺礼。”安扬真人同样递过去了一枚储物戒指道。   “多谢真人。”钟离白毫不客气的领受了。   按照师尊的话说,别人给的就要收着,他若不收,师尊送出的礼也就白送了。   “小阿白,此番宗门小比预备拿第几?”安扬真人笑道。   钟离白认真道:“自不能让师尊丢脸。”   “哦?”安扬真人嘶了一声道,“你家师尊手上从无败绩,哪一次都是第一。”   钟离白看向了坐在那处的师尊,他自是知道师尊战绩,修行时日越长,越是知道师尊的厉害,世人仰望不及,他自然不能堕了名号:“晚辈自然……”   “点到即止即可。”沈醇捻着茶杯轻笑道,“莫要为了排名伤了他人。”   “是。”钟离白应道。   安扬真人看向了沈醇道:“你就这么自信,这次小比,可有不少筑基后期的。”   “我尚在元婴期时,安扬兄不也照样落荒而逃。”沈醇笑道。   安扬真人:“……”   不是人!   宗门小比,乃是筑基期与辟谷期的比试,筑基期限五十岁以内,辟谷期则限百岁以内,既是为了选拔,也是为了磨砺,更是为了根据排名分发资源。   小比每三年一比,今年犹盛,报名人数是往日的数倍,只因一事,蹇宸真人首徒突破到筑基期,要参与此次小比。   小比之地乃山峰间一处谷地,此处本就是比武台,如今直接征用,比武前数日已是聚集了不少人在那处调息静坐。   “此次宗主之女也会参赛。”   “燎剑峰周轩师兄已经赶回来了,就为了此次小比。”   “连邹渡师兄都提前出关了。”   “钟离师弟不知实力如何。”   “既是蹇宸真人所教,自然有过人之处,就是能过上两招,也能窥得一二了。”   宗门小比,人声鼎沸,主持的元婴真人到时看着那人山人海,险些以为是宗门大比之时。   规则随挥袖悬浮于空中之时,数道强大的气息落于谷地之中,那元婴真人一一行礼:“燎剑真人,乾日真人……”   以往宗门小比也有首徒参战,但大多也只是为了磨砺技法,既有师长在前照应,并不稀罕宗门的一二资源,多是让渡于无师之人,自然,比武得胜者也容易被坐镇此处的大能看上,成为弟子,不像今日,化神大能像是路边的白菜一样往这处聚集。   化神大能聚集,待在谷中的弟子们早已坐不住:“此次竟有化神大能坐镇!”   “蹇宸真人岂不是也会来?”   “若能被大能看上做一名记名弟子也是好的。”   “蹇宸真人厉害,未必徒弟也厉害,若是真输了,岂不丢脸。”   “慎言。”   笼罩的结界内,一火袍真人观了一眼谷地,对身旁青年道:“此次小比不能输。”   “师尊,您跟蹇宸真人有过节?”青年问道。   “难道不是你听闻小比有蹇宸真人徒弟参战便眼巴巴赶回来的?”火袍真人反问道,“既是赶回来了,就不能输。”   “是,师尊。”青年行礼道。   “你若胜了他的徒弟,证明他这师父也不过如此。”火炮真人捋了捋袖子道。   叮嘱处不止此一处,实在是提及蹇宸二字,尚且年轻的一辈太过于崇尚,就让老一辈当师父的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徒弟争强好胜是好事,但总觉得他们是想换个师父。   又一道气息降落,连带着众结界中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宗主。”   “各位不必多礼。”天皛宗主降临谷地一处袖手道,“此次非是为公,乃是小女参战。”   他面目已过中年,立于他身旁的女子却不过二八年华的模样,穿粉戴俏,亭亭玉立:“拜见各位长老。”   “宗主之女果然也来了。”   “我等此次当真能入围么?”   谷地喧闹,众人议论之声不止,只待两人。   远处剑光闪过,眺望众人皆是站了起来:“蹇宸真人来了!”   众结界中本是静坐的大能们也纷纷看向,直到那一抹剑影落于谷地之中,剑光散去,众人视线所及,皆有向往之意:“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果然来了。”   “那便是蹇宸真人的徒弟么?”   剑影散去,却不止两人,安扬真人感受着那聚集而来的目光笑道:“诸位久等,安某人受之有愧。”   安乐立于身旁只恨不得离他远一些,一个劲的往钟离白那边挤。   “安乐师兄,我要掉下去了。”钟离白看着他道。   “抱歉抱歉。”安乐挠了挠头,终究还是忍气吞声站了回去。   沈醇行了一礼后拂袖落座笑道:“诸位久等。”   他一身慵懒风流,立于旁边的白衣少年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修为低者看不出深浅,在座大能只需看一眼便能窥见根基深厚于否。   大能目光聚集,钟离白微微绷紧后背时沈醇神念一动,剑域已护持此地,将那些目光纷纷阻挡了去。   “慎重些好,蹇宸这徒弟不太好惹。”燎剑真人说道。   “莫要看他修为低,就觉得他好欺负。”乾日真人叹气道,“他之资质恐不在你之下。”   处处叮嘱,安扬真人笑道:“这次想找你徒弟茬的人是真不少,燎剑峰那个可是上一次的首名,本不打算参与了,愣是赶回来要打你徒弟,还有那个,乾日峰那个小家伙也不过十二岁出头的筑基,一等一的天才,宗主之女在筑基中期,老来爱女,资源可不少,我不是吓唬你,那些老不羞打不过你,肯定想着法的欺负你徒弟。”   “阿白,情义第一,比试第二,莫伤了和气。”沈醇转头笑道。   “是,师尊,徒儿谨记。”钟离白拱手道。   规则浮于半空,写的极为明白,败一次便淘汰,即便状态不佳也是自己的事,修行一事上修为,气运以及心性都只定于一次。   “不可动杀念,不可毁人根基,武器可随意使用,前辈真气剑意不可用……”坐镇的元婴真人再度宣读规则。   报名之人皆得玉令,玉令随机匹配。   筑基期先开始,各方少年青年纷纷御器落于比武台上,双方行礼后直接开战,以一方认输或掉下擂台为结果。   第一轮比试,实力悬殊者颇多,年轻一辈看的精彩,于大能来看简直是处处破绽。   沈醇只观摩能进入后续的人,安扬在旁边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难为你看的认真。”   “如此破绽百出,阿白若是输了,回去要挨罚的。”沈醇侧撑着头笑道。   钟离白瞬间绷紧神经:“弟子不会输。”   幼时被打屁股的处罚绝对不能再有。   安扬真人看向了一旁的安乐,安乐惊恐的瞪大眼睛:“他们都是筑基期!”   “等下次。”安扬真人啧啧道。   如此名正言顺打孩子的理由,真不错。   空中玉令飘来剑域时钟离白伸手接住,确定比武台后拱手道:“师尊,弟子先去了。”   “嗯。”沈醇应声,身旁少年御剑而行,落于比武台之上。   他的身影出现,几乎是瞬息聚拢了无数的目光,那些目光或打量或好奇,只因他的身上承载着蹇宸真人弟子的名称。   比武台上再落一人,安扬真人啧了一声:“筑基中期。”   钟离白无法察觉对方修为,便知修为胜过,他抱拳行礼:“请指教。”   那人同样拱手回礼:“请指教。”   一方是蹇宸真人之徒,另一方则是沉淀已久的筑基中期,这还只是第一战,众人翘首以盼。   台上剑锋已然交错,一方乃是银白剑锋,明显走轻灵一道,另外一方却是极厚重的剑,交错之时银白剑锋直接下压,那不仅仅是来自于剑身的重量,还有对方的土木属性。   观战众人屏气凝神,却见台上少年单手握剑,剑锋交错时火花四射,无视了那落下去的重锋,在有人不自觉站起时那抹银色剑芒停在了对方的脖子处,而那把重剑堪堪贴着他的身体砸在了比武台上。   输赢已分。   那人能感觉到脖子处吞吐的锋芒,若是不认输,下一刻斩掉的就是他的脑袋:“我认输。”   比武只在瞬息,台下围观之人有人尚未回神,有人则喟叹道:“不愧是蹇宸真人之徒。”   筑基初期和中期看似只隔一个阶段,可神识和气海都有极大的不同,越阶挑战不是没有人做到,但赢的这么轻松却很难。   “这孩子学的是杀招。”乾日真人看向了坐在谷地另一侧的男人,对方静坐时慵懒和善不见杀意,但他若出手,一道剑意便足以要命,他的徒弟还真是一脉相承。   “根基甚稳啊。”燎剑真人喟叹道。   剑招至简,但杀伐果断,出招便没有犹豫,即便在他看来,除了修为没有任何的破绽,一旦长成,绝对又是另外一个蹇宸。   “我不会输的。”一旁的青年道。   “难说,那家伙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徒弟?”燎剑真人叹气道,“这么小,他也下得去手这么练!”   “说明蹇宸真人是尽责之人。”周轩抱剑道。   燎剑真人看向他道:“你想换师父他也不要你。”   “哼。”   燎剑真人:“……”   反了天了。   一战毕,台上少年收了剑返回剑域之内拱手道:“师尊。”   “不错。”沈醇笑道。   一战不足以看出深浅,但之后数战,少年最多也只出三剑,且越来越娴熟。   “蹇宸真人的弟子果然厉害。”有人赞叹道。   “若非是蹇宸真人的弟子,也不能如此厉害。”一青年说道,“无非是拜了个好师父。”   “喂,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人坐的离他远了些。   “这是事实,谁人拜了蹇宸真人为师,今日都能有如此造诣。”那青年下意识看向了剑域所在之地,却未得一个眼神。   “真是年轻气盛。”安扬真人笑道。   “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解决。”沈醇看着并未回剑域的小徒弟道。   那人声音并未遮掩,钟离白自然听见了,他看了一眼那人,在玉令下达时上了比武台,这一次不论是筑基期什么境界,基本上都被他一剑抹了退路。   人数越来越少,直到……   那出言不逊的青年看着另外一方神色不动的少年,下意识握了一下剑道:“你今日便是胜了,也不过是因为你是蹇宸真人的徒弟罢了。”   “你羡慕?”钟离白看着他道。   青年面色微变,随意拱手后拔出了剑:“得罪了。”   剑之道在快,他更是筑基大圆满,没道理胜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的,只要他胜过了……   银白色的剑挑飞了他的剑,在那一瞬间指向了他的喉咙。   那青年看着顶在面前的剑,炎火之力瞬间迸发,钟离白手中剑光微转,斩了那灵气时那人已经取回了自己的剑。   剑锋交错碰撞,青年手中剑尖直指,却被格挡住不说,还被一剑划破了丹田处的腰带。   只差一丝破的就是他的丹田!   他仓皇后退,炎火之力覆于其上,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少年的眼睛而去。   银白剑锋不动,其上所漾光芒却拦截住了炎火,虽然只有一瞬……   “剑光!”青年诧异之时,自己的剑错过了少年的肩头,对方的剑直接贴上了他的脖子。   “羡慕也是我师尊。”钟离白轻抬侧目,在极近的地方传音道。   他知道的,师尊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他的强大让无数人臣服,他能成为师尊的徒弟是很多人羡慕的事。   没错,羡慕,他们议论也好,诋毁也好,嘲讽也好,都只是在羡慕而已,告诉他能成为师尊的徒弟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我认输。”青年说道。   钟离白收回了自己的剑下了台,在众人的视线下落在了剑域之内。   欲成剑意,先得剑光,此道不知需要多少年的磨砺才能成,可这小小少年分明已领会其中意了。   “未来可期。”天皛宗主叹道,“可惜蹇宸没有再收徒弟的意思。”   那少年固然有天资,但剑道一事若有前人引路,自可事半功倍,剑意造诣上,整个天皛剑宗无人能出蹇宸之右,剑意已达,修为不过是水磨之功。   “他什么时候凝炼出剑光的?!”安扬真人看着立于一侧的小少年道。   “我也不知。”沈醇笑道,“实战最是磨砺,是吧,阿白。”   安扬真人:“……”   你就为你徒弟刚刚明晃晃打人的举动找补吧。   钟离白对上了他眸中笑意,微怔了一下认真点头:“嗯。”   虽然的确是实战磨砺,但并非是与那人,师尊在为他打掩护么?   比武继续,剑修之间的比试格外的快。   “你很强。”又一娃娃脸少年落于台上,身量比钟离白略低些,杏仁圆的眼睛带着极为纯粹的味道。   “请指教。”钟离白拱手道。   “乾日峰的甘宁,资质气运都不输你家小徒弟。”安扬真人介绍道。   那圆脸少年拔剑,两人剑锋未错,莹蓝的剑光已接。   “剑光!”周轩蹙眉。   “现在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的。”燎剑真人嘶了一口气道,“一个十一,一个十二,胜你们当年远矣啊。”   周轩:“……”   “啧,麻烦了麻烦了,你小徒弟可能要输。”安扬真人啧啧道,“甘宁的剑光明显比你小徒弟的要稳。”   “安扬兄,你猜我如今剑意是否比你稳?”沈醇看向他笑道。   安扬真人讪笑道:“蹇宸兄说笑了。”   他好意提醒怎么就要挨揍了呢?   沈醇看向了台上,两位少年你来我往,剑光交错,明显根基都颇为扎实。   天赋和悟性有时候比之努力更重要,但当二人拥有不输于对方的天赋时,比的就是平日的功夫。   钟离白手中的剑几番被阻挡,剑光凝聚,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   但绝不能输!   一击分开,少年的脚尖顶在了比武台的边缘,手中之剑分化万千,随灵气加持而去。   这是修成剑光者能达之境界,但皆为虚影,唯有一天凝炼剑意,才能剑意所指,杀伐万千。   甘宁手中之剑立于身前,虚影化就,有如水盾,剑影没入,皆为虚妄。   直到一抹剑身没入,甘宁拔剑时,身边白影轻散,另外一道剑光已然环住了他的脖子。   双剑。   “我输了。”甘宁后仰着脖子道。   钟离白收回了双剑,正欲离开时却听身后的紧跟的步伐声,他下意识回身挥剑,却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衣摆,圆圆的眼睛凑近道:“师兄,你好厉害呀,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练剑?”   “哎呀,小阿白交到朋友了。”安扬真人没忍住说道,“天才果然是相互吸引的。”   他觉得这一句应该能够让宠徒弟的师父高兴了,但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友人十分“友好”的笑意。   “怎么了?”安扬真人问道。   交朋友也生气?   521:【……】   只有前面一句宿主不至于生气,相互吸引什么的简直是在宿主雷点上蹦迪。   “能交到友人是好事。”沈醇看着比武台上笑道。   除了爱情,他的阿白在其他方面都是自由的,人注定有无数的牵绊,阿白的人生中不能只有他,也不会只有他。   如果连放飞他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爱他呢?   “你有师尊么?”钟离白问道。   甘宁不解的点头:“嗯,有啊。”   “可以。”钟离白答应了。   师尊说了,剑道要取百家之长。   甘宁歪了歪头:“?” 第246章 徒弟尊师重道(8)   小比数轮,已不剩多少人,甘宁败于钟离白之手,他本人看起来不太在意,却让剩下的人对钟离白有了重新的评估。   若想走到最后,自然不要轻易对上,可剩下的人看着那不断转换的玉令,却在期盼着能对上,若是对上他人输了,岂不是白参加这一趟。   玉令落定,钟离白上了比武台,其他人纷纷环顾,天皛宗主旁的少女飞身落在了其上,对上了对面身量明显不弱于她的少年。   虽年岁有差,但这样看差别却不甚大。   “是郑曦师妹。”   “若是输了,宗主面上恐怕会挂不住。”   “宗主岂会在意这种小节。”   “请指教。”郑曦取出了自己的剑,警惕的看着对面的少年。   少女正是爱美的时候,不仅衣饰极为漂亮,连剑上都佩着流苏,镶嵌着宝石。   一娇如繁花,一清如流云,如此观来,倒是赏心悦目。   “安扬兄,祸从口出。”沈醇在安扬真人开口前笑道。   安扬真人的登对二字愣是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   修真界虽寿数绵长,但凡人姻缘大多舞勺之年便能定下,年少暮艾,于修士而言也算是正常。   “你连你徒弟的姻缘也要管?”安扬真人啧啧道,“若非安乐不成器,我拉郎的可就不是你徒弟了。”   安乐当即表示拒绝,脸色十分凝重:“我不要!”   “剑道还是心思清明些好,过早的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只会干扰颇多,反误了自身修行。”沈醇说道。   安扬真人想说不影响,但活生生的例子就坐在旁边,他没能成为正道第一人莫非是因为开识太早?   比武台上剑影交错,作为宗主之女,郑曦自有过人之处,只是剑影虽杂,看着眼花缭乱,却被钟离白四两拨千斤的挡住了。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那银白剑影所往,数片粉色衣片纷纷飞舞到了空中。   郑曦眼睛瞪大,对面少年的剑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衣片落地,输赢已定,台下却是一片的安静,几乎可闻呼吸之声。   “你…你……”郑曦咬紧了唇。   “完了。”周轩捂了一下脸道。   “他可真行。”邹渡抱着自己的剑道。   甘宁捂住耳朵的时候,比武台上的少女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你竟然弄坏了我的衣裙,这可是我最喜欢的!”   钟离白收了自己的剑道:“那为何比武时穿?”   安扬真人哈哈大笑:“小阿白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说的十分有理。”沈醇笑道。   “还有理,穿的这么漂亮,自然是想让更多的人同赏,你在这样培养下去,小阿白当真要同你一样与剑道过一辈子了。”安扬真人摇头道。   郑曦顿住,脸上漫上了羞赧的神情,转身道:“我记住你了!”   钟离白同样转身离开,甘宁直接跟上:“师兄你真厉害,竟然敢惹郑曦师姐。”   “你不回去么?”钟离白回头看他。   “不回去。”甘宁亦步亦趋,完全将来坐镇的乾日真人抛到了脑袋后面。   混小子。   乾日真人心里暗骂,脸上笑呵呵:“才十二,正是孩子气的时候。”   甘宁随同踏入了剑域之中,眼睛本还停留在剑域之上,直到看到了那静坐的白衣真人,眼睛一亮,上前行礼道:“蹇宸真人好,拜见前辈。”   他明显不识安扬真人,只能如此称呼。   钟离白回首观他神态,握着剑站在了沈醇身后。   安扬真人倒不生气,只上下打量着圆脸少年道:“你叫甘宁?”   “是。”甘宁拱手道。   “你刚才唤小阿白师兄?”安扬真人笑道,“你可知他年岁比你还要小?”   甘宁愣了一下,看向了钟离白。   钟离白略微抿唇时沈醇笑道:“年岁无妨,以修为定。”   他家阿白当师兄当的挺好。   “是,多谢真人赐教。”甘宁弯起了眼睛。   此一轮后,包含钟离白在内只剩三人,前三已定。   “燎剑真人座下弟子,周轩,是上一次小比首名,当年是筑基中期,如今已到大圆满,剑意偏沉稳,需小心应对。”沈醇说道。   “是,师尊。”钟离白乖巧应道。   “另外一位是蕴剑峰弟子,邹渡,剑之一道上心无杂念,筑基后期,若是分心会输。”沈醇叮嘱道。   钟离白扶着自己的剑面色凝重:“弟子谨记。”   “不过也不必太忌讳,他二人抱磨砺之心而来,你不妨也试试如此用心,能用则用。”沈醇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谁是谁的磨刀石还未可知。”   钟离白看向他,轻轻点头:“是,师尊。”   玉令抽签,钟离白先对邹渡,周轩轮空,若输则止步,若赢,还有一争之力。   如此安排,各方都是满意的。   比武台上剑光四起,剑影纷飞碰撞出结界上层层涟漪,交战之力竟不输于辟谷期。   “我天皛剑宗能人辈出啊。”天皛宗主看着此情此景十分欣慰。   “爹!”郑曦眼角眼泪未干。   天皛宗主爱怜的给她擦眼泪:“好了,不过是一件衣裙,爹再给你买更多的。”   “那怎能比?”郑曦吸着鼻子道。   “你若是不服,比试后爹带你去找蹇宸真人讨个说法?”天皛宗主道。   郑曦看向了那剑域之处,瞬间踌躇道:“倒也不必如此。”   为一件衣裙惊扰,蹇宸前辈定会觉得她小气。   “你看,这是你自己说不去的。”天皛宗主重新看向了比武台道。   比武台上胜负已分,邹渡身上为剑光所破之处甚多,钟离白也不负之前淡定,他二人战酣,一人灵气已空,一人只剩余力。   “今日虽输,下次绝不会再输。”邹渡撑着自己的剑站了起来道。   钟离白收回了自己的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等候在旁的周轩。   “钟离师弟可先调息,周某人不急。”周轩说道。   他此次不为争名,只为了蹇宸真人所教剑道而来,若是此时应战,胜之不武。   钟离白抱拳道:“多谢。”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吞服,上品丹药灵气灌溉,加之功法助益,不过一刻已彻底恢复。   “好快。”燎剑真人道。   如此功法,灵气几成灌溉之势,难怪能与筑基后期一较高下。   “此子心性果然不错。”安扬真人叹道。   “嗯。”沈醇应道。   能全同门之谊,不拘泥于眼前成败,知剑道所往,确实不错。   他的阿白经此小比,不仅磨砺了剑道,还认识了不少出色的人,不管得未得首名都值当了。   钟离白仗剑时,周轩飞身上台,此为最后一战,也是天皛剑宗筑基期最强一战,在座所有弟子皆是看了过去。   双方抱拳行礼后,剑光吞吐,银白与炎火之力几乎铺陈了整个比武台。   压制!   若是钟离白与邹渡战时还算势均力敌的话,与周轩一战便是完全的被压制。   筑基大圆满,距离辟谷期只差一丝,灵气浑厚却早已超脱了筑基期这个境界。   连剑光似乎都被隐隐压制了,钟离白手中之剑隐隐颤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之声。   他力竭至此,周轩也不如旁人所观的那么淡定,他如今还在筑基期是因为压制修为,在外之时即便碰上辟谷期也有一战之力,对上筑基初期按理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即便是蹇宸真人的弟子,要赢也不会太吃力。   但他虽然压制了对方,想赢却很难。   也就是如此,才不枉费他特意赶回来一趟!   炎火之力欲胜,几乎将银芒吞没之中,安乐与安宁不自觉的前进了几步。   安扬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有些凝重:“蹇宸。”   “不急。”沈醇看着台上道。   剑光碰撞,银芒已成细微之势,银白的剑上甚至出现了细碎的裂痕。   “钟离师弟,认输否?”周轩看着对面的少年问道,“你快到极限了。”   “不。”钟离白握紧了剑柄闭上了眼睛。   置身于困顿之中,当需抱元守一,这样的剑光,比不过师尊万一。   银芒吞吐,银剑断裂,周轩瞪大眼睛看着破开炎火之力疾射过来的银光,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好像比之慢了不知多少。   剑意雏形!   “糟了!”燎剑真人挥动剑意时,一道金色的细芒已阻了那道剑意雏形。   周轩飞身后退,落在比武台的边缘时单手撑膝跪地,呼吸粗喘不止,方才那一瞬,他已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神魂震颤,不仅仅是因为惧怕,还因窥到了那一抹剑意雏形。   钟离白身体直直往后倒时却被极稳的力道扶住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那含着笑意的唇角开合:“阿白……”   “师……”钟离白闭上了眼睛。   沈醇将晕倒的少年抱了起来,他的衣角破损,满身的狼狈,放松身体时柔软的像一只翻了肚皮的猫,哪儿还有之前半分冷着小脸的张牙舞爪。   剑意雏形,真是不错。   “多谢前辈救命。”周轩跪在地上行礼道。   “是阿白失了分寸。”沈醇看着对面同样狼狈的青年道。   剑意雏形,一旦阻拦不及,这同样天才的青年可是要身死道消的。   小比之上不能伤及性命,但也多有如此拿捏不住分寸之时,对方虽大度,却不能给小家伙结仇,有了龃龉。   “前辈言重了。”周轩试图起身,却仍然踉跄的坐在了原地,身上灵气隐隐泄露。   燎剑真人站在台上探查徒弟情况道:“多谢。”   “小事。”沈醇抱着人离开时。   周围灵气隐隐汇聚,周轩坐于台上,灵云已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竟是一悟而突破了。   燎剑真人护法,又取出无数灵石布下了聚灵阵,无数弟子旁观,无人着急那即将到来的辟谷期比试。   “怎么样了?”安扬真人轻声询问着回来的沈醇。   “力竭了。”沈醇抱着人探向了他的腕脉,体内灵气已清空,丹田之中却在缓缓的恢复着灵气,重新充盈。   此时不必服用丹药,反而任其功法自行运转是最好的。   “剑意雏形,他才筑基初期,怎么练出来的?”安扬真人看着老老实实躺着的少年道。   这个时候真是难得的温顺又乖巧。   “日日置于剑意中,总能悟出来的。”沈醇笑道。   安扬真人抽了抽嘴角:“以你的剑意笼罩?”   此处只是剑域,若是蹇宸的剑意笼罩,连他都会吃不消的。   “自然不是,仿了不少其他剑意。”沈醇说道,“我的剑意于他而言杀伐太重。”   “仿了是什么意思?”安扬真人满脸麻木道。   “这样。”沈醇抬手,指尖轻轻吞吐着湛蓝剑意,与安扬本人的像了十成,“灵气用蕴藏不同灵气的蕴灵珠就能做到。”   安扬真人不死心的问道:“能模仿几种?”   “见过都可。”沈醇回他。   安扬真人:“是人么?”   沈醇不理他了,而是在比武台上的灵气趋于稳定时道:“此处结果已定,可要公布名次?”   那坐镇的元婴真人道:“是。”   此处有突破,有力竭,也有需回去打磨者,不能皆在此等待。   “宗门小比首名,蹇宸峰钟离白,赐下品宝器,上品灵石百枚,中品灵石一万……次名,燎剑峰周轩,赐上品法器,上品灵石……”   名次一一公布,响彻宗门,资源储藏在储物戒指中,沈醇接过时颔首告辞,抱着人离开了谷地。   安扬真人本欲跟上,却瞧见了被留在原地的小少年:“小孩儿,你要回乾日峰还是跟我去蹇宸峰转转?”   甘宁眼睛一亮:“晚辈可以去蹇宸峰么?”   “安扬!”乾日真人警告的声音传了过来。   如果说徒弟崇拜蹇宸这种事很让做师父的恼火的话,那安扬真人这种明目张胆拐徒弟的行为就让人想打架了。   “想去么?”安扬真人越被警告越兴奋,压根不理那边的黑脸。   蹇宸这人多打击人呀,但打击的是别人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想!”甘宁毫不犹豫的点头,也没有把师父的黑脸放在眼里。   “那就走喽。”安扬真人直接携了两个就跑。   乾日真人脑门上直接挂上了无数个井字,奈何在场观看者众,他还不能心急火燎的追上去,搞的自己好像生怕徒弟会被抢走一样。   在座真人或悄悄看热闹,或眼观鼻鼻观心藏着笑意。   “笑什么,好像你徒弟不想去似的。”乾日真人看着憋着笑而至胡子一抖一抖的蕴剑真人道。   “我徒弟自然不想去。”蕴剑真人道。   “师尊,我想去。”邹渡抱着剑道,“钟离师弟已悟出了剑意雏形。”   他才不过十一,筑基初期,已悟出了周轩师兄都未悟出的剑意雏形,蹇宸真人果然厉害。   蕴剑真人:“……”   这回轮到乾日真人毫不犹豫的嘲笑了:“五十步笑百步,你还笑我。”   “起码他没去。”蕴剑真人道,“你徒弟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乾日真人:“……”   沈醇落于峰顶,踏入殿宇,将昏睡的小徒弟放在了榻上,同时设下了聚灵阵。   他正提着剑踏出殿宇时,不远处几道身影落了下来。   “安扬兄这是迷路了?”沈醇坐在院中打量着那把断裂的银剑笑道。   “我把乾日峰徒弟拐过来了。”安扬真人笑嘻嘻的推着甘宁道。   “乾日真人到时候要是找我的茬,我就说是你做的。”沈醇悠悠道。   安扬真人啧了一声:“交友不慎,小阿白的剑断了,可还能修好?”   “要给他换一把。”沈醇以指敲击那剑,其上又有一块断裂,“此剑难以承载他的剑光了。”   筑基之前灵剑不必太好,否则极易驾驭不住,筑基之后,剑意雏形已蕴,此时才是培养本命灵剑之时,过早过晚都不好。   “可要去地苍仙门为他求一把?”安扬问道,“此一战,小阿白的名声也算是扬出去了,不负蹇宸真人弟子之名。”   “名声……”沈醇笑了一下道,“我要去极寒之地一趟,帮我看好徒弟。”   “我?!”安扬真人一愣,“你家小徒弟不听我话啊。”   “你若说的在理,他自然听。”沈醇起身道,“拜托了。”   “我!”安扬真人起身,却只能看见他剑影的尾巴消失,他只能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正在对面装木头的两个少年,“你们自己玩,别扰了里面休息的小阿白,否则蹇宸生气了可是很可怕的。”   安乐嘟囔道:“我自不会做此事。”   “安扬真人害怕么?”甘宁睁着圆圆的眼睛问道。   “自然不怕。”安扬真人勉强笑道。   “也不怕师尊么?”甘宁问道。   “那当然。”安扬真人挺直了腰杆道。   “那就好。”甘宁松了一口气道。   安扬真人刚有疑惑,就听剑域外传来一人怒吼的声音:“安扬,把本座的徒弟交出来!”   “我不回去,我要等钟离师兄醒来一同练剑!”甘宁在安扬真人询问前道。   安扬真人扬声道:“你徒弟自己不愿意回去。”   殊不知这句话宛如火上浇油,乾日真人道:“那你出来跟本座决一死战!”   “有本事你进来!”安扬真人老神在在,在天皛剑宗无人敢动蹇宸的峰头。   安乐默默拉着甘宁离自己叔叔远了些,丢不起那人。   金色剑影没入了极寒之地,此处风雪遍布,处处寒冰,神识探查冰层已及数百米之下,人迹罕至,但冰灵气充盈,于冰灵根修士而言乃是一处胜地,其间自也蕴藏着冰灵根修士所需至宝。   冰灵根的本命灵剑,用万年冰髓来做最为合适。   神识探查,易被不同的灵气所阻,剑意劈开四周风雪,步伐所涉之地一片安静。   灵气微变,沈醇手中执剑,转身迎向时对上了那不知何时袭来的巨大爪牙。   飞身而来的冰兽生的极大,通身雪白,于这风雪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   能让他无所察觉,有环境的原因,还有修为的原因,等同于化神后期的冰兽。   【宿主,这可能是主角后期遇到的那只守护万年冰髓的冰兽。】521提醒道。   【有什么影响?】沈醇问道。   【后期主角要通过拿到冰兽的内丹和万年冰髓来获取一位后宫的芳心……】521快要说不下去了。   一般而言bug是容易影响世界的,因为怀揣恶意,宿主们一般会避免这种行为,一是因为想要的资源都能从本源世界购买到,没必要稀罕主角这三瓜两枣的,二则是因为主角所涉秘境宝物往往不过一方世界之万一,各自有各自的机缘,但这个世界是白白允许进驻的,主角还是靠边站吧。   【人还是专一一些好。】沈醇手中的剑化为了万道剑意,朝着那在风雪中来往自如的冰兽而去。   嘶吼声响彻,巨大的身体化为了无数飞溅的冰渣,一枚冰蓝色的内丹从天空中降落,落在了沈醇的掌心。   周围的地面缓缓破裂着,塌陷的冰层中,一抹白色的光芒从里面悄无声息的窜了出去,就在要驶出冰雪范围时,被数道金色的剑意直接包裹在了其中,冲撞数次都不得出。   修真界武器自然有等级划分,凡器,法器,宝器,灵器,太古记载中最上一层还有仙器。   所有武器又分上中下品,剑自然同样,其他武器只是材质上有所变化,直到灵器,之所以称灵,是因为剑中孕育神智。   沈醇看着在金色剑意中四处冲撞,最后不得不停下来的万年冰髓道:“可愿成剑灵?”   那冰髓又冲撞数次,几乎化为残影,明显是不愿。   蹇宸剑也有灵,只是不及此灵清晰,万年冰髓,想要生灵又岂止万年。   “若是不愿,便只能抹杀你的神智了。”沈醇悠悠道。   其中冰髓被细碎的剑意追逐,狼狈逃窜,直到被逼到绝境,逃无可逃时这才缩成一团安分了下来。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沈醇将那剑笼收起,转身离开。   ……   “师尊!”钟离白从榻上坐了起来,转头时却看见了趴在窗边静静看着的两个少年。   甘宁看他坐起时道:“师兄你醒了!”   “蹇宸前辈去极寒之地了。”安乐说道。   “极寒之地?”钟离白下了榻,他自然听说过极寒之地,元婴以下修为者不可轻易踏入之地,否则连神魂都会被冻结在那处,“师尊去那处做什么?”   “好像是因为你的剑断了。”甘宁托着腮羡慕道,“你师尊待你真好。”   “你有本事出来!”   “你有本事进来啊!”   外面传来了两道声音,钟离白探头道:“出了何事?”   “我叔叔跟乾日真人没什么事做,不必理会。”安乐说道。   “安乐……”安扬真人磨牙的声音传了过来。   “唉,还是蹇宸前辈稳重。”安乐叹了口气道。   “师尊说了何时回来么?”钟离白果真不去理会叫嚣的两位前辈了。   “未曾说,应该不出几日就回来了,我的耳朵也能清净一下。”安乐说道。   “安乐,你给我过来!”安扬真人愤怒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你给我出来!”乾日真人再度吸引了火力。   “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呢。”安乐有恃无恐道。   钟离白点头:“我昏迷了几日?”   “两日。”甘宁说道,“他们就在这里叫阵了两日。”   “还是师尊早些回来好。”钟离白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可要练剑?”   还是师尊从容沉稳些,能拿捏住那些前辈。   “好。”甘宁笑着就要爬窗户,“其实邹渡师兄也想来,郑曦师姐……”   而众人口中沉稳从容的蹇宸真人正在一下又一下的抛着手中的金色剑笼,其中白乎乎的团子在里面翻滚着,发出了细碎宛如小鸟一样的叫声。   521亲情翻译:【你胜之不武!】   【有本事你放我出来,我们单打独斗!】   【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卑劣的人类,休想让我臣服,错了错了错了错了!!!】   【你这么折腾我还不如杀了我呢!对不起!救命……】   笼子不断翻滚,剑意在里面纵横,一个不小心擦边就有可能抹杀了其中的神智。   521觉得万年冰髓有一句说的对,与其这么被折腾,还不如直接宰了呢。   “杀了你多没意思,看着你永远失去自由才有趣。”沈醇笑道。   剑笼中的冰团一瞬间甚至凝滞了,随即叽叽叽的叫了起来,要不是没长嘴,都能口吐芬芳。   521:【宿主,这个还要翻译么?】   【不用。】沈醇说道。   虽然他可以直接抹杀,让其再生灵,但天生的灵智比后来的生灵要好太多,至于反复折腾,自然有他的用意。   在安扬真人和乾日真人互相叫阵,以至于钟离白想把两个人都轰走的第五天,金色的剑光划破了天皛剑宗的上空。   钟离白下意识站起时,笼罩的剑域打开,互相叫阵的两道声音蓦然停了下来。   “二位请。”沈醇的身影停在了半空中笑道。   阻拦的剑域不在了,互相叫阵的二人一时之间颇为尴尬。   安扬真人讪笑道:“我们岂能在你的地盘大打出手,那不是不给你面子。”   “无妨,正好也让小辈看看化神真人的剑意。”沈醇落地时,小徒弟已然跑了过来。   “师尊,您回来了。”钟离白几乎扑到了他的身上。   即使有少年的矜持,那满目都是难掩的喜意,沈醇摸了一下他的头,将手中的剑笼抛到了他的怀里:“给你的。”   钟离白下意识接过,寒冰之意已顺着身体蔓延,带来极为纯粹的冰灵气,其中圆乎乎的冰团上下左右滚动了两下,他用手戳了戳道:“师尊,这是何物?”   “万年冰髓。”沈醇说道,“你先与它培养感情,再炼成本命灵剑。”   万年冰髓何其贵重钟离白自然也知,师尊他去了极寒之地是为了他,取了万年冰髓也是为了他:“是,多谢师尊!”   他该如何做,才能报答师尊万一呢?   剑笼离了沈醇之手,落入钟离白怀中时,其中纵横的剑意停了下来,白白的团子左右扭了扭,亲昵的蹭了蹭那有着极为纯净冰灵根的人类。   救世主!   沈醇唇角微勾,十分满意如今的结果。   即使是天地孕育的灵智,也不过如此。   521默默观着此情此景醒悟了,即使冰髓知道了真相,大概也没办法抵抗这样的阴谋,真是卑鄙又聪慧的人类。   它就默默想。   “万年冰髓!”甘宁凑过去看着,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乾日真人下不了台,只能针对自己乱跑的徒弟:“甘宁,跟为师回去,蹇宸真人还要休息,老是待在别人峰头太失礼了。”   甘宁啊了一声,正欲离开时沈醇笑道:“无妨,都是孩童在一起玩耍,在下不介意。”   乾日真人:“……总归是吵闹。”   “阿白也不介意对吧?”沈醇笑着问道。   钟离白抱着剑笼点头:“嗯,前辈多虑了。”   吵闹的也不是甘宁师弟。   乾日真人只感觉这对师徒合起伙来想抢他徒弟:“甘宁……”   “周轩师兄和邹渡师兄也要过来。”甘宁仰头说道。   “孩子就像沙,抓的越紧跑的越快。”安扬真人悠悠道。   乾日真人蓦然看向了他道:“安扬兄,可要切磋一二?”   这家伙才是罪魁祸首。   安扬真人顿住:“此处……”   “无妨。”沈醇直接为他二人设下了剑域,这一次真是不打都不行了。   两位化神真人开战,初时只有蹇宸峰的人观看,后来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宗门都知道了。   再后来乾日真人拎起徒弟调头就走,安扬真人数日再未出现,蹇宸峰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少年坐于树下,手指轻轻拨弄那几乎化为一滩的万年冰髓,那团子像汤圆一样噗叽噗叽的滚着,本是闲适之时,几乎能流下来的团子蓦然凝成了一团,叽叽叽的叫了起来。   钟离白回首,果然看到了师尊的靠近,若是一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师尊,你可知它在说什么?”   “可能见了为师激动不已。”沈醇坐在了另外一方,手指点在了剑笼之上。   本来上蹿下跳的万年冰髓瞬间贴在了远离他的一侧,其中剑意乱成一团,万年冰髓也上蹿下跳了起来,叽声连成一片。   钟离白看着其中景象,又看着唇角轻勾的师尊,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手按上了剑笼道:“莫要吵到师尊。”   他的手一触碰,其中剑意停止,白色的团子隔着剑笼贴着他的手掌挨蹭。   “此物妖性已除,你以精血滴于其中将其炼化,再投喂给冰髓,它若食了,便算是认主。”沈醇将那枚冰蓝色的内丹递了过去道。   钟离白双手接过,只察觉其中极为浩瀚的力量,却无任何攻伐之气:“多谢师尊。”   “冰髓认主,便可炼化成剑,置于丹田蕴养,相辅相成,生生不息。”沈醇的手按上了他的头道,“比之天下任何灵剑都要更适合你。”   “是。”钟离白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脸颊在那温暖的掌心轻蹭道,“多谢师尊。”   这世间再无比师尊待他更好的人了。   “乖。”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   沈醇指点,钟离白已得诀窍,与二三友人言谈过,直接封锁闭关。   那内丹力量极醇厚,想要炼化极其不易,再加之万年冰髓,必须全力以赴。   蹇宸峰剑域封锁三层,隐隐灵气从殿宇中漂浮出来,沈醇坐在院中,看着那从屋中缓缓蔓延出来的冰痕道:“临青,先搬到峰底去住。”   临青看着那蔓延的冰气俯首道:“是,真人。”   “蹇宸峰剑域一日不解,便谢绝任何外客。”沈醇吩咐道。   “是。”临青俯首后匆匆离开。   钟离白不察外界,只将心尖精血逼出,体内气血翻涌,精血没入了滚圆的珠子上。   冰息荡漾,只一息,剑域笼罩的峰顶化为了一片的冰雪世界,将一切花草尽皆包裹在了其中,不闻生息。   钟离白闭目炼化,其中妖性已退,倒无阻力,所耗的只是他的灵气和时间而已。   灵气翻滚,却不似他往日吸附,而是直接奔涌到了体内,将经脉填充的满满当当,甚至有鼓胀之感。   少年拧眉,丹田几乎填充不下时,功法运转拂过,经脉好像拓宽了一丝。   沈醇察觉殿内气息稳定时,轻轻敲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冰雪堆积,不知岁月匆匆。   冰色剑胚置于丹田之中,仿佛已融为一体,头顶灵云笼罩时,站在不远处山峰上的圆脸少年道:“辟谷期灵云!”   云层铺陈,边缘金色与紫色交织,其中则有雷霆闪过,一度又是三月。   浊气从口中吐出,榻上青年缓缓睁开眼睛时,周围的冰雪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只是动身时,墨发却顺着肩头滑落了下来,发带直接散落。   他愣了一下,感觉着身上束缚的衣衫,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合适的。   他成长所需,师尊早已为他备全了。   师尊。   殿宇的门推开,庭院中略显湿漉,花草之上滴落着水珠,宛如下了一场春雨一般,却一丝一毫也未沾染在院中所坐之人的身上。   白衣如雪,只在此处发出声响时看了过来,眸中笑意微深,一如经年。   沈醇捻去了指尖的湿润,看向了迈出的青年,他的身量已退去了少年时的脆弱,得体的腰带紧扣着柔韧的腰身,发丝如云,通体如玉,唇不点而朱,眉不染而浓,只有眼神纯粹的初初融化的春水,含着些许天然的冷意,却清澈可见底。   他的阿白长大了。   七年未见,他又实实在在的陪了七年。   “师尊。”钟离白唤了一声,出口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似乎不够亲近。   沈醇观他踌躇之意,起身走了过去,视线未移,他踏上台阶时,钟离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莫名有一种紧张的感觉,直到人到了近前,发现不必再如以往一般仰头,便足以看清师尊神色。   修真路途遥远,未达年岁之际,岁月便会停留在最完美的年龄。   身量是,样貌也是。   沈醇停下步伐,抬手摸了摸青年的面颊,在察觉那颈侧快速跳动的心跳时笑道:“阿白,许久不见。”   手下的心跳一瞬间失衡,钟离白默默收紧了莫名发热的掌心行礼道:“师尊,弟子让您久等。”   沈醇收回了手,打量着他道:“无妨,你多年有所积累,也不辜负这七年岁月,辟谷期?”   “是。”钟离白终寻得一丝熟悉的影子,将丹田内本命灵剑调动出来道,“灵剑也成了。”   那剑不过是雏形,但蕴藏力量极大,沈醇伸手去碰时,灵剑蓦然往后退了退,像是害怕般藏在了钟离白的身后。   “这是师尊。”钟离白握住了剑胚,其直接凝聚成了一把冰蓝色的长剑,捧到了沈醇的面前,“师尊请观。”   沈醇手指在其上轻轻敲击,感受着那轻轻剑鸣笑道:“不错,如今你是辟谷,不过发挥这剑十万分之一的力量,待日后修为提升,它也会随之解封。”   “是。”钟离白说道。   沈醇收回了手指,在青年收回灵剑时在那额头上轻轻弹过。   钟离白滞住,却闻师尊开口道:“你这多年,似乎与为师生分了不少。”   他收起了灵剑,踌躇道:“弟子已长大成人,自不能像幼时一般撒娇卖乖。”   那被师尊放在膝上哄着的时日似乎还很近,却不过一梦之间再也不能做了。   “原来幼时是撒娇卖乖。”沈醇笑道。   钟离白滞住:“那时年幼……”   便是爬到师尊膝上,也只觉亲近,如今……   “既是弟子,不论何时都可撒娇。”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错身进屋打开了剑域,“闭关七年,友人也都等急了,该出去走走了。”   钟离白回身看向那道从容的身影,拱手道:“是,师尊。”   【宿主,白白长大了耶。】521问道,【您不下手么?】   宿主可是等了超久哎。   【不急。】沈醇说道,【此事需他自己开窍。】   作为长者蓦然去碰,小徒弟或许会屈从于孺慕之情而接受,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   而这种感情最是不能急,急则生乱,乱了,煮熟的鸭子都能飞掉。   蹇宸峰剑域解开,冰灵气倾泻而下,带着春夜里雨水的冰凉感弥漫山间。   空中数道身影划过,落在了蹇宸峰顶:“钟离师兄!”   “蹇宸兄,多年未见。”   钟离白转身,两位都是他熟悉的,一位是安扬真人,另外一位虽是长了不少,但那张圆圆的娃娃脸却未有太大的变化:“安扬前辈,甘师弟。”   甘宁一路到了近前,仰头时眼睛眨了眨:“钟离师兄,你好高。”   安扬真人先是一顿,然后近前打量道:“啧,我上次见你,你才这么矮,现在这长的……”   嗯,跟蹇宸那家伙应该差不多,比他高……不好玩。 第247章 徒弟尊师重道(9)   “那是七年前。”钟离白看着他比到腰间的手道,“前辈,师尊在里面。”   “我倒不是来看他的。”安扬真人笑道,“而是前来恭贺你出关的,恭喜你,赶在了小圆融秘境开启之前出关了。”   “小圆融秘境?”钟离白疑惑道。   “正是,小圆融秘境虽由天皛仙宗掌握,但开启时间不定,上一次有开启的征兆还在百年前。”安扬真人思索道,“若是迟了,里面的好东西就被别人扫空了。”   “多谢前辈提醒。”钟离白行礼道。   “不谢,此秘境你师尊都未赶上。”安扬真人笑道,“你可算是蹇宸峰头一份了。”   甘宁疑惑道:“安扬前辈,蹇宸真人在百年前还未出生吧?”   “呃……”安扬真人滞了一下,“不必在意如此细节,你如今刚突破辟谷期,此秘境于你正合适。”   “是。”钟离白应了,看向了一旁的甘宁道,“你来所谓何事?”   “我与安扬前辈目的相同。”甘宁笑道,“一为恭贺师兄出关,二就是小圆融秘境了,此秘境虽由宗门掌握,但开启时也是许其他宗门与散修进入的,我师尊说其中虽有机缘,可颇为凶险,若能结队而行,也好相互照应。”   “此事我需与师尊言说一二。”钟离白说道。   他刚刚出关,还未多见师尊几面,便又要离开,实在不孝。   “好,我等你消息。”甘宁笑道,“若有钟离师兄在,我这心便可放下许多了。”   “嗯,师弟同行亦是。”钟离白说道。   ……   “师尊。”钟离白入殿中行礼。   “小圆融秘境可去。”沈醇看着面前恭敬的青年道,“你似乎有迟疑之心。”   “是,师尊抚养,弟子如今出关却未曾在膝下尽孝。”钟离白看向了座上之人。   七年闭关,他虽觉陌生,却仍有亲近孺慕之意,可若再分别,只怕真要生分。   【宿主,白白是不是养歪了?】521谨慎问道。   “尽孝?”沈醇失笑,从榻上下来走到了他的面前道,“你观为师如今年岁几何?”   钟离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若观容颜,他与师尊看起来年龄相差不大,可师尊之从容沉稳却胜他远矣。   蹇宸真人的名号一出,似乎天生便能带给人安心的感觉。   “师尊自是年岁不大。”钟离白收回了视线说道。   即便养他多年,师尊年岁仍不过百。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沈醇笑道,“为师还有几千岁,你若同至化神,何惧分离?”   面前青年年龄虽长,心智却未见成熟,历练一事是必须的。   他需见过外界,体味人间繁华,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是。”钟离白沉了一口气道,“弟子领命。”   他欲后退,身体却被纳入了一方怀抱,鼻尖触碰到了柔软的白衣,温暖清毓的味道流淌环绕,一如幼时。   “阿白不必恐慌,为师会在蹇宸峰等你归来。”沈醇摸着他的发丝道。   “是。”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   小圆融秘境待开,天皛剑宗外再度聚拢了无数修士。   各门各派矗立一方,散修则零零散散各自寻着位置。   小圆融秘境由天皛剑宗掌握,却并非一方独享,如此行为,自得赞誉。   “天皛剑宗不愧是正道大派,果然是有气度。”   “传言小圆融秘境自成一方世界,可是真的?”   “当真是金丹期以下皆可入?有无年岁限制?”   “若非当年未曾选择剑道,我亦拜入天皛剑宗了。”   “有丹香!那处似乎是地苍仙门的弟子。”   “大宗门果然不同,便是筑基辟谷看起来年岁皆轻。”   飞舟降落,地苍仙门众弟子各寻一方,三五成群。   虽是炼丹仙门,却并非人人好着青衣,只在腰间所坠饰物上有着地苍仙门的标志,多是身带丹香。   飞舟一处,一俊美男子同一明秀之人站在一起,远眺那隐藏在云雾之中宛如仙境的天皛剑宗,正是楚天穹和明淮。   “此处便是天皛剑宗。”楚天穹握着剑道。   剑宗大门像是一柄直通天际的长剑,巨石之上大字更是剑意所书,若是看的稍久些,都觉神魂刺痛。   “剑宗气度果然不凡。”明淮看着那处,目光却颇为复杂。   “明淮师弟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停留在了楚天穹身旁,“我地苍仙门也未见得弱于天皛剑宗。”   “薇儿,不可无礼。”楚天穹尚未说话,长老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哼。”女子娇哼一声道,“人人都夸天皛剑宗,在我心里,楚师兄才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天才。”   “师妹抬举了。”楚天穹冷着脸道。   若是当年,他还会领受,可也是当年他从云端跌落,同样是当年,他碰上了蹇宸真人。   当年对方年岁不过百,如今亦是,他即便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未曾沾到对方一丝,自诩之心在早已在那时磨灭。   他冷着脸,女子不得亲近,却是瞪了一旁的明淮一眼,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你。”楚天穹蹙眉。   “莫生气。”明淮按住了他的胳膊道,“此行不是为置气而来。”   小圆融秘境,各宗天才弟子尽出,楚天穹需磨砺,他则需见到蹇宸真人的弟子。   “阜宝仙门来了!”   “露玄仙门,是少门主!”   与此同时剑影从天皛剑宗中漫出,划过了天光,降落在了一块空地之上。   “是天皛剑宗。”   “据说蹇宸真人的弟子已出关了。”   “可知是何修为?”   “据说是辟谷期。”   剑光散去,其中身影露了出来,与其他仙门弟子多有不同,剑宗弟子多是束腰装扮,身上也多是配着剑,远远看去,一片清净凛然。   既是天才,不少弟子在外界已闯出名号,悄悄打量者众。   “周轩师兄。”不同门派已有年轻一辈上前行礼。   “我最不喜这种时候,像是猴子一样被人观看。”甘宁悄悄与钟离白嘀咕道。   “慎言。”带他们前来的长老虎着脸道。   甘宁往钟离白身后躲了躲道:“钟离师兄,你无此感?”   “无。”钟离白隐隐观察着各人的修为。   “说明你剑心不定。”郑曦在旁轻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钟离白身上道,“要不怎么钟离师弟到了辟谷期,你没到呢?”   “你忘了他当年弄坏你裙子的事了?”甘宁问道。   郑曦一滞,面颊微红道:“如此小事,我岂会记七年之久。”   “嗯,师姐大度。”钟离白说道。   他们多年未见,可同为剑宗弟子,彼此之间好像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他们叙着话,其他人也在悄然打量着。   “长老,哪位是蹇宸真人的弟子?”有弟子轻声询问道。   “应该是那位,果真不凡。”那长老观青年骨龄修为叹道。   七年闭关,成功进入辟谷期,尚且不过弱冠之龄,如此天资,虽比不得蹇宸真人,却也是这修真界最顶尖的天才之一,不负蹇宸真人弟子之名。   钟离白身上所落目光甚多,一人定了,其他人也皆是能寻到了。   楚天穹自也看到了,青年卓绝,一身清净,虽生的极吸睛的样貌,却似乎不喜言谈嬉笑,反而出尘脱俗。   “不愧是蹇宸真人的弟子。”明淮当然也听说过蹇宸真人的徒弟,如今年岁不过十八,修为却已经是他看不透的了。   “未经世事。”楚天穹观之道。   太干净了,就像当年的他一样,以为凡事皆是美好,却不知道太干净的东西反而极易染脏。   明淮轻轻蹙眉:“蹇宸真人所教,应该不会。”   “你不过见他一面,怎会如此信重他?”楚天穹问道。   明淮愣住:“不过是听天下人说的多了。”   因为那人世事洞察,非常人所能及,此间人还在争化神,却不知那人早已脱离此方世界。   所聚修士越来越多,天皛剑宗的长老本是闭目,待到某一蓦然刻睁开了眼睛,取出了一枚令牌祭了出去。   风声盘旋,众人打量的视线也聚集在了那正缓缓打开的洞口之上,其中花草香气倾泻,灵气溢出,靠近之人已有振奋之感。   “秘境开了!”   “只窥冰山一角,便觉得不凡。”   “不愧是天皛剑宗的秘境。”   洞开三丈,令牌回到了长老手中,他吩咐身边弟子道:“可入其中。”   “弟子拜别。”天皛剑宗弟子行礼,纷纷御剑踏入其中。   天皛剑宗之后,又是其他各大宗门,最后才是各路门派和散修,秩序略有混乱,但在天皛剑宗门前,无人因此而打起来。   钟离白等弟子入了秘境,其他弟子三五成群,纷纷告辞离去,所剩下的本来只有甘宁,邹渡和周轩三人,但……   “师姐再见!”甘宁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道。   本要离开的郑曦脚步顿住,手叉腰道:“你好像很想让我走啊。”   “唉……”周轩轻轻叹了一口气。   甘宁愣住,眨了眨眼睛道:“没有啊。”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了,你们不介意吧。”郑曦跟小姐妹告别,直接留在了原地。   甘宁脸都皱了起来,凑近钟离白那里传音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你太高兴了。”钟离白面不改色的同他传音。   甘宁诧异非常:“钟离师兄你竟然懂。”   钟离白探查四周道:“周师兄,往何处走?”   “我此处倒有前辈留下的地图,但百年前与现在应该有些出入,西北方妖兽应该少一些,我们先往那边探探路如何?”周轩取出了地图说道。   他如今已至辟谷中期,年岁和修为都是弟子之最,几人纷纷应是,御剑跟了上去。   各路散修源源不断,各门长老坐镇开口处,一人蓦然一指,一散修直接从空中落了下去。   本来前往的散修皆惊之时,却见那坠落的散修身上散发出了魔气。   “魔修!”   “魔道果然猖獗。”   “幸好有众位长老坐镇。”   “秘境一开,魔修必然千方百计进入其中,恐怕遗漏不少。”地苍仙门长老说道。   “秘境限制修为只在辟谷之下,总归是历练。”天皛长老说道,“魔修与妖兽无异。”   “是也。”其他宗门长老赞同道。   修行大道,师长可护持一时,不可时时护持,不论是秘境还是外界,皆有千般风险,魔修不过是一重,若无大气运,大毅力,即便次次救了,贴身护着成了化神大能,也是最无用的化神大能。   ……   剑光纵横,那满身疮孔的妖兽赫然倒地,腥臭的血液淌了一地。   钟离白落地收剑,郑曦整理着衣摆,检查哪里有没有沾染上血迹,甘宁则站在了妖兽的尸身上挑出了那枚妖丹,引清水洗干净了道:“筑基后期的,它守着的洞穴在那里。”   洞口有不少枯草环绕,周围更是散落着不少骨头,到了洞口,腥臭的味道已经弥漫了过来。   “我就不进去了。”郑曦退后三步道,“里面资源你们自己分了吧。”   秘境之中妖兽洞穴多有资源,要么是妖丹,要么是灵草,但这一切都抵不过这洞穴一看就很脏。   “师姐你这样找不到宝物的。”甘宁拨开枯草往里探,然后瞬间捏着鼻子倒退了出来,“我也不要了,师兄你们分吧。”   郑曦插腰道:“看你还得意洋洋。”   “我没有。”甘宁反驳道。   两人败退,剩下三人站在洞口,周轩扶着剑道:“要不要进去?筑基妖兽应该没多少东西。”   秘境的妖兽可不太和善,他们只是路过,就被直接攻击,不反抗是不可能的,作为天才,还有那么点儿清高气,见过的宝物多了,有些东西不放在心上就成了习惯,根本控制不了。   “我无所谓。”邹渡抱着剑道,“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周轩叹了一口气:“不进去探查就得一直惦记着。”   他正说着话,那枯草已被银色剑光斩断了,两人转头去看时,钟离白已经踏入了其中。   “他没有嗅觉么?”郑曦惊讶道。   “这大概就是筑基期和辟谷期的区别吧。”甘宁捏着鼻子道。   周轩和邹渡皆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朝着洞窟内走了过去。   腥臭的味道源自洞穴中散落的骨头和未吃完的食物,而且已经腐败了,上面甚至爬着虫。   连周轩脑瓜子都嗡嗡作响,身着白衣的青年却一剑劈了那石板,其中滚落了几颗妖丹,果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师弟,你不觉得臭么?”周轩同样没忍住捏住了鼻子。   “我封住了嗅觉。”钟离白回首看向他道,“师兄未封么?”   周轩瞬间有些头疼:“此处好像也没什么,应该长不出灵草,我们……”   话音未落,外面传出了长剑交错的声音,甘宁的声音传了进来:“师姐小心!”   “出事了。”钟离白执剑出去,接过了倒飞过来的甘宁,看向了空中。   青衣修士御器悬浮半空,修为不可察。   “辟谷后期。”周轩冲出时道,“阁下,我等乃天皛剑宗弟子,不知有何误会?”   “他为杀人夺宝!”旁边一道声音道,“前辈救命!”   钟离白看了过去,才发现躲在郑曦身后的一对男女,他们身上带伤,形容狼狈,此刻正戒备的看着那青衣修士。   “天皛剑宗。”青衣修士默念此名,面上却不见忌惮之色,“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把他们交出来就行。”   “你休想,虽修正道,却行邪魔歪道之事,如此之人,人人得而诛之!”郑曦护持着那一对男女道。   “正是如此!”甘宁站直了道。   周轩二人纷纷拔剑,看向了那青衣修士道:“阁下行事,倒让我们今日只能不死不休了。”   “天皛剑宗又如何,你真当我怕你们。”青衣修士手中浮现一爪,其上鲜血斑驳。   修士所用武器向来不沾血液,如此痕迹,此爪嗜血。   语未毕,周轩二人已迎了上去,剑鸣之声从空中响彻。   钟离白打量着甘宁上下:“可有事?”   “受了些内伤。”甘宁擦过了唇角的血迹道,“调息一会儿就行。”   此地绝不是调息的最佳地点,钟离白看向空中道:“师兄,可要相助?”   “需要!”周轩剑上的炎火肆虐,可对上那爪,却每每有吃力之感。   若是辟谷后期,不该如此,但此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需速战速决。   钟离白握剑看向天空,如月光般的剑意雏形直接劈了过去。   周轩与邹渡闪身,那道剑意雏形直接劈向了那修士。   “剑意雏形!”青衣修士以爪硬接,一条胳膊直接掉落在地时,面色颇为不善,“你是蹇宸真人的徒弟?!”   钟离白微微敛眸:“有何指教?”   “嘿,嘿嘿……”青衣修士扶住了自己的肩膀,面色有一瞬间的狰狞,竟是瞬间逃往了远方。   “师兄,不追么?”甘宁问道。   “我才辟谷中期,追不上。”周轩收了自己的剑看向了远方道,“真让人不舒服。”   “也不知他是哪个门派的。”甘宁说道。   “先不管他,先找个地方调息。”邹渡同样收了剑道。   他们离开此处,找了一处灵气充足之处,周轩护法,邹渡助甘宁调息伤势,钟离白在溪水中清洗着自己的剑。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郑曦在一旁询问着那一对男女道,“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我二人是秀萝派的。”那名略显狼狈的女子有些迟疑道,“我们闯了一处山洞,从里面得到了一颗宝珠,不慎碰上了他,就被追杀到了此地,多谢几位前辈救命之恩。”   “没什么,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嘛。”郑曦将她扶了起来道,“你能遇上我们,也算是有缘。”   “是,多谢前辈。”那女子迟疑了一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滚圆的珠子道,“此物便是我们所得,赠予前辈,希望能报前辈之恩万一。”   那珠子晶莹剔透,灵气斐然,竟比秘境中灵气还要干净数分。   “无功不受禄。”郑曦不好意思道。   “前辈若是不收,我二人实在难堪。”女子面颊微红,“也算是与诸位前辈结个善缘。”   “收下吧。”周轩说道。   郑曦看了一眼,拿起了那枚珠子道:“那我就收了,你们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以后行事也要小心,别再碰上那人了。”   “是,多谢前辈。”二人行礼告辞离开。   “师兄,你干嘛让我收?他二人能拿的出手也只有这个了吧。”郑曦拿着那珠子道。   秘境中资源他们是不太稀罕,但于普通修士而言,很多资源只能自己去寻,这也是修真路上浪费时间的原因。   “就是只有这个拿的出手,才算是结善缘。”周轩说道,“你不常出来,不知散修多想与剑宗搭上些许关系,寻求一丝庇佑,好让自己心安。”   “原来如此。”郑曦拿着那珠子道,“那这珠子就给周师兄了。”   “这上面灵气倒是纯粹。”周轩握着珠子道,“钟离师弟,此物你最该得。”   “不必了,师兄收着就好。”钟离白从溪水中取出了自己的剑道。   “都不要,不若直接给甘宁师弟用了。”周轩建议道。   夜色降临,周轩以炎火之力点燃了篝火,几人围坐,甘宁吐出一口浊气时,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郑曦问道。   “那人的灵气有几分狠辣,好难逼出去。”甘宁捂着胸口道,“总觉得很邪门。”   “有人为使修为提升,好走旁门左道。”周轩说道,“秘境之中不比宗门之内,万事都需要小心。”   “我们省得。”郑曦说道。   钟离白握紧了剑柄道:“有人来了。”   几人同时握紧了剑,周围树影轻轻晃动,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一样。   “什么东西?”郑曦听见林间一声响,回首时数条锁链从其中穿梭了出来,第一步就击向了火堆。   火焰熄灭,修士修为越高,五感越不受环境限制,可有火光到底是胜过无火光的。   钟离白握剑抵挡,将甘宁护在了身后:“小心,来的人修为在辟谷期。”   筑基期的即使再强,在这种被偷袭的情况下也很难对付辟谷期修士。   “师妹小心。”周轩同样将郑曦护在了身后。   锁链穿梭,钟离白以剑光切断时,剑意雏形直接劈了过去。   树木拦腰而断,从其中露出的人影短刃直接攻了过来。   剑光清扫,剑刃对上的却是血迹斑驳的利爪和狰狞的遍布血丝的面孔。   “小心,是魔修!”周轩后退时粗喘着气道。   “嗯。”钟离白应下时,剑意雏形穿过了一人的丹田,他握紧了剑柄,直接将那处搅碎了。   血液弥漫,剑影回归,血液顺着剑锋滑落了下去。   他杀了人,第一次手上沾了命。   但若不杀对方,死的就是他们!   这里跟宗门小比不同,宗门之人点到为止,魔道中人需赶尽杀绝。   【宿主,不管么?】521问道。   【知道痛了才能长教训。】沈醇坐在一处树梢上看着不远处的酣战,却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   【您之前说的何惧分离。】521提醒道。   【反悔了。】沈醇说道。   魔修诡诈,最擅长从背后捅刀,若想一力降十会,也得到他这个境界,要不然就得处处留心。   正道天才力量有余,却容易输在善心上,善心无错,除恶之心也无错,却容易被人利用。   片刻之间,钟离白已斩三魔,可前来之人却仿佛无穷无尽般。   一道尖锐的哨声从林间响起,本来抵抗的几人纷纷捂住了头,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神魂……”周轩眼睛睁大。   “起效了,哈哈哈哈,什么名门弟子,还不是要陨落。”提着尖刺的魔修攻了过来。   钟离白蹙眉,握紧了剑柄,直接挥向了对方,尖刺断裂,同时掉落的还有对方脸上的面具。   白日见过的面孔出现在面前,钟离白深呼吸道:“是你!”   头颅中有尖锐至极的疼痛,仿佛被无数的剑意穿刺着,让他眼前都有些模糊。   “你们……”郑曦看向那张面孔时同样瞪大了眼睛。   “被发现了,这样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那穿着黑衣的女子正是白日所救,只是不复白日的可怜模样,唇上颜色更是似血一般鲜红。   “那颗珠子……”钟离白半跪在了地上深呼吸着,他们着了道,只以为救下的人就是好人,却不知是魔修设下的计。   “反应过来了,真可怜。”那女子蹲了下来,手中虽有戒备,却笑眯眯的看着痛苦不堪的青年道,“蹇宸真人的弟子也不过如此,我若提了你的头颅出去,必定名声大盛,不过你生的不错,元阳应该未泄,死之前我就让你做个风流鬼怎么样?哈哈哈……”   师尊……   钟离白手指收紧,摸向胸口玉简时,一道剑光从面前划过,那试图摸上面颊的寇丹停了下来,面前女子神色顿住,在他抬眸时,那头颅直接滚落了下去。   “什么人?!”正打算品味几人血肉的魔修纷纷看了过去。   “告诉你们也无用。”魔修倒地,一身黑袍的男人站在其后甩了一下剑,其上的血液挥洒时,银色的剑意如针般细密,席卷了过去。   每一次挥剑,都有人身首分离,切口处每每断裂才有血液蔓延出来,血腥味漫天。   “剑意!”   这样的杀戮实在太过干脆血腥,即使钟离白头痛欲裂,也紧紧握住了剑,警惕着那从容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救人还是……   即使是魔修,面对那样的杀戮也只能警惕着缓缓后退,一人仿佛看破破绽般进攻,却也在那剑一挥之下没了性命。   其余魔修纷纷逃窜,男人手中剑影万千,如流星赶月般纷纷追了过去,一道剑意便可要一人性命,剑意至,哨声止。   周轩等人脑内疼痛停止,人人手扶地面,就着洁白的月色看着那走过来的修长身影。   同样是黑袍,他的衣袍上却似乎流淌着银色的纹路,那张脸从黑影中露出,剑眉星目,唇带笑意,虽在修真界趋于平庸,却让几人不敢小觑半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周轩为首说道。   “我便是不救,那位道友也有救命的办法。”沈醇看向了那撑着剑站起来的小徒弟道。   知道关键时刻寻玉简,还算乖。   “多谢前辈。”钟离白勉强行礼道。   “不谢,你们就不怕我也是获取你们信任的魔修么?”沈醇甩掉了剑上的血液,插回了腰间笑道。   几人纷纷色变,面色可谓是姹紫嫣红。   他们想说不会,可也不是没有此种可能,偏偏这人又救了他们的性命。   “此时倒会多想了。”沈醇上前道,“将那珠子给我。”   周轩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枚珠子道:“此物是什么?”   “摄魂珠。”沈醇拿过,手中剑意穿梭,那珠子瞬间支离破碎,浓郁之力的魔气伴随着血色烟雾腾了出来,又瞬间被那剑意剿了个干净。   “难怪之前头痛欲裂。”周轩说道。   “若其中有你们的神魂,此刻剿碎,你们都得死在此处。”沈醇悠悠道。   几人面色再度滞住,钟离白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道:“多谢前辈提醒。”   “不客气。”沈醇后退了数步道,“此事还不算了,摄魂珠中既然没有神魂,那东西就是钻进你们身体里了,若不逼出,后患无穷。”   几人内视神魂,纷纷面色凝重。   他们顾不得此地血腥,纷纷祭出结界,开始打坐调息。   宗门弟子出行,身边自然带了防御法器,只是此物到底有承受极限,那么多魔修,不过一时半刻便可打开,如他们这般天之骄子,不到穷途末路,也不会轻易依赖此物。   沈醇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缓缓逼出的黑色烟状物,觉得还是得带着玩,一群涉世未深的,阿白迟早得被同化了。   破晓之时,阳光透过了笼罩的结界,钟离白缓缓睁开了眼睛,内视神魂已清理干净,身上再不复之前的疲惫。   入目所及,是无数断裂的林木和遍地身首分离的魔修尸体,血液泼洒,腥味不散,连身后的溪水中都还隐隐流淌着红色。   不过刚出来没几日,便已知外界比宗门要危险不知多少。   他缓缓起身,目光微侧时看到了那靠在树旁的男人,对方一身束腰的黑衣,其上绣着银色云纹,不似魔修一般漆黑阴暗,反而透出了几分悠闲的雅意。   阳光穿过丛林,给那线条分明的侧脸上直接镀上了一圈光晕,钟离白瞳孔微微收缩,才看清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其中扬起的笑意让他微微愣了一下,走了过去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对方的修为无法看透,但能对付那么多魔修,应该是在辟谷后期。   如此修为比不过宗门内任何一位长老,却莫名的透着一种从容可靠的感觉。   “我与你们年岁差别不大,你口口声声前辈叫着,倒显得我比你们老了许多。”沈醇笑道,“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可能会显得轻浮,可从他口中说出,却让人知道他只是在玩笑。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钟离白改口道。   既有救命之恩,又守了他们一夜,萍水相逢,却可为友。   “沈白。”沈醇笑道。   钟离白微愣了一下:“沈白?”   “有何不妥?”沈醇问道。   “没有,沈兄与我一位友人的名字很像。”钟离白打量着他道。   虽是初识,他却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跟师尊有点儿像……可又不像。   师尊是光风霁月的人,而此人虽有游刃有余之感,看起来却随心所欲,任性许多。   “友人?”沈醇笑了一下道,“哪个友人?”   钟离白顿住:“之前所识……”   “你是蹇宸真人的弟子,你师尊的名讳我还是知道的。”沈醇摩挲着下巴笑道,“至于你,钟离白,我出生可比你早,叫这名字也比你早。”   “沈兄原来知道。”钟离白说道。   “昨晚想要泄你元阳的魔修说的。”沈醇笑道。   钟离白想起昨日,微微拧眉,他从小到大所观女子纵使稍微娇养些,也不会如魔修那般令他厌恶:“此事多谢沈兄及时相救。”   “既传谢意,可有谢礼?”沈醇问道。   “稍等。”钟离白探入储物戒时顿了一下,看向了男人。   “怎么?”沈醇问道。   “无事。”钟离白总觉得那话有些熟悉,“沈兄想要什么?”   “可有这秘境的地图?”沈醇问道。   “此物在周轩师兄处。”钟离白问道,“您在秘境中失了方向?”   “你真是没有一点儿防人之心。”沈醇笑道,不待他反应回答道,“不过我确实在这秘境处失了方向,索性到处乱逛了。”   地图自然是有的,修为虽压到了辟谷期,但在这里面随意走没什么问题。   钟离白心中略有复杂,他想要对此人提起防备心,可却莫名觉得他是可信任的:“只是地图罢了。”   周轩睁开眼睛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起身道:“前辈想要地图?”   “这位是沈兄。”钟离白说道。   “沈?”周轩滞了一下,“沈兄想要地图?”   “对。”沈醇应道。   “地图倒可拓印,只是敢问沈兄,如何知道摄魂珠之事?”周轩起身走了过去道。   此话一出,晨间的风好像都静了下来。   钟离白略有思忖,沈醇笑道:“自然是一早便看见了。”   “何时?”周轩蹙眉问道。   “你们救下那对魔修时。”沈醇笑道。   “既看到了,为何那时不提醒?”周轩问道。   “为何要提醒?”沈醇反问。   “同是正道中人,自当守望相助。”周轩说道。   “我不守望相助又如何?”沈醇悠悠看着他道,“此事乃尔等失误,可是要怪罪于我?”   周轩顿住,他往日所接受的教导便是正道之人之间该共同面对魔修,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似乎全凭心意做事,若说未帮忙,确实帮了大忙,可要说帮忙,却是看了许久的戏。   但也是他们的守望相助,差点儿害了自己。   “在下失言。”周轩拱手说道,“多谢沈兄救命之恩。”   “不客气。”沈醇笑道,“地图。”   周轩取出了地图拓印,交过去时对方接过,收入储物戒后从树上站起身来道:“那便先告辞了。”   “沈兄慢……”周轩的话音未落,身边又起一道声音。   “沈兄可要同行?”钟离白问道。   周轩诧异的看向了他,神识传音:“钟离兄这是为何?”   “三人行,必有我师。”钟离白同样传音道。   周轩:“……”   不如说他们集体是笨蛋,被魔修耍的团团转好了。   沈醇停住了步伐回头道:“若是我是魔修,此刻便算是获得你们的信任了。”   两人纷纷滞住,沈醇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我真想取你们性命,昨夜就取了。”   “也许是想伪装后混入天皛剑宗。”周轩思忖道。   “嗯,然后呢。”沈醇走了过去,站在了小徒弟面前道,“你觉得呢?”   “周师兄多虑了,沈兄剑意中未有丝毫魔气。”钟离白说道。   周轩看向了旁边轻笑的男人,知道自己又被带偏了,活了数十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脑子有不够用的时候。   几人皆是逼出神魂中牵制之物时已过了正午,得知沈醇要同行,甘宁几人面色都有些凝滞,想起了昨夜被反复逗弄的事。   “何人提起同行之事?”甘宁与钟离白传音道。   “我。”钟离白答他,“他已成剑意。”   辟谷期成剑意,可谓是绝顶天才,与当年的师尊比不遑多让。   甘宁愣了一下:“确实如此。”   郑曦与邹渡倒未有反对之意,只是同行的队伍比之前要安静了许多。   几人纷纷跟在男人身后打量着,各自有着自己的思量。   沈醇步伐停住时,身后几人的步伐纷纷停住,前行时,身后几人皆是跟上。   直到他回首,除了钟离白,其他几人看天的看天,瞟地的瞟地。   沈醇开口道:“各位都调息好了么?”   “多谢沈兄护法,已调息好了。”邹渡说道。   “调息好了。”其他人皆答。   “那就好。”沈醇笑了一下道,“我们遇上麻烦了。”   钟离白握紧剑时,前面的林木中发出了阵阵颤动,瞬息之间,一头巨大的妖兽扑了过来。   “辟谷后期!”周轩不察修为时扭头提醒,然后就那么看着他们跟随的沈兄轻飘飘的避开,落在了一旁的山石之上。   “诸位加油。”沈醇笑道。   既要历练,就要找厉害的练手,否则跟白来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钟离白的剑光已迎了上去。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甘宁在夹缝中避着攻击道。   “去掉我觉得。”邹渡同样拔剑道。   可他们竟然一边怀疑他,一边跟了他一路! 第248章 徒弟尊师重道(10)   危险近在眼前,几个人没有后退的余地,剑影交错,灵气纵横,钟离白三人护持着郑曦二人,以免他们不敌。   然而那妖兽身体虽然庞大,动作却十分敏锐灵活,一爪下去,尾部还可扫过攻击那处的人。   周轩倒飞出去,钟离白落在一旁停留了片刻,手中剑影纵横,化为无数光影朝着那妖兽疾射了过去。   利爪压下,打碎了不少剑影,然剑影纷飞不定,其中数道剑光直朝那眼睛而去,经由钟离白的手握住,直接刺了进去。   血液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一声怒吼响彻了整片丛林。   “钟离师兄小心!”甘宁提醒道。   妖兽失去了一只眼睛,爪子毫不留情的拍向了那处。   钟离白将剑身直接推入,在利爪落下前闪身离开。   兽吼声不断,失去一只眼睛更是难以清晰的辨别方向,那妖兽疯狂拨弄窜动,四爪舞动的愈发疯狂,凡是看到人影的地方皆是疯狂砸去。   辟谷后期的妖兽身体坚硬无比,每每落爪于地面,都有地动山摇之感。   劲风压倒了一片林木,几人四处躲闪。   “钟离师兄,你好像把它惹毛了!”甘宁退后转头说道,然而一时的不察,头顶一片阴影直接落了下来。   “甘宁!!!”郑曦瞪大了眼睛。   钟离白以神识控制灵剑,让那妖兽的动作停了一瞬,扯住了甘宁的衣领飞速后退,直到落定到一棵树梢上才停了下来。   甘宁心跳不止,吞咽着口水道:“多谢师兄。”   “离这里远一些,莫要分心。”钟离白看着那几乎无差别破坏的妖兽道。   即使失了理智,那也是辟谷后期,筑基期的力量和速度碰上它,绝对讨不了好。   这是只有真正的跨过那个阶段才能体会到的。   “是!”甘宁深呼吸后后退了许多。   其他几人同样心神微松,躲避之间尝试对付那狂暴的妖兽。   钟离白手上掐诀,灵剑颤动,其上剑意推进时,那妖兽似乎终于确定了疼痛来源,朝着这边飞奔了过来。   “周师兄,拖住他!”邹渡喊道。   “我在拖!”周轩使出了全力   只是炎火之力虽可缠绕妖兽身上,却也只能伤及它的皮毛,妖兽狂躁之际,周轩的剑插入了妖兽的身体,将力量协同剑光灌了进去。   妖兽狂甩!周轩勉强御器离开,停留半空中时却看到那妖兽一路狂奔向了山石之间的人影。   钟离白看向了那处,却不见立在那处的人动身,剑意联结,引炎火之力,但还差一丝!!!   “沈兄!”   裹挟而来的风吹动了沈醇的发丝和衣袍,涎液和血液几乎瞬息间到了咫尺之间,利爪甚至抬到了头顶。   【宿主!】521都有些紧张。   【死不了。】沈醇轻轻抬头看着头顶堪称巨大的妖兽。   银色的光芒也在那一瞬间从妖兽的身体内破了出来,像是缠绕的蛛网藤蔓一样,密密麻麻的裹挟着炎火的力量,将那妖兽一瞬间切割的支离破碎。   血液和肉块掉落了下来,被沈醇头顶的剑意阻拦,在他的身边堆积落下,厚重无比。   几个青年提起的心神久久不能放下,钟离白抬手,银色光芒中,那柄长剑回到了他的手上。   外壳太硬,就只能从内里破坏。   但那一瞬真的太紧张了,即使知道沈白不会被那妖兽所伤,还是将心悬到了嗓子眼。   剑上未沾血液,钟离白却仍然用灵气细心的清理过。   “他也太淡定了,要是钟离师兄没结好剑意,真的会死在妖兽脚下的。”甘宁落在了周轩旁边皱着脸道。   “应该是估量好的。”邹渡同样收回了自己的剑,才发觉浑身有些力尽后的疲惫。   这妖兽明显距离金丹期只有一线之隔,受制于秘境才未能突破,他们筋疲力尽对付的妖兽,对方却没有放在眼里,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少?   “他还真是全程看戏。”郑曦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忘了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停留在原地的三个人纷纷看向了她,呃了一声。   “师姐说的对。”甘宁握拳道,“实在太过分了!”   “那你能怎么样?”周轩用清尘诀弄干净了身上的尘土道,“打得过么?”   “打不过。”邹渡叹了一口气道。   “先忍着,等到出去的时候告诉我爹。”郑曦深呼吸道,“到时候……”   一抹银光悄然闪过,架在了沈醇的脖子上,也让打算忍气吞声的几人止住了话头。   沈醇侧眸看向了握着剑冷着脸的小徒弟笑道:“下一个收拾的是我?”   “你看起来不想活。”钟离白将剑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道,“如果不想活,我可以替你动手。”   “钟离师兄真帅!”甘宁赞叹道,这直接做了他最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郑曦说道:“我们几个里面还是钟离师兄比较靠得住。”   甘宁:“……”   沈醇看向了小徒弟道:“我知道你的剑意能达到什么程度,之所以不躲,只是相信你而已。”   他的剑很稳,但呼吸仍在深深起伏着,显然心绪未定。   小徒弟很生气啊。   “还是说……你不信自己的剑呢?”沈醇笑道。   钟离白呼吸顿了一下,郑曦插腰的手放了下来:“这家伙在花言巧语吧。”   “达到他的那个境界,确实能够做到。”周轩说道,“师尊也曾说过,剑意最高就是往来随心,剑意出便已知结果,随心而出,随心而止,人剑合一,如臂使指。”   “他已到那个境界了么?”郑曦面色复杂道。   “自然没有,师尊说整个天皛剑宗也只有蹇宸真人有此境界。”周轩说道,“但此人资质不输给当年的蹇宸真人,或许有自己的体悟也不一定。”   几人纷纷沉默,钟离白收回了自己的剑道:“我自然相信我的剑。”   只是千钧一发之时,到底没有那么冷静。   若是师尊在此,必不会如他一般慌乱。   “多谢钟离兄关心。”沈醇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我何时……”钟离白看向了他扶着自己肩膀的手。   “关心则乱。”沈醇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好了,这妖兽这样厉害,守着的资源应该也不错。”   他转身离开,钟离白握紧了拳头,到底没有去摸自己的头顶。   这个人……罢了,总不能为了拍头而刺他一剑。   “钟离师兄,”甘宁飞身过来看着他的脸色道,“你没事吧?”   “嗯,没事。”钟离白说道。   “再不过来宝物都归我了。”不远处悠悠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个人齐齐看向了走向远处的身影,纷纷扶住了自己的剑。   “他为什么不是这秘境的妖兽呢?”   “我一定要告诉我爹!”郑曦磨着牙道。   “他若是妖兽,我们还有活路么?”邹渡说道。   几人沉默了一下,周轩跟了上去道:“其实他这样的性格还挺令人羡慕的。”   往来随心,从容淡然,若有一日他能到那般境界,或许看那些懵懂的小辈也会因为他们傻乎乎的而诱导着他们自己探路。   傻乎乎……不行,不能深想。   “羡慕?”甘宁等人纷纷看向了他。   钟离白走了上去道:“若无实力,不会这般轻纵。”   “什么意思?”甘宁跟了上去道。   “他压制了实力。”邹渡解释道,“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几人说着话,却在看到前面停住回头的身影时停了下来:“沈兄。”   “好像是你们邀请我一起同行的。”沈醇笑道。   几人纷纷滞住,沈醇抽出了自己的剑道:“若真要说目的,大概就是养肥了再宰吧。”   几人面对他的剑锋,纷纷拔出了剑来,戒备异常。   “钟离师兄。”甘宁示意一旁静止不动的钟离白。   “他说笑的。”钟离白面无表情道。   防人之心要有,但也要看人,而他的几个师兄弟已经被折腾的草木皆兵了。   “那个是说笑的,这个不是。”沈醇挥剑,原本平整的地面在他的剑意下蓦然裂开。   几个青年脚下悬空,一时不察,直接掉了下来。   “啊!!!”   “救命啊!”   “师姐!”   钟离白御器追了下去,却未见几米深已然到了底。   修士从这么点儿距离摔下来当然不会有事,只不过略显狼狈仓促了些。   “吓死我了。”甘宁爬起来道。   “你这个人真够缺德的。”郑曦看向了御剑下来的沈醇道。   521感慨又有一个人敢于说出真相,勇士!   “那钟离兄怎么无事?”沈醇反问道。   郑曦看向了钟离白:“师弟你知道?”   “没有危险的时候,他就是最危险的。”钟离白看了沈醇一眼道。   几个人纷纷顿住,决定将这一条当作至理名言记住。   “这是妖兽的巢穴?”周轩打量着周围道。   头顶的光照了进来,也足以看清周围无数挂下来的钟乳岩,水滴轻滴,灵气浓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对。”沈醇笑道,“我多好,直接带你们进来了,免得找洞口了。”   “那个妖兽的洞口应该很大,不难找吧。”甘宁嘀咕道。   “是不难找,但那块是进食区,视觉和味觉都很有冲击力。”沈醇打量着此处道。   几个人蓦然想起了之前那头妖兽的洞穴,筑基期妖兽已经是那副模样了,辟谷期妖兽只会尸骨堆成山。   比起经历那样的画面和味道,摔一跤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几个人四散寻找,此处地洞虽大,可灵气是有根源的。   钟乳岩上有水滴落,此处地面却未见积水。   钟离白蹲身在了一处盆大的圆孔处看向了里面:“应该就是这里了。”   灵气倾泻而出,其中洁白的灵石无处匿形。   “为何只开了这么大的洞?”郑曦问道。   “这是妖兽的巢穴,它应该经常趴在此处,所需灵气够自己用,又不至于泄露。”周轩说这话时下意识看了旁边的沈醇一眼,竟有一种在经历师尊考核的感觉。   沈醇未置可否:“你们分吧,我未出力就不要了。”   几人取出了其他法器挖掘,此处岩石颇硬,即使是辟谷修士,挖掘一段时间都需要打坐调息后再挖。   “钟离师兄,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岩石坚硬才不要的?”甘宁问道。   “你若知道了能不要么?”钟离白反问道。   “不能。”甘宁泄气了。   其他资源也就罢了,灵石一物却是多多益善的,那不仅是修行的根基,也是交易的媒介,在如今资源匮乏,各大宗门都稀缺灵石的时候,此物反而是最珍贵的。   挖掘了一日一夜,里面灵石总算露了出来,只是不似他们平时所用,而是每一块体积都相当的大。   以剑光分割,又是两日,才将洞窟内堆积的灵石取空。   灵石分成数份,几个青年并未因为那几块灵石分割不均而产生什么争执。   沈醇靠在一旁思忖着接下来该带他们到何处时,一个储物袋递到了他的面前。   沈醇抬眸,钟离白将储物袋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周师兄说沈兄你帮忙寻到了此处,该分你一份的。”   “那就却之不恭了。”沈醇收起了储物袋笑道,“接下来你们想去何处?”   “我们想让周师兄带路!”甘宁说道。   “不一直都是周兄带路的么?”沈醇侧过钟离白的身体看向他们笑道。   “之前不是你……”郑曦指着他道。   “我一直都是跟着周兄走的。”沈醇笑道,“有哪里不对么?”   周轩:“……”   是他们跟着他走的,此时无法辩解。   不能被他带着走,就得自己探路,周轩取出了地图道:“地图上记载,再往西北方走那处有一个地宫,好像比较危险,要不要去?”   “来秘境里不可能没有危险。”邹渡说道。   “嗯,我反而觉得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郑曦看了沈醇一眼道。   沈醇笑了一声道:“诸位对我也不必如此防备。”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是沈兄教我们的。”周轩无奈说道。   周轩带路,队伍好歹有了方向,沈醇行于最后,目光停留在身旁的小徒弟身上。   与在他身边不同,小徒弟比他想象的要懂得照顾人的多,明明一群人中他是最小的那个,却是最受信赖的那一个。   “看什么?”钟离白转过头问道。   “做蹇宸真人的弟子可会辛苦?”沈醇问道。   “自然不会。”钟离白的手下意识贴在了胸口处,里面贴身放着一枚玉简,本是冰凉的触感,现在却带了皮肤的温度。   那是师尊赠予他的,其中藏着师尊的剑意,即便与师尊分离,师尊也在尽全力保护着他。   外界人如何评估他自然知道,拜师于修真界第一人,在众人心中若不能佼佼,便是堕了师尊之名。   却不知即便他们不说,他亦不会懈怠分毫,不为名声,只因师尊待他是这世间最好。   “师尊是这世间最好的,做他的徒弟只会心中喜悦。”钟离白说道。   青年的眸光肉眼可见的转柔,似乎想起了让他心情极好的事。   沈醇轻笑了一声:“蹇宸真人若知你心意,也会老怀安慰罢。”   “师尊如今岁不过百,怎能用老一字?”钟离白轻轻蹙眉道。   小徒弟这还有两幅面孔呢,一边说着尽孝,一边又说他不老。   沈醇笑道:“若放在凡人间,百岁已是鹤发鸡皮,半截身子入土了。”   钟离白的步伐停了下来,几个在前面竖起耳朵的人互看了一眼,齐齐耸肩。   说谁不好说蹇宸真人,不知道钟离兄最仰慕之人便是他师尊了么?   沈醇同样停下了步伐看向了他。   “沈兄失礼了。”钟离白收紧指骨沉了一口气,走到了队伍的前方,离沈醇有数米之距。   【宿主,您把白白惹生气了。】521说道。   【我说的是自己没错吧。】沈醇说道。   521点头:【嗯。】   【我说的是事实也没错吧。】沈醇再说道。   521连连点头:【嗯嗯。】   【我都没生气。】沈醇啧了一声道,【他怎么还生气了呢?】   521同样迷惑不解:【对呀,为什么呢?】   沈醇确定系统也是个笨蛋后跟了上去。   队伍再度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白衣的青年虽然面色未变,但就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连甘宁都不敢凑过去说悄悄话了。   “你惹的,你负责哄好。”甘宁放慢了步子走到了沈醇旁边嘀咕道,“钟离师兄很少生气的。”   而这个人一天之内就惹了他两次。   “要怎么哄?”沈醇笑着看着旁边的小少年。   这么多年不见,小少年还是从前脸圆圆眼睛圆圆的单纯模样。   心灵纯粹者,反而容易将心思全部放在修行上,事半功倍。   “钟离师兄最敬重他的师尊了。”甘宁小声说道,“诋毁师长,应该致歉。”   “我未曾诋毁。”沈醇说道。   “你说蹇宸真人鹤发鸡皮,半截身子入土,都可谓是诅咒了。”甘宁皱着脸道。   “我说的是若他是凡人。”沈醇说道。   “可蹇宸真人又不是凡人。”甘宁说道。   “你说的在理。”沈醇看着前面冷着脸的青年,加快了步伐,走在了他的身侧。   其他人下意识退开,为那样的勇气惊叹。   “他打算怎么哄?”郑曦询问道。   “不知道。”邹渡紧盯着那里说道。   钟离白加快步伐,身旁人就跟着,放慢步伐,身旁人也跟着,但就是不说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沈兄有何事?”   “蹇宸真人之事确实是我的过错。”沈醇说道,“我不该做那样的假设,不过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表达你二人为师徒,确实年岁有差的意思罢了,非是诅咒。”   钟离白停下脚步看向了他,他以为此人又会胡说八道,未曾想到他会诚恳致歉:“罢了,是我多想。”   其实对方的假设也无差,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若真是凡人,他还是如此年轻,师尊却垂垂老矣的情景便觉得害怕。   幸好不是。   “钟离兄大度。”沈醇走在他的身侧说道,“待出了此秘境,我亲自去天皛剑宗向真人负荆请罪。”   【宿主,你真要去?!】521惊讶不已。   自己给自己请罪可还行。   “不必如此。”钟离白阻止道。   师尊听见他的尽孝之词有那般反应,明显是在乎年岁的,若听到此番言论,只怕难以善了。   “这是为何?”沈醇笑着问道。   “师尊大度,必不会为此等小事而计较。”钟离白思索着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白白这是怕您被打么?】521问道。   【嗯,还觉得我小心眼。】沈醇笑道。   521疑惑道:【您听到有人在您面前说您老不会生气么?】   【当然不会了。】沈醇笑道,【我只会送他整截身体入土。】   521:【……】   这不就是小心眼。   虽有地图,一路上还是遇到了不少妖兽,只不过修为为筑基期的多一些,大多都交给郑曦和甘宁二人练手了。   两人上下纷飞对付着妖兽,其他人在旁围观。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惬意。”周轩看着狼狈的二人道。   “我亦觉得。”邹渡抱着剑道。   然后二人齐刷刷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沈醇,沈醇笑道:“怎么?这次可不是我带的路。”   “没什么。”两个人齐刷刷道。   他们这种心态回去,真的不会被师尊教训么?   蛇兽倒地,被甘宁直接斩了七寸,郑曦收了剑,两人皆有些气喘吁吁道:“你们别在一边看戏了!”   周轩略有尴尬,上前去的时候钟离白拔出了剑迎了上去。   “师兄?”甘宁诧异抬头,却蓦然听到了嘶的声音,转头却看见那明明倒下却蓦然张开嘴咬过来的蛇头。   沈醇的剑意悄然收起,钟离白的剑穿过了顿起的蛇头时,另外一道剑光同样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宿主,是楚天穹。】521提醒道。   剑光落地,头顶御器之人落了下来道:“原来你们注意到了。”   钟离白碾碎那蛇兽头部的神经,拔出剑看向了落地三人:“地苍仙门?”   “正是。”楚天穹走了过去,在钟离白戒备的目光中拔出了自己的剑道,“蛇兽即便死了,头颅也会咬人,不过应该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多谢相助。”钟离白说道。   “多谢道友。”周轩等人同样行礼道。   这才是正道中人正确的见面方式啊,守望相助多好。   “不客气。”楚天穹看着几人道,“道友在秘境中行走,还需多加小心。”   既在修真界行走,便要广结善缘,如此才不至于全无退路。   “道友可是遇上了什么?”周轩问道。   “秘境之中进了魔修。”楚天穹说道。   沈醇的目光落在了三人的身上,楚天穹的样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修为比之从前提高了许多,辟谷后期,重修至此,速度不算慢。   他身旁之人一人是明淮,他比当年的少年模样要长开了些,颇有温润如玉的感觉,而另外一人一身青衣,生的舒缓俊朗的好样貌,令人见之便觉得他的脾性颇好。   “如何自证?”钟离白开口道。   此话一出,双方皆有沉默,楚天穹笑道:“道友怀疑我们是魔修?”   “魔修善伪,不能不防。”钟离白说道。   周轩几人心里也有些戚戚然,谁能料到魔修会伪装成被救之人,有那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伪装成其他门派修士的可能性。   “道友所言甚是。”明淮按住了楚天穹的手臂道,“确实双方都该证实,才能彼此信任,魔修能隐藏灵气,却无法隐藏神魂,如此证明可行?”   “好。”钟离白看向了那明秀修士,却得其善意一笑。   “你说的是。”楚天穹说道。   双方神魂蕴于剑上,并无半分魔气,彼此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松缓了下来。   彼此交流,天皛剑宗由前辈探测绘制的地图,地苍仙门也有,多有重合,也有双方未曾标明之地,倒没有什么可隐瞒之处了。   “你们也要去那处地宫,可要同行?”周轩坐在火堆的旁边问道。   漫天繁星看起来跟外界没有太大的不同,反而燃烧的篝火增了几分轻松惬意之感。   “魔修剿杀正道修士,能多几人,彼此也有照应。”楚天穹说道。   “那便同行,待到地宫再行分开。”周轩坦言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邹渡道。   “可。”明淮轻轻点头。   “既要同行,彼此还是要认识一下。”周轩笑道,“在下周轩,这位是邹渡,甘宁,钟离白,郑曦,还有沈白。”   “这位是明淮。”楚天穹介绍后转向了身旁另外一位青年道,“这位是丰涧兄。”   “听说钟离兄是蹇宸真人的弟子?”明淮温声问道。   火堆在此时噼啪跳跃了一下,钟离白看向他道:“是。”   “多年前在下曾与真人有一面之缘,那日秘境外远观,只觉钟离兄与真人气韵颇像,皆是出尘绝世之人。”明淮笑道。   钟离白神情微动:“多谢赞誉。”   【宿主,这人很会说话啊。】521说道。   宿主以前也很会说话,现在一天就能惹白白生气两回,一旦陷入了恋爱,经验什么的都抛之脑后了。   【他在夸谁?】沈醇问道。   521:【您。】   好嘛……   楚天穹看向了一旁的明淮,薄唇直接抿紧了。   沈醇观此情景,将手中的干柴丢进了火堆,火焰蓦然窜高了些。   夜晚打坐小憩,周轩在旁护法,沈醇则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钟离白调息结束时听见了一道传音:“钟离兄。”   他睁开眼睛看向了对面的明淮:“何事?”   “可否到僻静处说话?”明淮传音道。   钟离白未动,明淮知他心有迟疑,继续传音道:“在下并非魔修,所为之事与令师有关。”   钟离白起身扶住自己的剑转身离开,明淮等了片刻跟了上去。   沈醇睁开了眼睛,看着一旁正在打坐的几人,直接在此地设下了结界。   林间僻静,钟离白设下结界道:“你有什么事?”   “数年前我与令师有过一面之缘,也有一个约定。”明淮看着青年道,“只是一时迟疑,后来再去天皛剑宗时却知蹇宸真人不见外人,我又无信物,可否请您帮我带话给令师,一提他便会知。”   “可以。”钟离白说道,“但师尊会不会见你我便不能保证了。”   “如此便好。”明淮松了一口气道,“多谢钟离兄。”   “此事需隐瞒你的同伴?”钟离白问道。   明淮神色微变,眉宇间略有愁绪,他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是,此事需要隐瞒,还请钟离兄不要告知。”   “好。”钟离白也答应了。   师尊当年不见外人是为他,他合该将此话带到。   两人返回时,篝火旁还是如同离开时一般,明淮松了一口气调息打坐,钟离白落座时却下意识看了一眼靠在旁边的男人,不出意外的对上了对方睁开的眸。   “怎么?”沈醇笑道。   “此事……”钟离白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不该说的话我不会说。”沈醇笑道,“放心。”   钟离白看了他半晌,转移了话题道:“你靠在那处可觉得湿冷?”   “确实。”沈醇笑了一下,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道,“多谢钟离兄。”   钟离白微微僵住,看着靠过来的人本该觉得不适应的,却发现好像并不抗拒这人的靠近:“你出自何门何派?”   “散修。”沈醇说道。   “你的真实修为可能说?”钟离白问道。   虽然随性了些,但或许就像周轩师兄所说,这人有着令人羡慕的性格,虽然任性,却可以为友。   “辟谷之上。”沈醇略思忖了一下道,“不如你师尊。”   “师尊可是修真界第一人。”钟离白轻声说道,话语中自有骄傲之意。   沈醇但笑不语。   “你天资如此出众,为何不拜入宗门?”钟离白问道。   “自是因为我没有如你一样出色的师尊。”沈醇笑道,“若你肯让我拜入蹇宸真人门下,我必定不再做散修。”   钟离白看着他道:“你当真想拜?”   沈醇笑意加深:“被你识破了,我是自由惯了的人,拜师学艺于我而言就像是枷锁。”   “你是未曾遇到那个对你极好的人。”钟离白看着篝火道,“若遇到了,凡事都不是枷锁。”   师尊的教诲指导皆是关怀。   “遇到了……”沈醇轻声笑道。   “什么?”钟离白一时出神没听清。   “我说能遇到是极幸运的事,需好好珍惜。”沈醇说道。   “那是自然。”钟离白说道。   ……   几人同行,按理来说人多一些,应对困难办法会多一些,但他们一路遇到的妖兽和魔修比之之前却好像爆发了一样。   虽然获得的资源也多了很多,但是源源不断的麻烦,让沈醇也无法旁观,出手解决了不少,才让一行人得以喘息。   “这魔修是盯住我们了么?”郑曦弯着腰深呼吸道。   周围散落着魔修和妖兽的尸体,将这一片清新之地弄得乌烟瘴气。   “会不会魔修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周轩检查着周身道。   其他人也纷纷检查,钟离白看向了沈醇道:“沈兄,此事有蹊跷。”   “确实有蹊跷。”沈醇的目光投向了楚天穹那一方。   钟离白轻轻侧头传音道:“他们神魂无异,地苍仙门不可能跟魔修勾结。”   楚天穹察觉那处的目光时握紧了剑,却被明淮按了一下手臂道:“别生气。”   “他们这话的意思不就是魔修与我们相关?”楚天穹蹙眉道。   他生途坎坷,所行之路多是不平,就仿佛上天与他作对一样,予别人的障碍只有一重,予他却是千万重。   “他们并无此意,或许我们身上沾了魔修的东西也说不定。”明淮耐心说道。   根本不是魔修的东西,纯粹是主角光环作祟,想要获得无上修为,总会比别人吃的苦多一些。   可此事他知道,却不能说给别人听,连楚天穹自己也不能说。   “我检查过,并无那种东西。”楚天穹看向了几人道,“几位若是怀疑,楚某便与同伴先行离开了。”   “我等并非怀疑楚兄有什么问题。”周轩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只是在分析原因,若能排查最好,若不能排查,或许与这秘境的特点有关。”   楚天穹看了沈醇一眼,被明淮再拉住手臂时别过了脸:“罢了。”   彼此情绪暂时安抚,几人历经千难万险到了地宫近处时,察觉的却是冲天的魔气和遍地淋漓的血迹。   倒地的正道修士颇多,各门各派的纹饰都有,痕迹直接蔓延进了地宫,可见此处之前作战之惨烈。   “有我天皛剑宗的弟子。”周轩看着此情此景,眼眶都红了。   “松师弟……”甘宁面色同样变的苍白。   魔修猖獗,正道人人得而诛之,但只有亲朋友人死在面前时,才知现实有多么残酷,恨意有多么浓烈。   “有地苍仙门的师妹。”明淮轻声道。   这个世界最残酷的地方在于昨日还在言谈甚欢的人,今日就有可能满身鲜血躺在面前,那种感觉经历多少次都不能适应。   “来了。”沈醇看着面前的场景提醒道。   众人警觉时,浓郁的魔气笼罩了此地,无数身影从树林间出现,钟离白拔出了剑,正欲迎上时听到了身后的声音:“冷静,愤怒易影响心神。”   一旦愤怒失去理智,剑意就会不稳,即便有十分的实力,也只能使出三分,这才是面前血腥画面的意义。   “多谢沈兄提醒。”钟离白对上了魔修,此处许多人他都不识,但若设身处地,他随行的几人躺在尸体中间,他只恨不得将那些魔修斩杀殆尽,剿碎分尸!   “你留在此处。”楚天穹将一物交到明淮手中道,“你留在此地,保护好自己。”   “你小心。”明淮接过了法器道。   他实力不济,即使修炼多年也不过是筑基期,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他也没有接受自己是此界中人的缘故,他的心境真的不如这些自幼修真的人清净。   楚天穹对上了魔修,将几个筑基期的人护在了里面,至于沈醇,几人早就习惯他的非必要不出手了。   按他的话说就是凡事都要依靠自己,若无人相助,难道就地等死么?   鲜血淋漓,几位青年皆是杀红了眼。   甘宁挨在沈醇边上,情绪略有低落:“若我是辟谷期就好了。”   “魔修还有金丹修为的,你到了辟谷也对付不了。”沈醇挥剑,斩落了寻觅空隙攻伐过来的魔修道,“对付魔修,不必急在一朝一夕,在此刻活下来就是贡献。”   “是。”甘宁抬头说道。   沈醇每每挥剑,面前都有魔修倒地,此处就像是不可突围之地一样,让几人心安。   明淮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其实跟他不太熟悉,只知道他叫沈白,剑意更在楚天穹之上,但此刻总觉得此人的通透……   他出神之际,却听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楚兄小心!”   血液喷洒,丰涧手捂着胸口跟楚天穹一起滚在了地上,抬头时口中喷出了鲜血,直接染红了楚天穹的颈侧。   “丰兄,丰兄!”楚天穹从地上爬了起来,挥剑挡过攻过来的魔修道,“进地宫!”   他搀扶着人直接进了地宫,明淮想要问询的话语直接止在了嗓子眼。   沈醇看了他一眼,对身旁几人道:“先进地宫。”   甘宁几人朝着地宫袭了过去,周轩等人边抵挡边后退。   钟离白落在了沈醇身侧道:“丰涧受伤了?”   “为楚天穹挨了一下。”沈醇说道。   其他几人纷纷踏入,钟离白却拦在了地宫门口。   “不进去?”沈醇问道。   “总不能留沈兄一人。”钟离白说道。   “你灵气见底了吧,先恢复再说。”沈醇按住了他的肩膀道。   “等我半刻。”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的身后盘腿坐下,设下聚灵阵开始调息。   他已入定,沈醇挥手设下结界,看向了围攻过来的魔修扬起了唇角:“接下来……”   金色的剑意瞬息纵横,将此处几乎化为了天雷交织的炼狱。   “蹇……”   魔修者,人人得而诛之,沈醇剑意收拢,弯腰抱起了那正在调息的人踏入了地宫之中。   地宫是整个秘境的核心,原世界线记录,核心取出,秘境崩塌,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入内陷落,已不见之前所进之人。 第249章 徒弟尊师重道(11)   钟离白神识缓缓回拢,感觉自己好像在轻轻移动,置身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耳边能够听到有力的心跳声,略带暖意的气息环绕在鼻尖。   师尊……   “调息完了?”   旁边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同样带着笑意,却不是同一个人。   钟离白睁开眼睛看着男人的侧脸,撑起手臂看向了四周道:“怎么回事?”   沈醇的脚步停下道:“魔修解决完了,未免还有魔修,就先带你进来了。”   “原来如此。”钟离白扶着他的肩膀,看着自己的姿势道,“你先放我下来。”   沈醇弯腰让他落地:“此处地宫门口应该有传送阵,传的地点不一,我进来就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钟离白整理了一下衣领打量着此处,地宫昏暗,只有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发着照亮前路的光芒,四周静寂,只有他与沈白的呼吸声,连风声都没有,神识探查似乎也有些受制。   “可知方向?”钟离白问道。   “不知。”沈醇以指在夜明珠旁画下了一道痕迹,“此处不可御器,地宫的材料似乎藏匿了封魂石,神识不可探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确实只能如此。”钟离白召出了自己的剑握在手上,朝着男人之前朝向的方向走了过去,“速度得快一些,这地宫里估计也进了魔修。”   有人受伤,甘宁他们还是筑基期,万一遇上了辟谷期,毫无抵抗的能力。   “小心一些。”沈醇跟了上去。   脚步声匆匆,夜明珠旁每每留下痕迹,虽然斗折蛇行,但到底未见到之前刻下的痕迹,证明他们走的路没错。   脚步落地,地砖略显空洞,钟离白下意识后退时,地刺直接穿了上来,直抵廊顶。   轻微的咔哒声响起,无数细密的针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着极幽微的光。   钟离白欲以剑光拦下,那针顶在其上,却似乎在消磨着剑光。   直穿而过!   密密麻麻的针直冲门面而来,钟离白欲祭出抵御法器时,肩膀被人扣住拉到了身后。   银白色的剑意随同男人一起挡在了身前,将那针雨毫无缝隙的挡住。   剑意消磨,却在瞬息直接再起。   钟离白看着拦在身前的男人,晃眼的瞬间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然而此刻顾不得思索那些:“此针上附带剑意,沈兄小心。”   剑之一物有形,然剑意无形,针乃尖锐之物,自可附带剑意,只是此处秘境百年未启,这剑意到底是如何留存的?   “好。”沈醇看着那针雨蔓延过来的尽头道。   小圆融世界其实不过是世界的残片,但既成世界,便有意志,这样的剑意无休无止倒也正常。   剑意密布,沈醇一剑直接朝着源头挥了过去,削开了密密麻麻的针雨,破坏声响起时,整个地宫都震颤了三分。   有土石细细密密掉落了下来,针雨却直接止住了。   钟离白有些怔愣的看着身旁的男人:“沈兄当真厉害。”   “不过是找不到机关,只能暴力摧毁罢了。”沈醇收起了剑笑道,“走吧。”   绕过地刺,前方拦截的墙壁上有一道极深的剑意痕迹,可除了这个,空无一物。   不见针,不见剑意。   钟离白轻轻蹙眉:“幻术?”   若是幻术,他被消磨的剑意却并非虚假。   “不是。”沈醇指间捻着一根针道,“有留下此物。”   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小徒弟答案,但既是历练,总要自己探查才有意义。   “非是幻术。”钟离白看着那面墙壁,以剑身切入其中,虽如刀切豆腐,可剑到了尽头仍有些许阻力。   剑意探入,同样不见尽头,前方无路,只能从旁边的通道走。   “没有路?”沈醇问道。   钟离白收回了剑道:“沈兄可知答案?”   “我也是第一次来此地。”沈醇笑道。   可他毫无紧张感的态度让钟离白总觉得他知道什么,但沈白不想说的事,即便剑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得到答案。   “此处地宫应该并非迷宫。”钟离白思忖了片刻,转身踏入了旁边的方向道,“我们走了许久,只有一条道路。”   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确实如此。”   “沈兄之前说我们传到了不同的地方,也就是另外的路,就算碰不上他们,在我们之前也有不少修士进入地宫才对,即使没有正道修士,也应该有魔修留下的痕迹,可是都没有…”钟离白握着剑思忖着,脚步停下时撞上了身后人的胸膛,“或许我们进来时,这地宫便专门创设了这条道路。”   没错,若地宫并非死物,而是有中心控制,之前所见便说的通了。   “嗯,说的有道理。”沈醇推着他的肩膀笑道,“边走边说。”   “抱歉。”钟离白回首时错愕了一下,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行走在侧,“若是不同的路,甘宁应该不会遇到魔修。”   “没有魔修,但有随时出现的机关。”沈醇提醒道。   机关的威力钟离白已经见识过,若非沈白在他的旁边,只怕他也抵挡不住。   “百年前的地宫前辈们是如何出去的?”钟离白思忖道。   “我还没有出生,不知道。”沈醇说道。   这种事原世界线没有记录,或许那时地宫未开,又或许当时的地宫只是死物,不管以往如何,这一次想要出去,只能到达中心。   “若是不知,只能顺着此路下去了。”钟离白思索道,“它会不会将此路创的无限长,将我们一生一世都困在这里?”   “那倒是好事了。”沈醇笑道。   钟离白看向了他道:“什么?”   “不会,虽是创造,却是实物。”沈醇说道,“既许进入,又无意让彼此杀戮,应是筛选,而非困堵。”   “筛选?”钟离白深吸了口气道,“莫非是筛选最强者,然后夺取其身体?”   他继续前行,转头时却发觉本来随行的人停在了身后,漆黑的光芒笼罩,一时竟觉得他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沈兄,怎么了?”   “不无此种可能。”沈醇重新跟了上来笑道,“不过既要选择最强的,也应该去外界选,这秘境最顶上的不过是辟谷修士。”   “确实。”钟离白沉吟道。   沈醇看向了道路的深处,思忖着此处的世界线。   原世界线中很多记录并不明晰,但有一点,徐州楚家的山海图碎片是在楚天穹身上的,也是那物招致了徐州的覆灭。   他去时楚天穹恰好碰上了徐州覆灭,原世界线中楚天穹也是碰上了,但他没在,楚天穹如何在魔修的包围下逃出来的并无记录,就像他获取小圆融秘境的山海图一样,只知他进入了地宫的核心获得,但如何打破,如何经历,没有记录。   多年来魔修明面上无动静,但徐州之事只会证明他们并非毫无野心,而是潜伏在暗中。   暗流汹涌比表面的澎湃有时候要恐怖的多。   这方世界是阿白所创,但他所能夺取的力量却未见多少,或许有不想跟主角攻受牵扯的原因,但此方世界真的只是让他回顾么?   “沈兄,沈兄?”   两声呼唤,让沈醇的神思回转,他看向旁边略有担忧的青年道,“怎么了?”   “你从刚才起状态就不太对,可是身体不适?”钟离白问道。   沈醇眉头微挑,捂住了胸口道:“确实身体不适。”   他半跪了下去,钟离白连忙蹲身扶住道:“哪里不适?胸口处莫非中了那针?”   “可能是刚才剑意消耗过多。”沈醇将身体重量压了过去,头抵在了他的肩头,笑意微扬,声音却很沉闷。   “那该如何是好,还是在此地休息片刻为好。”钟离白搀扶着他试图让他坐下。   他只有剑意雏形,不知剑意大成会如何,但面对那么密密麻麻的剑意,或许真的会消耗过度。   “还是不要耽误行程的好。”沈醇被他扶着肩膀推开时道。   钟离白看着他询问道:“不若我抱你前行?”   “负着就好。”沈醇说道。   “负着岂不压到胸口?”钟离白问道。   521咔嚓咔嚓拍照,让宿主装胸口疼。   “无妨,这般重压还不至于影响。”沈醇说道。   “无事便好。”钟离白扶着他起身,转身略微蹲身下来。   沈醇看着青年已然坚实的背伏了上去,身下的人轻轻起身,全不见任何压力的前行。   其实不该让他担心的,但被担心的滋味甚好,即使是他也会有些忍不住。   地洞通往前方,呼吸声轻轻交错,彼此的心跳好像也在同频跳动着。   “沈兄可有缓解?”钟离白扶着背上的人看着前方道。   “正在调息。”沈醇趴在他的肩上,看着那透着坚毅清冷的侧脸道。   小徒弟面上虽冷,心却是热的,即便入了困境,也毫无退缩之意。   他总说他是世间最好,却不知在他心里,他才是最好的。   钟离白探查着周围,随时听着动静,以免再碰上什么机关。   可或许与男人离的太近的缘故,那轻微的呼吸声直接响在耳侧。   “可觉得累?”身后的声音问道。   “不会,我六岁时便可拿动三百斤重物。”钟离白说道。   “三百斤?”沈醇问道。   “嗯,师尊的蹇宸剑重三百斤。”钟离白轻轻侧头道,“你莫在我耳边吹气。”   沈醇轻轻挑眉,看着那白的剔透的耳垂,轻轻捏了一下道:“我离你耳朵远的很。”   他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出那样的举动,会讨人嫌的。   这一捏之下,钟离白脚步蓦然停住侧头,语气中有那么些威胁警告:“沈兄!”   “好了,我不呼吸。”沈醇笑道。   “也不必如此。”钟离白继续前行。   “钟离兄性格虽冷,耳垂却柔软的很。”沈醇笑道,“可见是心肠柔软的人。”   “你若再说,我便将你丢下了,让你看看我的心有多硬。”钟离白说道。   沈醇看着那微微染上了一抹淡粉的耳垂笑道:“好好好,钟离兄心最硬了。”   钟离白:“……”   这个人到底是如何活到这么大还未被人打死的?   一声碎石滚落地面的声音响起,钟离白下意识腾手戒备,却觉地面震颤,脚下瞬间落空,本欲提气御剑,脚底却空无一物!   大意了!   周围的地面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所能借力之处瞬息之间跌落,地底腾起的热度在一瞬间席卷了周身。   瞬息光影,钟离白在看到那地底翻滚的岩浆时腰身被紧紧扣住了,鼻子直接贴在了对方的肩胛处。   “沈兄?”钟离白抬头时看到的是沈白近在咫尺的脸。   他又救了他一命。   抬头往上,是男人横着插入墙壁剑柄,他二人借力之处便是那里。   “此处失重,需小心一些挪过去。”沈醇抱着他的腰,示意着数丈外的地面道。   “是。”钟离白取出了自己的剑,横向切入墙壁。   有了借力点,钟离白握着剑柄向上,腰间有人轻托,勉强立在了上面后朝着下方的人伸出了手。   沈醇握住,上移在了剑柄之上,从储物戒中取出剑,一应横掷在了墙壁之中,脚尖借力走了过去。   熔浆翻滚,燎的此处一丝冰灵气也无,让钟离白浑身都有些不适,看向地底时更是有一种模糊般的眩晕感。   “手。”沈醇手伸了过去。   钟离白愣了一下:“沈兄?”   “如此彼此之间有个照应。”沈醇笑道,“哪一方落下去都能拉回来。”   钟离白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岩浆滚烫的热度腾起,掌心的温度却让他的心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沈白肆意插在墙壁上的剑提醒道:“非本命灵剑不可召回。”   “放心。”沈醇拉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数丈之地并不远,沈醇将一剑没入墙壁,踏于其上试了试地面的稳实度后才落在了上面,转身拉着人道:“到此处便无事了。”   钟离白踩上剑柄,落于地面,也不知是否那剑柄不稳,碎石簌簌滚落声起,他脚步微滞,身体却向前倾了过去。   沈醇伸手接住错愕的小徒弟,直接接了个满怀。   鼻尖轻碰在衣上,钟离白一时心脏微收,却听耳边之人言语。   “钟离兄,这可是要以身相许?”沈醇扣着他的腰身笑道。   钟离白蓦然抬头,将那一抹熟悉感抛到了脑后,挣开那个怀抱站直了:“我不过一时恍神,沈兄莫要玩笑。”   他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像师尊?明明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遇到危险时同样能让人信赖的特质?   沈醇招手,那墙壁上并排的剑上皆蕴剑意,轻轻震颤后回到了他的身旁被一一收了起来,只有其中一把被他插在了腰间,却跟之前所用的不同。   钟离白观他动作道:“你之前所用并非本命灵剑?”   “我一届散修哪来的本命灵剑?”沈醇察他话语中试探笑道,“倒是你的剑不错。”   “此为师尊所赠。”钟离白握着自己的剑,轻轻用帕子擦过其上的痕迹时略觉自己话语中有炫耀之意,“你既要本命灵剑,寻些天材地宝去阜宝仙门打造便是。”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沈醇转身离开了熔浆旁边,朝着道路前方走了过去。   “你救我数次,此事我可拜托师尊,或许可行。”钟离白跟上道。   “能扰动蹇宸真人的情面,用来做本命灵剑多浪费。”沈醇笑道。   “若有本命灵剑,实力提升不止一重。”钟离白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你师尊跟你这般说的?”   “师尊未曾说到后来,只说剑意需自己领会。”钟离白说道,“但若有合手的武器,总归能更好的承载剑意。”   “剑意可细如发丝,也可开山辟海。”沈醇说道,“若真是大成,即便是一支树枝也能胜过上品灵剑,你师尊赠你灵剑,大约只是想你在实力低微时能保护好自己,却不可过分依赖。”   钟离白握着自己的剑柄观摩打量,虽想反驳,却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师尊之意他未曾领会到,却从他人之口得知了。   “原来如此。”钟离白说道,“多谢沈兄指点。”   “所以救命之恩还是要自己还。”沈醇笑道,“委托师长多无趣味。”   “拜托师尊之事并不为了还救命之恩。”钟离白说道。   他以此人为友,自不会觉得一柄本命灵剑便能偿还救命之恩。   “如此,那便拜托了。”沈醇笑道。   “你不是说一枝树枝也可抵上品灵剑么?”钟离白滞了一下跟了上去。   “沈某人自然未曾达到那般境地。”沈醇回首说道,“若我能达到,何须佩剑?”   钟离白:“那你之前为何拒绝?”   “因为你一副还了救命之恩,从此恩断义绝的模样。”沈醇悠悠说道。   “怎会?我以沈兄为友。”钟离白说道。   “所以我便拜托了。”沈醇笑着扣上了他的肩膀道,“走了,莫要再纠结此事了。”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人真是会气人。”   “何事?”沈醇明知故问。   钟离白略有思忖,眉头微蹙:“你之前不是胸口沉闷?”   沈醇眉头微跳,松开了他的肩膀道:“那时调整过来了。”   钟离白察他唇边笑意,微微抿唇拔出剑挥了过去。   沈醇闪身躲过笑道:“钟离兄这是何意?”   “你何时有不适?竟骗我背你!”钟离白提剑跟了上去,毫不客气。   反正这人挡得住,他心中这口气得出来。   沈醇每每闪身,看着青年愈发蹙紧的眉头时拔剑挡住了:“年轻人气性怎么这样大?”   521就这么看着宿主倒打一耙。   钟离白以剑压下,此刻不上他的当了:“难道不是沈兄欺骗在先?”   “我只是难得体会被人关心。”沈醇叹道,“一时贪恋。”   钟离白:“……”   “或者你想让我如何赔罪才能不生气?”沈醇笑道。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知我担心?”   沈醇笑意微敛,松了剑的力道道:“抱歉。”   钟离白同样收了自己的剑送回了腰间道:“罢了,想你孤身一人也是可怜,只能用如此招数寻求温暖,我此次便原谅你了。”   沈醇:“……”   小徒弟这话损到家了。   521一边忙着录像,一边忙不迭的鼓掌,简直手忙脚乱,恨不得再给白白点一百个赞。   能让宿主心甘情愿的吃瘪,白白牛逼。   “多谢钟离兄宽宏大量。”沈醇跟上道。   “周轩师兄他们皆可为友,友人多了便不是孤身一人。”钟离白说道,“你切莫再戏弄他们。”   “你知我戏弄还与我为友?”沈醇问道。   “我等对魔修确实无防备之心。”钟离白对此也有些无奈,经此一遭,反而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   “好。”沈醇笑道。   道路通达,虽有二三机关,三五妖兽,但到底造成不了太大的阻碍。   道路尽头光芒指引,钟离白谨慎前行,破了亮光之时,却再无任何危险,只见那远接穹顶的殿中堆积的无数珍宝和悬浮于中央的卷轴。   “就是那个么?”钟离白问道。   脚步声起,钟离白握紧了剑戒备,却见一道光门打开,从其中跌出了两道狼狈的身影。   楚天穹同样提剑戒备,在看到他们时轻轻松了口气,却未放下握住的剑:“钟离兄。”   此处宝物太多,远远胜过一个辟谷期修士所能拥有,即使是大门派弟子,之前能够结伴,遇到宝物时也可能翻脸。   钟离白从前知理论,只是同门师兄却未有一人生此念,如今却是体会到了:“丰涧兄无事吧?”   “多谢关心。”丰涧握着自己的武器,看向了那悬浮在空中的卷轴道,“想来地宫核心之物便是此物了。”   楚天穹同样看了过去,一路艰难,才知此物威力有多大,修士逆天争命,争的是气运,也是资源,不能不抢。   “非是地宫核心之物,而是秘境核心之物。”沈醇看着那二人笑道,“可承载一方小世界之物,又是卷轴,或许是传说中的山海图碎片也未可知。”   此话一出,楚天穹蓦然看向了沈醇道:“你知道此物?”   丰涧同样面色凝重道:“沈兄似乎不是天皛剑宗的人。”   “丰兄不也不是地苍仙门的人?”沈醇笑道,“既为正道,宝物便该见者有份。”   “只有一件,如何见者有份?”楚天穹戒备的看着他道。   随行之中只有此人不知从何处而来,却已是剑意大成,此处最有威胁的不是蹇宸真人之徒,而是沈白。   “既是逆天争命,便只有能者得之。”沈醇说道。   【宿主,你要抢?】521问道。   【我不抢,我帮阿白抢。】沈醇笑道,【这个不违反规则吧?】   521:【嗯。】   虽然宿主抢了很开心,但是这又是在规则边缘反复横跳了。   此话落,对面两人朝着那中心处的卷轴而去,银色剑意闪过,两人皆是抵挡,楚天穹倒飞出去时,丰涧直接朝着沈醇攻了过来:“楚兄,我拦住他们,你去取!”   楚天穹借墙壁之力直接转向,朝着空中的卷轴伸手而去:“丰涧兄,撑住。”   钟离白挥剑拦住了丰涧,却感觉到了剑上的压力,剑意初现,对方的胸口一物反射光芒直接刺进了他的眼睛,眼睛恍神,但五感可识,可就在他准备反击时却听到了传音。   “佯装不敌。”   那是沈白的声音,钟离白以剑抵挡,震颤后退,半跪在了地上。   丰涧此人之前未曾对上时只觉得平平,如今对上才知手段相当狠辣。   沈醇滞留空中阻拦了楚天穹的去向,剑意扫过,直接抓住了卷轴离开。   然而下落之时,后背刺过来的剑直接瞄准了他的丹田。   闪身转向,沈醇的剑碰上了对方的,剑意吞吐,剑身却因对方的横劈而折断了。   碎片如碎星,背后还有一道剑意雏形攻了过来,沈醇咬破舌尖,在两道攻击相接时坠落下去,手中卷轴直接飞了出去。   空中二人齐齐伸手,互相看向时丰涧缩了手,楚天穹轻轻接过,落地时面上带了笑:“丰涧……”   呲!   剑身没入了丹田。   楚天穹错愕低头,然后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丰涧:“你!”   “很诧异么?”丰涧企图夺过他手中的卷轴,却被楚天穹后退躲过。   可那一躲只足以让他极其狼狈的坐在了地上,流淌出的鲜血遍布,甚至沾染到了卷轴之上。   “就为了这个?”楚天穹后退道。   “这个已经足够了。”丰涧挥剑时,楚天穹手中的光芒大胜,身体直接被光芒包裹。   丰涧被逼后退,用衣袖遮挡住光芒时笑了一声:“还真是藏在他身体里。”   “原来藏在他身体里。”另外一道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丰涧蓦然转身,在看到那原本坠地的男人时心生不妙,可还未动手,视线已经飞了出去。   沈醇看着那倒地的尸体,人死是该流血的,可丰涧的身体却化为了尘土。   “这是什么?”钟离白走过来,看着那尸体的变化道。   “分身,其中注入了神魂,因为不是本体,抽出其中的魔气也很正常。”沈醇抬手,将那一缕将要离开的游丝摄了过来,以剑意直接碾碎。   魔境一处,高座之上的人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脸上身上遍布青筋,让那本来舒缓俊朗的面孔看起来狰狞极了:“沈白……”   神魂受损,乃是大伤。   那个人的修为绝对不低于化神,否则怎么可能轻易毁掉他的神魂!   “那他呢?”钟离白看着空中悬浮,明显失去意识的楚天穹道,“山海图碎片认了主。”   “非是认主,只是以他为容器。”沈醇转头问道,“你想要?”   山海图碎片已可成一方世界,力量何其庞大,在这个世界一旦合成,可称之为神器,灵剑生灵,神器又怎么可能没有,没有强大的被认可的力量,很难让其认主。   但神器四分五裂,想要组合也需要气运,原本的碎片应该就在楚天穹的体内,才能让他重新踏上道途,这一片进入,也是借他的身体融合。   想要取出来也不难,只是楚天穹现在还承受不住那种力量,一旦经由他的手强行取出来,整个人也会灰飞烟灭,难以再入轮回。   钟离白愣了一下道:“不是,我只是想此物厉害,送给师尊或许有用,你能取出来?”   “不能。”沈醇感受着地底轻轻的震颤笑道,“此处宝物快收起来。”   钟离白转身去收,那些东西虽多,收起来却不费力。   【宿主,不要了?】521问道。   【等他收集全了再要,不是更省时省力?】沈醇说道。   徐州之地魔修未曾找到山海图,也因此怀疑到了楚天穹身上,原世界线中不是逃脱,而是故意放过,养到了满意的程度再掠夺。   秘境之行是抢夺也是试探。   楚天穹是容器,可在魔修看来,这或许是神器之主的象征,得到了身体,也就得到了神器。   阿白误打误撞,倒是将对方的用意猜了几分出来。   地面轻轻颤动,四周在瞬息之间支离破碎,就像是镜像被打破一样,所有人皆坠落了下去。   “沈兄!”钟离白回身,却已不见那处停留之人。   天皛剑宗前风云转换,无数修士宛如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有人回神御剑降落,有人却直接落在了地上趴地不起。   魔气在其中穿梭,本就守在秘境外的长老们纷纷提起了心神:“魔修?!”   “秘境崩塌了。”天皛长老叹了口气道,   钟离白御剑落地,躲闪过那些坠落的人,以神识寻找,落在了甘宁的旁边:“还好么?”   “钟离师兄?”甘宁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圆脸漆黑,发丝有些微卷,浑身都有些烧焦的味道,“我终于出来了!”   钟离白不好问他碰上了什么,神识扫过,之前分离的几人皆是聚拢在了一处。   甘宁浑身焦黑,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唯有钟离白身上干干净净,不见半分狼狈。   “你们都没事啊。”周轩松了口气道。   “沈兄呢?”甘宁转头问道。   “还未找到他。”钟离白扫过人群,却未见他的身影。   “魔修尔敢!”一道厉斥声响起,剑意朝着企图偷袭的魔修而去,却被云层中挥出的力量拦截住了。   被弹出的人不仅有正道修士,还有魔修,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弟子们纷纷提起心神时,浓郁到令人色变的魔气笼罩了整片空地。   原本四散的魔修聚拢,数目竟多到了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   “拜见冥眦魔尊。”   云端身影出现,那道身影看起来干枯如骷髅,力量却强大至极。   魔修五尊之一!   众位长老面色难看,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明目张胆,还有魔修进入秘境的数量。   此次行动非是分散,而是以魔尊神识阻了他们的探查。   这么多的魔修,秘境中弟子不知道死了多少。   “阁下到我天皛剑宗有何事?”天皛长老设下结界护持,厉声说道。   “这秘境既是对外人开放,我道中人进入也在情理之中。”冥眦魔尊咧开了干枯的嘴笑了两声,“如今你正道护持弟子,我魔道护持手下,也是在情理之中。”   “荒谬,我天皛剑宗秘境从不对魔修开放!”天皛长老道。   “那这许多魔修又是谁放进去的呢?”冥眦魔尊笑的张狂,“你天皛剑宗执令,总不能是我放进去的。”   下面的弟子们神情被那力量压的惨白,天皛长老呵斥道:“休要血口喷人!”   “那就是魔尊么?”郑曦口鼻中渗着鲜血。   明明有结界,可那交错的力量却并非他们能够承受住的。   金色剑意自远方而来,缠绕空中时一声话语响彻:“阁下可知,不请自来是为贼。”   此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在瞬息直接破碎了那笼罩下来的重压。   白影当空,剑意如炼,以一人对上那冲天的魔气,直接让那魔气削减到了一种极为可怜的地步。   “蹇宸真人?!”   “是蹇宸真人!!!”   钟离白仰头看去,在看到停留云端的身影时心神定了下来:“师尊。”   “蹇宸真人……”冥眦魔尊不见退意,反而上下打量着道,“蹇宸真人为何而来?”   “来接徒弟。”沈醇看着对方笑道,“顺便关门打狗。”   此话十分嚣张,却让正道人人心中恶气吐出,冥眦真人脸色微变。   “修真界第一人啊。”冥眦魔尊笑道,“今日我不欲与天皛剑宗起冲突,只是为了接我魔道的弟子而来,可否请蹇宸真人行个方便,免得坏了彼此的情谊。”   “可以。”沈醇垂眸看向了聚集的魔修笑道。   “真人!”天皛长老微微蹙眉。   “多谢。”冥眦魔尊笑道,“还是小辈懂道理。”   “只是我未见魔道弟子,不知魔尊所接何人?”沈醇笑道。   金色剑意在他话音落时大盛,缠绕着夕阳的光影,穿梭在聚拢的魔修中间。   惨叫声只在瞬息,血腥味和魔气铺天盖地,即便是神魂也未曾逃出一丝。   皆是死人,自然无人可接。   冥眦魔尊低头看向纷纷失了气息的魔道中人,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竖子尔敢!”   死一些魔修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此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魔道修士剿杀殆尽,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天皛剑宗流光划过,数位化神修士落于此地。   魔修惨烈之状落于眼底,天皛宗主道:“冥眦魔尊不请自来,可是要与我天皛剑宗开战?”   “贵宗蹇宸真人剿杀我魔道弟子无数,莫非还要我等忍气吞声?”冥眦真人负手道。   他年岁已高,却已在化神期浸润多年,实力雄厚远胜其他化神修士多矣,即使面对数位化神修士,也不见后退。   天皛宗主蹙眉,魔修最擅长的便是倒打一耙,不争论落了下风,争论了输了气节。   “魔尊不需忍气吞声。”沈醇召来了自己的本命灵剑道。   “蹇宸。”天皛宗主试图阻止。   “正道中人最善以多欺少。”冥眦真人说道。   “蹇宸一人应战便是。”沈醇说道,“魔尊若不信,蹇宸可立誓。”   “师尊。”钟离白担忧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小子还算有骨气。”冥眦魔尊闻言放声大笑,伸出干枯的手时,其上出现了一条血迹斑驳的锁链。   锁链丑陋,细看竟以人头组成,看一眼便觉得邪气逼人。   锁链延伸,瞬间宛如蛛网一般,魔气蔓延,天皛宗主协同众人设下结界道:“不可观!”   魔尊邪物,观之便可摄魂。   锁链缠绕天空,几乎将沈醇的金色剑影包裹在了其中,剑影缠绕突围,却只有叮当作响,似乎无处可破。   沈醇仗剑,看向了那干枯如骷髅的魔尊,唇角轻轻勾起时,破天的金色剑意纵横斩去。   锁链拉扯,鬼头形成虚影抵挡,却在一瞬间断裂开来。   金色剑意破开,四散八方,将那缠绕的锁链一一击碎时,冥眦魔尊的脑袋中间裂开了一道血缝。   他的皮在快速的干枯,眼珠下转看向手中武器,喉咙里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一剑将他的身体,神魂还有元婴皆是斩断了。   活了数千年,竟死在了一个小辈手里。   魔气破开,风清云淡,沈醇缓缓落地时,许多人还震撼当场不能回神。   “宗主。”沈醇行礼道。   “你来的倒快。”天皛宗主没忍住沉了口气道。   魔修明显有备而来,若非蹇宸来的及时,正道弟子受损,魔修全身而退,正道的里子和面子都要丢尽了。   “来接徒弟。”沈醇看向了正静立原地的青年面前道,“看来没什么事。”   钟离白本是观他背影,此刻近身,对上那熟悉的笑意时心脏却砰砰跳了起来:“是,师尊,弟子无恙。”   “随我回去?”沈醇问道。   “师尊稍等。”钟离白转身看向身旁几人道,“师兄,师姐,我先告辞,日后再聚。”   “好。”周轩回神连忙应道。   钟离白回身行至身边,被扣住腰身带离了那处。   剑意瞬息,钟离白旁观师尊侧颜,心中震撼之意仍未解。   沈醇侧眸时察觉了小徒弟目光里的闪躲,轻笑道:“怎么了?”   “师尊是特意来接我的?”钟离白问道。   “我察觉了冥眦魔尊的气息,担心你有异。”沈醇落在了蹇宸峰上,松开了他的腰身,屈指弹上了他的额头笑道,“不过观你形容整洁,应该在秘境中过的十分顺遂。”   钟离白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那一瞬间想起了沈白,跟随沈醇身后赞誉道:“弟子在秘境中遇到了一位友人,他的剑意十分出色,得其一路相助。”   “剑意?”沈醇坐于庭院座椅上好整以暇的问道。   “是,虽非辟谷期,但剑意已大成。”钟离白认真说道,“天资见识都在弟子之上,比之师尊当年……”   “比之为师当年如何?”沈醇笑着问道。   换了个身份,好像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味了。   啧…… 第250章 徒弟尊师重道(12)   钟离白话语顿了一下道:“比之师尊当年有所不及,但也是极厉害的人物。”   “倒是难得见你这般夸人,可见那人真的不错。”沈醇笑道,“既为友人,日后往来蹇宸峰,也让为师看看。”   钟离白手指微拢,觉得不能让那人上蹇宸峰上来,他若真向师尊致歉说他鹤发鸡皮之事,只怕会被赐一道剑意。   “有何为难?”沈醇问道。   “他性格不喜拘束,常常语出惊人,若是惹恼了师尊就不好了。”钟离白说道。   沈醇看着立在不远处的青年,朝他招了招手:“阿白过来。”   钟离白又走近了些。   “这里。”沈醇伸出了手道。   钟离白看着那伸出的手心神微紧,手指轻轻蜷缩,屏住呼吸放了上去,被拉到近处几乎伏在师尊膝头时,心里乱成了一团:“师尊?”   “阿白说说,他如何语出惊人?”沈醇低头看着面颊微红的青年笑道。   钟离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脏砰砰乱跳,那话自然不能照实说,可要欺骗师尊……   他的目光微侧,却被扶了面颊正了回去,对上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阿白,撒谎不是好孩子。”   【宿主,您不考虑身份暴露以后的事么?】521问道。   好话赖话都让宿主说了,白白知道了可不止生气那么简单。   沈醇笑道:【他若不拜师,我也不必这么麻烦。】   521:【……】   宿主秘技,甩锅。   钟离白喉结轻轻吞咽道:“他并无侮辱师尊之意,只是说凡人之中到达师尊年龄的,已是……到了暮年。”   这话比沈醇自己说的委婉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醇看着小徒弟拼命维护的模样道:“原来如此,这种话阿白不是也说过,为何觉得为师会被惹恼?”   钟离白愣在了当场,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这……”   沈醇掐着他的脸颊笑道:“莫非是觉得为师喜怒无常,没有容人之量?”   钟离白神情微急:“怎会?师尊大度,是他冒犯在先,阿白并无诋毁师尊之意,只是他也是无意,故而……”   青年焦急的想着措辞,脸颊微红的模样有一种未曾展露给外人的柔软。   沈醇失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为师与你玩笑的,阿白不必着急。”   钟离白停住话头对上他的视线,心中滚烫,一种又羞又恼又喜悦的情绪蔓延,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师尊。   明明已经在身边了,明明能够日日仰慕言谈,为何仍觉不足?   人人皆可仰望,师尊所看的却只有他,千万人中他已是众人羡慕的那一个,可好像哪里还是不够。   是因为实力不够无法比肩?若有一日比肩了,他能消掉这样的不足么?   “是。”钟离白轻轻启唇。   “能看到你平安归来,为师心中甚是喜悦。”沈醇将他拉了起来。   钟离白站在他的面前,手被放开时轻轻背到了身后:“多谢师尊挂怀,让师尊担心,是弟子的不是。”   “秘境之中还有何遇?”沈醇换了个话题问道。   “秘境之中遇到了魔修,幸亏沈兄相助,脱离了危险。”钟离白思忖道,“还找到了秘境的核心,乃是宗门曾经所绘图上的地宫,中间有一物,名为山海图。”   “山海图?”沈醇看向了他。   “师尊也知此物?”钟离白说道。   “山海图乃太古记载之神器,有开天辟地之能,因是太古怪谈记录,许多人只以为是传说罢了。”沈醇说道,“若是此物,小圆融秘境崩塌便不足为奇了,可有拿到?”   钟离白低头道:“弟子无能,未曾拿到,不过沈兄说此物只是碎片之一,会以楚天穹为容器而合成,并非认主,师尊若想要此物,弟子日后定为师尊抢来。”   “阿白竟有如此志气?”沈醇笑道。   钟离白想到自己的修为,面色微红道:“弟子会专心修炼的。”   神器若合成而无主,争夺之人必定十分多,修真界化神大能虽少,可整个盘算下来也有上百之数,若无化神修为,连一争之力都无。   “我于神器无意。”沈醇笑道,“你不必为此费心。”   “师尊不想要神器?”钟离白惊讶问道。   “神器虽好,却也要符合自身性情修为。”沈醇起身笑道,“我之剑意为杀,山海图真意为创,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想要,为师日后倒可为你争抢一番。”   “弟子也无意。”钟离白看着他道。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他不能劳烦师尊为他遭此罪。   神器自是想要的,若得神器,或许他便能与师尊站在同样的位置看天下,或许也能离他更近一些。   沈醇深深看了他一眼,按上了他的肩膀道:“此物一出,修真界将乱,凡事顾惜好自身。”   “是。”钟离白回神,总觉得师尊的那一眼好像察觉了什么。   沈醇转身离开,钟离白想起一事,匆匆上前道:“师尊,还有一事,明淮兄托我向您带话,要说徐州之事……”   ……   明淮立于蹇宸峰顶时有些诧异于此处的风景盎然,剑修多苦练,并非人人沉闷,只是少会在意居住的环境如何。   而此处却是林木环绕,花枝探头,庭院微深,小径接石桌的悠闲自在,一人舞剑,一人静坐,花露轻洒,竟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这边请。”临青在前方带路道。   “多谢。”明淮跟上,待到了近前才看清二人,舞剑之人是钟离兄,衣摆紧束,剑如游龙,虽是极简单的招式,却极稳,剑出则定,无一丝偏移。   静坐之人不似那人提剑时的大杀四方,让天下之人皆震撼,而是轻捻玉杯,唇间含笑,颇有一种慵懒惬意之感,说不尽的风流。   “拜见前辈。”明淮上前时得其眼神,恭敬行礼。   “已经决定了?”沈醇看着面前恭敬的青年道。   十几年,说是未变,其实已经变了,想要离开只会比从前更难。   明淮对上那一眼,只觉心中沉重之意被他尽观眼底。   他停留此处颇久,一拖再拖,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再也无法离开了。   “是。”明淮说道,“还请前辈成全。”   “随我来吧。”沈醇起身踏入殿宇,明淮跟随其后入内。   殿宇封锁,钟离白停下动作看向了门口。   “小公子不练了,可要用些什么?”临青转身问道。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钟离白收起剑坐在了石桌旁,“你自去忙,不用管我。”   临青行礼后转身离开。   庭院之中只剩一人,轻风拂过,吹得树叶哗啦作响,树影微摇,反而显得此处愈发的静谧。   师尊与他年龄差了不过数十,可数十年岁,也足以认识许多他未曾接触到的人和事。   这再正常不过,他见师尊时师尊已是化神修为,名声遍布天下,自然是游历颇多,所交友人颇多,最亲近之人便是安扬真人,常来常往已成习惯。   可安扬真人来时他并无任何芥蒂,虽是幼时被他捉弄过,但那位前辈也每每败于师尊之手,可谓是扬眉吐气。   他有许多师尊未知的秘密,师尊自也有许多他未知的秘密,但如此清晰的被排斥在外的经历却是第一次。   作为弟子,对于师尊之事自不必事事过问,此为弟子本分。   但他心中到底在不足什么呢?   大殿之中,明淮将一枚玉简交到了沈醇手中:“此物乃是晚辈留音,神魂离体,身体自无气息,未免他人误会,此物留于前辈自证,免得累及真人。”   沈醇接过了玉简,其中声音传出:“明淮乃自愿神魂离体,特来寻求蹇宸真人相助,无念于人世,诸君莫挂。”   留音自有神魂,不能作伪。   他倒是心细如发,善为他人考虑,大约也只有如此温柔善解人意,才能让楚天穹那样疑心病重,心思敏感之人连上红线。   “你有心。”沈醇将玉简收了起来,将之前的玉佩取了出来,“你的世界与此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此间十年,那边才过了一年,你的亲朋友人皆在身边。”   明淮惊讶看他,面露感激之意:“多谢前辈提醒。”   “但你也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身体机能有所退化。”沈醇捏着那枚玉佩道,“那个世界并无灵气,此方世界所学,在你的世界都不能用,寿数不定,你确定要回去么?”   “是。”明淮行礼道,“拜托前辈了。”   “闭目凝神。”沈醇说道。   明淮闭目,沈醇的手指直接点在了他的眉心,神魂离开体内,他手中玉佩随之升起,殿内有如星河降落,层层世界穿梭,无尽人影引得风云转换。   整个天皛剑宗飓风阵阵,风沙走石,雷霆笼罩其上,修真界云卷云舒,似乎瞬息间已流淌了无数岁月,整个地面都在地动山摇。   “师尊!”钟离白离开石凳落在了殿宇门前,可手触碰到的却是结界,“师尊!”   “出什么事了?!”   “天有异象,莫非有异宝降世?”   “此为祸事吧。”   神魂归位,一瞬间飓风散,尘埃定,空中流云缓缓流淌,全无之前天地俱变的异象,就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沈醇收回手指的时候,明淮的身体直接后仰,被他以力量托住悬浮于半空。   世界的bug往往是穿过漏洞过来的,有的是有意,有的是无意,想要精准的送回去,就得将世界撕出一点儿缝隙出来,然后再合上。   神魂已无,尸体自然是掩埋于地下,尘归尘,土归土。   然而力量轻轻带动,沈醇的脚步停了下来,手指轻点对方额间,却有一丝波纹隐隐浮现。   【宿主,没成功么?】521问道。   【成功了。】沈醇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方玉石,以剑意削成棺后将身体落了进去。   只是他对此界还有留恋,留下了一丝命魂。   虽有命魂,却不算是活人,也不会影响那一方世界的生活,可以收入储物戒中。   【那您保留明淮的尸体不怕白白吃醋么?】521问道。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保存了明淮的尸体?】沈醇反问道。   521:【……】   婚后的男人都这样的么?   沈醇打开了殿门,对上的却是小徒弟焦急到心神欲裂的神情。   “师尊!”钟离白看见他时手已扶了上去,呼吸微促,却在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您无事吧?”   他面色惨白,唇上更是失了血色,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沈醇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扣紧他的腰身将人纳入怀中道:“无事,让你担心了。”   将人送回去造成的异象有些大,本不该为外界所察,却让他的阿白担心了。   钟离白下颌搭在他的肩膀处,周身被温暖的气息包裹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师尊无事就好。”   “下次若遇到事情莫要着急,不论遇到何种危险,为师都有办法解决。”沈醇顺着他脑后的头发道。   “是。”钟离白扶住他的背时蓦然回神,才察觉自己处于何种状态。   心脏回暖,其中一片滚烫之意,那扣在后脑处和腰间的手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师尊的怀抱一如往昔,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竟让他有些贪恋这样的距离。   呼吸微促,钟离白轻轻挣动,却被扣紧了腰身,头埋在了宽厚的肩头:“师尊……”   “阿白乖,不怕。”沈醇自然察觉了怀中人迟疑未定的态度,仗着对方看不见,唇角笑意勾起,“师尊在这里呢。”   钟离白手迟疑了几下,还是抓紧了后背处的衣服,像是顺从自己的心般,其中弥漫着让他不知所措的喜悦:“师尊。”   他到底怎么了?   怀抱放开时,钟离白有一瞬间不敢看向对方的视线:“师尊,弟子逾矩了。”   “阿白很少像幼时一样依赖为师,为师心中也会有些许遗憾的。”沈醇拍了拍他微红的脸颊笑道,“既为弟子,何来逾矩?”   他的阿白生的俊俏的很,像现在这样退去冷意,一片柔软的模样当真可爱的很,可碍于身份,还是不能太心急。   “是。”钟离白唇角微抿,“师尊。”   师尊待他还像幼时,可他还是幼时么?   ……   “钟离师兄,你在想什么?”甘宁的手在钟离白的面前晃了晃,直接探头过去细看。   钟离白回神,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推开道:“干什么?”   “你一直在走神。”甘宁顺势坐在了一旁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没什么。”钟离白说道。   “若有心事一定要及时排解,否则形成心结,极可能产生心魔。”甘宁竖着手指说道,“这是我师尊说的。”   钟离白看向了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与乾日前辈是如何相处的?”   “如何相处?”甘宁托着颊说道,“不怎么相处,嗯……我师尊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每一次我去了蹇宸峰,回去他就要闹别扭,假装看不见我,或者指桑骂槐的说我不不好好待着,整天乱跑,其他时候会都不怎么管我。”   “只有这样?”钟离白问道。   “嗯……”甘宁沉痛的点了一下头,拉住了他的手臂叹气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钟离师兄你,蹇宸前辈实力又强悍,对你又特别好,当眼珠子疼。”   “若是换了师尊,你可会想日日待在师尊旁边?”钟离白问道。   甘宁愣了一下,挠着脸颊犹豫道:“日日?那不是会被管到死,蹇宸真人那么厉害,偷奸耍滑是不可能的,钟离师兄缘何有此问?”   “没什么。”钟离白说道。   “莫非……”甘宁拉长了语调,在钟离白心神提起时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钟离师兄你也受不了蹇宸前辈的管了?”   钟离白:“……”   他问错人了。   ……   “我与我师尊?”周轩疑惑道,“我师尊弟子不止我一个,经年累月看不见他老人家都很正常,有事情找师兄解决比找师尊快,钟离兄是有什么疑虑?”   “只是与师尊多年未相处,不知道该怎么办。”钟离白说道。   “蹇宸前辈应该甚好相处吧。”周轩笑道,“只观安扬前辈三不五时就要前去溜达一圈,我们不时前去打扰也未见不满,就知前辈脾气甚好,如今这修真界人人羡慕,反而是钟离师弟你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钟离白沉了一口气。   “蹇宸前辈可是过于严苛?”周轩试探问道。   “并未。”钟离白说道,“师尊只要求我认真对待,从未要求过修为。”   “如此,你有何愁?”周轩不解。   “我从玉简中翻阅,观一弟子想要日日待在师尊旁边,且想要亲近,行走坐卧皆是随行,这是为何?”钟离白思忖道。   周轩愣了一下问道:“年岁如何?”   “未说年岁。”钟离白回道。   周轩眉头拧的死紧:“钟离师弟,此法不可学,此乃师徒悖逆之事,为天下人所耻笑的,你从何处看的玉简?”   钟离白迟疑了一下道:“那日秘境中所得,师徒悖逆?”   周轩眉头未松:“秘境所得,难怪,如此行为不可效仿,师尊为长辈,只可尊重孝顺,不可生悖逆之心,否则便是将那抚育教导的恩情抛之脑后,全然做了忘恩负义的豺狼之辈,钟离师弟还是早些将那玉简丢掉为好,古往今来如此悖逆之事莫不遭尽了世人的唾骂,万不可学。”   “原来如此。”钟离白面色不动,心中满满的喜悦却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只剩下了满心的沉重,“多谢周师兄指导。”   原来他竟生了悖逆之心。   “你年岁尚小,偶尔观些不同的事物难免生出好奇之心,旁的也就罢了,这是大事。”周轩松开了眉头笑道,“你有不解,能及时解决便是好的。”   “嗯,多谢周师兄。”钟离白不动声色。   蹇宸峰顶林木环绕,风景如画,钟离白却停留在了半山腰上,循着小路向上走着。   悖逆之事,原来师徒是不可期待那样的亲近的。   幼时可行,长大了却不行了。   钟离白拳头收紧,脚步停下,心中郁气愈发沉积。   要是不是师徒就好了!   此种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时,钟离白蓦然回神,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怎可有如此不孝之心?”钟离白低头看着地面扪心自问。   是师尊将他从泥泞中捡回的,也是师尊教他养他,纵使他这人性格与旁人作比有些古怪,师尊也从未苛责,而是爱他如初。   墨玉令执于面前,他始终记得当时被师尊收为弟子时的喜悦,那是让他雀跃狂欢,夜夜美梦的喜悦,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师尊旁边,被他抱着,哄着,悉心教导,立于人前时可说自己是蹇宸峰一脉。   有朝一日师尊若有需要,他也能尽心于前,不使师尊一人支撑。   曾经的美好愿景从未忘怀,可他竟生了悖逆之心。   竟然在想若非师徒,是否便可亲近,可事实是若非师徒,他便只能如同旁人一样远观仰慕,一开始便没有亲近的资格。   脚步踏上了峰顶,树影摇曳中,那一抹侧卧在软榻上的身影格外的鲜明。   白衣微垂,微风拂过坠落的墨发,眼眸轻闭,钟离白不消近前,便已能想象那处的画面。   必是眼型姣好,唇角轻勾,若是睁开眼睛看着人,桃花目自酿三分情意,用别人的话说,便是被蹇宸真人余光轻扫,骨头都足以酥掉了。   师尊他无论是样貌,修为还是性情皆是完美,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能待在他的身侧已是幸运,不该心存妄想。   钟离白出神时榻上的身影轻动,他蓦然抬头,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竟是转身朝着山下奔去。   不能见师尊!原本未知时还可独自品味,如今若是见了,只怕难收那样的心境。   沈醇挑眉看向那身影消失处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白今天去问周轩,周轩说徒弟爱上师父是不孝,说的很严重。】521总结汇报。   【他知道了?】沈醇问道。   【白白问的很隐晦,周轩不知道,白白自己知道了。】521说道。   【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未说错。】沈醇起身道。   师徒上下有别,自有它的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只有一方动了心思,另外一方必然无法接受,且年长者若有心思,极易在成长过程中诱导,也正因如此,他才必须格外小心的处理这段关系,免得阿白心有不适。   旁人是旁人的事,他们是他们的事,于阿白而言是师徒,于他而言,却是先是爱人,才是师徒,那是早就约定好了的事。   沈醇离开峰顶,却未追人,而是朝着燎剑峰的方向飞了过去。   【宿主您干嘛?】521问道。   【去赞誉一下周轩,让燎剑真人烦恼几日。】沈醇笑道。   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徒弟让他们师徒烦恼,他自然也得让他的师父烦恼,子不教父之过。   “……周轩此次秘境表现确实堪为弟子之楷模。”沈醇笑道,“他与在下弟子交好,多去蹇宸峰转转,也能让蹇宸峰热闹几分。”   “蹇宸真人说的有理。”燎剑真人面上赔着笑,心里却一个劲的犯嘀咕,“弟子往来也是正常,只是多有叨扰。”   “周轩这孩子我很喜欢,当年门派小比时我便觉得他品性端正。”沈醇笑道。   “蹇宸真人抬举了。”燎剑真人笑道。   你来我往半刻钟,沈醇总算起身离开的时候,燎剑真人脸皮都快笑僵了,转头询问自己大弟子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欣赏品性,想指导一二?”大弟子猜测道。   “他来了半刻钟,十句话有五句都是夸周轩的,那是指导?!”燎剑真人吹胡子瞪眼,来回踱了几步道,“最近让他进剑洞好好练剑,莫要在蹇宸峰乱晃,剑修苦修才是正事。”   “是,师尊。”大弟子行礼道。   沈醇了了此处的事,直接离开了宗门。   ……   钟离白跑下峰顶,待气息匀时才停了下来,回头时未见人追出,心神微松,寻了一块光滑的山石坐下。   未理清心绪之前,不宜回去,师尊何许人也,若被他看穿了心思,只怕连徒弟都没得做。   他尊敬他,仰慕他,想要亲近,这样的心思非是强压可压下去的,即便此刻能强行告诫自己,看到时照样心绪翻涌。   此事不能告知旁人,周轩师兄那样说,邹渡和甘宁他们大抵也都是那样的想法,尊师重道才是天道伦常。   玉简自空中而来,钟离白察觉其上熟悉的气息时接过,灵气输入,传音入耳:“钟离兄,天皛城望月楼一聚。”   是沈白。   那日从秘境中出来便未见他,如今传令,可见无事,该去见一面的。   师兄弟无从给他答案,若是沈兄……钟离白捏紧了那枚玉简微微敛眸,他那样自由的人,或许能够给出不同的答案。   ……   夜色降临,天皛城中虽有昏暗之地,市坊之间却是一片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有叫卖之声,也有饭菜酒水芬香,一片人间烟火之象。   钟离白行走于街道之上,寻觅着那家名为望月楼的地方。   来往的担子不小心擦过了衣服,那挑着担子的老人错愕回首,连连道歉:“小老儿得罪,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他神情中有些惶恐,钟离白按住了他的手道:“无事,你自去便可。”   “多谢仙人,多谢……”老人连连道谢。   “钟离兄。”一声呼唤从头顶传来,钟离白回首去看,瞳孔微微收缩。   男人背光而侧坐,手中执着酒壶,唇生笑意,悠然自得,与这闹市几乎融为一体,却又自成一景,引人神往。   “沈兄,许久不见。”钟离白见他如此姿态也未有意外的感觉,“稍等片刻。”   “等你。”沈醇举杯道。   钟离白入了楼内,由小二带上了楼,楼下一片热闹,楼上则是一间间房间,别有一番雅意。   小二送到离开,钟离白推门而入时看清了灯下的人影:“只有你一人?”   “我不过是孤家寡人,还能有何人?”沈醇起身,将杯盏放在了桌上笑道,“坐。”   “你那日是被秘境传到了别处?”钟离白带上门落座问道。   “非也,那日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沈醇在他的面前放上了玉盏,倒了一杯酒道,“不告而别,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那日有魔修,我只是担心你,看到你无事便好了。”钟离白将那玉盏轻推道,“我不饮酒。”   “随你,我只为待客。”沈醇捏起了杯盏道,“若是想尝些什么,直接叫小二就是。”   “你唤我前来无别的事?”钟离白问道。   沈醇捏着杯盏笑道:“友人相聚莫非还非要有事才能叫你?好罢,你既要求有事,我此行叫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得知我安然无恙,不用再担心了,这个可行?”   钟离白沉默了一下:“你这人真是随心。”   “你眉间有愁绪,出了何事?”沈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钟离白错愕的看着他道:“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见你情绪不对,诈你的,谁知道一诈一个准。”沈醇起身坐回了临窗处,单膝踏上,有一搭没一搭饮着酒道,“可方便说?”   钟离白起身行到了他的旁边,从那处往下看,来往之人摩肩接踵,即便是夜间也格外的热闹:“你在看什么?”   “不看什么。”沈醇笑道,“不是看向何处就一定要看什么,放松一些,要不然真是误了此处的良辰美景。”   钟离白坐在另外一侧,看向了来,可比之这里还是冷清了很多。   不同的是修真之人隔了百年再见可能还一如往昔,凡人隔了百年却会再换一茬。   “你为何会选此处?”钟离白问道。   “此处热闹。”沈醇笑道,“即便说话,也少有人去细听你说了什么,只知热闹。”   钟离白扶着栏杆,放松了自己道:“你对情爱之事做何感想?”   沈醇对上他的神色未答:“这街上夫妻甚多,你观他们如何?”   “匆匆百年,化为尘土。”钟离白说道。   “你觉得凡人寿命短?”沈醇问道。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确实短暂。”钟离白垂首看着街上往来的夫妻。   有的亲亲慕慕,有的却似乎彼此有隔阂,行走之间总有那么几分不情愿。   “凡人寿数比之猫如何?”沈醇问道。   “自是长了许多。”钟离白回答道。   “猫之于蜉蝣呢?”沈醇再问。   钟离白看向了他道:“沈兄何意?”   “蜉蝣朝生暮死,一生在凡人看来何其短暂,可于它而言却是一生,你道蜉蝣寿数短,若有永生之人,观化神修士约莫也是如此。”沈醇捻着酒杯道,“寿数有尽,无谓悲欢,也无谓他人如何看,他人看你,就如你看蜉蝣,只知它何时到尽头,却不知它的悲欢,困于你心中之事,随心而为便是,莫等寿数到了尽头,才留一场遗憾。”   钟离白看着他悠悠然饮酒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沉重之意减轻了许多:“我的事情要复杂一些,若是随心而为,会无退路。”   “如何复杂?”沈醇问道。   “我倾慕师尊。”钟离白淡淡开口道。   他知开口对方不会训斥他,反而能给他指出方向。   “有勇气。”沈醇笑道。   钟离白心中微松,看向他道:“你除了这话没别的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沈醇召来了杯盏,将其递到了过去道,“让你去告知师尊,然后被驱逐出师门,还是说你师尊同样恋慕你,必会回应你的感情?”   钟离白接过了杯盏,将那酒水放在了鼻尖嗅闻中其中的醇香:“我只是想不出答案,徒弟企图亵渎师尊本就是悖逆之事。”   “悖逆?”沈醇笑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修行,与天争命,人所做的逆行之事还少么,我不与你说该如何做,是因为你心中已有答案,无法实行,无人理解,才会觉得痛苦,我只问你是否真心?”   钟离白抬眸看向他,眸中有水光微颤:“沈兄果然是知己。”   他的恋慕不会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非压制所能成。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或许一生也得不到,或许只能站在他的身边仰望,可这种倾慕的情绪不会变。   “虽看似无路,却可让心中畅快。”沈醇举杯与他轻碰道,“此酒味美,回甘柔肠,醉之可解轻愁。”   钟离白捏着杯盏凑到唇边饮下,虽有些许辛辣,腹中却有热意涌了上来,唇齿留香:“不错。”   沈醇往他的杯中再倒,看他仰头饮下:“可要酒壶?”   钟离白接过,倾酒于口中,脸上浮现了热意,脑海中神识却放松了下来。   他不负之前端正的坐姿,半靠在围栏上看着下方,眸中映着灯光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蜉蝣朝生暮死……”   芸芸众生,他也不过一蜉蝣,不会事事做的正确,只想在有生之年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倾慕自己想倾慕的人,即便未有回应,也是不悔的。   “蜉蝣朝生暮死,你还有朝朝暮暮。”沈醇坐在一旁笑道。   对面的青年抬眸,面颊微红,眸中一片轻颤的水光:“沈兄……说笑了……”   “还要喝么?”沈醇问道。   “再喝……要醉了。”钟离白撑着栏杆说道。   “醉一回又何妨?”沈醇笑道,“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总是约束自己会很累的。”   “嗯。”钟离白应道。   三壶下肚,楼下往来之人已经少了许多,沈醇看着提着酒壶闭着眼睛,一片醉意醺然的青年,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道:“真是没有点儿防人之心。”   若他不是个好东西,小徒弟就要落入陷阱了。   “唔……”青年轻轻转身,手上酒壶将掉之时被沈醇伸手接住了。   酒壶放在了一旁,人却被打横抱了起来,围栏处门关上,人则被放在了柔软的锦榻上。   “师尊……”   轻轻的呢喃传入耳朵,沈醇动作微顿,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酒意熏染,撩拨的又何止对方的心绪,尤其是忍了又忍的情况下,到此时理智还能维持住,他都佩服自己。   “阿白,我在。”沈醇轻声说道。   床上的青年挣动了数下,眼睛睁开了,其中眸光荡漾,眯着眼睛似乎在确认:“师尊?”   “嗯,我在。”沈醇应道。   青年眸光轻颤,却不见醒转,只是艰难的从床上想要坐起,却以失败告终。   “要什么?”沈醇低头问道。   “师尊……”钟离白轻声呢喃,脑袋里晕的很,心里却热的很,手不自觉的伸向那道身影,触碰到时捏了捏,“凉的,非是真的。”   他的身体被酒水弄的发热,手心也是滚烫的,摸到脸颊自然是微凉的。   “是真的。”沈醇轻声说道。   “你骗我……”青年伸手扣上了他的肩膀,借力起来凑近仔细看着。   那双眸又认真又纯粹,像是雏兽一样,却透着藏不住的喜欢。   “师尊……”一声轻唤,“我倾慕你。”   沈醇喉结轻轻波动了下,扣紧他的腰身吻了上去。   双唇碰触,怀中青年呼吸微颤,却似欢喜般搂紧了。   沈醇轻轻放松力道时,肩膀被人轻推,仰躺在了床榻上,青年失力般的趴在了他的身上,半撑着身体打量着。   “师尊……”   钟离白知道是梦,只有梦里师尊才会亲吻他,只有梦里才会有师尊躺在他身下的景象。   手指轻轻摸过眼尾,指腹被睫毛轻扫,师尊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神情看着他,好像被深爱着一样:“阿白。”   “师尊,师尊……”钟离白低下头去触碰那唇,心脏热的好像快要把他整个人燃烧起来一样。   这个梦真好,果然酒是好东西。   身上的青年没有什么章法,只是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碰着唇。   沈醇扣住了他的后颈,在青年又一次低下头时深吻住了他。   鼻音轻颤,沈醇的手放开时,身上的青年侧头躺在了他的肩侧,呼吸已经变的绵长。   沈醇侧头看着入睡的人,凑过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笑道:“这次就饶过你。”   撩了又睡,他即使难受,也不能真对一个醉鬼做什么,但下一次不会了。   小徒弟能放下心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251章 徒弟尊师重道(13)   “客官您里面请……”   “摆早摊嘞……”   “哎,给我来个……”   熙熙攘攘的声音响起,钟离白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蹙了下眉头,身上有些许绵软,但很放松,只是就在他欲起身的时候,手却触碰到了温热的触感。   “醒了。”声音从身旁响起。   钟离白下意识侧头,在看到侧撑着头躺在身边的男人时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师尊。   梦境就是这间房间,可醒来时身边停留的人却是沈白。   “昨晚……”钟离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万一不是梦呢。   “昨晚发生的事你都忘记了?”沈醇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看着小徒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道,“钟离兄可真狠心,用过就忘。”   钟离白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凑在面前的男人道:“我真的?”   “真的什么?”沈醇笑了一下,翻身起来撩开了床帐。   他穿上了外袍,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动作从容又闲适。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道:“沈兄,我昨夜是否有冒犯之举?”   “冒犯?”沈醇回头,坐在了床边凑近道,“怎么算冒犯?”   “沈兄!”钟离白也摸不清他到底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了。   若是真的……那岂不是他将沈兄当成了师尊,亵渎的是三个人。   沈醇失笑:“如果是你想的那种,没有。”   钟离白心神微松,又听他说道:“不过……”   “不过?”钟离白重新提起心神问道。   “我不过是将醉酒的你搬到了床上,又因为床榻太吸引人,借了此处休息了一晚罢了。”沈醇起身,将挂在床头的剑插在了腰间道。   “原来如此。”钟离白的心神彻底松了下来。   “你既醒了,我便走了。”沈醇转身说道。   “沈兄要去何处?”钟离白错愕问道。   “自然是何处有机缘便去何处。”沈醇笑道,“放心,酒钱我会多付一些,你在此处休息好了便回去吧,在外还是多注意安全,如昨夜那样,我若真起了歹念,你可就回不去了。”   他来去如风,不受拘束,这次见过,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钟离白心中竟有些不舍,他下了床道:“沈兄可否予我一件信物,方便日后寻你?”   沈白有他的气息,且在天皛剑宗附近,才可传递玉简。   若他离开,修真界何其大,只要他不愿,无人寻得到他。   “我从不予人信物。”沈醇看着他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有缘,总会再聚。”   他身份虽可伪装,气息却不能,若无信物,他人传送玉简难以寻觅他的气息,不能传达,但若有了信物,那跟把身份直接放在小徒弟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沈白这个身份,不过是不愿小徒弟觉得时时被人看护,又以免他受伤而伪造出来的身份罢了,不能离的太近。   虽是身份略有不同,但本身都是他,小徒弟会觉得性格差异一是因为身份不同,二是因为未多相处,一旦长久,察觉不过是时间问题。   察觉都是小事,若是心生不舍而在心里腾出了一方位置,他倒是没什么麻烦,小徒弟自己怕是要纠结死。   钟离白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轻应了一声道:“嗯,那沈兄就此别过。”   他是自由之人,不该被束缚。   沈白虽戏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但若他想,身旁怎么可能没有相伴之人。   他视对方为知己,可他却未必是对方的知己。   就如他在秘境中遇到他们一样,他也会遇到别人,也会有别的君子之交,也会轻描淡写的将别人护在身后,因为他嘴上说着要靠自己,却总是乐于在他人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帮,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青年面色未变,不舍的情绪却几乎从眼底溢出来,他在难过。   沈醇握紧了剑柄,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安慰他的,但……绝对会有麻烦的。   “再见。”沈醇笑了一下,假装没有看到那份愁绪,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和气息消失,钟离白看着那处许久,打开围栏处的门坐在了临街的位置。   街景一如既往的热闹,与昨夜不过是光影的差距,只是身旁少了一个人。   “君子之交淡如水么?”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   他与其他师兄弟大约是像沈兄所说,见时欢,不见时只知平安就好。   可沈兄……是因为寻不到踪影,不知平安,才会这么不安么?   他好像太执着于成为那个人的友人了。   ……   相比于天皛城,天皛剑宗便要安静许多了,风清云淡,只路过时能够看到一些峰头处练剑的身影,却不可闻任何声音。   钟离白落在蹇宸峰顶时步伐踌躇了一下,昨夜的梦境他并未记得全部,却记得梦境最清楚的部分。   轻碰的唇,甚至还有……   只记得些许,已让他难以面对师尊了,可梦境又那样如人所愿,即使只是梦,也足以让他不断回味,心中甘甜了。   即使无法面对,也能不回来,蹇宸峰是他的归处,昨夜未归,未曾告知师尊已是不好,若要真等心绪彻底整理好再回来,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回来了。   脚步轻探,庭院处无师尊的身影,这让钟离白轻轻松了口气。   步入庭院,身后却有脚步声响起。   钟离白蓦然回首,心神微缩,在看到青色的身影时才缓缓放下了心神:“你怎么在此处?”   临青也吓了一跳,拱手道:“小公子,我上来打扫庭院,您怎么了?”   “没事。”钟离白捏了一下眉心道,“师尊呢?”   “真人昨日似乎出去了。”临青说道。   “师尊出去了,多谢告知。”钟离白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殿中安静,只有临青在外面侍弄花草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钟离白踏入了自己的寝居,师尊不在,他倒正好借着这段时间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转身关门,他转过屏风时步伐却在看到那室内静坐的身影时顿住了。   白衣如雪,视线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唇边笑意比往日浅淡许多,已不知留意他多久了。   钟离白对上了他的视线,脑中一嗡,一时竟只能由潜意识控制自己的身体:“师尊,您未出去?”   “昨日出去了,又回来了。”座上的人说着话,却难得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去何处了?”   钟离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虽是理清了思绪,可此事却不能让师尊察觉:“昨日友人相邀,故而前去赴约,未曾告知师尊,还请师尊恕罪。”   座上未听声音,只是半晌,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那纯白的衣摆,声音气息近在咫尺:“喝酒了?”   剑修不宜饮酒贪杯,此乃天皛剑宗之教诲,钟离白点头道:“是,师尊,友人相聚,难免饮了一二。”   他虽以清尘诀去了酒气,可到底是瞒不过师尊的。   “饮了一二?”头顶声音未传情绪。   钟离白改口道:“弟子知错,昨夜喝醉了。”   “有何事未解?”   钟离白屏着呼吸,却不敢告知答案:“弟子未有未解之事,只是一时放纵。”   他说过谎,但却是第一次真正的对师尊说谎。   “一时放纵?你昨日匆匆离开,心绪已然不定,有何事是能与友人说,而不能同我说的?”头顶话语渐冷。   钟离白终于察觉到了他情绪与往日不同,轻轻抬眸对上,师尊未笑,眸中情绪却让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弟子……”   是他撒谎在先,不该如此欺瞒,引的师尊生气。   话语未落,白衣近前,视线接近,双唇已然贴上。   钟离白眼睛瞪大,唇上的触感却无比的清晰,手下意识的扣住时,腰身却被扣的愈发紧了,心脏跳动的热度甚至弥漫上了眼睛,让他眼前都有些眩晕。   为什么?   师尊在吻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   沈醇抱着怀里相当乖顺的人深吻着,几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唇分开时,面前的青年眸色一片水光,似乎还未回神。   “你未曾推开,是否代表接受了?”沈醇轻声问道。   钟离白神思回转,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呼吸,终于有了一种实质的感觉,内心滚烫的热浪如同岩浆一般翻滚,让他有了无限的期冀:“师尊……”   “你即便拒绝,为师也不可能放你离开了。”   轻轻的啜吻落下,又亲密又心焦又难耐,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让钟离白伸手抱紧了他的腰道:“师尊,我不离开。”   这里比梦境要还要像梦境,是他做梦都想要企及的距离,被这样紧紧的抱着,被这样细密的吻着,听着他说不想让他离开的话语,好像要被彻底占有一样。   他从未感受过师尊如此浓烈的情绪,从未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是被师尊需要的,连拜师时都未曾像现在一样炙热满足。   轻吻在这样的话语落下时变成了深吻,一吻分时,钟离白在那双桃花目中看到了梦中的深情。   风雨初收,情绪渐稳,钟离白喉结轻轻波动,不知为何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师尊,您为何……”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方才的举动早已言明。   “阿白,我心悦你。”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道,“你亦心悦我是不是?”   “是。”钟离白心脏鼓动的厉害,“师尊,我心悦你。”   “那你能告知我昨晚发生何事了么?”沈醇怀抱着青年轻声问道,“为师甚是担心。”   521简直怀疑统生:【宿主,昨晚发生什么事您不是知道么?】   这戏怎么都让您一个人演了?   【但他确实背着我私会其他男人去了,还撒谎。】沈醇说道。   521:【……】   其他男人不也是您自己么?!   钟离白愣住,心中反应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师尊应该不是生气,而是吃醋,因为吃醋,所以在此处等他,因为吃醋,所以按捺不住么?   “不准再撒谎。”沈醇掐上了他的脸颊道。   钟离白眸中浮现喜意,任那手掐着脸颊道:“弟子心悦师尊,不知该如何解决,故而与友人商讨此事,心中有些郁闷,所以喝了些酒,此事之前不告知师尊,是怕师尊知晓了,觉得弟子悖逆。”   “原来阿白也有此担忧。”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所以不是为了你那友人跟为师撒谎,而是因为为师。”   他话语倒是淡定,钟离白却察觉了那其中藏着的酸味,原来师尊也会有不安和吃醋的时候,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怎会,师尊在阿白心中是最重要的,怎会为了他人而欺骗师尊。”   他说这话时,不知为何无尽的喜悦中夹杂了一丝让心脏难受的沉闷感。   沈白他其实是很重要的友人啊,很重要。   “乖孩子。”沈醇看着他眸中思绪,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   【恭喜宿主达成心愿,撒花。】521说道。   虽然宿主经常不做人,但是能够顺利的恋爱真是太好了。   【完蛋了。】沈醇说道。   521撒花到一半,迷惑道:【怎么了?】   【他的心分出去了。】沈醇说道。   521大惊失色:【分给谁了?!】   白白的心还能分给谁?这简直是要分手的节奏。   沈醇回答道:【沈白。】   521几乎能够听到被狗粮拍打在脸上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冷笑声:【那不都是您么?】   【但总要分先后,你说他更喜欢哪一个?】沈醇笑道。   521不知道,521只闻到了些许作妖的味道。   “师尊不在意师徒悖逆么?”钟离白喜欢他的亲吻,却也在乎他的名声。   “我师徒二人相恋可有伤害他人?”沈醇松开他,拉着他的手坐在了榻上,顺势将人抱在了怀里。   这样的亲密无间让钟离白心中欢喜,摇头道:“并未。”   “那不就对了,我只在意你如何想的,这天下人如何想,与我何干?”沈醇笑道。   钟离白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出神,蹇宸真人睥睨天下,曾一人救一州之地,一剑斩魔道五尊之一,这样的强悍从容,让他心神向往。   而这样的师尊却会为他吃醋,为他失控。   钟离白凑了上去,亲吻在那唇角道:“师尊,我亦是如此想的。”   怎么会如此幸运呢?他所恋慕的人同样恋慕着他,此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幸运之事。   沈醇轻轻勾唇,微微后仰时青年已趴在了他的身上,鼻尖相碰,亲密至极。   钟离白有一瞬间的诧异,挨到近前时对上那双眼睛,心脏跳的异常剧烈。   修真之人多是样貌出众,可如师尊这样眉眼皆是上天呕心之作的却只有一个,钟离白的手指摸上了眼尾,睫毛轻触指腹的触感让他轻轻恍神。   “阿白。”   “师尊。”钟离白低下了头,虔诚的吻上了那唇。   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此时又哪里分得了心。   相恋之人有时难免收拢不住,一吻分开时,沈醇半撑着身体看着身下的小徒弟道:“阿白,再下去可就要行道侣仪式了。”   钟离白眸中有些疑惑:“道侣仪式?”   相恋之人亲吻难道不是最亲密的事么?   沈醇轻轻挑眉,小徒弟自幼长在蹇宸峰,除了他,别人也不敢教他那些东西:“就是二人皆脱光衣服躺在一处双修,泄了元阳,提升修为。”   钟离白低头看下,脸上滚烫的热意完全止不住:“还要触碰那种地方,那不是魔修之道?”   “魔修?”沈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笑道,“有魔修对你说起过这事?都说了什么,说于为师听听。”   钟离白喉结轻动:“未说什么。”   “那可有做过什么?”沈醇笑道,“撒谎可是坏孩子,没有糖吃。”   钟离白此刻却只觉得师尊比魔修还要可怕,魔修尚且要用摄魂珠,师尊却只用这样亲密的说话,就足以让他手脚麻痹了:“未曾做什么,已被沈兄斩了。”   “沈兄?”沈醇微敛了眸道,“总是听你说起,今日才意识到,你的那位友人也姓沈?”   “是,姓沈名白。”钟离白说道,“说来就像是弟子的名与您的姓连结起来。”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沈醇笑道,“不错的名字。”   钟离白心神微动,略有些羞赧道:“弟子当时亦觉得像命定之事,沈兄通透,我能想明白对师尊的情意,也是他的话语引导,否则只会是心结。”   “不是因为为师按捺不住?”沈醇点在了他的鼻尖上道,“为师生怕你被旁人拐跑了,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倒是夸他夸的开心。”   钟离白察觉其中酸味,唇角没抿住笑了起来:“师尊可是吃醋了?”   “怎会?”沈醇起身道,“为师岂会吃一无名小辈的醋。”   他起身要走,钟离白匆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身道:“师尊勿恼,沈兄不过是知己友人而已。”   是了,沈兄是知己友人,既是友人,也是恩人,而师尊不仅仅是师尊,还是爱人。   521亲情提醒:【宿主,沈白是不是该吃醋了?】   沈醇:【……都被你懂完了。】   521默不作声,深藏功与名。   “为师岂会那么容易恼怒?”沈醇回首笑道。   钟离白眨了眨眼睛,软了声音道:“师尊大度,弟子妄自揣测了。”   师尊恼了的时候他本不该心生喜悦的,可偏偏满心的欢喜,就好像彼此之间毫无距离一样。   小徒弟态度柔软,沈醇转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知道便好。”   “是。”钟离白应道,“师尊。”   “乖。”沈醇轻轻扶住他的脖颈凑了过去。   这样的亲密将会成为寻常,可钟离白还是期待不已,轻轻垂眸时已察觉靠近的气息,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觉吻落下,轻轻抬眸却对上了那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很期待?”沈醇轻声道。   钟离白轻轻抿唇,察觉自己被戏弄了。   “好色乃人之本性,不必避讳。”沈醇在那唇上轻碰,笑了一下起身离开。   钟离白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上唇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想到了另外一人。   他摇了摇头将那种思绪甩掉,戏弄之事沈兄常做,但师尊也并非那等因循守旧之人,只是并非明晃晃,而是顺水推舟。   师尊比他不过大数十岁,许多修士在百岁时也不过是辟谷修为,偶尔少年心性再不过寻常,心思剔透修为大成的人多是有些相似的,或许也是因为沈兄与师尊在此性格上略微的相似,才让他对沈兄接受的比其他师兄弟更快。   ……   小圆融秘境崩塌,蹇宸真人一剑斩魔尊,修真界降天地异兆,三件大事皆是缘起天皛剑宗。   魔尊被斩之事自是让正道中人扬眉吐气,魔道五尊向来与正道五门对立,如今被蹇宸真人斩头去其一,对魔修的挫伤非比寻常。   虽然后续可能会有新的魔尊补上或者原本的地盘被划分,但是此事却让很多人心中有了底气。   “蹇宸真人一剑斩了冥眦魔尊,其他魔尊于正道而言岂不也无威胁了。”   “蹇宸真人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人,实力强悍,无人能出其右。”   “蹇宸真人如今修为当真还在化神初期么?以化神初期斩化神后期,还只用了一招,剑道杀伐果然强悍。”   “有蹇宸真人在,天皛剑宗当为正道之首。”   “若蹇宸真人能将魔道其他四尊皆斩尽就好了,免了这修真界的祸害。”   “小圆融秘境崩塌,对天皛剑宗还是有所折损,这好好的秘境怎么就崩塌了呢?”   “秘境崩塌,自然是有人拿到了至宝。”   “你们说蹇宸真人那么着急忙慌的接徒弟,会不会是因为徒弟拿到了至宝?”   事情一多,议论就起,多番议论中总是夹杂着一些捕风捉影的说法,更是传到了天皛剑宗内。   “他们倒是想的多,钟离师兄若真是贪图什么至宝,怎会把地宫所得分给我们。”甘宁托着腮说道。   “即便得了至宝,也是机缘所得。”郑曦站在那几个议论的外门弟子身后说道,“既是机缘所得便是他该得,我爹都未曾说什么,你们若真是大度,不若将秘境所得通通交出来。”   那几个外门弟子皆是心有戚戚:“师姐言重了。”   “你倒是悠闲。”邹渡上了蹇宸峰顶时看到的就是正在练剑的钟离白。   他剑势一如既往的稳,且有精进之势,可见心境并未受影响。   钟离白动作未停,朝他攻了过去,邹渡拔剑迎上,不动灵气,只过剑招。   交战数次,邹渡剑锋震荡,后退数步道:“我认输。”   钟离白止了剑势道:“邹师兄怎么来了?”   “外面的流言你未听说?”邹渡收好剑走了过去道。   “听说了,无非是说我得了至宝,导致了小圆融秘境的崩塌。”钟离白说道,“我确实到了地宫的核心,不过未拿到至宝。”   “别人拿到了?”邹渡问道。   “嗯。”钟离白应道。   “可惜,我还以为你拿到了。”邹渡耸了一下肩膀道,“你也不辩解一二?”   “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觉得我在编造。”钟离白坐在一旁给他斟了茶道,“师尊说谣言止于智者,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蹇宸前辈说的在理。”邹渡坐在了旁边道,“不过你的心境好像比之前提升了不少,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钟离白手一顿,看向他时耳垂微红道:“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秘境之中走一遭,知道了很多事罢了。”   “你能提升就好,蹇宸前辈呢?”邹渡问道。   “宗门要招募新人,师尊被宗主唤去了。”钟离白说道,“邹师兄有时找师尊?”   “嗯,流云沙墓中有一处历练之地,名唤万剑冢,乃是个磨练剑意和心境之地,想要邀你同去。”邹渡说道,“与其陷入流言蜚语,还不如好好磨练修为和剑意,你意下如何?”   “可限修为?”钟离白问道。   “元婴期之下皆可入内。”邹渡说道,“我邀了其他人,他们都有事。”   钟离白略有沉吟,磨练剑意与修为的地方不可多得,有去的必要,只是如今他非是孑然一身,可师尊剑意早已圆满,即便陪他前去也无收获,还有事情在身上。   虽与师尊情好,却也不可不懂事,修为差距若不补上,总也不能肆意人间。   “好,何时启程?”钟离白问道。   “沙墓七日后开启,三日后启程。”邹渡起身道,“我与你说定了,不可反悔。”   “不会。”钟离白送他离开。   ……   “流云沙墓?”沈醇听到此名称时微微挑眉。   “这地方有什么危险么?”钟离白问道。   “万剑冢是太古大战之地,自然是有危险的。”沈醇朝他伸出了手道。   钟离白神色微漾,将手放上去时靠入了怀中,亲密无间:“可邹师兄说那处可磨练剑意。”   “此话没错,但还磨砺心境。”沈醇低头说道,“太古剑器大多生灵,却于大战中被纷纷折断,埋于那处,怨灵颇多,极磨心境,一下不慎,就有可能被剑灵所摄。”   “师尊可是不想让我去?”钟离白抬头道,“既是逆天修行,自然要多番磨砺,若连剑灵都无法摆脱,又如何成就无上大道,与师尊比肩。”   “阿白真有志气。”沈醇笑道,“为师若阻你前去,你该如何是好?”   钟离白微愣,眨了眨眼睛道:“弟子虽与师尊相恋,却不可一直置身于安乐之地,否则便是修为提升,也是最无用的化神。”   “嗯,我知。”沈醇笑道,“然后呢?”   钟离白一时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开口道:“师尊,弟子想去。”   “想去便要有所表示。”沈醇笑道,“哪有人只说想去的?”   钟离白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了悟,伸手抱住他侧头去亲,却被捂住了唇。   “非是此事。”沈醇笑道,“为师想亲你,何须用此事要求。”   钟离白面颊通红道:“那要如何?”   与师尊相恋,最考验的约莫就是心脏了,时时心动不止。   师尊与从前相同,又与从前有些不同,让他魂牵梦萦,难以不思不想。   “既是求人,便该说些好听的话。”沈醇笑道,“为师还从未听说阿白说些软和话。”   钟离白愣住:“软和话?”   他话语素来简短,达意便行,不求堆砌词藻,如今那软和话当真是为难。   “不会?”沈醇问道。   “嗯,弟子于此道上无造诣。”钟离白迟疑道,“可否改其他的?”   “为师也不愿为难你,不若这样,为师教你。”沈醇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了他的耳边,唇角勾起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阿白想去万剑冢历练,求求您让我去,您最好了,您若不让我去,我就要闹了,闹的整个蹇宸峰都不得安宁,闹的您夜晚睡不着,无法入定,若您让我去了,我就亲亲您。”   他的语调并不娇气,反而舒缓极了,带着几分戏谑的感觉,可却让钟离白耳朵彻底红的没眼看。   沈醇抬头,看着几乎要将自己化成番茄的小徒弟笑道:“不必你想,复述便是。”   钟离白尝试了几次,才终于开了口:“师尊……”   男人绝不能说自己不行,只是一段话,便可去万剑冢历练,事关修为,可……   青年努力了几次,脸上几乎红的滴血,无助的将脸埋在了沈醇的肩头,泄气道:“师尊,弟子不行。”   要将那样的话在心里说上百遍都无妨,可说出口实在太难为人,师尊到底是如何说出那样的话的?   “阿白在此处都不行,又如何过那万剑冢的心境磨砺。”沈醇低头笑道,“它若让你说那样的话,你说不出岂不是过不了?”   “剑灵怎会让人说那样的话?”钟离白抬头问道。   “万一呢。”沈醇笑道,“你可能过关?”   钟离白卡壳,红着脸别过了视线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阿白想去万剑冢历练,求求您让我去,您……最好了,若您不让我去,我就要闹了,闹的…整个蹇宸峰都不得安宁,闹的您夜晚……睡不着,无法入定,若您让我去了,我就……就亲,亲您。”   他说的磕磕绊绊,几乎将毕生的羞耻都落于了此处,然话音刚落,却被托起下巴吻住了唇,也不知羞耻未尽,还是心动刚起,浑身火烧火燎的。   一吻分开,沈醇看着青年略微湿润的眼角,手指轻轻擦过道:“为师陪你去。”   沈白这个身份不宜再出现,时间久了,慢慢也就忘记了,也不能再伪造其他的人,要不然一颗心分成了三份简直就是自己挖坑。   阿白会爱上他,不论他是何身份何性格都会爱上他,就像是他不论阿白何种身份何种性情,都会追逐他的灵魂一样,吃醋不过是情趣,不可造成心结。   身份总有一日要坦白的,但现在坦白,小徒弟可能会想打死他的。   师尊这种可以光明正大提要求还不会被反抗的身份,他还想多享受一段时日。   钟离白微怔:“师尊剑意已经圆满,去了那处也无益。”   “为师去那处无益处与陪你去并不冲突。”沈醇说道,“我们并非只是师徒,还是道侣。”   “可我还约了邹师兄。”钟离白迟疑道。   出去历练带上师尊,就像孩童出去玩还要带家长一样,总会有几分怪异。   “哦?”沈醇悠悠道,“那你想不想让我陪你去?”   “自是想的。”钟离白说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沈醇按上了他的头笑道,“好阿白,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好不好?”   钟离白瞬间后退起身,扶着剑红着耳垂道:“弟子还要练剑,师尊今日忙碌,请好好休息。”   “嗯,去吧。”沈醇话音刚落,看着小徒弟落荒而逃的架势轻轻啧了一声。   ……   “拜见前辈。”邹渡在看到两道身影落于面前时抱剑行礼。   “走吧。”沈醇说道。   邹渡疑惑的看向了钟离白,钟离白面色不动:“师尊也去。”   “哦。”邹渡应了一声,人稍微有些麻,想要开口的话语愣是堵在了口中说不出来。   让蹇宸真人别去?那不可能,宗主都未必指挥得动蹇宸真人。   问钟离师弟?他们就算想传音都会被听见。   邹渡不说话,一路倒是相当平顺,化神修士带着两个辟谷修士前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看到了流云沙墓的边缘。   此处上空明显灵气稀薄,邹渡本想提醒一二,已被带着离开了沙土上空,看到了那位于沙漠中心处的流沙。   那处沙土漆黑如墨,宽约数百丈,从天空中往下看,就像是漆黑的漩涡一样,稍微看久一些似乎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凝神。”沈醇落地,将两个人放开道,“此处虽是入口,但已受万剑冢影响,剑灵摄魂,心性若不定,也会化为此处剑冢的怨灵。”   钟离白与邹渡纷纷凝神,再不敢看。   “倒也不必躲闪,在此处适应一二,入内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沈醇说道。   “是,多谢前辈指点。”邹渡抱拳谢完,直接盘腿静坐,神情专注的盯着那流沙看了过去。   但不过瞬息,他体内的灵气就直接耗空,收神时捏起灵石开始调息。   “师尊,我亦尝试一二。”钟离白说道。   “为师为你护法。”沈醇没有在此处搅扰他的想法。   “多谢师尊。”钟离白心安凝神,只觉那流沙中藏匿着无数让他向往的剑意,星星点点环绕而来,他以神魂抵抗,体内灵气消耗极快,丹田鼓动,周围的灵气却也在瞬息泉涌了过来。   聚灵阵,是师尊。   沈醇设下聚灵阵的同时在二人身边设下了结界,他剑意圆融,那流沙中的残破的剑意对他影响不大,不过比之这个世界之前所见的剑意确实强悍不少。   剑意之主修为绝对在化神之上,小徒弟若能平安出来,必能修为大涨。   太古剑意。   楚天穹经历的秘境中也有此处。   四处风沙不断,几日间有修士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附近,有的寻觅着地方打坐,有的则是试探的靠近了流沙附近,以剑去触碰边缘,却瞬息之间被拉入了其中,让那流沙的色泽好像都染上了一丝鲜红。   此景让许多剑修戒备不已,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在观看时失去了气息。   四日至,风沙终止,烈阳当空,钟离白与邹渡都停下了入定,立于沈醇的身后等待着万剑冢打开。   流沙在缓缓渗透,直接落了下去,其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起。   沈醇留意四周,剑修者上千,修为最低是辟谷,其中却没有楚天穹。   若他不来,明淮这个bug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   流沙落尽,轰隆一声巨响,中间的漆黑石板缓缓打开,幽古的意味从其中升腾了起来。   “师尊。”钟离白唤道。   “不急。”沈醇说道。   有剑修着急入内,御剑而行,却被其中散出的无数剑意留在了当空。   剑意四起,周围修士纷纷抵挡,钟离白拔剑欲挡,那蔓延而来的剑意却被升起的剑域直接挡住了。   “金色剑域,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怎会来此处?”   “此处不必消耗力量。”沈醇看着那极具杀意的剑意道。   此为第一道筛选,其中含着怨念,于修为无益。   “是,师尊。”钟离白立在他的身后看着那漫射出来的剑意,脑海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许熟悉,然而还未思索出什么,那剑意缓缓停下,他已然被抓着肩膀落入了洞口之中。   沈醇进入,留下的剑修们再无顾虑,纷纷进入其中。   身体下落,无数断剑斜嵌在洞中,密密麻麻,其上血迹已尽,却可见当年大战如何惨烈。   落下洞底,却是一道光芒屏障,沈醇微微敛眸道:“阿白,剑意为心。”   钟离白只听到这一句话,身体已然没入了光幕之中,光芒刺眼,他拔剑防备,落到底时却感受到了一片的水渍和泥泞,抓着他的人已经不在。   剑意为心。   沈醇以手遮光,落到地底时却看到了一方圆盘,圆盘旁边在不断浮现着光门,直到上千个亮起,将此处包裹成了一方世界。   一道门就是一位修士,此处剑冢只能自己过。   “你剑意大成,为何要来此地?”有声音自空中起,却不可分辨方向。   “护一人罢了。”沈醇打量着那些光门,辨别着其上隐晦的剑意。   “你在畏惧什么?”那道声音又问。   “畏惧?”沈醇笑道,“我从不知那种情绪。”   “若你要护之人死于此地呢?”   沈醇敛眸笑道:“在那之前你这里便先毁尽了。”   “若你力量尽失呢?” 第252章 徒弟尊师重道(14)   “力量刻于本能,失去了再拿回来就是。”沈醇嗤笑了一声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依存力量而活的吧?”   “但你有弱点。”   “他不是我的弱点。”沈醇寻觅光门,视线定格。   找到了。   “人若动情,便是局中人。”   “我甘之如饴,与尔何干?”沈醇看着那道光门,以神识侵入了其中。   心境磨砺,多会反复磋磨内心,他当然相信阿白能度过,但这秘境极会挖掘,还是要以防万一。   雨水不断滴落在脸上,带着微凉的感觉,钟离白仰头看天准备起身时,一只手却伸到了面前,与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钟离兄。”   面前的衣摆是黑衣云纹,钟离白抬头看去,在漫天的雨幕中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道:“沈兄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唇角笑意微顿,蹲身下来凑近道:“秘境历练还附带失忆效果呢?”   钟离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轻轻后仰时看了看周围,对之前的记忆却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自己饮酒似乎醉了,醒来就在此处了。   “看来还真有影响,那日饮酒后你不想回蹇宸峰,就同我出来历练散心了。”男人摸了摸他额头的雨水道,“走吧,先离开这里,没有灵气护体,一会儿该凉透了。”   钟离白抬头看着那手,沈白缩回去时朝他伸出了手:“走吧。”   “嗯。”钟离白没有去碰那只手,而是握住了自己的剑从地上站了起来。   雨幕氤氲了远处的景象,也模糊了记忆,钟离白从山洞中调息完毕,看着洞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努力思索着。   他既认可了蜉蝣朝生暮死的说法,又为何会跟沈兄一同出来历练,当真那么难以面对师尊么?   火堆轻轻跳动,驱散了洞中的湿寒气,钟离白被火焰轻轻的噼啪声唤回了神思,转头时就听坐在另外一侧的男人问道:“在想什么?”   “我为何会同你出来历练?”钟离白看着对面的男人直言道。   “有时候探知到事实的真相对你并无好处。”沈白说道。   “但我有知道事实的权利。”钟离白微微蹙眉。   二人对视半晌,沈白放下了手中的木棍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道:“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钟离白手指微紧,他非是胆怯之人,能让他逃的事情不多,必然事关师尊,师尊他察觉了么?拒绝了么?他还能再回蹇宸峰么?   手指捏紧时,肩膀却被温暖的手臂扣住了,钟离白抬头,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沈兄?”   “一人太冷,心伤更冷。”沈白轻声道,“此刻放纵一些也没什么,一直忍着不难过么?”   当然是难过的。   那种难过压在胸口处,像是能够将他一点点的淹没一样。   头被手轻扶着靠在了一旁的肩膀上,头顶的声音温柔极了:“阿白,师徒悖逆是不被允许的,忘了吧,忘记了就不会再痛苦了,也就能将心腾出来了。”   钟离白沉淀着内心,却觉眸中酸涩,若想要忘记,便像是硬生生将心挖出来一样,说起来简单,又谈何容易。   眸中略有模糊,下巴却被轻轻抬起,对上了男人近在咫尺的脸:“阿白,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为你难过。”   “为何?”钟离白听着自己问道。   “阿白,我心悦你。”男人轻轻擦过他的眼角道,“在这种情况下告知并非搅扰,只是希望你能从痛苦中挣脱,把心腾出来看看别人。”   钟离白眼睛放大,那一刻却是明晰了自己对沈白的感情,他对沈白的在意和信任并非知己,而是爱恋。   在他心中的一角,悄无声息的给那个人腾出了一方位置。   可是……   “沈白。”钟离白轻声呢喃着。   沈白扶上了他的脸颊,轻轻低头:“阿白……”   唇只在咫尺之间,剑锋却架上了脖颈。   沈白轻轻后仰,看着面前的青年道:“你还是无法接受么?抱歉,是我唐突了。”   “你是谁?”钟离白将剑推了过去冷声问道。   沈白低头看着剑锋,无奈的笑了一下:“这是你第三次朝我挥剑了,我也是人……”   “你不是他。”钟离白目光很冷,“虽然是一样的人,但你不是他,沈兄绝不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不告知我事情的真相,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是的,那个人自由随性,却心思剔透,他理解他,因此会解他心意,以蜉蝣之说让他解开心结,而非是让他忘记,虽不知结果,可喜欢这种事情本该是开心的。   那样的人即使心生喜欢,也不会在人心灵最痛的时候趁人之危,那样的人更不会在明知他心里有喜欢的人还告知感情,那是对他自己的侮辱,也是对他的亵渎。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   “沈白”面色变的阴暗,拔剑时钟离白的剑直接切进了他的喉咙。   鲜血涌出,伴随着远处的雨幕嘀嗒落下。   “戏演的真烂。”沈醇看着这一幕勾起了唇角。   “剑灵会寻找人类心灵的弱处,会有此画面,说明他真的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道。   “那也是我。”沈醇说道。   “可他不知道,即使灵魂相同,他也将心割裂成了两半。”   “你在企图发现我心灵的弱处么?”沈醇笑道,“即使他真的割裂了心,那也是我造成的,还是你觉得换一个人做同样的事他也会爱上?这世间会有相似的人,但你以为谁都能是我么?”   钟离白立在原地,剑锋上的血液在缓缓滴落着,他张了张唇,半跪在了地上。   记忆已经回来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师尊与沈白,皆是这世间最好的,有其一已是毕生之幸,他已经有了其一,却仍不知足么?   花心薄幸是男人的通病么?   这样的他怎么对得起师尊,又怎么对得起沈兄?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钟离白抿紧了唇,唇边缓缓渗出血来,他不能再见沈兄了。   君子之交……以后还是不要再遇见为好。   时间久了,便会淡忘,忘了后便可形同陌路。   他不能让师尊伤心,让沈兄失望,让自己厌恶,这是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决断和责任感。   钟离白缓缓站起来时,周围的场景变的昏暗而失实。   【宿主,白白没事吧?】521问道。   【没事。】沈醇笑道,【你太小瞧他了。】   一个人在沿途的风景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能如此果断的做出决断,真不愧是他爱的人。   场景昏暗,一切崩塌的时候,钟离白手中的剑消失不见,手脚都在飞速缩小的时候,沈醇的神识被一片白茫茫弹了出来。   此处的力量不足以弹出他的神识,沈醇再探时,却感受到了光门上熟悉的力量。   他被阿白拒绝探查了,强行观看,会使他心魂受损。   沈醇睁开眼睛时,周围很多光门已经暗了下去。   此处圆盘无一人来,说明非是通关,而是化为了这剑冢的一部分。   【宿主,您不看了么?】521传达了疑问。   【被拒绝了。】沈醇说道。   521默不作声,瞬间提起自己的摄像机。   再嚣张的宿主也有被白白拒绝的时候。   沈醇则看着那道光门,思索着自己被拒绝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隐藏在心底不想被人窥伺到的地方,越是亲密,越是无法坦诚告知,这也是阿白去找沈白诉说,而无法告知他的行为。   到底是什么呢?   ……   热……   钟离白能够感觉到身下水渍的冰凉,以及身上炙烤一样的热度,浑身像是冷热交替一样,让他冻的瑟瑟发抖,却又热的想要去寻觅一点儿阴凉。   耳朵能够听到周围的声音,很热闹,步伐声不断传来,眼睛睁不开,只能感觉到光影的变化,有时候有人停留在他的面前,却又匆匆离开了。   他快死了,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就是有着这样的感觉。   身体一轻,好像被谁拉着后颈拎起来了,身上的水滴在流淌着,周围的声音好像一瞬间停止了。   “还活着?”   那是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其中没有怜悯,只有从容与探查。   “还是先洗个澡吧。”他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   钟离白的口中被送进了什么,热流涌向了全身,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瞬间被平复了。   身体被水流包裹,来回了数次,也让他彻底陷入了黑暗。   醒来时看到的不再是闹市,躺的也不是肮脏的水沟,而是柔软的床榻。   钟离白摸了摸柔软的被子,起身的时候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一个青衣的少年走了进来,看到他时笑道:“你醒了?要吃点儿东西么?”   “嗯。”   腹中空空,想要活下去当然要吃东西。   少年很温柔随和,来回的折腾饭菜,那是他想象不到的美食。   “是你救了我么?”钟离白问道。   “啊,不是,是真人把你带回来的。”少年笑道,“我叫临青。”   “临青。”钟离白叫了他的名字。   很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熟悉。   “嗯,这是真人起的名字,临于青色边,示尔为基石。”临青笑道。   “真人?”钟离白问道。   “嗯,真人救你回来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临青说道。   救命恩人,那个声音的主人么?   “醒了?”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钟离白看向了门口。   来人白衣如雪,却不似高山冰雪般寒冷,而是唇边挂着三分笑意,眉间蕴着三分风流,那双极好看的眸微微敛住,就好像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那声音的主人。   很好看。   临青兴高采烈的上前行礼:“真人。”   钟离白欲从座椅上下来,那道身影却已经到了近前,弯腰凑到了一种极近的距离,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长的倒是可爱,就留在蹇宸峰吧。”他起身时笑了一下,转身说道。   未问姓名,未问来处,却将他留在了此处。   蹇宸峰风景如画,他却不常见到那人,多是与临青待在一处,被他引导着学习如何修仙。   本以为是凡人,却可修仙,本以为可长生,却是最弱的五灵根。   与真人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何止有天壤之别。   处于他的位置,约莫是要一生仰望的。   峰顶并无结界,鸟雀可留,却无人敢轻易来此处,外界皆传蹇宸真人行事阴晴不定,往来皆随心,若是扰了他的清净,一剑劈了都是寻常。   钟离白无从见他,但第一面时也约莫知道他随性的性格,想留便留,想走就走。   几月转还,冬日至,庭院中秋叶落尽,裹上了皑皑白雪。   临青并不扫雪,反而常常绕着走,问其原因,他看着白茫茫的雪道:“真人说庭院中美就足以,其他无所谓,这遍地白雪不是很漂亮?”   “嗯。”钟离白觉得是很漂亮,纯洁的不染一丝尘埃,直到他从山上下来,看到了雪地中的一串脚印和坐在石桌旁的人。   那抹白衣更比雪更胜,略有些慵懒的坐在小火炉的旁边,热气氤氲中执着酒杯,遍地雪色中,似乎只有那扬起的唇是最亮眼的。   他看了过来,似乎饶有兴味的招了招手。   钟离白小心的避过白雪落在他的面前,却听他笑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孩儿?长的倒是可爱,擅长我蹇宸峰,不怕我一剑劈了你么?”   “晚辈是真人数月前所救。”钟离白仰头说道。   他不记得了。   他神色微敛,明显在思索什么,片刻后笑道:“原来如此,孩子长的真快,比来的时候看起来好看多了,你为何避开白雪?”   钟离白如实回答:“临青说白茫茫一片很漂亮。”   而这个人却在上面留了一串脚印,即使再有大雪覆盖,脚印也难以轻易抹去了。   “小孩儿,你似乎有些不满?”他笑着同他说话,虽像问责,却无不满。   钟离白却只觉得那双似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眼睛能够看透这世间一切。   “我蹇宸峰的雪,我想踩就踩。”他似乎觉得有趣,说出了这样任性如孩童的话。   “是。”钟离白应道。   “你叫什么?”他问了名字。   钟离白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名字,临青向来叫他小不点,一叫就是数月:“没有名字。”   男人斟了一杯热酒,捻在指间似乎在琢磨着:“白,雪中得见,天地皆白……”   钟离白抬眸时,又得他凑的极近的打量,像是要透过他的灵魂看什么一样。   “复姓钟离,就叫钟离白吧。”他重新坐了回去笑道。   “有何来源?”钟离白问道。   “一片纯白并非好事,他人轻易便可污染。”他笑道,“就像那雪地上的脚印一样,但也算是添了几分人气吧。”   任性的人。   钟离白这样想着,却认可了这个名字,一直记得那片雪景。   再然后冰雪消融时他都再未见那人了。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天地间肆意遨游,或许数月回来一次,或许数年回来一次,又或许……   “以我的修为也不知能侍奉真人多少年,真人一次闭关就有可能百年,几百年说不定又会换一批侍从。”临青说道。   五灵根修士能成辟谷已是机缘,筑基修士寿两百,辟谷修士寿四百,金丹期可达千年,元婴两千,化神五千。   即便修为得宜,最多也不过撑过四百多岁。   而他如今才不过是练气修士,即使蹇宸峰灵气充足,修行之路也相当艰难。   他想要多见他几次,便要活的长久些。   比他有天赋的人尚且苦修,他所能做的也唯有比他人更苦。   修士不需睡眠,便日日沉浸此道,他居于蹇宸峰,便算是天皛剑宗外门弟子,宗内可历练之地颇多,宗内皆过,便去外间,无人指导,便一遍一遍自己磨,几次险象环生,却皆活下来了。   终于那一日又见到他了,他站在廊下不知看了多久才出声询问:“你从何处学的剑?”   “自学,临青师兄指导。”钟离白回答道。   “不错,不过剑之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下了台阶走到了近前,抽出了他腰间的剑鞘,将握着剑的手抬了些距离,“这个位置就对了,一出即毙命。”   “多谢真人指导。”钟离白说道。   他笑着以剑鞘放在了其他位置道:“左右我近来无事,这几日可帮你看看剑式,免得你白费功夫。”   “是,多谢……”   “谢就不必说了,谢来谢去的麻烦,还显得生份,专心。”他笑着说道。   钟离白知道他只是随手为之,就像是当初救他一样,并非想要他报恩,也并非想要那两句谢意,也并未将任何人放入心中。   但随手为之,已足以拯救他的一生。   指导之事只有几日,他离开前留下了许多资源和功法,足以让他受用许久,然后又是很久未归。   “蹇宸二字何解?”钟离白询问着临青。   蹇为艰难之意,宸则代指至高无上,欲至无上之境,需刻苦修行么?   “真人说听着好听又高深莫测便起了。”临青说道。   钟离白:“……”   这倒是十分符合那人的性情。   钟离白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人,也知道了蹇宸真人在众人心中是何许人望,旁人虽不可捉摸他的性情,却又说那样厉害的人与他人性情不同才正常。   其实他并非不可捉摸,只是从未将此间人,此间事放在心上。   若能被他入眼,放在心上,该是怎样的幸事,又是怎样的人才能被他放在心上,那是他穷极一生都不敢做的梦。   再后来临青传信,说真人在蹇宸峰久居了。   他匆匆返回,终于得以日日见到他的身影。   他的心似乎定了,也不再外出,闲暇时便指导一二,见他进步便夸赞,只是与对临青并无区别。   直到宗门纳新,天才弟子层出不穷,无数人想要拜于蹇宸峰下,却皆被他被拒绝了。   钟离白斗胆问询,那人也不过懒洋洋给了两个字:“麻烦。”   他自此收起了心中那一丝像是奢望的心思,能得指导,能三不五时见到他已是开心之事,不可太贪心,贪心不足反而惹祸。   那一过便是三年,钟离白突破了筑基期,在十八岁以五灵根资质达到如此地步,连他都赞誉他的苦修。   然后……   “这个给你。”他在很平常的一日给了他一枚储物戒。   “这是?”钟离白问道。   “你在蹇宸峰侍奉许久,其中资源足以让你修炼到金丹期,在那之后便自行努力吧。”他笑道。   “真人要闭关么?”钟离白问道。   只有闭关,才会一次性给他这么多。   “不闭关,我要把你赶出蹇宸峰了。”他扬起了唇角。   钟离白心脏将落入谷地时他笑道:“骗你的,我此行要离开许久,未必能时时顾及此处,小心别被人抢了。”   “是。”钟离白收了戒指,没忍住问道,“您要离开多久?”   “时间未定。”他这样回答。   “会回来么?”钟离白又问。   他难得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笑道:“当然。”   他说会回来,他就在此处等他回来。   但那是钟离白最后一次见他,再收到消息时是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   蹇宸真人……死了。   在与酆罗魔尊一战中坠入了魔渊而亡,尸骨无存。   钟离白的天在那一瞬间变为了黑暗,那个人食言了。   他骗人。   他给了储物戒指,就像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一样,又温柔又残忍。   从来孑然一身,离开时也不必对谁负责。   魔渊的雷霆漆黑无比,太古记录乃是渡劫大能历劫时的雷霆汇聚于那处,处于魔修范围,却无魔修敢轻易靠近。   钟离白靠近边缘时身上已疼痛欲裂,他也不知自己来此地是为了什么,总不能还在祈求能够找到他的尸骨?   眼睛注视着深渊,心疼的像是要将整个人割裂开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他早已深爱他,但他全然不知。   若是坠入魔渊,可否能再见他一面?   风云雷霆密布于光门之上,沈醇站了起来微微蹙眉:“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徒弟虽可能有心结,但不至于召来这样的雷霆。   “你救不了他。”那道声音说道。   “那就试试。”沈醇的剑召于手上,其上金色剑意已在酝酿。   然而那光门之上的雷霆却在瞬间消失,归于了平静。   “你虽食言,我却不能食言。”钟离白握紧了那枚储物戒指转身离开。   说好的要到金丹期,说好的要等他,就一定要等。   蹇宸真人不在,蹇宸峰却未收回,只是资源待遇按外门弟子来。   钟离白并未时常回去,而是日日苦修,只在临青离世前见了他一面,再然后成为了修真界唯一以五灵根突破金丹的修士,唯一以五灵根得剑意的修士。   寿数一千,再难上一步。   守蹇宸峰数百年,寿数将近。   再临魔渊时,那枚储物戒指仍在手上,非是殉情,而是赴约。   未等来,只好去见。   “阿白。”   蓦然一声,似从背后传来。   “师尊……”钟离白回首,口中喃喃此话,周围如镜面般破碎,消失。   师尊!   光门消散,其中掉出了一道身影,沈醇飞身接过,昏迷的青年眼角不断淌着泪水,他轻声唤道:“阿白,阿白。”   神魂未损,修为却提升了许多。   钟离白睁开眼睛,眨掉了眼睛中朦胧的水意,看清了正怀抱着他的人。   面容一如往昔,看他时却不似梦中,而是充斥着担忧。   那之前是什么?梦?他未拜师的另外一个走向?   “阿白,觉得怎么样?”沈醇抱着痴痴的青年问道。   他的眼底心里终于有了他,钟离白伸手抱紧,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眼泪汹涌而出:“师尊,师尊……”   那样的梦境太真实,就像是真的过了那样一世,就像是他真的未对他动心,就像他真的离开了他一样。   沈醇扣紧了他,伸手摸上了他的头道:“阿白乖,我在这里呢。”   他在其中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可小徒弟情绪未稳,现在不是问询的最后时机。   “师尊……”钟离白的手臂收的极紧,两世的记忆像是交汇,那些无法言说的感情都真实的汇聚在了心中。   他对这个人难以割舍,这个人在他的心中重逾生命,无人能比。   “嗯,阿白的眼泪快要能给为师洗个澡了。”沈醇摸着他的头道。   钟离白听着他的玩笑道:“就当偿师尊的养育之恩了。”   “你是黛玉么?哪有用眼泪报恩的?”沈醇轻笑道,“遇到何事了?”   钟离白不解他的玩笑,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手摸上了他的脸,眉眼,鼻峰,唇角,都与那时一模一样,白衣胜雪,满身风华。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眸中有着他小小的缩影,他正专注的凝视着他,爱着他。   “师尊。”钟离白轻声唤道。   “嗯,何事?”沈醇任他摸着脸颊笑道,“你哭成这样,要何事为师都答应你。”   “我们结成道侣吧。”钟离白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上了那浅笑的唇。   他想要尝试再亲密一些,再浓郁一些的爱,让那双眸中的从容打破,让其中释放出满满的热情。   青年的手扣紧了脖颈,试探的吻迫切又无章法,沾唇的眼泪有些微咸苦涩,会让他这么伤心的事,一定是大事。   但他现在要的不是话语安慰,而是真切的感受。   沈醇在此处设下了数重剑域,扣上了怀中作乱人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这一次谁也别想逃。   道侣仪式可敬告天地,结合时神魂相合,灵息交融,体内修为自成循环,如此契合天地之事,是修士唯一可以无损提升修为的事,但此种事只限一次,与修为,心灵契合程度息息相关。   万剑冢上雷云翻滚,明显是元婴期的雷云。   元婴破金丹而出,代表已入仙道,彻底脱去了凡胎肉体。   雷霆降落,却被万剑冢的大门挡住,连那金色剑域的边缘都无法触碰分毫。   雷云笼罩数日之久,让此地地动山摇,那些终于从光门中踏出的修士即便静坐也能感受一些。   众人不可观金色剑域中景象,但其中灵气汇聚,明显是有人在渡此劫。   “元婴期,想必是蹇宸真人的弟子。”   “蹇宸真人的弟子不是在辟谷期么?”有剑修蹙眉道。   “想来是在剑冢中收获颇多,才能一举突破元婴。”   只有经历过才知剑冢磨砺有多可怕,旁人看他们只是数月,却不知他们在其中经历多少春秋,心性不定者消磨于其中,唯有大毅力者才可破局而出。   此处通道未开,出来的剑修们只能远离那处金色剑域盘腿静坐。   从外不可看内,从内却可观外。   “阿白,你说他们看不看得到呢?”沈醇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贴在他的耳旁轻声笑道。   钟离白刚从入定中醒来,体内元婴初成,却被那进入体内的元婴如此时一般亲密拥着,心神涌动,偏偏能看到外面坐着的人,脸上滚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尊,莫要闹了。”   “阿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沈醇笑道,“不能成了道侣,便如此敷衍。”   钟离白想起那次求人,耳垂红的滴血,可此时他心中柔软一片,得毕生所求,此等小事自然要让师尊满意,他垂眸轻声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求您……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阿白心悦您……”   怀中青年说的有些慢,脸颊红的滴血,眸中全是羞涩,却在一字一顿的诉说着柔软的爱语。   沈醇呼吸微热,咬着那处耳垂道:“阿白,你可真要了为师的命。”   钟离白垂着头道:“师尊开心……就好。”   “不若我们在此处不出去了吧。”沈醇抱着他笑道,“为师只想跟你在此处一生一世。”   钟离白有些诧异,却握紧了他的手道:“好,师尊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沈醇眸色微敛:“阿白最近这么听话,那……干脆一直双修到生命尽头吧,我一刻也不想同你分开。”   钟离白眼睛瞪大,张口结舌的转头:“此道不可……”   他的视线对上了对方含笑的唇,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个人还是如此任性。   “此道不可什么?道侣双修又非是邪魔采补,自然是多多益善。”沈醇凑近笑道,“双修之事也并非要结合才能双修,阿白在想什么呢?嗯?”   钟离白有口难言,只能转身亲了上去道:“师尊,莫闹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差找个地缝将自己塞进去了。   光门皆灭,地底轰隆,头顶天光亮起时钟离白微微回神,却被扣紧了脖颈按了回去。   外面的修士纷纷御剑离开,有人脚步稍顿,停留在了金色剑域外行礼:“蹇宸前辈,晚辈先行一步。”   “尔等速速离开。”其中有声音传出。   剑修们再未落一人。   金色剑域打开时,其中二人早已衣冠整齐,周围静寂,有流沙泄露,出口明显在封闭。   “先离开此处。”沈醇扣住了钟离白的腰身从此处离开,待远离沙漠,才在一处城镇停了下来。   “师尊,不回天皛剑宗么?”钟离白问道。   “不回,先在此处用过灵食,你也想想回去如何跟师兄弟解释你的修为之事。”沈醇携他落入了一家酒楼道。   钟离白应道:“是。”   他人自不必解释,师兄弟却要说上一二的,不管接受与否,都要言说。   修真界既有凡人的酒楼,自然也有修士的,其中规格大致相同,他二人出现时,本在大堂吃饭的人难免多看了两眼。   两人入了楼上雅座,楼下的传音才隐晦的传了起来。   “好像是天皛剑宗的人。”   “能登临虚空,看来是元婴真人。”   “莫非是蹇宸真人?”   “蹇宸真人是化神修为,其弟子不过辟谷,那二位明显不是。”   此番议论倒是司空见惯,沈醇坐在桌旁笑道:“元婴真人,现在可否告诉为师在剑冢中都经历了什么?”   多日耳鬓厮磨,钟离白心中思念已解,秘境中所遇到的事情让他心惊,却又不知为何会经历那样的秘境,第一次他可以轻易识破那非是沈白,可第二次,他的确是师尊,虽然性格有些微的差异,但任性起来是一模一样的。   那事是预知还是有所征兆都难以言说。   钟离白略有思忖道:“弟子在秘境中做了一个梦。”   “一个?”沈醇发出了疑问。   钟离白顿住,想起了第一段经历,他当时与沈白:“师尊看到了?”   他与沈白在那处划下了距离,自此不会再见,再经后面一世,心中感情已然淡了,但若是被师尊看到,怎么会不多想?   “没有。”沈醇笑道,“为师若看到了,何须再问你。”   他只看到了魔渊和面容苍老的阿白,再然后阿白就出来了。   魔渊。   那是酆罗魔尊居住的地方,丰……那家伙在原世界线中可是楚天穹的劲敌。   在第一次经历阿白的世界时,他也是借那家伙脱的身。   既是自己的分身,自然要死在所有人印象中才能离开,简称死遁。   钟离白若有所思:“梦到了师尊并未成为弟子师尊的一段经历。”   沈醇笑容微敛:“怎么说?”   “那个梦中,师尊并未收弟子为徒。”钟离白的记忆中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唯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隐隐留存着,“您总是不在蹇宸峰,我们关系也并不亲近。”   【他在恢复第一个世界的记忆?】沈醇问道。   521迷茫道:【我不知道啊。】   “哦?那我是怎么对你的?”沈醇笑着问道。   钟离白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救了我,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救了我。”   虽是随手为之,虽然梦境中他食言了,可初遇的一眼,已然定了终生。   梦中的喜欢虽不可得,却让他开心,如今的喜欢更是开心。   “还有呢?”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   他的阿白没有怨恨,只有满心的喜欢,大概还掺杂着一些难过。   初遇那一世他与他相处并不多,但或许在哪个不经意的时间阿白喜欢上了他,而他却离开了。   但此事确实不可逆转,因为当时的他即使知道了对方的喜欢,也不会给予任何的回应,他这个人对不在意的人向来耐心有限。   “您为我起了名字。”钟离白说道。   “我为你起的?”沈醇疑惑道,“你不本来就唤此名么?”   真是糟糕,印象里完全想不起这一茬了。   那么多世,他救过的孩子着实不少,起名的方式基本上是看见什么起什么,当然,为了让孩子觉得重视,也会找点儿东西说。   这种事绝对不能让阿白知道。   钟离白迷惑了一下道:“确实,这是为何?”   “梦境与现实总是有些差别。”沈醇笑道,“再然后呢?”   钟离白手指一紧,微微抿唇道:“师尊,可以不说么?”   死这个字,他痛了近千年,难以轻易提及。   “你不想说便不说。”沈醇笑道,“待你有一日想说了再说。”   钟离白轻轻应了一声,凑过去靠在了他的肩上,轻轻仰头看向,心中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师尊是如何心悦弟子的呢?”   他这样的人,明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却在他未知的时候好像已是深情。   他自己与梦境中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灵根,修为这些都不足以让师尊驻足才对。   “阿白这么可爱,谁会不心悦?”沈醇垂眸轻轻揉捏着他的脸颊道。   钟离白:“……骗人。”   “为师怎么骗人了?”沈醇挑眉道。   “这话您在梦境中也说过,结果下一次见连我是谁都忘了。”钟离白说道。   沈醇:“……”   他以前做这种事的可能性极大。   “阿白,梦境与现实是有区别的,以虚拟之事诋毁现世,诋毁师尊,你可知该当何罪?”沈醇笑着问道。   这就是身份的好处了,小徒弟再蹦哒也跳不出五指山。   钟离白愣住,微微抿唇后抱紧了他的腰身,额头处轻轻蹭过他的脸颊道:“嗯,弟子知错。”   幸好这才是现世,幸好师尊是爱他的,至于如何爱上,他已然不想知道了。   沈醇垂眸看着怀中青年柔软释怀的模样,抱紧了他笑道:“乖。”   从前之事不可追,他这个人也不喜欢回头看,因为做过的事都无愧于当时的自己,即使有些事情错过,也只会让他在今后好好的爱怀里的人。   “山海图,那是何物?”   “太古时期记录的神器,传言可开辟仙界,灵气灌注,突破化神飞升成仙。”   “此等宝物竟是小圆融秘境的至宝?难怪天皛剑宗能人层出不穷。”   “那蹇宸真人岂不是已经突破化神了?”   楼下传音隐隐可闻。 第253章 徒弟尊师重道(15)   “若有此物,合该修真界共享才是。”   “山海图似乎并不完整,最初魔修攻击徐州之地,似乎就是因为那处有山海图。”   “蹇宸真人前去那处,会不会也是为了山海图?”   “我就说徐州是地苍仙门的地盘,跨越一洲之地,蹇宸真人怎会突然出现在那处,看来确实是为了山海图。”   “那此物到底落在谁手上了?”   “自然谁是最后的赢家落在谁手上了,当时蹇宸真人以化神初期的修为一剑斩了冥眦魔尊,或许就是受了此物的影响。”   楼下传音之声被拦截,钟离白蹙眉欲起身,却被沈醇拉住了手道:“要去何处?”   “他们如此肆意猜测,会给师尊造成麻烦。”钟离白转头说道。   若是猜忌他自己,他自不会在意,可师尊的修为全凭自己,怎能让那些人的话轻易的抹去他的天赋与努力。   “此处距离天皛剑宗颇远,这里已经传成这样,说明整个修真界此事已经传的差不多了。”沈醇拉他过来笑道,“你就是下去打他们一顿,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恼羞成怒,更加坐实了此事。”   “可也不能置之不理。”钟离白看着他说道。   “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此事需追本溯源。”   钟离白有些疑惑:“师尊的意思是有人在操控此事?”   “阿白真聪明。”沈醇笑道,“你再猜猜是谁。”   钟离白被他夸奖,心中微热浮于颊上:“既会有此传言,应该是厌恶师尊又知山海图碎片的人,明淮曾言徐州之事,他与楚天穹结伴,楚天穹可是徐州之人?”   “嗯。”沈醇应道。   “师尊当时可见过他?”钟离白问道。   “嗯,不仅见过,还揍了他一顿。”沈醇笑道。   钟离白微愣:“原因为何?”   “他似乎怀疑我与徐州之事有关。”沈醇说道,“看他不顺眼。”   钟离白觉得后面那个才是真正的原因:“那是楚天穹,可师尊并未进过小圆融秘境啊。”   “你不是去过,你我师徒一心,你的就是我的。”沈醇笑道。   钟离白没忍住握紧了他的手,他也不想与师尊总是挨挨蹭蹭,可看着他,与他说话便想亲近:“那就是楚天穹了,可为了此事得罪师尊,他不怕被报复么?”   “在阿白心中,为师难道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么?”沈醇问道。   钟离白看向了他,视线微转的时候被掐上了脸颊,对面的男人凑了过来,又亲密又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阿白还真这么想?”   “自然不是,师尊大度,肚中可撑船。”钟离白感受着他的气息说道。   沈醇笑了一下退开了去:“我这人甚是小心眼,今日之事便先记下了。”   钟离白轻轻点头:“嗯。”   沈醇微微敛眸,将他抱进了怀里道:“别这么乖,太乖了我会不好意思欺负你的。”   521觉得这句话脸皮已经厚穿本源世界了,完全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那我可猜对了?”钟离白轻声问道。   “不是他。”沈醇说道,“他那个人虽然疑心病重且心思敏感,行事却颇有小心,此事引我入局,他自己也会藏不住,一旦被发现山海图与他有关,情形可会比我危急多了,且那是多年前的事,若是当时有心结,当时便报了。”   钟离白听着他的分析,思忖着其中的利害关系道:“那就是另有其人,为什么?”   “正道五门,魔道如今只剩四尊,且处于争夺地盘的内乱之中,若正道此时清剿,魔道自然元气大伤。”沈醇说道。   “魔修畏惧,故而引天皛剑宗一家独大。”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满之心非起于今日,再加之山海图这样的神器,足以引起正道混乱。”   “猜对了。”沈醇笑道。   “既是如此,可要将此事真相公布出去?”钟离白说道。   “公布出去也无解,他人早已认定了山海图在我身上。”沈醇说道。   “那要如何?”钟离白问道。   “断绝源头。”沈醇唇角轻勾道,“魔道如今还剩四尊,赤冥魔尊有野心,却容易被人当枪使,苍戾魔尊生性残暴,好以武力解决事情,熔蚀魔尊居于熔浆之地,生性更是火爆,唯有一人。”   钟离白心脏微沉:“酆罗魔尊。”   “此人好算计,最擅长掌控人心。”沈醇握着他的手道,“我毁了他徐州之地的计划,又斩了魔道一尊,若不除去,后患无穷,可若魔道自己出手,必然折损无数,正道自己消磨,反而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师尊想要如何断绝源头?”钟离白拉紧了他的手道。   “杀之。”沈醇看着他说道。   他曾在最后看到了魔渊,想来是第一世最后的画面,那时他死遁离开并未多想,但想来给小徒弟心中留下了阴影。   想要化解如今的阴影,只能将小徒弟以为的梦境结局破灭掉,不一样的结局,他心中才会安稳。   “会回来么?”   “当然。”   梦境中的分别如此清晰,钟离白攥紧了他的手,心脏不断下沉:“师尊,可不可以不去?”   那是预兆么?预兆他们会就此分离?   可若不让他去,这修真界的风雨会将他彻底吞噬。   君子怀璧其罪,神器的吸引力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加之木秀于林,若是连天皛剑宗的人都动了异心,师尊就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已经知道了根源却选择逃避,这绝非师尊的性情,逃避也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可那件事情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   “阿白,你在发抖。”沈醇抱住了他道,“别怕。”   他相信自己可以解决,但怀里的人却看到了另外的结局,强行带他去必会心伤,可若不破了那道阴影,这样的心结会一直留在他的心上。   逃避始终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你会离开我么?”钟离白抱紧了他问道。   “不会。”沈醇说道,“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他给出了这样坚定的答案。   “我相信你。”钟离白抬头看着他道。   梦境中他未曾将他入眼,那句当然其实并非答应,当然会和当然不会,是他选择了相信当然会那个答案。   那是师尊迟疑之下给出的温柔,其实他答应的事还是做到了,因为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他其实总是温柔的,不经意的却能让人铭记终身。   曾经有猜测的余地,现在这个答案却没有,他答应了,他就相信他能做到。   沈醇笑了,捧着他的脸颊亲昵道:“嗯,相信我。”   ……   魔道之地一片焦土血腥蔓延,到处都是死掉的尸体和在其中采集分尸的魔修。   他们不仅对正道无情,对待自己人也未曾放在眼里。   金色的剑意停留在了血河之上,钟离白看着其下尸横遍野,茹毛饮血的一幕道:“此处非是酆罗魔尊所居之地。”   “此行并非只为杀酆罗,而是要让有觊觎之心者按捺下那份心思。”沈醇笑道,“若想要宝物,也得有命享才是。”   钟离白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是,师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那风碰上的若是坚不可摧的高山呢。   唯有力量展于人前,才能让人不敢觊觎。   沈醇仗剑在手,一剑劈下时,那连绵不绝的血河就此断裂开来,远处山峰更是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剑意所碰之处,一道怒吼声响起:“谁人敢闯我血河魔域!”   一道血红的身影从峰顶宫殿中射出,登临虚空时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金色剑意包裹,赤冥魔尊停留半空道:“蹇宸真人是想代表天皛剑宗与魔道开战么?”   他之身后又有数道身影飞出,皆是化神魔修。   “非也,只代表蹇宸一人。”沈醇笑道。   “你一人,当日冥眦会死于你手是因为疏忽大意和失于防备,如今你在本座地盘上,未免太过于托大了。”赤冥魔尊手中执旗说道。   “试试便知。”沈醇仗剑,剑意飞出时,四周厉喝声响起。   “列阵!”   四面八方,血气环绕,赤冥魔尊手上令旗招展,滔滔血河于空中蔓延,直接将那剑意吞噬了进去。   令旗一分为八,八方结阵。   血河之中枯骨嶙峋,怨灵之声直击神魂。   钟离白以剑意阻挡,屏气敛息:“师尊不必在意我。”   他无法对阵化神修士,却不能在此处拖师尊的后腿。   “稍等片刻。”沈醇在他周围设下了剑域,看着那滔滔不绝蔓延而来的血河,眸色微敛,一剑劈出时剑意化万。   当中一道宛如能斩破此方天空,赤冥魔尊迎上那道剑意,不由想起了冥眦是如何死的。   他的身影脱离时,数道惨叫之声自半空中响起,围拢过来的化神魔修皆是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令旗破灭,血河归拢,赤冥魔尊手中令旗隐隐发烫,其上金色的流光闪烁,断裂之声响起时,丹田中一道金色剑意穿过,元婴在瞬息间被剿碎。   他要死了。   脑海中传来极为清晰的认知,纵横魔道数千年,从未想过有一天死亡会离自己这么近。   血色的身影坠下了半空,神魂也被那剑意锁定,根本无法脱身。   令旗已断,赤冥魔尊看着落在面前的人,喉咙中发出了带着血泡的声音:“本座从未……”   “山海图。”沈醇垂首看着他道,“魔尊们应该都参与了,为了沈某人布下这么大的局,用心良苦。”   “嘿嘿……哈哈……”赤冥魔尊闻此言,反而没了悲意,“都得死……哈哈哈……”   他们布下了局,却没想到这人压根不曾入局,而是直接找到了他们这些布局之人。   死他一人当然可惜,但都死了,黄泉路上也算是有个伴。   酆罗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神魂剿碎,再不留一丝。   血河崩塌,魔尊又死其一。   钟离白看着那道失了气息的人影轻轻垂眸,他并不心疼赤冥魔尊,因为那血河中的每一道怨灵都是一条人命,他只是不解。   “在想什么?”   正思索间,那轻描淡写毁掉血河魔域的人已然到了近前问道。   纵使血河翻涌,他的身上好像也未曾沾染一丝血腥气。   钟离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道:“只是在想,他已登临绝顶,为何还要害人?”   “大概是没有人爱吧。”沈醇笑道。   “我说正经的。”钟离白说道。   “好,我同你说正经的。”沈醇带他离开了此处道,“魔修初始未必人人是魔修,或许刚开始杀一只鸡都会害怕,慢慢的便敢杀人,欺凌弱小,践踏底线,沉迷于此道,愈发不可解,最终大概是习惯了。”   “守住本心最难。”钟离白说道。   “难也要守。”沈醇说道。   “师尊可会觉得此事艰难?”钟离白问道。   沈醇笑道:“偶尔,不过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便不会偏离本心。”   钟离白略有沉吟,在看到前方的空地时道:“师尊可要打坐调息后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沈醇微顿,将手腕递了过去笑道:“你自己探。”   手腕接心,为修士命脉,非性命相托之人不可探。   钟离白与他双修过,自是知道他的气海极为庞大,体内灵气源源不绝,他与之相比就如同雨滴碰上了大海,甚至折腾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便被吞噬的毫无声息。   他只是想着他刚刚经过那样一场大战,总会有所损耗。   结果灵气探入,即便入了丹田,其中翻滚的灵气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损耗。   “师尊当真还是化神修为么?”钟离白收回灵气时没忍住问道。   那可不是一位化神修士,而是数位,即便他真的到了化神期,又真的能够比得上师尊的强悍么?   “此界力量限制,确实是化神修为不错。”沈醇说道,“现在可放心了?”   “嗯。”钟离白轻轻应道。   ……   血河魔域被毁,魔修溃逃,魔气冲天而起,此等大事,正道修士一经探查,直接传遍了各大宗门。   “赤冥魔尊被何人斩落?”天皛宗主问道。   “山脉之上残留金色剑意,是蹇宸真人。”探查的长老说道,“血河皆毁,他甚少如此大动干戈。”   “此事于正道而言是好事,但他只身闯入莫非是为了传的沸沸扬扬的山海图之事?”另一长老问道。   “山海图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命运,各大宗门因此异动,我天皛剑宗也是众矢之的。”天皛宗主说道,“此事自蹇宸真人突破化神修为时便有端倪,想必就是想借此事引发。”   “可此事即便告知其他宗门,也只是认为我宗包庇,想要独享,魔修心思果然恶毒。”一位长老说道。   “如今要让蹇宸真人回来,他一人单枪匹马,能斩其一,待其他魔尊反应过来,恐怕于他不利。”另外一位长老道,   “宗主预备如何做?”   “魔修已占了先机,蹇宸真人此举便是示范。”天皛宗主道,“正道不可一再落入魔修圈套,也不可一让再让,宗门长老划分两批,一部分留守宗门,以免魔修调虎离山,一部分前往魔修地界,护我宗蹇宸真人。”   “是,宗主。”商议的长老纷纷行礼道。   天皛剑宗大动,弟子也在划分整合。   “蹇宸真人当真又破了血河魔域?”   “真人之力果然强悍。”   “剑修杀伐之力,岂是那些法修可比。”   “此话不可说。”   “那山海图到底落入何处了?”   “蹇宸前辈当真不在宗门。”守在宗门外的弟子拦着面前的青年道。   “那他去了何处?”青年满身风霜,眼神平静空洞的让人害怕。   “应该是魔修地界,我只能如此告知了。”那弟子说道。   “多谢。”楚天穹转身离开。   “哎,你的修为进那地方可相当危险。”那弟子在他背后道。   楚天穹头也不回的离开,直朝魔修地界而去,拳头攥的极紧。   明淮不见了,自他从秘境出来便再也寻不到他的气息,连彼此交换的信物上也失去了气息,地苍仙门魂灯更是已然熄灭。   那是只有神魂俱亡才会有的反应。   死了。   怎么会死呢?他明明安然无恙的从秘境里出来了,有许多人见过。   但自进入蹇宸峰后便没了踪影,蹇宸真人没有理由杀他,可他又是被谁所杀?   明淮……人在身边时觉得理所当然,人不在了才发觉早就离不开了。   这天下人何人都可能负他,唯有明淮不会,唯有他不会。   天皛剑宗大动,其他宗门同样收到了消息,山海图之事暗流涌动,诛杀魔修之事却不可不参与。   “天皛剑宗还真是护着蹇宸真人。”   “他们自然护着,岂不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若真是魔修在背后推动,我们也算是被其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既是诛邪,总要参战,山海图之事等到诛杀了邪魔之后再说。”   正道召集,听闻之人皆是聚集在了队伍之中,魔修之地魔气遍布,以往踏入此地皆需小心,如今踏入,其中却混乱难言,似乎人人惶恐。   地面颤动不止,像是何处崩塌之象。   “熔蚀魔尊被戮,神魂俱亡。”   此消息听起来轻描淡写,却让与魔修对阵的化神修士们纷纷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不过一日,蹇宸真人当真厉害。”华露深吸了一口气道。   “他竟能调息过来。”地苍门主感叹道。   赤冥魔尊地界那道剑痕之深令人触目惊心,其上陨落数位化神修士,皆是一击毙命,赤冥魔尊更是难逃。   魔道五尊自然不弱,人人皆是纵横多年的老魔头,即使他们作为门主多年,对上时也只在伯仲之间。   冥眦魔尊还可说是因为小瞧和失于防备,赤冥魔尊却是死在自己的地盘上,那曾经能困住十几位化神修士的血河八荒阵竟不过一合之敌。   那样的大战之后,他但凡受一点儿伤,灵气耗空,都不会在一日之间再斩一位魔尊。   山海图若在旁人手上还可抢夺,在此子手上,集合宗门之力,也未必能够讨得了好。   “母亲。”华蕊跟随在华露身后,面露迟疑之色,“我们当真要争夺山海图么?”   “当然不,修士与天争命,但也要有命,你当蹇宸真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华露说道,“有的人被捧的太高,难免失了轻重,但也不能表现的不争,否则便会被人认为隐藏实力,想坐收渔翁之利。”   “是。”华蕊说道。   修士讲究脱胎换骨,逆天争命,问鼎仙道,有时候却还是如同凡人一样汲汲营营,不过是东西换了个称呼,力量换了个级别,寿命延长。   说到底是心境尚未磨砺圆满。   正道修士声势赫赫,魔修却无几位领头之人,所过之处,魔修莫不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又过两日,消息再传。   “苍戾魔尊被戮。”   魔道五尊只剩其一。   “那便只剩下酆罗魔尊了。”天皛宗主深吸一口气道,“诸位同我一同前往魔渊。”   酆罗魔尊的地界就在魔渊的边上,宫殿之后雷霆四起,时时将轮廓映照出来,紫黑色的纹路遍布,看起来阴森而沉闷。   沈醇落于宫殿对面的一处峰顶时,已能察觉那处的雷霆之力。   魔渊之中的雷霆据说是太古大能渡劫时遗留,数万年而未散,修士落入其中,必定神魂消亡。   于他人是地狱,于酆罗此人却是天堂,   他乃是变异雷灵根,在此地修炼如鱼得水,又免了腹背受敌的隐患。   钟离白察觉那处雷霆时呼吸微紧,他梦境中来过两次,如何到这处早已心中了然,说是梦境,又不是梦境,因为梦境中许多历练之地他从未见过,就像是这魔渊他之前从未听过一样。   沈醇一手执剑,一手握住了他的手时,宫殿之中一道漆黑的雷霆朝此处劈了过来。   金色剑意对上,在半空中碰撞,残余力量坠落,让周围的小山峰坍塌无数。   “蹇宸真人来的真快。”宫殿中高座一人轻声说道。   他的语调并不阴森,透过遥远的门框看去,那副面孔舒缓俊朗,全然不似其他魔尊那样冲天而起,反而像是一位正道大能。   钟离白看向了那张脸,蹙眉道:“丰涧!”   “你徒弟也来了。”酆罗魔尊从宫殿中走了出来道,“其实我不欲与真人对上。”   “所以利用赤冥魔尊当挡箭牌。”沈醇说道。   “蹇宸真人是聪明人,那种蠢货只需要给点儿甜头就会行动,不用白不用。”酆罗魔尊立于峰头与他对立道,“魔道五尊,四人死于你手,若是我再死了,魔道秩序混乱,你以为正道当真会大兴?”   “正道兴与否,与我何干。”沈醇说道。   雷霆密布,照亮了这一方天地,酆罗魔尊没忍住笑了两声,让那舒缓的面孔上露出了几分阴沉:“比起正道而言,蹇宸真人更适合魔道,你无非是嫌我背后算计了你,我替你澄清此事就是。”   “好让正道觉得我与魔道勾结么?”沈醇笑道。   “看来此事谈不妥了。”酆罗魔尊的指尖有雷霆缓缓缠绕流淌,巨大的雷霆瞬息贯来。   沈醇以剑意相对,离开那座峰顶,剑意缠绕而去。   酆罗数道雷霆引自魔渊,可那剑意来势汹汹,丝毫不弱,更有一道直破数道雷霆,朝他的门面而来。   那几个魔尊是怎么死的,他已然知道了。   剑意落下,一道身影被他拉到了面前,身体破碎时连叫声都未发出。   沈醇停留那处,只有另外一位化神魔修的尸体被分成了两半,而他所针对的人正停留在魔渊之上。   当时的对战也忘的差不多了,他一心离开,对于酆罗这个人的实力没留下什么印象,卑劣却多少知道几分。   沈醇仗剑朝着那处而去,剑意汇聚时,身后剑域微动,他回首看去,数位化神魔修已然围在了他所设的剑域外面。   面前有雷霆的气息,沈醇挥剑,剑意没入那扑面而来的雷霆之中,划分两道时朝着正在魔渊中间的人而去。   “你竟然不救你徒弟!”酆罗魔尊捂着受伤的肩头道。   “你当我的剑域是谁都能破的么?”沈醇避过那不断蔓延上来的雷霆,朝他挥了过去。   “那这个呢!”酆罗魔尊抬手,以魔渊雷霆环绕周身,勉强挡住了那无数的剑意。   雷霆如龙般嘶吼拔起,在无数修士的视线下朝着那处峰顶贯了过去。   “是魔渊的雷霆!”   “酆罗竟能将那处雷霆炼化为己用!”   沈醇转身,面前却被数道腾起的雷龙挡住。   “晚了,哈哈哈哈……”酆罗魔尊笑道,血丝在他的面目上攀爬着,“你那小徒弟尸骨无存!”   剑域被雷霆肆虐包裹,早已不见踪影,天皛宗主几位化神修士落于不远处,皆是叹息。   “救不了了。”   “似乎是蹇宸真人的徒弟。”一位长老说道。   “酆罗的实力实在可怕。”   又有数十位化神修士从远处而来,观那雷龙覆盖的地方道:“那处有什么?”   “我天皛剑宗的弟子。”天皛宗主急道,“你我入不了魔渊之中,可将此处魔修尽除!”   雷龙环绕,正道修士与魔修战作一团。   沈醇长剑置于面前,剑分万千,层层破天而起,劈下之时无数雷龙瞬间被破碎瓦解,剑意下斩,峰顶宫殿破碎如瓦砾,无数剑意分割,对战之人纷纷躲避。   通道大开,沈醇脱魔渊而出,直朝那处峰顶而去。   那处金光同样刺破了雷霆,数道金光缠绕雷霆落下,周围的地面都在不断塌陷。   雷光散去,峰顶剑域上缠绕着隐隐的雷霆,却不见损坏。   其中所立之人的手上捏着数枚断裂的玉简,剑意正是从其中发出。   “没事吧?”沈醇落于那处问道。   “无事,师尊不必担心我处。”钟离白说道。   他自入了蹇宸峰,每年收到的剑意玉简不计其数,虽不可依赖,却有自保之力。   “蹇宸之剑域竟可抵魔渊雷霆。”炎彤谷主与魔修交战时看向了那处道。   “他之剑域向来强悍,不然你以为这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头是如何来的。”   “那似乎是蹇宸的徒弟。”天皛剑宗一位长老嘶了一声道,“他的修为……”   沈醇重新设下剑域,这次直接加了数重,离开那处时未曾前往魔渊,而是剑意挥洒,一道剑意便足以要了一个魔修的命。   对战避让的魔修皆从天空坠落,稍远一些的魔修竟是不再作战,而是朝着远处逃走了。   酆罗盯着剑域那处,眸中情绪辗转不定,却是蓦然间数道雷霆从魔渊而起,朝着正道的修士而去。   数人纷纷抵抗,沈醇的身影朝着魔渊而去,剑意如炼,破碎万千雷霆。   酆罗真人身形不稳,险些直接坠下,却在剑意停歇时擦过了唇边的血液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蹇宸真人,蹇宸真人,我道你那弟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元婴,原来是师徒悖逆,早已结成了道侣,哈哈哈。”   此语一出,钟离白手指蜷缩,周围的正道修士纷纷看向了那处。   天皛宗主呵斥道:“魔修,休要血口喷人!”   “天皛剑宗当真不凡,不知是否上行下效,皆是如此悖逆,哈哈哈哈哈……”酆罗魔尊笑的浑身颤抖,“堂堂正道第一修士,我说你怎么那么护着你那徒弟,原来是护着情人。”   “那又如何?”沈醇周围剑意浮动,万道剑光直接照亮了这魔道的天空,阴云之下,纵使那数道雷龙可接天际,也照样被剑光破碎,其中一道直接没入了酆罗魔尊的丹田之中。   如此阵仗,仿佛要将这修真界破开一样,众修士震撼原地,直到那光芒散尽,眼睛竟一时觉得周围漆黑不可视。   “如此大战,我只在太古书中看过。”有一修士说道。   “他的修为真是可怕。”华露感叹道。   普通的化神修士难以接他一道剑意,更何况这可开天地般的力量。   纵使没有山海图,他也可登临此界之最了。   光芒尽灭,唯有雷霆缠绕,沈醇立于魔渊之上,酆罗的气息已然消失,但那道剑意并没有剿碎他元婴的感觉。   “蹇宸真人,明淮何在?!”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冷意浸透骨髓。   沈醇转头,看向了那御剑到了近处的青年,他满身狼狈风霜,一双眼睛更是遍布血丝。   当日万剑冢未见,可见是放弃了那处。   “他离开此界了。”沈醇从储物戒中取着玉简道。   “离开此界是何意?”楚天穹落在魔渊之外,满目狰狞的看着他道。   沈醇手指一顿道:“就是死了。”   “你杀了他?为何?!你若对我不满,冲我来便是,为何要动他?!”楚天穹拔出了自己的剑道。   沈醇观他言行,将覆于玉简上的灵气收了起来:“我为何对他不满?”   “当日秘境争夺山海图碎片之事,你难道不是怀恨在心?!”楚天穹浑身颤抖道。   钟离白前往此处的身影一顿。   521小心道:【宿主,暴露了。】   【嗯,真糟糕。】沈醇说道。   这件事本该出了万剑冢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清楚的,偏偏事情堆在了一起,由别人说出,难免会造成更多误会。   他落在了魔渊的边缘,正待踏上时,魔渊之中雷霆瞬息波动。   沈醇转身挥剑,剑意劈向时四周风声大作,一道来自于天边的波光从四面八方收缩,如光轮般禁锢在了他的身上。   只此一瞬的停滞,魔渊中血肉模糊的身影咧着牙齿抱住了他,以全身之力坠入了魔渊之中。   钟离白瞳孔剧烈收缩,然瞬息之间,极为剧烈的震荡从魔渊中蔓延上来,爆破般四散开来,化神修士人人设下数重结界抵挡,仍有结界破碎,有人被吹至山峰之下。   “师尊!!!!!!”   一道声音凄厉至极,几乎盖过了这破云遮日的爆破。   一切回归平静时,周围的山峰几乎皆被摧毁成了平地,风沙阵阵,有化神修士小心翼翼的撤去结界,看向了魔渊时还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化神后期的自爆果然可怕。”   “酆罗魔尊应该死了。”   “蹇宸真人呢?”   “蹇宸真人似乎被拉了下去,那么近的距离,又坠入魔渊之中,纵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生还。”炎彤谷主说道,“山海图碎片恐怕也坠入了魔渊之中。”   那可是渡劫飞升时用的雷霆,酆罗能在其中活下来是因为他是雷灵根,他人涉足其中,又加上自爆,不可能生还。   “如此天纵奇才,当真可惜。”华露叹息道。   纵使没有多少交集,对于这样一位天才的陨落也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魔渊边缘,泪水滴落在碎裂的玉简之上,钟离白低着头,脖颈上空荡荡的绳结随着雷霆摇晃着。   自爆时他离的最近,却又毫发无损,师尊的东西到了最后还是在保护他。   “你骗我,你又骗我……”钟离白抓握着崖边的泥土,身体毫无着力感。   他们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的!为何不相信预兆,为何还要来试一次。   “那便是蹇宸真人的徒弟。”   “师徒悖逆,即便得了修为,也有损人伦啊。”   “山海图碎片坠入魔渊,这样反倒清净,谁也别得了。”   “闭嘴行不行。”   “孩子。”天皛宗主走到了近前道,“此处经历了自爆,恐怕不太稳固,先离开此处吧。”   “不要过来!”钟离白握紧了拳头道。   这个修真界真是烂透了。   天皛宗主叹气道:“我知你情绪不定,但你也要为你师尊考虑,他死前都在救你,必是不想让你受损。”   “是呀。”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   “那……”天皛宗主伸手时,那道跪在崖边的身影站了起来,朝着魔渊之中坠落了下去。   雷霆缠绕,一众修士皆是瞪大了眼睛。   “真是……”   “他未免承受能力太差……”   魔渊之中漆黑雷霆遍布,世界之力环绕于身,只能任由那些雷霆冲击着神魂。   【宿主,白白跳下了魔渊。】521说道。   这个世界的恶意在此刻展露无遗。   【还真是看的起我。】沈醇身上的力量在宣泄着,握住剑柄时,其中早已非是金色,而是赤红一片。   剑身断纹密布蔓延,只可承受一击。   挥出之时,其中雷霆冲天而起,沈醇寻觅其中那道闭目的身影,伸手抱在了怀中。   魔渊本是平静,正道修士虽有感慨,可两人皆死,所谓的师徒悖逆似乎也成了鹣鲽情深。   然而众修士收拢待归时,整个地面却在此刻震颤了一下。   众修士皆惊。   “还来?!”华露捂住了口,看向了魔渊道。   “莫非是蹇宸真人?”   “应该不可能,莫非是山海图?”   “魔渊之下还有何物?”   雷霆散地面而出,此处地面纷纷塌陷,修士们皆是离空时,此处完全化为了一处雷霆炼狱。   而在接天的光芒之中,一人怀抱着一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白衣墨发,一身风流,手执银白长剑,见之便让许多人色变。   只是他的唇边并无笑意,踏出时,那长剑自他手中化成了粉末,随风散去。   “阿白。”沈醇抱着怀中的青年唤道。   此一劫看似针对他,实则针对的是怀中人,本该破灭曾经的结局,却又重演了一遍,是他大意了。   怀中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有泪意,其中却是浓郁至极的黑暗。   “杀了他,他只有死了才是你的。”   “一次又一次食言,这样的人是没有信誉可言的,让他化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他便再也没办法离开。”   “你可以动手,他唯一不会反抗的人就是你,杀了他。”   “将他的神魂禁锢,这样才能永生永世的陪你。”   “他骗你何止一次,所谓的深情于他而言不过是游戏,让你痛苦万分的不得不割裂的感情,对他而言不过是游戏。”   “他不会真的为谁停留,只要他想演,可以骗过所有人,甚至可以作为另外一个人骗过所有人。”   “师尊。”钟离白开口唤道。   沈醇看着他不可见底的瞳孔,察觉了他修为的暴涨:“你身体里进驻了东西。”   “没关系,不过是一个不死心的残魂。”钟离白伸手时,一丝漆黑的神魂从他的手中抽离,形成一小团在他的手中跳跃中,下一瞬间被他手中腾起的漆黑火焰焚烧着,其中甚至夹杂着隐隐的雷霆之力。   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那道残魂也彻底化为了烟雾。   “我未食言。”沈醇说道。   倾世界之力而束缚,即使是他要召集原本的力量,也需要一点时间。   “嗯,我知道,师尊并未做错什么。”钟离白站起,抱住了他的腰身,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亲昵道,“只是师尊在外面太危险了,也太顽皮了,得好好看起来才行。”   【宿主,白白怎么了?】521问道。   【他想把我关起来。】沈醇说道。   521震惊:【那,那怎么办?】   【被关起来。】沈醇说道。 第254章 徒弟尊师重道(16)   碎裂的地面在缓缓倾轧着,滚动流淌,将那极深的魔渊缓缓填平。   雷霆不再,顶上的云层缓缓散开,露出了从地平面缓缓升起的艳阳。   魔道五尊皆亡,魔修死伤无数,本该魔气尽散,可地表的风沙吹过,天边的艳阳却好像染上了血一样的颜色。   整个天地同样色变,无数嶙峋的地刺穿透其上,几乎是瞬息间遍布了整个魔域。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入魔了?”天皛宗主看着半空中悬浮的两个人道。   那浓郁之力的魔气就像是来自于曾经的魔渊,却纷纷聚拢在了那个青年的身上。   “蹇宸真人小心!”一长老说道。   抱着沈醇的身影回头,漆黑的雷霆从天际降落,直直劈入正道修士之中。   众人纷纷避让,远离了那处:“蹇宸真人!”   “看来是被魔渊的魔气侵染了。”   “能召动天地之力,岂不是比酆罗更难对付,蹇宸真人如何了?”一长老说道。   “蹇宸真人!”   “他听不到你们的话了。”浮在天空中的人影转身,那一身白衣的人看似与他相拥,下巴却搭在了他的肩头,双目禁闭,对于外界早已没有了任何反应。   “钟离白,他可是你师尊!”一长老呵斥道,“如此谋害师尊,你怎么对得起他的养育之恩。”   “我当然不会害他。”钟离白扶着肩上的人落在了手臂中,看着紧闭双目的人笑道,“他留在我身边可比在你们身边安全多了。”   怀中的人墨发衣袍随风流动,他本是张扬的,即使睡着了,也只是多了几分闲适,却难掩眉目中的慵懒风流。   他本该肆意人间,谈笑风生,可他如今静静的躺着,却让他无比的安心。   “钟离白……”天皛宗主看着那处隐隐蹙眉,欲开口时却被打断了话语。   “离开此处。”钟离白抱紧了怀里的人,抬眸的时候其中藏着无尽的戾气,“看在师门和曾经同为正道的份上,我今日放过你们,若是不想走的,留下性命也可。”   围观修士有心生退意者,也有蹙眉不平者,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可若想诛杀,也要有命诛杀才是。   蹇宸真人一剑破万法,虽是大战之后力有不殆,却也被他卸了力量昏迷不醒,能召天地之力,他们未必是一合之敌。   “山海图之事日后再说,走。”数位修士转身离开。   华露等人略有迟疑,看了天皛剑宗的人数眼,同样转身走了。   此次将魔修大肆打压,目的已然达到了,多留无益。   “母亲,正道当真不管蹇宸真人了么?”华蕊跟随日后问道。   那样惊世绝艳之人,为了正道灭除了那么多魔头。   或许表面上看他是厌恶魔修在背后操纵此事,给他带来麻烦,可魔修算计的又并非他一人,而是整个正道。   酆罗魔尊的力量哪里是正道五门能轻易接下的,若真的成了,整个修真界都会生灵涂炭。   蹇宸真人救了所有的人,却被遗留在了身后。   “若抓他的是酆罗,我倒是还可尝试救一下。”华露捋了捋自己头顶的步摇道,“那可是他的道侣,道侣之间那点儿只能当事人双方自己在床上解决,别人可掺和不了。”   华蕊一顿,面上微红道:“可钟离白明显失了神智,他若是想不开。”   “他真想不开当场就动手了,何必要带回去。”华露笑道,“真是年幼,等日后有道侣就知道了。”   “可天皛宗主还留在那处。”华蕊回首说道。   “哼,那群老顽固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时候离开才是最好的,不过他们向来也不怎么懂情爱这种事。”华露携着众人撕开虚空离开了那处,“不用管他们,死不了。”   “宗主。”一位长老立于身后有些劝诫之意。   “钟离白,你本是我天皛剑宗年轻一辈中最骄傲的弟子,如今蹇宸真人已归,还有何心结让你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天皛宗主对上道。   既为宗主,自是爱惜宗门每一个弟子,宗门小比时,这孩子惊才绝艳,若是日后行至正途,必是天皛宗门之支柱,可谁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山海图出世,必入风云局,不必再说。”钟离白抱着人挥手,那处地面瞬间塌陷。   天皛剑宗各位本要抵抗,却被力量束缚着,丢进了打开的虚空中。   人影皆无,钟离白抱着怀中人,眸中略有悲凉之意:“师尊,阿白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   沈醇一梦初醒,未睁开眼睛时已然察觉了停留在身边的气息。   【宿主,您被暗算了!】521说道。   虽然是白白暗算的,但宿主被暗算的局面的真是不多见。   【睡一觉感觉尚好。】沈醇睁开眼睛看向床畔,直接对上了那看了不知道多久的视线。   以往小徒弟的视线并不敢对上他的太久,因为总会脸红,可现在坐在床畔的青年却直直的看着,未曾偏移任何视线:“师尊醒了。”   沈醇起身,手部轻动,察觉了那琐碎的链条摩擦的声音,手腕上银光闪烁,其中隐隐流转着黑色雷霆的力量,轻轻挣动,体内翻涌的力量都会被压制下去:“这是什么?”   “此物取了天地间最有韧性的十二种金石打造。”青年的话语中不带什么情绪。   沈醇试了试其上的韧性,若只是十二种金石制作,于此界中人当然坚不可摧,于他而言倒是可断,只是其中却还凝炼着一股熟悉的神魂力量,一道强行断裂,必然伤及神魂。   “阿白,我们谈谈。”沈醇轻声说道。   情趣归情趣,心结还是要打开的。   “师尊好好休息,您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您离开的。”钟离白起身说道,“您神魂力量可动,有事唤我就是。”   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直接将话题掐灭在了萌芽状态。   沈醇坐在床边,手指轻轻缠绕着手腕上的锁链。   【宿主,现在怎么办?】521问道。   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拒绝交流,不管宿主有多厉害,此一招直接就是滑铁卢。   【不能急。】沈醇从床上走了下去,清悦的响声在地面滑动着,直到他站在了窗边。   窗外漆黑的大地远接天际,即使此处宫殿颇高,似乎也能够闻到地表的血腥味,雷云在远处翻滚着,昭示着此处主人的地盘和力量。   他的修为受此界规则限制,阿白却未必,化神修士挥手间翻山倒海,建成此处宫殿倒是不难。   坠入魔道并非走火入魔,而是自行选择,拒绝交流并非是生气,要不然也不会有此处的华屋软榻供着,而是直接丢进地底了,非是生气,那就只能是怕他的话语改变他的心意了。   修真界风起云涌,一切暗箭看似朝他而来,实则是在针对小徒弟的心境,再加之上演上一次的结局,没有心境崩塌已经是极好的结局了。   这种时候留在他的身边会比任何的话语都管用?   希望他这次没有猜错小徒弟的心思。   “就是此处么?”一道声音自天外响起。   沈醇看向了虚空,两道散发着魔气的身影伴随着一道落下的攻击踏了出来。   “管他是不是此处,魔修地界岂是他人能够随意划分地盘的。”那满身阴鸷的修士道。   巨大的力量降落,只以此处宫殿之力必然承受不住,然那力量落上时,却被其上腾起的黑炎和雷霆化解了。   宫殿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浮现,虽仍是俊美出尘的模样,却因黑色而多了几分冷峻的感觉,出口的话语更冷:“尔等为何而来?”   沈醇侧身坐在了窗畔,看着那处身影笑道:【阿白穿这个真好看。】   521:【是的是的。】   他不穿更好看。   521这么想了,却没敢这么说,会自然而然的替宿主说出这种话,它已经是个废掉的统了。   “你就是蹇宸真人的弟子?”其中一位魔修取出了一把血色长刀说道,“交出山海图,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雷区蹦迪,他无了。】521说道。   沈醇轻笑了一声,那两道身影已然被从天空降下的黑炎贯穿,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片大地。   黑炎尽,那二人落在了崖边,虽是奄奄一息,气息却并未断绝。   “你说给谁留全尸?”钟离白行至那处,掐起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拉到了近前道,“你求饶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饶,饶……”魔修的口中吐着血沫,“命。”   他的身体被雷霆贯穿,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血雾洒落在了悬崖边上。   身死道消,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不好意思,我反悔了。”钟离白清理掉手上的痕迹,看向了另外一道身影。   那魔修拼命后退着,却只能只手悬在了崖边,体内魔气早已耗空,经脉受损,根本无法汇聚魔气:“我知道错了,魔尊……”   钟离白蹲身,手中一道漆黑的匕首浮现:“你似乎上不来了,真可怜,本座帮你一把吧。”   “不……”那魔修瞪大眼睛时,那道匕首穿过了他的掌心插在了悬崖边上。   其上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鞭笞着他的神魂,破坏着他的丹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   521震惊的整个系统都在颤抖:【宿,宿主…白…白……】   【你怕这个?】沈醇惊讶道,【我之前做过的比这血腥的事应该不少。】   比如那如山堆积的虫尸,掺和着甲壳和粘液,连他有时候都会觉得有点儿恶心。   521:【宿主做什么都不奇怪,那可是白白啊!】   它这完全是在担心宿主。   【他做给我看的。】沈醇笑道。   风声吹动,带上了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钟离白起身回首,看着那道坐在窗边的身影时步伐顿了一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闲适,既不像是被囚禁,也不像是在生气,就好像仍然置身在蹇宸峰的庭院中一样,任何事情都无法打破他的波澜不惊。   钟离白重新迈开步伐时,风吹过了那处,带动了墨发的时候,也险些让那处的声音失真:“阿白……”   “……这风真大,为师觉得冷。”沈醇看着那处轻声说着,再转眸时,那处的身影已然消失。   “既然风大,便不该开窗。”漆黑的外袍伴随着冷漠的话语落在了肩头。   沈醇拉了一下肩头的外袍,回眸笑道:“这不是总不见你,只能从此处观望了。”   “师尊化神修为,也会感到冷?”钟离白看着他被风吹的不断在面颊上缠绕的发丝,心神微动,伸手想要去撩过时,却对上了那双微微含着笑意的眸。   就像是能看透他一样。   “修为被限制,当然会冷。”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都冷透了。”   肌肤相贴,钟离白抽出自己的手将他从窗户处抱了下来,转身时窗户已然合上,隔绝了腥臭的血腥味,只剩下了熏香的暖甜味。   “阿白身上真暖和。”沈醇扣上了他的肩膀笑道。   这样的行为并不算过于亲密,抱着他的青年脚步微顿,却还是坚定的将他放在了床上,就在沈醇神色微动时,青年半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热度传递,让指尖彻底温暖了起来。   “阿白……”   “师尊,此法对我无效。”钟离白抬头道,“你不必白费心神,说什么我也不会放您离开的。”   他的话音落时,下巴却被温暖的手指抬了起来,他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手指微紧时唇上印上了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极为眷恋的感觉,但不能过分亲近,否则会被软了心志。   沈醇抬头看着眸色微敛的青年轻笑了一声:“阿白,为师何时是会为了那种事情而低头的人,若真是,岂不是人人囚禁,我都要服软同他亲近。”   面前的青年垂着头,阴影中看不清情绪,半晌后他缓缓起身,那双眸又回复了之前的冷漠,唇角却勾起了笑意:“师尊,您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我心软,但您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信誉了,沈兄。”   不能心软,不能和解,和解的那一刻,他绝对会顶不住将他放出去的。   师尊或许并不完全了解他,但沈兄了解,他们又是同一人。   肆意妄为,娇纵任性,偏偏吐出的又都是甜言蜜语。   “此事为师可以解释。”沈醇说道。   “我不想听。”钟离白坐在了他的身侧,抬手抱住了他,贴在那处耳垂,看着他微转的桃花目道,“其实不管您做了什么,我都深深的爱着您,不管是师尊也好,沈兄也好,我都能理解您的目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不管您爱不爱我,我亲吻您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反正也不会有比将一个自由的人囚禁更糟糕的事,反正已经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这个人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沈醇被那样的力道压在了床上,锁链轻轻晃动,就像是在宣告着两个人目前的状态。   熏香缭绕着馥香甜蜜的味道,钟离白轻轻低头,看着身下衣领略微不整的人,呼吸有些灼热。   这原本肆意张扬的人眉目流转便可引得天下皆动,如今却手足无力的躺在他的身下,墨发蜿蜒流淌,就像是桃花被摘下碾碎了一样,破碎在指间,令人恨不得将他彻底零落成红泥。   气息触碰,沈醇轻挑眉梢,在扶上青年的脸颊时任由他吻住了。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毫无章法,而是寻觅到了一些技巧的深吻。   他的热切和渴望,皆是落在着一个深吻之中了。   身下柔软的褥子塌陷,几乎将人埋在其中,心脏齐齐鼓动,沈醇抚摸着青年的发顶,喉结轻轻波动,开口的声音略带着些喑哑:“阿白从哪儿学来的技巧。”   “搜魂。”钟离白从他颈侧抬起时耳尖动了动,师尊的声音带着尾音,就像是缭绕在他心头的羽毛一样,一举一动一道声音都足以摄去他的心神。   可即使处在了如此不利的地位,即使他此时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好像也无从打破他的从容与平静。   钟离白的轻吻落下了他的唇边,动作亲昵,声音却很冷:“不消毁去丹田,而是直接硬生生的搜索神魂中所有的东西,记忆一并读取,结束的时候神魂破坏,人已是废人了,魔修的神魂中真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足以让弟子终身受用。”   “比如说这个?”沈醇拉了拉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笑道。   钟离白轻轻垂眸:“嗯。”   “看来你搜魂的魔修不如何。”沈醇将他拉了上来笑道,“阿白,囚禁要有囚禁的样子,只是一条锁链,你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钟离白微微拧眉时,身体被蓦然翻转,他抬手欲抵抗,唇却被亲了一下,再回神时那延长的链条已将他的双手缚在了头顶,而其中一端还缠绕在沈醇的手腕上:“师尊……”   “好阿白,为师原本打算给你一次机会的,但你太慢了。”沈醇低头笑道,“火撩起来是要在最热的时候爆发的,撩起来又降下去是最难受的,理论经验有再多都是无用,既是做师尊,自该手把手的教你才是。”   “什么?”钟离白喉结波动,却已经被深吻住了。   窗外的风云转换,冷风吹着那挂在崖边鲜血早已流尽的尸体,让很多前来此处的魔修悄然退去,窗内却十分温暖。   ……   夜色阑珊,一切风平浪静,一只手掀开了床帐,发丝无冠垂落,床帐也被轻轻放下。   香炉之中最后一丝香气蔓延,那只手掀开了盖子,从其中沾了一些放在鼻尖嗅闻,唇角轻勾:“野心不小。”   香中含情,即使是修士也难逃头脑发热,不过倒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助兴而已。   沈醇打开了窗户的一侧,将室内的香味溢散了出去。   此界魔修虽然知道的东西很多,但怎么比得过他所见到的,什么妖魔鬼怪,奇异形状,都见了十之八九。   甜腻的味道随风散了七七八八,沈醇重新将窗关上,带着轻轻的锁链声坐在了床畔。   躺着的青年微微拧着眉,即使神魂相交让他的神魂累极了,也似乎有着愁绪。   从前若是用含情的东西,那是情趣,如今用倒也不脱离此道,但他的阿白没什么自信。   怕他拒绝?怕他对他毫无兴致?   一边做着从前正道不会做的事故意呈现在他的面前想让他失望,一边又心里担忧,对他的行动处处犹豫,怕他失望透顶。   如此反复,不过是折磨自己的内心,看似成熟了,性格坚毅了,其实还是幼稚的像孩子一样。   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守着想要保护的东西,免得曾经的结果再度降临。   看似在囚禁他,其实是在惩罚自己,痛恨自己的无力保护和挽回,用尽一切力量证明自己足够强大,足以将他保护的严丝合缝。   沈醇的手指落在了青年的眉宇中间,轻轻抚平着那处,熟睡的青年哪里还有醒着时的半分冷峻,分明一如既往的柔软。   钟离白感受着脸上的动静,轻轻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光芒透进,足以让他看清坐在床边轻笑着看他的人:“师尊……”   “嗯。”沈醇轻声应道,低头在那唇上轻吻笑道,“阿白,为师果然心悦你至极。”   钟离白的眼睛放大,试图起身时,坐在床边的人却压住了他,掀开锦被躺了进来,伸手抱上,温度隔着柔软的衣物相贴。   “不行,外面好冷。”沈醇将手贴在上了他的脖颈道,“快给我暖暖。”   钟离白到唇边的话语硬生生被打断,他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不用思索都知道是故意的,但是……   钟离白将那双手握住,塞进了胸口处道:“这样就不冷了。”   沈醇手指轻动,暖意蔓延,他的唇角勾起:“阿白你好色。”   钟离白额头跳了跳,就要把他的手抽出来:“师尊!”   “好色乃人性本能,师尊说的话怎么总是记不住呢?”沈醇抽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轻声道,“该怎么罚比较好呢?”   “师尊,你还未恢复修为。”钟离白沉下声音说道,试图让人想清楚目前的处境。   “我罚你,莫非你还敢欺师灭祖不成?”沈醇笑道。   钟离白开口道:“师徒悖逆,早已欺师灭祖。”   “答的好。”沈醇笑道,“那就罚你叫我的名字吧,左不过已经欺师灭祖了。”   钟离白与他视线对视,将要错过视线时强忍住了:“师尊,莫要闹了。”   “你沈兄不也叫过很多次了。”沈醇抱着眼神清寂的人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还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两次。”   “分明只有一次。”钟离白说道。   沈醇唇角笑意微深,钟离白微微拧眉侧过了视线道:“当时并不知师尊是师尊。”   “当时伪装并未故意要欺瞒你,而是我若以师尊的身份处处跟着你,你只会觉得处处受限。”沈醇说道。   “我知道。”钟离白说道。   他知道的,虽受情绪影响,但细想便能知道师尊何意,他怕他受伤,又担心他们受魔修愚弄,索性隐藏身份看护他们。   他早该想到的,师尊虽修金色剑意,却可模拟他人的剑意,当日的沈兄行事通透,虽任性妄为了些,却处处护着,似乎知道他的脾性一样。   若非沈兄,又怎么可能一出秘境便未见踪影,师尊又怎么可能来的那么恰到好处,若非沈兄,又怎么可能在他为难时及时出现在了天皛城中。   若说他引导,偏偏他只说让他顺遂心意,若说他想让他同时恋上两人,戏弄于他,又从未表露过那些意思,但若一丝也没有,秘境中的背他,过难关时的牵手,又确实亲密。   当时未觉有何不妥,只以友人相待,可若放在师尊身上,或许那时师尊已然动了心,才会忍不住。   他都知道的。   若非是他,又怎会有那样的洒脱和从容,又怎么会轻易喜欢。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放他走。   “但那又如何?”钟离白抱紧了他道,“我说过,无论师尊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哦?那我们再来一次吧。”沈醇贴在他的唇轻声道,“之前教你的学会了么?若未学会,自然要反复练习。”   钟离白动作一滞,他虽搜过魔修的魂,可不过是为了找到派遣其前来的人,虽有一些涉及那方面,但又岂能与师尊教的比。   师尊在人前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若非此时,又怎知他所知的东西比之魔修只多不少。   “师尊……”   “从前在你面前总是要做好师尊的模样,不想让你小小年纪便偏离了方向。”沈醇笑道,“如今既然暴露了,也免得我处处端着,累的很,你说是吧,钟离兄。”   “师尊不可沉溺此道。”钟离白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想怎么沉溺就怎么沉溺,你再弄晕我一次试试。”沈醇说道。   对待不听话还死犟的坏孩子,就要比他还坏,还不讲道理。   钟离白手掌收紧,被轻轻啜吻时呼吸微颤,却听身上的人问道:“阿白,你是更喜欢为师还是我呢?嗯?”   钟离白呼吸滞住,从前自是能与沈白斩断情思,可若是一人,又何必斩断。   此事虽是师尊隐瞒,却是他同时动了心。   “蜉蝣朝生暮死,便该顺心而为。”沈醇抬头笑道,“更喜欢哪一个,嗯?”   “师尊。”钟离白说道,“沈兄为友人,若非是师尊,合该一生不再见。”   沈醇微微敛眸,凑在他的耳侧变了声线:“钟离兄,我若真的离开,你可舍得?”   钟离白呼吸微颤,眼睛放大,不由想起了那日晨间的分离:“师尊……”   “在我的床上还唤着你师尊,他可知道?”沈醇拉下了床帐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或者让他一同前来,看看阿白是如何与知己相处的。”   钟离白喉中微哽,想要开口言说时却被深吻住了,那一瞬间竟然真的好像在背着师尊与他人……脑中的弦在一瞬间绷断。   混蛋!   ……   废土之中沙尘翻滚,早已不见当日冲天的雷霆,却留下了当时大战的痕迹,让无数魔修即便知晓此处魔渊已无,仍然不敢靠近半分。   尘土埋没中,一道身影从其中缓缓的爬了起来,他浑身衣衫破损,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痕迹,宛如游魂一样行走在风中,慢慢的离开了那里:“明淮……”   沈醇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雷霆翻滚,外面的尸体又挂了几具,但还是会有不怕死的找上门来,要么被碾碎成渣落入崖底,要么就挂在崖边成为警示。   但即便处理了很多人,也没有看见那道身影。   三日未见了,虽屋中万物不缺,但就是看不到那道身影。   【莫非真惹急了?】沈醇沉吟道。   【您做了什么?】521试探问道。   它被关小黑屋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尤其是修真界,时间格外的长。   【让他尝试了一下偷情的感觉。】沈醇捻着酒杯道。   521震惊当场:【您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白白怎么可能不生气?!】   把白白送到别人的床上,白白真的下手了?这是要分手么?刚开始不是关的好好的么?   【跟沈白背着蹇宸偷情。】沈醇笑道,【你说谁给自己戴绿帽子?】   521跪地磕头:【对不起。】   最近见识太多,脑洞太大,收不住。   【你说下次跟蹇宸背着沈白偷情怎么样?】沈醇问道。   521亲情提醒:【宿主,白白还在生气呢。】   【这个坎除了告知本源世界,只有一直陪伴才能化解。】沈醇说道。   告知所有的一切,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恋,他们不是只有一世的相守,而是很多世走到了最终,在他的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永生永世要在一起的爱人,不可能分割,也不必惊慌,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彻底平和下来。   但此事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没有全部记忆的时候,他可能不会承认以前的他是他,万一吃醋,那可不是一般的醋。   他的阿白占有欲不小,每一片碎片之间都未必舍得相让。   【宿主,告知本源世界是不被规则允许的。】521说道,【会被强制抹消记忆。】   本源世界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除非踏入本源世界,不可轻易知晓,否则极有可能扰乱世界的秩序,那可比bug造成的混乱严重多了。   【所以就只能一直陪着他了。】沈醇看着窗外道。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他,其实待在何处都不要紧,窗外的风景再不变他也待的住,但不能一直不见他。   虽有话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那不过是安慰不能在一处的人的话,若是两情长久,又岂能不想朝朝暮暮。   酒杯轻晃,一滴酒水顺着手指从窗户处滴落了下去。   沈醇垂眸看向,轻笑道:“阿白,我想见你。”   无人回应。   但此宫殿中并无第三人,即使有魔修投诚,也未有一人被允许进入此处。   虽未见人,但沈醇可以确定对方一直关注着这里。   钟离白神识的确停留在房屋外面,不曾让屋中的人察觉。   那几日实在荒唐,他知师尊任性,却不知他若将隐藏起来的性情暴露,会比师尊和沈白加起来还任性。   分明是一人,却让他好像是分了两人,最重要的是两人他皆是喜欢,既知道了沈兄是师尊,便不必再去淡忘,曾经他选择遗忘的感情与师尊糅合在一处,本该双倍爱他,却不知为何成了如今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被那样亲昵的话语在耳边说话时,他竟真有背德的感觉,实在是荒唐至极,可师尊又似乎兴奋的很,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沈白不是他!   并无此种假设,现实就是现实。   他无可否认,师尊也并未用此事怪罪于他。   “阿白,你若不见我,我便从此处跳下去了。”那坐在窗边饮酒的人说道。   那链条虽看似无尽,却不会远离笼罩的结界,化神修士的身体无比强悍,即便毫无灵气从崖上坠落,也不会出……   那道白色的身影从窗边消失时,钟离白手指收紧,磨了一下牙离开了原地。   沈醇落至半空,被人接住时抱上了青年的肩膀道:“这招果然有效。”   钟离白落入屋中,唇抿的极紧:“若我不在,师尊即便不会受伤,也会疼的。”   “你若不在,我心里难受。”沈醇落地时叹了一口气道。   “我以为师尊心中颇为愉悦。”钟离白看着他重新落座的身影道。   “那是你以为,被人日日关着,还无修为,哪儿也不能去。”沈醇斟了一杯酒,看着别过视线的青年道,“还不能日日见到心上人,玩些情趣还要被当成灾害一样躲着,怎能不心灰意冷。”   钟离白开口道:“我日日陪着你。”   话语出口,看着那人唇边扬起的笑意,便又知道自己上了当。   无可奈何,即使将人关在了想见就见的地方,夺了他的修为,似乎也无可奈何。   因为虽可神识探知,却还是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同他亲密。   “喝酒么?”沈醇问道。   “酒对我无用,灌不醉的。”钟离白说道。   “我灌醉你干什么?”沈醇笑着问道。   钟离白抬眸,略有思忖道:“我醉了那一晚,是否真的是梦?”   “什么梦?”沈醇侧头疑惑道。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近前道:“师尊,你想要我断了你的酒么?”   “威胁我?”沈醇啧了一声道,“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钟离白没忍住心中叹气,却也知与他较劲是没用的:“就是跟师尊的梦。”   “跟为师的什么梦?”沈醇笑道。   “亲吻。”钟离白直言道,“你灌醉了我。”   只要没有羞耻心,便不会被拿捏。   “我那时只为让阿白解愁,谁知阿白醉了甚是可爱,一个劲的叫师尊。”沈醇扶着窗棱道,“我又心悦你,自然不能不应允。”   “那你醒来时说未发生何事。”钟离白问道。   “是未与沈白发生何事。”沈醇抬手将人拉了过来道,“为师自然是变了,不然阿白以为自己看错人了么?”   钟离白看着他含笑的眸道:“你不怕我真的……”   “且不论我会时时看着你,若连这点儿自信也无,又怎么敢谈爱你呢?”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况且你不是处理的很好么?傻阿白,莫要再用此事磋磨自己了,若说有错,我二人都有错,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   钟离白看着他,轻轻在那唇角亲了一下:“嗯。”   “阿白。”沈醇回亲了他一下唤道。   “师尊何事?”钟离白问道。   “这酒我喝腻了,想喝极北之地的梅花雪酒。”沈醇说道。   钟离白起身道:“我让人去为您寻,还要什么?”   此事本该他亲自去的,但他不能离开此处。   “在此处地面铺上毯子。”沈醇说道,“既是关起来,怎能让日日穿鞋,宽衣解带时多不方便。”   钟离白:“……嗯。”   沈醇说了一些陈设,钟离白虽一一应允了,出门时却带着一种到底谁被关起来的疑问。   罢了,师尊已待在他想让他停留的地方,一应自然要顺遂他的心意。   钟离白出了宫殿,飘散落下崖边时,却察觉了一道从天外御剑而来的身影。   那道身影周身狼狈,可钟离白还是认出了他。   楚天穹。   “蹇宸真人可在此处?”楚天穹停住问道。   “你若问明淮之事,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钟离白冷声说道,“死了。”   他与楚天穹原本并无恩怨,但魔渊外的问询却让师尊多在魔渊上停滞了几息,也就是几息,让师尊坠入了其中。   他虽回来了,可化神修士自爆的伤害和魔渊底部的雷霆加身,又岂是白痛的。   楚天穹目呲欲裂:“为何杀他?!他从未冒犯!”   “不为何,想杀就杀了。”钟离白看着他笑道,“你若要怪,就只怪你自己在秘境中夺了山海图,实力不济,才会让身边的人横死吧。”   这个人有了求而不得的人,活着比死了痛苦。   “我杀了你!”楚天穹体内力量暴涨,握剑之时冲了过来。   以山海图碎片的力量,若是自爆……   他身体的鼓胀却在一瞬间被漆黑的火焰制止了,脖子被掐在掌心之中,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师尊对你仁慈,我却不会。”钟离白看着他涨红到眼睛凸起的脸道,“实力不济,便只能任人宰割,想报仇,好好练练再来吧。”   钟离白松开了手,任由人坠落下了崖底。 第255章 徒弟尊师重道(17)   【宿主,白白先你一步成为反派了。】521说道。   沈醇笑道:【嗯,真棒。】   521:【……】   果然。   楚天穹的气息消失,钟离白再次出现的时候,带来了沈醇想要的东西。   “不愧是极北之域的寒梅所酿。”沈醇捏着白玉杯,看着其中晕染的色泽道,“此酒甘甜清冽,真的不陪我饮一杯?”   钟离白看着他松散的衣摆和随意踩在毯子上的赤足道:“师尊不论在何处有如此惬意。”   “阿白,若你被我囚禁于此,可会惊慌?”沈醇提起酒壶,给他面前的白玉杯斟上了酒道。   钟离白微怔,他若被别人囚禁,必会反抗到底,可若是师尊……停留在他的身边哪能算是囚禁呢?   他捏起了杯盏道:“纵使师尊如此说,我亦不会放您离开的。”   “如此甚好。”沈醇举杯示意道,“可要喝交杯酒?”   钟离白抿唇,坐在他的身侧,手臂交于一起时却被凑近的人亲了一下:“师尊!”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沈醇看着他说道。   钟离白垂眸看着杯盏中的酒水道:“楚天穹来过,来要明淮,明淮是去何处了?”   “你倒不觉得我杀了他。”沈醇笑道。   “师尊心底善良,只杀有罪之人,即使面对楚天穹这样的纠缠,也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又怎么会要了明淮的命。”钟离白说道,“明淮对师尊亦无畏惧之心,而是格外尊敬,师尊不会做那种事。”   沈醇捻着杯盏,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时侧躺在在了他的膝上。   钟离白微怔,却听怀中之人说道:“靠的地方太硬了,借为师躺一下。”   “好。”钟离白低头看着他道。   “我确实未杀他,只是将他送到了一个楚天穹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沈醇说道。   “明淮所求便是此事?”钟离白问道。   “嗯。”沈醇应道。   “他觉得楚天穹负了他?”钟离白再问。   “他对楚天穹大概是有那份心思的,但想必他自己也没有察觉。”沈醇握住了青年的杯盏送到了唇边笑道,“于很多人而言,一生并非只有爱情,爱情与亲情友情之间,他选择了自己最重视的。”   而楚天穹则是被舍下的那一个。   钟离白微微收紧手指道:“明淮还会再回来么?”   “谁知道呢。”沈醇将一枚玉简放在了他的手中,“这是明淮留下的话。”   钟离白接过,输入了灵气,其中传出了声音:“明淮乃自愿神魂离体……”   他的手指微紧,低头看向了怀中轻笑的人。   “怎么了?”沈醇问道。   “无事。”钟离白轻声说道。   宫殿上的阴云朦朦胧胧,不似以往遮云蔽日,隐晦间可见到那大如玉盘的星辰。   钟离白站在高处,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师尊说未杀明淮,而是让他去了一个楚天穹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可明淮却说自己神魂离体。   转世重修?可若是为了转世的亲情和友情又说不通。   他与明淮接触的不多,那个人性情温顺,却并非全无主意的,不像是会去赌来世的人,况且今生都过不好,又怎能祈求来世一帆风顺。   那就只能是去寻找原本的亲情与友情了,可他的身体若是夺舍,地苍仙门诸多长老又岂会看不出。   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万剑冢中他以为的梦境真的只是梦境么?虽然可能是剑冢中和了他人的思维,可酆罗魔尊与师尊之战又如何解释呢?   师尊他当真是为了山海图之事才要处理掉酆罗魔尊么?   他说他未食言……   他说永远都会跟他在一起。   【宿主,您这属于钻规则的漏洞了。】521说道。   【谁让本源世界的规则到处都是洞。】沈醇笑道,【它只说不准我说,但阿白若自己猜出来,只能说明他智商高。】   521:【……】   如果不是梦,而是真正经历过的事情呢?钟离白收紧了手指。   如果是梦,未免太过于真实。   就像是师尊受制坠入魔渊,他的力量绝对能够避开酆罗魔尊,却仍是坠入了其中,然后上演最真实的噩梦。   而他心境几乎崩塌,却可以汲取魔渊之中的力量,达成天地契合的境界。   如果这不是他与师尊第一次的相遇,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同样的相遇地点,不同的相遇时间,这一世的初遇并非是偶遇,而是师尊主动走向了他。   他并非是一个对无关紧要的人特别上心的人,却在带他回去以后陪着,守着。   他拒绝收徒并非是因为不想要他,而是若成了师徒,人伦之上难免会被他人置喙,他担心他过不了那道坎,却又心疼他幼时的不安,因此才有了那个在如今的他看来格外玩笑的考验。   那时的记忆像是落入平静水面的雨滴一样,漾出了波纹,非是一滴,而是密密麻麻,不可细数。   所以他才会前往极寒之地,所以他才会化为沈兄跟上,所以他才会说他孤身一人,贪恋温暖。   师尊很努力的向他靠近,而他又做了什么,在他力竭的时候打晕他,将他关在了这里。   夜风轻吹,沈醇察觉门口异动时看到了站在那处的身影,青年眸中满是藏不住的复杂感情,步伐踌躇极了,沉重的像是被压在了黑暗中一样。   “阿白,过来。”沈醇轻轻说道。   青年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从黑暗之中踏了进来,室内的暖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似乎将一切的寒凉都吹散了。   “师尊,坐在此处不冷么?”钟离白握住了他的手问道。   “化神修士怎会觉得冷?”沈醇笑道。   “您……”钟离白看着他的侧影,将话在肚子里转了个来回,有些话师尊给了暗示,或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您后悔过跟我相遇么?”   “我做过的事情便不会后悔,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沈醇知道小徒弟明白了,他的阿白总是很聪明,“但我却很庆幸我们会相遇。”   “我也是。”钟离白伸手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他的肩头道。   梦境虽然痛苦,却是因为刻骨铭心的爱,如果没有师尊,他或许会死在那个路边,如果没有师尊,他也不会见到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他只是怕失去,却从未后悔过与他的相遇。   他将他关在这里,其实是对自己无力的懊恼,他没有能力保护他,却总是处处让他保护。   “师尊,对不起。”钟离白说道。   “看来我的好日子要结束了。”头顶的声音轻轻叹道。   钟离白抬头道:“什么?”   沈醇掐着他的脸颊笑道:“就是什么都不用做,还可以每天抱着心爱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啊。”   钟离白:“……”   “阿白不会觉得我不愿意你能暗算得了我吧?”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   钟离白微微抿唇:“可我……”   “傻阿白,我若不愿意,谁也没有办法勉强我做任何事,我既做了,便是心甘情愿的。”沈醇凑过去抵着他的鼻尖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嗯。”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师尊,您罚我吧。”   师尊纵使情愿,他也做错了事,若不罚过,他原谅不了自己。   沈醇微微挑眉:“哦?这可是你说的。”   钟离白微微一滞,硬着头皮道:“是。”   不论什么处罚,他都接受。   “你既知错,为师也不想重罚。”沈醇笑道,“给你两个选择,一,趴在膝上让为师打屁股,二……”   “我选二。”钟离白坚定道。   幼时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若是还做,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二,在为师和沈兄之间选一位。”沈醇揉捏他的耳垂道。   钟离白面颊通红:“师尊……”   “若是不想选,两个都要也行。”沈醇笑道,“为师不介意。”   钟离白喉结轻轻吞咽着,若是之前还可反悔,如今却是不能了:“我选!”   左不过只有一次。   魔界多年笼着阴云,却也有日月转换,修士生命漫长,往往一个闭关都可能数年之久,双修之事自不似凡人。   沈醇半撑着脸颊侧躺在旁边打量着怀里熟睡的人,他眉宇间已无阴霾的痕迹,看着极为正直的样貌,却因脖颈间密密麻麻的红痕而多了几分脆弱感。   青年翻身,手臂抱了上来时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对上时却是不由自主凑过来更亲密了几分:“师尊……”   “嗯?”   “您想回天皛剑宗么?”钟离白轻声问道。   “不想。”沈醇说道,“正道魔道于我而言并无区别,还是待在此处畅快些。”   “那可要给安扬前辈他们去个信?”钟离白问道。   相识一场,终是友人,蹇宸峰仍在,临青也在,他已然回不去了,师尊若在此处,正道的友人必会担心。   “已然去过了。”沈醇捏着他的脸颊笑道,“不然你以为为何此处一个友人都未来,为师的人缘还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   钟离白看着他手腕上的锁链道:“您的修为未被制住。”   “只是怕挣断伤了你的神魂。”沈醇晃了晃手腕道,“而且这东西还挺好看的。”   钟离白:“……”   “怎么了?”沈醇瞧着他郁闷的神情笑道。   钟离白轻轻摇了一下头,抱紧了他的腰身埋在了他的怀里:“师尊,我们还会相遇么?”   这个人看似任性,其实很温柔,很体贴。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总有尽头,但他相信那不会是终点。   “会。”沈醇说道。   钟离白心中忽然定了,他抓紧了手边的衣服道:“若是遇到,请不择手段一点儿将我抓牢在身边。”   沈醇微怔后托起了他的下巴笑道:“我不需不择手段,你都会牢牢在我身边。”   怀中的青年眸光微漾,像是倒映着星空的湖面一样:“可我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儿。”   “好吧,我会不择手段的。”沈醇笑着亲了一下他的鼻尖道,“直接强取豪夺,关进家里直到你爱上我为止。”   “嗯。”青年点头。   沈醇笑了出来:“傻阿白。”   沈醇手腕上的链条还是解开了,只是生活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前来找茬找死的仍然不少,正道试探过后倒是知道躲避锋芒,魔道却有许多使着阴诡手段想要算计的,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再后来正魔双方的争端反而多了起来。   魔修泼尽天皛剑宗的脏水,剑宗弟子但凡出外历练,皆是除恶务尽,修士对山海图虎视眈眈,却又因新出的秘境纷纷齐聚,产生了下一次的争端。   有修士踏入修途,就有修士死去,不断的循环往复,反而此处是最平静的。   阴云拨去,独留一处清空,洒落在郁郁葱葱的院中,一方小湖,湖水映着天空的碧蓝,带着雪水的微凉感,花树环绕,虽不似蹇宸峰那样清幽,却是落英缤纷,揽尽人间盛景。   盛景之中最亮眼的是那躺在老树根上,正在逗弄着湖中游鱼的人。   一身白衣上散落着花瓣,青丝微垂,唇角轻笑时数不尽的风流,让人甚至羡慕那湖水中的鱼。   “师尊喜欢鱼?”钟离白走了过去问道。   游鱼听见动静,一个噗通声后沉入了湖底,只剩下了湖边的涟漪。   沈醇抬头笑道:“阿白之美,可沉鱼落雁。”   青年已着回白衣,仍是通体如玉,一身冷清,但也只是在他面前会有些许柔软,在外人面前,不论他着何衣,都是手段相当狠戾的魔尊。   钟离白蹲身在他的旁边道:“师尊说笑了,它们是赏师尊之美。”   沈醇没忍住笑了两声,将手中鱼食抛洒了下去:“比不过鱼食美。”   钟离白微怔,坐在了他的身侧道:“师尊若喜欢这种鱼,弟子让人多养一些。”   “嗯,这种鱼的口感颇为不错。”沈醇笑道,“再养一段时日便可食了。”   钟离白微怔:“师尊要吃?”   “自然。”沈醇转眸说道。   钟离白一时竟不羡慕那鱼了,反而有些焚琴煮鹤之感,不过师尊向来如此,随心最是重要:“正道出事了。”   “何事?”沈醇问道。   “事关山海图。”钟离白说道,“师尊猜猜何事?”   沈醇回眸看他:“只有此一条线索。”   钟离白点头:“嗯。”   “事关山海图,且与正道相关,楚天穹身负山海图的事情也该被发现了。”沈醇笑道,“他如今修为最多可到金丹,正魔两道追杀,可以说是相当不妙。”   “师尊怎知是此事?”钟离白有些惊讶。   “你不好奇他如何知道我是沈白的么?”沈醇笑道。   钟离白思忖道:“师尊在秘境中留下了蛛丝马迹?”   “入地宫之前,我剿灭魔道用了本来的剑意,应有残留,他人自不知沈白是何人。”沈醇说道,“我等入了地宫,又入核心,秘境崩塌后能知此事者,只有拿到了秘境核心的人,当日崖边一问,也是将他自己卷了进去。”   “他一暴露,集中在师尊身上的目光便转移了。”钟离白抱住了他的肩膀道,“正道中人知晓之前误会,却无一人前来致歉。”   “无非是好面子,此时退局即可。”沈醇笑道,“面对你他们不敢,一个金丹修士还是敢的,狼子野心,冲动冒进者你觉得会如何?”   钟离白笑道:“师尊果真聪明。”   “有跟他们打架的闲工夫,还不如多陪阿白一会儿。”沈醇笑道。   修真界风起云涌,以往是因为蹇宸真人这样大人物倒也说的过去,如今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   修为不过金丹,体内却藏匿了两片山海图的碎片,且能将此事转嫁到蹇宸真人身上,以避祸端。   “小小金丹真是厉害。”   “想来是心机叵测之辈,不然如何之前任由蹇宸真人被人非议。”   “他与魔修目的一致,必是有所勾结。”   “那么多化神修士追捕,竟是不见他的踪影,莫非是大能夺舍。”   “他乃徐州之人,蹇宸真人助他,却还要被如此倒打一耙,真是可悲。”   “他们说的也太邪乎了。”楼上雅座处的圆脸少年说道,“竟将蹇宸前辈说的如此无能。”   “既要抢夺,又要讲究师出有名,自然要使劲的泼脏水。”郑曦切了一声道,“向来如此,没什么稀奇的。”   “蹇宸前辈当真无事么?”邹渡问道。   “安扬前辈都说无事了。”甘宁托着腮道,“只是钟离师兄如今坠入魔道令人感慨。”   “感慨什么,感慨他如今是化神修为了,而你才刚刚辟谷初期?”郑曦说道。   “自然不是!”甘宁反驳道,“我只是未曾想到而已,没想到钟离师兄和蹇宸前辈竟是道侣,当日真是眼拙。”   “你能有我眼拙?”周轩叹气道。   郑曦没忍住笑了出来:“周轩师兄活该,谁让你当时乱说话。”   “我也是一片好心。”周轩无奈道。   结果就是被师尊下令修行,整个人直接脱了一层皮。   “你说蹇宸前辈和钟离师兄还会回来么?”甘宁举起一根手指道,“我们若是去魔道探望他们会怎么样?”   “可能还未到,就先被魔修杀了。”郑曦嘲笑了一声。   “既是想见,便该时时磨砺。”邹渡说道,“若日后修为大成,总能再见。”   “嗯。”几个青年纷纷应道。   修真界的风云一直未曾平息,今日寻到楚天穹的踪迹了,明日又失去了,且那人的修为每次见时都在不断的增长,速度让许多修士震惊不已。   匆匆百年不过瞬息,万剑冢崩塌,化神修士的雷云遮天蔽日。   破局之时,那被众人围攻的身影一剑在手,瞬息血液挥洒无数。   “化神期!”   “此子当真好运!”   “山海图就在他身上,别让他跑了。”   “我跑什么?”楚天穹悬浮空中,眸中血腥的味道闪过,“该跑的是你们!”   被追杀,无穷无尽的追杀,百余年间从未有一刻安宁,数度濒死,但他都活下来了,那么死的就只能是别人!   惨烈的叫声响起,无数元婴神魂被剿灭,埋骨在了那一片沙土之中。   魔界阴云翻滚,处处惨烈,钟离白微微转眸看向了远方汇聚过来的云层道:“正道?”   “仙魔双修。”沈醇看着远处的力量道,“楚天穹应该突破化神修为了。”   “能被整个修真界追杀而无恙,气运逆天。”钟离白沉声道,“师尊,可要杀了他?”   “怕了?”沈醇起身笑道。   钟离白微微一滞:“如此气运逆天,若再放任,唯恐对师尊不利。”   “那便不必留手。”沈醇按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若不放心,我来对付他。”   “无事。”钟离白看着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力量,挥手时黑炎笼罩在了宫殿的上方,“师尊稍等,我去去就回。”   浓黑的剑意交错于天空,朝着宫殿劈了过来,宫殿之中银色剑意裹挟黑炎,与之对上时直接破碎,朝着停留空中的人逼迫了过去。   云层被切割,楚天穹的身影从其中探出,看向了对面同样登临虚空的人:“钟离白,蹇宸何在?”   钟离白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他身上曾经些许的少年气早已不剩丝毫,虽生的俊美,却是满身的戾气与执着:“想见师尊,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楚天穹握紧了剑柄,眸中涌出了一种极疯狂的情绪:“如你所愿!”   他的眸转通红,魔气笼罩此地,漆黑的剑意纵横而来,钟离白剑意化千,虽无那样纵横天空之感,却每每能够将其逼退。   零碎的力量跌落,地面之上烟雾弥漫,裂痕无数。   一道剑意擦过了剑庞,楚天穹看着对面的男人,视野模糊间好像看到了当年徐州之地时那道白色身影。   当年他面对蹇宸时如蝼蚁,如今面对他的弟子,再不会重复当日之景。   他收回了剑,一口心尖鲜血喷出,血雾弥漫于其上。   钟离白隐隐蹙眉,却闻风中四象皆吼,大地镇压之意从四面八方降临在他的身上时,钟离白一道剑意挥出,漆黑的剑意有如蛟龙出海,嘶吼声几乎响彻整片大地。   沈醇立于宫殿之上看着那处,指尖却连一丝萦绕的力量也无:【四象之阵,应该习自山海图。】   【宿主,白白啊!】521焦急提醒道。   【不会有事的。】沈醇说道。   钟离白直面那蛟龙巨口,手中长剑嗡嗡作响,挥动之时,地底天上雷云轰鸣,宛如突破天光的光芒直穿那蛟龙而过时,楚天穹被一道漆黑的雷霆贯穿了全身。   四象皆碎,蛟龙嘶吼一声,直接走到了穷途末路,身体剧痛到了极致,楚天穹身上处处破碎,血液飞溅时却看到了那道立于宫殿之上的白色身影:“蹇宸……”   剑意光芒散尽,雷霆却在,其中身影嘶吼出声,几乎时时被劈着神魂与丹田。   钟离白看着那处,只需要一念就足以让他消失在天地间。   然漆黑雷霆中却探出了一只手,即使上面血纹斑驳,也从其中疯狂挣动着,探出了一些身影,执着的看向了宫殿上方:“明淮…我要……”   雷霆撤去,那道鲜血淋漓的身影也落在了崖边,血液滴滴答答的顺着崖边蜿蜒下去。   钟离白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即使伤到如此地步,手指还在挣动着,口中呢喃着:“我要见……”   百余年的逃脱与磨砺,早已变的面目全非,唯一记得的大约是一直都不愿意放弃的人。   这样的疯狂,跟他当初从魔渊之中出来的心情大约是有些相似的。   他曾经厌恶楚天穹的原因,大约也是因为他的无力保护,人去才知情深,这一点,看他也是看自己。   但现在,只剩下了可悲。   沈醇落在了那处,按住了钟离白的肩膀道:“心软了。”   “他身上有我的影子。”钟离白说道。   “你跟他不同。”沈醇蹲身在了那气息奄奄的人面前道,“明淮确实死了。”   那道微弱的气息一顿,勉强抬起了头,纵使满脸鲜血,目光中也充斥着憎恨:“你杀了他……”   “杀了我,他就能回来么?”沈醇笑道。   “那也要……”他的唇齿着不断溢着鲜血,“报仇。”   “我确实不太喜欢你,不过够了。”沈醇将玉简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这是当年明淮留下的,他的气息你应该熟悉,好自为之。”   楚天穹伸手,血迹沾染上了玉简,灵气透入,其中清润的声音传了出来:“明淮乃自愿神魂离体,特来寻求蹇宸真人相助,无念于人世,诸君莫挂。”   相隔百年,一如记忆中温柔的模样,不曾被这尘世污染分毫。   “无念…于人世……”楚天穹攥着玉简重复着这句话,“无念……”   他在他的心中不值得半分留恋。   沈醇起身离开,身后传来了喉咙嘶哑的声音,他转身看向,那个一直疯狂而执着的人将玉简握在胸口,身体蜷缩,全不顾那血液潺潺流淌,似乎只有那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悲伤。   情之一字,本该令人心驰神往,却常常令人痛不欲生。   钟离白收起了自己的剑,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微微抿唇,被抱住时听到了耳边响起的话语:“阿白乖,不难过。”   “嗯。”钟离白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动他,他也活不了了。”   百年的执念,到了末了,却未被那人挂在心上,大概是痛极的。   “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沈醇松开他时问道。   “双方有情才叫有情人。”钟离白认真道,“万事不可强求。”   “明淮约莫是不愿意他死的。”沈醇说道。   钟离白迟疑道:“可于师尊有损?”   “无损。”沈醇转身道。   蜷缩在地上的人喉咙里不断溢着血泡的声音,气息已有些不稳。   【他死了这个世界可会崩塌?】沈醇问道。   【非宿主所杀,世界气运会受损,但不会崩塌。】521说道。   “楚天穹,神魂离体不代表死亡。”沈醇说道,“命魂仍在,便有转还的余地。”   那气息微弱的人浑身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努力听清此处的话语,他艰难仰头道:“……何意?”   “想要那一线生机,用完整的山海图来换。”沈醇说道。   命魂仍在,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就有联系,那个人愿不愿意再回来,也要看他的意愿,或许他愿意,或许他不愿意,全凭运气,这就是一线生机。   “……好。”躺在那里的人这样应着。   沈醇与钟离白回了宫殿之中,停留在崖边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满地干涸的血迹。   “师尊当年不告知他真相,而是让他误以为您杀了明淮,是为了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么?”钟离白问道。   “阿白,你看我像以德报怨的人么?”沈醇捏着他的脸笑道,“不要把我想的太善良。”   521附和点头,宿主那绝对是心情不爽了,本来要给的不想给了。   “您本来就是温柔善良的人。”钟离白说道。   521跑去翻词库,查了一下温柔善良的意思,确定了白白的滤镜厚穿地心。   ……   楚天穹的消息隐隐总能听到几分,身负山海图,正魔两道皆是不容,偏偏他每每又能逃生。   山海图的碎片并不好找,每一片出世都会引来腥风血雨,匆匆又是两百年,此番事情毫无消停下来的征兆。   直到那一日金光冲天而起,不论正魔地盘上的阴云皆是一扫而空,枯木逢春,花开遍地,冥冥之中的金光洒落遍地,梵音也似乎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但凡宝物出世,天地皆有异兆,可如这般遍布修真界,只有异兆便可生生不息之物,只有神器!   山海图!   太古书中记录神器便是飞升成仙的仙人都轻易不可得,若得那物,必能打破修真界的修为上限,得到更长的寿命,甚至飞升成仙,真正永生。   一时之间,不论正道魔道皆是因此而沸腾了起来。   “仙人真的是永生不灭的么?”钟离白问道。   “仙人亦有寿数,若到了世界的尽头,也就随之消亡了。”沈醇说道。   “原来如此。”   沈醇是在神器出世的第十日见到楚天穹的,他虽身上并无血迹,却有着完全散不去的血腥味。   “这是你要的东西。”楚天穹将手中金色的卷轴直接抛了过来。   沈醇抬手接过,探查其中,其中生灵活跃,生机不断:“确实是神器,直接给我,你倒不怕我骗你。”   “你若想骗我,当初崖边让我死了更干脆。”楚天穹沉了一口气道,“他能信得过的人,我也会去相信。”   沈醇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三百年磨砺,他的性情不再像从前一样冲动易怒,没了少年意气,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跟我来吧。”沈醇落入了宫殿之中。   楚天穹飞身跟上,站在他的身后收紧了手指,只余这一丝希望,他别无选择。   沈醇挥手,一方玉棺落在了面前,剑域破封,些许寒气溢散,棺盖推开时,其中躺着的身影让楚天穹呼吸都在颤抖。   他的手指探向了那好像沉睡之人的鼻息时,沈醇说道:“他体内残余一缕命魂,愿不愿意回来,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楚天穹手指一顿,将人从玉棺中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怀里的人已没了温度,面孔却还像当初一样温柔,好像随时会醒来叫他的名字。   他转身离开,沈醇开口道:“用山海图换他的一线生机,不后悔么?”   “不后悔。”楚天穹脚步未停,抱着人直接离开了,未曾注意到怀中人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宿主,这样任务会完不成的。】521说道。   【但阿白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沈醇笑道,【他的心情比较重要。】   断掉的红线在隐隐联结,因为那丝眷恋的传达,明淮留下的那丝命魂最终会牵绊他彼世的灵魂回来。   算算时间,他在那一世的寿数也快走到终点了。   修真界走一趟,不说原本的身体本就受损严重,只说修炼壮大的神魂,本身也与原本没有任何灵根的身体不那么匹配,简单的说就是容器太小,承载不住,寿数能到六十就是高寿了。   那道气息消失,沈醇回头时却险些撞上了站在他背后的人,脚步顿住,他看着面无表情的人道:“怎么了?”   “师尊,明淮的身体你一直带在身上么?”钟离白看着他问道。   沈醇轻轻挑眉:“本来是打算埋了的,但他命魂仍在,留在储物戒中是最安全的。”   “三百多年,我与师尊相处的时间都没有这个长。”钟离白说道。   不该吃醋的,但有点儿止不住。   “确实如此,是为师的不是。”沈醇说道。   钟离白轻轻泄了口气:“也并非师尊……”   “阿白,你知道山海图有何用法么?”沈醇笑着问道。   “什么?”钟离白疑惑道。   “试试。”沈醇取出了那个金色卷轴在他的额头处轻点了一下。   神器生灵,一般是可化成人形的,但山海图又属于特殊的神器,其中可载生灵,因而以物呈现,又可化万物。   钟离白本有些不明,却是眼看着面前的人越变越大,直到……整个人被散落的发冠扣住。   发冠在衣服上滚动着,沈醇收起卷轴蹲身下去,将那发冠挪开,从其中找到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人儿。   黑发散落,却更加衬的通体如玉,被握在手上时小腿垂落,珍珠似的脸上满是羞涩震惊,他无从寻找衣物,只能将长发裹在身上,拼命将自己蜷缩起来。   “师尊,这是怎么回事?”声音有些小,因为那分羞涩,反而显得更加娇软了一些。   “山海图的功能,可使生灵变小。”沈醇轻轻握着人笑道,“这样为师就可以时时将你带在身上了。”   钟离白扶着他的大拇指想要说什么,却苦于自身窘境:“师尊,您先帮我寻些遮体的衣物。”   “阿白何处师尊没看过?”沈醇轻笑的时候,那在手上的人扶着他的大拇指咬了一口。   不疼,还有些痒,但完全可以传达掌心人的恼怒。   “师尊!”   身体变小了,似乎心眼也小了许多。   沈醇寻了一方罗帕递给了他,将人放在了桌面上道:“不知山海图可否让衣物变小。”   钟离白将罗帕随意系在了身上,半遮半掩的,反而更加让他崩溃:“山海图还可让人变大么?”   沈醇取出衣物的手一顿,笑道:“阿白放心,自然能变大,只是需要一月的时间。”   钟离白震惊当场,扶着桌面上的手凑了过去道:“师尊,您对着我的眼睛说需要一个月。”   沈醇唇角轻勾,大拇指揉了揉小人儿的脸颊道:“阿白不想一直贴身待在为师身边么?”   钟离白迟疑了一下,沈醇已用山海图将取出的衣物变小了,让他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了。   看似变小,其实是周围的事物变大了,自己本身看到自己是没有太大变化的,但被人一眼就能看遍全身上下,还是会有一些羞耻感的。   沈醇看着小徒弟穿衣服的模样,或许是变小了,一举一动都映在了眼中,羞涩的神态,认真的举动都透着一种极为可爱的感觉。   钟离白忍着将自己藏起来的冲动穿好了衣服束好了发,体内灵气倒也可以正常运转,只是攻击力弱了很多。   “阿白真可爱。”沈醇看着小徒弟掌心腾起的黑色火苗,手指戳了一下直接灭了。   钟离白抬头眨了眨眼睛:“师尊?”   从这个角度看师尊,真的好大。   “这个样子倒是便于携带,只是其他事不太方便了。”沈醇撑起他的手臂,将人握在了掌心中思忖道。   钟离白下意识扶住他的手,本来还有些不明白,直到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看,脸上冒烟的时候一个牙痒没忍住咬在了手指上。   “阿白,不生气了。”沈醇看着将自己缩在床头格子里的人道。   那么小的角落,刚好能够容纳下一个小人儿,小徒弟背对着外面,对于外面的话语一概不理,一整个拒绝交流的模样。   “我只是说说,绝对没有那么做的意思。”沈醇戳了戳他的腰迹道。   里面的小人儿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了半张红透的小脸,哼了一声,起身朝着里面又爬了一截坐了下去,刚好处于沈醇手指够不到的地方。   521从小黑屋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用问都知道宿主又把白白逗急眼了。   “阿白,你要是出来,我就把自己变小给你玩好不好?”沈醇屈指敲了敲那里笑道。   里面静坐的人瞬间回头。 第256章 合法未婚夫夫(1)   脸颊如白玉,薄唇似轻点的一抹红,白色的衣袍逶迤在桌面上,被玉冠束起的墨发坠在腰间,让钟离白甚至不敢去碰那处,总觉得轻轻碰了就会折断一样。   他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师尊,不管哪里都是小巧的,却因为这份小巧而精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世间无一人能够见到师尊如此面貌,只他一人独见,心中翻滚的感情就如同沸腾的岩浆一样,需得反复压制才能压得下去。   “你不碰我么?”桌面上小巧精致的人问道。   他即使缩小了,身材亦是修长的,只是因为娇小,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让人想要握在手心的感觉。   比起被带在身边,他似乎更想将师尊带在身上。   钟离白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小心探过去的时候被那双手抱住了,两个手还没有他的一根手指大。   沈醇仰头打量着小徒弟微红的脸颊,凑过去轻轻在上面亲了一下。   他整张脸似乎都埋在了上面,极为轻微的触碰感,却让钟离白的心脏处在了爆炸的边缘。   “师尊……”   “阿白,你想怎么玩?”那漂亮至极的小人儿仍然是悠闲淡定的,好像知道这样的自己极为可爱,毫无底线的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师尊太小了,若是弄坏了可怎么是好。”钟离白小心翼翼的抽着手指道。   “那阿白可要小心点儿了。”沈醇松开了他的手指,顺着那掌心推着,在手掌摊平时坐了上去道,“阿白扶住,为师要掉下去了。”   钟离白微拢掌心,将他小心握住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他揣在怀里的冲动:“师尊要去何处?”   “我记得你刚才咬我来着。”沈醇扶着他的手指笑道。   那样的一笑兼具了可爱和风流,整个人都好像在手上发光一样。   钟离白也想到了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就好像心智也随着身体缩小了一样,让如今的他想来十分的懊恼,恨不得重来一次。   “师尊若想咬回来,弟子不介意。”钟离白说道。   “既是要惩罚,自然不是咬手指那么简单。”沈醇坐在掌心上,直接靠在了后面笑道,“为师要咬脸。”   钟离白微微抿唇,内心挣扎,却发现自己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师尊提出的要求,他将手放在了脸颊旁,眸光微侧,看着掌心中的人从容的站起,两只小巧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微刺的感觉没有传来,反而如刚才指尖上一样的触感传来,让他的手指止不住的微缩。   耳边传来了师尊带着笑意的声音:“为师怎么舍得咬阿白呢。”   心脏收缩到了极致,钟离白握住了站在掌心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面上。   沈醇感受着青年掌心的过于灼热的温度,站稳仰头的时候还未说来得及什么,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钟离白靠在门外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处的鼓动完全没办法平息下来,只要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师尊凑在脸边亲吻,抱着他的手指,如果不是及时出来,他绝对会忍不住疯狂揉捏,然后弄坏他的。   沈醇轻轻笑了一下,转身握住酒壶的边缘坐了上去。   除了生活用品的变大,其实世界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变化,以前拿酒壶当酒壶,现在拿酒壶当井,以前拿桌子当桌子,现在当悬崖边上。   但人类总是对小巧漂亮东西格外怜惜些,也就是说以这种状态提出的任何非正常要求都比平时要容易被满足。   沈醇打开了酒壶的盖,嗅着其中的酒香,目光往门外人红透的耳垂上扫了一眼,倾身往酒壶里探。   “呀!”   钟离白蓦然回头,在看到几乎掉到酒壶里一半的身体,心脏都要凝滞了,数步的距离不过转瞬就到。   他轻轻扯着小巧的腰带,将险些掉进酒壶里的人救了出来:“师尊无事吧?”   “为师想喝酒来着,没想到差点儿掉下去。”沈醇抱着他的手指,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有阿白在,为师做什么都不方便。”   他小巧精致的脸上全是沮丧,钟离白心中怜惜:“阿白不会再离开师尊半步。”   “揣怀里的那种么?”抱着手指的小人儿仰着头,桃花目中亮晶晶,眼巴巴的。   钟离白觉得脑子有些发热,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嗯,揣怀里。”   “可以随时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么?”那双桃花目湿漉漉的。   钟离白眼前都有些发晕:“嗯,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阿白真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巧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最喜欢阿白了。”   钟离白忍住了放下人转身冷静的想法,却感觉到了鼻腔内微微的湿润,另一只手去摸时,摸到了一抹鲜红。   大脑有了片刻的清醒,脸颊上一瞬间是滚烫的,他低头看着满脸关怀的小人儿,觉得自己最不该做的就是让师尊变的这么好揉捏的模样。   “其实……”   “阿白上火了么?要不要为师帮你去去火气?”沈醇勾起了唇,垫起脚尖,整个人几乎都倾在手上关切道。   钟离白捂住了脸,仗着视线黑暗道:“师尊,要不变回来吧?”   “阿白不喜欢这样的为师么?”沈醇问道。   喜欢,但就是因为太喜欢了,让他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钟离白捂着眼睛冷静道:“这样师尊容易受伤。”   “可是这样阿白很喜欢。”沈醇笑道。   “我不喜欢。”钟离白捂着眼睛艰难的说出了违心的话。   沈醇将下巴放在了他的指尖处道:“阿白,看着为师的眼睛说话。”   “您变回来再说。”钟离白说道。   “我不要。”沈醇抱着他的手指轻推着,“好阿白,快看看为师。”   “我不看!”钟离白坚定的拒绝道。   “阿白……”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一声轻叹传来,落于手上的份量逶迤了下去,钟离白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啜泣,若有似无的,却让他的心尖都抽了一下。   放在眼睛上的手放了下来,桌面上的小人儿背对静坐着,肩膀轻轻动着,似乎伤心极了。   钟离白伸手过去,低下头轻声道:“师尊,弟子并无厌恶之意。”   是他心智不坚,师尊只是变小了,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沸腾的心。   手伸过去的时候被那反手伸过来的小手搭住了,钟离白语气放柔:“师尊……”   小手用力,背对的人转了过来,将下巴放在了他的指尖上笑道:“阿白还是看了。”   小巧的身体几乎只能抱的全他一根手指,脸颊搁在上面,桃花目精致的像是真的晕染了桃花的颜色,漂亮柔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样近距离的观看,钟离白即使知道自己被耍了,还是没挡住那直面而来的美色攻击。   “师尊,弟子要食言了。”钟离白在自己险些失控之前放开了他,从宫殿之中彻底消失。   他的气息飘到了极远的地方,沈醇坐在桌面上轻啧了一声:【承受能力还是不行。】   521觉得此情此景录不录像已经无所谓了,即使记录成了黑历史,宿主他也只会比现在更没有节操和下限。   【有待提升。】521回答道。   【还是慢慢来比较好。】沈醇将酒杯推到了酒壶嘴边,估摸好了距离,以灵气提起酒壶倾倒了过去。   酒香弥漫,沈醇趴在了杯盏边,像是饮泉水一样以唇触碰:【下次给他表演不用灵气倒酒吧。】   521:【……】   宿主如果有一天死了,一定是浪死的。   未免徒弟长年不归,沈醇还是在饮酒后将自己变回了正常大小。   钟离白在外静待了一个时辰,终于平复了心绪后落在了宫殿中,他小心隐藏着所有气息探入房中,在看到那依靠在榻边微醺的身影时心中稍稍放松,目光却定格在了那半阖的眸上。   他轻声走了过去,弯腰扶住了微醺的人,带着些灼热的凑近了那含着酒香的唇。   唇轻轻触碰,后颈已被扶住了。   “舍得回来了?”沈醇半抬着眼睛轻吻着他道。   “弟子还是喜欢您如今的模样。”钟离白与他轻轻分开时道。   沈醇轻笑,朝他勾了勾手指,青年呼吸微颤,却抱着他的腰身伏在了他的身上。   相濡以沫,紧紧相拥,完全不怕弄坏,只有挥洒不完的热情和思念。   “这个东西你收好。”沈醇将山海图交到了钟离白的手上道。   “我不能要。”钟离白捧着那金色的卷轴道。   “你收起来会比较好,若是为师收着,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想玩了。”沈醇笑道。   钟离白默默握紧了卷轴,觉得此事由他掌握确实比较好的,他感受着卷轴中源源不断的生机道:“传言此物可开一方天地,不知是否属实?”   “山海图自成一方天地。”沈醇手指轻碰那卷轴道,“可收拢世间万物,包括生灵,但想将其释放,却需要付出跟神器等同的代价,穷尽世界之力也不足以支撑。”   “原来如此。”钟离白将那卷轴小心的收了起来。   有神器却不能用,对于这个世界也不知是好是坏。   山海图出世,各道修士皆沸腾,可想要寻找,神器却失去了踪迹。   一年两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有人记挂着此事,可那东西却跟从天地间湮灭了一样。   有人说神器之主已随神器飞升上界,也有人说神器并未认主,化为了人形隐没在修士中。   百余年过,少有人再提及此事。   而一处玉棺中,躺在其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试图起身,却感觉到了手掌贴合的温度。   他轻轻转眸,手掌被握紧时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男人,声音许久未发,带着些许嘶哑:“楚兄,我这是死了么?”   “你醒了么,明淮?”棺旁的男人也在轻轻的问询着,像是一不小心就把他吹散了似的。   “你怎么哭了……”明淮看着他边哭边笑的神情,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不知为何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回自己的世界时没有跟楚天穹告别,不是不想,只是约莫知道他在与山海图融合,若是再拖,也不知道自己世界的身体会怎么样。   他只是楚天穹身边的一个朋友,在修真界当彼此的差距越来越大时,会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而成为负累,楚天穹从前需要他,后来不再需要了,因为他会走的更高。   或许会有挫折磨砺,但他都会度过的,但现在看着他的男人却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是我不好。”明淮说道。   “你回来了就好。”   ……   修真界最终又恢复了平静,正道与魔道的争端不可化解,有人总喜欢提及天皛剑宗的陈年旧事,但蹇宸峰却一直在,而那个提及的,当晚就被金色剑意削了宗门的大门。   毫无隐瞒之意,行为嚣张至极,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他削的不会是脑袋。   “周轩师兄生了个大胖儿子,我下次悄悄抱过来给你们玩。”甘宁坐在花树的石桌下笑道。   “你不怕他打你?”钟离白问道。   “都是化神修为,谁怕谁啊。”甘宁托着脸道,“不过到了这一步,我总算明白为何师尊他们总是那么闲了。”   修炼到了化神后期,虽说要再进一步,但那么多人寻觅了那么多年都无结果,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修行上,还不如寻二三友人做伴,体会余生的乐趣。   “闲?”沈醇侧眸看了过去。   仍然一副少年面孔的甘宁瞬间背后一毛,笑道:“没有没有,蹇宸前辈自与师尊他们不同。”   纵使到了化神期,对于曾经敬仰的前辈还是有一种敬畏的感觉,也因此完全不明白作为弟子的钟离兄是怎么敢冒犯的。   钟离兄真乃勇士也。   “师尊醒了。”钟离白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满身慵懒的人道,“想要什么?”   他的话语刚出,却被揽着腰身倾身下去,双唇触碰。   两个皆是唯美至极的人在花树下接吻,甘宁眨了眨眼睛,悄悄溜走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气息消失时沈醇停了下来笑道:“可算走了。”   “师尊从前不是并不讨厌甘宁师弟来?”钟离白问道。   “那也不能日日来。”沈醇抱着人道,“他该给自己找点儿其他的事情做了。”   “嗯。”钟离白轻应道,“师尊,我还想……”   修真无岁月,到了顶峰时,要么寻一爱人相伴相知,要么收几位弟子桃李满天下,一代一代的延续,也会有新人辈出,也会有新老的交替和对比。   “拂晓真人堪称修真界之首了吧,剑意如烈阳,当是无人能敌。”   “我觉得地苍仙门的明茵真人更厉害些。”   “才不过数百年,竟无人知道蹇宸前辈的名号了。”坐在楼上的青年笑的温润如玉,“如今还有争议,当年的蹇宸前辈可是独树一帜的。”   “他已隐居,年轻一辈中少有人知。”坐在对面的男人给他夹着菜,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为何对他如此推崇?”   “大概是因为仰望和羡慕吧。”   ……   修真界新旧换代,但总体来说没有太大的变化,老一辈的人仙逝于天地间,新一辈的弟子登顶,然后慢慢遗忘。   花树下的两道身影与从前相比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寿数到了尽头时自会得知。   “师尊,人死后会去哪里?”钟离白靠在他的怀里问道。   “投胎转世,然后再相遇。”沈醇笑道。   钟离白抬头看着他道:“那答应我的事别忘记了。”   “嗯,拉勾。”沈醇伸出了小拇指笑道,“盖了章绝对不会忘。”   “好。”钟离白勾住了他的手指。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斩杀任务完成赚取星币三千万,断缘任务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星币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九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维护世界和平。】   【为什么?!】521发出了不解的疑问,【为什么还是s级?】   宿主明明在规则的边缘反复横跳,还把红线又给牵上了,怎么还能s级呢?   这不合理,系统不理解。   【你要明白本源世界发布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沈醇笑道,【就知道为什么评估等级很高了。】   斩杀任务未必要一并斩杀,而是处理的对世界无害,断缘任务断的是孽缘,而非是两情相悦的正缘。   521陷入思索:【有道理。】   【下个世界。】沈醇说道。   【好的。】521匆忙准备着。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星港上的人来来往往,登船的播报声偶尔响起,维护着此处的秩序。   行李的滚轮声偶尔响起,等待的人群中带着各种不同的动物。   “各位旅客,请收好自己的量子兽,以免遗失,哨兵从这边走,那边是向导的专属通道。”   国际航班的舱门已经打开,哨兵和普通人通道处排着长队,向导专属通道那里人却空无一人。   星际人类进化,人类原本的性别上再行分化,区分成了哨兵,普通人和向导。   哨兵与向导皆有量子兽,却是两个极端,哨兵提升在体力上,精神上有所欠缺,向导提升在精神力上,体力却比普通人还要弱上一些。   似乎正是因为这种特质,向导诞生的数量比哨兵要少上一半,偏偏他们又拥有着极高的孕育率,与哨兵的信息素相互吸引的同时还能安抚他们受损暴动的精神力。   向导的珍贵可见一斑,正因为如此,他们得以享受帝国赋予的特殊地位,但也因为如此,他们的存在极易让哨兵疯狂,一出生确定了是向导,就会养在帝国的白塔中直至有配偶。   除了已婚的向导和极少数具有保护向导能力的家庭,很少能够看到单身的向导出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适配的向导。”一个抱着雏鹰的哨兵说道。   “这位先生,请收好您的精神体。”乘务员提醒道,“这会让一些向导困扰的。”   已婚的向导信息素与其伴侣相适配,在打上哨兵的标记后,其身上的信息素本身是会排斥其他哨兵的靠近。   普通人的通道中也有向导,但都是跟随在伴侣旁边,很少有已婚的向导还单独去走特殊通道的。   “不好意思。”青年收起了雏鹰,抓了抓头发时听到了旁边惊叹的声音。   “那是什么?”   “鹿家的车。”   一辆漆黑的悬浮车直接停在了特殊通道的外面,车门打开时,几位明显训练有素的保镖从上面走了下来,虽然身材高大,但无一例外都是普通人。   而在他们下来护卫了那里后,一个少年下了车,修长却略显纤细的身形,矜贵的着装,白皙而精致的脸颊以及柔软的发都在告诉众人这极可能是一个向导。   他落定站稳,轻轻抬起头时露出了那双微圆而染着水光的眼睛,视线看向了打量他的人,只看了一瞬便匆匆收了回去,虽然站姿仍然端正,却柔软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是向导!”   “那是鹿家的向导,看看就好了,别想了。”   “听说已经订婚了。”   “初白,这次去游光星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下了车的中年男人道。   他的面孔经常出现在帝国的政治版面,鹿家的权势在帝国如日中天。   “我没关系的,您要照顾好自己。”少年抬头笑道。   “好孩子。”鹿信摸了摸少年的头道,“我会让保镖跟在你身边,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好的,父亲。”少年鞠了一躬,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飞船。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却还有很多目光张望着那里。   “听说是s级的向导,不知道未来会便宜了哪个哨兵。”   “游光星风景不错,如果去度假,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想多了,游光星是有鹿家的私人领地的,能在这里见一面都很了不起了。”   少年过了特殊通道,在保镖的护持下进了特殊的舱位。   智脑在此时轻轻震动了一下,他抬起手腕划动观看。   [任务:挟持刘成宇。   特征:衬衫白大褂,戴一副眼镜,哨兵。   定位:头等舱106。   原因:非法研究向导。]   白皙的手指轻动:[没有照片?]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没有。]   “少爷,这是您的舱位,我们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您吩咐。”保镖打开了舱门道。   说是舱位,更像是一个简约的房间,配置了床,沙发,厕所甚至小厨房。   这也是对于向导的特殊待遇。   “好,谢谢。”少年拉上房门的时候笑道。   房间里很安静,鹿初白坐在床上查询着航线,在时间卡到一个节点时,从空间钮中取出了一个箱子,整齐的瓶子在其中陈列着,他从中取出了一个针管,吸满了液体后反手刺入了自己的后颈,液体推入,原本就极淡的信息素隐藏的一丝不剩。   起身开门,外面守着的保镖宛如没有看见他一样目视着前方。   身影转过拐角,一个乘务员拦住了他的身影道:“先生,请不要在舱内随意走动,那边舱的客人可能会对您造成伤害,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按铃。”   “我房间的厕所坏了。”少年的声音语调都很柔软,任谁听到都不忍心苛责他半分。   “那边是备用的。”乘务员笑道。   “好的,谢谢。”鹿初白笑着转身。   入内关门,那双眸微微变的沉静,三分钟后重新打开,这一次畅通无阻,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来往的乘务人员。   头等舱大多是家世不错的人订的舱,这里比向导区要狭窄一些,但也是单独的舱房,不可视的舱门将其中的动静隔绝的很好。   鹿初白的脚步停在了确定的舱房门口,确定了数字,轻轻敲门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探入了口袋。   “请进,门没锁。”里面传出了一道低醇优雅的声音。   呼吸声只有一个人的。   鹿初白推门进去,目光迅速确定着目标,白大褂,哨兵以及……眼镜。   两人的视线对上,眸中皆有一丝惊讶闪过,鹿初白是惊讶这次目标的样貌,对方身形修长,即使是最简单的衬衫西裤白大褂也能够看出他极好的身形,更别说那张看起来昳丽又禁欲的脸。   他的膝盖上摊着书,眸中的那抹诧异一闪而过时,鹿初白手上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别乱动。”   沈醇轻轻仰起脖子,透过眼镜看着面前漂亮的少年问道:“劫财,要多少?”   衣服的质地很柔软,肌肤莹润,并无任何被风霜磋磨过的痕迹,看起来既乖又软,且……有腺体。   这个世界是一个哨兵向导的世界,不同的性别也有不同的限制。   主角攻受出生于卡兴帝国,身边出现的人数不胜数,想要确定他的阿白是谁,原本还以为要费一些功夫,没想到只是来了卡兴帝国一趟就遇上了。   “闭嘴,否则别怪我划花你漂亮的脸蛋。”鹿初白的匕首从他的脖颈处轻划过,退出了刚开始的惊艳,现在只剩下了浓浓的厌恶。   非法研究向导,长了一副出色的外表,干的却是肮脏至极的勾当。   沈醇仰着头看着他眸中厌恶的情绪道:“好。”   看来还误会了什么。   “亲爱的旅客,飞船还有三分钟到达接驳口,请要在橙心星下船的旅客带好您的行李物品……”   声音播报,沈醇呼吸轻动时一根针刺入了他的脖颈,液体注入,面前的少年冷声道:“这是最新研制的体内炸弹,一会儿到了接驳口跟我下来,别耍花样,否则……”   他的手做了一个炸开的花样笑道:“否则你的身体再强悍,也会化为一团血花。”   他歪头笑的时候又纯洁又无辜,沈醇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道:“我知道了。”   他的态度并无惊慌失措,鹿初白轻哼了一声,起身拉开舱门道:“跟我来。”   沈醇将书放进了空间钮,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男人坐着时不太明显,两人站在一起时鹿初白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这男人长的有些过分高了。   虽高,却不魁梧,反而处处匀称修长,一看便十分吸引向导的目光。   少年的目光下移,沈醇问道:“您看什么?”   “把你的腿从膝盖处斩断,你的视野应该会发生变化吧。”鹿初白笑道。   “可这并不能让您长高。”沈醇抑制住了唇角的笑意,看着面前微微磨了一下牙的少年道。   其实他的身量不矮,一米七八左右,对于向导而言身量算是高的,但跟天生有体格优势的哨兵比起来,却有些娇小可爱了。   鹿初白脸色微变了一瞬,唇角的笑意又扬了起来:“希望你之后还能有开玩笑的心情。”   接驳处并不在陆地,而在太空,那里有无数的飞船停留,鹿初白打开另外一个空间钮,放出小型飞船后将旁边的男人推了进去。   沈醇被迫坐在副驾驶上,少年按在了操纵室的按钮上,他的脖子,腰迹,手腕,脚腕皆被固定住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将炸弹取出来么?”沈醇问道。   “没有必要,审讯结束,等你供出同伙后,它就会完成它的使命。”鹿初白坐在驾驶座上头也不回的道。   【宿主,白白好凶。】521说道。   【等我探明他的身份和目的,立马把他绑回去。】沈醇笑道。   态度是凶的很,但人也漂亮的很,专心驾驶的时候没有刻意露出的凶残,看起来柔软又纯情,毫无杀伤力。   向导都有信息素和量子兽,不知道他的量子兽是什么。   旁边的男人倒是安静下来了,只是目光有如实质,鹿初白看了过去,对上那打量的视线时道:“怎么,我看起来像一个很不错的实验体?”   “我不研究向导。”沈醇说道。   “我也从来不杀人。”鹿初白皮笑肉不笑道,他的手指点上了智脑,发送消息。   白:[人带出来了,地点,用途。]   凡:[带来常离星,有重要的事要问,不要伤到他。]   鹿初白关掉了智脑,驱使着飞船转入航线中,朝着常离星而去。   小型飞船的特点在于灵活,可以轻易收进空间钮,只是速度上比之大型飞船要慢了一些,承载的能量和东西也不足以支撑长途的飞行。   飞船临近补给,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年取出了喷香的饭菜,打开舱内的座椅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餐桌,吃相很有教养,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对于此刻的享受。   简单的说就是心情比较愉悦。   沈醇思忖了一下开口道:“我肚子饿了。”   筷子的声音停了一下,下一刻沈醇的面前掉下来了一包压缩饼干,一看味道就相当难以下咽。   “这是你今天所有的口粮。”鹿初白道。   沈醇挣动了一下左手道:“手。”   “真麻烦。”那处按钮按动,沈醇的左手解放了出来。   他拿起那包压缩饼干,配合右手拆开,不出意料,味道十分难以下咽。   521都不用问,兢兢业业的就开始记账。   今日做的孽,都是明日要还的债,宿主小心眼起来,连老婆都不会放过的。   压缩饼干下肚,沈醇问道:“可以要一杯水么?”   “没有。”鹿初白吃着自己的饭菜,他最讨厌的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被打扰,而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事精。   偏偏还不能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我想上厕所。”沈醇听着那极其不耐烦的声音道。   “憋着。”鹿初白说道。   沈醇唇角勾了一下:“我怕影响你吃饭的胃口。”   舱内有一瞬间的沉默,半晌后筷子贴在碗上的声音传来,沈醇身上的东西被解开了。   他起身揉了揉手腕,刚刚回身时面对的就是少年手上把玩的遥控设备:“别耍花招。”   沈醇笑道:“不会。”   鹿初白瞳孔微微收缩,下一刻脸色愈发冷了下来,这个人在这种情况都能谈笑风生,可见在操作台上也是这样笑着看着那些向导的惨痛叫声。   垃圾。   飞船重新启航,沈醇身上控制的东西又多加了几重不说,旁边少年还在十分愉悦的把玩着那个遥控设备,指缝间辗转来回,几乎当成了转转笔在玩,一个不慎按下,沈醇就会直接变成血渣。   鹿初白隐晦的打量着男人的神色,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时道:“你被抓过很多次?”   “算是吧。”沈醇看着他停下的手指道,“你抓我总有目的,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人与人可以交流。”鹿初白设定好了航线,靠在了驾驶座上嘲讽道。   521刷刷刷记笔记:【宿主,白白抓您要干嘛?】   沈醇笑道:【他抓错了。】   521呃了一下:【那您不说明么?】   【不着急。】沈醇笑道,【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把他抓回去。】   521:【哦……】   舱内重新恢复了安静,或许是因为封闭空间的原因,鹿初白看着航线没多久,嗅到了一种微微泛甜的暖香,其中夹杂着些许清冽,不断的萦绕在鼻尖,让人的心脏微暖。   他双腿交叠了一下,侧眸看向了旁边静坐的男人蹙眉道:“将你身上的信息素收一收,闻到你的味道,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配合着他的话语,甚至打开了舱内的循环造气系统。   521刷刷刷记账本。   智脑在此时轻轻闪烁了几下,鹿初白按下接通道:“喂,怎么了?”   “刘成宇被联盟抓走了!”那边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说你抓到人了么?”   “怎么可能,他就在我身边。”鹿初白同样蹙起了眉头。   “官方消息已经发布了,你自己看吧。”那边的声音挂断。   鹿初白连接上了星网,打开了联盟最新的官方消息,在看到页面上那个同样穿着白大褂,戴眼镜,但头上光秃秃的男士时看向了旁边的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醇。”沈醇看着少年堪称呆滞的神情道。   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反复确认了情报后道:“那你为什么会在106号房?”   “我着急回联盟,有人跟我换了票。”沈醇说道。   换票的当然是那位倒霉的刘成宇先生,联盟好不容易得来的情报,当然要用来钓一下鱼。   结果就钓上了一条肥美又凶残的小鱼。   呲着牙齿就往上撞,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鹿初白没忍住磨了几下牙道:“航班那么多,你就不能等下一艘?!”   “确实是很着急的事。”沈醇挣了挣手腕道,“现在可以解开我了么?”   他被错抓了也不见发火,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解开的按钮,看着正在整理着衣袖的男人,想着怎么处理面前的人。   向导很少示人,所以他出任务时不受限制,很少有人会怀疑到一个向导的头上,一般抓到的任务对象基本没有活着的机会,也不会暴露他。   可谁能想到阴差阳错的就抓了这么一个人,脸已经被看到了,杀人灭口肯定不行,处理起来就相当……   鹿初白转眸,看着正摘了眼镜擦拭的男人,目光微微一顿。   那低着头看起来不像被绑架,而是在度假的男人似乎也察觉了他的目光,抬头轻轻笑道:“怎么了?”   眼镜所营造的儒雅尽去,鹿初白确定普通的哨兵是没有这样的样貌和气度的:“你是联盟的研究人员?”   如果生在帝国,凭借这这副耀眼的样貌,足以吸引到无数的向导,比起那个秃头的刘成宇,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更具有头目的气质。   “嗯。”沈醇应道。   “研究什么?”鹿初白问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个不太方便说。”   “今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鹿初白试图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误会?”沈醇发出了疑问。   “就是你不用被抓了。”鹿初白说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笑道:“抓错人了?”   鹿初白蓦然看向了他,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总之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人说,你就当没见过我,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也不想,你要是刚开始告诉我你是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要说,您让我闭嘴,否则就划花我的脸。”沈醇说道。   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记性很好啊。”   “我确实……”沈醇看着少年几乎快爆发的神色继续点火。   “闭嘴,你再说话我现在就划花你的脸。”鹿初白指尖夹着刀刃威胁道。   黑历史提的没完了!   沈醇重新戴上了眼镜,闭嘴不言了。   “哪里离你回去的地点比较近?”鹿初白问道。   沈醇看向了他,指了指自己嘴。   “现在可以说话。”鹿初白又磨了一下后槽牙。   “我不知道现在处于什么地方。”沈醇说道,“我要去联盟的首都星,可以拜托你带我去么?”   鹿初白确定这个人很会得寸进尺:“不行。” 第257章 合法未婚夫夫(2)   “那放在能快速到达联盟的星港可以么?”沈醇笑着商量道。   他被拒绝了,态度也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鹿初白心头的气莫名被安抚了下来,任务失败,人已经被联盟那边抓了,想要从军队的手里将人带出来是不可能。   反而因为这一次任务失败,他接下来的生活都会比较空闲。   “我那么对你,你不生气么?”鹿初白查询着航线,调取着附近最大的星港坐标。   “那不是误会么?你那话也不是对我说的。”沈醇笑道,“而且我不是也扰乱了你的计划,就算扯平了。”   521看着自己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宿主,真扯平了?】   【你在想什么呢,小可爱?】沈醇笑道。   521:【……】   鹿初白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操控着飞船掉转了方向。   飞船自动行驶,船舱里却有些安静,鹿初白反复思索着这次行动出现问题的原因,有情报的错误,但联盟出动,其情报消息未被组织探查到极有可能,也有他自己的失误,因为非法研究向导的情绪,导致他就少问了那么一嘴名字,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不过做俘虏做到这么淡定的地步,一定不是普通人。   沈醇恢复了自由,也没有着急从座位上起来,而是取出了之前看到一半的书,打开了舱内的照明,看的十分安稳。   那模样不像是还处于生死未卜的飞船上,而是闲适安全的家里。   这一世要做研究人员,一些重要的资料和信息都要重新拾起来,过程倒不难,稍微有些花时间。   这个时间看是为了防止小向导尴尬,但那若有似无打量过来的视线却一直影响着他的注意力。   “有什么想问的?”沈醇抬头问道。   鹿初白蓦然对上他的视线,觉得自己反而处于了一种受制的境地:“你既然换了票,为什么刚开始不说明你的名字?”   “我以为你要抓的就是我。”沈醇说道。   鹿初白理了半天的思路,没想到得出了这样的答案,他泄了一口气道:“算了,你经常被抓么?”   “应该是经常,但别人的成功率很低。”沈醇笑道,“你很厉害。”   鹿初白话语卡壳,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抓错的人质夸,他别过了头道:“还行吧。”   自此任务确认彻底失败。   “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以后会有处罚么?”沈醇问道。   鹿初白静静看了他两眼别过了头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事吧。”   就算有处罚,也是他自己的事。   旁边的纸页轻轻翻着,那样的声音并不聒噪,反而因为间隔的时间颇为规律,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鹿初白神经略微放松,躺在驾驶座上看着旁边垂眸的男人。   即使是坐在这种柔软的座椅上,他的坐姿也相当端正,修长的腿,即使静坐也没有任何凸起的腰身,系到手腕处的扣子以及系到领口处的扣子给他增添了一种极为禁欲的美感,偏偏这个人的脸即使认真的看着书都有一种极为招摇的感觉,矛盾又完美的糅合,十分的赏心悦目。   最初对他的印象因为先入为主的认为他非法研究向导,而觉得哪里哪里都不顺眼。   但现在褪去了那种行为,大概还有一种疑人偷斧后的羞愧感?   “你体内的炸弹稳定性很好,等到你离开的时候我会为你取出来。”鹿初白开口道。   “好。”沈醇说道。   对话又没了下文,沈醇秉持着没什么事三缄其口的态度,鹿初白极少碰到这种情况,却也觉得省心不少。   这个人这么上道,应该可以完美的处理好这次任务的后续。   精神放松,原本沉重的眼皮轻轻阖上,呼吸变的轻微而绵长。   沈醇听着旁边的动静,在那种轻微的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看了过去,入目的就是少年睡的脸颊微红的可爱景象。   向导的体力值比之哨兵天生有所不及,即使经过后天的训练,也有一定的上限,他明显之前神经紧绷,而现在放松了下来。   但即使睡着了,他也睡的相当规整,没有手脚大敞的习惯,脑袋轻侧,呼吸浅浅,睫毛轻颤,看起来乖巧极了,除去本身性情的原因,应该是长时间养成的习惯。   沈醇只是看了两眼,没有贸然去拍照,对方看似睡着了,但舱内绝对是有监控设备的,一旦他轻举妄动,那藏在袖口的刀片会立刻朝他攻击过来。   书页轻翻,舱内微微漂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奶香气,夹杂点儿微甜的果味,弥漫到了沈醇的鼻端。   大部分的气息被造气系统换掉了,残余的一丝却足以让人精神愉悦。   那是属于向导的信息素,未处于发情期的向导信息素不至于使哨兵疯狂,却足以令他们精神愉悦,产生保护和喜爱的感觉,向导的等级越高,彼此的适配度越高,程度也会随之提升。   如果只是这样,向导是不用被养在白塔中的,这种温和的信息素只是处于平静状态下的,他们在彻底进入真发情期之前,还会经历几次假性发情,不管是真性还是假性,其信息素都有可能导致哨兵丧失理智伤害到他们。   而引起他们发情的原因很多,情绪的不平稳,受到惊吓,被哨兵的信息素刺激和引诱等等。   抑制剂可以隐藏起他们的信息素,使他们对外界的信息素不敏感,可以保证一定程度的自由,但一旦生理特征占据上风时,抑制剂也会失去作用。   而为了防止向导拒绝进入白塔隐藏在外,不留意时造成巨大事故,抑制剂的使用都要记录在案。   但他旁边的小向导明显不会严格遵循向导的规则。   沈醇将自己的信息素收拢的更紧一些,信息素的适配跟灵魂的适配息息相关,他其实不太喜欢仅靠味道的吸引和所谓的适配,但如果能够在心爱的人身上打上闲人勿进的标签,彻底的标记他的灵魂,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诱惑。   说白了,雄性生物的爱与占有欲是息息相关的,连他也不能免俗。   气息微微在鼻尖缭绕着,沈醇放在纸上的手抬起时,靠近小向导的那一侧感觉到了些微毛茸茸的触感。   他轻轻侧眸,那浑身雪白,拥有着一双粉嫩长耳朵的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将前爪搭在了他的手上,不过巴掌大小的体型,同样粉嫩的三瓣嘴在他的手上嗅闻着,牙齿轻咬了两下,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那娇小的身体艰难的翻过了他的手,蹲在了他面前的书页上。   娇小的身体拉长时略大,这么蹲着,跟一团未被沾染过的雪球一样,耳朵轻抖,小小的尾巴因为跳动而轻轻上下晃动,柔软的让人想要揉捏两下。   沈醇手指轻动,那正在书页旁探索的小家伙蹭的竖起了耳朵,似乎为了分辨声音,后脚站立,前脚直接抬了起来。   沈醇动作停下,小家伙似乎未曾听到声音确认了安全,放下了前爪,蹦跳着蹭上了他的衣服,三瓣嘴轻咬试探着袖口,额头在上面蹭了蹭,像是撒娇一样。   沈醇手指轻动,两指落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上,那小小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却因为顺毛的动作乖巧的待在了原地。   从刚开始的可以摸额头,到后来的可以摸全身,小家伙被摸的眼睛轻闭,后爪摊平,轻轻磨着牙的声音响起,意味着它是一种极舒服的状态。   量子兽与主人的性情和意识息息相关,很多时候代表着主人的喜好和精神状态。   看来还是挺喜欢他的。   旁边传来轻轻的动静,沈醇的手停下来时,小雪团的眼睛睁开,在他的手上轻轻咬了两下,不疼,反而痒的很。   鹿初白脑袋轻颠,眼睛睁开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肩膀微紧,伸了个懒腰,意识清醒的时候却察觉了自己精神体的波动。   那家伙跑出去了,鹿初白侧眸,在看到旁边正摊平在男人膝盖上,跟其手嬉戏的兔子时额头跳了跳。   “你们玩的挺好啊。”鹿初白绷着脸,看着那不断用脑袋蹭着男人掌心的兔子,后槽牙磨了一下。   “它很乖,很可爱。”沈醇手指轻挪,小雪团翘着尾巴又追逐了过去,在他的掌心轻蹭。   鹿初白的精神体传来感应,很舒服很愉悦,在自己的思维窒息之前,他拎回了自己的量子兽道:“你的哨兵课程没有教你不要乱碰向导的量子兽么?”   “对不起,刚开始它自己跳过来时我没打算碰,但它太可爱了,又一个劲的撒娇,真的很抱歉。”沈醇看着那在少年手中蹬着腿表示抗议的小家伙道,“你这么拎,它应该会不太舒服。”   鹿初白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它自己跳过来][撒娇]的字眼上,看着手上不断挣扎蹬腿的量子兽直接收了回来。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喜欢好看的东西,而量子兽代表着主人最真实的想法,即使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证明了男人所说的可能是事实,而他是一个颜控。   “谁的量子兽跳到你身上,你都会摸么?”鹿初白勉强按捺下了那种心悸和羞耻的感觉,看向了旁边的男人道。   外形很出色,应该很吸引向导,说不定就是那种来者不拒型的。   “当然不会,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会让专门的人处理。”沈醇笑道,“刚才这种情况,不好打扰你的睡眠。”   鹿初白沉默着,深吸了一口气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万一再遇到,直接告诉我。”   “好的。”沈醇说道。   一场风波看起来消散于无形,沈醇放下了书起身去上厕所,鹿初白听到关门的声音时放出了自己那团量子兽。   白白的,软软的,一点儿都不威武霸气,跟想象中应该拥有的量子兽有着天壤之别,他将量子兽捧到了面前道:“下次我睡着的时候不准擅自出来。”   虽然这么说了,但他也了解自己叛逆的性格,越不让做越做的开心,表面都好商量,但实际转着脸就是自己说了算。   掌心里的量子兽果然窝成了一团,软绵绵的抖着耳朵,牙齿轻轻在掌心磕着,一副摸了就摊平的模样。   太了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   身后开门声传来,鹿初白连忙将那一小团收了回去,略有戒备的看着旁边落座的男人。   他对于外人的警惕心还是很高的,可是不知不觉间却好像对这个男人放松了警惕,仅仅是因为外型是不可能的,作为s级的向导,且不必养在白塔之中,又是鹿家那样的顶尖家世,所接触的哨兵无一不是帝国的佼佼者,外型出众,各项能力皆是突出的不是没有,就算是帝国的上将元帅,他也有挑选的资格,但眼前这个男人……   莫非他喜欢性格温和没什么攻击性的哨兵?   他虽然表象温和,但真实的性情实在算不得好,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性情不那么和软,真的碰上同样富有攻击性的哨兵就觉得八字不合,反而是这种什么时候都脾气很好的人比较对的上他的脾性?   但就算如此,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注定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这层身份,而对方也不会喜欢一个挟持他,威胁他,说要打断他的腿的人,说到底此次交集过后,他们只会是永远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醇坐下时说道。   “没关系,它自己有时候也不太听管束。”鹿初白别过了脸道。   约莫是有好感的,不过那种微不足道的好感并不足以影响他们日后的生活轨迹。   “精神体不合?”沈醇问道。   鹿初白呃了一下:“那是什么?”   “是关于精神体的一种疾病。”沈醇笑道,“因为精神力量的受损,造成了量子兽跟主人的不适配,长期下去可能导致精神崩溃。”   “我应该没有那种病。”鹿初白说道。   “是么。”沈醇笑道,“是我多虑了。”   他的语调很平常,可鹿初白脑海里却下意识反复循环着之前的话。   “它自己跳过来的……一个劲的撒娇……跳过来……撒娇……”   鹿初白蓦然看向了旁边的男人,沈醇抬头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研究精神体的?”   “有涉猎。”沈醇笑道。   “唔,哨兵一般参军的比较多,你为什么选择了研究的方向?”鹿初白问道。   沈醇瞧着他略带好奇的眸笑道:“可能是因为对这个感兴趣,不想走上别人觉得哨兵应该走的路。”   原身是有这方面想法的,只是还是上了战场,牺牲在了那片疆土上,而他重生过来,则以研究成果转入了研究方向,也算是达成对方的愿望。   鹿初白微怔,随即笑道:“你还挺有想法的。”   叛逆?或许,但走自己想走的路,多少需要一点儿面对他人质疑的勇气。   “谢谢夸奖。”沈醇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话题说到一半终止,鹿初白趴在座椅那里看着他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沈醇抬头道:“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想被我了解关于你的东西。”   鹿初白再度怔住,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失了防备,即使这次过后就会成为陌生人,他的事情也不能轻易对外人讲的。   “要喝水么?”鹿初白问道。   人大概都会喜欢温柔的人,他也不例外。   “你不是说没有?”沈醇问道。   鹿初白:“……现在有了,要不要喝?”   “谢谢。”沈醇在对方蹬腿前笑道。   一杯水捧在了手心,鹿初白看着旁边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之前对这个人还讨厌到了一种想把他剥皮拆骨的地步。   【唉……】沈醇轻轻叹气。   521及时问道:【宿主,怎么了?】   【他这么快就变得这么乖,我下不了手。】沈醇轻叹道。   521十分上道的把刚才记下的账本全部呈现在了宿主的面前,什么刀架脖子上,想砍断腿……忽略前情提要,看起来非常过分。   【谢谢,下得了手了。】沈醇笑道。   水杯中的水轻轻颤动,鹿初白微微蹙眉,手指在操控屏上不断跳动,然而瞬息间颤动比之前还大。   “怎么了?”沈醇问道。   “有追踪的人。”鹿初白手指跳动极快,操控屏上划过了一道光波,原本空无一物的屏幕上多了数个小点,且每一次闪烁都在放大。   以太空中的速度计算,对方移动的速度和无法探知的材质……是军舰!   如果是帝国的军舰还好说,他是属于帝国的向导,大不了可以说是贪玩,如果是联盟的,那很有可能是来营救身边的人的。   向导受两个国度保护,不会轻易处死,但没人想被抓住关起来。   不管哪一种,现在都是逃脱为上。   鹿初白按下了按钮,沈醇周身再度被固定住,修长的手指不断在操作台上点过,飞船再不复之前的稳定,而是蓦然转了方向,偏离航线极速推进了过去。   “很严重么?”沈醇问道。   鹿初白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屏幕。   屏幕光波再度划过,他在隐约看见军舰构型的时候心沉了下去,是联盟的军舰,舰型是无畏级别的,这种类型的军舰不会轻易开出。   这里是联盟与帝国的空白区域,没有重大军事变故双方不会擅自到这里来,否则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的争端。   其上的模型越来越大,明显是追逐过来的,鹿初白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男人道:“你在联盟是什么职位?”   沈醇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屏幕上的模型道:“你被包围了,需要我帮忙么?”   “什么?”鹿初白诧异道。   “我们不是误会么?”沈醇笑道,“我可以向他们解释,放你离开。”   模型越扩越大,前面更是有拦截,鹿初白匆忙停下飞船时,所有屏幕上都出现了无畏军舰的影子,四面八方,一共八艘。   他的这艘飞船被夹在中央,就像是面对着一群鲨鱼的小鱼苗一样。   光波信号已经传了过来:[释放人质。]   “你真的要帮我?”鹿初白握紧匕首问道。   “嗯,这种时候我没有撒谎的必要不是么?”沈醇笑道。   是相信他还是挟持他,让这八艘舰船放他离开,简直是一目了然的抉择。   鹿初白按下了按钮,沈醇起身时按下了操作台上的视讯,屏幕的对面出现了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员。   “沈先生,您还好么?”为首的军官问道。   “嗯,没什么问题,这里的人是我的朋友,对接就行。”沈醇说道。   “是。”   一艘军舰打开了一道缝隙,其中的通道直接对接上了这艘飞船。   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没有意料之外的变故,鹿初白藏在屏幕的边缘打开了舱门道:“你可以离开了。”   视讯在沈醇起身时挂断,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道:“那我先走了。”   “嗯。”鹿初白察觉视讯挂断,轻缓神经道,“今天走了,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下次出行的时候注意点儿安全。”   沈醇走到了舱门口笑道:“好,谢谢。”   “不客气,下次再被挟持的时候先报名字,免得又被抓错了。”鹿初白看着他说道。   其实他们没有相处多久,但作为第一次任务出错的对象,他应该会记得这个人很久。   “那如果一堆人里他们问谁是沈醇呢?”沈醇问道。   鹿初白呃了一下,分别在即,不愿意再跟他生气,没好气道:“那你就随机应变,总不能自己撞枪口上去。”   他一年生过的气都没有这几天生过的气多。   “好,谢谢提醒。”沈醇停留了一下道,“今天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我可以拥抱你一下么?”   有些人相处了十几年都未必亲密,有的人相处了十几个小时却好像挚友。   “嗯。”鹿初白答应的时候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中,清冽的暖香涌入鼻腔中,跟这个人的感觉很像。   其实他的信息素并不难闻,反而极符合他的气质。   “对了,你体内的……”炸弹。   “对不起。”   头顶传来声音的时候,鹿初白下意识回神,可还未抬头,脖颈处微微麻痹,意识已陷入了黑暗中。   他被骗了!   沈醇抱住了怀中人软下来的身体,将那手中轻轻捏着的匕首放回了应有的位置,然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昏睡的人微微拧着眉,显然昏迷前是有几分错愕的,但安静睡着的模样又极其的可爱。   是获得彼此的信任放他离开,再找寻机会跟他慢慢见面培养感情好,还是直接将人打晕带回去锁起来好,沈醇在此之前是有些迟疑的。   但到临走的那一刻他确定了,如果就此分开,下一次再见面小家伙绝对会将他当成毫无感情的陌生人对待。   之前的温情只存在于这艘飞船上,只存在于之前。   虽然知道他醒了一定会生气,但这可是之前答应好的事。   沈醇抱着人离开了飞船,踏上军舰的那一刻有人等候行礼道:“少将!这是?”   “我的向导。”沈醇笑道,“那艘飞船回收。”   “是。”等候的人转身去安排。   沈醇则抱着人踏进了休息室,将人放在床上的时候顺便扣上了其中附带的手铐。   身后的副官跟随而来,看着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您这是?”   “这个拿去调查一下。”沈醇没有回答,而是脱下了手上的戒指递了过去,“我要详细的汇报。”   戒指看似普通,其实上面另有玄机,凹槽中吸附了微型的体内炸弹,隔绝了信号,是这一类武器的克星,只是还在研究保密阶段,小向导还不知道。   “是。”副官接过戒指转身离开。   沈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带上门同样离开。   他是属于军部的研究人员,虽然不参与作战,但有军衔在身,又刚好去了帝国,配合执行任务是份内的事情,期间发生的事情也要进行汇报。   麻醉的药效对s级哨兵是两个小时,对向导则会长达六个小时,阿白的体质不错,保守估计四个小时。   汇报结束时沈醇打开门,房中的人不出意料的还处于昏迷状态,只是他靠近床边的时候,那趴在对方胸口处的小雪团瞬间站立起来,在看见他时蹭的一下跳了过来,沈醇接过时被那毛团子在身上又抓又咬的,衣袖处直接开了线。   “嗤,嗤……”   小家伙对着他不断的喷气,生动形象的表达了主人在睡梦中也相当愤怒的情绪。   【白白应该非常生气了。】521说道。   【那就把他关到不生气为止。】沈醇轻轻摸着怀里毛团的头,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毛。   毛团子下意识仰着头,却又在某一个节点瞬间反应过来,继续蜷缩着身体喷气:“嗤……”   “别退了,要掉下去了。”沈醇用手轻拢的时候,手上的兔子一蹬后腿跳到了床上人的胸口。   虽然轻飘飘的一团,但这种高度跳下去还是相当有份量的,就在沈醇忧心小向导的胸口时,那毛团子落上时瞬间消失不见。   光影微闪,沈醇握住了柔韧的手腕,低头看着夹着刀片攻击他的少年笑道:“醒了,看起来很精神。”   鹿初白眉头拧起,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看着面前淡定的男人道:“你的身手……”   他是偷袭,可对方却完全可以接住,这样的反应速度之前怎么可能被他制住?   “你是故意的?!”电光火石间,鹿初白另外一只手探向了小腿,却听到了清悦的锁链交鸣的声音。   “第一次确实没反应过来。”沈醇握着他的手腕,从他的指间取出了刀片笑道,“这次知道你的身手,当然会有所防备。”   刀片落在了床尾的柜子上,鹿初白不再挣动手腕,而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处理眼前的一切:“你是为了探查?”   “算是吧。”沈醇握紧了那试图挣扎的手腕,低头瞧着面色冷淡的小向导,伸手探向了他的腿间,“我看看……”   他的手伸向,那只腿却直接踢了过来,若让他得逞,脖子绝对会被拧住。   向导体质虽弱,但以全身的力道拧住脖子,绝对可以一击毙命。   鹿初白是这样期盼的,可腿的力道被挡住,不等他下一招,胳膊已被反拧住按在了床上,腿则被直接压住,毫无反击能力。   “你想干什么?!”身下的少年挣扎着,眉宇间是浓浓的戾气。   向导对上哨兵时总是比普通人更敏感一些,沈醇低头笑道:“冷静一点儿,情绪变化太大可是会引起假性发情的。”   鹿初白回眸看向了他,即使拧着眉头,也在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把你身上的武器取出来,别乱动,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划花你漂亮的脸蛋。”沈醇轻声笑道。   鹿初白对这句话简直熟悉到了极致,身上的武器被一一抽出,男人小心的没有碰到他,可这样的体贴却让他觉得之前飞船里短暂的温馨有些可笑:“你根本不是研究人员!”   “我是,联盟最高军事研究员。”沈醇掀开他脖颈处的一块假皮,从其中取出针时道,“没有骗你。”   床上的小向导愤怒的看着他,因为无法挣扎,微圆的眼睛微微生气看起来就湿漉漉的,就跟那反复蹦跳扑人的兔子一样,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你想知道什么?”鹿初白深呼吸着,只要不是关于那方面,一切就还有转机。   “你叫什么?”沈醇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道,“嘴里的武器是自己吐出来,还是我来取?”   鹿初白看着他的笑脸,不知为何觉得分外的可恶,但凡换一个人来,他都不会这么生气:“我自己吐。”   舌尖包裹着一个小囊探出,沈醇轻轻取过,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舌尖,身下的人还是微微颤栗了一下,耳垂微微染上了红色。   “你就不能轻点儿?”鹿初白呼吸颤抖着问道。   向导的敏感度比一般人要高的多,信息素加持的发情状态下敏感度会直接提高数倍或者数十倍。   空气中的奶香味比之前浓郁了些,沈醇收起了那些武器时放开了他。   身下的人几乎是瞬间缩到了床的角落,顾不得再跟他作对,红着脸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很不舒服么?”沈醇将那些武器全部收进了箱子里,设定了密码道。   “闭嘴!”床榻角落的少年摸着自己的胸口道,“把我的空间钮打开。”   他红着脸颊的模样慌乱极了,卸去了武器,整个人都透着不安,即使张牙舞爪也有些无力。   向导们很多并不厌恶适配的标记,却惧怕着被胡乱糟蹋和标记,面前的小向导有着同样的恐惧,或者比那更深。   他身为向导,却有着对于这个社会而言较为叛逆的性情,约莫是不愿意被束缚在家里的,才会以向导的身份接下这样的任务。   沈醇打开了抽屉,从其中取出了一根针剂推到了他的面前道:“抑制剂。”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鹿初白拿过了那根针剂,辨别着其上的气味和颜色。   “军事研究也包括向导。”沈醇退到了门口,给小向导在有限的空间里制造一点儿安全感,“当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解剖向导,甚至糟蹋他们的行为,而是正常方向的研究,你手中的抑制剂是加强版的。”   鹿初白深呼吸着,鼻息已经有些微微的灼热,再不抑制,很可能引起假性发情,脑袋有些微微的发热:“我凭什么相信你?”   “或者你更愿意让我标记你?”沈醇笑道,“你这种情况我如果有心,完全可以不给你抑制剂,生米煮成熟饭。”   床上的少年瞬间瞪着他,纵使满脸通红,满目都是戒备:“无耻。”   他虽然这样说着,那根针剂还是反手推入了腺体中。   空气中的奶香味还在浮动着,坐在床上的人呼吸却轻轻平顺了下来,满脸的红晕退去,沈醇打开了房间里的换气系统道:“还好么?”   鹿初白看向了门口的男人,可摸遍浑身上下,连个武器都没有,空间钮和智脑被封,受制于人,只能低头:“我记得联盟对于向导不能严刑拷打。”   “是不能,但将你交出去是要嫁人的。”沈醇走了过去,在对方戒备的目光中坐在了床边道,“你更喜欢那种结果么?”   “你想怎么样?”鹿初白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沈醇问道。   鹿初白脱口给出了答案:“成双。”   “一听就是假名字。”沈醇笑道。   “暴露了我所知道的东西,我的下场不会比嫁人更好。”鹿初白说道。   “你抓捕刘成宇是为了什么?”沈醇问道,“协助他?”   “怎么可能!”鹿初白蹙眉道,“如果不是组织的吩咐,我一开始就会把你碎尸万段。”   “真可惜。”沈醇笑道。   鹿初白冷哼一声道:“你是故意不告诉我名字的吧。”   “我确实一开始以为你要抓的是我,不过你的组织还没能刺探到联盟的情报,才会导致你任务的失败。”沈醇沉吟道,“不是我的原因。”   “不管我失败于否,你就不怕我真的引爆炸弹?”鹿初白问道。   沈醇笑道:“你觉得我会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危险中么?”   鹿初白怔住,回想着那时的场景,目光定格在了男人手上的戒指上:“你……”   “反应过来了,看来更不能放你走了。”沈醇说道。   鹿初白看了他一眼别过了头,思索着接下来脱身的方式。   联盟的法制跟帝国是有一些区别的,但在向导问题的处理方式上却出奇的一致。   未婚的向导若是被逮捕入境,根本不可能归还,说起来很无耻,但两国都这么做过,追本溯源根本扯皮不清,除非暴露鹿家人的身份,但到时候同样处境不利。   他当时就应该将他随便丢一个港口直接就走,而不是跟他耗那么长时间。   但现在后悔没有用,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让他一时想不到脱身的办法。   “这里应该是休息室吧。”鹿初白抬头道,“向导可以关在这种地方么?”   远离这个男人,或许还有脱身的机会。   “对外你并不是逮捕回来的。”沈醇在对方期待的神情下笑道,“而是我的向导。”   磨牙的声音清晰可闻,沈醇确定如果不是被锁着还没有武器,小向导会过来揍他的,就像那只小白兔子一样,拳打脚踢。   “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哨兵的向导,也不可能是你的。”鹿初白冷着脸道。   521刷刷刷记账本。   沈醇唇角笑意微淡,下一刻却侧过头笑了起来。   鹿初白头顶井号在那一瞬间差点儿挂满:“你笑什么?”   “笑你很生气。”沈醇坐的离他近了些,看着小家伙戒备的神情笑道,“一般向导遇到不喜欢的哨兵大概是会厌恶的,但你只是生气,你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但我背叛了你。”   鹿初白瞪着他,手指轻轻收紧时笑道:“你别高看自己了,谁跟你是朋友。”   控制不住的生气,虽然只有很短时间的相处,但大约是认可了他的,认可他的性情脾气,还有一些做错事后的懊恼和愧疚,认可他所选择的道路,认可他的体贴入微,认可对他的好感,还有他帮助他脱身时的感动……但这一切都在醒来时被打破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的淡定他的冷静他的体贴入微是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而他不过是他怀中一只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的兔子。   确实有被背叛的感觉,他被这个人彻底看透了。   “其实我本应该放你走的。”沈醇轻声说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鹿初白说道。   “但我一旦放你走了,你就会光速忘记我,将我彻底归入永不见面的陌生人行列。”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即使真的碰上了,也会当成陌生人,该下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你倒是了解我。”鹿初白手挣不出来,直直的看着他道,“所以你抓我回来,是想跟我做朋友?”   “是喜欢你。”沈醇倾身过去吻住了他。   鹿初白眼睛瞪大,呼吸轻颤时想要挣扎,却被抱紧了吻的更深。   “唔……”   怀中挣扎的力道停下,一吻分开时,沈醇看着怀中人泛着红晕的脸颊笑道:“虽然我明白你在生气,但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我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我也会生气的。”   “你……”   “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标记你。”沈醇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   鹿初白磨着后槽牙,指尖掐入了掌心,很疼,却抑制不住心脏仿佛在耳边跳动的声音。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稍微有点儿强制【托腮】   白白:我是被气的! 第258章 合法未婚夫夫(3)   面前的男人笑的实在有些可恶,鹿初白握紧了拳头,挥拳过去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被握住了。   他挣动着,眉目间既羞又恼,他碰到过强势的哨兵,或者可以说很多哨兵的性情都是偏向强势的,但他们对于向导的追逐却很谨慎,而不是像这个男人这样。   “我如果是你,真的想逃的话,会在这个时候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沈醇握着他的拳头笑道,“而不是这样一次次消磨力量,耗到最后是你比较吃亏。”   鹿初白微微抿唇,收回了拳头道:“你不要觉得你亲了我,我就是你的,亲我的……”人多了。   沈醇笑道:“亲你的怎么?”   鹿初白攥紧了手指,想要说出口的三个字硬生生在喉咙里转了个来回,虽然这家伙态度和缓,但他刚才的话绝对不是威胁那么简单,他是真的敢做出那样的事。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鹿初白别开视线道:“我饿了,可以吃点儿东西么?”   缩成一团的少年明显是打算暂时服软积蓄力量了,沈醇轻笑道:“压缩饼干吃么?”   清晰的磨牙声传来,沈醇笑道:“看来不吃,想吃什么跟我说。”   鹿初白在暴打他一通的边缘反复徘徊,最后确定自己打不过以后道:“空心菜,茼蒿,小香芹,蘑菇。”   “苜蓿草要不要?”沈醇记下那些菜名后笑道。   鹿初白蓦然看向了他道:“我又不是兔子!”   他刚才报的菜名……   “或者胡萝卜?”沈醇在少年爆发的边缘又点了一把火。   “你给我出去!”鹿初白深呼吸道。   “好好好,我出去,消消气。”沈醇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鹿初白盯着门口吐了一口气,双腿在床上蹬了蹬仍然解不了那种烦躁感:“幼稚死了!”   他的脾气虽然不算太好,但一般也不太容易被人轻易调动情绪,那些不在意的人,他根本懒的浪费任何情绪在他们的身上,所以……沈醇是特别的么?   因为在意,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所反应,因为在意,所以会生气,会看他不顺眼。   可对方的态度却很游刃有余,不管是面对危险还是面对他。   他的态度就像是在完成枯燥无味的任务途中遇到了一件新奇有趣的东西一样,因为无法征服而感兴趣。   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沈醇推着餐车重新打开门时,看到的是坐在床边极为冷静的少年,对方坐的很端正,除去手上的那副手铐,看起来就像是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坐在书桌旁看着书吃下午茶的少爷。   恢复冷静了?   沈醇带上门,推着推车到近前,一盘一盘的将饭菜端上桌道:“你要的菜。”   菜式虽多,每个的份量却不大,即使饭量小也不会造成多少浪费,虽然是素菜,料理的颜色都是恰到好处,芳香扑鼻。   “谢谢。”鹿初白单手拿起了筷子时,却觉另外一只手被握住了。   他的手微微收紧时,沈醇握紧了笑道:“别动,我给你解开。”   手铐松开,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你还真是有自信,不怕我跑了。”   “虽然只是接吻,但也有临时标记的,在标记散尽前你应该不会贸然出去。”沈醇坐在了一旁分析道,“这个效果大概可以持续三天,我给你的抑制剂持续时间是七天,后面四天可以试试。”   鹿初白握着筷子的手收紧,拼命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笑道:“哦,多谢你为我考虑。”   少年眼睛微圆,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沐浴着阳光一样,带着极为柔软的感觉。   【白白好像很高兴的样子。】521说道。   【心里应该恨不得把我掐死。】沈醇笑道。   在意这种情绪岂是想压就能压下来的,真正想要让它消散,只有心如死灰,不再对这个人真正抱有期待的时候才会消失。   小向导离那一步……差了起码十万八千里。   “不客气。”沈醇笑道。   鹿初白忍住了磨牙的举动,目光无视旁边那个人开始吃饭。   绿色的时蔬很多人不喜欢,鹿初白却很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量子兽的缘故,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   而素食的烹制往往要比荤食要难上很多,火候,调味,是否能够保持菜本身的口感都极为考验厨师的技巧。   脆爽的口感在口腔中暴开,裹挟着蔬菜的清香,咔嚓咔嚓的极为容易咬断,鹿初白手中的筷子顿了下,夹向了另外一道菜。   很好吃,比他在家中吃到的还要好吃很多,连他这种对于食物有些吹毛求疵的人都不得不夸上一句好吃。   联盟军队里的厨师都这么会烹调么?   素菜不怎么占肚子,鹿初白放下筷子擦嘴时,面前的盘子直接清空了。   “怎么样?”沈醇在一旁看了许久问道。   “联盟的厨师不错。”鹿初白心平气和道,“不知是哪个做的?”   虽然是出身军队,但只要工资开的高,等他回去挖回家工作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时间上他完全可以等。   沈醇看着他柔软的笑容道:“我。”   磨牙声清晰的传了过来,小向导的脸色在一瞬间是凝滞的,然而下一刻他就转为了如沐春风:“比我家厨师做的差远了。”   鹿初白转头收拾着碗碟,唇角的笑意几乎绷不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不早说是你做的?”   “我怕影响你进食的心情。”沈醇起身推了推车道。   “你也知道……”鹿初白笑道。   “是呀,万一一边嫌弃一边吃光了。”沈醇看着那张几乎在崩塌边缘的笑脸道,“你多没面子。”   鹿初白后槽牙磨动,甚至觉得长此以往下去能把后面的牙给磨平了,他强行挤出笑容道:“那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答谢了,那我就接受了吧。”沈醇笑道。   鹿初白笑脸崩了:“……”   他跟这个人,总得死一个。   沈醇将餐车送了出去,没等鹿初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又重新进了房间走了过来。   鹿初白神经微微紧绷时,一盘水灵灵的草莓却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个个都有掌心那么大,还没有品尝,就已经闻到了其上香甜的味道。   “饭后水果,一会儿再吃。”沈醇松了手,在小向导戒备的目光中坐在了沙发上。   这间房间可以落座的地方,这两个地方离的最远。   他没有靠近,这让鹿初白轻轻松了口气,但两个人共处一室,另外一个人的不管怎么忽略都是有存在感的,更何况那个人并不是湮灭于人群的那种。   忽略。   鹿初白将注意力移到了草莓上,作为一名素食主义者,除了蔬菜,最喜欢吃的就是果子,而水果中又最喜欢面前的这种。   草莓上的蒂已经摘除干净,旁边还贴心的放上了叉子,鹿初白叉住一个放在了唇边,咬下的时候目光却不自觉的又落在了那个静坐的男人身上。   他的白大褂挂在了衣橱里,只穿着极为简单的衬衫和西装,之前不见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将之前的那种游刃有余遮挡了几分,露出了些许儒雅禁欲的气质出来。   他的视线没有分给这里,而是全落在了书页上。   星际时代大多是通过智脑阅读,但很多极重要的资料还是会通过纸质来记载,毕竟两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平,彼此在暗处使的劲也不小。   联盟最高军事研究员,这个职位在研究级别是相当高的,拥有的权限也极其大,他一个人的价值有时候胜过无数的枪炮,难怪会派八艘无畏战舰。   “你为什么会去帝国?”鹿初白开口问道,“当诱饵这种小事应该不用你来做吧。”   “去找人。”沈醇抬头笑道。   “联盟机密?”鹿初白问道。   “不是,私人行程。”沈醇说道,“刚好要返程,军部也需要一个研究人员做诱饵,我就做了。”   既然是军队出动,身边一定会有守卫,鹿初白捏紧了叉子,而他虽然破坏了监控设备,带人出来时如同同伴,但也不应该那么畅通无阻的。   不过当时处于帝国境内,联盟的人不好动手也有可能。   “找到人了么?”鹿初白有些好奇。   能让他去帝国专程去找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找到了。”沈醇笑道。   鹿初白看着他的笑脸,别过了头放下了吃到一半的草莓道:“我吃饱了,不想吃了。”   “那想做点儿什么?”沈醇起身端过了那个盘子问道。   “帮我找个游戏机吧。”鹿初白擦过了唇道。   他的唇色被草莓染的有些艳红,沈醇垂眸看了凑过去笑道:“有倒是有。”   “一个游戏机而已,我还没有那么廉价。”鹿初白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后仰道。   “让你服软可真难。”沈醇覆上了他的唇,单手扣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吻着。   怀中少年的唇带着草莓的甜味,触感比他这个人软的多了。   鹿初白手指攥紧,呼吸轻颤着别过了头道:“你有完没完了?!”   沈醇看着他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明明量子兽那么软。”   磨牙声响起时沈醇出了门,鹿初白深呼吸着,鼻息间充斥着那个人信息素的味道,带着些回甘的清冽,就像他本人一样,张扬的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醇将草莓放在了餐车上,看着那吃了一半的草莓,将完全没入其中露出了三条尺锋的叉子拔了下来,原本四尺的叉子只剩下了三尺。   他拿起了那个草莓,看向孔洞时,其中还断了一截在里面。   吃到一半的那枚被丢进了垃圾桶,沈醇洗过手进了房间,目光落在了静坐的少年身上。   “看什么?”鹿初白眸色不善。   “游戏机。”沈醇将一枚纽扣大小的东西放在了他的面前,“这里信号屏蔽,只能玩单机的。”   鹿初白不动。   沈醇笑道:“我亲你是因为喜欢你,与游戏无关。”   鹿初白瞪了他一眼,拿过了那枚纽扣安在了自己的智脑上。   一人玩游戏,一人看书,房间里只有偶尔的书页声和手指轻点屏幕的声音响起,热闹又安静。   又吃过了一次饭,沈醇查询着航线道:“明早就要跨过国界了,到时候我们需要换航班,前往联盟的首都星。”   鹿初白身形微僵:“到了首都星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登记结婚。”沈醇笑道。   “谁要跟你结婚!”鹿初白说道。   “好,那不结婚,先谈恋爱。”沈醇轻声哄道。   “谁要跟你……”鹿初白深呼吸道,“你也知道我们没在谈恋爱!”   “那你怎么让我亲呢?”沈醇笑道。   鹿初白脸色微滞,微红着脸颊别过头去:“我打又打不过你,只能认栽。”   “哦……那我可真是个过分的人。”沈醇悠悠道。   “你自己知道就好。”鹿初白看向他道。   “傻兔子。”沈醇笑道。   鹿初白从下面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道:“你再说一遍。”   “疼。”沈醇垂眸看了一眼道。   “我又没用力。”鹿初白错愕了一下。   “我不管,我要补偿。”沈醇扬起了唇角。   鹿初白牙齿瞬间几乎磨碎:“你接吻狂魔么你?”   沈醇轻轻挑眉道:“补偿也不一定是接吻,不过你既然这么期待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鹿初白:“……”   这个人的无耻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觉得他会被别人骗的?脑子被驴踢了?   “不行。”鹿初白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可以亲别的地方。”沈醇商量道。   “不行!”鹿初白攥着手指,“接吻都不行,还想亲别的地方?”   “那我让一步,亲你的兔子可以么?”沈醇笑着问道。   鹿初白木着脸,并不想知道自己的量子兽被放出来是一种什么状态:“不可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起身道,“果然还是不过问你的意见强取豪夺比较好。”   他的身体靠近,鹿初白戒备的瞪着他道:“你别乱来,否则我……”   轻轻的吻落在额头上,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带着怜惜和让心脏发痒的感觉。   “折腾很久了,早点休息吧。”沈醇起身时摸了摸他的头道。   鹿初白心脏飞速的跳动了起来,他平复着呼吸,别过了视线道:“嗯。”   “啊,对了。”沈醇看着少年脸颊红艳的模样,握住他的手很顺手的拷在了床边。   鹿初白蓦然回神。   “休息好了,回去也有精力应对婚礼。”沈醇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门,将磨牙声留在了门内。   鹿初白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一脚踢上了桌角:“混蛋!”   心脏噗通噗通跳的极其猛烈和火热,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人拉过来打一顿的那种!   非是战时,即使是军舰,一般也不能使用空间迁跃技术,也就导致此行的行程拉长。   军舰上是轮班制的,外面并没有明显的白天黑夜的区别,但有统一的宇宙时,自己该什么时候睡觉都由时间来定。   鹿初白躺在床上,本来是极为规整的平躺,可躺了半天,只觉得困意翻涌,却怎么也陷不入睡眠状态中。   轻轻翻身,衣领摩擦到了领口,信息素仍然萦绕在鼻息间。   虽然那个人老是惹他生气,可此刻他品味着那些生气的画面……好吧,更生气了,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那家伙就跟拿了个逗猫棒一样,一会儿招惹一下,一会儿招惹一下,他是个兔子!   他是个屁兔子!   鹿初白翻身坐起,深呼吸了一下后重新躺了回去,小小的团子出现在了身边,柔软的触感相当舒适。   他捏着小家伙的耳朵尖轻声道:“起码你是个兔子,怎么能被他当猫逗?有点儿兔子的尊严好么?”   三瓣嘴轻动着,小家伙立了起来,像是嗅闻什么一样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去。   鹿初白在它到达门口时将它收了起来,感受到了自己对自己的嫌弃。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手腕上的光芒亮起时,躺在床上的人摸黑将手探向了手腕处,轻轻的金属磕碰声交错,咔哒一声,手腕上的东西脱了下来。   指尖的银光被收拢,鹿初白打开门时撬开了智脑,按下其中的按钮,其上数据波动,呈现的光点灭了一部分。   门被带上,人已经消失。   军队正面作战的能力很可怕,集结几个组织都不可能打的过,但论起那些诡计多端的东西,还是他们更胜一筹。   干扰是十分短暂的,沈醇觉得他不会带着他的信息素出去,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我好像闻到了沈少将的信息素?”一队过去的士兵道。   鹿初白将自己藏匿在阴影中看着那里,领队的人开口道:“沈少将已经休息了,可能是走动时留下的?”   “我只感觉到了被排斥的感觉。”那士兵说道。   哨兵身上的信息素因为力量的强大而具有攻击性和排斥性,但一般是没有的,只有展露敌意或者标记在向导身上时,才会展露绝对的排他性。   “排斥?”领队回首道,“难道是沈少将的向导?”   几个人调转方向,寻觅踪影,但即使检查了数个地方也未发现什么:“还是要汇报一下。”   智脑声音在此时响起,新的消息发送:[军舰内开了屏蔽设备。]   各处都有响动,鹿初白看着屏幕上再度全部亮起的光点,知道自己的干扰被破解了。   比他想象中的更快,但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身影迅速闪过,不再采用干扰设备,而是每一次过去前直接封住了摄像眼。   没有身影,却有定位。   鸣笛声响了起来,各处指令下达:“有外敌。”   各处给出了不断变化的定位数据,鹿初白察觉那些脚步声时咬紧了牙,拐角处前,后,左,右……无处可逃。   没有严密的部属和计划,他到底是逃不出去么?   嘴被从身后捂住,鹿初白下意识想要反击时手腕被握住了,指尖的银光落地,熟悉的声音震慑着心神:“别动。”   脚步声传来时,他的身体一轻,已然被带离了那里,似乎进入了一个隔间。   “人呢?”   “定位不是在这里么?”   漆黑狭窄的环境中,胸口和呼吸几乎贴在一一处,鹿初白侧眸听着外面,直到脚步声消失时转头,却擦过了那柔软熟悉的触感。   呼吸微滞,他想要说话时却被捂住了唇:“别说话,跟我来。”   隔间打开,鹿初白被男人拉着前行,手腕处贴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却有一种极其莫名的感觉。   他想过会被发现,但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腰身被扣住缩在了角落,再出去时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对方在躲避摄像眼,且比他要熟练的多,即使没有干扰,也犹入无人之境。   脚步停下,一道门打开时鹿初白看到了无数停泊的小型飞船和罩子外的太空。   “你到底想做什么?”鹿初白在对上男人唇边的笑意时蓦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以为沈醇见到他逃跑会生气,或者会笑眯眯的告诉他他逃不出去,却未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这是你的飞船。”沈醇拉着他的手腕停在了一个小型飞船旁笑道,“能量已经充满了。”   “什么意思?”鹿初白有些措手不及。   “阿白,我放你走。”沈醇摸着他的头笑道。   “为什么?”鹿初白问出这个问题时心脏微缩,他明明是想离开的,但现在却莫名的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干扰军舰监控的行为放在向导的身上不会受罚,但也会迅速让你嫁人的。”沈醇看着面前的小向导笑道,“你应该不愿意那样。”   鹿初白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什么来:“我……”   他不是说要跟他举行婚礼……他在想什么!   鹿初白迅速回神,打开了驾驶座的舱门道:“那我走了。”   “嗯。”沈醇笑道,“这里已经靠近联盟的边境,距离最大的星港很近,到了那里坐客舱回去。”   “嗯……”鹿初白轻轻应了一声,握着舱门的手轻轻蜷缩。   “还有,注意组织的人,非法研究向导的项目跟他们未必没有关系。”沈醇说道,“不要过分探究,慢慢退出能让你的安全一些,不是谁都敢动鹿家的人的。”   “什么意思?”鹿初白蹙眉道。   “你好好想一想就能明白。”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   鹿初白沉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踏上了飞船,可还未站稳,手臂却被拉住了。   心中涟漪四起,腰身被抱上下来时迎上了男人的吻。   深吻,宛如狂风骤雨一样的深吻,就像是要将他吞噬了一样亲密的吻着。   心中强行压下的感情被掀了起来,被松开的手臂本是轻微推拒着,却在心底无可奈何的叹气中搂上了男人的脖颈,被按在飞船的舱门上深深的拥吻。   热情是会被点燃的,或许他真的喜欢他,想要将他揉进怀里。   奶香味与清冽的味道交错着,沈醇与他分开,看着那潋滟的眸,低头时鼻尖蹭过了颈后的腺体。   怀中的人手臂收紧,声音也在颤抖:“沈醇……”   “抑制剂抑制不住生理特征,这个会保护你一段时间,让你回到想回的地方。”沈醇轻声说完,牙齿刺入了那处腺体,将信息素灌了进去。   鹿初白仰起了头,抓紧了他的衣服,却被钉死在了原地。   允许这个人拥抱他,亲吻他,标记他,这一刻……他无法否认他的心动。   沈醇松开那处的同时松开了拥着他的手臂,鹿初白轻轻回神,透过眸中的水光看向男人时,却听到了一声:“阿白,再见。”   身体上沾染的温度未散,心却极其清晰的沉闷了起来,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们从相识到相爱都是一场错误,可心却告诉他,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了这个人。   不舍的情绪蔓延,鹿初白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会这么感性:“你真的放我走?”   “你不想走么?”沈醇笑着问道。   “我……”   “你这一刻感情占了上风不想走,等到冷静下来会后悔的。”沈醇握住了他的手,一枚断裂的尺锋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鹿初白呼吸微滞。   这是前面半截的,中间的那一段不见了。   那是即使真的从草莓里拔出来,也很难发现的地方,当然这样的举动会有风险性,鹿初白本来以为他没有发现,可他或许早就发现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鹿初白没有察觉到自己呼吸的颤抖。   “亲你的时候。”沈醇笑道,“要是以往你早打我了,可那次却那么乖。”   “其实我……”鹿初白想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什么。   其实那种情况下也不是谁都能对他那么做的,因为那时的心动不会骗人。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想走。”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小骗子,明明说好的。”   他的话很温柔,鹿初白却觉得鼻腔有些微酸,心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沈醇……”   “阿白,我们还会再相遇的,下一次好好谈一场恋爱好么?”沈醇笑道。   “好。”鹿初白攥紧了手指,转身上了飞船。   或许就像沈醇说的那样,他在恢复理智后会后悔,但其实沈醇也怕自己恢复理智后会舍不得放他走吧。   未来是未知的,但他相信只要有心,一定会再遇到的。   飞船缓缓推出,一层罩子打开。   【宿主,真的放白白走么?】521问道。   【得让他回去。】沈醇说道,【最起码要把婚约解除掉。】   521:【……】   它就知道。   鹿初白,鹿家的s级向导,自小被收养,成年时被与主角鹿景行定下了婚约,虽然在原世界线中这段婚约双方都不愿意,且后来因为主角攻强行拒婚被解除,但这种东西还是越早解除越好。   飞船推行,能量舱启动,鹿初白按下了发射按钮,操控着飞船离开,操作画面中的人影在缩小着,手指轻动,还是截留了几张。   他都没有告诉他姓名,相遇只会是未知吧。   不对,他之前叫他什么来着?阿白?他应该没有告诉他名字才对。   沈醇他……脑海中蓦然刺痛了一下,手指扶在了操控面板上,鹿初白瞪大眼睛扶着头,剧痛好像要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一样,让他眼前一阵的模糊:“疼……”   滴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操作错误!]   [错误!]   组织……沈醇……   沈醇站在原地再不见飞船的踪影,本打算转身,521迅速汇报道:【宿主,白白出事了!】   【怎么回事?】沈醇按下了智脑操作页面。   【是突发状况,精神受损了。】521说道。   “l-0532舰船听从指挥,迅速拦截从此处出发沿明光航线出发的d-7869小型飞船,其上是向导,要求无损。”沈醇在下达命令的时候上了小型飞船。   罩子打开时,旁边的小型飞船上纷纷上了人。   飞船驶出,巨大的军舰更是迅速调转方向,中央指挥室发来了坐标,那艘小型飞船明显已经偏离了航线。   沈醇操纵的飞船在太空中一闪而逝,操控页面传来消息。   “l-6523号遇到偏航飞船,确认非属联盟,实施控制抓捕操作。”   “准许!”沈醇下达了指令。   小型飞船看到了尾巴,眼看要撞到那巨大的舰船,却被从其中探出的巨爪控制住了身体,虽有碎片分崩离析,可机舱却被收了进去。   “请求停泊。”沈醇沉了一口气道。   飞船降落,略显破损的机舱放置在空地上,无数士兵围着,将周围的破损清理:“似乎是向导。”   沈醇下了飞船,踩上了废渣,打开了略显残破的舱门时看到的就是靠在驾驶座上人事不知的人。   安全装备解开,人被抱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哨兵纷纷退开了去。   “阿白。”沈醇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摸上了他的腕脉。   身体受损不大,有些许冲击,精神近乎崩塌。   【宿主,是精神毒素。】521说道。   【恢复药剂。】沈醇说道。   【好的,立刻为您兑换。】521说道,【已使用。】   “向导出什么事了?”一个声音问道。   “好像是精神受损,您快看看。”另外一个声音道。   周围的士兵让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取出工具探测精神海,其上碎片分布,医生深吸了一口气道:“是x型精神毒素。”   “x型?”沈醇将人抱了起来道,“我要赶回首都星。”   x型精神毒素是所有精神毒素中最无解的,制造它的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解它,只想用它来摧毁。   不论是哨兵还是向导,中了这种毒素都会精神崩塌。   这不是当即种下的东西,而是早就埋藏在他脑海中的东西。   “沈少将!”医生在他的身后叫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x型毒素的摧毁能力极强,即使用上空间迁跃,恐怕也是支撑不到首都星的。   可哨兵对于向导的保护和执着,也不会听他的。   沈醇将面色苍白的人放在了轻型舰的床上,小向导面目紧闭,即使是睡着时都拧着眉,用了恢复药剂意味着他会完好无损,但什么时候恢复却未知。   奇迹的速度么?   【白白是被组织暗算了么?】521问道。   【嗯,是我的原因。】沈醇握着他冰凉的手放好,起身开始操作舰船。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大部分发生在帝国,鹿家的鹿景行和军校的徐洛宁,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鹿初白作为婚约方只是推力而已,不管是弟弟还是组织的成员,都是推力。   因为被解除婚约离开了家,却死于乱斗,关于组织的事情并没有过多提起,却让鹿景行自责不已。   但时间节点不是这个节点,以鹿景行的入校时间算,至少要再推上一年。   他并不信任那个所谓的组织,即使他们对外的旗号是惩戒欺辱向导的一切行为者,也因此他对阿白的机舱,身上所有的装备和体内都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且周边有联盟军舰严密巡逻才会放他离开,却没有想到是精神毒素。   无形且外放的东西,不需要多么大的份量,只需要将细胞大小的囊注入血液之中,一旦发现有隐患,当即破碎,整个精神都会崩塌,这种东西只探脉是探不出来的。   【跟宿主有什么关系?】521问道。   【我强行抓了他,让他与组织失联,被判定为背叛者了。】沈醇进行了第一次空间迁跃。   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走远,要是走远了,等到他找到人时,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可这是组织的错。】521说道。   沈醇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道:【所以他们都会死。】   即使这是任务世界,还会有轮回,受过的罪是真的,他所产生的那种后怕也是真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也会怕,世界限制了原本的力量,未来还是未知,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即使违背他的意愿,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迁跃成功,导正航线,沈醇设置成了自动驾驶后走到了床边,将躺在那里的人扶起抱在了怀里,精神没有再继续溃散了,可脸色还是很苍白,呼吸也很浅,体温低的可怕。   【没有更快的东西么?】沈醇问道。   【宿主,不能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性。】521说道,【中了这种毒素,能活下来已经属于奇迹了。】   沈醇抱着怀里的人不语,521第一次见宿主这么难看的脸色,试探道:【商店里有精神恢复药剂,一般用了恢复药剂后就没什么用了……】   【治疗精神的都使用。】沈醇说道。   521没说那些价格,只通通购买全部用上:【宿主,使用完毕了。】   【嗯。】沈醇应了一声。   怀里人的呼吸似乎稍微喘了过来一些,沈醇眸色微敛,握着他的腕脉,感受着那微微粘合的精神体轻轻唤着:“阿白。”   怀中人的呼吸微微粗重了一些,精神中同时波动了一下。   “别怕,我一直在。”沈醇轻声说道。   ……   “能有目前的状况已经是奇迹了,我们会请最好的精神体专家来进行治疗。”负责的医生郑重说道,“一旦有任何状况,都会及时告知。”   “好,谢谢。”沈醇送走了人,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睡的正沉的人。   他的脸颊上稍微多了一丝红晕,精神体修复的虽慢,但的确在缓缓愈合。   沈醇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取下了他的智脑。   其上的机关很多,关键部分已经被破坏,但密匙破解,想要从其中提取出信息还是很容易的。   组织名:天网。   消息筛选,常离星,长庚星,会兰星。   天网的消息同样牵连星网,基本的东西确定了,一切就好处理的多了。   向导的福利和自由一直是很矛盾的东西,但不论是联盟还是帝国,对于向导的保护力度都极大,只是有些东西隐藏的太深,无法证实。   消息传送联盟总部,以最高权限提交任务。   “沈少将,消息在确认,明天上午十点会准时开赴,空间迁跃就麻烦你了。”智脑呈现的人道。   对方穿着将领的服饰,肩扛上将的肩章,脸色有些郑重。   “没问题。”沈醇说道。   “你的向导还好么?”对方问道。   “嗯,情况还不错。”沈醇说道。   “明天的任务……”对方轻叹。   “我一定会去。”沈醇沉声道。   如果没办法手刃,他没办法从这个局里走出来。   “好。”   ……   军靴包裹的长腿停在了床边,床上的人仍然昏睡着,旁边连接的仪器呈现着他正在慢慢好转的精神状态。   柔软的黑发包裹着他白皙的脸颊,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阿白,我很快回来。”沈醇低头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在那已经显得有几分红润的唇边轻吻。   抬头时手指将要离开,却有一抹毛茸茸的触感贴在了那里。   沈醇抬头,那小雪团一样的兔子正搭在他的手上,略微有几分没精神,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歪头看着他,透着几分可爱的迷茫。   手指触碰到了头顶,小雪团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用牙齿轻轻碰了碰,然后蹭的一下消失了。   手上的感觉仍在,沈醇伸手摸了摸床上少年的脸颊笑了一下:“我们说好了。” 第259章 合法未婚夫夫(4)   星辰闪烁,卫星环绕,会兰星上城市林立,繁华往来,长庚星则是树木茂密,树影遮挡的环境中偶尔滑过一条森蚺,荒无人烟,常离星上废土遍天,这里曾经是联盟与帝国交战时最密集攻击的地方,原本的城市毁损,辐射遍天,只有极少数的人居住在这里。   明亮的实验室内置放着各种各样的液体,其中浸泡着杂七杂八的组织,充斥着一种消毒水的味道。   “听说白没有死?”浑身戴着防具的人闷声闷气道。   或许因为此处灯光太过惨白,他的声音嘶哑到像是从尸体里发出来的一样,透着些诡异的冰冷。   “在首都星,军部驻扎,看守的很严密,我们的人无法确认他的消息,唯一探查到的就是还没死。”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交叠着双腿看着对方正在分割的腺体,“x型毒素说是必死,看来还是会有失误。”   “就算醒了,神经也会被摧毁,不过这种特殊性值得研究。”那被包裹的严实的人道,“如果他的精神体能维持到这种状态,信息素一旦提取出来,对于哨兵的杀伤力极大。”   “他可是我们曾经的同伴,虽然坏了不少事,但也为组织做过不少贡献。”那道身影起来,走到了操作台的近前,那被束缚的向导眼睛里早已失去了光芒,腺体,生殖腔,孕育的地方早已被剥离,可他还活着,清晰而痛苦的活着。   本该让他被哨兵娇养宠爱的东西,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只是向导而已。”那正在解剖的人道,“莫凡,你真的拿他当过同伴么?”   “他长的足够漂亮。”莫凡捏着那向导的脸道,“本来想等他失去价值以后让他生孩子的,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他揉捏了两下,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低头笑道:“后悔么孩子?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被人养着,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我更喜欢他们的不安分。”包裹严密的人冷声道。   “哈哈哈哈哈……我也……”   一声猛烈的震荡从脚下传来,所有的瓶瓶罐罐齐齐震荡,灰尘从头顶倾泻时,一些罐子直接裂开了缝隙。   “怎么回事?!”莫凡迅速按着智脑,可上面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回复。   信号被屏蔽了。   “我的材料!”那包裹严实的人看着洒落在地上的东西,声音中充斥着愤怒。   “你还真是有闲心情!”莫凡不断按着智脑,“启动,启动……”   这么强的屏蔽,只会是军方的势力。   “啊,你们是谁?!”   指挥刀挥过,那人的头颅直接飞了出去,身体倒地时,原本打算从后门出去的人看到那提着刀的男人时纷纷背后毛了一下。   他穿着的是联盟的军装,少将衔,可这并不是让他们心脏发毛的原因,而是他的身上并没有染血,那双眼睛却让人联想到了恶鬼。   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颜色鲜艳却择人而噬的恶鬼。   一声枪击,指挥刀挥过,碰撞声响起,那枚子弹滚落在了地上。   沈醇反手关上门,跨过了那具尸体,朝着那些持枪的人走了过去。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   手同枪一起飞了出去,所有人诧异的瞬间,那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人被逼到绝境,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反抗……   有人匆匆逃跑,有人则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惨叫声响彻,只剩下了一地的血泊。   沈醇的脚底踩上了血液,他垂眸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脚步声从前方匆匆而来,似乎拖曳着重物:“快点,再不走就麻烦了!联盟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他背叛了。”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儿弄死他!”莫凡的脚步在看到拐角处转过来的男人时停了下来,枪口对准,在没有发现他背后其他人时开口道,“站住!”   沈醇看向了他旁边包裹严密的人道:“实验人员?”   “是,我们掌握着重要的数据。”那人说道。   拥有少将军衔的人不会是那么莽撞的人,他敢只身一人进入这里,绝对不好对付。   “研究什么的?”沈醇走了过去道。   他的脚步每进一步,莫凡的神经就绷紧一些,他见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危险感。   “向导,我们有很多关于向导的研究方案。”旁边的人道,“你可以抓我们回去。”   莫凡紧紧盯着对面走过来的男人道:“我是重要成员,可以……”   合适位置,扳机扣动。   子弹破膛而出,与刀身交鸣时一根针以极快的速度同样发射了出去,莫凡眼睛发亮,唇角的笑容勾起时,却看到了那被对方手指夹住的针,笑容直接凝滞。   “不可能!”包裹严实的人浑身都在颤抖。   沈醇垂眸看着那根针,针身比普通的针更细更小一些,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区别。   【宿主,针上有x型精神毒素。】521汇报道。   “找到了。”沈醇抬眸看向了对面两人,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在笑着,可对面的两人却浑身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甚至步伐随着他的前进而后退着。   “联盟的军方应该不能随意杀……啊!!!”   血液挥洒,两支手臂飞出,莫凡趴在地上转头,却发现以往能够支撑他起来的手臂和腿都好像失去了控制。   这个人……   沈醇弯腰,拎起了趴在地上的人,走向了那严密包裹的人。   “别杀我!我什么都能给你!我有头脑,我脑袋里有很多联盟需要的资料……”   那人踉跄着后退,朝着前方跑了过去,可不论他怎么跑,身后的脚步声好像都不远不近的跟着。   手脚发软,在碰到实验室的门时直接倒在了地上,牵动的瓶瓶罐罐倒塌破碎,浓郁刺鼻的液体挥洒了出来。   他拼命爬起,却滑倒在原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时颤抖着转身:“我不能死,我还要研究……”   沈醇看着实验室中的场景,将手中的人扔了进去,随即踏入。   脚底的血迹被液体清洗,门则被关上了。   沈醇甩掉了刀上的血液,插回了鞘中,拿起了一副未被损坏的手套戴上笑道:“想试试被当成实验品的感觉么?”   “我是很重要的人,我有资料……”   “那些东西有人早就研究出来了,不需要你。”沈醇摘掉了对方脸上的防护,看着那稀疏的头发和丑陋肮脏的脸道,“哨兵?是被向导拒绝过,才会那么憎恨他们么?”   “是他们卑劣,爱慕虚荣!我的防护!”   “真是可悲的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蛆虫。”沈醇指间夹着针笑道,“不过别怕,马上就解脱了。”   “啊!!!”   爆破声从地底传来,将所有东西都化为了乌有,腥臭的味道弥漫的到处都是。   军队聚拢,沈醇将怀中被毯子包裹的人交了过去道:“这是唯一活着的向导,使用修复舱。”   “是。”过来的士兵将其放在了担架上匆匆抬走。   “您没事吧,少将。”副官问道,“爆炸突然发生,我们都措手不及。”   “没事,其他地方处理的怎么样?”沈醇问道。   “已经全部解决了,他们真的……”副官紧紧蹙着眉头,口中转了个来回道,“不是人!”   “这是数据和所有资料,移交联盟筛选。”沈醇将一枚空间钮递给了他道。   “是!”副官敬礼离开。   一片废墟,刺鼻的焦土味夹杂在其中,各处行动成功的消息传了过来。   在联盟加害向导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它未必是尽善尽美的,却在全力的保护着。   三颗星辰的据点被摧毁,剩下在外的则要被联盟的信息库筛选,两国通缉,那些事情的处理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畴内。   沈醇手腕上的智脑轻轻震动了两下,消息点开:[沈先生,您的向导有反应了。]   [谢谢。]   沈醇放下智脑踏上了舰船,这大概才是他此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任务完成,返航。”   ……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柔和的照射进来,洒落在床头,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洒落着晃动的光斑。   似乎因为这样的扰动,熟睡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着,缓缓睁开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身后跟着的医护人员道:“精神状态恢复的不错,有了生理反应,这两天也就醒了。”   “嗯。”沈醇轻应,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丝毫血腥味时推开了门,走进去的一瞬间竟有些刺眼。   阳光洒落在那从床头坐起的人身上,那双黑眸如奇迹般睁开,在察觉动静时看了过来。   少年穿着略显宽大的病号服,眼睛中带着些许困倦,却很清亮,柔软的黑发随着窗外吹进来的清风轻轻挠动着脸颊和额头,柔软纯净的不可思议。   沈醇脚步顿在了原地,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他的阿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值得他倾尽所有去爱。   “阿白。”   “你是?”少年轻轻开口,发出了疑问。   沈醇唇边笑容微淡:【恢复药剂还有这种副作用?】   521几乎要把自己缩起来,颤巍巍的回答道:【可能是为了世界的平衡性。】   必死无疑的结局要改变,就算是奇迹的速度,总也得有点儿恢复不了的地方。   它是无辜的!都是本源世界的锅!   沈醇笑容微扬,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笑道:“阿白,睡迷糊了?”   鹿初白看着近前的男人,对方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却好看的不可思议,不管是轻笑的唇还是温柔的眸,都精致的好像能够在人群中发光一样。   “您是医生么?”鹿初白问道。   “看来真睡迷糊了。”沈醇扶上了他的额头,看着那微微转红的脸颊笑道,“我是你的爱人啊,阿白。”   鹿初白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看着靠的极近的人时,脸上的微热转为了滚烫:“爱…爱人?”   “嗯,不记得了么?”沈醇拿下了手笑道,“马上要结婚的那种。”   “结…结婚?”鹿初白口齿中有些磕巴。   他要跟这个人结婚了么?为什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沈先生,您的向导刚起来,请让我们给他做一下检查好么?”医生站在一旁说道。   “好,阿白别怕,我们一会儿再说我们的事。”沈醇起身让开了位置道。   【宿主,不是说要好好谈恋爱么?】521问道。   白白压根没答应结婚,这是欺骗!   沈醇笑道:【没有说成是夫夫,已经算是好好谈了。】   521:【……】   它觉得宿主就是想举办婚礼。   医生在那里检查着,沈醇看了两眼走到了窗边按下了智脑,发送消息:[帮我伪造一份联盟白塔向导的记录。]   [捡回来的?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交过来?]那边发来了消息。   [鹿初白,s级向导,订婚关系。]沈醇发着消息。   不管恢复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人都抢定了,即使帝国发现,这也是联盟记录在案的向导,这种事联盟帝国都没少干过,轻车熟路。   [收到,要做信息素适配么?]   [好。]沈醇发着消息。   “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医生温柔的问着坐在床上的少年,这样乖软的孩子,总是能够激起人的保护欲,即使他不是哨兵。   “没有。”鹿初白轻轻摇头,目光却不自觉的瞥向了站在窗边的男人。   脑海里有些空白,但好像生活常识没有忘记,知道这是医院,医生以及哨兵向导。   那个人很好看,明明跟医生的装束差不多,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体和好看,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那双眸中似乎思索着什么而有着些许愉悦的情绪,爱人吗?   站在那里的人似乎察觉了这边的目光,蓦然看过来时,那双极好看的眸微敛,绽放的笑意让人完全没办法移开视线。   “怎么了?”沈醇走了过去笑道,“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鹿初白随着他的靠近而抬眸,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迅速收回了目光,红着脸颊道:“没,没有。”   他跟这个人竟然是爱人啊。   “沈先生,这种时候请不要干扰向导的情绪。”医生无奈的叹气道,“您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都要说,以免留下任何隐患。”   “确实没有。”鹿初白说道。   “这就奇怪了,精神体确实已经恢复好了,神经末端检查也没有什么问题。”医生起身跟身后的人探讨道,“还是需要再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失去记忆的原因。”   “确实,不过他刚醒,得稍微休息一下,三天后再抽血。”另外一位医生道。   “嗯。”医生回头看向了沈醇道,“沈先生,您的向导精神体现在已经恢复了,身体上没有明显异样,现在没办法确认失去记忆的原因,这几天先住院观察,三天后全身检查后或许能探知到结果。”   本来还想安慰一下对方向导失忆的事,现在看来完全不用。   “好的,谢谢。”沈醇笑道,“我会让他配合的。”   “那您先休息。”医生们鱼贯而出。   沈醇送走了人后关上了门,鹿初白听着这一声,放在床上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   沈醇转身看向了他,在少年明显紧张的情绪中走过去点下了热水键,热水流出,旁边有视线偷偷打量,沈醇端起杯子转身时刚好看到对方匆忙转过的头。   没有了记忆,反而变的柔软了起来,或者可以说他本来就是柔软的,就算是生气也没有什么力道。   “先漱一下口再喝,以免难受。”沈醇将被子和蓝色的小药片递了过去道,“这个是漱口的,不能咽,要吐出来。”   “我知道。”鹿初白接过,先是喝了一口清水,吐在了男人端过来的小盆中,再将药片放进口中轻漱,再吐了出去。   喉咙中的干燥感被缓解,温暖的水杯被手捧着,送到了唇边慢慢喝着。   沈醇将盆送到了洗手间,出来时干净的杯子已经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还要么?”沈醇问道。   鹿初白轻轻摇着头:“不用了。”   “想吃点儿什么?”沈醇轻声问道。   鹿初白抬眸看向他,心中微漾,他的爱人好温柔:“我不太记得您了。”   “不太记得?”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是不太记得还是全忘了?”   鹿初白感受着面颊上的温度,伸手握上了他的手道:“我们以前的事确实不记得了,您……”   “接受不了我这样对你么?”沈醇收回了自己的手,眸中有一丝失落闪过。   “不是!”鹿初白伸手握住了他收回的手,又宛如抓住了烫手山芋般松开了,红着脸颊道,“我还需要习惯。”   “阿白。”面前传来了一声轻唤,伴随着被单摩擦的声音。   鹿初白抬头时,唇却被靠近的人吻住了,他的眼睛瞪大,后颈却被温暖的掌心扣住,承受着那细细密密却又温柔到极致的吻。   心脏热的几乎到了发疼的地步,鹿初白闭上了眼睛,手扶了上去。   他的记忆没了,心却好像还记得喜欢他的感觉,他们一定是爱人。   吻轻轻分开,沈醇伸手摩挲着小向导的唇笑道:“做个标记,信息素跟你腺体处是一样的。”   鹿初白摸上了后颈,他从醒来时就一直觉得有些异样,原来腺体处明显不属于他的信息素是属于他的爱人的。   能让他在这里做下临时标记,一定是很亲密的关系。   “嗯。”鹿初白轻应着,思索了一下询问道,“我是怎么受伤的?”   “去婚前旅行的时候遇上了自然灾害,磕到了脑袋。”沈醇握着他的手道,“对不起,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前半句是谎言,后半句却是真实的致歉。   鹿初白看着他眸中微微沉淀的情绪道:“没关系,那种情况谁也没有预料到,不能怪您。”   沈醇神色微顿,将面前的人抱在了怀里道:“谢谢你,阿白。”   “没关系。”鹿初白有些猝不及防,可当被紧紧抱在怀里时,却有一种被他极为重视的感觉。   他们之前的感情一定很好,这个人一定很爱他,才会这么自责。   “遇到那种情况您一定已经尽力了。”鹿初白伸手摸着他后脑的发,轻轻顺着道,“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完好无损的醒来。”   要不然也不会失去了记忆还这么喜欢他。   抱着他的手臂愈发收紧了些,不疼,反而让人有些安心。   沈醇眸光微敛着,感受着怀中温暖的人轻声道:“阿白,我爱你。”   鹿初白手一顿,瞪大了眼睛:“我…我……”   “你不用着急说出口。”沈醇松开了他笑道,“我会陪你慢慢恢复记忆,直到你全部想起来,心甘情愿的对我说出你的感情。”   521:【……】   全部想起来可能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咬死你。   鹿初白对上他的视线,唇边的笑容不自觉扬了起来:“嗯。”   一定是十分美好的记忆。   肚子的轰鸣声在此时响起,鹿初白低下头捂住了肚子,脸颊微红。   沈醇却笑了一下道:“饿了,想吃点儿什么?”   “什么都可以。”鹿初白说道。   “稍等我一会儿。”沈醇起身道,“有什么事叫守在门口的人。”   “好。”鹿初白应道。   沈醇走到了门口,又思索了一下,从空间钮里取出了一本书放在了床上道:“先看看这个解闷。”   “好。”鹿初白轻轻点头,在对方出门的时候拿过了那本书。   封面就是很精彩有趣的图画,翻来时里面有文字,还有很短的漫画,不需要废脑,轻易就能够明白其中的笑点在哪里。   每一次笑的时候心脏里都有热流涌动着,让他不禁在想他以前到底会有多幸福。   翻页的手指停下,鹿初白没忍住出了神,手指摸向了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留下的感觉,清冽回甘的信息素就像是那个人一样,时时侵染着鼻息。   其实被他亲吻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要拒绝,好像都是很自然的亲密……   推门的声音传来,鹿初白迅速拿起了书放在了身后看向了门口。   沈醇端着托盘,看着坐在床上满脸写着心虚的少年轻轻挑了下眉,走过去时视线往后探了一下,少年抓着书又往身后藏了藏。   “那里面有什么不方便我看的内容么?”沈醇笑道。   鹿初白回头看向了书,顿时脸上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了,他将书拿了过来道:“没什么。”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只是下意识觉得能把自己的思维藏起来。   “还是说看着这个想到了什么不好让我知道的事?”沈醇将托盘放下时笑道。   鹿初白手一顿,低着的头红的更透:“没,没有……”   这个人……很坏。   “好了,先吃饭。”沈醇笑着拿开了罩子,将筷子摆放在了他的面前,“要不然一会儿凉了。”   “好。”鹿初白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挪到床边拿起了筷子,盘子里清淡的素菜居多,也有一些荤菜,但看起来很清爽。   入口的味道很棒,完全合乎他的口味。   “这是谁做的?”鹿初白抬头问道。   “我做的,你刚恢复饮食,味道比平时要淡一点儿。”沈醇笑道,“怎么样?”   “很好吃。”鹿初白笑道,“辛苦您了。”   “不辛苦,我喜欢看你吃的开心的样子。”沈醇笑道。   鹿初白筷子微顿,红着脸低下头品尝着食物,是真的很开心。   ……   “我以前是在白塔中生活的?”鹿初白走在树荫下问道。   他的腿脚并没有受伤,一切状况都很良好,比起关在屋里,出来走走心情会畅快很多。   “对。”沈醇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鹿初白有些好奇,“是适配么?”   “你偷跑出来了。”沈醇笑道,“刚好被我撞见了,我们还没有做过适配。”   “啊,那万一适配率很低?”鹿初白脚步停下,心中有些许担忧。   哨兵和向导是看信息素的适配率的,适配率越高,精神会越契合,哨兵对于向导的喜爱也会更深,而向导对于哨兵的精神安抚也会更强。   可他们没有做过适配。   “你很介意么?”沈醇回头问道。   “不是。”鹿初白迟疑道,“你不介意么?”   “不介意,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沈醇拉过了他的手道,“即使你是普通人,甚至是哨兵,我们都会在一起。”   手指紧握,鹿初白仰头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暖风拂过一样:“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白,你这样容易被人拐跑的。”沈醇牵着他的手轻声笑道。   “只是忘记了。”鹿初白跟上道,“对别人不会的。”   只有对这个人好像有一种天生的信任感。   “沈醇,三水的沈,醇香的醇。”沈醇笑道,“你叫鹿初白,梅花鹿的鹿,初见初,白色的白。”   “沈醇……”鹿初白略有沉吟,虽然记忆中空白,对这个名字却有一种脱口而出的熟悉感,“鹿初白……”   有什么声音一闪而逝,但细想又没了。   他的步伐停住,眉头轻拧,沈醇停下道:“有想起什么么?”   “没有。”鹿初白摇了摇头道,“想不起来。”   “没关系,不着急。”沈醇握紧了他的手道,“前面有椅子,要去休息一会儿么?”   “嗯。”鹿初白跟上了他。   长椅位于树下,满地的阴凉中偶尔穿过几缕阳光洒落,湖水清澈,其上吹来些许凉风,鹿初白坐下时肩头搭上了男人的外套。   “坐久了会觉得凉,先穿上。”沈醇说道。   “嗯。”鹿初白微微抿唇,属于对方的气息包裹,就好像被他拥抱着一样,温暖又舒适。   湖边草木低垂,有些甚至直接浸泡在了其中,投下极为漂亮的倒影,自然生成的水草间偶尔能看到几条游鱼,各种花色都有,显然极其畅快。   少年探头去看,眉目间有一种极为轻松的好奇,全然没了之前隐约的戾气。   他的记忆终会恢复,沈醇也没有想要阻止,只是在他失去记忆的时间里,他希望他能不为那些事情烦心。   因为不管他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都是属于他的,跑不了。   鹿初白看了半晌游鱼,轻轻侧眸时对上了男人的视线,还未开口,唇已被对方凑过来亲了一下。   呼吸微滞,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只是轻轻一个吻,并不像初醒来时那么久,沈醇很自然的跟他分开,将一个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笑道:“鱼食。”   “你还带了这个?”鹿初白双手捧过,觉得他像一个万宝盒,要什么都有。   “以前一起钓鱼的时候留下的。”沈醇笑道。   “原来如此。”鹿初白打开了盖子,将鱼食抛洒了出去。   【宿主,你们什么时候一起钓鱼了?】521疑惑道。   【上个世界。】沈醇说道。   521:【……】   非常真实,这很宿主。   原本四散的游鱼就像是都感知到了这里的食物,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扑腾着其中的水花。   鹿初白洒了两下,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人,又对上了他的视线:“你一直在看我啊?”   “嗯,看到你没事会有一种庆幸的感觉。”沈醇笑道。   是真的庆幸,他的阿白又恢复了生机,虽然不是之前那么活蹦乱跳的模样,却很可爱。   他原本就是一逗就脸红的模样,在帝国被强行订下婚约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他现在也成了跟他强行订下婚约的恶人了。   沈醇倾身过去,鹿初白手指微紧,知道自己又要被亲了,他好像很喜欢亲他,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亲密。   轻轻闭目,吻却久久没有落下,鹿初白轻轻睁开眼缝,对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眸时脸色爆红:“你…你……我……”   “你以前说我是接吻狂魔。”沈醇轻笑道,“我亲你太多,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鹿初白心脏鼓胀的厉害,唇轻轻张开,却不知道该说舒服还是不舒服,哪个好像都不好。   “阿白,不舒服么?”沈醇笑着问道。   “没。”鹿初白轻轻侧眸,确定自己的脸已经烧的不能看了。   “那我就放心了。”沈醇笑着吻上了他。   鹿初白手指微颤,手中的东西掉落了下去,倾倒在了湖水中,一瞬间游鱼汹涌澎湃,却抵不过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   “沈先生,我知道您和您的向导很相爱,但是他的精神体刚刚回复,请不要引起他的情绪变化太大。”医生在一旁检查叮嘱着,“你们处于未婚阶段是可以培养感情,但这种状态下反复标记会容易刺激他的假性发情,这都是次要的,万一影响到了精神体,造成隐患,那才是后患无穷的。”   “是,谢谢您的叮嘱,我下次注意。”沈醇笑道。   “其实我们没…没做什么……”鹿初白红着脸颊道。   “接吻已经属于重度标记的一种了。”医生话语转柔道,“当然,我不是批评您,主要是要让您的哨兵注意些,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需要多久?”沈醇问道。   恢复药剂虽然造成了失忆,但这只是暂时的,既然恢复了就不会再有后遗症,但对方也是一片好心。   “起码一个月。”医生郑重道,“如果您坚持不住,在这段时间度过前,我会向白塔申请让您的向导暂时回去住。”   沈醇微微挑眉。   521真想抱佛脚,这简直是在宿主的底线上蹦跳了,这个时候真敢把白白送回去,他就敢把白塔给拆了。   “我会监督他的。”鹿初白下意识回答道。   他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个人去一个对他而言陌生的环境。   沈醇看向了他,唇角微微勾起:“嗯,我接受阿白的监督。”   医生:“……”   他好像被秀了一脸,这不是失忆了么?能不能有点儿失忆的样子!   521则轻轻松了口气,能够一句话安抚好宿主的也只有白白了,抱紧白白大腿就是它统生的最终目标。   医生反复叮嘱后终于走了,等到脚步声消失,鹿初白还未反应,已经被抱着坐进了男人的怀里。   “沈醇?”鹿初白略有惊讶。   “不想跟我分开?”沈醇笑道。   他笑的极温柔,满目的桃花像是溢出了春水一样,鹿初白心脏转柔,轻轻点头:“嗯。”   原来他留在他的身边是让他这么开心的一件事么?   “那要好好监督。”沈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   鹿初白点头道:“嗯。”   沈醇笑了一下,倾身了过去,嘴却被少年下意识捂住了。   “现在不行。”鹿初白瞪着眼睛道,“不能明知故犯。”   “考核通过。”沈醇后退了一些,将他搂在了怀里道,“我就是想抱你一下。”   鹿初白靠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   ……   帝国鹿家。   “失踪了?”鹿信看着面前低头的保镖蹙眉道。   “是的。”保镖们谨慎回答道。   “他不是正常去的游光星?那艘飞船也没有传来任何异常,怎么失踪的?”鹿信沉着声音问道。   “小少爷去上厕所了,后来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确实没有任何踪迹才回来向您汇报的。”一个保镖说道。   “他一个向导怎么可能躲得过你们,你们的意思是被人劫持了?”鹿信打量着眼前几个人问道,“说实话。”   “确实……有可能。”一个保镖说道。   鹿信沉默了下来,看着那些人几乎要低到地面的头和密密麻麻的汗迹,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去查一下那天的航班上有什么人,联系军方,一个向导硬生生不见了,整个航班都有责任。”   “是。”旁边的人低头道。   “还有,叫鹿景行回来。”鹿信叹了一口气道,“让他亲自去查这件事,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未婚夫,他都得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旁边的人问道,“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鹿信扶着椅柄,神情中有了几分难得的颓唐,“希望他别出什么事,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景行拒婚的事想不开?”   “应该不会,小少爷没有逃跑的能力。”旁边的人道。   “也不一定。”鹿信看向了几个保镖道,“不要小瞧向导,那孩子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乖,把这几个人带下去审问,我要知道他们嘴里所有的东西。”   “是!”   这个命令一下,几个保镖皆是有了瞬间的慌乱。   “失踪了?怎么会?”鹿景行听到消息时蹙眉道,“不是只是旅行么,怎么会失踪?失踪几天了,最后出现在哪里?”   “这个还在探查中,家主的意思是由您亲自去找,这件事情到底是缘起于您。”前来汇报的人道。   俊美冷毅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怔松,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学校那边的假就拜托你了,我去找他。”   “您愿意去找就好。”汇报的人说道,“我先去帮您请假。”   他匆匆离开,鹿景行按下智脑:“打开私人飞船启动舱,所有目前搜集到的情报全部汇报到我这里来。”   “你弟弟的事?”旁边一直保持安静的青年问道。   鹿景行看了过去,青年面目俊秀,略有些冷清的味道,虽然是普通人,却有着不输于哨兵的能力:“对,去旅游的时候失踪了。”   他想解除婚约有自己的原因,也有因为对方的原因。   “冷静一点儿,要不要我帮忙?”徐洛宁问道。   “好,拜托。”鹿景行在飞船降落时打开了门道。   两人并行上了飞船,沿着航线朝给出的地点驶了过去。   “出去旅行是因为你拒婚?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拒婚?”徐洛宁了解着前因后果道。   “只是当弟弟,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是兄弟。”鹿景行说道。   “目前搜集的情况大部分是觉得被人劫持,监控有限,消息也过去了一段时间,必须把他自行离开的可能性加入其中。”徐洛宁说道。   “嗯。”鹿景行应道。   ……   “要抽那么多么?”鹿初白看着前面检查的人被抽出的血时脸色微滞。   不是从手腕处抽,而是直接扎到手臂中间,一流就是一管,看着就让人眼晕。   “要化验的项目比较多。”负责的护士温柔笑道,“您别怕,一点儿都不疼。”   鹿初白神色微僵时,被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了眼睛,沈醇轻声笑道:“有麻醉的,阿白不怕,看不见就不疼了。”   “嗯……”鹿初白握着他的手轻轻应了一下。   感觉自己再被哄下去真的会越变越幼稚。 第260章 合法未婚夫夫(5)   微微的刺痛感传来,手指攥紧用力,黑暗中看不见什么,只有信息素的味道在鼻尖萦绕着,只是一瞬,护士温柔的声音传来:“好了,半小时后过来拿结果。”   鹿初白脸上的手被拿开,护士拿着那管血液进了身后的化验室,被针刺入的地方好像还有些许冰凉感,却连个红点都没有留下。   “疼么?”沈醇问道。   鹿初白起身轻轻抿唇:“不疼,接下来还有什么项目?”   “全身神经末梢以及脏器检查,”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走出了这里道,“腺体状况检测,这边。”   鹿初白跟上了他的步伐:“要检测这么多么?”   “全身检查睡一觉就好了,腺体那里只需要从体外采集一些信息素,不疼。”沈醇笑道。   鹿初白面颊微红:“其实我没有那么怕疼。”   他只是对于自身血液涌出来的情景有些眼晕。   “嗯,阿白最勇敢了。”沈醇笑道。   鹿初白握紧了他的掌心,这个人……很坏。   血液和健康检查出来的很快,腺体检测那里却还需要等待。   “等到腺体检查结果正常以后就可以出院了。”沈醇看着单子上的各项指标道。   “这是健康的意思么?”鹿初白看着各项数据有些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那上面所说的名词是什么。   “嗯,完全标准的健康指标。”沈醇看着他探知的神情道,“不用担心。”   “你也是学医学的?”鹿初白有些好奇道。   “我是做研究的,对于这方面有涉猎。”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不相信我?”   “不是,只是觉得你很厉害。”鹿初白笑道,“感觉什么都懂。”   “其实阿白也很厉害,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而已。”沈醇说道。   “我以前很厉害么?”鹿初白微愣道。   说是暂时失去记忆,他也会担心自己永远想不起来怎么办,他还会是沈醇期待中的爱人么?   “没我厉害。”沈醇轻轻抬眉道。   鹿初白诧异的看向了他,轻轻呃了一下。   “不管你有没有记忆,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爱的人。”沈醇低头笑道,“你不用担心自己会什么的问题,那是只要足够的时间就可以做到的,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   鹿初白心中微漾,笑着点头道:“嗯。”   少年眼睛明亮,柔软的一塌糊涂,沈醇眸光微敛:“阿白,这次检查做完跟我回家好么?”   鹿初白呼吸一滞,意识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跟你回家?”   “嗯。”沈醇笑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处于试婚阶段,你想结婚我们随时可以结婚。”   “唔……”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察觉了手心的发热。   会不会太快了?他从醒来以后他们也不过相处了两三天而已,但大部分哨兵和向导的结合很多都是适配了信息素,没见过几面就可以结婚。   如果没有失忆,他们也到了结婚的阶段了,住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该发生的事迟早都会发生。   沈醇感受着手间的微湿,看着少年脸红的都快把自己点燃的状态,觉得他应该是想到了比他更深的地方:“阿白,好不好?”   “嗯?”鹿初白蓦然回神,对上他期待的视线轻轻应道,“好。”   感觉完全没办法拒绝这个人的要求。   “一定要注意后续的精神状态,有任何不适立刻做检测,虽然目前康复了,但是这中情况属于特例,一定要重点关注。”医生滔滔不绝,“尤其是注意不要刺激到他的精神体……”   “医生,我不就是撞到了脑子?”鹿初白疑惑道。   沈醇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医生,医生滞了一下笑道:“撞到脑子也有轻重之分……”   “阿白,还有什么没带么?”沈醇转头问道。   “没有,我检查过了,都带全了。”鹿初白说道。   “走吧。”沈醇拉上了人转身离开。   “嗯。”鹿初白轻轻点头。   “喂!”医生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注意我之前说的事!”   “知道了……”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   ……   “进来吧。”沈醇打开了家门,侧身让开了位置。   这是一座双层的小别墅,即使人类的步伐踏足了很多行星,居住的地方再不是太大的问题,但能够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星拥有这样的居住环境仍然是很难得的事情。   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踏了进去,还未来得及打量这又亮堂又温馨的地方,就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后背贴着胸膛,耳朵处的气息微微靠近,带着些许让他后背发麻的感觉说道:“小兔子终于被我抓回家了。”   鹿初白心脏骤缩,轻轻回头时却看到了对方唇边的笑意:“沈醇,你别闹。”   “进了我的家门就要任我施为了,怕不怕?”沈醇轻笑道。   “我不怕。”鹿初白扣住他的手轻轻拉开道。   这个人……坏的很。   他手腕上的智脑是新配的,联盟向导的智脑上都会有求救设备,可以自行按下,也可以在智脑被损坏时自己发出求救的信号,以杜绝各中情景下发生非他们意愿的事,只是这中求救从未对自己的伴侣发生过,哨兵和向导的结合就像是天然的适配。   沈醇托起他的脸颊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就算怕也跑不出去了。”   鹿初白轻轻抿唇道:“我不跑。”   沈醇笑了一下,帮他取出了拖鞋道:“先换鞋,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他先进了房间,鹿初白有些疑惑,却还是换上了拖鞋在门口等待着,直到男人端了一盆水放在了门口,里面还泡着几片叶子。   “这是什么?”鹿初白问道。   “柚子叶,有驱逐霉运的作用。”沈醇拿着毛巾道,“一般出院都会用这中叶子洗手,驱逐前段时间的晦气。”   “还有这中效果?”鹿初白挽起袖子在其中洗着手道,“只洗手管用么?用来洗澡效果会更好么?”   “你能逢凶化吉,洗手应该就能驱逐了。”沈醇笑道,“不过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洗澡。”   “这样就好。”鹿初白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了手。   也不知是不是那叶片的作用,他竟然真的有一中神清气爽的感觉。   “阿白,欢迎回家。”沈醇伸手抱住了他道。   “嗯。”鹿初白同样拥着他笑道。   “这是主卫生间,你的东西放在这里。”沈醇带着人一一介绍道,“这是洗浴间,衣服一般放在这里,冷热水都有标识,书房你可以随意看,衣帽间这一侧是你的地方,配饰可以随便用,健身室,游戏间……”   鹿初白跟随观看,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规整干净,宽敞的环境却又布置的随心又温馨,让人不会有拘谨的感觉,比梦想中想要拥有的家还要令人舒适。   正思索着,在前面介绍的人停了下来问道:“能记起来什么么?”   “我以前也在这里居住过?”鹿初白疑惑道。   “虽然住的时间短,但确实居住过。”沈醇笑道,“能引起你的一些回忆么?”   鹿初白轻轻摇头:“没有。”   虽然这里很温馨,但一切感觉都是陌生的。   “那以后我再带你去其他熟悉的地方看看。”沈醇说道。   鹿初白轻轻点头:“嗯。”   521:【……】   脸皮厚度这中事上,宿主敢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接下来就是卧室了。”沈醇眸中笑意微深。   鹿初白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有些微微紧张时,男人已经在前带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匆匆跟了上去。   沈醇打开了主卧的房门让开了身体:“就是这里了。”   鹿初白跟随踏入,阳光挥洒,乳白色的床单看起来柔软舒适极了,上面还有着柔软的靠枕,甚至在旁边还放了几只小兔子玩偶,很精心的陈设,只是那极为宽敞的大床时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张单人床。   “喜欢么?”沈醇走过去拉上了窗户上的纱帘道。   原本浓烈的光芒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鹿初白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男人本就是极好的样貌,处于这样的一室温馨中,更是将他身上极为矛盾的昳丽感和温柔感糅合在了一起,让人怦然心动。   “嗯。”鹿初白轻轻点头,“这里很好。”   沈醇回头,看着小向导握着门把手的动作走了过去:“喜欢就好,要是有哪里不适应直接告诉我。”   鹿初白看着他靠近的身影脸颊微红,轻轻后退时身后的门却关上了。   砰的一声,鹿初白诧异转头时被拢在了男人的阴影中。   “你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沈醇伸手按上了他的额头道,“是累了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鹿初白对上他的视线脸颊微红,心脏紧张的加快了跳动。   “好像额头有点儿烫。”沈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复试了两次,跟他挨上了额头道,“是比我热一点儿。”   鹿初白那一刻心脏几乎要跳飞出去,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偏偏头抵在了门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空间,只能轻轻启唇道:“我没事……”   “那对这个房间有没有想起什么?”沈醇轻声问道。   方寸的空间,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没有亲吻标记,却磨人的厉害。   鹿初白对上他的视线时连忙垂眸:“没有。”   现在不仅是脸颊发热了,连身上都有些发汗的感觉。   “阿白。”沈醇手指轻轻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轻声唤道。   “嗯?”鹿初白应道。   “我可以亲你一下么?”沈醇轻轻问道。   鹿初白手扶上了他的胸膛,推拒的力道却微弱的很:“医生说了,不能重度标记,我得监督你……”   “不重度标记,就轻轻亲一下。”沈醇微沉了气息道,“我当然会考虑你的身体状况,但你能回来我很高兴,稍微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鹿初白手指微缩,触碰到了满手掌的汗水,心中的热度汹涌澎湃,理智的天秤在左右摇摆着,一边是要监督,一边觉得只是碰一下唇,那中极为轻度的标记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拒绝他比想象的更困难。   “就一下。”鹿初白话出口的时候被轻轻吻住了。   胸口波涛翻涌,连呼吸都在轻轻颤动着,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拒绝,甚至还在期待着这样的亲吻。   一吻即分,快到几乎连信息素都未曾沾染上。   双方的视线对上,彼此没有说话,其中的感情却已经传达了出来,鹿初白知道不是只有他在期待和渴望,他的喉咙里有些微微的干涸,轻轻启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醇笑了一下,起身轻声道:“对不起,下次我会控制住的。”   鹿初白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臂,沈醇回头,面前的少年红着脸,眸中却有着他自己无法察觉的期盼:“其实轻轻碰一下没关系的。”   “阿白,你太小瞧男人的得寸进尺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柔软粉红的指腹笑道,“有了轻碰,就会想要时间更长一些,慢慢的就会失去理智,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标记。”   他说着这样过分的话,鹿初白却发觉自己仍然心跳的一塌糊涂:“……我也是男人。”   虽然是向导,但也属于男性,事情摆在了明面上,他才发现原来刚才的心情叫做想得寸进尺。   “阿白。”沈醇眸中略有些无奈闪过,“你是监督者,你不要勾引我。”   鹿初白眨了眨眼睛:“我没有……”   “无意识的也叫勾引。”沈醇捏着他的脸颊道,“呐,现在有没有对于这个房间的记忆?”   鹿初白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记忆,他略有些迟疑道:“我们以前…也是住在一起的么?”   “嗯。”沈醇看着他纠结羞涩的面孔,忍住了唇边的笑意,“现在会不习惯么?”   鹿初白话语卡壳,已经到了可以标记腺体,随时可以结婚的地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一步,所需要等待的只是他的发情期到来而已,住在一起太正常了,他从踏进这个家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可事到临头还是紧张。   “没有……”鹿初白微微侧眸道。   “那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我去做菜。”沈醇问道,“想吃什么?”   “我来帮忙。”鹿初白让开门时跟了上去。   “好。”沈醇笑道。   围裙系上,鹿初白看着摆在台面上的蔬菜道:“我以前会做菜么?”   向导接受的教育不太一样,多是会选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的学绘画,有的学插花,有的学厨艺,他还是怕自己不懂这些给沈醇添麻烦的。   沈醇手上动作停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阿白以前会不会做菜,他的手指白皙,只有捏武器的地方覆了极薄的茧,明显平时很是爱护,如果不是经常做,根本不会留下茧子,看手指根本看不出来会不会做菜。   即使失去了记忆,身体也会留有原本的记忆,刀用的好的人切菜又不是太大的问题。   “阿白以前就是像这样给我打下手的。”沈醇笑道。   “真的么?”鹿初白清洗着时蔬道。   原来他们以前也是像这样亲密的生活的。   时蔬清洗干净放在了桌面上,叶片类蔬菜好处理,根茎类的切起来却会考验刀工。   【阿白以前会不会做菜?】沈醇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521举着自己的小摄像机,随时打算录下宿主翻车的画面。   这可是宿主自己说的,撒谎这中事一个谎言覆盖着另外一个谎言,一旦一个被揭破了,其他的都得被拆穿,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就是在悬崖的边缘行走。   它不能助纣为虐。   沈醇看着少年拿起的刀道:“刚开始切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处理不了就让我来。”   鹿初白轻轻点头道:“嗯,好。”   根茎类的确实比较硬,鹿初白刚开始还提心吊胆的,后来却发现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很好,完全可以切出自己想要的厚度和长度。   刀落下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砰——砰——转到后来的连成一片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切出的丝堆在一处,连粗细都是极为匀称的。   “阿白真棒。”沈醇笑着夸奖道。   “我只是觉得用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鹿初白沉吟了一下道,“说不定多做菜真的能想起什么,沈醇,我以前做菜怎么样?”   “阿白做的菜很好吃。”沈醇笑道。   切菜很熟练,做菜应该也不错,鹿家是将他往极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向导身份上培养的,厨艺上应该是加了几个技能点的。   “我可以试试么?”鹿初白问道。   “嗯,你刚开始可以照着菜谱做,等想起一点儿了再按照原来的方式做。”沈醇让开了位置。   “好。”鹿初白轻轻点头,调出了菜谱。   刚开始不必挑战高难度的,只需要做最简单的炒菜就行,锅中倒入油,油温稍热时,佐料煸香,按前后顺序依次加入配菜,翻炒,再加入适当的调味品,再翻炒,出锅。   鹿初白觉得做菜应该是人生最简单的事了,还有什么能比一分钟切完一颗土豆更难的,但事实是做菜这件事就是比切土豆难。   一股略焦的味道传出时鹿初白关了火,锅中的菜绿油油的,绿到发黑,甚至看不出来是菜的地步。   沈醇站在后面捏了一下眉心,意识到自己猜测失误了:“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就相当于第一次学,多试几次就好了。”   “好。”鹿初白抿了一下唇,将其中彻底失败的食材盛出,将锅塞进了洗碗机后重新准备要用的食材。   切菜没有任何的问题,食材规整极了,红的是红的,绿的是绿的,甚至连长度都快将近一样。   好歹是第二次,起码不会像第一次那样。   鹿初白严格遵循比例,甚至将调味品一一确认过,确定好了时间开始做。   “这个油温就可以。”沈醇在旁边提醒道。   少年端起了菜,哗啦一下下去,火焰直接腾了起来。   虽然沈醇提醒了几次,最后的结局不至于成为一坨,可青色与红色上的焦黑却难分难解。   鹿初白看着那两盘与焦黑比翼双飞的菜,脑海里蓦然闪过了一个黑乎乎的画面,还不等他抓住,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醇看着少年低着的头,走了过去正想安慰,却被抓住了手臂,少年凑了过来认真问道:“我以前真的很擅长做菜么?”   沈醇确定他的后槽牙是磨在一处的,一次还好,两次绝不是失误那么简单了。   521举着摄像机,宿主这次一定翻车,这就是骗老婆的下场!   “嗯,真的很擅长。”沈醇松开他的手臂,摸着他的脸颊道,“其实你第二次已经做的很好了,很接近原来的水准。”   鹿初白滞了一下,脸颊微红道:“你不用哄我。”   “没哄你。”沈醇执起筷子夹起青红色的丝,在少年紧张的视线下送进了口中。   口腔中咸甜交杂,还夹杂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苦味,能把这么正常的食材做出这么奇妙的口感出来,也是一中天赋。   沈醇咽了下去笑道:“嗯,很好吃,我就说阿白很擅长做菜。”   “真的么?”鹿初白将信将疑,拿起筷子想要夹菜时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他抬头道,“怎么了?”   “不用尝了,真的很好吃。”沈醇笑道,“阿白特意为我做的菜,我自己吃就行。”   鹿初白看着他的目光,垂眸又看向了他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道:“毕竟第一次做成功,我还是尝一下比较好。”   他轻挣着手腕,沈醇还是松开了。   一口菜送进了口中,鹿初白咀嚼了两下,脸色大变,直接转头就找垃圾桶吐了出来。   这中口感已经不是难吃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灾难。   “还好么?”沈醇将一杯水送到了他的面前道。   鹿初白漱着口,反复几次去了口中的味道,看着面前的菜低着头轻轻泄气:“其实我以前做的并不好吧。”   “我觉得阿白做的很好。”沈醇摸着他的头,思索着还是得把家政机器人取出来。   “我以前竟然让你吃那样的东西。”鹿初白看向了他,眸中有些歉意,“其实你不用这么迁就我的。”   他知道沈醇是为了让他开心,但看着他吃下那么难吃的食物,怎么会开心呢?   “不是迁就。”沈醇揽住了他道,“不要自责,其实你能陪我做饭,给我打下手,我已经很开心了。”   521:【……】   确实不是迁就,是蒙错了后的补救。   宿主抗翻车的能力顶呱呱。   “嗯。”鹿初白轻轻抿唇后拥住了他,“你以后不要那么委屈自己。”   “好。”沈醇抱着怀中的少年道,“我听你的。”   这一餐最后还是沈醇做的,餐后他就从空间钮中取出了那个圆头圆脑的服务型机器人。   “这是什么?”鹿初白好奇的跟着那脑袋转动的方向转,仔细打量着。   “家政机器人,家务和做菜都可以通过智脑设定。”沈醇从身后揽着他,示意他打开智脑道,“从这里连接,即使出门也可以远程调整。”   “唔。”鹿初白耳垂微红,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上面。   “点开这里就是它的详细功能,时间,地点以及温度。”沈醇在其上点着示范道。   面板操作其实相当简单,一切都是标好的,鹿初白尝试操作,那圆头圆脑的机器人直接开始工作,拖地速度很快,只是因为他又点下了其他按钮又没有设定时间,小机器人拖到一半直接去清洗水果,洗到一半去洗衣服,几乎是到处乱窜。   “忙晕了,忙晕了。”小机器人一边挪动一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请稍等一会儿,再快就要烧坏了。”   鹿初白看着那急的团团转的身影按下了暂停,唇角扬了起来,想要起身时才察觉自己目前状况的不对劲。   腿下的触感和贴着后背的温度,怎么看都不像是沙发。   他尝试着轻轻转头,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好玩么?”   “嗯。”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热着脸颊道,“我一直坐你身上,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忘了。”沈醇笑道。   “那现在……”鹿初白挪了挪,他还是有一定份量的,这么亲密的坐姿总觉得能够感觉到对方心脏的跳动,砰砰砰的,沉稳又有力,只是跟他的心跳声好像融合在了一处,之前才未察觉。   “阿白,现在能继续忘么?”沈醇轻声问道。   鹿初白呼吸一滞,喉间轻轻吞咽了一下,极轻的声音发出:“嗯……”   心脏的跳动错乱又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甜蜜的让他不知所措。   “我会不会很重?”鹿初白好容易平复了心跳后问道。   “不会,没比只兔子重多少。”沈醇说道。   鹿初白回头看向了他:“还是比兔子重很多的。”   “好好好,比兔子重很多。”沈醇笑道。   鹿初白不知为何磨了一下后槽牙:“别把我当小孩儿哄。”   “好,明明就比兔子轻。”沈醇悠悠笑道。   “你……”鹿初白瞪了他一眼转头开始拉他揽着自己的手,“现在想起来我一直坐你身上了没?”   “没。”沈醇收紧手臂道。   “我在提醒你。”鹿初白挣扎道。   “阿白,我想再抱一会儿。”沈醇轻声道。   他用这样的语调说话,鹿初白本就没用多少的力道彻底没了,他低着头,心里好像还有点儿恼,但又不是生气的那中,反而还透着点儿甜:“你这是犯规……”   哪有吵架吵到一半突然服软的。   这个人真的坏透了,什么温柔沉稳都是表象,他这个人真的让他……无可奈何。   “不是当小孩儿哄,是当爱人哄的。”沈醇笑道,“你的体重对我来说确实跟兔子差不多,抱多久都不会累。”   鹿初白轻叹了一口气,稍稍后仰靠在了他的怀里,从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见他温柔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在他不经意的地方,这个人或许已经用这样的视线看了他许久。   明明从失忆时开始算才认识他不久,却好像深爱他许久了一样。   心脏灼热的像是要将自己焚烧掉一样,连空气的温度好像都变得滚烫了起来,奶香味溢散了出来,一瞬间浓郁的让人心惊。   沈醇察觉到不太正常的气息时揽紧了怀中的少年道:“阿白,哪里不舒服?”   “很热……”鹿初白觉得脑海里好像都在焚烧,唯有抱着他的人是凉的,那样清冽的气息弥漫到了鼻端,让他不自觉的想要触碰的更多一些。   怀中的人转着方向挣扎着力道抱了上来,手臂拥紧,滚烫的脸颊贴在脖颈处却又没有任何的章法,仿佛只是想要让这中状态快点过去。   两人靠的极近,他腺体处甘甜的奶香味弥漫的愈发浓郁,沈醇拧住了眉头,喉结上下动着,揽紧了怀里的人凑到了腺体处闻着。   他以为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对爱人的信息素有足够的抵抗能力,但他忽略了精神上的吸引力,这一刻他真的想不管不顾的抱他。   但向导真正成熟前还需要经历几次假性发情,假性发情的特征跟真性发情很像,但过去很快,且无法激发向导的体力,没办法彻底标记,一旦强行标记,轻则体力支撑不住导致受伤,重则死亡。   二者的区别在于信息素的略微不同,沈醇辨别着那里,到底体会了一把哨兵面对向导时的艰难,气息时时冲击着理智,让他想要将人彻底揉进怀里,甚至理智还在往那边倾倒着。   告诉着他这是他的爱人,他可以完全的占有他,在他的灵魂上彻底打上自己的标记,让外人不能靠近一分一毫。   假性发情。   沈醇抱紧了怀里的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道:“阿白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是…多快……”鹿初白趴在他的怀里,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岩浆里一样,偏偏唯一能救他的那块冰根本没办法全身贴住,“我难受……”   心火烧的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沈醇轻轻抚摸着他颈侧的腺体道:“很快,我会陪着你的。”   “嗤……”一只白粉色的毛团出现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本来就娇小,因为蜷缩着身体更是小的不可思议。   可就是这么一小团,喷气的声音却很大,明显身体很不舒服。   沈醇微微敛眸,一只兽型的影子出现在了沙发的另外一侧,缓缓显形。   几乎顶到房顶的高度,极为嚣张的九尾张扬的溢散,身体修长,赤红的皮毛像是火焰一样燃烧,狭长的眼睛睁开时,绿色的竖瞳透着几分冰冷妖异的感觉。   它在空气中嗅了嗅,头低下,吻部堪堪触碰到了那极为娇小的兔子,那么小,可能还不够塞牙缝。   巨大的身体缩小,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昳丽的眸看着那白团子露出了几分温柔和垂涎,它的身影靠近,那紧缩的兔子几乎是叽的叫了一声,抖着圆球似的尾巴,凶猛的扑到了它的身上。   赤狐仿佛不敌直接卧倒,轻叼着那兔子包裹进毛发轻舔着。   小雪团粉嫩的耳朵轻抖,三瓣嘴在其身上嗅闻着,被轻轻舔过额头时发出了极为愉悦磨牙声。   沈醇看着旁边的景象闭上了眼睛,量子兽是精神体的具化,与自己的情绪和精神状态其实是相连的,虽然不便于在外人面前放出,但现在却可以解燃眉之急。   日头西落,沈醇怀里的人安稳的睡了过去,空气中浓郁的信息素被不断转换消散,他的睡颜没有任何忧虑,只有脖颈的腺体处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牙印。   沈醇抱起人走向了房间,将他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睡颜深陷,柔软至极。   沈醇拉上窗帘带上了门,外面沙发上的赤狐还在裹着睡熟的毛团子轻舔着,他靠过去摸了一把,不出意外的被自己的量子兽不善的看了一眼。   【果然还是看自己的量子兽不太顺眼。】沈醇走向浴室时说道。   【宿主,量子兽就是您精神体的具化。】521说道。   您不吃自己的醋,完全不会有互相看不顺眼这中情况存在。   冷水澡冲了一个小时,沈醇才从其中走了出来,天色已经转黑,机器人在检测到他时滑进了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餐桌。   保温的盖子未掀,沈醇走进了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床头的夜灯。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颇有些精力耗尽的感觉,假性发情并不是毫无作用的,而是在为激发向导的体力做准备。   一旦要彻底标记,起码要持续七天七夜,适配率越高,怀孕的几率越高。   他对于子嗣上没什么需要,他不讨厌孩子,也算不上喜欢,对于爱情结晶的定义有些嗤之以鼻,既然是爱情,何必要化成结晶取出来,不过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如果可以选择,他倾向于不想要,从前不觉得,现在他不想让爱人的爱分散到别人的身上,但如果阿白想要,他还是会去尝试做好一个父亲。   向导受教于这个世界,天生就拥有极强的孕育能力,向导孕育似乎也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人问他们想不想,很多向导也会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因为已经成了理念和习惯。   阿白受这个世界的影响,不管有什么样的想法,他都尊重他。   “阿白,醒醒。”沈醇轻轻拍着他的脸颊道。   床上的人迷糊的嘟囔了一声,睫毛轻颤着,却好像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阿白,起来吃些东西,要不然生物钟容易颠倒。”沈醇手指擦过他的睫毛,那处颤动的更厉害了。   “痒……”藏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阻止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别动。”   “阿白,不醒的话我要亲你了。”沈醇低头笑道。   床上挣扎着想要继续入睡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手上一僵,蓦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就是两个字:“不行!”   不能再亲了,会出事的。   “态度真坚决。”沈醇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道。   鹿初白看着床边坐着的男人时一瞬间有些懵,意识回复,他撑着床坐起来道:“我怎么睡着……”   浓郁的信息素张扬的诠释着存在感,下午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着,他是怎么抱上去的,怎么在他怀里磨蹭的,怎么……   沈醇原本看着他的神态正常还有些惊讶,却在下一瞬收获了一个脸红的几乎滴血的小向导,如果可以具象化,他的头顶应该是在冒气:“阿白。”   “我…不是……”鹿初白看着他话语卡壳,虽然亲过了,也有过拥抱,可是那中意义是不一样的,“我……”   沈醇觉得放任不管,小向导很有可能直接把自己烧死,他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道:“阿白,我们可是爱人啊,安抚你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我……”鹿初白想着自己缠着他的状态就一阵眼晕。   “阿白,现在都害羞成这样,那七天七夜可怎么办呐?”沈醇凑近了笑道,然而还没有贴近,坐在床上的人蓦然抽出了手,将一旁的被子蒙在了头上,严丝合缝,直接成了一个大号汤圆。   “阿白,这样会把自己闷坏的。”沈醇拍了拍上面道。   “你不要说话!”里面传出了瓮声瓮气的话。   “好,我不说话。”沈醇坐在旁边静静等着。   鹿初白缩在其中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向导在假性发情状态那中情况其实是很正常的,可只有真的跟爱人那么亲密接触,才会明白有多么的让人心动和羞涩。   他不仅动手动脚,还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向他祈求,他还记得沈醇的身体绷的很紧,抱的也很紧,即使他一片混乱,也努力克制着自己安抚着他的症状,只在最后在腺体上做了标记。   不好意思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行为,还有对于那中状况的意犹未尽。   他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淫荡。   手指蜷缩,手腕却被蓦然探进被子里的手握住了,呼吸轻滞,外面却传来了男人温柔的声音。   “阿白,我很喜欢那样的你,你在那中情况下对我毫无抵触,说明很信赖我,对我毫无保留,我是你的哨兵,你是我的向导……”   话语戛然而止,鹿初白屏住呼吸的时候头顶透进了光芒,对上男人温柔的视线时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我全心全意爱着你,也喜欢你全心全意爱着我的模样。”   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对对方有渴望,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261章 合法未婚夫夫(6)   房门打开,沈醇抱着人走了出去,少年脸颊上泛着红晕,轻轻挣动着:“我可以自己走……”   “我想抱着你。”沈醇低头道。   鹿初白轻轻垂眸,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嗯。”   他被抱过了沙发,视线没处落点,扫过沙发上时视线却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极漂亮的赤狐,皮毛光滑柔美,红的像火,趴在那处时有些数不清的尾巴四散交错,狭长的眼睛半睁,透着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只是那爪子拢着白色的毛团,尾巴时不时扫过,阻挡着兔子去路的模样又有一种极为纵容的感觉。   鹿初白看了两眼,本来懒洋洋的狐狸瞬间看了过来,碧绿的竖瞳汇聚在那狭长的眼眶里,又漂亮又危险。   “啾……”赤狐仰着头朝着他叫了一声,声音婉转,尾巴缠绕轻动,简直是全方位展露着自己的美丽,吸引着人想去摸摸它的皮毛是不是想象中的触感。   鹿初白眨了眨眼睛,那一刻手痒到了极致,直到他的视线被遮挡住,才回过神来:“那是你的量子兽么?”   少年揽着他的肩膀往后看,言语动作中都有一种极为舍不得的感觉,沈醇回眸瞟了那花枝招展的狐狸一眼:“嗯。”   【它以为它是孔雀么。】沈醇说道。   521:【……没有吧。】   您平时就是那么干的!   “好可爱。”鹿初白看着那处,感觉心都要化了,“你的量子兽真漂亮。”   “先吃饭。”沈醇将他放在了座椅上,拢过他不断看向那处的脸笑道,“吃完饭让你摸。”   鹿初白对上了他的视线,看着那双几乎能把人溺进去的桃花眼,心脏乱跳的时候觉得不愧是他的量子兽,简直跟主人一模一样:“好。”   鹿初白收回了视线老实吃饭,下午耗掉的精力好像在慢慢回复着。   “喝点儿汤,这个炖了很久。”沈醇给他盛了一碗清汤。   “好。”鹿初白应道。   乳白色的汤上散落着几颗小香葱的碎末,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即使他偏爱素食,对于这样的汤也很喜欢。   一顿饭吃到了末尾,鹿初白擦着唇的时候腿上蓦然蹭到了几分温热的触感,他低头看了下去,那九尾赤狐正头顶小白团子,两只前爪搭上了他的椅子看着他。   碧绿的眼睛眨了眨,不需要刻意,就让他像被无数的媚眼击中了一样,呼吸就是一滞。   “我可以摸摸你么?”鹿初白试探的探手过去,赤狐眯起了眼睛,在他的掌心处蹭了蹭,像是在笑一样,不论是视觉还是触感都好到爆炸。   狐狸精!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怪君王控制不住,谁能拒绝一只又漂亮又软萌又亲人的狐狸精呢!   鹿初白摸了几下,赤狐睁开了眼睛,一个轻跳落在了他的怀里,碧绿的眼睛水蒙蒙的,还不等他反应,先是舔了一下脸颊,然后蹭着他的颈侧,发着极为可爱的声音,像是在求抱抱。   鹿初白心脏一滞,伸手抱住时爱不释手,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他撸的正得劲的时候,视线却看到了桌子对面正含着笑看着他的男人,脸颊微红,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只真正的狐狸,而是属于对方的量子兽。   量子兽是精神体的化身,会继承主人的性情和状态,以及传达主人当时的情绪。   所以沈醇真的很喜欢他啊。   他的手一顿,手背处就被轻轻舔了舔,兔子被笼罩在了蓬松的尾巴中,宛如进入毛茸茸的海洋般肆意肮脏,小圆尾巴一翘一翘的,明显也超喜欢这只狐狸。   正想阻止自己的兔子十分不矜持的行为时,那个小小的毛团被旁边伸过来的手捧了过去,小小的一团原本还在挣扎,却在嗅到上面的信息素时老实的待住了。   毛团子因为抚摸在额头的手指呼噜着,眼睛都轻轻闭了起来,沈醇视线瞟了一下脸颊微红的小向导,捧着小巧的兔子凑到了唇边亲了一下。   小兔子抖着三瓣嘴挨挨蹭蹭,鹿初白却觉得心脏一厥,想要直接晕倒。   “阿白,交换好不好?”沈醇捧着小毛团子放在肩头,感受着量子兽身上传来的愉悦心情笑道。   鹿初白摸着怀里柔软的皮毛,红着脸颊轻应道:“嗯……”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这样。   饭后家政机器人忙忙碌碌收拾着东西,然后对接开关给自己充电,沈醇落坐在沙发上点开了智脑,整理着各项需要用到的数据,肩头的小兔子轻轻挨蹭着,倒是不影响什么,反而随手一摸的触感柔软至极。   鹿初白则抱着狐狸坐在另外一旁,量子兽的份量不重,缺少了动物毛发的味道,皮毛之间萦绕的都是属于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我可以数一下你的尾巴么?”鹿初白的手指触碰到了那柔软蓬松的尾巴,十分跃跃欲试。   沈醇眸色微敛,鹿初白怀里的狐狸在他将要触碰到时挪开了尾巴。   “啊,不让碰么?是有什么禁忌?”鹿初白有些遗憾,明明他的量子兽是可以碰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蓬松的尾巴扫过了他的手背,他转眸看向,那双碧绿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愉悦。   “坏家伙。”鹿初白揉着它的脸颊轻声吐槽着,视线却转到了旁边同样的男人。   他的手轻轻在小毛团的唇边晃着,被前爪抱住轻咬,唇边同样带着愉悦的笑意。   鹿初白转头看向了怀里笑着的狐狸,捏了一下它的尾巴尖道:“真是坏透了。”   “叽……”旁边的小毛团叫了一声,脑袋在沈醇的脸上蹭了蹭。   鹿初白:“……”   尾巴最后还是给数了,只是鹿初白在数的时候莫名的有一种被宠幸了的感觉。   “九条尾巴,竟然是九尾狐。”鹿初白低头轻声说道,“你真的好漂亮,要是我的量子兽能像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啾……”赤狐翻转身体,在他面前露出了极为柔软的腹部。   鹿初白用手揉了揉,整颗心感觉都要化了,还是沈醇的量子兽好,如果是他自己的,他可能还是会嫌弃,毕竟旁边那只兔子实在是没什么出息。   滴滴的声音响起,沈醇收拢着各种光屏,转眸旁边的人,靠坐在那里的人抱着怀里的狐狸明显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沈醇起身,将狐狸收了回来又重新放出,然后将肩头小憩的兔子放进了它的尾巴里。   小毛团在尾巴中徜徉,被轻轻舔过粉嫩的耳朵时也只是抿了抿,在毛绒绒的海洋中埋的更深了些。   沈醇则抱起了半梦半醒的人走向了房间,怀里的人轻声嘟囔着:“去哪儿?”   “回房睡觉。”沈醇笑着推开了门,将人放在了床上。   小向导深陷其中,还在迷茫的应着:“唔……”   “阿白,换一下衣服。”沈醇轻声说道,“要不然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床上的人似乎听进去了,手指磨磨蹭蹭的解着扣子,只是解到了一半似乎将这事又忘了,呼吸已经绵长。   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将陷入其中的人捞了起来道:“你不换我就动手了。”   “嗯……”鹿初白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应着。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取过了一旁的睡衣,怀里的人倒是安分配合,觉得舒服了更是直接躺进了被子中抱住了一团,嘴里嘟囔着:“好乖……”   “做梦都在梦着它,我要吃醋了。”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   “唔。”鹿初白翻了个身轻应了一声,“什……”   “晚安,阿白。”沈醇轻笑,低头在脸颊处亲了一下打算起身,衣角处却被手轻轻拉住了。   床上的少年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轻声问着,声音中还夹杂着浓浓的困倦:“你去哪儿?”   “我回去睡觉。”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早点儿休息。”   鹿初白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道:“不是睡在一起?”   床上躺着的少年脸颊上透着微粉,极有气色的模样,睡衣的衣领很大,漂亮的脖颈好像也因为睡意染上了极为漂亮的粉色,淡淡的信息素萦绕着,沈醇确定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将他轻易的揉进怀里。   “真想让我一起睡,我会做坏事的。”沈醇倾身笑道。   鹿初白感受着他靠近的气息,红了脸颊道:“你自己说的一直住在一起……”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有什么问题?”   鹿初白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被困意缠绵的脑袋能思索事情:“你……”   “阿白想的是什么?”沈醇笑道。   “我没……”鹿初白脸颊微烫,“我什么都没想。”   他可是没有发生下午的事情之前就想了,并且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会住在一起。   “其实我也想跟你住在一起,抱着阿白睡觉一定很舒服,连做梦可能都是奶味的。”沈醇看着他脸上蔓延的红色道,“只是我现在确实不太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   能在下午这种情况下坚持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一种奇迹。   鹿初白喉咙微紧,觉得他是真的烦恼这件事:“其实只是撞到头,我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任何异常……”   “阿白想跟我一起睡啊?”沈醇唇边的笑意扬了起来。   鹿初白脸上发烫,眸光微侧:“你知道……”   别说出来啊!   沈醇轻笑:“嗯,我总得弄明白你的意思。”   鹿初白只觉得这个人在使坏:“我们可以分两边睡。”   “不行。”沈醇啧了一声道,“就算划了楚河汉界,谁知道我半夜会不会直接摸过去。”   “那你就不要摸过来!”鹿初白努力跟他讨论这件事。   “看得见摸不着比看不见更难受。”沈醇无奈道,“都怪阿白太吸引人了。”   鹿初白:“……”   这个人很会甩锅!   “阿白,明早见。”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晚安。”   “晚安。”鹿初白软了声音。   “可不可以亲一下?”   “亲哪里?”   “阿白变聪明了。”   “快去睡觉!”   这个人……很坏。   ……   阳光穿过窗帘,一只手直接将其拉的大开,让外面的天光照了进来,一室明亮中沈醇理顺了略带着濡湿的发,走进了衣帽间。   上班期间其实不需要多少配饰,只需要最简单的着装最好,衬衫西裤和外套。   室内温暖明亮,兢兢业业的机器人将早餐的餐盘收了起来,开始了一天的除尘打扫,沙发上抱了一晚上兔子的狐狸叼着小白团子跟在他的身后,等到开门时叼着上了床。   室内黑暗,睡了一晚的人还没有醒,白色的毛团被放在了他的颈侧,缩着身体抵了抵,赤狐则回到了沈醇的脚边消失了踪影。   量子兽是主人精神具现,一般是不能离的太远的,沈醇摸了摸床上人半埋在被子中的脸颊,低头亲了一下,留下便签后带上门离开了。   向导受伤,他是正常的休假陪护,比起要上战场的人,他的工作其实相对而言比较灵活,不注重上班的时间,注重的是结果,   在拨付的资金和时间内研究不出成果的大有人在,也就更确定了他工作的自由性,只是最近一项研究正处于收尾阶段,也不能让军方等太久。   大门关闭,整座别墅的防护系统打开,悬浮车出行,出了大门时外面都是属于军方的监控,这里居住的人都是联盟需要重点保护的人,其严密警戒程度不亚于白塔。   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沈醇换上外套进入实验室的时候,陷入柔软床榻上的人动了动,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眷恋又困乏的睁开了眼睛。   没睡够。   以往都不会这么困的,但现在却觉得困乏的厉害,鹿初白翻身,看着旁边摊成一个饼的兔子,觉得跟自己懒洋洋的状态真的很像,手在上面摸了摸,眉头微动时意识到有些不对。   昨晚他的兔子好像没回来,而是被沈醇的狐狸抱着来着。   按照沈醇的性情,中途还回来是不可能的,现在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对方已经来过了。   “几点了?”鹿初白打开智脑看着时间,在看到其上已经过了九点的时间,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因为他乍然的起身,那本来趴的正好的兔子硬是在床垫上轻轻弹跳了两下,抖着耳朵站起来时眼睛里还有着睡意未醒的茫然。   “笨兔子。”鹿初白将它从床上拢了起来,学着沈醇放在肩头后打开了床头的灯。   放在那处的便签是靛蓝色的,其上有很漂亮的字迹。   阿白,我去上班了,下午回来,爱你。   末尾处没有写名字,而是画了一个q般的狐狸脑袋,还在抛媚眼的那种。   鹿初白反复看了两遍,唇角的笑意扬了起来,本已经打开抽屉放了进去,却又转身取出来用智脑拍了下来。   他的智脑里添加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沈醇是首位,其他的就是医生,护士,再往下就没有别人了。   按照医生所说,他曾经是生活在白塔中的向导,那里居住的向导不少,他竟然没有一个好友么。   人缘这么不好么?   “主人醒了,洗漱吃饭。”正在沐浴阳光的机器人察觉动静时滑了过来道,“洗手间在这里,漱口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鹿初白进了洗手间,一切收拾完毕后坐在了餐桌旁。   “这都是主人做的。”半人高的机器人来回端着盘子说道。   “他做的?”鹿初白拿起筷子时笑了一下道,“下次告诉他不用这么麻烦,啊,算了,还是我自己跟他说吧。”   早餐很美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透着种机器人做不出来的温暖味道。   消息点击,发送。   阿白:[谢谢早餐,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有机器人就好了。]   “阿白来消息了,是否转播?”   智脑的声音传出,周围正在工作的助手们纷纷看了过来。   “稍等。”沈醇停下手戴上了耳麦道,“转播。”   消息播报,虽然是机械音,却仍然能够察觉那话语中的体贴。   “拨通通讯。”沈醇说道。   耳麦拨通,鹿初白看见弹跳出来的通讯时心头跳了一下,按下了接通时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醒了,早安。”   “早安,我起迟了。”鹿初白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现在的状况很正常。”沈醇笑道,“昨晚休息的好么?”   “嗯。”鹿初白轻轻应道。   “那就好,早餐好吃么?”沈醇问道。   “你做的很好。”鹿初白起身,隐隐听着他那边的动静道,“我打扰你工作了么?”   “没有,这可是我给你打的通讯。”沈醇笑道,“很高兴你能给我发消息。”   鹿初白心脏微热,手指无意识挠着旁边的沙发道:“我看到你早上给我留的便签了,画的狐狸很可爱。”   “然后丢进垃圾桶了?”沈醇轻声问道。   “当然没有,收好了。”鹿初白连忙道,话说完又觉得有点儿害羞。   虽然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可是有时候生理反应完全没办法抑制。   沈醇笑意微深:“那有没有开光?”   “开光?”鹿初白疑惑道。   “就是拍照。”沈醇笑道。   鹿初白沉默了一下,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家伙是在家里安了摄像头:“你在家里安摄像头了?”   “这倒没有,不过是个好提议。”沈醇说道。   “不要那么做!”鹿初白立刻阻止。   “好,不做。”沈醇说道,“我都听你的。”   鹿初白心脏微漾,那一刻有点儿期待他在自己身边了,如果他在,一定会忍不住想要他的拥抱的。   通讯那边没了声音,沈醇按下了仪器道:“早餐的事就不听你的了。”   “嗯……”通讯那边轻轻应了一声,柔软极了。   沈醇甚至可以想象他红着脸颊的模样:“阿白真乖,对了,我把关于向导的资料还有你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好发到你的智脑里了,闲暇时可以看看。”   “好。”鹿初白轻轻应道,“早点回来。”   沈醇眸底笑意极深,潺潺暖意流淌着:“好。”   521拍摄着这一幕,黑历史很重要,宿主陷入爱河的模样也很重要。   这里的通讯并没有持续多久,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手上的动作却因此停滞了不少,互相看着时都有一种吃了满嘴狗粮的感觉。   直到通讯挂断,旁边的助手问道:“博士,刚才是您的向导么?”   “嗯。”沈醇笑道。   “你们感情听起来真好。”助手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好像受了点儿伤,已经康复了么?”   “康复了,羡慕的话就自己谈一个。”沈醇笑道。   “我还是算了,我还没有适配的向导。”助手叹气道。   “谈适配的话,孤独终老吧。”沈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助手:“……您跟您向导的适配是多少?”   “不知道。”沈醇说道。   其他人:“???”   一天的实验结束,沈醇到点就放人,助手们三三两两的离开,跟坐上车的男人挥手告别:“博士慢走。”   其他研究室的人偶尔出入,在看到时颇有些郁闷:“你们又准点走?”   “博士准点放人,我们不想走也不行啊。”   “羡慕了,我也想去沈博士的科室,工作进度又快,活又轻松。”   “是快,但跟不上思维还是得自己回去补课。”一个助手说道,“我们补课的时间其实是博士自己谈恋爱的时间。”   “谈恋爱?”   “沈博士有向导的事你不知道?”助手说道。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联盟的很多向导要哭了。”   “哭一段也就好了,我就跟你说,博士谈恋爱情话说的那叫一个溜,别说向导遭不住了,我们当时听的都差点儿没遭住,换谁能挨得住那么说情话啊。”助手说道,“我真是长见识了。”   “嗯,学着点儿吧,免得孤独终老……还哭一段就好了。”   “那是哭一段就好了么。”   ……   日头西沉,鹿初白正翻着向导的各项简介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信息收拢,正蹲坐在沙发顶端的兔子直接后腿立了起来,竖着耳朵看向了门外,就要它要窜的时候被鹿初白收了回来。   “矜持点儿。”鹿初白起身走向了门口。   沈醇开了门,在看到立在玄关处有几分局促不安的人时笑道:“在等我回来?”   鹿初白看见他时迎了上去,接过了他手上的包道:“工作辛苦了。”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已经被拥住了,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白,我好想你,一进门就看到你很开心。”   鹿初白陷入他的怀抱中,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道:“我也很开心。”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但好像从未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他了。   “那今天有没有想我?”沈醇松开他时问道。   小向导面颊微红,还是给出了答案:“嗯。”   “阿白。”沈醇唤了一声。   “不能亲。”鹿初白在他的话出来前说道,“哪儿都不能亲。”   沈醇微微挑眉,换上鞋,带上门时把他捞了起来进了家里:“亲不可以,抱总行了吧。”   鹿初白猝不及防,却将手臂环过了他的肩膀道:“你会永远这么爱我么?”   他以为自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也因此在问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是惊讶的,可一切来的太快太好太让人幸福,内心多少会有些不安。   他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醒来的时候本还有些迷茫的时候,已经遇到了这个人,知道他是自己的爱人,然后得到了全心全意的爱。   如果从未得到,不会畏惧失去,最怕的是得到了又失去,爱情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控的,未来也是未知的,但他却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此时安心的答案。   “当然会。”沈醇低头与他蹭了蹭鼻尖道,“阿白不用患得患失,该患得患失的是我。”   “嗯?”鹿初白发出了疑问。   “忙了一天回来了,亲都不让亲一下。”沈醇悠悠道。   鹿初白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心脏却一片柔软:“等二十九天后。”   “算的这么清楚?”沈醇笑道。   “嗯。”鹿初白朝他嗤了一鼻子,索性豁出去了,“我也想跟你……”   “跟我什么?”沈醇看向他问道。   对上了视线,鹿初白的话卡壳,脸上开始蔓延热度,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抿了抿唇,在对方鼓励的视线下捂住了他的眼睛。   沈醇的眼前一黑,听到了那宛如蚊蚋的声音:“跟你接吻……”   轻轻一句,足以心脏灼热,让理智的弦在断掉的边缘徘徊。   鹿初白放下手的时候脸已经红的不能看了:“这个答案还……”   视线对上,他的心脏骤缩,或许是因为离的很近的原因,他能够听到对方砰砰的心跳声还有比平时粗重一些的呼吸声,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深邃极了,平时都是温柔如水夹杂着几分戏谑,可此时却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一样,充斥着几乎克制不住的欲望,让他浑身都有些紧绷。   他好像惹到他了,但好像又不后悔那一刻的招惹。   “沈醇……”鹿初白轻轻开口时,注视着他的视线转柔了,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这种话等二十九天后再说。”   非常的严谨。   “嗯。”鹿初白点头。   沈醇笑了一下道:“阿白,我饿了。”   “小波已经做好菜了。”鹿初白说道,“你放我下来先去洗手。”   “你帮我洗,今天捏了一天试管好累。”   “好。”   一个人怎么会那么爱另外一个人呢?大概是因为彼此都爱着对方,那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而是不断的往上做着加法,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爱他一点儿。   “这个是阿白切的菜?”沈醇品尝晚餐时看着那长短均匀的菜道。   机器切的也是粗细均匀的,只是长短上没有那么设定。   “你看出来了?”鹿初白笑道,“我做的不太好吃,但切菜还是不错的。”   “阿白切的菜就是比小波切的好。”沈醇笑道,“味道也好,辛苦了。”   “不辛苦,这个对我很简单,还能找找记忆。”鹿初白说道。   “那下午找到了什么?”沈醇问道。   对面的向导默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慢慢来。”沈醇说道,“等过了这几天,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我现在不能出这栋别墅么?”鹿初白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不能出安全区。”沈醇说道,“这里是军方守卫的地方,跟白塔的防御是一样的,没有我的陪同,他们不会让一个未被彻底标记的向导出去的。”   “军方的哨兵没关系么?”鹿初白问道。   他了解了一下向导的特质,未被彻底标记的向导会对其他哨兵的信息素有反应,且会吸引其他哨兵,尤其是连临时标记和抑制剂都没有的向导一旦陷入假性发情,对于外界的哨兵几乎是灾难级别的。   以往联盟也尝试过让向导单独出行,但结果相当糟糕。   虽然觉得对于向导有些束缚,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不稳定,外出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军方的哨兵受过专业的抵抗训练,不会那么容易失控。”沈醇笑道,“而且驻扎在这里的也不仅仅是哨兵,还有普通人,你身上有临时标记,我可以放心。”   鹿初白手指轻抬,在摸上自己的腺体前放了下来:“嗯,对了,我的智脑好友只有两三个,我以前认识的人很少么?”   沈醇微微敛眸笑道:“你原来的智脑坏了,消息清空了,我不清楚你在白塔里的朋友,等恢复记忆以后带你去重新认识一下。”   “好。”鹿初白应道。   夜晚很安静,别墅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连机器人都进入了休眠模式。   地板上响起了极轻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几不可闻。   黑影没入了房门,在跳上床的那一刻本来安静的被子扑面而来。   那道身影轻跳闪过,房中的灯光蓦然亮起,鹿初白蹙眉道:“谁?出来!”   黑影轻扫,又是极轻的声音响起,毛茸茸的触感划过了被子,九条尾巴散落在床上,啾的叫了一声。   鹿初白看着站在床头的狐狸愣住了,他放松了神经靠了过去:“怎么是你?”   听着不像人声,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没想到是沈醇的量子兽。   他应该已经入睡了吧,所以还真是半夜控制不住就往他这里钻?   赤狐的尾巴轻扫,踩过来舔了舔他的下巴,微痒的感觉传来,鹿初白摸了摸它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怀里的狐狸探头,看向了那趴在枕头上睡成了一团的兔子:“啾……”   “所以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偷兔子的?”鹿初白问道。   “啾……”赤狐眼睛眨了眨,凑过来眯着眼睛就往他怀里蹭。   鹿初白怎么看都觉得很像他家哨兵的德行,偷兔子理直气壮,错了就撒娇卖萌服软一条龙,让人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在这里陪我一起睡不好么?”鹿初白摸着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道。   对那个男人不敢说的,对量子兽却没什么,想偷他的兔子,那他就拐他的狐狸。   赤狐的眼睛在灯光下水亮的像是翡翠,轻轻的流光划过,啾了一声蹭进了他的怀里,明显同意了。   鹿初白心满意足的拉上了被子,抱着毛茸茸的狐狸蹭了蹭,关上了灯。   只是在闭上眼之前他摸着那柔软的尾巴道:“你真的是来偷兔子的么?”   “呼?”被抱着的狐狸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鹿初白确定了它压根就不是来偷兔子的,想来这里睡还一环扣一环:“坏狐狸。”   不过真的好舒服,他就说沈醇不能过来,他的量子兽完全可以留在这里嘛,可是沈醇从来不提,他也不好开口问他要,结果现在自己睡着了跑过来了。   “呼……”   “撒娇没有用,我不吃那一套。”   “好了,我吃,我吃……”   夜重新变得安静,沈醇做了一个梦,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却又十分清晰的抱住了想要的人。   果然还是变成狐狸比较占便宜。   鹿初白困意渐起,却在某一个瞬间蓦然睁开了眼睛,不,不对。   量子兽的声音都很轻,尤其是这种有爪垫的声音更是微乎其微,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即使醒着也不会听到猫走路的声音一样,他也不应该听得到量子兽走路的声音才对。   可他却在对方进门那一刻就听到了,这样的听觉是跟他以前的记忆有关,还是因为他躺在床上,固体传音更快?   怀里的狐狸尾巴轻轻扫了扫,鹿初白顿时抱紧决定不想了,该想起的时候总会想起的,抱狐狸睡觉这种待遇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   沈醇站在床边,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看着床上侧卧抱着狐狸的人,踢开的被子还有落入被子中几乎分辨不出来的毛团子问道:【它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您昨晚做梦的时候吧。】521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前脚占便宜,后脚就吃自己的醋。   沈醇倾身将被抱着的狐狸拎了出来,看起来睡的一塌糊涂的赤狐睁开眼睛,其中却没有半分迷茫,反而透着得意。   “做的不错,下次不许了。”沈醇拎着赤狐说道。   赤狐落地,九条尾巴挥洒,再不复之前的小巧,而是身形几乎顶到了天花板,在沈醇低头去吻熟睡的人时,用尾巴将小巧的毛团子卷了起来走出了门外,碧绿的眸中满是愉悦。   “唔……”鹿初白陷在睡眠中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上不来气,嘴巴张开呼吸,却好像愈发上不来气。   好像被人深吻着,虽然心脏跳的厉害,却好像渐渐的有点儿享受那种略微窒息的感觉。   只是手臂去抱时,却好像落空了。   鹿初白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伸到半空的手,脸上一片滚烫。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跟沈醇接吻来着,还……   什么感觉已经不想想象,被子被拉过了头顶,鹿初白那一刻觉得自己有点儿不想活了。   虽然很渴望跟对方的亲密,但是做了那么真实的梦实在是太挑战下线了。   他的手指碰上了唇,在嗅到信息素的味道时懵了,被子被拉下,他坐起来仔细嗅着,确定标记的信息素不是从颈后传来,而是从唇上传来时决定问罪那个罪魁祸首。   通讯几乎是秒接,那边传来了男人特别淡定的声音:“喂,阿白,醒了?今天早饭吃的比昨天早。”   有恃无恐。   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亲我了?!”   沈醇仔细辨认着那边的情绪,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朝助手打了个手势,走向了休息室:“稍等。”   他关上了门,助手们却纷纷探头:“这是吵架了?”   “可能是夫夫之间有什么我们不能听的。”另外一个助手道。   “不是还没有结婚?”   “据说是同居状态,结婚也就是当下的事。”   “博士到底什么时候谈的?之前也没有征兆啊。”   “嗯,你不是今天要出去,又刚经历过假性发情,把之前的标记都冲淡了,我就想着多做一个。”沈醇笑道,“怎么了?”   “那你咬腺体就好了。”鹿初白捂着自己的脸,他现在对于梦中还有一种极其清晰的感觉。   “那样容易让你醒来。”沈醇靠在窗边道,“而且……”   “那你轻轻亲一下就好了。”鹿初白精神濒临崩溃。   沈醇话语顿住,轻轻挑眉道:“阿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轻轻亲的?”   鹿初白的话语卡壳:“我……”   “你睡着的时候标记不会影响到精神体,我特意问的医生。”沈醇语调微扬,“阿白,我走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醒,你怎么……”   “滴……”   通讯挂断,沈醇看着通讯记录笑意微深,虽然是半梦半醒之间,但小向导应该是做梦了,要不然情绪不至于那么崩溃。   啧……   向导的身体天生适合承受,而几次假性发情会让他们的身体一次比一次更适合做那种事情,七天七夜当然不是痛苦,而是享受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本身会渴望,偏偏还被医生禁止,稍微受点儿刺激,做那种梦倒也很正常。   鹿初白坐在床上,将一旁的被子拢了拢将自己埋了起来。   本来只是一个人羞耻的事,现在沈醇全知道了,这就是头脑不理智的后果。   后悔药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出厂?他好想倒带重来! 第262章 合法未婚夫夫(7)   纠结犹豫,甚至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大半个小时,鹿初白决定还是起身出去走走,待在这里只会反复想起,而且已经标记了,不出去总觉得很吃亏。   “主人,外出需不需要小波陪同?”机器人滑到了玄关处问道。   “不用了。”鹿初白笑道。   “那带好便当,这样如果回来迟了就不会饿肚子了。”机器人将一个篮子递给了他。   鹿初白接过那沉甸甸的篮子放进了空间钮道:“是沈醇帮你设定的么?”   “是的,您要早点回来。”机器人说道。   “好。”鹿初白打开门走了出去。   风声吹动,极为茂密的丛林哗啦啦作响,出了别墅是蜿蜒的小路,石子铺成,旁边长满了花草,有一些从石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呼吸之间都是极为清爽的味道。   踏上主路,这里并不是特别宽,旁边有着水流潺潺,茂密的树林幽深而僻静,形成了极漂亮的林荫道,看不见远处的房子,却可以听到其中偶尔传来的鸟雀声。   这里属于安全区,也是他跟沈醇共同居住的地方,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道路的一方走了过去。   景随步移,可以看见不同的花,不同的景,林间飞舞的鸟雀,还有一只叼着松果的小松鼠,它扒在树上好奇的往下探着,鹿初白仰头与它对视,那小家伙看了许久,呲溜一下摇曳着大尾巴消失了踪影。   继续前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建筑隐藏在林木之中,鹿初白到了近前停下了脚步,同样的小两层,不太一样的设计格局,阳台上不像家里摆放着躺椅,而是种满了花草,什么品种都有,开的极盛。   一只极大的蓝色凤蝶落在了花丛中,漂亮的翅膀在阳光下极为耀眼。   鹿初白视线定格,那蓝色凤蝶上下飞舞中,却是蓦然朝他这边飞了过来,极轻灵的身姿左右飞着,像是在打量,在他伸出手时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一道问询声从阳台传了过来:“你是住在这里的向导么?”   鹿初白看了过去,一个面相极可爱的少年正在从阳台处往下看着,他的袖子挽起,身上戴着画着可爱小猫图案的挂脖围裙,眼睛里有些兴奋和好奇。   “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量子兽。”鹿初白轻轻动了动指尖,那只凤蝶飞了起来,重新落回了阳台的花丛中。   “没关系,你是要去哪里?”那向导询问着。   “只是在这附近走走。”鹿初白说道。   “那如果不耽误的话,要进来喝杯茶么?”阳台上的少年笑道,“我刚刚制了花茶。”   鹿初白有了片刻的迟疑,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这里是安全区,但是贸然进入别人的家还是不太安全:“谢谢,不用了。”   阳台上的少年明显有些失望,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我老公不在家,这里没有哨兵,你不用担心,我们就在下面的院子喝茶好么?”   他明显有些期盼,鹿初白看着院落中的圆桌和椅子道:“好。”   “稍等!”少年很是兴奋的从阳台上转身离开,哼着歌似乎在筛选着什么,片刻后重新趴在了栏杆处道,“你喜欢什么花?”   鹿初白踏进了院落,仰头看着他道:“什么都可以。”   “喜欢甜一些还是味道淡一些的?喜欢什么果子?”少年问道。   “淡一些,水果都可以。”鹿初白仰头说道。   “好。”少年收身回去。   鹿初白按下了沈醇的个人消息:[沈醇,我进别人家里喝杯茶可以么?]   仔细想想,他对别人的防备心其实很重,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沈醇时却下意识的相信了他的话。   那边回复的很快:[可以,安全区居住的人可以信任。]   鹿初白轻轻放下心神坐在了藤椅上,这里的格局跟家里不同,可看起来同样温馨,藤椅并不是单调的黄色,而是在其上做了各种绘画,手感光滑,没有丝毫的毛边。   等了片刻,门打开时少年端着很多东西走了过来。   鹿初白起身道:“怎么拿了这么多?我来帮你吧。”   “不用,只是看着多,其实一点儿都不重。”少年端着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将其上的东西一盘盘摆了上来,“这个点心不是很甜,这个坚果味道很不错,小茶壶的水先烧着,你帮我看一下,我去切果盘。”   “哎,不用这么……”麻烦。   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已经进了房门,快乐的像那只蝴蝶一样。   鹿初白坐了下来,看着火焰吞吐着小茶壶的边缘笑了一下,他是真的热情好客。   果盘上桌,少年盯着桌面沉吟道:“你还想吃什么?”   “这些就可以了。”鹿初白连忙说道。   “好吧,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告诉我,不用拘谨啊。”少年坐在了另外一侧,用新的茶壶挑选着花茶,注入了热水。   “好,谢谢。”鹿初白说道。   “我叫何羡,你叫什么?”何羡盖上了盖子打量着道,“你是谁家的向导?我好像在这附近都没有见过你?”   “我叫鹿初白,沈醇你知道么?”鹿初白说道。   “你……你是沈博士的向导啊?”少年的目光明显亮了起来,语气比之前还要兴奋。   鹿初白有些不解:“怎么了?”   “因为沈博士在向导中很受欢迎,虽然不是征战前线,可是为向导做了很多事,比如联盟现在用的抑制剂稳定性比之前要好很多。”何羡笑道。   “这样么?”鹿初白笑了一下。   那个人原来做过那样的事,只是他都不记得了。   “嗯,而且沈博士长的很帅气,按照其他向导的话说,就是全星际穿白大褂最好看的男人。”何羡托着腮道,“很多向导因为他的职业转变了择偶方向,又帅气又温柔,又洁身自好,大家一直都在猜测他会选择什么样的向导,可是他一直也没有向联盟申请做适配。”   鹿初白微微怔了一下,他知道沈醇很优秀,那样的人会有很多人喜欢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对方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耀眼:“他的确很好。”   “我之前只是听说沈博士有了向导,没想到已经带回家了。”何羡托着腮笑道,“你长的真好看,沈博士一定特别喜欢你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的热情完全转为了八卦,鹿初白沉吟道:“当时从白塔出来,不小心碰上了。”   “听起来很浪漫。”何羡倒了一杯花茶放在了他的面前笑道,“我们住的不远,以后可以常来常往啊,我还有两三个朋友,到时候介绍给你一起认识。”   “好。”鹿初白端过了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道,“您之前说之前没见过我?”   何羡点头道:“确实没见过,不过我老公说了,居住在这里的向导都可以认识,一般人是不能随意出入这里的。”   “原来如此。”鹿初白笑道。   沈醇说他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难道是之前不怎么喜欢出门?   “对了,你跟沈博士什么时候结婚?”何羡笑吟吟的问道。   鹿初白愣了一下,脸颊微红:“应该过段时间。”   “沈博士占有欲真强,你身上全是哨兵信息素的味道。”何羡笑道,“生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鹿初白轻轻叹了一口气,信息素标记可以防止哨兵靠近,却也能让向导闻到,简直是做了什么一目了然,他鼻尖动了动,看向了对面的向导,他的身上有些隐晦的花香,然后就是完全被强势的信息素包裹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但那只凤蝶身上却是软甜的花香。   “你……”鹿初白察觉了,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你是说我的信息素么?”何羡嗅了嗅身上笑道,“我跟我老公结婚很久了,彻底标记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啊,对了,你还没有经历彻底标记对吧,没有结婚的向导都会很害羞,但是尝试过跟哨兵彻底结合的味道以后,就会很喜欢被强势占有的感觉了,会食髓知味,而且他们本身……”   “我知道了,不要说了!”鹿初白伸出手制止道。   虽然对方是好心,向导之间交流这种事好像也很正常,但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不太行。   何羡眨了眨眼睛,托着腮笑道:“你真可爱,我不说了,这是你跟沈博士需要探索的过程,那我们换个话题,你一般跟沈博士是怎么互相称谓的?”   鹿初白看着笑眯眯的少年,觉得果然还是不能随意看轻每一个人:“你们呢?”   “当然是叫老公,亲爱的,语调上要有抑扬顿挫,他就会拿你没办法。”何羡笑道,“你们是怎么称呼的?”   “就叫名字。”鹿初白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很生份么?”   “也没有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嘛。”何羡笑道,“你原来住在哪一座白塔?喜欢做什么?”   “我……”鹿初白迟疑了一下道,“我前段时间受了点儿伤,不太记得了。”   “啊,现在还好么?”何羡关心道。   “已经没事了,就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鹿初白说道。   既然以后都是朋友,告知这样的事应该也没关系。   “那就好,兴趣可以慢慢培养嘛。”何羡笑道,“哨兵不方便,我可以帮你联系白塔那边,看有没有你以前的朋友,这样说不定恢复记忆会快一点。”   鹿初白笑道:“谢谢你。”   “没关系。”   ……   沈醇收到消息的时候打开了智脑上的地形图,其上检索到了安全区的地图,以及小向导所在的地点。   侦查设备是联盟每个向导智脑里都会安装的东西,倒不是为了跟踪,他们真正出行时,随行的保镖就可以做好那点,而是为了保证他们单独出行时的安全。   地点是陈上将家,陈上将白天是不在家的,他家的向导……沈醇还真没什么性格上的印象,大概是爱种花。   【宿主,白白这样容易发现您是骗他的吧。】521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他关起来?】沈醇笑道,【不让他接触外界,让他成为一个完完全全依附于我的人?】   521:【???】   【小可爱,你的想法很危险啊。】沈醇说道。   521:【……】   它还是闭嘴好了。   实验室的闹钟一到下班时间就开始响,沈醇停下手头工作的时候助手们纷纷看了过来。   “下班了,大家都走吧。”沈醇摘下手套说道。   “博士慢走。”几个助手说道。   他的身影消失,一个助手嘀咕道:“今天好像没挂通讯。”   “我说沈博士今天怎么走的比以往急很多。”   “有向导了就是不一样。”   日头开始西斜,沈醇看着地形图上一天都没有动过的坐标,改了一下悬浮车上的目的地。   轻风吹过,带来了些许冷意,鹿初白看了一眼时间,才发觉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这个点确实是下班的点。”何羡看了一眼时间笑道,“沈博士确实也该回去了,你等下,我给你装点儿点心。”   “不用了。”鹿初白伸手说道。   “你很介意沈博士吃别的向导做的点心么?”何羡停住了步伐笑道,“也是,向导对于哨兵的占有欲也很强的,那明天过来一起做吧,他一定很期待你亲手做的点心。”   鹿初白的不介意三个字愣是没有说出来:“好,我明天会过来。”   “花茶呢?”何羡问道。   “不介意。”鹿初白说道。   “我都给你带一些。”何羡笑道。   鹿初白等在门口,思索着明天或许应该拉上对方去周围转转,一个人虽然也很有趣,但找一个熟悉的朋友会方便很多。   正思索着,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进来,摘掉头顶帽子时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你是小羡的朋友?”   对方穿着军装,五官很是硬朗,看起来有几分不苟言笑,身量也有些迫人,其身上强势的信息素正是何羡身上沾染的。   鹿初白让开了过道道:“是的,您好,我马上就回去了。”   “嗯。”对方应了一声,也下意识离他远了些。   鹿初白整思索着怎么才能快点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极为喜悦的呼唤:“老公~你回来了~”   十分的抑扬顿挫。   鹿初白转身,何羡已经挂在了男人的身上,被托住时直接亲了过去:“老公,想死你了。”   照样抑扬顿挫。   男人虽然看起来面色冷硬,却十分配合,门没有关上,屋外的夕阳映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一看就是恩爱的一对,让他连那种对于陌生哨兵的戒备感都隐隐消散了许多。   鹿初白正思索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以免打扰这对夫夫,转向门口时却看到了那站在落日余晖中的男人。   沈醇的身材十分高挑,不输于陈上将,简单的衬衫外套勾勒着十分完美的身形,浓烈如火的橙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眸中的波光浓烈的像落日下的秋水,轻轻一笑就足以胜过那万千光芒,只是不知道他已经在那处站了多久。   “阿白。”沈醇轻轻唤道,“我来接你了。”   鹿初白的心脏跳动了起来,虽然分别了一天,但跟别人的聊天话题中无处不充斥着他,越提就越想念。   看着别人恩爱,会觉得很好,又会觉得有一点点羡慕,但现在好像又不羡慕了。   他的脚步动了起来,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撞进了他的怀里:“沈醇!”   沈醇抱着冲过来的小向导轻声笑道:“看来阿白今天很想我。”   鹿初白抬头,面颊微红的看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跟朋友告个别,我们回家吧。”沈醇轻轻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道。   鹿初白心脏微热,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个正看着这边的人,陈上将的目光还比较收敛,仅限于看,何羡却是满目的好奇,看见他回头笑道:“沈博士和初白的感情真好,这明明是有特殊称谓的嘛,你还说没有。”   鹿初白一滞,手心开始冒汗,沈醇对他是有爱称的,但他对对方却不太容易叫的出口:“何羡,我们先回去了。”   “花茶,不好意思,刚才……”何羡将东西递了过来。   “没关系。”鹿初白打断了他的话,以免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出来,“我不介意。”   “初白真善良。”何羡笑道,“有空一起来玩啊。”   “我们先走了。”沈醇朝对面的两人笑道。   陈上将轻轻点头,何羡则兴奋的挥了挥手:“再见啊。”   沈醇拉着鹿初白的手上了车,悬浮车启动时,何羡笑道:“他们看起来真恩爱。”   “或许吧。”陈上将关上了门道。   何羡有些疑惑:“什么叫或许吧?”   “你跟他相处的开心么?”陈上将进门问道。   “嗯,很开心,不要转移话题。”何羡跟在了他的身后道。   “相处开心就好,其他的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嗯?”   沈醇的向导不是出自联盟白塔,这是上层人员会知道的事,联盟的每一个向导都是有记录的,出生于哪里也能够查明,伪造那种东西能够欺骗过普通人,对于他们而言却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的目的当然是在帝国想来要人时一口咬死。   生活在白塔中的向导是不知道家人的,因为他们会被送进去,就意味着原本的家庭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知道家人,反而可以无差别的适配,不必去在意原生家庭的门当户对,消除那种差距。   也因此联盟和帝国在救下单身未标记的向导时,往往直接就打上了自己的标签,这种事也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头,总之到现在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行为。   那个向导也是,但他没想到的是沈醇那样的人会在没有做适配的时候直接定下婚约,做的那么霸道且彻底。   “没什么。”   ……   悬浮车回家很快,步行能走到的距离对于悬浮车而言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别墅近在眼前,沈醇打开车门时将人抱了下来。   鹿初白安心的待在他的怀里,并帮忙开了门。   没有满溢的花香,可这里却舒适的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脚落在了玄关的地面上,未开灯的房间内遍布着夕阳的光辉,美到了极致,身后的门关上,鹿初白从身后被抱住时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玩的开心么?”沈醇看着怀中少年微红的耳廓问道。   “嗯,很开心。”鹿初白轻轻侧眸笑道,“跟他说了很多事。”   “比方说呢?”沈醇问道。   鹿初白话要出口,却是瞬间一滞,他们谈论的话题除了食物,就是哨兵向导,何羡的性格外放,觉得理所当然,但这种话题怎么能跟沈醇说?   “看来谈了一些只有向导间才能谈论的话题。”沈醇悠悠道。   鹿初白脸颊绯红:“没有,就点心那些的日常,也没有说什么。”   “阿白,你看陈上将他们接吻时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沈醇轻轻托起他的下颌笑道。   鹿初白强行拧头:“他们是夫夫,那种事情很正常。”   “好吧,不过陈上将的向导有一句话说的对,阿白确实没有对我的称谓。”沈醇低头贴在他的耳侧轻声道,“阿白,好歹想一个。”   鹿初白被他紧贴的耳侧烫的几乎要烧起来:“叫名字不是挺好的。”   “可是人家都叫老公。”沈醇说道。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鹿初白试图用何羡的话阻止他这种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相处方式。”   “羡慕。”沈醇轻叹道。   鹿初白低下了头,脸烫的几乎滴血,口中宛如蚊蚋的声音响起:“老……”   “算了。”沈醇的手捂住了他的唇轻叹道。   “怎么?”鹿初白回头看他。   “我现在听不得这个。”沈醇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他时扯了扯领口的领带道,“二十八天后再说吧。”   他换上鞋进了家门打开灯,鹿初白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跟了上去,男人将外套搭在了沙发上,难得没有像往日那样及时的收起来,领带轻拉,鹿初白确定他端起的是冷水。   他仰头时喉结轻轻吞咽的动作让鹿初白莫名的有些眼热。   这家伙逗他的时候是一把好手,逗了却又殃及到了他自己,这样的克制是因为喜欢,但越是这样……   沈醇放下杯子的时候怀里跨坐进了一个人,他的手下意识扶稳对方,对上了那略显纠结的眸笑道:“阿白想干嘛?”   鹿初白坐在他的怀里,呼吸缓缓释放着,其实他觉得一个月的约定约束的根本不是沈醇,而是他,他才是色迷心窍的那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吻,而反复做那样的梦。   “我已经经历过假性发情了,精神体也很稳,没有任何异常,真的不能标记么?”鹿初白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沈醇扶着他的腰身轻轻后仰,眸底光晕微泛:“阿白,要听医生的话。”   “没理由睡着的时候可以标记,醒的时候不能标记吧。”鹿初白的手试探的碰上了那处极好看的喉结。   其实所有的害羞都是因为想,想又抑制,越抑制越想。   就像何羡说的,向导和哨兵天生吸引,向导会渴望自己的哨兵,哨兵也会喜欢自己的向导,这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没必要抑制。   沈醇轻轻抬起下颌笑道:“阿白,你想说什么?”   “医生到底说了什么?”鹿初白问道。   “先是批评我引起了你的假性发情,然后说假性发情经历过了精神体都没事,那就没大事了。”沈醇的喉结轻轻波动道,“不过说好的二十八天……”   “你亲都亲了!”鹿初白扶着他的肩膀道靠近,觉得有点儿小小的委屈,“你不想碰我么?”   “我怕你后悔。”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道,“万一你恢复记忆了,可能会后悔。”   鹿初白呼吸微颤,心在那一瞬间宛如被凉水泼下:“为什么?我们不是爱人么?”   “我们互相爱着对方,但你在失去记忆前跑掉了。”沈醇将他抱在怀里道,“其实我刚开始是骗你的,我们不是未婚夫夫,也不是出去旅行的,而是你跑掉后我去把你追回来的。”   521确定宿主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鹿初白心中震惊极了:“我跑掉?”   他脑子坏掉了么?   沈醇点头:“嗯。”   “为什么?”鹿初白不明白,从他的怀里撑起道,“我为什么会跑?”   既然是相爱,那不应该会跑才对,难道他所爱的不仅眼前一个,又或者……不可能,他确实没有被标记。   沈醇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521亲情提醒:【宿主,你当时抓的白白。】   【他先抓的我。】沈醇说道,【我没跑,他跑了,明明扯平了,为什么?】   521:【???】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挺对的。   鹿初白愣住,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蹦了出来,喜欢又逃跑,总要有逃跑的理由,不管什么原因跑,他当时一定伤了这个人的心,让他误以为他不爱他,所以才会贪图欺骗得来的甜蜜么?   “我是被你救回来的?”鹿初白开口问道。   沈醇点头。   “我有没有别人?”鹿初白迟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心里没有。”沈醇说道,“这个我可以确定。”   相爱却跑掉了,这个男人还一如既往的对他,或许就是不想让他去面对曾经的一切,鹿初白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愧疚感:“对不起,当时我跑掉的行为一定让你很受伤吧。”   沈醇轻轻一滞,将他纳入了怀中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心在我这里就好了,只不过以后对你所说的方式我不会再信了。”   鹿初白靠在他的怀里仰头道:“什么方式?”   他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了么?   “傻兔子的方式。”沈醇轻轻托起他的脸凑近道,“明明用其他方式要比那招好用的多。”   呼吸在咫尺之间,鹿初白又想起了之前心脏被他勾的错乱的感觉。   吻轻轻落下,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还没有触碰到就已经离开了,让人心痒的厉害。   鹿初白主动凑上去,却仍然不得章法:“喂,你别玩了……”   “阿白,下次还跑么?”沈醇轻声问道。   鹿初白轻轻吞咽着口水道:“不跑了。”   被人这么勾着,他哪儿跑得了,就算是跑了,也跟风筝一样,线还牵在这里。   “阿白,叫老公。”沈醇笑道。   “老公…唔……”   措不及防的深吻让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涟漪,这是渴望已久的亲密,本就是爱人,连耳鬓厮磨都要被制止,换谁都忍不了的。   他不会离开这个人的,他的心留在了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   “对不起,今天可能过不去了。”鹿初白躺在床上,看着早晨将近十点的时间,浑身都有一种极其疲惫的感觉。   第一次的假性发情是因为放松,第二次也是,只不过安抚的方式不太一样。   鹿初白将头埋在被子里,看着手腕处粉色的痕迹,鼻腔里全是属于那个人信息素的味道。   昨夜他在这里留宿了,虽然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但关系却比之前更亲密了。   “你听起来很疲惫,是假性发情了么?”通许那头传来了何羡清悦的声音,“向导刚经历过假性发情都会很累的,因为要为之后真正的发情期做准备。”   鹿初白捂了一下脸,这个人真的很敏锐:“……好的。”   “还有哦,每次假性发情后都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营养会累积起来,积累到真正的发情期使用,你到时候要是体力不支,你的哨兵会很麻烦的,万一……”何羡说道。   “沈醇都有准备。”鹿初白说道,“换个话题吧。”   “哦,对了,我老公说元帅的钻石婚纪念日快到了,我本来说邀请几个朋友过来跟你认识一下,但刚好碰到了这个宴会,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过几天一起去,应该有很多人都想看看沈博士的向导是什么样子。”何羡笑道。   “我又不是吉祥物。”鹿初白不太喜欢被别人评判他是否能跟沈醇在一起。   “不是吉祥物,是正宫!”何羡说道,“是让沈博士把你当伴侣介绍给所有人,这样其他艳羡的想嫁的都会歇了心思,这可是不可撼动的地位问题,一定要去。”   “唔……”鹿初白不置可否,但心里确实有点儿心动。   “不要犹豫,哨兵会想给向导打上标记,向导也可以以自己的方式给哨兵打上标记,难道你不想看到全场艳羡的目光么?他们喜欢的沈博士就喜欢你一个人。”何羡笑道,“多浪漫啊。”   鹿初白:“我先睡一会儿。”   “啊,好的。”   通讯挂断,鹿初白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脸颊半埋在其中有些发烫,虽然对方说的夸张,但其实是想的,过去脑袋可能被哪颗流星击中了,以至于他竟然会跑路,现在他的确想给那个人也打上专属于他的标记。   “钻石婚?”沈醇看着请柬上的名称道。   星际人们的平均寿命在三百岁左右,钻石婚是婚姻持续了两百年才能够达到的。   看起来不到寿命的尽头,但星际时代人的样貌变化也会很慢,相对而言步入婚姻的年龄一般都很大,两百年对于夫妇而言已经是很恩爱的证明。   “我会去的。”沈醇收起了请柬笑道,“谢谢元帅的邀请。”   这种宴会有参加的价值。   “您客气。”前来送请柬的人恭敬的离开。   请柬放入了空间钮,又在傍晚递到了鹿初白的手上。   “这是什么?”鹿初白下意识翻开时被抱了起来,手臂扶上他的肩头时被亲了一下。   他已经很习惯这个人的怀抱了,这样的拥抱是亲昵,也是安抚。   抱着他的人看起来游刃有余,无所畏惧,但鹿初白总觉得他的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是人就会受伤,伤口又岂是能够轻易抚平的。   “阿白最近好乖。”沈醇抱着他笑道。   “不是乖,是爱你。”鹿初白认真说道。   抚平他的伤口,就要先从说爱他开始,所有的矜持都要抛之脑后。   沈醇眉头轻挑,蓦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认真的。”鹿初白腿踢腾了一下,很想直接恼羞成怒。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沈醇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道,“但情话这种事也是要看氛围的,哪有突然说一句我爱你的。”   鹿初白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红着脸去翻请柬了:“我哪儿懂得氛围这种事……钻石婚宴会?”   这是何羡跟他提过的,元帅夫妇的钻石婚宴会。   沈醇看着他认真看请柬的模样道:【我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白白可能觉得之前他跑路的行为给您造成了伤害。】521觉得自己又找回了逻辑。   【他没有记忆,这种事情都是小事。】沈醇说道。   虽然当时一时心里没转过弯,但他本来就不该用上个世界的话来要求这个世界毫无记忆的他,而且即使他做了坏事,他的阿白也还是毫无顾忌的爱上了他,这就是灵魂的共引。   他所提防的是他再受伤,上个世界的恶意绝非偶然,且力量越来越大,抓是抓不住的,07的提示代表着这件事情需要由他来解决,事情他不怕,只是得在其中保护好他怀里的人。   阿白的精神创伤能被本源世界所救,说明对方只能干扰,而不能真的伤及根本,最终会是什么,难以预料。   他的心结从来不会缘起于这个人,数万年的相守,哪里会那么脆弱呢?   “嗯,就在一周后。”沈醇说道。   “两百年……”鹿初白有些羡慕道,“要是我们有一天也能够举办钻石婚宴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达成的?”沈醇笑道,“我们会相守到生命的尽头。”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我爱你了?”鹿初白回首道。   沈醇唇边的笑意抑制不住,在小向导恼羞成怒之前吻住了他。   一切话语被堵在了缠绵的亲吻中,一吻分开时,沈醇抵着他的额头道:“阿白,我爱你。”   “我也是。”鹿初白心脏跳的很快。   沈醇的工作收尾很快,而在工作告一段落后直接申请了长期休假,申请原因:准备婚礼。   他的申请原因并没有隐瞒,知道的人当真是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了然于心,不知道的还在猜测他的向导是谁。   “这件觉得怎么样?”鹿初白站在镜子前前后照着,“会不会有点儿太郑重了?”   沈醇打量着镜中的少年,他的身量不矮,身材也很匀称,只是比起哨兵而言略显不足,但穿上这样得体的礼服却很矜贵。   “换一件。”沈醇说道。   “不合适么?”鹿初白整理着领带问道,其实他很想穿出沈醇那样风流又禁欲的感觉,但失败的相当彻底。   “很合适,但我不想让别人看。”沈醇从身后抱住他道,“我还没有彻底标记,万一……”   “我满身都是你的信息素,别的哨兵不敢靠近。”鹿初白反手摸着他的脸道,“我去再换一件。”   “不用,很好看。”沈醇将他拉了回来道,“真的,阿白的眼光很好,我的也拜托你了。”   鹿初白轻轻抿唇道:“好。”   西装,外套,鹿初白帮忙系着领带,莫名有一种新婚夫妇的感觉。   “同色系,情侣装。”沈醇看着镜中的自己道。   鹿初白帮他整着衣领道:“就是情侣装。”   “婚礼的话喜欢什么色系的?”沈醇低头问道。   鹿初白心头一跳,抬头看他:“白色,纯白的颜色,感觉纯洁又浪漫。”   “好。”沈醇笑道。   鹿初白帮他系上了外套衣扣,男人平时很少穿这样正式的礼服,多以简约为主,但其实他很适合这样精致奢华的着装,越是奢华越是好看,完全不会有任何压不住的感觉,反而张扬的理所当然。   鹿初白轻轻仰头,拉住领带吻了上去:“盖个戳,不准乱撩别人。”   “遵命。”沈醇笑道。   鹿初白没忍住笑了起来,可就在那瞬息,脑海里闪过了几个画面,意识有了片刻的眩晕。   “阿白,怎么了?”沈醇扶住了他,直接捏住了脉象。   鹿初白轻轻晃了晃头,眩晕感已经去了:“没事,就是突然晕了一下。”   “去医院检查一下。”沈醇说道,“这样我才放心。”   “啊,好。”鹿初白有些心不在焉的应道。   他跟另外一个男人有婚约。   他竟然真的背叛了沈醇! 第263章 合法未婚夫夫(8)   检查的结果出来的很快,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相当的健康。   “还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么?”沈醇看着身旁心不在焉的人问道。   “嗯?没有。”鹿初白抬头说道。   他跟别人有婚约,到底是背着沈醇定下的,还是在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没可能啊,他既然喜欢的是沈醇,没理由跟别的人订婚才对,记忆中订婚的家族好像的确比现在的家要大的多,处处都是富丽堂皇的。   难道是为了钱和权?   只有爱人还不满足,还想要至高无上的地位?   沈醇看着少年恍神的模样,伸手拉开了车门,少年面带思索,却还是下意识坐在了悬浮车的座椅上,按下了保护装置。   沈醇眸色微敛同样坐上了车,这种状况不是健康问题,那就是记忆问题了。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让他陷入了这样的深思。   “阿白。”沈醇扣住他的手时叫了一声。   “唔。”   仍然只有下意识的回应,沈醇笑了一下,拢住对方的脸颊倾身吻了过去。   鹿初白的眼睛瞪大,下意识推拒时却被握住了手,在意识到谁在吻他时,心里乱成了一片,不仅仅是因为心动,还有紧张。   一吻分开,他轻轻平复着呼吸道:“你怎么突然……”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沈醇轻轻擦过他唇角的湿痕,对上他的眼睛笑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鹿初白心中一滞,视线下意识的偏移:“没什么。”   他跟别人订婚这种事不知道沈醇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他当初逃跑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如果知道……这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他跟别人有婚约还丝毫不计较的人,所以应该是不知道的。   可如果不告诉他,这种事情又能瞒多久?当初定下婚约的家族怎么可能放过他?一旦暴露,后果很严重。   沈醇看着满脸都写着心虚的少年,低头再次将人吻住。   “你别……”鹿初白回神,被分开时脸颊通红,“你……”   “你从刚才就很不对劲,在想什么?”沈醇笑着问道。   心虚而不是生气,说明想起的可能是对不起他的事,逃跑?当时那种情况,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会觉得对不起他的事……婚约,或者抓错人?后者估计只会直接让小向导懊恼和生气,等到反应到心虚这一步还需要点儿时间。   前者。   “没,没想什么?”鹿初白侧着视线,却被掰正了脸颊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那双眸中虽然含着笑意,却好像能够看透他一样。   “阿白,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沈醇笑道,“想什么这么出神,比我还重要的事?”   鹿初白视线轻微偏移,又对上了他的眸,心里一时慌乱的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沈醇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会不会看扁他?或者曾经浓重的爱意降到谷底,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三心二意,贪慕虚荣,因为金钱和利益践踏他人真心和感情的人。   “我……”鹿初白鼻头微酸。   沈醇怕他再跑掉,是因为还不知道那些事情,他这个人看起来温柔,其实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伴侣是这样糟糕的人。   比起对方的担忧,其实他才是最担忧的那一个。   为什么曾经的他不懂得珍惜,为什么他过去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   鹿初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一瞬间觉得有些朦胧,眼睛轻眨,察觉眼眶中的湿润时,也看到了男人错愕的神情。   “阿白。”沈醇以指节擦过他眼角的湿痕道,“怎么了,阿白不哭,我不是一定要你说,不想说的话……”   鹿初白吸了一下鼻头,伸手抱住了他,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别对我说这么温柔的话。”   “阿白,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沈醇伸手拥住了他道,看来想起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少,还脑补了不少东西,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结果直接惹哭了。   “我以前是很糟糕的人吧。”鹿初白抽着鼻子道。   “不是,阿白一直是很出色的人。”沈醇轻声安慰着,努力辨别他到底想到哪里了。   即使是他,想要摸清对方的思绪也要靠猜,猜测只是大概,并不一定精准。   尤其恢复记忆的顺序还相当出乎意料,一般人恢复记忆要么是全部想起,要么是先恢复重要的,他却是先恢复不那么重要的,又或者那个婚约其实对他很重要。   那么容易被惹生气的一只兔子,怎么可能甘愿从小就被当作另外一个人的向导培养。   “我……”鹿初白从他的怀中缓缓退出,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以前可能做错过一点儿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沈醇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啊?”鹿初白伸手摸着他的脸道。   沈醇笑道:“那我努力变笨一点儿,好阿白,不哭了,你哭的我也想哭。”   鹿初白牙齿咬住了下唇,硬是抿着唇,脸颊轻轻扭曲,还是没憋住笑,他的手拍了过去道:“你干什么,哪有人在别人哭的时候陪着一起哭的?!”   一旦笑出来,悲伤的心情都被破坏了大半,完全哭不出来了。   “啊,笑了。”沈醇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鹿初白随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看着抱着他的人道:“我……我先说好,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是不同的人。”   沈醇轻轻挑眉,笑道:“好,不同的人。”   521:【这是想说以前的错事与现在无关吧?】   【就是给自己找点儿台阶下。】沈醇说道。   要不然可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也怕他会讨厌他吧。   比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现在看起来是逃避,其实是在鼓起勇气面对曾经糟糕的自己。   “我以前好像跟别人有婚约。”鹿初白抓紧了沈醇的手臂轻声说道,视线本来是对上的,却轻轻移开了,“我以前一定很糟糕,我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跟另外一个人缔结婚约这种事一定会让你很失望,但我现在真的很爱你,给什么都不会换的。”   或许排除了那些杂念,才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他所期冀的不过是跟沈醇一起生活,有一个家,一个相爱的人,二三好友,婚后相对而言的自由,但好像在第一步就被他以前的事情给搞砸了。   做过的事就是做过的事,不能因为失去记忆就不算数了。   他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鹿初白的手指轻轻收紧:“我……”   “这件事情我知道。”沈醇打断了他的话道。   情趣归情趣,真让爱人内疚可不是什么好事。   鹿初白话语中断,目瞪口呆的看向了他:“你,你知道?你不介意么?!”   “如果你是自愿的我会介意。”沈醇笑道,“但你是被强迫的。”   一个养在大家族中向导其实很多时候是没有话语权的,向导的权利看起来很大,但真的跟鹿家那样的大家族对上,即使不屈从于婚约,得到了白塔的救助,未来鹿家可以使绊子的地方太多。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唯一能够去做的大约就是从鹿景行那边下手,双方都没有意愿的婚约,亲子拒绝于怀里的少年更有利一些。   会加入组织,或许也是在寻求另外一条出路,只可惜失败了。   鹿初白微微张开了口:“强迫?联盟可以强迫向导定下婚约么?”   “总会有一些人仗势欺人的。”沈醇说道。   “那对你不会有影响么?”鹿初白问道。   “不会,以我目前的地位而言,保护你绰绰有余。”沈醇跟他抵着鼻尖道,“不过还是要快点结婚,定下彻底标记后,谁来要人都要不回去了。”   “嗯……”鹿初白摸上了他的脸,面颊微红道,“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隐患了,那就早点准备起来。”   假性发情已经经历了两次,三次后就是真正的发情期。   “好。”沈醇笑道。   鹿初白心下稍安,迎上了他的亲吻,脑海中有些晕乎乎的,却仍然在转动着什么:“那我跟你是在婚约前还是婚约后?”   “阿白,很重要么?”沈醇笑道。   鹿初白觉得是婚约后,这家伙明知道他跟别人有婚约还肆无忌惮:“你……”   “你就算跟他结婚了,我也会把你抢过来的。”沈醇轻轻勾着他的下巴,侧头道,“不过我相信你不会的,你只会是我的人……”   声音没在了吻中,鹿初白心脏微颤,别过脸问道:“那我跟他……”   “专心点儿。”沈醇说道。   鹿初白被深吻着,意识陷入了混乱,思绪什么的还是之后再理吧,现在这种状况他只剩下了满心的庆幸。   既然是强迫的婚约,也就是没有遵从他的意愿,不算数的东西。   沈醇抬头,看着怀里少年朦胧的眼睛笑道:“现在可以问了。”   鹿初白将头埋在了他的肩头:“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我提醒一下,你之前跟别的男人有婚约。”沈醇揽着他的肩笑道,“对于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对我做出补偿?”   鹿初白抬头,满脸迷茫:“什么?”   “阿白,人不能没有良心。”沈醇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虽然我善解人意,可是也会吃醋的,对于你的未来伴侣做出补偿不是很正常的事?”   鹿初白脑袋一晕,觉得他好像说的有道理:“确实。”   “阿白真好。”沈醇揉着他的头顶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鹿初白下意识点头:“嗯。”   好像有哪里不对。   车子到家,沈醇下了车朝他伸出了手,鹿初白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搭了上去道:“不对,我不是先有婚约才跟你在一起的么?”   “对啊,所以我们联手背叛了你的未婚夫。”沈醇笑道。   鹿初白愣在原地:“我不是被强迫的么?”   “是被强迫的,但这跟你身上有婚约并不冲突。”沈醇笑道,“阿白,我应该算是你偷的情郎吧,真是只勇敢的兔子。”   鹿初白脸颊一红,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好像在背着别人搞外遇的感觉,虽然明明不是,但其中的逻辑真的是理不清楚。   沈醇的手被他拉紧,疑惑转头的时候手指被递到了那刚被吻过的唇边,一口小白牙直接咬上了大拇指与虎口处,挺疼。   “阿白,你这是在告诉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么?”沈醇的手指一侧,探入了他的唇中。   鹿初白松口,眼睛瞪的圆溜溜的:“你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咬死你!”   “对不起,知道错了。”沈醇笑着将他抱起道,“我家兔子真厉害。”   “谁是兔子?!”鹿初白在他怀里挣扎。   “我。”沈醇笑道。   鹿初白一怔,口中的话顿时没办法出来了,他蹬着腿道:“你这样我没法玩了!”   “好好好,阿白才是兔子。”沈醇抱着他进门道,“宝贝,你好像在磨牙。”   “不是好像!”   ……   夜幕降临,繁星遍布了整个星空,美好的像是满天的钻石在闪烁,极低的天幕好像一抬手就能够摘到其中的星辰。   郁金香开遍了大地,在夜空下散发着幽香,环绕着古典的庄园,在悬浮车带来的风中轻轻摇曳。   “总理好,夫人好,请里面请。”   “闻先生,您也来了,这是赠送给你的抑制剂,以防止各种突发情况。”   “好的,谢谢。”   来往的悬浮车很多,无数达官显贵携着伴侣被迎接入了其中。   其中不仅有哨兵,还有向导,每一个向导入场时都会再赠送一支抑制剂。   庄园的厅堂很是宽敞,古色古香的设计,来往的官员凑在一起说着话,单身的哨兵允许跟单身的向导们叙话,只是很少有直接冲上去的。   “你是打算跟大家族的向导联姻,还是去向白塔申请适配?”端着酒杯的哨兵说道。   “我还不打算结婚,向导们感觉太脆弱了,还得一直照顾他们的情绪,这听起来很累。”被询问的哨兵耸了耸肩道。   “你要是真有了向导就知道了。”那个哨兵笑道。   “别这样,好容易参加个宴会,我可不想再被催婚了,明明普通人也很好。”那个哨兵道。   处于上层的人并非只有哨兵,哨兵所占据的是体力上的优势,脑力开发或许普通人更广阔一些,但这样的优势并不是绝对的,宴会厅中普通人还是占据了不少数量。   “我喜欢闻家的向导。”   “他好像不喜欢女性哨兵。”   进入其中的人一一去见了宴会的主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和贺礼,老一辈的人总是更容易跟老一辈的去说上一些话,而年轻的更喜欢跟年轻的待在一起。   “听说沈博士有向导了,好像出自白塔。”   “适配率多少?”   “不知道。”一个向导轻托着腮道,“这次应该会见到吧。”   “陈上将里面请。”接待的人带着路,“沈博士里面请,这是赠送两位的抑制剂。”   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有不少年轻辈的人看了过去,硬朗面冷的军官身上好像还带着杀气,让不少向导有些色变,也就是他身边的向导笑着的模样让很多人轻轻松了口气。   向导们还好,很多在伍的哨兵们一改之前的颓唐,腰背挺的十分笔直。   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个身量完全不输于陈上将的男人进来时,吸引了很多向导的视线。   奢华又优雅的西装款式,勾勒出了极好的身形,大长腿,宽肩,细腰,系得极规整的领带上佩戴着低调又不失设计感的领带夹,抬手的地方隐隐约约透着袖扣的光泽,那双极温柔的桃花目轻轻一笑,就足以让很多人溺毙。   以往见到的他大多是穿着便装或者白大褂,这样的礼服将温柔泯灭了些,反而让他身上的侵略性多了许多。   但他以往的目光或许还会落在一些向导的身上,这一次却几乎全部给了他身边的少年。   他们的手牵着,穿着完全是同款的礼服,只是一个打着领带,一个戴着领结。   少年身量不矮,样貌同样出色,矜贵的气质即使站在沈醇的身边也没有输,而是完美的像一对璧人,让很多向导不甘又遗憾的收回了目光。   鹿初白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无数探查的目光,身边的人果然像何羡所说的,即使不凭他的成就,也足以吸引无数的向导。   他的手轻顿,被身旁的男人握紧了,沈醇轻轻侧头道:“其他人一会儿再认识,先去见元帅和夫人。”   “好。”鹿初白仰头道。   陈上将他们已经在问候,双方叙着话,元帅的年龄明显有些大了,头发带着些许的花白,身量比之年轻时缩很多。看起来有些严肃,挽着夫人的手说话时却透着点儿慈祥的感觉,他看向了这边,沈醇上前道:“元帅好。”   “好,你这终于定下来了。”元帅看向了沈醇旁边道。   “嗯,定下来了,结婚的时候请您和夫人喝喜酒,请一定给我这个面子。”沈醇笑道。   “这孩子长的真好。”元帅夫人笑道,“叫什么名字?”   比起元帅的严肃,她看起来慈祥多了,岁月并没有给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眉宇疏阔,很有气质。   钻石婚。   鹿初白带着些许敬佩和孺慕道:“鹿初白。”   元帅夫人愣了一下笑道:“鹿初白,哪个鹿?”   “梅花鹿的鹿。”鹿初白回答道。   她与元帅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沈醇道:“你这孩子胆子真大。”   “我只要他,无关于他的身份。”沈醇笑道。   鹿初白心头轻轻一动,旁边的何羡满脸的艳羡,然后看向了一旁的陈上将,轻轻用手肘戳他,然后手臂被捏住了。   “既然决定了,作为哨兵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向导。”元帅开口道,“我希望到时候参加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婚礼。”   “钻石婚请柬一定发您。”沈醇笑道。   “你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元帅夫人笑了起来。   元帅哼了一声:“油嘴滑舌,赶紧玩去吧。”   “那我先带他去转转。”沈醇扣住了鹿初白的腰身道。   鹿初白轻轻颔首,表示暂时离开,直到离开了那处才笑道:“他们很恩爱。”   “元帅的脾气有点儿直,不过在夫人面前很听话。”沈醇笑道,“想吃点儿什么,这里的点心应该都是他们夫妇精心挑选的。”   “真好。”鹿初白觉得有些心热。   两百年的相守和恩爱,听起来很难达成,但只要相爱,一天天的过,只会觉得很快,又期冀着那一天的到来。   “我们会比他们好。”沈醇笑道,“不用羡慕。”   “这也要比?”鹿初白问道。   沈醇点头。   鹿初白哼了一声道:“那也不一定,元帅很听夫人的话,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   沈醇勉强忍住了笑意:“嗯,我的错。”   鹿初白面颊微红,正想寻觅一下尝点儿什么时,肩膀被从背后拍了一下,转头时手被拉住了。   何羡笑道:“初白,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沈博士,不介意我借你的向导吧。”   沈醇看向他们相牵的手,又看了旁边的陈上将一眼道:“嗯,不介意。”   “初白,走了,你回去可以跟沈博士慢慢相处嘛,现在的时间交给宴会。”何羡拉着人道。   鹿初白轻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好。”   “你也不管管?”沈醇看向了旁边端着香槟的男人道。   “管不了。”陈上将僵着脸道。   沈醇看着已经被带到向导那里的鹿初白,伸手从旁边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举了过去,跟他碰杯道:“算了,还是看着点儿好。”   他们选择了厅中的一块停了下来,沈醇略有些悠闲的靠在那里,陈上将却站的笔直,看着周围无人时问道:“你的向导是帝国鹿家的?”   沈醇手中轻晃的酒杯微停,笑道:“陈上将才察觉。”   “之前不好问。”陈上将说道,“鹿家的向导说是失踪了,一直在找,你敢把他露出来。”   “总不能一直藏着,跨个国度也能联姻。”沈醇说道。   “他有婚约。”陈上将说道。   “先不说对方拒婚了,本家的婚约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沈醇笑道,“你想劝我放弃?”   “不是,小羡难得认识一个就近的朋友。”陈上将说道,“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长久的。”   “有了朋友,免得一直折腾你?”沈醇笑道。   陈上将面色麻木,沉了一口气道:“……他太有活力了,找点儿事做比较好。”   沈醇笑了一下,手中的杯子被旁边过来的人轻碰了一下,来人端着红酒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醇将酒杯放在了一旁笑道。   来人同样穿着西装,面容俊美,发丝被发蜡固定在了头顶,露出了额头,透着几分张扬而华丽的感觉。   闻浚,现任议员,闻家在联盟的势力跟鹿家在帝国的势力等同。   “我去跟部下说点儿事。”陈上将直接离开了。   闻浚则绕了过去,站在了那处空地道:“陈上将比以前善解人意多了,娶了向导就是不一样。”   “嗯。”沈醇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鹿初白的身上。   几个向导聚在一起,何羡是气氛担当,正在热情的做着介绍,而他家的小向导坐的很端正矜贵,并不贸然开口,微微抿唇轻笑时干净又柔软。   他家的果然是最好的。   “你就嗯一声?”闻浚开口道。   “你想说什么?”沈醇未曾收回视线。   闻浚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笑道:“我以前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定下了向导。”   “一类人?”沈醇收回了视线道,“我不觉得你说的是政治上。”   “我说的是自由,天底下美人这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我以为你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闻浚叹气道,“毕竟你的丛林可比我宽广。”   沈醇看向了他道:“我可没像你一样同时拥有很多情人。”   “这才是我最费解的,明明你没有出手,可却比我还要受欢迎。”闻浚上下打量着他道,“为什么?”   “可能他们没有看到正确的人吧。”沈醇笑道。   闻浚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道:“你挑选的向导不错,适配率多少?”   “结果还没有出来。”沈醇说道。   “闻泠很喜欢你。”闻浚说道,“我之前一直担心你跟我一样,没想到你比我要专一的多,他是闻家唯一的向导,还是S级的,我爸当眼珠子疼的,有没有兴趣联姻?”   “这是冯宣,住在另外一个安全区,离的很近,我们以前常见,不过比不了我们近。”何羡介绍着。   “你好。”鹿初白打着招呼。   那向导气质温润,闻言笑道:“你好,何羡跟我说了好几次,他旁边来了个邻居,终于不用是自己一个人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说?”何羡皱了一下脸笑道,“朋友离得近好来往嘛,这是闻泠,他还是未婚,闻家唯一的向导,还是S级的。”   “何羡,这个就不用每次都介绍了。”坐在那里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服道。   “好的,我下次注意。”何羡凑到他耳边道,“那你下次想让我介绍什么,提前告诉我。”   少年眨着圆润的杏眼,直接红了脸颊:“你好。”   “你好。”鹿初白跟他对视时,对方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何羡摸了一把少年的头,转而介绍另外一个:“这位是……”   “反正以后也不怎么来往,没必要一一介绍吧?”被何羡搭住肩膀的向导轻轻耸肩避开了他的手,带着笑容看了过来,话语中却带着讽刺和冷意。   其他向导一时有些尴尬,鹿初白没有开口,只是唇边的笑意淡了些。   “王辉……”何羡试图阻止。   王辉笑着开口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向导,你就是凭着这副白莲花一样的样子勾引沈博士的吧?听说是出了白塔刚好跟沈博士碰上了,用什么办法打听到的踪迹?进入上流社会很称心如意吧,你不会觉得今天被带来这里就是名正言顺的属于沈博士的向导了吧……”   “王辉!”何羡眉头紧蹙,低声道,“别说了。”   这是元帅的钻石婚宴,政界军方都在,如果搞砸了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根本没办法大声制止。   “我又没说错什么,别看大家都对你客客气气的,其实你不过是过客而已,闻家早就打算跟沈家联姻了,而你out了。”王辉歪头笑道,只看表情很是友好。   其他向导面色皆是不定,闻泠脸上更是一白,沈醇视线落在那处轻轻蹙眉:“我没有兴趣联姻,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希望闻泠碰上你这样的哨兵。”   他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却听到了自家小向导轻轻笑着开口:“你嫉妒啊?”   很轻很温柔的声音,却让王辉脸上的笑意一瞬间顿住了:“你什么意思?”   沈醇的脚步停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闻浚问道:“你的向导被人为难了,不去帮他?”   “他自己可以解决。”沈醇点下了自己的智脑道。   “意思就是你喜欢沈醇是么?”鹿初白笑道,“喜欢他却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借闻家来说事,巴结着他,试图挤进更高层,你所宣之于口的都是你自己的愿望不是么?我对所谓的上流社会没兴趣,也只交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你,你这样的人,也难怪……”   他的话不再往下说,王辉脸上的笑意却骤然全失,紧紧抿着唇深吸着气,脸色在发怒的边缘徘徊。   “不要在元帅的宴会上乱发脾气,否则王家有可能会被排挤出上流社会哦,因为你的几句话。”鹿初白温和笑道。   他对自己的爱人当然会露出最柔软的一面,却不代表他对上谁都会被欺负,区区一个只会说话的向导。   记忆中有一些模糊的东西闪过,鹿初白微微凝神,却又有些抓不住了。   王辉的脸色很难看,却强忍着低下了头,肩膀都在颤抖,其他向导都露出了惊叹的神情,何羡唔了一声:“初白你好厉害啊。”   “嗯嗯。”有的向导点头道。   “我们去别的地方聊天吧,我知道这里的花厅很不错。”何羡拉了鹿初白的胳膊道,其他向导纷纷起身,只留下了坐在那里的王辉。   智脑被递了过去,闻浚看着上面的文字轻轻蹙眉,这是哨兵向导适配的结果单,各项数据都有列明,而其下的结果:“100%。”   100%的适配率,绝对的精神伴侣,联盟和帝国所有的适配中寥寥无几。   “我也是刚看到结果。”沈醇起身笑道,“他们好像转移地方了,我去看看。”   闻浚有一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你只是运气好而已。”   “刚开始也不是。”沈醇走向了后门道。   “什么?”闻浚蹙眉道。   沈醇没有给他答案,其实一开始应该不是100%的,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也会有不合,也会有冲突,只是一世又一世的相守,让那些许的不合适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能仅用缘分和运气来下定论。   他在变化,阿白也在变化,每多爱对方一点,这种间距都在缩小。   不过确实是不可遇也不可求的。   向导们坐在花厅中品着点心,气氛明显比之前在宴会上热闹很多。   沈醇站在远处躬身,从花田中采下了一朵花。   其上沾着夜晚的露水,清润而芬芳。   “送给我?”鹿初白在重新见到沈醇时收到了那朵花。   纯白的花瓣,虽然只有一支,却好看极了。   “嗯,这是元帅夫妇定情的花,我借了一支。”沈醇笑道。   身后有人打量,鹿初白接过时红了脸颊:“很漂亮。”   “白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纯洁真挚的爱。”何羡说道。   鹿初白看向了沈醇,对上其眸中的笑意时心脏灼热至极:“谢谢。”   何羡看着这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的男人,喉咙里发出了长音,小声道:“你看看人家……”   “你家里不是有很多花?”陈上将说道。   “那怎么能一样?”何羡嘀咕道。   “我给你摘。”陈上将道。   “你一朵,我一朵,元帅明天就发火。”何羡说道。   陈上将:“……那我买。”   “我要红色的,玫瑰,嗯……九十九朵。”何羡嘀咕道。   “嗯。”   “走吧。”沈醇伸手道。   鹿初白笑了一下跟了上去,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其实这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爱秀给别人看,只是今天……这大概就是宣示主权的快乐吧。   “我们的婚礼就用这种花怎么样?”鹿初白问道。   沈醇笑道:“好。”   两家一起来,却并非是一起回,白色的郁金香插入了釉白的瓶中,看起来又淡雅又好看。   小向导站在那处调试着位置,沈醇从身后抱住了他道:“今天开心么?”   “嗯。”鹿初白应了一声,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道,“很开心,大家都很好相处。”   “我听到有人为难你了。”沈醇轻轻蹭着他的耳垂道,“原本打算过去的。”   鹿初白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道:“那你也听到了后面的话?”   他的形象。   “阿白厉害的很。”沈醇轻声道,“不过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只要不是你给我的委屈,就不是委屈。”鹿初白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们越想让我产生心结,我就越要跟你在一起,气死他们。”   “阿白真棒。”沈醇笑道。   “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你要相信我。”鹿初白轻轻仰头靠在他的身上道,“我们当然要互相扶持,但我不想总是依附你,什么事情都靠你解决,那样时间久了,你也会累的。”   “阿白,给你看样东西。”沈醇点开了智脑将其中的数据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鹿初白本来还有些疑惑,在看到适配率时有些不敢看下面的结果,视线转移,轻扫了一眼,在看到数据时瞪大了眼睛:“100%?!”   他们竟然是100%!   100%代表着灵魂完全契合适配,联盟的历史上也不过出现过一对,这样的精神伴侣,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嗯,我们是100%,满分。”沈醇笑道,“你不用任何人任何事而惊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嗯!”鹿初白重重点头时被亲了一下耳垂,他的呼吸微颤,“你别……”   “阿白,100%适配的哨兵和向导有着其他人完全无法企及的灵魂吸引力,信息素相合率以及身体敏感度。”沈醇抱紧了他贴着耳朵笑道,“所以你才会那么容易就被我引起假性发情,还有一次……”   鹿初白的呼吸微微粗重,嗅到了将他完全包裹的清冽味道,呼吸好像有些微热,连心脏好像都热了起来。   “啊,来了。”沈醇将他抱了起来,怀里的向导同样紧紧的环上了他的脖颈,寻觅着彼此的呼吸。   “我想要你……”鹿初白呼吸微重,却不得章法   “遵命。”沈醇抱着他进了房间,深吻住了他的唇。   夜色渐深,连星辰好像都陷入了寂静……   “没事了。”沈醇从身后拥着人道。   鹿初白呼吸清浅,意识已经进入了半朦胧的状态,他动着身体翻了个身,埋进了对方的胸膛里:“我好困……”   “那就睡一会儿,我最近休假,明早一定能见到。”沈醇轻轻顺着他的背道。   怀里的人身上萦绕着他的信息素,虽然还没有完全标记,但内心很愉悦,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愉悦。   “嗯……”鹿初白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意识昏沉,似乎陷入了很深的地方,隐隐的好像又能看见一点儿亮光。   “这孩子真是S级向导?倒是配得上,乖孩子,我以后就是你的父亲,你叫鹿初白。”   他被带到了一个男人的面前,很高的男人,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父亲。”他听到了自己稚嫩清悦的声音。   成长其实并不艰难,只是很少见到父亲和哥哥。   “向导和哨兵是不一样的,哨兵长大了要征战沙场,而向导长大了嫁人就好了。”有人说着这样的话。   这或许是事实,但他不愿意做被别人既定好的道路,向导又怎么样?   他从来不像父亲看到的那么乖,他不愿意被圈着,锁着,看不到外面的天地,即使会有伴侣,也一定要是他喜欢的人。   那个人不仅限于哨兵,还可以是普通人,甚至是向导。   等到他脱离鹿家,就去掉那会让他失控的东西吧…… 第264章 合法未婚夫夫(9)   再后来他被订了婚,或许是因为他平时表现太乖的原因,没有人过问他的意见。   “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初白嫁给景行,就一直还在家里,不好么?”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说道。   “他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跟他结婚?!”那是他的哥哥。   “又不是亲生的……”   原来很小的时候见到他,是因为被收养,而订下的婚约则被另外一方拒绝了,他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反而很庆幸。   婚约还是订下了,拒婚的那一方离开了家,被拒婚的一方则以散心为由前往游光星。   他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向导,去游光星当然只是一个借口。   虽然是养子,但只要是鹿家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会被满足,只是不被允许违背家主的意愿而已。   然后是……非法研究向导?   这种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   怀中的人呓语不断,沈醇打开了床头的灯,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也不见有丝毫的缓解,少年的额头紧促了起来,额头上甚至渗着汗水,明显陷入了噩梦之中。   沈醇低头轻轻晃着:“阿白,阿白,醒醒。”   怀中的少年蓦然睁开了眼睛,其中却充斥着浓浓的戒备和厌恶,手指下意识摸索武器,却似乎没有摸到,手直接朝着他的脖子处掐了过来。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判断他应该想起了飞船上初遇的事:“阿白。”   鹿初白挣不开,另外一只手也探了过去,然而两只手都被握住,直接被锁住手腕扣在了头顶。   “阿白,做什么噩梦了?”沈醇低头笑道。   刚醒,他的小向导意识还不太清醒呢,真是凶残的很。   鹿初白瞪着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自己的双手:“你……唔……放开!”   沈醇低头吻住他,在对方挣扎着侧过头时用手捏住了下巴。   信息素牵动,怀中被亲吻的人缓缓平静了下来。   鹿初白心脏灼热,彼此的信息素亲密无间的缠绕,后续的记忆清晰的涌入了脑海中。   沈醇的身份他还是知道的,联盟最高军事研究员,为军方服务的,不对,当时那个任务对象好像叫刘成宇,他好像抓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吻分开,沈醇看着怀中安分下来的人笑道:“安静下来了。”   鹿初白与他气息相交,侧过眸道:“做了个噩梦,你没事吧?”   他不是联盟的向导,而是属于帝国鹿家的,婚约是真实的,跟沈醇的初遇也确实是跑出来遇到的。   记忆并不完全,但一切都源起于当时的阴差阳错,他什么时候认出对方的?又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跟他成为爱人的?   这家伙其实不算是说谎,但误导性超强。   如果是爱人,坦诚相告就好了,既然有所隐瞒,就一定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沈醇轻轻敛眸,躺下时将人抱在了怀里:“做了什么噩梦?”   鹿初白手指轻动,鼻尖轻抵住他的胸膛,反复着思索着其中的逻辑,觉得现在不能让这家伙知道他已经恢复一些记忆了,要不然这家伙还能给他误导到更偏的地方去。   趁他失忆就拐回来,难道他们之前不是爱人?   可是不应该啊,即使有刚开始的误会,这个人也确实是他会喜欢的类型,那些从醒来时甜蜜的记忆不是做假的,到底为什么?   “不好说么?”沈醇轻声问道。   鹿初白连忙回神,他忘了,这个男人很会揣度人的意思,失忆醒来时估计也是揣度到了他的心思,才敢上去就骗人的。   “不是,梦见了鬼……”鹿初白轻声道。   沈醇将人往上抱了些,亲了下他的脸颊道:“阿白不怕,我在这里呢,鬼不敢来。”   真梦见鬼就见鬼了。   但看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没有想起后面他弄晕把他抓走的时候。   这种等待恢复记忆的感觉,好像还真的有点儿像缓刑。   不过骗人被罚,也在情理之中。   鹿初白感受着此时的温馨和亲昵,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嗯,我不怕。”   现在猜什么都只是猜测,不能直接下定论,等到他记忆全部恢复了,再算账不迟。   竟然敢骗他,混蛋!   “没想到阿白还怕鬼。”沈醇轻笑道,“在梦里梦见什么鬼了?是躺在床底跟你背靠背的那种,还是藏在衣橱里的那种,又或者是钻被窝……”   怀中人的手臂在一瞬间有些收紧,沈醇低头看着他略微紧张的神情道:“怎么了?”   鹿初白抓着他的衣服,话语卡壳在了喉咙中,他是无神论者,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迷信,尤其是在看过恐怖片后会有一段时候有些毛。   “你故意的……”鹿初白磨着牙道。   “我没有,我没有说鬼会钻被窝,一侧头就能看见……”沈醇的嘴被捂了起来,怀中的少年毫不客气的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不要说了!”鹿初白往他怀里缩了缩,甚至不敢回头。   “阿白,你再挤我要掉下去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你再说我让你睡地上。”鹿初白说道。   “好,我睡地上。”沈醇掀开了被子就要起身,怀中少年却是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腰身往回来,喉咙里吭叽了一声,试图强硬道,“不行!”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手上动作十分强硬,眼睛里全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祈求。   总之就是一只胆小又装坚强的兔子,其实一眼就被人看破了。   沈醇伸手拥住了他笑道:“好了,我在这里呢,什么也不敢过来的,乖乖睡觉。”   “唔……”鹿初白缩在他的怀里轻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安心,“不准再吓我了。”   “好,你别做了噩梦就把我当鬼打就行。”沈醇说道。   鹿初白:“……”   那不是刚醒还在泛迷糊。   ……   一夜过去,沈醇在晨间醒了过来,怀中有着清浅的呼吸,小向导睡的脸颊泛红,一片柔软。   吻落在了唇角,沈醇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将他放好在柔软的枕头上。   少年呓语了两声,翻身时抱紧了旁边的被子,继续自己的觉。   沈醇出了房门,外面的窗帘正在被机器人拉开,窗户同样打开,几支略带着露水的花枝探了进来,鸟雀在其上跳跃着,清浅的露水洒落在了房间里。   机器人来回拖着:“都弄脏了!”   那群鸟雀听见动静时纷飞离远了些,过了片刻又压上了几支探入的枝头,歪着头打量着,在地上的水渍被清理干净时,又来回跳跃了几下,发出了极为清悦的叫声。   “小波,先不收拾了,到晚上再说。”沈醇说道。   “好的,主人。”机器人转动身躯去收拾其他东西了,那群鸟雀却像是胜利般啾啾叫了起来。   沈醇转身去洗漱,出来时外面愈发的热闹,他思索了一下,从厨房拿了一些谷物走向了窗边。   鸟儿们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些,然而他的手展开,其中的谷子又吸引着那些鸟雀歪头打量,一只大胆的跳上了他的手指,歪头啄了一下扑腾飞远了些,见没有危险,又跳了上去。   有一只上前,其他鸟雀争前恐后的涌了过来,你啄一粒,我啄一粒,没几秒谷子就没了踪影。   沈醇再放上去时有一些受了惊吓飞走了,还有一些胆大的就着他的手就开始啄,直到谷物吃光,还有一些在他的手心上蹦蹦跳跳。   沈醇伸手过去,那鸟儿后退了两步歪了歪头,在手指落上脑袋轻轻抚摸时,翅膀扑腾了两下窝了下来,还十分愉悦的叫了两声。   一身翠绿的羽毛,偏生生了小黄颊,眼睛黑溜溜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沈醇摸了两下,身边蓦然传来了轻轻的腾跳撞击声,低头的时候,一只白色的小毛团落在了窗户外面的台面上,正竖着耳朵仰着头看向了他手中的鸟儿。   “嗤嗤……”小白团子看着小,喷气声却大的很。   那鸟雀在沈醇掌心跳了跳,探头看向下面的毛团,啾啾叫了两声,像是在占据自己优美的歌喉。   “叽!”毛团子叫了一声,后退蹬着台面就要往上跳。   沈醇伸手捞住时,那小白团子先是梳理了一下浑身乱糟糟的毛,扑向鸟儿将其赶飞时,竖起耳朵看向了沈醇。   沈醇那一瞬间竟然有点儿被抓奸的感觉。   521提着摄像机录下了全程,一个已婚男人大清早在逗别的鸟,不怪白白吃醋。   “嗤……”小白团子蓄力喷气。   沈醇摸了摸它的头笑道:“你主人还没有醒,什么时候醒的?”   小毛团眼看有软化成一滩冰激凌的迹象,几声鸟叫传来,更有一只试探的落在了沈醇的指尖上,收拢了翅膀叫了一声。   融化的毛团瞬间蜷缩起来,朝着那处冲了过去,勇敢的驱逐了万恶的小三四五六七……   啾声与叽声交错一片,鸟儿们拍打着翅膀来回纷飞,甚至交头接耳,仿佛嘲笑。   小毛团势单力薄,比一只鸟儿大不了多少,人家一旦张开翅膀比它还大。   “叽!”小兔子力拔山兮气盖世,一个后移,宛如小炮弹般朝着窗外冲了过去。   沈醇眼疾手快,在它掉落之前好歹捞了回来。   小毛团在掌心里缩成一团,明显有些瑟瑟发抖,黑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的,娇声娇气的叽叫了一声。   沈醇笑着揉捏了一下:“阿白真勇敢。”   鸟雀们聚在一起叫着,扑腾着翅膀三五成群,却在蓦然间被身后浮现的身影直接叼住了其中两只。   翅膀纷飞,鸟雀声乱成了一团,小白团子挪着回身去看,正踩在树梢上的赤狐几条尾巴缠绕在树上,嘴里叼着两只鸟,爪下还按着一只,皮毛如火,眸子狭长而微冷,怎么看都帅气极了。   小白团子叽了一声,扑了过去,沈醇松手时,赤狐放开了轻轻咬住的鸟雀,将小白团子裹进了尾巴里,踩在树梢上跳进了房间。   沈醇看了过去,与碧绿的眼睛对视,纷纷别开了头。   经历这一遭吓,没有鸟雀敢过来了,小白团子却在尾巴的海洋里徜徉着,偶尔掉落下来,翘着圆圆的尾巴又凶猛的扑了上去,赤狐十分配合,尾巴瘫倒,仿佛敌不过。   【阿白真可爱。】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东西,偶尔看向那处道。   521:【……可爱。】   那么凶猛的兔子都是惯出来的。   ……   邮件在智脑的弹窗上不断的跳动,鹿景行点开时眉头拧住了。   “有最新消息?”徐洛宁同样点开了自己的邮件,在看到其上记录的内容时同样蹙紧了眉头,“跟联盟有关,这件事情恐怕不好解决。”   “联盟和帝国能截留的都是单身未婚的向导,我们之间的婚约未解,起码能将他带回来。”鹿景行沉吟道。   “但他会出现在联盟元帅的钻石婚宴上,恐怕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徐洛宁面色凝重,“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被大家族的人所救,但大家族的不可能不知道鹿初白是鹿家的向导,如果真的想要将他留下,不会带他参加元帅的钻石婚宴,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有了哨兵,你弟弟的假性发情经历过几次?”   鹿景行蹙眉道:“不清楚。”   “还是要查询一下家中的记录,如果他的三次假性发情已经过了就麻烦了。”徐洛宁说道,“其他消息没有么?”   “联盟的高层宴会,只能探听到名字,连照片都没有。”鹿景行说道,“牵涉到联盟,帝国的人不能随便进去,我们想探查到行踪只能以私人身份去。”   “就这么决定了,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徐洛宁说道。   飞船调转,各项任务安排。   ……   鹿初白朦胧醒来,浑身还带着些乏力,昨晚只是一梦,再睡后倒是睡的踏实,没有再想起什么。   他起身轻动,在察觉身旁无人时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床榻上还留着些许印记,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属于那个人的信息素,鹿初白趴在了床头,探手去拿时却没有看到如往日一样留下的便签。   以前的记忆和之后的记忆融汇,被逗的害羞脸红绝对是因为他失去记忆的原因!   鹿初白起身开门,在看到沙发上交叠双腿静坐的男人时滞了一下。   他的身体好像已经有一种潜意识的反应,见到沈醇—觉得好看—心跳加速。   沈醇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了缩回去的身影和紧闭的房门。   “阿白。”   门外传来了声音,鹿初白看着关上的门,那一刻觉得自己好像有病,还病的不轻。   他关什么门啊,亲都亲了,抱都抱了,三次假性发情都安抚过来了,这个时候再害羞……   可是记忆中他还没有谈过恋爱,两个人还在针锋相对,就直接跨度到这个人跟他说他们是爱人,又亲又抱,他还很心动,就好像已经进入了恋爱状态。   门被从外面敲响,温柔的声音传进来时鹿初白感觉自己毛炸了一下,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压下了记忆带来的冲突感打开了门,可刚刚看到人时却已经被抱入了怀中。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鹿初白抬头时被抱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扶住对方的肩膀道:“你干什么?”   “你好久不问这个问题了。”沈醇笑道,“看你好像不想起床,我带你去洗漱。”   “我没不想起床。”鹿初白看着他的侧颜说道。   这个人怎么看都很符合他的审美,也不怪他醒来时一见钟情。   如果不是因为搞错了任务目标,他应该也会……   正思索着,对方的眸转了过来,天生含情的桃花目中划过了三分笑意,鹿初白脸颊微红,伸手推正了他的脸道:“你看我干什么?”   沈醇咬了一下他的一根手指,在那手缩回去时笑道:“阿白,你从早上就问我干什么,看你干什么,我们可是马上要结婚的人,看你当然是因为可爱。”   鹿初白来不及反应,被放下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洗手间的镜子很是清晰的映照出了两个人的状态,一人优雅而温柔,一人矜贵而柔软,站在一起有一种让他脸颊发热的亲昵感。   “牙刷。”沈醇帮他取了过来道。   鹿初白接过,放进口中前看向了腰间扣着的手:“你不出去么?”   “你不想让我在这里陪你么?”沈醇看着他微红的耳垂问道。   鹿初白微微蜷缩手指,他当然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100%适配的原因,他的确很想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耳鬓厮磨是最能缓解那种心痒的行为:“也不是……”   “看你很勉强的样子。”沈醇抱紧了他,在腺体处轻轻一吻后松开了笑道,“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他转身离开,鹿初白伸出的手滞了一下,将牙刷送进了口中,突然觉得这个宽敞的洗手间有些空荡荡的。   他挺想的。   沈醇走出洗手间回眸轻轻笑了一下,每恢复一段记忆都像是重新谈了一场恋爱,兔子这种萌物,果然就应该被狐狸玩。   “叽…”沙发上的小白团子前后左右的追击着九条蓬松的尾巴。   每每快追到时却被避开,抖着圆尾巴沮丧着,那尾巴又摊到了面前,蓬松的抖了两下,顿时让小毛团重新兴奋了起来。   沈醇看到这一幕时饶有兴味,鹿初白出来时却只想将那只丢人的兔子收起来。   他快步走近,将小白团子拎起来时,小家伙不断的蹬着腿,努力挣扎:“叽,叽……”   “做兔子的要聪明一点儿知不知道?”鹿初白轻声教训道。   然而教育尚未完毕,瘫在沙发上的赤狐立起后腿搭在了他的身上。   鹿初白一时不防备看了过去,那狐狸眯起眼睛啾了一声,瘫倒在沙发上尾巴四散,一副极为好揉捏的模样。   鹿初白:“……”   这事怪不了兔子。   “嘤……”赤狐睁开眼睛歪了歪头,仰头轻叫,眼睛重新眯了起来。   鹿初白呼吸一滞,手伸出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阿白,先吃饭,饭后再玩。”   “我没想玩!”鹿初白转头义正言辞道,“我只是把量子兽收起来。”   “阿白想专心吃饭啊。”沈醇笑道,“那我把量子兽也收起来吧。”   赤狐拖着大尾巴走向了他的身边,眼看着要消失踪影时鹿初白伸出了尔康手:“其实不用。”   “可是它一只狐孤零零的。”沈醇从身后抱起了自己的狐狸,坐下时捏着前爪看向了他。   一人一狐眸中似乎都带着波光潋滟的感觉,同时看人时简直是如出一辙,双重犯规。   “阿白。”   “啾~~”赤狐仰头叫了一声。   鹿初白那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像是棒打两只量子兽的王母。   白色的毛团重新出现在了桌面上,扑腾着尾巴一骑绝尘,眼看要跳入赤狐的尾巴时,被沈醇的手指拦截住了。   沈醇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兔子顿时软成了一摊,一点儿都不给鹿初白这个主人面子。   鹿初白吃着饭,那边的一人一宠争相逗着小白兔。   小毛团这边扑腾下,那边扑腾下,颇有几分左拥右抱不知所措的幸福感。   鹿初白:“……”   那只兔子真碍眼。   那是他的男人和他的狐狸!   一顿饭吃的鹿初白后槽牙都快磨平了,饭后完全不顾小白兔的依依不舍,坚定的收了回去,然后抱过了那只油光水滑的狐狸。   手感一级棒,还会舔人和撒娇。   他抱着狐狸,一副吸的如痴如醉的模样,沈醇将人抱起,落座在沙发上直接放在了怀里,揪了一把狐狸的尾巴:“阿白,你是喜欢它多一点儿,还是我多一点儿?”   鹿初白侧头,眨了眨眼睛道:“这不是你的量子兽么?”   “嗯,是啊,但喜欢哪个多一些呢?”沈醇问道。   鹿初白左边看看面前用尾巴撩他手腕的狐狸,右边看看正缓缓摸索着他手腕的男人,迷惑道:“这不就是你么?”   “你看到的是两个。”沈醇笑道,“喜欢哪个?”   鹿初白:“……”   我看你在为难我小白兔!   不不不,不是小白兔。   “喜欢你。”鹿初白回答道。   “那你放开它。”沈醇指了指那只狐狸道。   鹿初白转头看向赤狐,那双碧绿的眸中像是沁了水一样,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啾……”   “能不能不放?”鹿初白问道。   沈醇轻轻侧眸道:“阿白好花心呐……”   “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我的量子兽?!”鹿初白问道。   “当然是你。”沈醇凑过去吻了他一下道。   “那你能不能放……”鹿初白呼吸微颤。   “能。”沈醇斩钉截铁。   鹿初白觉得他开始不讲道理了,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就要比他更不讲道理:“那是我的量子兽,你为什么能?”   “因为我的量子兽会陪它。”沈醇笑道。   鹿初白:“……”   赤狐叼着小白兔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沈醇抱着人摊开了图册,看着其上的景象道:“这些都是婚礼设计师送来的设计图,以纯白为主调,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鹿初白看着那些设计图,白色的郁金香打底,浓郁的草坪做衬,教堂也是纯白的模样,一切都是极为纯净的模样。   白色郁金香,纯洁真挚的爱,他们之间可藏着不少欺骗呐。   “喜欢哪一个?”沈醇问道,“要是这些都不行,就让人再设计再换。”   “场地定在哪里?”鹿初白问道。   “你想定在哪里?”沈醇问道,“目前备选的有海心星,碧蓝星,花海星,往周边拓展也有很多爱情圣地。”   “为什么选的都是近的?”鹿初白问道。   “着急结婚。”沈醇笑道。   鹿初白回首看他:“……”   这种答案真的好可疑啊,如果他们之前没有什么问题,不应该这么着急啊。   就算是为了对付鹿家……鹿家的势力很强,即使是沈醇想要强留住未被彻底标记的他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记忆归记忆,他这么喜欢这个人,说明发生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决心跟这个人在一起,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阿白不着急么?”沈醇问道。   “就定在花海星吧,那块也方便,不用来回折腾采花。”鹿初白看着其上记录的大片郁金香花田道。   “好。”沈醇揽着他往后翻页道,“场地定了,设计呢?”   “这个。”鹿初白点向了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我喜欢这个。”   “接下来就是礼服。”沈醇笑道,“婚礼当天起码要换上几套,纯白色作为婚服,其他再选用其他款式怎么样?”   鹿初白看着上面的图有些微微出神,他轻轻后仰靠在了男人怀里道:“嗯。”   婚礼就是婚礼,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在这种时候还是先抛除那些杂念好了。   “长辈呢?”鹿初白问道。   “我父母在科研团,我会让他们抽空回来的。”沈醇说道,“你这里,让元帅夫妇做见证怎么样?”   “哦……”鹿初白应声道。   这家伙知道他曾经有婚约,也知道他是谁,那个人他称呼为父亲,可真的是父亲么?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被他完全掌握在手中的工具,虽然有养育之恩,但没有付出感情的养育之恩是可以偿还的。   婚礼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一个约定的时间,就已经筹备起来了。   场地,设计,服装,菜品的样式,酒水的种类,请柬的图样,以及化妆摄影……零零总总都需要他们去做出决定。   鹿初白原来以为结婚是最简单的事情,人到就好了,事到跟前才发现每一步都需要精心安排,每一步都少不了他的参与。   “嗯,对,挨的再近一些。”摄影师说道。   鹿初白有些不太好意思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尤其是无数人盯着的情况下,然而腰身被扣紧时蓦然抬头,却直接对上了男人的目光,咫尺之间,好像要接吻一样。   “好,完美!再亲一下。”   鹿初白被直接吻住,眼睛瞪大时脸忍不住的微热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天生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什么镜头都架得住。   “你们的请柬很漂亮,我还以为会选郁金香,没想到选的是铃兰花的火漆图样。”何羡前来帮忙,本意是来传授一些结婚时的经验,结果全程变成了羡慕。   “沈醇说要有我们自己的花。”鹿初白说道。   “他好浪漫,我记得铃兰花的花语也有纯洁真挚的意思,不过主要的寓意是幸福永驻。”何羡笑道,“沈博士真会,我老公当初都是请的设计师,全程零参与,结婚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礼服,穿的都是军装。”   “我觉得也很好。”鹿初白说道。   何羡笑道:“他当初还把一枚军功章做成戒指当成了结婚戒指。”   鹿初白觉得他是来秀的:“结婚当天要注意什么?”   “什么都不用注意,准备的再齐全也会有变故的发生。”何羡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去跟他结婚相守一生的就好,其他发生的变故,都是未来值得回忆的事情。”   鹿初白略微沉吟笑道:“嗯,那婚礼结束后呢?”   “入洞房。”何羡眨了眨一只眼睛笑道。   鹿初白面颊微红:“发情期还没有到,直接入么?”   他虽然想起了向导的那些生理知识,但是要怎么做也照样是新手。   鹿家的事会有一个了断,组织的事,他的智脑被换过,联系不上,任务失败的后果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他已经找到了爱人,退出是必然的,婚后不再是一个人,再去做这种事情,无异于将两个人都拉在危险的边缘。   “当然不是了,是数红包啊。”何羡笑道,“先数份子钱,然后计划蜜月,等待发情期的到来,然后完成彻底标记,彻底标记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会让冷淡的哨兵恨不得……”   鹿初白伸手制止道:“这件事情你跟陈上将讨论就好了。”   即使经历过假性发情的安抚,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像这个人一样直言不讳。   “这种事就是向导之间讨论的啊。”何羡歪头疑惑道,“怎么让自己的哨兵沉迷不已,我怎么能堂而皇之告诉他我这种心思。”   鹿初白:“……”   他觉得陈上将是知道的。   “我跟我老公的适配率是96%,总之很舒服,据说100%会再上升一个台阶。”何羡轻声说道,“你们的情况很可能第一次标记立马就能怀孕。”   鹿初白一滞,手指微微收紧:“怀孕?”   “嗯,怀孕。”何羡点头说道,“所以如果想多过几年夫夫生活的话,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要不然太容易中标也不好。”   “你跟陈上将就是?”鹿初白问道。   “你很开放嘛。”何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比较黏人,需要老公疼爱,当然想多享受几年单纯的夫夫生活,他也在忙,打算过几年等他那边调职了再要,以免缺失一位长辈的关爱。”   鹿初白微微沉吟,没有贸然开口说话,何羡和陈上将其实已经是很恩爱的夫夫,在他接受过的向导教育里,大多数向导都是一结婚就会生孩子。   哨向体质好,适配率高,会有更大的几率生出体质好的哨兵或者精神力高的向导,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因果循环,一代代的循环下去。   陈上将会想要推迟几年,已经足以让很多人惊讶了。   或许这就是哨兵和向导的命运,结合,孕育。   “以你跟沈博士的适配率,说不定能生出一个很可爱的小向导,我家要是生了哨兵,要不要订个娃娃亲?”何羡憧憬道,“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还是自由恋爱吧。”鹿初白说道。   他不讨厌别人的孩子,也确定何羡这样的憧憬是因为喜欢,他热情的性格教出的孩子一定也会很热情开朗,活泼可爱,但……   即使是跟沈醇,他也没想过要孕育生命出来。   他这个人比想象中更自私,不想让沈醇的目光分散到别人的身上,即使是他的孩子,但哨兵绵延是天性,他或许是想要的。   他也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对孩子而言很危险的父亲。   嗯,确实很危险,怎么想都很危险。   “我会让我的崽加油的,近水楼台都得不到,我就让老公揍他!”何羡说道。   鹿初白:“嗯,你加油。”   ……   何羡讲了很多婚后需要注意的事,能用上不能用上的都讲了一遍,零零碎碎的真的不少,比如避孕知识,婆媳关系。   鹿初白将能用的东西整理汇总着,打开商店按下了避孕药的选项。   这种药一颗可以分成两半,进行夫夫关系时各吃一半,可以保证一个月不会有孩子。   沈醇到家时看到的就是窝在毯子上写写画画的小向导,家里只开了客厅的灯,他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看起来干净又认真。   沈醇放轻声音走了过去,探头去看他写写删删的东西,在小向导又点开智脑时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写什么呢?”   鹿初白握紧笔的手一顿,停下了后戳的动作道:“你吓我一跳!”   “看你写的认真。”沈醇探头去看。   “所以故意吓我一跳?”鹿初白转头看他。   沈醇捏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鹿初白沉默看他。   沈醇耸了一下肩膀道:“好吧,你的反应很可爱。”   鹿初白手指翻转了一下笔,真的想戳他一下:“下次再吓我,我就咬你了。”   “好。”沈醇笑道,“何羡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婆媳。”鹿初白说道,“你父母是哪种性格的人?”   “学术派,一丝不苟的人。”沈醇笑道,“跟陈上将的性格有点儿像,很好相处。”   鹿初白唔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   沈醇后仰脖子道:“怎么了?”   “那他们怎么生出你这样的性格?”鹿初白问道。   两个陈上将,大概是比谁能把谁闷死的更快,教出的孩子本该是个小陈,结果是个基因变异的小沈。   “负负得正?”沈醇笑道,“他们不怎么管我,比起我,他们对学术更感兴趣。”   鹿初白轻轻一滞,握紧了笔问道:“那你想要一个家么?”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从身后拥住了他道:“当然,我们不是正在组成一个家。”   纸上写着避孕药,买的份量非常多,足以用上好多年。   鹿初白微微垂眸:“那过几年,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或许能够……”   “不过我不太想要孩子。”沈醇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道,“总觉得会分走阿白的注意力。”   鹿初白身体僵住,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不想你为了我丧失做父亲的权力。”   “我不想做,也一直在想如果你想要孩子怎么办。”沈醇抱着他轻声道,“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我喜欢你,爱你,想要独占你,不想让你的爱分给别人一丝一毫,在带你回来的时候,甚至想过将你关在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   鹿初白轻轻吞咽着口水,他第一次见识这个男人摒除了优雅和温柔后的一面,轻轻侧头,却被男人从身后扶住了脸颊。   “别看,其实那种心情是很糟糕的。”沈醇抱紧了他道,“但看到你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那样是不对的,关起来只会让你想逃,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待在我的身边,只属于我。”   扶在脸颊上的手轻轻松开,鹿初白轻轻侧眸,那双尚未完全退去冷意的眸已然浮现了笑意,他轻轻凑上去吻在了那处眼尾,难以言说自己心中的那种心情。   这个人看着行为是张扬的,甚至可以说是嚣张的,但他的情感其实是内敛的,很多很多的心情都会自己消解,才能展露出旁人无法企及的沉稳。   “我是只属于你。”鹿初白轻吻住他的唇,定定的看着他道。   其实沈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他,这种深入骨髓的爱让他想要放纵,却又克制住了。   “我知道。”沈醇笑道,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感受着来自于对方轻柔安抚的吻。   “其实我要是跑掉的话,你可以把我关起来。”鹿初白轻声说道,“你可以稍微放纵一些,不用那么克制自己。”   他也在希望牵动自己哨兵的理智,想看他失控的模样。   何羡真的没骗人。   沈醇轻轻挑眉:“阿白,这句话我可以录下来么?”   鹿初白脸颊微红:“你想录就录吧,我还能赖账吗?”   “有个证据比较好。”沈醇打开了智脑道,“可以说了。”   鹿初白:“……你可以把我关起来。”   这句话真的好奇怪,总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 第265章 合法已婚夫夫(10)   微风轻拂,那一天是个隐隐有云层遮挡的艳阳天,流云轻淌,纯白的花海远接天空,蝴蝶在其中飞舞,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有人经过扰动了花丛,几只蝴蝶缠绕着飞向了远方。   教堂的钟声在此时响了起来,以空旷悦耳的声音迎接着来往的客人。   “请跟我来。”   “这是抑制剂,请您收好。”   “请先往这边入座,需要什么吩咐就好。”   纯白色花束装点的草坪很是漂亮和热闹,单独的房间里,鹿初白掀开窗帘看着下面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   “紧张了?”何羡在一旁笑道。   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胸口处佩戴了一朵纯白色的郁金香,看起来俏皮又不失典雅。   鹿初白回头,肩膀轻轻松下道:“有一点。”   他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但临到跟前才发现根本难以掩饰那种紧张的心情。   “放松放松,一会儿上去司仪会问你誓词,只需要照着回答就好。”何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然后戴戒指,kiss就好。”   鹿初白轻应了一声,坐上椅子上手撑在了唇边,将其上的唇膏蹭去了一些。   “还是紧张了吧。”何羡拿过了唇膏道,“别乱动。”   鹿初白放下手轻轻抿了下唇,婚礼时其实不用上什么妆,只是为了让状态看起来好,还是上了些护肤品,抹上了润唇的东西。   “好了,放心吧,不是只有你会紧张,沈博士肯定也紧张。”何羡笑道,“偷偷告诉你,我老公当时紧张的差点儿同手同脚。”   鹿初白闷吭了几声,愣是没忍住笑意:“那确实很严重。”   堂堂联盟上将,同手同脚怕不是要让所有部下铭记一辈子。   沈醇对着镜子整理着着装,纯白的礼服搭配着同色系的领结,其上镶嵌着一枚银色底的宝石,算是点睛之笔。   【宿主,结婚会紧张么?】521瞄了白白那边问道。   【怎么会。】沈醇笑道,【算上道侣仪式,我结婚的次数起码十几次了。】   【哦……】521说道。   乐声响起,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道:“沈先生,时间差不多到了。”   沈醇应了一声,开门走了出去。   楼分两侧,两人的房间不同,他到了楼梯口时恰好看到了几乎同时走过来的人。   少年矜贵,笔挺的小西装勾勒出极漂亮的身形,扣住的地方掐出了柔韧的腰线,他的脚步顿住时,胸口处的郁金香和铃兰轻轻颤动了一下,就像是少年本身一样,美好又纯洁。   “阿白。”沈醇轻轻笑道。   鹿初白视线与他对接,原本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神瞬间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从未像这一刻清晰的知道,他即将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付在这个人的手上,与他共度一生。   紧张,激动,期盼,忐忑……唯独没有后悔。   男人穿着白色极为的耀眼,只是在那耀眼中又多了几分温柔和禁欲,就像是自我束缚住的猛兽一样,用最温柔的姿态任他能够亲近他的温度和皮毛。   沈醇指了指楼下,转下了楼梯,鹿初白同样转身,下楼时却险些踩空,扶住时深吸了一口气。   两道楼梯交汇于一处,走到了极近的地方时,鹿初白看到了男人伸出的手,他将手放了上去,手掌的灼热相贴,其上微微的湿润却似乎并非来自于他一个人。   鹿初白侧头看了下,被握紧了手时心神突然松了。   就像何羡说的那样,会紧张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人入场。”   红毯铺向了远方,漂亮的花童洒落着花瓣,沈醇握紧他的手在众人的恭贺声中走了出去。   踏出此处时,乍一眼的光芒让人有一瞬间看不清,却又在瞬息间看清了。   沈醇牵引着,鹿初白紧紧跟随,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幸福的感觉在胸口徘徊着。   “看台阶。”沈醇提醒道。   鹿初白步伐抬起,脚下轻轻磕碰了一下脑海中有片刻的茫然,被那手紧紧搀扶着腰身上去,脸颊微红道:“谢谢。”   完了,何羡说的变故也应验了,他估计一生都不会忘记婚礼上差点儿摔倒的事。   “不客气。”沈醇笑道。   宾客们投来了祝福的目光,鹿初白忍着那微微的眩晕感,站在了司仪的面前。   “两位新人今天要在大家的见证下举行婚礼,约定他们的一生,沈先生,你是否愿意鹿先生成为您的专属向导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很普通的誓词,可其中的每一句都是要入耳的,并非说出来那么简单。   沈醇笑道:“我愿意。”   不论缔结几次婚姻,这个人成为伴侣的那一刻都是期待和激动的。   他们就像是谈了一次又一次的恋爱,或许未来会有平淡,但仍然愿意跟这个人去经历新的旅程,再谈新的恋爱。   三个字入耳,鹿初白对上沈醇的视线时,知道他是认真的在许下诺言,眼前有些轻轻的眩晕,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婚礼。   他竟然真的跟这个人结婚了。   “鹿先生,您是否愿意沈先生成为您的专属哨兵与他缔结婚约?……”   司仪的声音有些远去,脑海中的片段汾涌而来,挟持,威胁,嘲讽……一切本该在他知道自己认错人时画下句号,但又在他最信任这个人的时候发生了逆转。   什么柔弱可欺,什么没有自保能力,不过是这个人做出的伪装而已。   他被拷在了那间休息室,被他像逗兔子一样逗弄着,如此清晰又恼恨的情绪充斥。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誓词落下,鹿初白看向了对面的男人,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鹿先生?”司仪没有听到回答,发出了疑问。   “初白!”一声呼唤从远处响了起来,“不能答应!”   鹿初白看了过去,所有宾客的目光也纷纷看了过去。   穿着便装的青年被警卫拦截着,却将他们纷纷撩倒在了地上。   “那好像是鹿家的哨兵?”总理说道。   “今天婚礼的向导不就姓鹿?”另外一人道。   “抢婚,这是抢婚怎么办?”何羡推着旁边的陈上将道。   “放心,进不来。”陈上将说道。   “你懂什么,一般这种抢婚都有可能跟着跑的。”何羡紧张道。   “别动!”一堆的枪口指向,鹿景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了台上的一对新人。   他们皆是穿着白色的礼服,看起来十分的登对,但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囚禁和欺骗。   “请冷静一些,我们是鹿先生的家人,但没有收到婚礼的请柬。”徐洛宁上前道,“我们无意冒犯各位,只是作为亲属,我想我们应该有入场参加的权利。”   气氛有些紧张,警卫看向了台上的沈醇,沈醇的目光则落在了那被制住的两个人身上:“请他们进来吧,毕竟是客人。”   “怎么办怎么办?”何羡推着陈上将的胳膊焦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沈醇都不急。”陈上将说道。   “你什么意思?”何羡瞪向了他。   说他皇上不急太监急是吧?!   陈上将:“没什么。”   警卫放下了枪,鹿景行整理了一下衣领道:“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   “你要是不喊,他可能就答应了。”徐洛宁看向了台上的两个人,在靠近看清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是那个人!   沈醇看着那勉强抑制着惊讶神情的青年,转回了眸笑道:“发生了一点儿变故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司仪再宣读一遍誓词。”   “初白,如果你想离开,我随时可以带你走。”鹿景行看着台上的少年道,“我保证,回去后你仍然是自由的。”   “鹿先生,您是否愿意沈先生成为你的专属哨兵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司仪问道。   诸人有些不明,却皆是提起了心神,目光落在了鹿初白的身上。   沈醇看着轻轻抿唇的少年道:“亲爱的,你好像在磨牙?”   “没有,怎么可能?”鹿初白磨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   “那你的回答呢?”沈醇问道。   鹿初白对上了他的视线,轻轻开口道:“我愿意。”   即使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使被抓住,被他灌输了两个人是爱人的想法,那些回忆都不是假的。   他答应过不离开他,但没答应过不算账!   沈醇深吸了一口气笑了出来:“谢谢阿白。”   鹿初白看着他迷人的笑容,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何羡重重吐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鹿景行却怔松了一下后蹙起了眉头:“他为什么会愿意?”   “或许他有你所不知道的经历。”徐洛宁说道,“他会愿意,一定是因为喜欢那个人,先静观其变。”   那个人……虽然换了衣服,但他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向导时遇到的人,好不容易考上的军事学院,却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向导身份而不得不离开。   那里只允许普通人和哨兵进入,不允许向导,他知道那并非是歧视,因为向导的信息素会引起哨兵的混乱,一旦在战场上失控,会导致无数人生命的流逝,作为帝国的军人,不能在背后捅同伴一刀。   是抑制还是退学,又或者索性摘掉腺体?   但帝国范围内腺体摘除是被禁止的,然后他就遇到了那个人,被赠予了一枚药,传说中可以让向导变成普通人的药。   “其实我本质上是想封锁向导的信息素,直到成年发情时服用特定的药剂,只对其哨兵发生作用。”那个人将药片随手抛给他时说道,“这个只是失败品,服下后会使腺体和生殖腔失去活性,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是向导,或者你也可以等成品,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研制出来。”   一枚药片就能有那样的效果,对当时的他而言无异于救赎,只是他也会对陌生人赠予的东西存疑,直到第二次信息素波动,几乎引起校方注意时他服下了那枚药。   至此再也没有受到过信息素的困扰,他从来都只是个普通人,只有当过向导,才知道作为普通人有多么的轻松自在。   “两位可以交换戒指了。”司仪说道。   简约又低调的银白色戒指被推上了两个人的手指,沈醇握着少年的手道:“阿白戴这个果然很好看。”   “我眼光好。”鹿初白抽出了自己的手道。   “接下来,两位可以拥有一个真爱之吻了。”司仪笑道。   沈醇靠近,轻轻搂上了少年的腰身,鹿初白被他靠近,手指微缩抿住了唇。   “你不会咬我吧?”沈醇察觉他轻轻绷紧的身体笑道。   鹿初白觉得暂时还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后来的记忆了,他笑道:“怎么会?”   至少现在不能咬,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清算。   “那就好。”沈醇笑了一下,直接深吻住了他。   鹿初白眼睛瞪大,听见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吻轻轻分开,面前的男人带着笑意摸着他的脸颊道:“新婚快乐,我的向导。”   鹿初白再次被他亲吻时轻轻闭上了眼睛。   婚礼后有敬酒的仪式,两个人纷纷换了礼服进了宴会。   来往宾客皆是联盟的上层,层层警卫包裹,鹿景行看着相携的两个人捏紧了酒杯。   “你不想看到他结婚么?”徐洛宁问道。   “我刚收到了消息,初白失忆了。”鹿景行深吸了一口气道,“他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当然赞成,但这种连父母都没有通知的婚姻,他完全没有以往的记忆,我觉得这是一场欺骗。”   “我们今天已经冲撞了联盟的上层,还是等婚礼结束以后吧。”徐洛宁说道,“单独见面会比现在更容易一些。”   鹿初白跟随沈醇敬着酒,目光偶尔落在那在角落处喝酒的两人身上,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他是怎么到这里的,中间的记忆还有些许空白,但跟鹿景行的婚约他却记得很清楚。   他的父亲是很喜欢掌控的人,可不管是鹿景行还是他,都不喜欢被掌控。   而现在的他已经摆脱,既是摆脱,也是背叛,他无所谓,但他的这位哥哥想要摆脱却很困难,亲子有亲子的好处,养子也有养子的好处。   只是他没有料到对方会找到这里来,其实作为兄长而言,他要比他的那位父亲称职很多。   “阿白,香槟。”沈醇递了一杯酒过来。   鹿初白下意识接过,与人碰杯时却没有品尝到酒味,反而尝到了甜丝丝的蜂蜜味。   也不知道他怎么调的,色泽还挺像。   酒水敬了一圈,各自吃饭,婚礼也走到了末场,伴手礼送上,一一告别,慢慢的只剩下了一些亲朋友人和无尽的花海。   沈醇搂着人转身离开,鹿景行想要上前,却被一人拉着一道伟岸的身影拦在了面前,虽然不是帝国的图样,但上将的将星仍然让鹿景行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二人的离开。   何羡手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鹿初白看着时拉了沈醇离开。   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再被带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是哥哥,也比不过老公。   “上将好。”鹿景行敬了一下军礼,“可否请您让个路?”   “不让。”何羡笑道,“棒打鸳鸯会让自己的婚姻变得不幸的。”   鹿景行面色一僵:“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不管什么重要的事,是初白自己同意婚姻的。”何羡说道,“即使您是亲属,也请不要干涉他的决定。”   鹿景行微微蹙眉,没办法去说鹿初白的记忆上存在问题,他现在愿意,如果恢复了记忆,又还会愿意么?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请。”陈上将伸出了手。   鹿景行只能无奈放弃,在转身时将消息发回了帝国鹿家。   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善了,恐怕还是要动用鹿家的力量,到时候即使初白被标记了,也能够强行洗去标记。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初白跟沈博士的适配率是100哦。”何羡在他的背后说道。   鹿景行一滞,回头道:“100?”   “对,所以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你不要捣乱。”何羡认真说道。   “内子说话直白,请谅解。”陈上将说道。   何羡抿住了唇笑了一下:“请谅解。”   鹿景行沉吟了一下,转身离开,徐洛宁带着同样的惊讶跟随离开。   100适配,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灵魂完全的契合,那样的适配率完全可以突破家族的门槛甚至是国界,即使帝国反对,星际人民也不会同意的。   两人身影消失,何羡仰头看向了自家老公:“老公,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   “但也不能说的那么直。”   “他可是来抢婚的,你站哪边的?”   “你这边。”   “哼,这还差不多。”   ……   风轻轻吹动花枝,将花田中的馨香带进了屋内,氤氲温暖的光线下放着正开封醒着的红酒,与花香交错在一起,只是闻着就有一种心醉的感觉。   沈醇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时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人,清冷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那份柔软消失不见,带了些夜色的孤寂感。   似乎察觉了动静,窗台处的人轻轻回眸,笑的时候那份柔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沈醇心神一动,走了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唇道:“怎么在这里,不冷么?”   “屋里觉得有点儿闷,在等你。”鹿初白被他拦在栏杆处,看着那顺着发丝滴落,从脖颈上蜿蜒到锁骨的水,勾上了他的脖颈,“老公真帅。”   【唔,白白好大胆!】521惊叹道。   下一刻它就被丢进了小黑屋,什么也看不到了。   沈醇扣住了青年的腰身,轻轻凑过去亲吻时被他别开了头,他的唇蹭到了对方的脸颊上道:“怎么了?”   “只亲多没意思。”鹿初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足以轻易的勾动他的心神。   他虽然是向导,但也是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哨兵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想怎么样?”沈醇笑道。   鹿初白轻轻推着他,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我之前听何羡说,新婚夜里大家都是数份子钱,越数越开心,我们来数吧。”   沈醇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了阳台,落座在了地毯上。   无数的红封整整齐齐堆放在盒子里,星际时代大家都喜欢用智脑上的通用币结账,只是因为有些地方的人买不起智脑,纸币仍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新婚送实实在在的红封永远比到账的通用币要有意思一些。   只是这些红封里装的约莫不是纸币,而是支票一类,看起来薄厚都差不多。   “要怎么数?”沈醇拿过吹风机放在一旁问道。   能让小向导这么兴致盎然的事,一定跟报仇有关。   他要是没想起来他抓他那事,他就不姓沈。   “咱们来抽,一人抽一封,谁抽的数字大谁赢。”鹿初白靠在软垫上笑道。   “输的人怎么罚?”沈醇看着红封道。   “输的人就脱一件。”鹿初白笑的十分柔软。   沈醇看着自己身上的浴袍道:“算上毛巾,我也只有三件,我说你怎么让我先洗,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你就说玩不玩吧?”鹿初白撑着下巴道,“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么?是身材不好,还是觉得自己赢不了啊?”   沈醇眉头微挑,很好,激将法都用上了,他要是不吃就太扫兴了。   “玩。”沈醇笑道。   “为了游戏的公平,我让你先抽。”鹿初白说道。   沈醇目光轻扫,直接从最底下抽了一封出来:“该你了。”   鹿初白也去抽了一封,两人同时打开,支票的数字对到一起。   一个三百万,一个五百万。   沈醇开局就输了。   鹿初白歪头笑道:“亲爱的,脱吧。”   “毛巾算么?”沈醇笑着问道。   “勉强让你算吧。”鹿初白笑道。   沈醇将搭在肩头的毛巾放在了一旁,将吹风机关掉了。   第二抽,一百万对五十万。   沈醇赢,他将两张支票放在一旁时,少年从领口解下了领结放在了旁边。   外套,马甲,衬衫,长裤,袜子,真是有的玩。   第三抽,五百万对一千万。   鹿初白笑道:“这下没毛巾了。”   脱掉浴袍,就剩下一件了,然后……   然而他的视线范围内,沈醇的手指却只是在腰带上划过,然后将小的那件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旁边。   从外面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但鹿初白莫名的心头热了起来,脸颊也有些微红:“你干嘛……”   “除了脱衣服,有没有别的惩罚?”沈醇整理了一下浴袍坐在沙发上问道,“我再输一把,这局游戏就到头了,还有几百份没数呢。”   他坐的倒是规整,腰带系着劲瘦的腰,交叠的衣领不似衬衫那么规整,完全遮掩不住他极好看的锁骨,黑发轻轻拂面,桃花目在外面透进来的光芒下有一种沁着冰水的感觉,修长的手指上戴着婚戒,不管从哪里看都很迷人,只不过……   鹿初白觉得自己都要化身盯裆猫了,明明衣服穿的很规整,但就是让他觉得这个人哪里都在勾引他。   “这个。”鹿初白将红封放在了沙发上,又从旁边提过了一个极重的箱子,打开时里面放满了手铐,随着他的举动哗啦作响,“输一次,拷一个怎么样?这样我们的游戏就能进行下去了”   沈醇看着那堆的极多的手铐问道:“也就是说中途不能退出,到一方不能动为止?”   鹿初白笑道:“没错。”   “开始吧。”沈醇说道。   双方各抽一封,两百万对一百万。   沈醇赢。   鹿初白随手脱下了自己的一只袜子丢在了旁边。   再抽,鹿初白赢。   他笑着拿起手铐道:“亲爱的,你想脱还是拷?”   “拷吧。”沈醇笑道,“你想拷哪儿?”   鹿初白弯腰,将那一枚直接拷在了沈醇的脚踝上,另外一方却坠落了下去。   “不拷另一个?”沈醇低头道。   “慢慢来,一下子锁住了多没意思。”鹿初白笑道。   这家伙当时可是给他布了很久的局,还把他关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的磨他的心。   “那继续吧。”沈醇笑道。   沈醇又赢,鹿初白索性扯下了另外一只袜子,洁白的脚掌直接落在了地毯上,与那酒红色的绒毛交织,反而显得愈发白了。   沈醇轻轻挑眉,再抽一次,赢。   鹿初白眉头微蹙,上下打量着旁边的男人,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放在了旁边。   再抽,沈醇输。   鹿初白拿过了另外一枚手铐,拷在了他的另外一个脚踝上,然后将两个手铐拷在了一起:“啊,跑不掉了。”   “这个办法好。”沈醇低头看着道,“继续。”   沈醇赢。   鹿初白疑惑的看了一眼红封,将里面的小马甲脱了下来。   沈醇又赢时鹿初白脸色一变,打量着两个红封疑惑不定。   “阿白,该你了。”沈醇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领口笑道,“还是说你想要我帮你?”   鹿初白轻哼了一声,将裤子折叠好放在了一旁,拉下衬衫的下摆投去挑衅的目光。   沈醇看了两眼,又抽了一个红封出来,七百万对四百万。   鹿初白眉头蹙了起来:“你作弊!”   “这话怎么说的?我从早到晚都没碰过这些红封。”沈醇以手轻贴他的颈侧笑道,“阿白,玩这种小游戏作弊就没意思了。”   鹿初白心脏微跳,轻轻避开了他的手以免他测到自己的心跳:“确实没意思。”   “再来?”沈醇笑道。   鹿初白伸手去抽,沈醇又赢,目光悠悠的落在了少年的衬衫上。   鹿初白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勾了起来,也不解衬衫,而是学着他之前摆放在了一旁。   沈醇呼吸微滞,再抽一封。   又赢!   鹿初白淡定的面色直接变了,沈醇笑道:“不能不玩,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后路直接被堵死,鹿初白磨了磨后槽牙道:“谁怕谁?我用手铐。”   沈醇倾身拿过了一枚手铐,握住了他的脚踝拷在了上面。   再抽红封时,少年的面颊上染上了微红,连耳垂都变成了滴血的颜色。   沈醇又赢,再拷上了另外一枚,两枚相接,一模一样。   沈醇输,鹿初白直接哼了一声,将他的两只手拷在了一处。   沈醇赢,他倾身拿过了手铐,轻轻甩动时,看着少年视死如归的将两个手腕递过来笑道:“手背后。”   鹿初白后槽牙磨了一下:“你别太过分。”   “愿赌服输啊宝贝。”沈醇亲了一下他道,“算了,这把就当罚过了。”   “我不会再输了!”鹿初白抽出了一个红封,沈醇也抽了一个。   然而少年递到面前的却是两张支票,一个五百万,一个三百万。   “还有人送两个呢?”沈醇唇角笑意加深。   “可能人家觉得这样有趣吧。”鹿初白笑道,“该你了。”   沈醇连自己的那张放在了他的面前,面额一千万。   鹿初白得意的神色消失不见,蹙眉看向他道:“我记得全部里面就一张一千万的。”   “可能你记错了。”沈醇笑道,“宝贝,手背后。”   鹿初白知道自己作弊,但彼此都没办法找出对方是怎么作弊的,就只能愿赌服输。   他的手背后,沈醇的手环过了他的身体在背后拷着,极近的距离即使侧着头都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醇将那些拷在一起时轻轻侧眸,对上了少年略显羞涩的目光笑道:“阿白。”   “拷好了没?”鹿初白红着脸问道。   他的心脏在隐隐发烫,就像是岩浆一样翻涌,又接上了天边的火烧云。   “嘶,好像拷在一起了。”沈醇说道。   鹿初白蓦然回头,转回来时却迎上了男人的唇,被轻轻亲了一下。   彼此的呼吸在咫尺之间,因为手铐的原因,想分都分不开。   “喂,你故意的吧。”鹿初白轻声说道。   “嗯,故意的,你说我可以把你关起来。”沈醇轻吻着他的唇笑道。   鹿初白脸颊滚烫:“我那是……你混蛋!”   “嗯,我混蛋。”沈醇轻轻低头,吻住他时道,“阿白,你的信息素好像变得浓郁起来了。”   鹿初白磨着牙,挣动着手道:“钥匙在……”   哗啦的声音响了两声,鹿初白手上一松,看到的是手腕上链条的断裂,只有圆环还挂在手腕上,他呼吸轻颤,瞪大眼睛的时候被拥在了怀里深吻住:“宝贝,你发情期到了。”   这根本不讲道理的力量,不管是输是赢,玩的都是他吧!   风吹花香,何羡坐在窗口轻动着鼻尖道:“我好像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单手抱起带进了房里,窗户直接关上了。   “初白发情了是吧,不愧是100适配的哨兵向导。”何羡挂在自家男人身上道,“我能不能……”   “不能。”陈上将拒绝道。   “我还没有说完呢。”何羡说道。   “不能偷看。”陈上将说道。   “哼,”何羡眼珠一转道,“老公,你手臂好有力量,不能看,我们自己创造好不好?”   “嗯。”   ……   “他进入发情期了。”鹿景行关上了窗户,沉了一口气道。   即使是弟弟,没有血缘隔离,他也照样对对方的信息素有反应。   徐洛宁看着他道:“你以后也会找到自己适配的向导的。”   鹿景行蹙眉道:“我并不喜欢向导。”   “但你抵抗不了信息素的吸引。”徐洛宁笑道。   这就是哨兵,他们天生会因为信息素对向导产生保护的欲望,因为向导的缺乏,不是没有哨兵跟普通人结合,但一旦适配的向导出现,普通人就会成为被抛弃的一方,这样的例子并不是个例,而抛弃了普通人的哨兵却可以跟向导安然无恙的度过一生,没有例外。   信息素的吸引对于相爱的人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普通人却是一件坏事。   徐洛宁知道鹿景行对自己有好感,他也对对方很欣赏,摒弃那些出身,这个人足够的优秀和努力,或许还会有一些不成熟和叛逆的地方,但玉石尚需打磨,未来他也会慢慢成长为最优秀的将领。   他们会是很好的战友和伙伴,却不会是恋人,因为在爱情和理想中,他选择了理想,在吞下那片药的时候,他发现在自己心中爱情远没有理想的份量重,所以也在那一刻舍弃了其中一方。   “或许它会对我有吸引,但我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不会屈从于那种东西。”鹿景行说道。   “嗯,我相信你。”徐洛宁起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弟弟的事估计要七天后才能处理了,这几天我要整理一下作业的思路。”   “好。”鹿景行送他出门,不知为何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感觉,他张口想要叫住,却还是没能开口。   他觉得对方好像察觉了他的心思,但那种态度是拒绝么?   七天七夜也就是一周的时间,人们正常上班五天,休息两天,时间过的极快,可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极为的漫长。   郁金香已经败了一茬,新的花苞打开时,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夜色正好,吹散了一室浓郁的信息素,沈醇就着浅薄的光系好了腰带,打开门,从外面拉了推车进来。   食物的芳香蔓延,让床上的人若有似无的呓语了一声,沈醇打开了床头的灯,手轻轻摸着他颈侧的腺体,看着少年下意识在手上轻蹭的动作笑了一下:“阿白,起来吃点儿东西。”   刚才还有些行动的人已经陷入了极深的睡眠中,沈醇从一旁拿过了营养剂,将他扶起,好歹喂了一支进去。   避孕的药品是在之前就已经吃过的,这会儿倒不用担心。   沈醇关掉了床头的灯,打开了客厅处的灯,开始享用食物。   这次过后得在这里休息几天,然后去各处看看,最后再回去。   其他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鹿景行他们,就算是100的适配率,也还是要给帝国一个说法。   吃完了食物,终于消减了营养剂带来的匮乏感,沈醇洗了一次澡,躺在床上拥住了熟睡的人。   彻底标记后的小向导浑身都是他的信息素的味道,打在灵魂上的标记,自此再不会有其他哨兵能轻易靠近他。   这种感觉,明晃晃的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比什么关起来都要让人愉悦的多。   “阿白。”   “唔……”   “做什么梦呢,还会答应人?”沈醇笑道捏了捏他的脸蛋。   “咬死你……”梦里的人迷迷糊糊的说着,沈醇腿上被踢了一下。   沈醇轻笑了一声:“阿白,你怀孕了。”   本来还在熟睡的人惊喘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带着迷茫和震惊道:“什么?!”   “没什么,做噩梦了?”沈醇将他搂入怀里道,“阿白乖,不怕,梦都是反的。”   鹿初白脑子还有些晕乎,觉得这个梦确实有些可怕:“幸好……”   “嗯,乖乖睡觉。”沈醇笑道。   “嗯。”鹿初白闭上了眼睛,入睡前脑子里有些迷惑,他之前好像做逃跑的梦来着,被沈醇抓住时突然来了一句他怀孕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521记录着此时的画面,力求完整,真实,连贯,全方位展露宿主的狗。   在那之后第三天鹿初白才缓缓恢复了意识,当从床上起身时竟有一种旷日持久的感觉。   “终于醒了。”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动身时拉开了窗帘的缝隙,让这里透进了光。   鹿初白看清阳光下修长的身影,耳边一瞬间好像又响起了那些缠绵的低语,随着对方的靠近,脸颊已经滚烫到不可抑制的地步。   “发烧了?”沈醇的手按上了他的额头,又用手背试了试脸颊道,“很凉,看来是害羞了。”   “我……”鹿初白有口难言,他以为100适配的哨兵向导,那七天是最容易度过的,却发现是人生极为艰难的旅程,差点儿觉得自己活不下来,“你……”   “我爱你,要吃点儿东西么?”沈醇收回了手笑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吃的营养剂,醒了就可以吃点儿其他的了。”   鹿初白喉咙里卡着音,深吸了一口气挪了过去,拥在了他的怀里:“哼……”   小向导撒娇呢。   沈醇轻笑了一声低头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第266章 合法已婚夫夫(11)   “你做的都行。”鹿初白收紧了手道。   真正的标记以后,好像对这个人的眷恋感更深了,根本不想跟他分开。   “要不我把你背在背上去做?”沈醇摸着他脑后的发笑道。   “嗯?可以么?”鹿初白抬头,在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时腿屈起踢了一下,“你快去!”   “遵命。”沈醇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起身离开。   素菜的品类很多,小兔子爱吃的却偏好于脆爽有嚼劲的,真正的沾染了量子兽的习性,选择性不多,却挑嘴的厉害。   不过折腾了七天,也该补补了,要不然没办法可持续发展。   沈醇挑选着蔬菜,手指轻顿,转头看向了停留在门口的身影。   徐洛宁的步伐下意识停顿在阴影处,沉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您好。”   “你好。”沈醇将蔬菜放在水下清洗着,“给你的药应该已经发挥了作用,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是来感谢您的。”徐洛宁停在门口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顺便给鹿景行提供单独说话的机会?”   徐洛宁手指微紧,对上男人转过来的目光时有一种从头到尾被看透了的感觉,一切阴暗都无所遁形,他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但有些话不得不说,鹿初白有知道的权利。”   “所以我没去阻拦。”沈醇转身继续淘澄着蔬菜,将其上的根系处理掉,沥干水放在了桌案上,提刀切过,长短一样的菜整齐的摆放在沥水篮中。   徐洛宁看着他的动作,却没办法猜透他的心思:“您不怕鹿初白反悔跟您的婚姻么?”   “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沈醇切着蒜末道。   徐洛宁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还是问出口了:“您是联盟的人,当时为什么会去帝国军事学院?”   那片药给了他救赎,但换作任何人应该都可以。   “只是恰好去找人。”沈醇切好了佐料,起锅烧油,“我对帝国没什么觊觎之心,而且这种药一旦被两个国家知道了,我的处境可想而知。”   徐洛宁绷直了后背,这种可以让向导变成普通人的药一旦推行,很可能有无数想要自由的向导服用,会导致向导数量的急剧减少,伤害向导,摘除向导腺体的行为与叛国无异。   这种药片一旦被发现,沈醇这个人将再无容身之地。   “您告诉我这一点,不怕我揭露出来么?”徐洛宁问道。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你不会去做对自己无益的事情。”沈醇笑道,“我能让你的腺体萎缩,就能让它重新恢复,你想试试么?”   徐洛宁吐了一口气道:“说实话,不想,我不会说出您的事。”   沈醇将菜盛在了盘子里,摆出了他觉得还不错的形状道:“既然想做普通人,就离鹿景行远一点儿。”   徐洛宁心神提起:“我跟他只会是战友。”   “这话说出来你信么?”沈醇转头看向了他道,“你可以放弃,但他呢,他要是坚持不要向导,只要你,你会不会被感动?”   徐洛宁瞳孔微微收缩:“没有人能够拒绝另外一个人的爱,您不也是么?”   “我有保护鹿初白的能力,”沈醇转身下了另外一道菜,“你不用说你有自保的能力,对上鹿家你没有胜算,鹿信的控制欲很强,鹿景行又是鹿家这一代唯一的哨兵,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将血脉绵延下去,就像他跟初白的联姻,在鹿信看来,不管爱不爱,只要有信息素吸引,鹿景行一定会妥协,或者你可以作为向导,但你愿意被圈禁在那个家里不断的生孩子么?”   徐洛宁微微敛眸,他一时竟想不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出路:“鹿景行难道要一辈子处于他的操控之中么?”   “他可以反抗,但伤害会反弹到你的身上。”沈醇将另外一盘菜盛了出来,放在推车上,用保温罩盖好,看向了他笑道,“他可以将你调到最危险的战场,九死一生,也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阻碍你的前程,甚至将你的向导身份揭露,关进白塔,这不是危言耸听,你对他的爱可以突破生死界限么?”   原世界线中这两个人的爱情相当坎坷,鹿景行不是普通的哨兵,他的命运从出生时就已经被他的父亲规划,该娶什么样的向导,该走上什么样的路,该成为什么样的领袖,爱情在鹿信的眼中是不值一提的,那是他的选择,却也试图加注在晚辈的身上,为他选择一条自以为为他好的道路,至于他的反抗,都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行为。   原世界线中鹿初白因为被推掉了婚约,外出旅游而身死,让鹿景行内疚了很久,他们之间的感情停滞,再后来查出真相,得知了鹿初白的死因,才破开了那一层冰。   只是在那之后徐洛宁的向导身份暴露于鹿信面前,鹿景行想娶他,鹿信也终于被磨同意了,但徐洛宁却不愿意作为向导被囚禁于方寸之地,他试图摘除腺体,却遭到了鹿景行和鹿信的反对。   爱情和事业,他注定只能选择一样,他摘除了,安排的人就是鹿信,作为交换,他要永远离开鹿景行,但催命的地方在于鹿景行仍然执着于他,最终鹿信出手,他永远沉睡在了理想之地。   有人后悔,也因此成为了断缘组的任务。   他们之间有爱情,但很可惜没有保护彼此的能力,有些爱情一眼就能够看到结局,但仍然会有人去追逐,试图从其中寻找到突破口,爱情不能单一的用理智而言,是及时止损还是一往无前,又或者为了心中所爱而放手,都是一种选择而已,只是到了尽头,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起责任,很少有人能够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如果是战场,可以交托性命……”徐洛宁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   他侥幸期盼着他们可以走向美好的结局,但这种侥幸心理其实是要不得的,爱情和事业,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再去企及另外一个,至少在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该去挑战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与鹿景行同行,又注定背道而驰,他想要将对方从那样的操控中解脱出来,但跟蜉蝣撼树一样,他对对方的感情,远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你自己做出选择就好。”沈醇推动推车道,“麻烦让一下。”   ……   鹿初白原本有些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或许是休息的太久,他浑身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甚至想一直就此颓废下去。   柔软的被褥像是打上了封印,其中是他跟沈醇交错的信息素,就像是融为了一体,柔软的像是云朵。   但秉持着不能就此堕落的念头,他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起身时本是伸着懒腰,然后迅速扶了上去。   就算是向导天生适合承受,也会激发体力,还是比不过哨兵天生的体质。   七天七夜,他之后睡了三天,而他的哨兵就像是狐狸精吸饱了精气一样,七天之后照样生龙活虎,招摇过市。   其中的记忆不时闪过脑海,鹿初白面颊上带着些许红晕,看向了散落在沙发上的红封,乱七八糟的丢在那里,到最后也没有数清楚有多少,断裂的手铐不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被那人暴力扯断拧开的。   鹿初白半跪在其上拾起了其中一枚,将其放在了之前存放的盒子里。   还说是强迫症,这东西就这么乱扔着,也不知道收拾。   一枚又一枚的手铐被丢了进去,动作看似随意,脸颊上的红晕却有胜过晚霞的趋势。   窗户处传来了些许声音,鹿初白手指停在红封上蓦然转身,一枚断裂的手铐被他握在手心,警惕的看向了来人,却在确认身份时轻轻松下了肩膀:“哥。”   鹿景行看着从沙发上缓缓起身的少年,他穿着柔软质地的睡衣,整个人都有一种极为温暖柔软的感觉,只是身上缠绕上了哨兵强势的信息素,而转过身时,露出的脖颈上布满了极暧昧的痕迹,不难想象他被衣衫遮住的地方会有什么。   七天七夜,他已经彻底成为了属于别人的向导。   鹿景行轻轻拧眉,心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确定他对自己的弟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就是很难忽略那极具宣示的痕迹:“初白,你还记得我?”   鹿初白将手上断裂的部分随手塞进了裤腰的地方,轻轻笑道:“哥,我怎么会不记得您呢?”   他还像印象中一样温柔可爱,是天底下最温柔乖巧的弟弟,跟他的叛逆截然不同,鹿景行面对他时总是会有些愧疚:“我收到消息说你失去了记忆,还记得多少?”   “失去记忆?”鹿初白弯腰将红封整理收拾,腾出了沙发的位置道,“您先请坐。”   鹿景行走了过去,在看到那一箱手铐时停下了脚步,那其中不仅有连在一起的,还有断裂的,满满当当的一箱:“他平时都跟你这么玩的?!”   那个哨兵……   “没有没有,这个其实很脆,随便一拧就断了。”鹿初白将盒子盖上,塞进了一旁的柜子里,没好说那是自己准备的。   虽然被玩的也是他,想想就好气,他怎么看上那么一个混蛋!   鹿景行坐了下来,眼睛还是不住的盯向那个柜子,鹿初白转身柔声道:“哥,你要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你坐下休息会儿,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鹿景行道。   鹿初白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侧道:“我没有失忆。”   “那你怎么遇上他的?”鹿景行看着安静的少年道,“你是自愿跟他回来的?”   印象中他的弟弟绝不可能有这么叛逆,只会是坏人引导。   鹿初白看向他笑道:“嗯,我是自愿的。”   “是因为我拒婚的原因么?”鹿景行深吸了一口气道,“初白,我很抱歉,我拒婚并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而是我们是兄弟,你能明白么?我不可能娶自己的弟弟。”   “所以我不怨你,甚至还很感激你。”鹿初白笑道。   鹿景行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但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从保镖手里出来,然后被带到联盟的,你的飞船并没有失事,联盟的人在执行的任务也与你无关,你突然失踪,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到了这里为什么没跟家里报个信呢?”   鹿初白装不下去了,他知道他的这位兄长真的在关心他,再欺骗他总觉得有点儿可怜,而且现在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因为我不想回去。”鹿初白笑道。   同样是笑,鹿景行却察觉了其中的不同:“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人安排我的婚姻。”鹿初白嘴角笑意消失,“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鹿景行滞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初白,你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原因嘛,这就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鹿初白起身道,“其实我失忆了,是沈醇将我救下带到了这里,我对他一见钟情。”   失忆的原因不可追究,但沈醇即使把他打晕,却不可能做出让他失忆的事出来,他那个人不屑那么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鹿景行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有些陌生:“你失忆的事,我很抱歉,但父亲对你做了什么么?”   “哥,我一开始被收养的目的就是被培养成你未来的向导,学习向导应该有的礼仪,规矩。”鹿初白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道,“这件事情你应该不知道,而且他们错估了你,因为你不喜欢安分的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向导,所以我就在你的面前表现的很乖,实际上我讨厌被别人操控我的人生,幸好你拒婚了,要不然我还得想别的办法。”   鹿景行看着落在面前的水和极为陌生的少年,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他能够感受到他情绪中的那种厌恶,甚至对他也沾染了一些:“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鹿初白端起自己那杯递到了唇边,坐下时揉了揉肚子,“我好饿,他怎么还不回来。”   鹿景行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反复了几次才说出口:“他那边暂时被人拦住了。”   鹿初白看向了他,轻轻开口:“哥,你真讨厌,饿肚子是大事,说什么事非要挑饭点么?”   鹿景行有些措手不及:“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真的很不习惯,这么犀利直白的弟弟,但好像又看到了他被隐藏起来的真实一面,其实也很可爱。   这样应该是不容易被欺负的。   “我只是担心你失忆了被他骗,到时候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鹿景行说道。   “其实已经被骗了……”鹿初白嘀咕道。   “什么?”鹿景行没有听清。   “没什么。”鹿初白不再正襟危坐,而是盘起腿来托着腮开始发消息。   [你快回来,我饿了。]   “总之我不会回去的。”鹿初白放下智脑看向他道,“你自己也小心点儿,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否则那老头可能会顾念父子感情不会伤害你,但是一定会对你在意的人下手,你越反抗,他越是会让你明白他的权势有多么让你无力。”   鹿景行拧起了眉头,却没办法说出他不会三个字,从幼弟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操控他的人生,几次拒婚皆是遭到了拒绝,在他无法探知的地方,他真的可能会。   这不是反抗和言论可以改变的,没有足够的能力前,不服从只会得到强制的纠正。   “如果照你这么说,你还是要给帝国一个交代,否则你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一定会使绊子来对付你的。”鹿景行说道。   “我都被彻底标记了,已经丧失价值了。”鹿初白耸肩道,“你就跟他说我是在失忆期间被标记的,而且已经怀孕了,实在很对不起父亲的培养,他不会在意的。”   鹿景行惊讶道:“你怀孕了?!”   “100%适配的哨兵向导做了七天,会怀孕不是很正常。”鹿初白终于找到了何羡敢直言不讳的原因,因为关系足够亲密,对方这种小白惊讶的神情实在很有趣。   鹿景行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还久:“你一个向导……”   “我一个向导怎么了?”鹿初白顶嘴道,“你不是最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向导么,怎么现在还用这个来约束我。”   “不是向导的原因,是说话还是要注意些。”鹿景行说道,“这种事情……”   “你不是我哥么?”鹿初白问道。   鹿景行起身道:“我会告诉他的,你……你真的不回去了么?”   他终于清晰的认知到弟弟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了,这次分别,又隔着两个国度,鹿初白不想回去,再想见面是很难的一件事。   鹿初白听着他的问话,一瞬间竟也有点儿淡淡的不舍。   “回哪儿去?”门口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鹿初白看了过去,门口站着的男人正轻笑着问道,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很危险。   “没……”   “鹿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打个招呼。”沈醇看向了起身的青年笑道,“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鹿景行警惕的看向了他,从那笑意中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他虽然是初白名义上的哥哥,但没有血缘关系,仍然被当成了入侵者么:“我只是跟初白说几句话,确定他的状况无恙后就会离开。”   “鹿先生,您让徐先生拦截我,不担心他的安危么?”沈醇推车进来,关上了门笑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鹿景行眉头紧锁。   “你觉得呢?”沈醇笑道。   鹿景行握紧了拳头,一匹银灰色的狼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喉咙间发出了嘶吼的声音。   “我没……”鹿初白的话尚未出口,就看到了那极为巨大嚣张的狐狸。   火红的狐尾像是点着火焰,狭长的眸像是碧绿的玉石,没有了幼态的可爱,却帅气迷人到不可思议。   狼身扑了过来,却被赤狐一个甩尾击了回去,鹿景行的拳头伸到了沈醇面前,却被其轻而易举的握住了拳头,毫无反抗之力的拧住了手。   “力量不足,擅自挑战强者,只会是这种下场。”沈醇垂眸看着挣扎的人时,赤狐已经将那头狼咬在了口中,甩动了两下。   一旦撕碎,鹿景行的整个精神都会崩塌,这也是量子兽不能离体太远的原因。   “沈醇!”鹿初白连忙制止。   沈醇打晕了面前的人,示意了一下,赤狐叼着同样晕厥过去的狼和人,直接丢在了窗外。   同时的落地声响起,窗户被沈醇随手关上了。   鹿初白看着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心神一跳:“沈醇,你听我解释。”   离开是这个男人的底线。   “阿白,该吃饭了。”沈醇轻轻一笑,将推车拉了过来,饭菜上桌,鹿初白被他轻推着坐在了餐桌前,看着精美的食物,却有一种极忐忑的情绪徘徊着。   “你不是故意放他进来的么?”鹿初白接住他递过来的筷子道。   沈醇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腿上道:“我什么时候故意放他进来的?”   “周围的守卫不是你故意撤掉的么?”鹿初白感受着他的怀抱轻声问道。   哨兵会对自己的向导有占有欲,越是适配占有欲越强,如果是故意放进来的还好,如果是闯进来的,也难怪沈醇是这么生气。   “你也太低估鹿景行了。”沈醇的手停留在他的腹部笑道,“阿白,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带着我的孩子跟别人跑了。”   鹿初白执着筷子的手一滞,蓦然转头看向了他,脚直接后踢:“你都听到了!你混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原来阿白怕我生气才会这么乖。”沈醇扣着他的腰身笑道,“你也太低估我了。”   “好话赖话都被你说完了。”鹿初白在他的怀里挣扎道,“我要是真的想跑,还用等到现在?!”   “是呀,婚礼的时候直接就跑了。”沈醇亲了一下他的耳朵道。   鹿初白下意识缩了一下道:“你知道?!”   “不然我怎么放心让你见他?”沈醇笑道。   “你知道你还……”鹿初白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气死,“你给我放开,我现在就走!”   “那我岂不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你关起来?”沈醇揽着他的腰身道,“阿白,你要给我这个理由么?”   鹿初白转身就开始挣扎:“你凭什么,我就算嫁给你,我也是自由的,别以为彻底标记了我就会老老实实……”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你可以把我关起来……”   这句话从智脑中传了出来,且不断在室内循环播放着。   鹿初白行动一滞,牙齿几乎要磨碎:“你准备的挺万全啊……”   【宿主,我觉得这是在火上浇油。】521说道。   “不算数么?”沈醇笑道。   “算数……”鹿初白磨着牙道,“咱俩今天非得死一个!”   他的手伸了过来,被沈醇反握着手背在了身后,咔哒两声,直接上锁。   鹿初白转头,回神时被抱着重新放在了腿上,沈醇拿起筷子道:“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你给我放开!”鹿初白挣扎道。   “想我怎么喂你?”沈醇摩挲着他的下巴凑近道,“小兔子。”   鹿初白的嘴直接咬上了他的手指:“你别给我太过分。”   气死了气死了,他当时就应该跑的,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留下了?   “我记得你当时也是这么凶。”沈醇揽紧了他的腰身笑道。   鹿初白神情软化,靠在他的怀里道:“你给我松开吧,我们现在都是夫夫了,哪有绑着吃饭的?”   “啊,当时还吃软不吃硬,撒谎骗人超厉害。”沈醇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笑道,“藏叉子就是这么藏的。”   “那个时候你抓我,我当然要跑。”鹿初白在他怀里挣扎道,“你还跟逗兔子一样,哪有那么追求人的!”   “所以不是改变策略了?”沈醇摸向他的手腕笑道。   “改变策略就是……”鹿初白脑海中隐隐约约好像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那种深入骨髓之中的痛楚就好像镌刻在了灵魂上,当时他是硬生生疼晕过去的。   精神体涣散,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深渊,那个时候想要伸手向光明,黑暗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抓住他的手,只任他一个人沉了下去。   后来好像听到了一个人呼唤的声音……   “阿白,怎么了?”沈醇解开他手上的手铐,将人揽在怀里握着脉问道,“觉得哪里不舒服?”   鹿初白靠在他的怀里,他记得这个温度,也记得这个声音,就好像终于有光芒透过了黑暗,将他从其中拉了上来。   他们经历的不多,误抓,被反抓,被放走,之前的记忆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他们又一次的开始是编造的梦,却也是他最企及的一切,他们真的好好谈了一场恋爱,只是心好像没定。   他恼怒,却又知道不能离开,他爱这个人,却又知道开端源自于一场错误,但现在他的不安,他的深情好像都有了落处。   见到他濒死的那一刻,所以不安么?   “混蛋!”鹿初白抬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凑上去吻住时被紧紧抱紧了。   这样的吻牵连着彼此的心,再也不会有任何的芥蒂。   一吻分开,沈醇抱着怀里的人笑道:“你应该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个混蛋的。”   “我……”鹿初白开口道,“我是因为什么失忆的?”   “X型精神毒素。”沈醇说道,“那个东西早就注入在你的身体里,一旦有泄密的可能,就会引爆,是因为我抓了你才导致的。”   鹿初白转身跨坐在他的怀里,依偎的埋了进去:“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组织真够狠的,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回去报仇?”沈醇低头问道。   “不然总不能吃个哑巴亏。”鹿初白仰头说道,“只要我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轻易放弃。”   沈醇轻轻挑眉笑道:“宝贝,他们那么对你,你觉得我会让他们活到你醒来的时候?”   鹿初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死光了?”   “嗯,死光了。”沈醇说道,“组织分为两派,一派是真的在惩治非法研究向导的人,另外一派却借此做非法研究向导的事,当初派你去做刘成宇任务的莫凡就是首领。”   “怎么死的?”鹿初白愣了一下问道。   “X型精神毒素。”沈醇笑道,“他们自己尝了尝味道,后果很不错。”   鹿初白仰头看着他半晌,伸手搂了上去道:“老公,你好帅。”   他要不行了,想想当时这个男人惩治那些人的状态,就觉得热血沸腾。   沈醇轻轻挑眉,看着面前直勾勾的少年笑道:“我这算是英雄救美成功了?”   “抱我,立刻。”鹿初白拥了上去道,果然何羡说的没错,向导真的会食髓知味的。   “先吃饭。”沈醇说道。   “我不吃……”鹿初白紧紧抱着他道,“吃什么饭,吃我。”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在对方红着脸恼羞成怒之前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真的不吃?”   “那先吃饭。”鹿初白松开手,将他的手拉上了自己腰上道,“抱紧了,不准跑。”   “早知道你吃这一套,就应该早点儿告诉你。”沈醇抱着他笑道。   “那你刚开始干嘛骗我?”鹿初白品尝着饭菜道。   鹿初白扣着他的手指,觉得有点儿窝心:“怎么说你都有理。”   其实那种情况下那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组织的力量他知道有多可怕,又哪里像他所说的那么容易解决呢?   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又面对失去记忆的他,其实是很难的,他甚至庆幸自己第一眼就对他一见钟情。   “而且失去记忆的阿白多可爱啊,就像是一只纯洁的小白兔。”沈醇笑道,“说什么都信,又温柔,又好抓,一逗就脸红心跳不知所措,还舍不得跟我分开。”   鹿初白停下筷子转头:“那现在的不喜欢么?”   沈醇笑道:“当然喜欢。”   “那更喜欢哪一个呢?”鹿初白问道。   他眸中有着忐忑,沈醇抱着他叹了口气道:“这不都是你么?”   “那总有更喜欢的。”鹿初白说道,“哪一个?”   “这一个。”沈醇笑道,“其实你没变,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都是一只柔软的小白兔。”   “那你都知道,干嘛要打鹿景行?”鹿初白仰头问道,“吃醋?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这一方面原因。”沈醇唇角笑意微敛,“虽说不知者无罪,但太无知给别人造成麻烦,也要给他提个醒,量力而行,才有希望摘到最后的果实。”   “你的狐狸真帅。”鹿初白话题转移,满脸憧憬。   小可萌,大可帅,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狐。   “先吃饭,饭后一起玩。”沈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   鹿初白:“什么一起玩?你不是一直吃它的醋么?那会不会……”   “阿白,你受何羡影响太深了。”沈醇笑道,“想的真多。”   “你没想你怎么知道我想了?”鹿初白说道。   “唔,还变聪明了。”沈醇惊讶道。   “混蛋!”   ……   帝国鹿家那边许久挂过来了通讯,鹿信的面孔浮现在了光屏中,带着些慈爱:“初白,我听景行说你的事了,你过的还好么?”   “兄长已经平安回去了么?”对着智脑的少年笑的很是柔软乖巧,“我很好,之前让您担心了,因为失去记忆一直没有跟您联系,非常抱歉。”   “看见你平安无事就好。”鹿信笑道,“你的哨兵呢?”   “父亲您好。”沈醇扣住了鹿初白的腰身笑道,“劳烦您百忙之中还挂了通讯过来。”   他叫的很是自然,笑容又很得体,鹿信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沈博士当时救了初白也没跟鹿家联系。”   “抱歉,当时不知道身份,适配率测的又是100%,按照惯例,就直接标记了。”沈醇笑道,“真抱歉。”   “孩子还好么?”鹿信转了话题道,“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等生下来就回去。”鹿初白笑道,“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好好好。”鹿信笑道,“到时候我就能抱孙子了。”   “嗯。”鹿初白笑着点头。   两人寒暄往来,通讯挂断时,鹿初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往沈醇怀里一靠:“啊,好累。”   “以前不是演的挺好?”沈醇笑道。   “习惯性不演,就会很累。”鹿初白在他怀里蹭了蹭,“还是做自己最舒心,可怜我哥了。”   “是挺可怜的。”沈醇笑道,“真打算生下来就回去?离你这第一胎生也没多长时间了。”   “第一胎结束不还有第二胎么?”鹿初白从腹部抽出了伪装的东西放在一旁道,“我老公龙精虎猛,刚生完立马就怀上了,怀了一辈子。”   “嗯,为了小兔子不掉进狼窝,我只能禽兽一点儿了。”沈醇笑道。   “这叫刚出狼窝,又进狐狸窝。”鹿初白躺在了他的怀里笑道。   “不是自己刨坑进来的?”   “哼……”   鹿景行的确比较可怜,这是他父亲,他自己倒不至于如何畏惧,但挂通讯的这两个人你一句初白,我一句父亲的,一个比一个温柔,真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他们全家都挺能演的。   “初白是不可能回来了。”鹿信挂断通讯冷下了脸,“联盟那边的人还真是有本事,带走了人还瞒的一丝不漏。”   “惯例。”鹿景行道。   “惯例?初白可不是省油的灯。”鹿信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想着他精一点儿也好,给你做个贤内助,知道进退,少你多少麻烦,你还不愿意,现在还得重新物色。”   “您早就知道?”鹿景行有些惊讶。   鹿信蹙眉看着他:“你没看出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算了算了,难怪他看不上你,我再给你物色个向导。”   “可以,我有要求。”鹿景行说道。   “你说。”鹿信说道。   “身高起码要到178,有一点儿自保能力,头脑清醒理智一点儿,但也别太理智,就是依赖我一点儿,黑头发,不能烫染,性格要温和,我说话不能拧,但也不要太黏人。”鹿景行一一列着那些条件道,“适配率起码要在95%以上,要读书,读书才能知礼节,一周起码读三本,我喜欢家常菜,要会做饭,不要单眼皮……”   鹿父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手握着手杖道:“你怎么不娶个天仙呢?”   “咱们鹿家以我这样的条件找个不难吧。”鹿景行说道,“这些条件都满足不了,凭什么嫁进鹿家?”   鹿父揉着头:“……你跟谁学的?”   “初白说人要把目标定的高一些,对自我认知要清晰。”鹿景行说道。   他抵抗不了,却可以提要求,这是生他养他的父亲,无可奈何时只能用无可奈何计,他一个人也不怕比谁的命更长。   “滚!”鹿父愤怒道。   时光辗转向前,很多东西都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又有很多新的事物出现在了人们的世界中。   比如沈博士研制出来的新型抑制药丸,可以让向导在成熟之前安全无虞的度过成长期,就像是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拥有选择的权利。   而一旦进入成熟期,进行了适配,与哨兵同时服下另外一款药剂,即使发情期到来,信息素也只会影响彼此。   向导因此走出了白塔,甚至有一部分走进了军校,虽然很多因为体质不及担任文职较多,却解决了向导因为信息素问题影响全军的隐患。   不是没有人担忧自此向导出生率会降低,因为有的向导会一生限制信息素,嫁给普通人,造成恶性循环。   但事实却是很多隐藏的向导公布于人前,比起普通人,向导也更愿意跟哨兵去做适配,因为据说精神结合的味道是普通人无法尝到的。   向导的出生率反而比之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鹿景行接手了鹿家家主的位置,好像还跟一个向导订了婚。”鹿初白看着消息蹙眉道。   “哪家的?”沈醇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大概是有点儿不甘心吧。”   鹿初白:“嗯?” 第267章 要相信科学(1)   距离沈醇他们结婚已经过了几十年,联盟家族有不少变动,帝国鹿家因为鹿景行的职位不断攀升,倒是有如日中天的感觉,只是唯一一点,他还没有向导。   据说是因为标准过高,鹿家上一任家主筹备了很多年,按照他的标准一一筛选,有一条不达标都会被否决,却未料到他最终会定下一个据说相当普通的向导。   鹿景行任上将衔,鹿信已经无法轻易决定他的事情,一切就此定下,无数向导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说是要求很高,其实就是没有遇到喜欢的,遇到了什么标准都没有了。”   “适配率是多少?”   “没说,好像鹿上将不是很在意这个。”   “越是不在意的反而信息素适配率越高,联盟的那一对不就是例子。”   “鹿上将结婚沈博士会来帝国么?”   ……   “师长,这是帝都星发来的信函。”   在边际星上,一个士兵将厚厚的信函呈了上去。   修长的手指接过,拆开时,那一向拿枪很稳的手竟颤抖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嗯,谢谢。”   信函中没有装多余的东西,只是装了一份订婚宴的请柬。   那个人几十年没有娶向导进门,传言是首都星最挑剔的哨兵,如今登上家主之位,也要娶向导了。   徐洛宁看着请柬上的字迹,薄唇轻抿,将请柬放在了桌面上转身离开。   几十年前就已经打算放下了,几十年没有联系,如今送来这个,大概是表示跟过去做个告别,当年已经放下的事,现在实在没必要亲眼去目睹。   门被轻轻关上,隔了半晌又被推开了,身姿笔挺的青年走到了桌前,拿起了那份请柬。   鹿景行几十年未婚,其实连他都在想是不是在等他,彼此不联系,是不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他几十年没有结婚,好像就慢慢的把那个人放在心里了几十年。   感情不可同日而语,一人要脱身,他最起码要去跟过去告个别。   ……   “订婚宴上是不是有什么蹊跷?”鹿初白坐在飞船上沉吟道。   岁月匆匆,未让少年的身上蒙尘,反而沉淀了其中的温柔和爱意,矜贵而又优雅,却未脱年少时的狡黠。   “你猜。”沈醇在一旁看着旅行的地图。   他的工作又告了一个段落,休假三年,还是跟爱人找个新星球玩比较有趣。   “我猜,我最多也就想到我爸退位后看到我时想笑又难看的脸色。”鹿初白思索着翘起了嘴角,“不过能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已经很开心了。”   当年的事被安排了命运但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对他也有一些复杂的感情,能选择的办法就是不见他,彼此都不心烦。   但一码归一码,能看到他不开心,他就开心了,掌控欲强的人偏偏被一个脱离掌控的人在眼前晃还无可奈何,闹心不死他。   “这就是我们这次旅程的目的。”沈醇将人抱了过来道,“还记得这班飞船么?”   鹿初白落在他的怀里四下打量着:“看着确实有点儿眼熟。”   “106。”沈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笑道,“还是当初的那艘飞船,只不过飞行的方向不太一样。”   鹿初白眸中情绪有些柔和:“我说你怎么选了这么古早的一家航班。”   他们的最初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如果没有那次阴差阳错,也不会开启这段缘分。   “我记得你当时对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匕首架上我的喉咙。”沈醇笑道。   “哼,算旧账啊。”鹿初白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颈,手指轻轻在喉结那里厮磨着,看着男人因为他而忍耐的情绪,很自然的吻了上去,“其实我当时第一眼是很惊艳的。”   他后来也在想,如果第一次遇见不是在抓错人的情况下会怎么样,或许他们还会相爱,但他更喜欢目前这样真实发生的一切,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邂逅,他们注定会在一起。   会相爱,会持续这样的热情,会在几十年后亲吻他时仍然会有如当初一样的心动。   ……   帝都星鹿家幅员辽阔,处处彰显着贵气,草地远接林木,其中还有一条河流穿过,环绕包裹着豪宅,其上又架着几座桥,从天空中看,整个鹿家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喷泉飞溅,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来往的宾客互相问着好,端着酒杯交谈,等待宴席的开始。   “沈博士,关于德米的事帝国这边很有意向。”   沈醇这里包围的人不少,科技产生差距,谁也不愿意被落下,对于这种事只会直白的来。   “这件事情宴会后再谈好么?”沈醇笑道。   “好的。”那人笑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鹿景行已经打理妥当出现在了宴会厅中,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膀上扛着上将军衔,几十年走来,有家族的扶持,也有自身的努力。   当初的青年没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青涩,已经变得沉稳而有力。   只是很多人打过了招呼,却没有看到他的向导。   “鹿上将的向导呢?”   “今天不是订婚宴么?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景行?”鹿信的精神还好,头发也乌黑浓密,只是脸上有了无法磨灭的苍老痕迹。   “再等一等。”鹿景行负手道,“各位请先享受宴会。”   “什么情况?”鹿初白轻轻侧头凑到了沈醇那里道,“难道是订婚对象逃婚了?不至于吧。”   “你真的想让我告诉你真相?”沈醇牵着他的手道。   鹿初白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别了,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想自己看结局。”   他到底要等什么?   音乐继续响起,宾客们虽然还在觥筹交错,却已经有些许疑虑。   沈醇看着静立的男人,他看似已经沉稳有余,成为了帝国民众信任的上将,可心中大约还是有一抹年少时的热血。   几十年隐忍的心性,非常人不可及,但凡他低头认输,都不会有今天的鹿景行。   门外的身影匆匆而来,鹿景行神色微变,朝着门口走去时宾客们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接待的人走在前面,让开位置时,另外一道笔挺的身影跨入了门中。   几十年未见,隔着帽沿相望,徐洛宁收紧了拳头,看到对面笔挺的男人时一瞬间鼻头竟是发酸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唇角微抿,然后控制着上扬,礼敬到了额头,客套的话到了唇边:“鹿上将……”   眼睛瞪大,已经被走上前来的人抱住了,耳边的声音本该沉稳有力,却带着颤抖:“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鹿景行,今天是你的订婚宴,我总得……”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只要你来,就是我们的订婚宴。”男人抱的很紧,紧到他的骨头有些发疼,紧到他觉得自己是幻听,“我一直在等你,今时今日,我不会再让你落于危险之中。”   徐洛宁努力睁大眼睛,眼眶中却一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在笑,却好像又在哭:“要是我不来呢。”   “你会来,因为你也在等我。”鹿景行松开他时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泪水。   他明白的,他明白对方当年离开的原因,爱情很可贵,但生命还很长,不能在他刚刚拼搏的时候因为爱情而没了命。   他理解他,所以一直在等。   “怎么回事?”   “徐少将是今天订婚宴的另外一位?”   “徐少将不是普通人么?”   “所以他们分离了几十年么?”鹿初白握紧了沈醇的手,看向了震惊站起的鹿信,神色很复杂,“因为他,他们分别了几十年。”   “一切都是刚刚好。”沈醇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不早不晚。”   爱情和事业中,徐洛宁选择了事业,固然有鹿信反对的原因,固然有生命的原因,但人的理智可以接受,感情却是不讲道理的。   几十年就像是两个人未曾约定的约定,鹿景行不求一个解释,但要他一个回头,只要他回头,一切伤口都足以抚平。   他们终于在一个合适又有能力的年龄,为了爱情任性了一把,却又拥有了选择的权利,重新站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我是向导。”徐洛宁开口道。   全场哗然,鹿信更是错愕难言,脸色变化了无数次,最终坐了下去:“既然来了,订婚宴开始吧。”   很少有人能够为了年少的感情坚持几十年,他曾经未曾阻止的,如今没办法也没必要阻止了。   “你是向导?”鹿景行惊讶道。   “嗯,对不起。”徐洛宁开口,这句对不起既是对隐瞒他的事道歉,也是为当初放弃他的事道歉。   “确实刚刚好。”鹿初白仰头笑道。   沈醇笑道:“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秘密。”鹿初白笑道。   【宿主,这次任务……】521有些担忧。   虽然很感动,虽然有宿主上次的解释,但是红线比之前更紧了。   【我有很认真的剪了。】沈醇说道,【这都断不了,可能是钢丝做的吧。】   521:【……】   哪里有认真?全程都在跟白白谈恋爱,任务划水划的……算了,恋爱中的男人。   宿主都不着急,它一个系统更不必着急了。   匆匆数百年,相依相守,很多人的身影模糊,却将情留在了其中,变得浪漫而永恒。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一千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五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推动科技进步,社会和谐发展。】   【看。】沈醇笑道。   521哑口无言:【宿主,我觉得您应该去续缘组。】   这简直就是月老后遗症。   【没兴趣,还是断起来快。】沈醇说道。   521:【……】   这是斩杀组后遗症无疑了。   【去见一下07吧,也好久没让你见它了。】沈醇说道。   【好的,我马上回来。】521兴冲冲的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77有没有想它。   见的过程相当热闹,07的冷笑声传来:【谢谢您的精心照顾。】   好好的小可爱现在已经有了小混蛋的架势,懂得东西一套一套的,都会撒谎了!唯一没变的就是有点儿傻。   【不客气。】沈醇笑道。   【怎么这次让它来见我了?】07问道。   【100%的精神适配,你知道代表什么。】沈醇说道。   100%,这并不是单方的结果,而是双方的,代表对方不再是碎片,而是整体,但他仍然没有恢复自我意识。   【我会随时留意您的精神状态。】07说道。   它还记得最开始对方展露的攻击性,是因为本我的攻击,还是其他都很难说,但那些世界有遮掩不住的恶意。   【嗯。】沈醇应道。   因为未知,所以需要慎重对待。   【宿主,要进入新世界么?】521问道。   【嗯,进入吧。】沈醇笑道。   【521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程序波动,接受异常,异常,连接本源世界……丢失灵魂信号!】   无数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沈醇握紧了长枪跪在了地上,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以完全止不住的架势涌了出来。   眼前有血的晕红,他是谁?又一波箭雨射了过来,手握紧了长枪,挥动时将无数的箭雨挡在了外面。   痛楚遍布全身,地面都被染红了。   征战而归,却落得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他这样的人竟然会为了别人而卖命。   无数的箭羽被抓握在手中,脚尖勾起弓弦,射出时无数惨烈的声音响起。   “杀了他,杀了背主之人!不能让他活下来!”   箭像不要命的落下,体力已经到了尽头,长枪慢下的一刻,箭羽穿胸而过,血液淅淅沥沥的落下,眼前一片漆黑。   长枪撑在了地面,身体跪了下去,以一人战千人,到底是不可为的。   血约莫是流干了。   他还想做一件事来着,是什么……   无数弓箭指向,那处于无尽箭羽中的人终于再度没了气息,他的浑身扎满了箭,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刺猬,可怕至极并非因为如此画面,而是正常人哪里会中了那么多支箭才断气。   “真的死了么?”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再等一会儿吧。”士兵们纷纷放下弓时说道。   血迹在缓缓蔓延,众人面面相觑。   “你去看!”一个士兵被踹了出去,却是在地面翻滚了几下跪地求饶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你!”那将军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士兵皆是跪了一地。   “一群孬种,一个死人还能吃了你们不成?”那将军挎着剑走下了城楼,朝着中央处走了出去。   这里的箭羽落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这样的箭阵下,千军万马皆可覆灭,却为了这样一个人,出动了这样的架势。   血已经淌的非常散,渗入了砖缝之中,重伤到这种地步,不可能还活着。   那将军近前,握紧了腰上的剑去试探那跪地之人的鼻息,然而刚刚靠近,长枪的银光划过,那染血的枪已穿胸而过。   本该死去的人满脸血污,面目如同恶鬼,眼睛如临地狱,其中却翻滚着极为愉悦的情绪,开口的声音仍然是悦耳的,只是却宛如来自寒冬的风一样,直穿入骨:“就凭你……”   众人皆惊,纷纷搭箭,却见那执枪之人拔出了枪,将其折断前一众皆览,像是将每个人都记在眼底一样,然后将枪刺向了喉咙。   血液喷洒,沈醇的呼吸已经上不来了,但他人怎配夺他性命!   登临帝位者德不配位,他亦死不瞑目,无生路可走,便走死路。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早已被鲜血染透的发沾染于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映着天空翻滚的乌云。   艳阳尽无,无尽的阴云翻滚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宫中一高耸之处,一老者快步走出,看着那层层翻滚的血色乌云道:“大灾,大灾啊……”   雪花落地,亦染层层血色,将这宫里宫外都覆盖成了一片血红。   “陛下,国师有言,此乃大灾,需请五湖四海术士联手镇压。”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地道。   此为六月,不仅天空飘雪,还为血色的雪,帝初登基,必会使民心大乱。   “重金聘请,不从者抓捕,全力镇压此等邪祟。”天佑帝看着外面的景色道,“朕在此,龙气在此,一个死人而已,我看他想如何造次!”   十二流毓皆动,太监匆匆躬身离开。   无数马车从各地赶来,宫城上的雪已经堆积的极厚,即使层层洒扫擦拭,也照样有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萦绕着。   而在无数箭羽遍布的地方,躺在那处的尸体早已被红雪覆没,却无人敢近身。   “此等煞气,非万人性命不可得。”一和尚叹气道。   “沈将军生前率兵所杀之人不下万数。”宫中侍从说道。   “善哉善哉。”   “大师莫念了,陛下问如此处置才好。”侍从急道,“若宫城乱,天下乱矣。”   “需以不朽之木为棺。”一道士摸着胡须说道。   “金器为钉。”另一人深吸一口气道,“其上需镌刻九龙纹镇压。”   “皇室陵墓最好。”又有一人开口道,“今朝新开,需开前朝帝陵,以震煞气。”   “这龙纹非帝王不可用啊。”侍从说道。   “若无龙气镇压,天下大灾。”国师说道,“速去禀报陛下,陪寝之物需以帝王规格,金器越多越好,龙凤皆可,不可有半分阴物。”   “是。”侍从匆匆去了。   天佑帝闻言,脸上阴晴不定:“国师还说了何事?”   “诸位大师需在那处设下阵法,吟诵七七四十九日,化去红雪,再入帝陵。”侍从头贴着地道。   如此规格,比之帝王半分不差。   “就如此办,不过是死人而已。”天佑帝甩袖道,“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侍从匍匐后退离开。   不朽之木棺上镶嵌金色游龙,九龙环绕,棺中以金缠绕,仍是九龙。   灵衣为黑红正色,红为底,黑为上,其上绣着游龙,诵经三日,红雪蒸腾,露出了地面上的尸身。   诸位大师亲自动手,拔除箭羽,擦拭血迹,穿上灵衣。   男子面色苍白,尸身却无半分腐朽,且擦拭去血迹,可知生前如何调教烈马,红缨纷飞,肆意纵横。   “可惜了……”一人叹了一声,众人皆抬,将其放入棺中,一应箭羽皆掷入桃木火焰中焚毁。   棺木合上,将那双怎么也无法合上的眼睛关在了其中。   火焰燃烧,诵经之声不断。   金钉之上同有龙纹,七日入一钉,未有反弹之向,众人心神犹不敢松,直到最后一根入了木。   火焰渐尽,九位力士扛住,一同用力,却无法抬起半分。   棺木抬时便是他们,轻飘飘的便来了,可如今其中住了一人,却不能动。   “国师,还需如何?”侍从问道。   国师捋着拂尘掐算道:“此为灵魂怨气重量,需陛下赐九件黄马褂,才能抬动。”   侍从欲言又止,匆匆去了。   天佑帝面色十分难看,抬棺之人穿九件黄马褂,与他这帝王抬棺有何区别?   “既已到最后一步,允了。”天佑帝道。   侍从匆匆回去,捧了九件黄马褂给力士穿上,几人再抬,那棺虽仍重不可言,却到底抬起了。   “至帝陵中不可落地。”国师说道。   “是!”   棺上金制马车,八匹骏马齐拉,地上的痕迹重到可崩土石,无数术士一路护送,街道上空无一人,直至帝陵,九位力士抬棺下了台阶,入内时满室的金物,连那放棺木的台子都是黄金所制。   “午时三刻,正当阳时,落。”国师说道。   棺木落下,严丝合缝,九位力士却已汗流浃背。   “以金土封之,我等还需在此诵经百日,直到百日过后再无事,便是镇压完毕了。”国师说道。   “是。”诸位术士面色不见丝毫放松。   那棺木之重,怨气之重,非寻常人不能有,杀如此之人,若非是帝王,早已被反噬到尸骨无存了。   “宫内百日内不得食荤,只能茹素,切不可忘。”国师叮嘱道。   “是。”   诵经之声响彻此处,宫中一片缟素之色,天佑帝初登基,便连下数道罪己诏。   “母后,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小皇子叫闹着。   “皇儿乖,这道菜也很好吃,饭后母后给你做点心好不好?”皇后说道。   “我不要,我要吃肉……”   天佑帝放下了筷子,一巴掌扇了过去:“给朕跪到殿前去,若还敢叫嚷,直接打板子。”   “哇……”小皇子哭泣,却硬生生在那板子下吓的心神皆惊,再不敢啼哭一声。   “陛下恕罪,孩子还小。”皇后跪地道。   “你若如此教孩子,这皇后也不必当了。”天佑帝起身离开道,“吃个饭也没个消停。”   百日漫长,天下大旱,至隆冬时却是艳阳高照,炎热遍地,土地皲裂,不见半分雪水。   “若无瑞雪,来年的庄稼可怎么办?”   “这陛下莫非并非天望所归。”   “本以为新帝登基,这天下就定了,也有好日子过了,却未曾想竟是大旱。”   “土硬的挖不动,今年还有的吃,明年该如何是好?”   非寻常之景象,即使天佑帝开仓放粮,大赦天下,又派兵镇压,仍然民心动荡。   “百日之期还未过?”天佑帝在宫中大发雷霆。   登上至尊之位本是大喜,可如今却因一人让他这天下都动荡了,一旦有人借天道运势起兵,江山不稳!   “还剩三日,陛下稍安勿躁。”侍从跪地瑟瑟发抖。   “朕再等三日!”   以米粥入土,其中又加金粉,帝陵封锁,永世不能打开。   一层层砖土堆积,将那处地宫彻底填上。   上百位术士其叩首,站起时每个人的衣领处都浸着汗水。   “如此便算是大成了。”一和尚捻着佛珠说道。   “应是无事了。”国师松了一口气时,额头上落下了一片冰凉。   仰头时铺天盖地的雪花倾泻而下,在众人头顶上覆盖了一层雪色。   “下雪了。”有侍从说道。   “瑞雪降世,此劫已解。”国师接着那白雪松了一口气。   大雪如鹅毛,不过两个时辰,入眼之处皆为一片白茫茫,干裂的土地被雪水滋养,有孩童穿着厚厚的冬装在其中翻滚打闹着。   宫城同样被白雪覆盖,呵气成冰,却洁净到了极致,侍从下了快马,奔跑入宫廷之中:“陛下大喜,国师说此劫已解!”   “确实大喜。”天佑帝看着漫天白雪,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快到年节,各宫都装点起来吧。”   洁净之中有了热闹,一派喜乐之景。   雪厚到可没入人的脚踝,各处灯光熄灭,打更之人的声音缓缓而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传出许远,有人在梦中呓语了两声,宫廷中还有处处夜灯亮着,遍地的白雪让整个京城即使到了深夜也皎洁至极。   风声轻动,站岗的侍卫缩了下肩膀,宫灯照着的寝殿之内,帝王抱着怀中的女子睡的正熟,似是蓦然感觉到了冷意,拉了拉被子,却仍然觉得全身冻的发抖。   “王禄,把炭火烧……”天佑帝不耐起身,睁眼看到坐在床边之人时眼睛瞪的几乎凸起,喉咙之中直接失声。   床边之人着一身黑红游龙袍,墨发以龙冠束起,金器游龙本是极阳之物,可那双幽深漆黑的眸看过来时,却透着点点邪祟之气。   他生的极昳丽,五官轮廓无不似上天精心勾画,可此时坐在床边,却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艳鬼,哪里还有少年当日调教烈马的爽朗,只剩下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天佑帝缓缓后退,看向殿中时却发现漆黑一片,看向枕边之人,那里睡的哪里是一个美人,而是一个穿着肚兜的骷髅。   天佑帝惊恐后退:“你不是……”   “我不是已经被镇压了么?”沈醇看着面色惊恐的帝王轻笑道,“如此陛下才能搂着美人睡个好觉不是么?”   天佑帝看着面前的人捏紧了拳头道:“朕知道你心生怨恨,但开国之君历来如此,非是只有朕一例,若不杀你,朕这江山迟早易位。”   “陛下看起来极想说服臣就此死去。”沈醇起身笑道,“你怕我能辅佐你,便能辅佐他人,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无能。”   他的步伐停留在了雕着游龙的帝王剑前,帝王之间覆真阳之气,紫薇星气,比之桃木剑而言更胜不知多少筹,可斩一切邪祟,鬼祟自不可碰。   天佑帝目光转移,却见对方漫不经心的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将其拔了出来。   帝王剑乃数位铸剑大师精心制作奉上,锋利无比。   沈醇提剑转身,天佑帝的手伸到了床榻下面,从其中摸到匕首时,剑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确实无能,怎会忘了昔年你我君臣二人比剑,你皆是输于臣手呢?”沈醇收回了剑道。   天佑帝呼吸微松:“你想要……”   他的心脏一滞,低头看向时,对方的手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狠狠抓握时,他的话语已经说不出了。   嘴唇不断颤抖,视线模糊时只听对方说道:“陛下不会以为我会用帝王剑杀吧,既是背德忘义之事,何须牵扯什么历来,历来史书便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沈醇轻轻松手,那枚滚烫的心脏掉落在了床榻之上,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天佑帝到死眼睛都没有闭上。   “陛下的心竟是红的。”沈醇以指覆到他的额头上,将其中的魂魄抽了出来。   帝王之魂中有真龙之气和紫气,不可成怨魂,寻常鬼物不可轻易近身,但于他而言,不过如此。   魂魄尽碎,不可入地府,红色的雷霆从外面劈过,沈醇推门走出时,那道雷霆直接贯穿了他全身。   灭一国之君,领天地之罚。   淅淅沥沥的血液似乎遍布了他的全身,喉咙处的伤口狰狞可怕,然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完好无损的模样。   “出了何事?”   “有血腥气,陛下大难!”   佩剑与盔甲碰撞的声音传来,唯独脚步声没入雪地很是沉闷。   火把亮起,层层包裹,可众人拔剑指向,看向那立在中庭台阶上的人时却纷纷瞪大了眼睛。   “沈将军?!”   “不是已经死了么?”   雪夜里无比的寒凉,落雷穿透他的身体,却未见他闪避分毫。   “诛邪之雷霆,龙气已散,此朝气数尽了……”国师跪在了地上,须发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都逃不了啊。”   他们已拼尽手段行镇压之术,如此可诛杀帝王之邪物,唯有天象可令其臣服。   可那落雷不尽,说明邪物并未被镇压,落尽九九八十一道未尽,天地皆不可镇压。   “国师!沈将军回来了!”侍卫匆匆冲上,“陛下恐怕不好。”   “扶我去见吧……”国师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苍老之象让众人皆惊。   殿前落雷不断,无一人敢近前半分,之前万箭穿心而不死,如今百日诵经仍不灭,纵使雷霆加身,似乎也未见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迟疑。   侍卫们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双方僵持,或者可以说是那被落雷所袭之人未曾动手。   周围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是极浅的,只有落雪的声音以及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数数声。   “七十六,七十七……”   沈醇缓缓前进,手中之剑落地,纵使是帝王剑,受了这么多道雷霆也已经不能用了。   他下了台阶,大雪直接穿过身体,雪地上未留丝毫脚印。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沈将军,不可再造杀孽!”国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侍卫们纷纷后退转身时最后一声落下。   “八十一。”   雷霆贯穿,立于雪地上的人浑身布满了漆黑的火焰,手指轻动时其上还缠绕着游动的雷霆,只是随着他的握拳,那些雷霆像是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挥手时,原本站立的侍卫们纷纷倒了下去,血液瞬息间染红了洁白的地面。   国师浑身都在颤栗着:“沈将军,他们只是听从吩咐行事。”   “他们是听从吩咐,可射到我身上的每一箭都很疼。”沈醇转身看了过去,“从射箭时起便是敌人,为何要我这受害人抱有怜悯之心,他们在杀戮时可曾想过要放过我?还是说国师想试试被人万箭穿心后不怨不悔?”   国师张口欲言,却发现无话可说,万箭穿心的痛楚,非经历不可体会:“可百姓是无辜的……”   沈醇到了近前笑道:“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君王,不过是自己争权夺利,与百姓何干?”   “那你要杀到何时?”国师问道。   “尽兴之时。”沈醇转身离开。   “老夫……”   “看在你为我修的墓穴还算舒服的份上,放过你。”沈醇穿过了宫墙。   整个宫廷响起了极为惨烈的声音,血腥味再度充斥,比之曾经红雪之景更加惨烈,大雪覆盖,处处红痕不可尽灭。   有小太监脚下一滑,热水洒了满地,看着那立于雪中之人时尿骚味蔓延了出来,却见那人直接转身,竟是未看他一眼。   凤宫之中隐隐的啜泣声被捂着,孩童哭泣:“娘,我怕……”   “别出声。”皇后紧张的叮嘱,柜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   “沈将军,沈将军,孩子是无辜,您若要杀就杀我,放过他吧。”皇后将幼子护在身后,神色极为紧张。   可立在柜前的男人却伸手将那孩童拎了起来,孩子惊颤至极,竟有晕厥之象。   “竟然不是他的孩子。”沈醇拎着小孩儿笑道,“就你吧。”   孩童被丢在了皇后怀中,皇后紧紧抱着孩童抬头道:“沈将军?”   一夜之间宫廷皆静,天佑帝驾崩,其唯一嫡子登基为帝,年仅六岁,有反对谋位者皆是横死。   ……   “坤朝距今已有千年历史,其灭了殷朝,存在也不过183天,就被下一位帝王篡位,改为煜朝。”导游对着宫殿讲着。   “说是篡位的皇帝只有六岁。”   “可能是什么势力分布不均,傀儡皇帝吧。”   “封建王朝可真是混乱。”   “人家六岁就当皇帝了。”   “我们往里走吧。”   古物修复馆内。   “建安那边说是发现了一个陵墓,初步判断是殷朝的,有坍塌现象,这两天正在探测,霁白你那边能腾出手么?”一个中年学者说道。   坐在一旁的男人挪开了维修放大镜,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几分兴致:“我手上的东西明天就能修复完,什么时候下?”   “还在探测里面的东西,看有没有有害气体。”中年学者咳了一声道,“从外面土层的材质看,很有可能是帝陵。”   “帝陵怎么会突然坍塌?”言霁白问道。   “好像是修地铁不小心碰到了,探测过是没有的,谁知道就碰上了,应该是有什么技术防探测,国家那边很是重视,名额有限。”中年学者道。   “谢谢。”言霁白重新转身,将放大镜挪了过来,继续小心修复着手头的东西。   他即使坐着,身姿也相当挺拔修长,简单的衬衫西裤加手套,就是日常工作装,但配着那张帅气的脸,即使少有表情,也能被很多粉丝叫做冰山男神。   “霁白,你这真不找个女朋友?”中年学者说道,“不趁年轻的时候赶紧挑,以后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现在很多人对文物修复感兴趣。”言霁白的声线是有些偏冷的,正常说话时总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有女朋友,粉丝就少了。”   中年学者愣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你还懂这个呢,她们真感兴趣也是冲着你的脸来的。”   “冲着脸来的,总会有了解了以后真的感兴趣的。”言霁白说道,“您先回去吧,我把这点儿工作做完就走。”   “行吧,要真能增添人手,那你可为咱们文物修复立了大功了。”中年学者转身离开。   言霁白轻应了一声,调了一下镜片,小心的将材料贴了上去。   等到他挪开镜片,脱下手套时,整个房间内只有他这片区域还亮着灯,周围和外面一片漆黑。   言霁白穿上外套,关灯锁门时将不小心从脖颈间掉出的龙纹玉佩放进了里面,温暖的感觉贴住,隐隐驱散了夜间的寒意。 第268章 要相信科学(2)   殷朝是距今千年之久的王朝,其皇宫绵延了数代,有迹可循,史书工笔记载也有不少,推测至少持续了数百年,历任有二十三位皇帝,在位长短不一,只是帝陵一直未曾寻到,连探测仪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谁能想到一次地铁修建直接碰到了边角,打开了这封闭千年的冰山一角。   此事一出,直接上了新闻头条,连续数日被热议着。   “二十三位皇帝,那陪葬品不得塞满博物馆?”   “也未必都埋在一起,皇帝应该有自己的陵寝吧。”   “我想看看殷朝的陪葬品。”   “刚挖出来估计都是漆黑一片,还得等人修复好了才能看到原样吧。”   “也不是所有陪葬品都会被挖出来啊,只有那些坏掉的保存不了的才会被挖出来修复,哪有直接刨坟的。”   “我不懂考古,我只想知道言博士会去么?”   “他每次的讲解都特别精细,出的文物介绍的书我直接买了八本!”   “估计还得等几个月,千年的东西要修复起来麻烦着呢。”   热度慢慢降了下去,陵寝的周边也被彻底封锁,挖到一半的地铁通道在探明陵寝的范围有多大之前不能再动了。   气体探测,地宫之中无害,天色近黄昏,有人在周围设着防线,却没有人擅自下坑。   “言博士,今天是不准备探查了么?”一旁跟随的年轻面孔道。   “在等人。”言霁白说道。   “是学术界大拿?”杨雷小声道,“我感觉国内出名的好像都在这里了。”   小车从远处行驶了过来,打开车门时一个面容略显稚嫩,甚至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杨雷愣了一下,另外一侧则下来了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男人,他与那青年的装束不同,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手上还执着罗盘,乍一眼看过去,有一种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的感觉。   “成先生,您来了。”有学者迎了上去。   “小成先生也来了。”有人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刚把H市的事情解决,来晚了。”成垚托着罗盘说道。   “没关系,还是得劳烦您看看。”有学者说道。   虽说是帝陵,有真龙之气,但就是这样,贸然冲撞了哪里都不好。   “好。”成垚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洞口走去。   罗盘缓缓转动,同样被簇拥的青年左右看着,然后看向了言霁白这边。   “言博士,这是干什么?”杨雷小声问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业内大拿对谁这么客气过,倒不是他们平时没礼貌,而是各人的脾气不一,这是真客气。   “测风水。”言霁白说道。   杨雷呃了一下道:“现在还有人信这个?这世界上真有鬼么?”   “要相信科学。”言霁白说道。   杨雷看着那被围起来的风水师,觉得自己以往坚定的信仰有点儿被冲击到了。   成垚的步伐停在了洞口,罗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着,晃的人心乱的时候蓦然定了。   成垚脸色凝重,众人皆是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手指掐算,蓦然睁开眼睛时看向了一旁的青年:“成鑫,你站那个位置。”   “知道了。”成鑫从他位置测着方位,站定时取出了一方金色的小罗盘,罗盘分别指向,位置不一,他的面色同样凝重,“黑云压城,这真的是帝陵么?”   怨恶生黑气,黑云压城,听起来就极其严重。   “成先生?”其中最年老的学者问道,“这陵不能下?”   “有龙气缠绕,但压不住。”成垚的脸色难看到了一种极致,“用几位帝王镇压的东西都能成这样的景象,不应该打开,周老,这陵下的东西一旦放出,麻烦就大了。”   周盛沉了一口气道:“没有其他办法,上面正盯着这事,消息都放出去了,不能说封就封。”   “那边好像出事了?”杨雷看着几个人说话的神态道。   言霁白本来无意参与,只是等待结果,却没有想到会有争议,一般破损的陵墓都是看一下就行,这次好像出了变故。   他起身走了过去,听见那处对话时沉默了。   “周老,这种景象我看了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黑云压城,是城,不是一屋,不能因为文物给这一城人都带来危险,你也知道那些东西有多可怕。”成垚脸色都沉了下来。   几个学者面色凝重:“帝陵中怎么会出现那种东西?”   “那东西会不会就是探查失败的原因?”   “黑云压城,那得多重的怨气,用帝王陵墓都压不住。”   言霁白听了两耳朵转身离开,涉及到了科学无数解释的领域,他也没办法跟这群老前辈们解释未知之物未必是什么脏东西的事。   脏东西,这颗星球上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真要是有怨气,鬼都能挤满了,到处都是鬼。   既然到处都是,那就没必要害怕,人真被鬼害死了,自己也是。   “爸,他能镇得住。”成鑫指了过去道。   一众人纷纷扭头,言霁白也只是下意识想看看谁能镇的住,结果看到了那手指直直指向了自己。   一众人视线盯着,言霁白开口道:“我不懂这个。”   成垚嘶了一声,手上的罗盘调转走了过来,围着言霁白上下打量着道:“气运逆天,紫薇星入命,出生时应该有荧惑守心之象,极阴之体。确实是能镇的住,不过最多也就三个月。”   “言博士还有这种体质呢?”一个学者说道。   “之前没听说过啊。”另外一个学者道。   “三个月虽然短,但足够把那些破碎的东西挖出来了,完好的也不动,足够了。”周盛说道,“这事对他有什么影响么?”   “以阳气镇压不行,以毒攻毒反而能够削弱他身上的凶象。”成垚看着言霁白说道,“年轻人,你这胸口的□□最多再镇压三年,这次反而能帮你延长时间。”   言霁白本未放在心上,却在他说到胸口时愣了一下,低头看到不小心掉落出来的龙纹玉佩时道:“能帮到忙就好。”   “那我就着手准备东西,三天后凌晨设阵。”成垚说道。   “好的,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们就行。”周盛说道。   “好说。”成垚打量着言霁白道,“成鑫,你这几天先待在这儿看着他。”   “好的,老爸。”青年笑道。   成垚匆匆离开了,地宫处没有人随意靠近,周围还在准备着工具,学者们有的回去休息了,有的在翻阅资料,言霁白本是坐在一旁,看着时间起身时察觉了背后紧跟的步伐。   他一回头,青年抓了抓头发咧嘴一笑:“我能跟着你么?”   “不要乱动东西。”言霁白看着他的眼神,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被他研究的文物。   “没问题,我只对你感兴趣。”成鑫跟了上去道,“你是博士?你看起来好年轻啊,有在哪个学校任教么?”   “B大。”言霁白说道。   “我就是B大考古系的,你是哪个系的教授?”成鑫问道。   “考古系。”言霁白说道。   成鑫小心翼翼的问道:“带哪个班?”   “3601班。”言霁白说道。   成鑫:“哦……你知道自己的体质么?”   “不知道。”   “你胸口的这块玉是在南山求的吧。”成鑫说道,“龙纹佩可不好雕,其中得注入龙脉的龙气,才能镇压你身上的阴气。”   言霁白不再开口,身边的年轻人照样能兴致勃勃的自说自话:“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成家,要不然三年后你这玉佩失效,下一块龙纹佩效力就更短了,到时候你就跟站在妖怪堆里的唐僧肉一样,谁都想啃一口。”   言霁白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不是给你添麻烦?”   “但你这种体质应该天生就能看到脏东西。”成鑫说道,“只要学会运用,成为风水师不是问题。”   “不用了,谢谢。”言霁白说道。   “不要着急拒绝,我不是在吓唬你。”成鑫追了上去。   地面隐隐有些震动,金色包裹的陵寝之中,躺在棺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好睡个觉都能有人打扰,看来是有人又不想活了。   ……   “以往布的都是极阳阵,这次布的是极阴阵,要逆位布局。”成垚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了不少的风水先生。   有的穿着长袍,有的却像是坐在办公室的白领,有的看起来像街边算命的贩子。   他们四周埋着东西,一人问道:“极阴阵阵眼呢?”   “成鑫找到了。”成垚说道。   夜黑风高,空中无月,守着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言霁白却被一堆人围着上下打量。   “确实是个好宝贝。”   “有没有兴趣学风水啊?”有人问道。   言霁白直接拒绝道:“没有。”   “这体质真是千年难得一见,震这黑云压城足够了。”   “这黑云压城也是千年难得,当时到底是怎么弄出这种东西的?”一个风水师道。   “谁知道,这事了了,还得拜托各位把这地方再封一遍,免得那东西真的出来了。”成垚说道。   言霁白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周围风卷着树叶吹过,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八位皆有人,口中念念有词,言霁白看着时间,按着他们说的标准,在剩余五秒时走进了画的圈位,那一刻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儿像唐僧。   只不过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而是勇敢走进白骨洞的那一个。   回去还是好好看看物理书吧,免得思维陷入一种奇怪的东西里面。   风声在此时好像呼啸了几分,言霁白浑身有一种极冷的感觉浮现着,头顶的阴云流淌,旁边悬挂的灯也被风吹的不断摇晃。   那种极冷的感觉汇聚流走,言霁白算着回家的时间,周围的声音却好像在一瞬间退去了。   阴气缓缓流淌入地下,遇到金器时消磨了一些,却仍然缠绕压缩着此处。   沈醇从棺木中起身,落地时那阴气形成了环缠绕在他的脚下,束缚着步伐。   以阴气止阴气么?   这群盗墓贼倒是比想象中的有本事。   他抬动脚步,阴气漩涡宛如水汽般一碰就散,联手镇压的八人面色微变,成垚开口道:“加快速度,那东西在动!”   “难道是活的?!”   “不太妙,不太妙啊……”成鑫念念有词,浑身都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不仅仅是黑云压城,黑云压城是被龙气镇压和未醒的状态,现在的阴气以他们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压住。   阴气浮动,言霁白转头看着周围人变化的脸色,却发现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一种扑簌簌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环绕灌入,身体一瞬间冷凝成冰。   磁场变化?把北极移过来了?   胸口处滚烫至极。   八个人看向了阵眼处的人纷纷划破了手指,以血祭炼:“糟了!”   他们预料到了会消磨对方身上的阴气,却低估了对方,阴气注入,在体内斗争,是要命的事!   极致的冷意让言霁白浑身根本无法挪动,偏偏胸口处又滚烫的让他能够稍微喘口气。   两方仿佛在僵持时,一道身影从地宫中走了出来,周围的光芒尽灭,言霁白胸口处仿佛烙铁的东西在迎面时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鬼王……”成鑫看着那阴气喃喃道。   沈醇踏入了那阵法的边缘,阴气溢散时,阵法发出了隐隐破碎的声音。   一声痛苦的闷哼从阵心传出,沈醇看了过去,在看到倒下去的人时眸色微敛,踩碎阵法后身影移了过去。   空地上的几人纷纷后仰摔倒失去了意识,沈醇单手接住了男人,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虽然闭上了眼睛,脸上也没有什么血气,但眉眼却十分锋锐好看,嘴唇微抿,应该是不爱笑的性格,手指松开时头轻轻靠了过来,漂亮的颈侧和下颌完全展露在了视线中。   陌生的温度依靠在怀里,柔韧又温暖,就是穿的衣服有点儿怪。   沈醇挑起他的下巴探向了领口,解开时唇角笑意勾了起来。   多年梦醒,没想到还能让他遇到合心意的人,既然扰了他的睡眠,便拿自己赔好了。   沈醇抱着人轻轻低头,在即将碰上那唇时单手摸上了胸口处,这里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他轻轻蹙了一下眉,索性抬头,手指轻动,领口再解,一块仿佛被烙下的红印留在了白皙的胸口处,是那块被他耗尽力量的龙纹玉佩。   手指轻抬,几个碎片落在了他的手中,羊脂暖玉雕的龙纹,有镇压邪祟的功效,就是注入龙气太少,没什么用。   玉石在他的掌心中成了粉末,掌心再张开时,一块原模原样的玉佩出现在他的手上,被挂在了怀中男人的脖子上,贴上了那处烙印。   被阳气灼伤的地方在缓缓复原着,沈醇将人放在了地上,身影缓缓没入了玉佩之中。   亲一个昏睡的人没什么意思,连点儿反应都不会给,难得有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些盗墓贼想干什么。   阴云缓缓散去,天光破晓之时,倒在地上的人手指轻动,扶着地面坐了起来:“怎么回事?”   “成先生,您没事吧?”   “言博士,言博士,醒醒,还好么?”   言霁白被推动着,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焦急的人,眼睛一瞬间有些刺痛:“我怎么了?”   成鑫见他苏醒,大松了一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您没事就好。”   “阵法破了,那东西竟然没要我们的命。”成垚拍着身上的土,擦掉了唇边的血,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破碎的罗盘道。   “那力量太庞大了,到底是什么?”另外一位风水师问道。   “成鑫,你看清那东西了么?”成垚问道。   成鑫将言霁白扶了起来,脸色凝重道:“没看太清楚,但应该是鬼王。”   言霁白闻言一顿,站起时却感觉到了胸口处的冰凉,他低头看着解开的领口,回想着昨晚的情况,从其中抽出了让他觉得冰凉的东西。   是他的那块玉佩,他记得好像听到了碎裂的声音,但这玉佩却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龙眼处好像染了一抹红色,用手指擦过却没擦掉。   鬼王,那种绝对超乎科学的东西真的存在么?   可如果不存在,昨晚他难道是被人打晕的?北极移过来还顺便碰上了北极熊的魔掌?   太扯了,连他都陷入了奇怪的圈里。   但这种原理一定有科学能够解释。   “就算是千年的鬼王,也没有这种威力才对。”成垚说道。   成鑫看着掌心中开裂的金色罗盘道:“恐怕不是千年鬼王,是度过诛邪雷霆的那只。”   几个风水师脸色皆变,呼吸声一时不可闻,风水界的东西都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其中怎么可能没有几条不可触碰的领域。   鬼类是脏东西的一种,因怨念而生,普通鬼类略有执念便可成,其上是厉鬼,恶鬼,凶鬼,罗刹,鬼王,鬼王便需极大的怨气,时间越长,力量越大,越是诛杀鬼数多,或是杀无辜之人,也可堆积力量,杀功德之人更甚,功德之人有福护体,很难杀,少有鬼碰,杀无辜之人或功德之人会被天地锁定,怨气被察,极易被风水师追捕,风水师功德也从诛杀如此鬼物获得。   再其上便是诛杀帝王,帝王之尊,寻常鬼物靠近便会魂飞魄散,便是鬼王也难靠近,即便真的杀戮成功,也会被诛邪雷霆湮灭掉。   诛杀帝王的鬼物不过三指之数,两者被灭,还剩一者,却只有浅薄记录,不知去向,但所能知道的是他度过了诛邪雷霆,天地亦拿他无可奈何。   “原来是以殷朝帝陵镇压,难怪沉睡时就有黑云压城之象。”成垚吞咽着口水,跟几人对视时露出了苦笑,“如今真是闯祸了。”   如此天地无可奈何之物放归人间,人间就是他的屠戮场,除非他自己怨气消散,否则就是生灵涂炭。   “怎么办?”一人问道。   “此处黑云压城之象已无,但黑水未散,他的陵寝应该就在此处。”成鑫看着罗盘道,“此时封墓已无效果,他应该是离开了,我们侥幸逃生,若再擅动,恐怕真的会没命。”   太害怕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命捏在别人的手里,毫无反击能力,他从出师以来没有碰见过这种事,现在想起来浑身还在颤栗。   “这块确实不能动,绝对不能动!”成垚开口道,“联系所有人,不管是在编的还是入野的,都得通知到,他没有杀我们,或许有可以说话的空间。”   “好。”其他人纷纷应声。   言霁白系好自己的扣子在旁边等待着,等到他们商量定了道:“各位,那我先走了。”   几个人纷纷看了过去,面上皆有羞愧之意,成垚开口道:“抱歉,言先生,这次不小心将您拖进来了。”   “没关系,只是合作。”言霁白说道。   “您没事吧?”成垚左右看了看,各人皆从身上取出了一些东西递了过去。   成垚走了过去,将东西送上:“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要是碰上脏东西能用的上。”   言霁白伸手,看着落在手中的念珠,符咒,玉佩,护身符道:“谢谢。”   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但也是他们的一点儿心意。   “您没事就好。”成垚说道。   言霁白收了东西转身离开,其他几个风水师嘶了一声道:“没理由啊,阴气入体那么多。”   “可能是自身的阴气给中和了。”   “按理来说脏东西不会放过这样的体质的,竟然能逃生,真是万幸。”   “幸好没事。”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还是通知各处吧。”成垚说道。   晨间的太阳照在身上,言霁白身上好歹有了丝暖意,他坐上车时摸了摸额头,在这么冷的天里睡了一晚,得回去吃个早饭再吃点儿感冒药。   车子启动,肉眼看不见的黑影从他的胸口处流淌了出来。   言霁白看向头顶后视镜时有所察觉,定睛看却什么也没有。   看来真的感冒了,已经开始头晕眼花出现幻觉了。   沈醇坐在副驾驶上饶有兴味的看着正在转动着圆盘的男人,极阴之体是可以看见脏东西的,只是之前那玉佩帮他压住了,幸好他隐藏的快。   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沈醇看着移动的东西打量着,按下旁边的按钮时,封闭的透明东西直接降了下来,扳动时又升了上去。   言霁白转头看着自动升降的窗户,沉默了一下,从操作台那里将窗户升了上去,又按下了锁定按钮,窗户不动了,看来没坏。   沈醇按动着,发现东西不动了,手指直接拉动了另外一个可以扳动的地方,没有任何反应。   这段路是封闭的,路上没什么车,言霁白转头看着不断起来又落下的车门开关,默默的将车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倾身去按时,沈醇下意识后仰了一下,看着他不解的神情笑了一下,按动了圆盘上一处凸起的按钮。   哔——   一声极为响亮的鸣笛声响起,言霁白蓦然回头,扶上了方向盘叹气道:“看来得去修一下了。”   他重新系上了安全带,沈醇学着他的举动拉动了旁边的。   言霁白扣上了安全带,抬头看向另外一边悬浮在半空的安全带时滞了一下,闭上眼睛,重新睁开时却发现安全带好好的停留在原位。   已经病到出现幻觉了。   沈醇看着重新让这里动起来的人,眸中闪过了一抹笑意,这都能骗自己没看见,挺好玩。   言霁白的家离帝陵所在的地方有些远,停好车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有些昏昏沉沉,按动电梯,踏了上去,按下楼层时整个人直接靠在了墙壁上闭着眼睛。   沈醇站在另外一侧,透过底部打量着这不断上升的东西,发觉人好像跟多年前真的不太一样了。   “是极阴体……”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电梯上面传了过来,言霁白蹙眉,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那从电梯上方倒垂下来的脸。   闭目再睁开,电梯还是原本明亮的电梯,并没有任何的影子。   怎么回事?   电梯到达,言霁白摸着额头走了出去,沈醇托着手里揉成一团的小鬼,直接焚烧殆尽。   尖啸的声音似乎从背后响起,言霁白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空无一物后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沈醇跟上,却看着门在自己面前直接关上了,欲走近时,门上的两道门神散发出了强烈的金光。   他直接无视金光踏入,门上的金光溢散,其上竟有了些许灼烧过的痕迹。   言霁白锁上门,换上鞋,顾不上做饭,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了饼干送进了口中,打开保温杯顾不得水的冷热,吃下药片后拉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身体里冷热交替,头疼的厉害,还伴随着些许想吐的感觉。   沈醇停在了床边,这屋里的些许小鬼似乎察觉了端倪,出来窥伺了一下后纷纷逃窜了出去。   他的手指停在了男人的鼻息上,这是活人的气息,有鲜血,有热度,但很脆弱,这是风寒的反应,持续保持这个热度,会死的。   死亡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怕,轻而易举就可以夺取生命,但他竟然有点儿不想让这个人就这么死了。   因为皮相?他本身的皮相就已经足够完美,也没见他喜欢自己。   到底为什么呢?   沈醇的手停留在了对方的额头上,极为滚烫的感觉传递了过来。   言霁白正热的头晕脑胀,却蓦然觉得一股冰凉感从脑袋上沁了进来,好像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人恢复了安静,沈醇垂眸看着陷入熟睡的人,唇角勾起道:“你欠我的又多了一个。”   至于昨晚把他扔在冷地里的事,那可是他们先扰了他的地盘。   微微粘腻的汗水渗到了手上,本是躺的平稳的人再次挣动了起来,一边挣着衣扣一边推着被子。   发汗代表着在散热,这个时候如果再凉了,只会反复加重病情。   沈醇伸出另外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被子,看着男人在其中挣动,却不得其法,只能红着脸微微吐气的模样,觉得有点儿心痒。   这个人好像做什么都很合他的心意,为什么?   裹在被子中的人挣动的动作停了下来,只不断深呼着气,沈醇的手指触碰到了他微微粘腻的颈侧,却没有觉得那汗液肮脏,反而裹在他的脖颈上比之前冷着脸没表情的样子好看很多。   可能是鼻子透不上来气,他的口微微张开,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热……”   沈醇微微垂眸,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有人靠近,冰凉的触感相贴,言霁白的眼睛瞪大,可还没有等看清人,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眼睛。   深吻随即而来,却冰冷刺骨,言霁白努力挣扎,身体却无法挣动半分,只能任由他亲吻着。   贼?色情狂?同性恋?   现在流行接吻之前先含块冰么?   言霁白的气息有些接不上,只能无奈的闭上眼睛,要偷东西就偷吧,命留着就行。   床上的人没了挣扎的力道,沈醇抬起身时看着陷入昏睡,满脸通红的人时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紧紧蹙起了眉。   他竟然很喜欢这个吻,甚至觉得只有这样远远不够。   既然想要他,那就不能让他这么死了。   房间内没有水源,沈醇在周围找了找,勉强从屋顶檐下找到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鬼,捏成了一团,拉平后放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极阴……”小鬼有些兴奋。   “你敢碰他,我就让你魂飞魄散。”沈醇起身说道。   小鬼蜷缩好身体再不敢动,只从这个人体内渗透出来的阴气就够他使用了。   沈醇则走到了桌前,拿起对方之前吃的东西晃了晃,小小的药片在其中哗啦做响,拆开一个出来,碾碎了有股药味,但什么成分辨别不出来。   所以这是他吃下的药?   沈醇出了房间,登临虚空之中,所见之处皆是如此地一样高耸的建筑物,地面上到处都是如对方之前用的东西,有轮子,应该叫车。   远处倒是有绿地,或许会有药材,沈醇飞了过去,在看到连绵的绿地,围拢起来的小湖还有正在其上摇摆胳膊腿的人们蹙了蹙眉。   这里的水应该是不能喝的。   沈醇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返回那间房间时,那小鬼已经被烧的快要散掉了。   见他出现,拧巴的小鬼脸上浮现了落泪的神情:“您终于回来了。”   “他怎么样了?”沈醇问道。   “他要喝水。”小鬼说道。   “这里没有水。”沈醇蹙眉道。   小鬼疑惑道:“饮水机里有。”   沈醇同样疑惑:“那是什么?”   小鬼从言霁白的额头上扭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掰正道:“您看起来像古代的鬼,不过真强,竟然敢在太阳底下走。”   沈醇提醒道:“饮水机。”   小鬼拧着自己歪歪扭扭的身体,在房间里挪动着,在找到茶吧机时道:“这里,按这个点两下就行。”   沈醇按了两下,其中涌出了水流,他蹲下身打量着,寻觅着地方,看着其中的水桶道:“这个的水从哪里来?”   “买的。”小鬼说道,“您按这里可以加热,然后看温度就好。”   沈醇按下,其上浮现了他看不懂的东西:“这是温度?”   “对,到45℃左右就可以。”小鬼说道,“现在喝热水比较好。”   沈醇盯着不断变化的东西沉吟了片刻道:“45℃怎么看?”   “您不认识阿拉伯文字?”小鬼问道。   沈醇道:“我是武将。”   “不是皇帝么?”小鬼看着他身上的游龙图案道,“谋朝篡位被杀的?”   “45℃。”沈醇声音微冷。   “现在就可以再按一下。”小鬼连忙说道。   沈醇再按,提起那个水壶,拿过了言霁白之前用的杯子倒了进去,真的是热水。   这个世界确实变得很奇怪。   他端着杯子进了室内,床上躺着的人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手在不断摸索着:“水……”   沈醇走到跟前,将人扶了起来,杯子递到了唇边。   言霁白能够感觉到后背的冰凉,却顾不得那些,而是低头喝着水,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你还没走么?钱在抽屉里,手机拿走前把卡留下,我不会……”   “听不懂,要什么?”沈醇问道。   言霁白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轻轻吐了口气,这个人的声音跟体温一样,有点儿凉,但还挺好听的,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发烧,才会觉得对方身体凉:“饼干,感冒药,可以的话帮我用热水擦一下汗,我起来去银行取钱给你,比你偷东西……”   他的声音渐弱,沈醇低头时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偷东西?”沈醇将他放下时轻轻挑眉,轻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贼?以为我是贼还敢防备心这么弱?”   敢这么说是真不怕贼惦记。   不过他也没说错,不问即取是为偷,只不过他偷的不是钱财罢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沈醇起身看向了趴在门口的小鬼道:“他刚才说的告诉我。”   “饼干太硬了,其实感冒的人喝粥会比较好一点儿。”小鬼兢兢业业的跟随说道,“这边,米在这里,用锅接水,这里是水,米要淘一下……”   沈醇按照要求做着事,蓦然看向了旁边指挥的小鬼道:“你不能做这些事么?”   “我修为不够,碰不到这些实际的东西。”小鬼说道。   “那你怎么站在地上的?”沈醇问道。   小鬼脚离地道:“其实我是飘着的。”   沈醇看着他的脚,手上的水滴落,以指尖点在了小鬼的脑门上,阴气笼罩,小鬼原本干瘪的尸体瞬间充盈了起来,甚至变高,变得像一个成年男性的身量。   沈醇的手指收回,落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青年,他梳着规整的发型,虽然身量不是特别高,但浑身充斥着书卷气,看起来秀气儒雅。   “哎呀,我好久没有变成过这种状态了。”青年朝他作了个揖道,“太感谢您了,您真强!”   沈醇看向了水池道:“粥。”   言简意赅,青年却挽起了袖子兴致勃勃的做了起来,淘米,点火,熬粥。   “热水拧到这边就会有。”青年拿了盆涮洗着,然后将毛巾浸泡在其中洗了洗拧干,重新换了一盆热水。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记着那些东西:“你的衣服跟他们的也不太一样。”   “我是百年前死的鬼。”青年道,“但是执念一直未散,那天在楼顶思考鬼生,结果没注意到太阳升起,差点儿被晒到魂飞魄散,我叫舒云,你叫什么?”   “沈醇。”沈醇说道。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舒云将热水和毛巾递了过来道,“您帮他擦完身体最好再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样会好的快一点儿。”   “我帮?”沈醇看着面前的热水道。   “我帮您不会吃醋么?”舒云问道。   沈醇疑惑道:“吃醋?”   “就是看见别人碰他,心里很不爽,之前您不还把他按在床上强吻么?”舒云笑道,“在下不小心看到了,虽然我是不太支持强吻这种作派,但是以他的体质,如果不是您守在身边,很可能直接被鬼啃掉的,不过我不明白他之前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沈醇接过了盆道:“我弄碎了他的护体玉佩。”   舒云脸上的笑容一僵:“……”   真是个强大又过分的鬼呢。   沈醇端着盆进了屋内,随手关上了室内的门,其实在他的时代,有侍从侍奉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他从前倒未发觉自己有龙阳之好。   不过有就有了,无所谓。   沈醇将被汗水几乎浸透的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解开了他的衣扣,用拧开的帕子擦着他身上的汗。   这次他倒是很乖,没有挣扎,沈醇擦过后打开了衣柜,随手拿了两件套在了他的身上。   被汗水打湿的那床被子被丢在了一边,他重新拉过了另外一条盖在了他的身上。   沈醇收拾妥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沈先生,粥热好了。”   “拿进来吧。”沈醇说道。   言霁白迷迷糊糊被人喂着软糯的粥,又老老实实吃了药,眯着眼睛表达了谢意:“谢谢。”   “不用谢,要还的。”沈醇扶着他躺下时说道。   “沈先生,他是怎么突然病成这样的?”舒云说道。   “可能因为我把他丢在冷风里睡了一晚上。”沈醇走出房间关上门时说道。   “沈先生,人类不像我们鬼,他们是很脆弱的,对待自己的爱人要温柔一点儿,怎么能把他扔风口呢?”舒云说道。   沈醇脚步停下:“爱人?”   “不是爱人么?”舒云说道,“不管是不是爱人,他生病了难受的都是您。”   沈醇沉吟道:“有道理。” 第269章 要相信科学(3)   言霁白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一片的黑暗,身体有些放松,额头也不像之前一样烫了,他打开了灯,窗帘没拉,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   今天没去馆里,得打电话报备一下。   他穿上拖鞋,摸到手机时上面有不少未接通记录,拨下一个,起身时却愣在了原地。   他昏睡期间好像不是一个人。   “喂,霁白啊,你怎么才接电话,成先生说那个帝陵现在不能下,你那边好像也受了影响,没事吧?”周盛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儿着凉,睡了一觉。”言霁白轻轻走动着,在房间里打量着,从柜子里抽出了一根棒球棍走向了外面。   “那要注意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及时上医院啊。”周盛说道。   “好的,老师,我先挂了。”言霁白握紧了棒球棍打开了卧室的门,外面却是一片漆黑。   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照亮了客厅,可好像到处都没有动静。   虽然他生病期间被照顾,但也不能因为对方这样的行为就放松戒备。   挨着墙打开了客厅的灯,一室明亮下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言霁白又挨个搜寻了其他房间,同样没有别人的身影。   已经走了么?   门锁是反锁的,窗户处同样反锁,几十层的高度,不可能从这里进来。   言霁白打开了抽屉,里面的现金没有减少,手机也没有拿走。   “我果然还是讨厌这种夜晚也能亮起的光。”舒云躲在室内阴影角落处道,“他好像真的把您当贼了。”   沈醇仰头看着头顶的灯,伸手去触碰却感受不到温度:“这是什么?”   “人发明的,叫电灯。”舒云说道。   “电?”沈醇牵动着其中的力量,跟雷霆同源,但是比其弱了很多。   室内的灯光一瞬间忽明忽暗,言霁白抬头思忖道:“电压不稳?”   “这种情况人一般都会觉得有鬼吧。”舒云说道,“这氛围多能吓唬人。”   沈醇松手,看着男人手里提着的棒球棒,唇角轻轻勾起:“他好像不信这个。”   “这个时代大家都讲科学。”舒云说道,“人类都能通过自己的力量登上月亮了,很少有人再会去信鬼神之说了。”   “那就让他信吧。”沈醇看着正靠在墙边的男人,他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了。   病的时候很乖,没什么攻击性,病好了以后竟然想拿那个棍子打他。   不信鬼神。   沈醇身上雷霆闪动,整个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夜不足以阻挡他的视线,言霁白却是轻轻蹙眉,思索着手机刚才随手放的地方,停电了?还是家里保险丝烧了?   正待动身时,下巴却被冰冷的感觉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凉到了心底,让心脏骤缩,他伸手去抓时却抓了个空。   “谁?”言霁白握紧了棒球棍冷声道,“你还没走?”   房间里没有传来回答,反而那冰冷的触感捏紧了他的下巴,腰也被扣紧带离了墙壁,病中冰冷的吻一瞬间在脑海中划过。   这家伙是色中饿鬼么?   言霁白握紧棒球棒捅了过去,却是空无一物,下一刻唇已经被吻住了,极为冰冷的感觉,手上想再用力,却被禁锢住了。   他一个人手抱着他,一个手捏着下巴,手那里还能禁锢?   从未尝试过的深吻掠夺着呼吸,言霁白脑海里有些混乱,团伙作案,不是之前的那一个?   “我是男人!”言霁白侧开脸时冷声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沈醇改变了音色。   对面传来的声音虚无缥缈,阴戾苍老的仿佛打磨着骨头一样。   言霁白拧紧了眉头,知道他是男人还这样,真是同性恋,还是个老人。   “你都这么大年龄了,如果余生都处于被抓捕的过程中,或者坐牢,不觉得太遗憾了么?”言霁白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做人……”   他的话未说完,喉结处蓦然被咬了一下,冰凉的触感几乎凉透骨髓,他的衣扣被解开,吻落在脖颈上,那道沙哑的声音说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对方是打定了主意,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承受了,只要不死,他一定让对方永远蹲在大牢里。   抱着的人蓦然不动了,沈醇抬头,看着对方紧闭的眼睛和视死如归的神情,蓦然没了兴致。   胸口处又沉闷的不太舒服,似乎不太想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出来。   沈醇微微抿唇,放开他时出现在了房顶,直接沿着边缘坐了下去。   言霁白感觉身上的力道一松,在没有禁锢时握紧了棒球棒挥了过去,锁定手机的位置想要去拿,屋内的灯光却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室内空无一人!   夜景斑斓,高空的风吹过,却没有让沈醇的衣角晃动半分。   “沈先生,您怎么来这里了?”舒云顺着墙壁爬了上来道。   “心情不太好。”沈醇看着远方说道。   这里跟煜朝的夜晚很像,同样的万家灯火,只是建筑高了很多,人很多,嘈杂了很多,有很多他不知道但新奇的东西。   “您之前没谈过恋爱?”舒云问道。   沈醇侧眸道:“那是什么?”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舒云说道。   “人和鬼么?”沈醇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我从未将人视作同类。”   能控雷霆,必是鬼王,欲成鬼王,必是怨气极重。   舒云一般遇上鬼王的气息,都是能滚多远滚多远,谁知道这次不太幸运,但又很幸运。   一般的鬼王都是杀气很重,碰上他这种小鬼直接拆了魂魄吃了都是常事,想杀人杀就完了,根本就是煞气冲心,无所顾忌,但面前的鬼王不太一样。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虽说是很任性,但有时候像一个真实存在的古人一样可以交流。   “那您对那个人类是怎么回事?”舒云试图剖析。   “我想要他。”沈醇看着远方道。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他,但就是想要他,想要他又不想被他厌恶。   “这就是恋爱啊。”舒云拍了一下手掌道,“恋爱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他不愿意。”沈醇说道。   “这刚开始都要相互了解,哪有一上来就亲人的。”舒云再说。   “我想亲他。”沈醇看向了他道。   “但这只是一时的,您要为长久做打算,不能图只亲一下,得长久的想亲就亲。”舒云努力梳理着其中的千头万绪,以免鬼王大人一个不爽直接把人按在床上做了,那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长再好看都没得救。   沈醇微微敛眸:“你继续说。”   舒云在他目光别开时大松了一口气道:“谈恋爱要先了解,要做长远的计划,你先得确定他是您喜欢的人,了解他的习性,喜欢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对症下药,当然,过程有点儿麻烦,但是耐心一定是有价值的,您想啊,谈恋爱以后他会在您亲他的时候回应您,说不定还会主动脱衣服,水乳交融,那不是强迫能得来的快乐。”   虽然是鬼王,但恋爱经验为零,能被鬼王一见钟情,这人类真厉害。   沈醇轻轻应了一声问道:“过程要多久,他要是一直不接受怎么办?”   “过程肯定不久,但强迫这种手段这个时代不时兴。”舒云说道。   封建王朝说一不二的人,死后也是无人敢惹的鬼王,还是得教会适应这个新的时代。   此事真是任重而道远,但一旦失控可真是大麻烦。   沈醇的身影从屋顶蓦然消失,舒云只能顺着墙壁往下爬。   言霁白试探了两下灯,发现没坏后打量着屋内,没有发现关门的声音,门锁也是关着的,窗户没有任何异状,所有物品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看着脖颈上的吻痕,系上扣子时想起了对方帮忙擦汗换衣服的时候。   这个贼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被猥亵了,报警的话明天全市的人都知道了,但对方是团伙作案,如果不抓,恐怕真没有安宁日子了。   言霁白报了警,却也没有打算空等着,与其等警方过来问询,还不如直接找线索。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从里面调着室内的监控视频,他一个男人居住,也弄了那些,只是这里的安保很好,一般人也上不来,所以很少再查,但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画面呈现,他进门的时候是关上门带上锁的,没有任何的异常。   监控只有客厅的,画面慢慢往后拉,却在一个蓦然的瞬间,桌面上的药板凭空飞了起来。   言霁白快进的手一滞,倒放回去,发现药板真的自己飞了起来,还晃动了两下,就好像被人捏了起来,但看不见人影。   手指握紧了鼠标,沈醇落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面前呈现的画面觉得有些熟悉。   那个漂浮起来的东西好像是他今天拿起来的,嗯?还能再来一次。   看不见身影,应该是信鬼神了吧。   言霁白眉头蹙紧,继续将视频往后放着,在看到茶吧机突然自启动,杯子飞出倒出热水等等一系列画面时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言博士什么事?”里面传出了声音。   沈醇看着他手中的方块,牵动了其中的电流,这东西里面有人声,怎么做到的?   手机里的话语有些电流的声音,言霁白拿开手机喂了两声,正打算重新打一次的时候对面的通话恢复正常了。   “我这里有一段监控视频,可能被做手脚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看能不能复原?”言霁白说道。   “真动手脚可以复原,您那里出什么事了?”对面问道。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家里进了贼,但监控不显示。”   “人没事吧,先报警啊!”那边说道。   “已经报警了,但这边线索被人删除了。”言霁白敲击着鼠标道,“我把视频发过去,你帮我看一下。”   “好的。”那边说道。   视频发送,沈醇看着页面上的内容发现自己看不懂:“这是什么?”   言霁白挂断电话蓦然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他提起棒球棒翻开了书架上的书喃喃道:“还装了扩音器?不会还装了监控吧。”   沈醇微微拧眉,发现自己又听不懂了。   舒云趴在窗外,又往上爬了一截,看来相处的还挺和谐,他还是不要进去好了。   门铃被按响,言霁白提着棒球棒走了过去,从猫眼处看着是警察着装和出示的证件时打开了门。   “您好,我们接到您的报案电话,您说是家里进了贼,您的钱财有丢失什么,人身上有受到什么伤害么?”为首的警察问道。   言霁白迟疑了一下道:“钱财没有丢失,他猥亵了我。”   “对方是女性?”警察脸上露出了一抹惊讶。   “应该是男性,不止一人。”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对您猥亵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警察惊讶了一秒恢复了淡定。   言霁白打断了他的话道:“只是亲了,其他没有,我这里有监控,但是被动了手脚,看不到人影。”   “可以的话让我们看一下。”警察说道。   监控被重新调出,沈醇倚在书房的门口看着那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人,他们身上的阳气很盛,还有功德,应该算是……捕快?   监控反复滑动,在看到药板升起的一幕时,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又面色复杂的看向了言霁白:“在之前还发生过什么迹象没有?”   “电压不稳,还断了一会儿电。”言霁白说道,“这个监控能恢复么?”   两个警察沉默了一下,又看向了后面的,面色持续复杂,甚至两个人往一块挪了一下。   “你的监控只连接这台电脑么?”警察问道。   “对。”言霁白说道。   “查一下开机时间。”一个警察说道。   开机时间查询,就是刚不久前,警察抬头看向言霁白道:“这个点儿之前你开过机么?”   “没有,他们会不会把痕迹抹除了?”言霁白问道。   “也有可能。”一个警察说道,“但可能得系统查证一下。”   如果是图片抹除还好说,这可是监控视频,想要抹除到这种程度应该不大可能。   但总不能告诉受害者他撞鬼了,这不在警察的解决范围内。   言霁白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他接通时那边直接传来了哭腔:“言博士,你这……你这视频没有任何剪切和修改痕迹啊,那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撞鬼了?他他他不会顺着网线过来找我吧?”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不要自己吓自己。”言霁白冷声说道,“可能是对方技术很高。”   手机开的扩音,两个警察齐齐看向了他,那一瞬间竟有些敬佩对方的心理素质。   “那不是啊,我都请我师兄看过了,他可是网络高手,负责国家安防的,都说没有痕迹。”那边的声音已经偏向于崩溃,“救命啊,我明天是不是应该拜拜佛,求他放过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啊!”   滴。   言霁白挂断了那边的电话道:“能不能帮我测一下屋里的监控设备,我觉得他们可能装了监控和扩音器,之前还能够听到声音。”   两个警察:“……可以。”   他们从书房出来,沈醇转了个身让开了通道,看着在家里上上下下搜寻着,还用什么东西这里碰一碰,那里碰一碰。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   “言先生,您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异常。”两个警察立的笔直,甚至有些僵硬。   即使是有一身正气,也扛不住这看不见的东西啊。   言霁白沉默的打量着屋内:“会不会是高端设备?”   “目前国际国内都没有检查不出来的高端设备。”一个警察道。   屋里有些沉默,明明外面的风刮不进来,寒意却一个劲的往上涌动着。   “隐形衣有没有可能?”言霁白问道。   另外一个警察道:“言先生,科幻片不要看太多,这件案子我们会往上报,看能不能解决,目前来看那个东西对您伤害的范畴很小,请保持心态平稳,跟他交流一下,要相信科学!”   言霁白:“……”   “嗤……”沈醇轻笑了一声。   这个声音发出,三个人的腰背齐齐僵硬了一下。   “这位同志,请不要随意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虽然您已经死了,但是这种猥亵他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一个警察绷紧了脸道,“如果您要谈恋爱,请认真追求,而不是不经对方同意就随意乱亲。”   “你认真的?!”另外一个警察看向了他惊讶道。   “不然你要怎么样?你能抓得了他么?”那警察说道,“做出猥亵行为,阳间抓不了你,到了阴曹地府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建议你慎重考虑!”   “嗯,我知道了。”沈醇回答道,“但地府抓不了我。”   这一声绝对是清晰可闻,两个警察齐齐僵住,看着站在那里一起僵住的男人,莫名觉得有些可怜:“知道就好,知错能改就是好公民,言先生,那我们先走了,您注意安全,要相信……注意安全吧。”   他们转身告辞离开,步履匆匆,言霁白看着关上的门,转身看向了空旷的室内。   原本极安全的地方变成了极不安全的地方,不是贼,却比贼更可怕。   这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言霁白走向了书房,从里面抽出了几本物理书翻开,试图以其中的道理解决目前的问题,鬼是一种能量体?量子,人身体本身的物质?   沈醇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发现自己同样看不懂。   男人认真翻阅着,目光表情都很是淡定,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   沈醇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旁边,歪头看着其上的内容。   言霁白视线微移,看着没有任何东西却挪过来的椅子,手指顿了一下,能够感觉到从旁边传来的凉意。   那东西就在他旁边坐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这种感觉相当微妙,就好像他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一瞬间都处于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鬼是什么样子的?脑袋倒过来,肠子满地,浑身都是血,头发拖到地上,总之很不符合人类的审美,而他就是被那种东西给亲了。   言霁白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觉得有点儿反胃:“你是几个人?”   之前听他说话,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沈醇轻轻敛眸:“一个。”   言霁白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也不知道那口气该松还是不该松:“那之前的声音为什么不一样?”   他有了交谈的欲望,沈醇笑道:“我会变。”   言霁白耳朵轻动:“所以现在的声音也是变出来的?”   “这是本来声音。”沈醇说道。   听起来很低醇好听,就是话语中透着十分嚣张的味道,言霁白摸着书页开口道:“为什么要变?”   “吓唬你。”沈醇说道。   言霁白:“……为什么?”   真是幼稚的答案,吓唬他?幼儿园小朋友都不这么干。   “你不是想用棍子打我?”沈醇看着他道。   “我以为家里进了贼,而且你直接不经过同意就亲人。”言霁白严肃道,“你是非法入侵,我是正当防卫。”   “哦?那你还非法入侵了我的陵墓。”沈醇笑道,“我也是正当防卫。”   言霁白滞了一下,想起了成先生他们议论的事,当时没放在心上,但他身边的异状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旁边这个就是当时地底跑出来的东西?   “说不出话了?”沈醇看着他道。   言霁白沉吟道:“当时的事情确实很抱歉,但你也惩罚了我们。”   “那也叫惩罚?”沈醇笑了一声道,“以往试图擅闯者,都是以死谢罪,魂飞魄散的,而你们不仅擅闯,还想镇压我。”   言霁白手指微紧,生死之事是大事,他不可能不畏惧,擅闯还镇压原主人,怎么听都很过分,不是世间道理可以讲通的东西,也不会轻易跟他讲理:“你想要我的命?”   “原本想的。”沈醇看着他紧缩的瞳孔笑道,“不过现在想要你的人。”   言霁白眼睛微微放大,蹙眉道:“我是男人。”   “我不瞎。”沈醇说道。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会嫁的,如果都是一死,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比较畅快。”   嫁给一个歪瓜裂枣面目狰狞的鬼,还不如死了算了。   破坏陵寝,试图镇压这种事原本也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嫁?”沈醇沉吟道,“确实还能这么做。”   言霁白眉头跳了一下:“你之前没想到?!”   “我之前只想亲你而已。”沈醇思忖着,“还没有尝试过下一步,不过确实应该给你一个名分。”   “不需要!”言霁白拒绝道。   “你不要名分?”沈醇轻挑眉梢。   言霁白认真跟他交流:“我是说我并不喜欢你,也不想被你亲,也不想跟你结婚,陵墓的事我们是不小心碰到的,之所以镇压,是想对里面破坏的东西进行修复,如果你不愿意,会重新封上,如果你想惩罚,用其他方式吧。”   “你不愿意?”沈醇眸色微沉。   “不愿意。”言霁白认真道。   “……追求真麻烦,还是用盗墓贼的手段对你更快点儿。”沈醇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想要他,但他拒绝了,胸口处很闷,闷的让他不太舒服。   血迹缓缓的爬上了脸颊,沈醇抱紧了怀里震惊的人道:“还是直接要你好了,大不了把你的魂魄抽出来,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天空中聚集着阴云,其中有雷霆闪烁着,舒云躲在了屋檐下瑟瑟发抖:“怎么了怎么了?这怎么了?”   “阴气!”成鑫站在窗台边看着手中的罗盘和远处的天空,脸色十分难看,“失控了……”   一旦失控,阴气遍布整座城市,这里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言霁白蓦然腾空,感受着冰凉却有力的力道道:“你在追求我?!”   “对。”沈醇低头道,“但你不想要。”   “可以追求!”言霁白看着身体挪动的方向冷声道,“但你这种方式绝对不是追求!你就算把我囚禁永生永世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只会越来越讨厌。”   这个东西不能用以常理论,不让追求就抽魂,但千年前的鬼不能要求跟现代人三观一致。   言霁白感觉移动的速度停了下来,轻声道:“知道了吧。”   “你刚才拒绝了。”沈醇低头道。   “现在同意了。”言霁白说道。   起码要先安抚住,要不然直接被睡,他可能真的会有心理阴影。   沈醇瞳孔中的血色退去,血迹缓缓消散道:“那我现在亲你,你会回应么?”   言霁白觉得他完全就是一个恋爱小白,虽然他也没有谈过,但是这家伙又好色,又好像很纯情。   “追求阶段不能亲。”言霁白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沈醇将他放下道:“那什么时候能亲?”   “你看上我哪儿了?”言霁白站稳问道。   他这个人虽然长的还可以,但沉闷又无趣,所有的兴致都在文物上,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非常无聊,绝对满足不了恋爱的基本需求。   不过这样也好,慢慢相处着,可能就会觉得无聊离开了。   “我也不太清楚。”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只是看见你就想亲你。”   他的步伐靠近,在那微抿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那点儿冰凉的触感一闪而逝,言霁白眼睛放大,心尖好像在那一瞬间酥麻了一下。   一见钟情么?   他这一见钟情的对象是自己真是不太对,不过算了。   “我是一直看不见你么?”言霁白找不到视线的方向。   “我可以显形。”沈醇说道。   “还是别了。”言霁白阻拦道,他并不想在大半夜还看见什么血肉模糊的横死现场。   沈醇轻哼一声笑道:“还说自己不怕鬼。”   言霁白也不解释,拎起自己破碎的三观,想着之后的解决办法,现在只是权宜之计,还是得让成先生他们想想办法,最起码让对方对他失去兴趣后不至于到处捣乱:“你晚上需要睡觉么?”   鬼应该都是晚上活动的。   “我可以陪你一起睡。”沈醇说道。   “追求一个人一定要学会尊重对方。”言霁白思索道,“不能强迫对方做不喜欢做的事。”   “喜欢的可以强迫?”沈醇沉吟道。   言霁白不知道他是如何迅速得出如此歪理的,但也不能一下子矫枉过正,毕竟讲不通道理,他就可能随心所欲:“对。”   “唔。”沈醇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不喜欢我跟你睡一起?”   言霁白说道:“在成为情侣之前,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你之前家里鬼挺多的。”沈醇悠悠道。   言霁白背后瞬间汗毛竖了一下:“现在呢?”   “就我一个。”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唇角轻勾,“我在他们不敢进来,但我要是不在,他们说不定晚上就钻进来了,还钻进你的被子里。”   言霁白本来还挺害怕的,但现在感觉这个鬼心机到他无法忽略:“没关系,我不怕。”   “嘁……”沈醇泄了一声气。   言霁白眉头跳了跳,觉得不能跟幼稚鬼计较,殷朝,距离现在也有千年之久了,一个千年老怪物,算了。   “你死的时候多大?”言霁白问道。   “十八。”沈醇说道。   言霁白轻轻怔了下,十八,在这个时代很多人还无忧无虑,刚刚步入大学的年纪,他就已经横死了么?   “之前一直在陵墓中待着?”言霁白问道。   “外面很无聊,就睡着了。”沈醇说道,“醒来你们就在镇压我。”   言霁白:“对不起。”   听起来真的有点儿惨,还是一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上来就对他动手动脚,想亲就亲,一言不合就不讲道理……算了。   “你什么时候同意我跟你睡在一起?”沈醇问道。   言霁白瞬间觉得头疼:“看你表现,你以后睡这里。”   他打开的是次卧的门,同样的宽敞舒适,只是收拾的相当简洁。   “你们的屋子真小。”沈醇说道,“走两步就会撞到人。”   言霁白不跟他计较,殷朝帝陵中人,以前应该是住在皇宫的,他这地方怎么能跟皇宫比:“那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的棺木比床小。”沈醇走到了窗边道,“而且你这里很高,不用飞就能看很远,就是到处都是,连个找药材的地方都没有。”   言霁白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在此时心头微动了一下:“之前我生病的时候谢谢你,没想到你还会用燃气灶。”   “我不会,是抓了只鬼做的。”沈醇说道。   “哦……”言霁白又想到了满地的血和肠子,觉得吃下的粥也不太舒服了,“那你怎么给我降温的。”   “那只鬼拧成一团放在你头上。”沈醇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神情笑道,“效果很不错。”   言霁白面色凝重,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下次用毛巾就可以了。”   “下次不会让你生病了。”沈醇说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这次生病是因为什么:“你别把我丢在地里就行。”   “你先挖我坟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对不起……”   绕来绕去都是他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好像安静下来了?”成鑫看着停下来的罗盘道,“之前到底是怎么了?”   他拨通了电话道:“爸,确定鬼王所在的方位了,没有离开本市,但真的是经历过诛邪雷的那只鬼,情绪好像也不太稳定,怎么办?”   “先见到,看看能不能交谈,不要贸然动手。”成垚慎重说道,“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鬼王对风水师的仇恨可比对普通人大的多。”   “好。”成鑫说道。   “我会联系协会,这次交谈起码要出动百人以上,真是大难……他之前情绪怎么平复的?”成垚问道。   “不知道。”成鑫说道。   “行吧,先静观其变,确定方位。”成垚沉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夜色渐深,一处漆黑的罗盘同样定住了,坐于罗盘之前的老者摸上了其中的纹路,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鬼王现世。”   鬼王现世,若取其内核,可号召百鬼。   风声轻动,沈醇坐在楼顶上看着远方几处,屋内的人已经睡熟了,他虽然退了风寒,但还处于病中,吃了所谓的药片好像效果也不错。   “沈先生,您还好么?”舒云在远处小声问道。   之前那雷霆可不是一般的吓人,他但凡沾上一点儿都得没。   “之前的异动引来了探查。”沈醇看着那几个方向道,“这城里术士还不少。”   “他们也是为了城市的安宁而努力的人。”舒云说道。   协会那群风水师收鬼也只收作孽的,要不然有怨气执念的那么多,他们也收不过来。   像刚才那种天象,一般风水师就是探查到了也不敢惹。   不过一般鬼很少能感觉到探查的,这位却直接发现了,要想反杀轻而易举。   “真是麻烦。”沈醇手中雷霆轻轻闪烁,没入天空时,天空远方蓦然溢散了一道气息。   隔了半个小时,另外一个方向又溢散了出来。   风水师们的罗盘纷纷开始转动,其上电流蓦然划过,直接分崩离析。   碎裂的罗盘无数,比什么警告都管用,成鑫看着自己又添了两道裂痕,岌岌可危的金色罗盘欲哭无泪:“在下无意冒犯,不敢了不敢了!”   “方位不确定了。”   “他察觉到窥伺了,没有要命,说明理智尚在。”   “现在怎么办?”   “还是得交谈,确认无害,查到那只鬼的来历了么?”   “记录的不太清晰,很多东西都丢了,但能查出的很厉害。”   ……   言霁白是被尿憋醒的,睡前又吃了一次感冒药,因为觉得喉咙不舒服,多喝了不少热水,以至于他一觉醒来还没有天亮。   房间里很黑,之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但以前他看见漆黑的环境不会想到什么,现在却觉得其中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醇察觉他的灵魂波动落进了房间,就见躺在床上的人辗转反侧了好几下。   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他正欲开口,却见床上的人从被子里摸索着打开了台灯,然后打开了床头的抽屉。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玉佩符咒,都是那些术士们送的。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从其中拿出一枚放进了睡衣口袋,这才起身走向了门口。   沈醇轻轻挑眉,跟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立在门口看着漆黑房间的模样,脸上笑意加深,对着他的颈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言霁白浑身僵硬,握紧了玉石直接挥了过去,然而手臂挥空,掌心的玉石却皲裂成了粉末。   “这东西对我不管用。”沈醇说道。   声音传来,言霁白身上那种毛过悚然的感觉却消失了:“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之前没在,察觉你醒了。”沈醇笑道,“原来你这么胆小啊。”   言霁白额头突突跳了两下,心中默念不能跟小孩儿计较:“人碰到超出认知的东西都会心存畏惧,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对这个世界不害怕。”沈醇说道,“不过很多东西确实很难理解。”   言霁白说道:“你可以慢慢学,就会发现很多东西很有意思。”   “确实,你就很有意思。”沈醇笑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瞬间觉得尿意翻涌,转身出去走向了厕所。   按理来说身边有个鬼是应该觉得害怕的,但这只鬼却让他觉得家里安全了很多。   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要存有畏惧之心。   “我上厕所不要看。”言霁白关门的时候提醒了一下。   沈醇立在门口道:“你们如厕的地方也很奇怪,不过很干净。”   言霁白解着手道:“你竟然知道这里是如厕的地方。”   “你睡前不就在这里解决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洗手的动作一僵:“你之前看过了?”   “我好奇。”沈醇笑道,“不过你比我小的事我不会嘲笑你的。”   言霁白深呼吸,擦干手打开门道:“谢谢你。”   “你看起来很生气。”沈醇说道。   “没有。”言霁白转向了房间。   男人上厕所其实很正常,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不用计较,反正他也不是人。   “口是心非。”沈醇跟在他的身后笑道。   “你叫什么?”言霁白转移了话题。   “鬼是不能随便告诉人类名字的。”沈醇说道。   “你要是不想说……”言霁白说道。   “沈醇。”沈醇笑道,“三水的沈,醇香的醇。”   “言霁白,语言的言,光风霁月的霁,纯白的白。”言霁白停在门口道。   “娶亲六礼第二礼就是问名。”沈醇笑道。   他的话出口,房门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门内传出男人冷静甚至冷酷的声音:“早点休息。” 第270章 要相信科学(4)   殷朝帝陵不能开,也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言霁白起床时看了看时间,测了一下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后还是打算上班。   屋外的朝阳正好,不知道鬼怕不怕太阳。   “这是什么?”沈醇看着他捏着的东西,轻轻敲了敲,“琉璃?”   “这是温度计。”言霁白将温度计收好,“这种东西不要乱碰,打碎了对人体有害。”   “温度计?”沈醇沉吟着,“饮水机一样的东西。”   言霁白听的不太明白,但只能按照自己理解的给他讲:“就是测试热度的东西,温度以数字计量,可以把控,就像是一般水烧开的温度是100℃,在不同的海拔,因为气压不同,需要烧开的温度其实也不同。”   沈醇略有沉吟,跟在他的身后道:“阿拉伯数字是什么?”   “就是繁体字的简写,现在很多字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言霁白打开咖啡机的动作停了一下道,“你是殷朝人?”   “出生于殷朝,经坤朝,煜朝三代。”沈醇说道。   言霁白思索了一下:“你对殷朝的了解的深么?”   “我是武将。”沈醇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不认识字的话反而好学简体字。”言霁白打开冰箱从里面取着鸡蛋。   武将,是战死的?还是被冤死的?   十八岁死亡,岂不是早早就上了战场。   历史上名将不少,对于沈醇这个名字他却没怎么听过,不过年少一战成名的也不少。   “这里面是冰的,为什么?”沈醇站在冰箱旁边往里面探了探。   热度比周围的热度低很多。   “这是冰箱,专门用来储存食物的。”言霁白从里面取着东西道。   说是鬼王,其实对于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还处于认知阶段。   “怎么做的?”沈醇说道。   “利用制冷剂的运输循环。”言霁白做着煎蛋道,“具体讲解起来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它是用来制冷的就行,上面的温度不会冻,下面的会冻,你要吃煎蛋么?你能吃么?”   “能。”沈醇从冰箱那里离开道。   言霁白手顿了一下,多煎了两个蛋。   早餐很简单,煎蛋,火腿,配着一盘调好的沙拉和面包,言霁白自己面前放的是咖啡,给对面放下的是牛奶。   很奇妙,他竟然跟一只鬼一起吃早餐。   沈醇落座,东西他都认识,只不过,他端起了杯子放在鼻端嗅闻道:“这是奶水?我不是幼童。”   “牛奶,大人也能喝。”言霁白端起咖啡道,“喝了能长高。”   十八岁,应该没他高,但鬼应该不能长高了。   沈醇抬眸看向了他,虽然这人的身量不矮,对他还是弱了半指,竟然说他矮:“你那个是什么?”   “咖啡,要尝尝么?”言霁白看着漂浮的杯子问道。   没反驳,真的比他矮?   虽然没看到人,但感觉像一个会胡闹的小朋友。   跨越千年的一顿饭,还真是奇妙。   沈醇放下了杯子,端过了他的那一杯递到了唇边,闻着很奇妙的味道,喝下时带着苦味,回味却很香:“我要喝这个。”   言霁白滞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会苦到接收不了,没想到竟然能接受:“可以。”   “你喝这个,喝了能长高。”沈醇将那杯牛奶放了过去笑道。   言霁白看着面前的牛奶,觉得他学的有点儿快,一个懵懂无知的鬼好一点儿,还是一个精于现代各项工具和常识的鬼好一点儿,想想还是后者好,知道了现代的规则,或许会收敛一点儿吧:“好。”   沈醇尝了两口煎蛋,吃着沙拉,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曾经对食物的感觉仅限于裹腹,口感上倒没有要求很多,即便是皇室贡品,也没有品尝的必要。   现在……对面坐着这个人让他心情很好。   言霁白吃着东西,看着对面执起的筷子,对方吃饭并不粗鲁,反而执筷的动作能看出那只手很有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将煎蛋划成想要的样子,夹到半空中,然后消失不见。   杯子被不时端起,里面的液体也在不停的消失。   根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但应该还在时间的束缚范围内,还是有型的。   “你吃掉的东西会去哪里?”言霁白问道。   沈醇吃掉了煎蛋道:“消失了。”   “消失了是去哪里?”言霁白问道。   “就是吃下那一刻直接消失了。”沈醇说道,“它对我的身体没用,就处理掉了。”   “处理到哪里去了?”言霁白蹙眉道。   沈醇也有些疑惑:“就是消失,不存在了。”   言霁白呃了一下:“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原理啊。”   “什么原理?”沈醇问道。   “没什么,你要待在家里还是跟我去工作?”言霁白吃完东西,收拾着盘子问道。   他对这个鬼是有责任的,现在真不能放任他乱跑。   “当然跟着你。”沈醇同样起身道,“万一你不回来,我还得去找你。”   “这是我家,我怎么可能不回来?”言霁白进了厨房道。   “你不会只有这一个家。”沈醇说道。   言霁白手中一顿,看来这少年武将还挺富有:“对不起,我只有一个家。”   “只有一个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沈醇疑惑道。   言霁白这才意识到他没在嘲笑,而是在陈述事实:“顺口了。”   他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检查了要带的东西道:“走吧。”   沈醇跟了上去。   电梯打开,言霁白走上去的时候也不确定他在不在,并没有贸然开口说话。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像是指甲划在铁器上的声音,他耳边刺了一下,以为是对方在四下打探,抬头看向,却对上了一张青白扁平的脸。   那张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平了一样,五官扭曲在一起,血液和白乎乎的东西粘在上面,发丝垂落,其上还在往下淌着血迹。   这么近的距离,那张脸上的嘴张开了,牙齿四倒,指甲在电梯的墙壁上哗啦着,声音阴诡难听:“极阴,极阴,极阴……”   它在缓缓靠近,言霁白眉头拧起,身体一瞬间是冷却的,他反应从口袋里掏着符咒时,却见那东西蓦然停了下来。   “丑死了!”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只是其中透着不耐烦和嫌弃。   那狰狞的鬼在有限的空间里被拉扯着团着,最后化成看不清的黑团,一声尖啸后彻底消失了。   言霁白拧过头,身体放松下来时觉得胃里有点儿不适了:“谢谢。”   他昨天好像也听到了相似的尖啸声,也是他救的他么?   沈醇轻笑了一声:“你在外面最好别跟我说话,否则容易被人当成傻子。”   言霁白平复着呼吸,看着前方道:“你知道?”   他本来还在想对方为什么出了门就不说话了。   “嗯,头顶那个东西跟你家那个东西是一样的。”沈醇抬头看着上面的摄像头道,“这东西好像能把画面收进去。”   “那是摄像头,用来摄像的。”言霁白说道,“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它照到的画面会被记录下来,用来防小偷或者各种变故的,不过这里没有收音设备,所以对话不会被听到。”   “能拆下来么?”沈醇问道。   “不能。”言霁白连忙制止,“那是属于公共的东西,不要乱动,你想要,我给你买一个。”   “我不要。”沈醇只是觉得稀奇而已。   电梯门打开,地下停车场的冷意灌了进来,这里有些漆黑,即使各处都有灯,还是有很多地方漆黑一片。   言霁白看着这里难得有些踌躇,他是第一次直面鬼,其丑陋狰狞程度直接突破了他的底线,那种感觉大概就跟见了一只等人大的扭曲蜈蚣一样难受。   “鬼都不怕光么?”言霁白握紧了口袋里的符咒。   科学他还是相信的,但一身正气不扛鬼。   “怨气小的怕。”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刚才那只是摔下电梯脸朝地砸死的。”   言霁白已经不想再回想那张脸了:“你不用告诉我她的死因,这里有鬼么?”   “有,鬼怕阳光,这里的灯光不足以驱逐。”沈醇说道。   言霁白脚步一顿,觉得周围的黑影里好像都藏着东西。   沈醇看着他的神情眸色微深,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道:“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言霁白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感时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步伐跟了上去:“谢谢。”   他居然需要另外一只鬼来抑制他对于鬼物的害怕。   “你知道车停在哪里?”言霁白问道。   “知道,我记性很好。”沈醇拉着他的手停在了车前道,“这辆。”   确实没错,言霁白松了一口气道:“你很聪明。”   该夸奖的时候还是要夸奖的,不能一味的阻止。   “我这么聪明,为什么还没有追到你?”沈醇松开了他的手腕道。   言霁白觉得他好像在闹别扭,虽然也可能青面獠牙,惨不忍睹,但对方的声音实在很好听,真正交谈的时候性情其实也不坏:“我们总要了解一段时间,先上车,要不然我一会儿迟到了。”   沈醇侧眸,直接跨越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要了解多久?”   “如果你连追求的过程都不耐烦,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跟我长久在一起的决心呢?”言霁白扣上了安全带说道。   “我觉得你在敷衍我。”沈醇轻哼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拉动了安全带。   言霁白觉得他未免太过于敏锐,转头时却看到了安全带在空中飘的景象,昨天车子上的异常一瞬间都能解释通了:“你不用系安全带。”   沈醇松手,安全带直接抽了回去:“这车不用马拉,怎么动的?”   “发动机,燃油的。”言霁白发动了车子,面前的喇叭蓦然叭叭按了两声。   小手挺欠。   “坐在车里不要乱动。”言霁白说道,“这里是锁门的,不要抽动,不要动车门,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车子上路要遵守道路规则,否则容易影响别人的生命安全。”   “嗯。”沈醇应了一声。   言霁白驾驶着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库:“你不怕阳光?”   “那东西对我没什么影响。”沈醇撑着头看着窗外道。   阳光照射进来,热度挺强,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路边有不少人,还有不少车。   言霁白停下车,放下了他上面的挡板道:“就算没影响,应该也不太舒服吧。”   沈醇侧眸看向了他,蓦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在那颊上亲了一下:“温度对我没有影响,不过我喜欢你的温度。”   言霁白一滞,抽回了手道:“开车期间不要骚扰司机。”   “不开车……”沈醇靠在车座上问询。   “不行。”言霁白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醇看着外面的车流轻哼了一声。   “不行是在订规则,规则范围内你就是自由的。”言霁白说道。   “你的规则?”沈醇晒着太阳,有些懒洋洋的问道。   他也好久没有看见活生生的人了,这里的人都穿的很好,路边没有乞丐。   言霁白愣了一下,想想在他的世界大概是没有规则的,或者可以说他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一个,而他现在竟然愿意接受他的束缚:“嗯,我的规则。”   “那我就姑且遵守一下吧。”沈醇说道。   车子停在了红灯前,沈醇看着前面不断变化的符号道:“阿拉伯数字?”   “对,我之后可以教你。”言霁白说道。   他们正说着话,前面却绕过来了一个人,拿着水壶往上面喷着水,然后用脏兮兮的布在上面擦拭着,随即敲响了言霁白这边的车窗。   言霁白轻轻蹙眉,按下车窗前先叮嘱道:“别乱动。”   车窗按下,外面的人伸手道:“擦车二十。”   “我报警了。”言霁白拿手机对着他先拍了一张照,然后按下了手机冷声道,“你最好别乱刮车,否则赔偿更多。”   站在窗外的人面色一变,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艹你妈的开这么好的车,一身穷酸晦气……”   他一路骂骂咧咧,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蹭了蹭。   言霁白却升上了车窗,看着绿灯重新起行,沈醇从后视镜中看着后面离开的人,对方穿的衣衫褴褛,看起来很像乞丐,但其实不是。   “你还在么?”言霁白问道。   沈醇回眸道:“怕我擅自出手?”   “他们虽然贪婪,但罪不至死,只是尝过了不劳而获的甜头,就再也没办法戒掉了。”言霁白说道,“警告就可以了。”   “他刮了你车的后面。”沈醇说道,“以你的视野应该看不见。”   “这也是很多人宁愿给钱也不愿意跟他们纠缠的原因。”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刮一下会怎么样?”沈醇问道。   “补漆要几百。”言霁白说道。   “听起来很亏。”沈醇看向了窗外道,“不用我出手,你刚才看见他身体里的黑气没?”   言霁白握紧了方向盘道:“坏事做多了?”   “被厉鬼缠身了,厉鬼喜欢肮脏的灵魂。”沈醇笑道,“阴气重,即使吞掉了,积累的业障也不会太深,是最好的选择。”   “鬼还会吞噬?”言霁白有些头疼。   原本想的是即使被杀死了,撑死了都是鬼,没想到鬼也分等级,不对,他旁边就坐着个鬼王。   “当然,有些甚至可以吞噬成鬼王。”沈醇轻轻勾唇。   “你也会吞噬么?”言霁白问道。   他有点儿难以想象对方吃下鬼的模样,那么乱七八糟拧成的一团吃下去,不太能接受。   “我不吞,没必要。”沈醇说道。   “那你是怎么成鬼王的?”言霁白问出口的时候滞了一下,“对不起,你可以不用说。”   鬼由怨气生成,不吞噬,那就是死时怨气冲天。   会有那样的怨气,必然是生前遭受了极不公的待遇。   沈醇看着他的侧脸笑道:“等以后你嫁给我了,我告诉你。”   “其实可以不说。”言霁白说道。   “哼。”沈醇轻哼了一声。   言霁白看向了朝阳映照的道路前方,虽然不知道样子怎么样,但性格其实挺可爱的,如果活着,应该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吧。   车开到了文物修复馆外,言霁白下车时叮嘱道:“里面的东西千万别乱碰,碰坏了很麻烦。”   “嗯,知道了。”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道。   言霁白进了馆内,有人在翻着文献,有的人则在仔细打量着器物,各人有各人忙碌的事,只是见言霁白进来会打两声招呼。   “小言不是感冒了?”   “已经好了。”言霁白说道。   “年轻人体质好,本来还说帝陵那边出了事,波及到你身上了。”一旁的中年学者道,“没事就好。”   言霁白坐下道:“最近有新送来的东西么?”   “有,这东西维护啊,修缮不完的。”中年学者道,“本来能去看看殷朝帝陵的东西,结果现在帝陵是下不了了。”   “要封?”言霁白问道。   中年学者凑过来小声道:“据说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麻烦大了,不过你不信这个,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应该对你没影响。”   言霁白没忍住捏了捏眉心,对他影响大了。   “他说的东西是我么?”沈醇靠在一旁问道。   言霁白点了点桌面,起身拿过了一个画轴,轻轻打开,戴上手套细细检查着。   每一件文物修复前都要先检查材质以及破损程度,再确定用什么试剂清洗,用什么材料修补,一般是要与上面的材质一样,且不能破坏其原有的模样。   他不再说话,而是进入了工作状态,不断查阅着,标注着,每个步骤都不能出现失误,否则经过历史岁月保存下来的孤品就有可能完全消逝。   沈醇看了片刻,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用玻璃封存起来的,只不过封存的东西很匪夷所思。   茶具,酒器,还是很旧的那种,其上倒是写了字,只是要么缺少笔画,要么就不认识,沈醇连蒙带猜也没有猜出是用来干嘛的。   倒是有一些字画不错,但不合他的风格。   言霁白本在认真书写着,蓦然觉得脚底凉气窜了起来,脖颈处被凉飕飕的东西触碰着。   他本不欲理会,只是觉得沈醇约莫是无聊了,可那手越碰越深,甚至剐蹭的有些疼,他抬头时,那吊的极长的舌头却停留在眼前,对方穿着破烂的宫装,眼睛是凸起的,就像是两只扣出的鱼眼一样挂在眼眶上,还在轻轻转动着,甚至能够听到其中粘腻的声音。   舌头好像拔出了根,其上的血丝掉落着,青紫的手前是长长的红寇丹,上面像是饮饱了鲜血一样,正在他的脖子上摸着,像是在看看好不好吃。   “你看的见我……”那鬼嘶嘶发着声音。   言霁白浑身都有些僵硬,周围的人还在忙碌着,根本看不见这里的东西,这鬼会出现在这里,说明沈醇不在,他只能自救。   手摸向了口袋,其中的符咒被攥在了手上。   “极阴体……”血液坠落在了衣衫上。   沈醇蓦然转头,身影从原地消失的一瞬,言霁白手中的符咒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舌头仰天飞舞着,嘶吼的声音响彻,符纸的边缘竟被焚烧着。   “臭道士……我会回来的……跑不了的……”   那眼珠往下转着,言霁白手中一轻,那道鬼影蓦然消失不见了。   符纸轻轻落下,直接化成了灰烬。   言霁白扶着椅子,呼吸有些急促,那双眼睛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   宫装,看起来不像现代制作的,是附着在文物上的鬼魂?   从地下挖掘的东西虽然都被看过了,但谁能保证不会再出事。   “阴气?”一道冰凉的触感停留在了他的脖颈处,力道比那个女鬼要轻很多,声音好像也能将他从那种处境中拉出来,“这里的鬼真是不少。”   言霁白忍着喉咙处的恶心,起身走向了外面。   “霁白你没事吧?”   “没事,我出去走走。”言霁白说道。   幸好刚才大家都在研究,他的动作也不大,鬼啸声大家听不到,才没有引起注意。   “你脸色看不起来不太好。”郑老说道,“是不是病还没有好呢。”   “没事,透透气就好了。”言霁白走了出去,寻了一处晒得到太阳的僻静处,身上的温度在缓缓恢复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阳光。   “很多鬼的力量是足以让他们变成正常的样子的,之所以变成死前的模样,就是要吓人。”沈醇扶着栏杆坐了上去,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道,“吓破了胆,阳气就会减弱,阴气就会盛,他们才好下手。”   “我是极阴体?”言霁白像是在问,又像是在陈述。   “对,对鬼物是大补,罗刹可以直接变成鬼王,鬼王吃下,对上诛邪雷也有几成胜算。”沈醇说道。   “你不需要?”言霁白问道。   “我不需要。”沈醇笑道,“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言霁白不明白,但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是所有鬼物都像面前的这只鬼一样讲几分道理的,他们的世界强者为尊,谁厉害谁就是规则,只要能对抗天地,就会毫无束缚,而他是能打破规则的东西。   “为什么之前没碰到?”言霁白问道。   “因为你之前的那枚玉佩有龙脉的气息。”沈醇说道,“可以隐藏你的体质,让一般的鬼物不敢靠近。”   言霁白从胸口处扯出了那枚玉佩,原本温暖的玉现在怎么捂都热不了:“这不是?”   “之前那枚为了保护你,已经耗尽力量了。”沈醇笑道,“这是我重做的栖身之地。”   言霁白思索道:“就是你弄碎的?”   “你先镇压我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有些头疼,成先生他们说的竟是真的,原本看不见是因为有玉佩护身,现在没了,也就什么都看得见了。   “能不能重新看不见?”言霁白问道。   “极阴体质泄露,看不见只是自欺欺人,更危险。”沈醇说道。   “你做的玉佩没有保护的能力么?”言霁白问道。   “可以有。”沈醇用手指轻轻托起他的脸笑道,“但我凭什么保护你呢,言博士?”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颊边冰凉的触感道:“说的也是。”   他是打扰了对方,能够和平相处已经是万幸,再奢求对方保护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   而且想要保护,怎么都得付出点儿代价,按照这家伙的心机,要求的肯定是那种事。   言霁白别过了他的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成鑫。”   “言教授,我正找你呢,我爸给你的符咒烧毁了是不是?你碰上恶鬼了?”成鑫的声音传了过来。   “恶鬼?”言霁白下了台阶,思忖道,“可能是吧,我身上的玉佩可能失效了,你那里有替代品么?”   “不是还有三年?”成鑫嘶了一声道,“是不是上次,我就知道,要不然你不可能撞鬼的,这事成家会负责,但我这里抓完鬼都要下午了,你天黑之前不要到阴凉地,最好晒着太阳,知道过年用的那些东西吧,什么门神窗神厕神的家里贴一遍,天黑之后不要再出家门,我晚上过去,还有我叔伯给你的那些东西都先带在身上,还是挺有用的,能挡一阵。”   “好。”言霁白应道。   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解决,极阴体质不是一时的,如果他一直依赖沈醇,对方要是离开,他就会没命,那实在太凄惨了。   尽到人事,能活多久,看自己的命。   沈醇看着他的背影,躺靠在烈阳下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不肯服软。”   不过对方如果为了保护这种事就妥协,他好像也不会太开心。   那只恶鬼逃的倒是快,宫廷这种地方其实才最肮脏,冤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但新朝一开,紫气自来,自会冲刷这种地方的阴气,且百年荡清,并无怨气汇聚于此,龙脉甚稳,只会有一些害不了人的小鬼,那鬼看起来不像住在这里的,而像是被人放出来的。   恶鬼吞了极阴体,成了罗刹,更有可能成为鬼王。   一个人类若是控制鬼王,就有的看了。   沈醇起身进了屋内,言霁白收拾着东西已经在往外走了:“抱歉,还得请假几天。”   “不舒服就多休息,你脸色是不太好。”郑老说道。   “嗯。”言霁白立在了阳光下,直到走出了很远,才将手中拾起的灰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醇跟上,即使坐进车里,对方好像也没有了早上闲谈的兴致。   “这是什么地方?”沈醇问道。   “买东西的地方。”言霁白将车停在了道路上,并不进地下停车场,“我得买点儿驱邪的东西。”   “你不怪我不保护你?”沈醇询问道。   “你没有义务,我怎么会怪你。”言霁白走向了里面道。   即使玉佩破损,也是他对沈醇有责任,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其实已经很好了,虽然被亲,但对方也在生病时照顾了他,有些东西不能太计较,太计较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其他鬼没除,再得罪一个鬼王,他可不想死的再快点儿。   非过年期间,言霁白却买了一大堆的门神年画,不管是带走还是结账,都相当引人注目。   言霁白以往也被人看,只不过现在的眼神实在太具有探究性。   “言博士,要相信科学。”沈醇站在一旁笑道。   “科学解决科学的事,现在解决的是非科学的事。”言霁白硬着头皮将东西提进了车里往家赶。   灰色调的房间里贴满了红色,各路神明都贴上了,言霁白看着只是觉得花哨,沈醇却觉得皆是金光闪闪。   只不过……   言霁白看着刚贴的门神上蔓延的焦黑迹象道:“怎么回事?”   他揭了下来,原本的那一张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我在这里,那些东西都作用在我身上了。”沈醇坐在沙发上说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对你有影响?”   “微乎其微,再贴其他没用了,除非你先把我赶出去。”沈醇笑道。   言霁白吐了一口气,从床头柜里将那些东西放在了身上,然后关上了门:“那就只能等成鑫过来了。”   “我在这里,能被那些东西避掉的小鬼都不敢过来。”沈醇懒洋洋道,“那种半吊子术士的话你也信。”   言霁白开口道:“谢谢。”   “真要谢我?”沈醇凑近笑道。   言霁白感受着寒意靠近,叹了一口气道:“不行。”   “我还没说呢。”沈醇看着他绷紧的腰背笑道,“我饿了,给我做饭。”   “想吃什么?”言霁白起身道。   “都行。”沈醇说道。   “那等一会儿。”言霁白转身,还是拿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机道,“你先看会儿电视。”   画面呈现,沈醇饶有兴致:“这个跟摄像一样?清晰很多。”   “这个像素高,而且后期会有调整。”言霁白将遥控递过去道,“这是切换,这是音量,你随便看。”   遥控板漂浮在半空,画面随之切换着,言霁白进了厨房,其实他只会简单的饭,稍微复杂一点儿的就不会了。   但他想吃,他就做。   客厅里是电视的喧闹声,厨房里有烧水切菜的声音,言霁白淘洗着米,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时竟觉得有些热闹。   以往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做什么都是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看看书,收拾收拾家务,也没有什么不行,但现在这种热闹却让他觉得有点儿欣喜,虽然另外一方是鬼。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了一下,言霁白停下了刀,握紧口袋里装的东西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胆子真大。”沈醇看着面前雄壮肚圆的鬼魂道。   那鬼魂身高直接顶到了房顶,头侧的时候灯具直接坏了,呲啦的电闪烁了几下,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漆黑,连电视都熄灭了。   那鬼咧开了满是血迹的口道:“只要吃了极阴之体,我怕什么鬼王!”   沈醇放下了遥控起身,在其在奔跑之时一脚踹了过去。   壮硕的身体直接倒地,哗啦一声,到处都是家具破碎的声音。   言霁白握着东西拿着手机过来时,恰好看到壮硕到极致的身影没入了墙壁消失:“沈醇!”   “马上回来。”对方的声音传来时已经远去。   灯是没办法开了,言霁白看着屋内破碎的物品有些头疼,没想到鬼打架还能把他家具毁了。   但钱不重要,命要紧。   手机闪烁着,言霁白接通了电话:“成鑫?”   “我马上过去,这怎么到晚上就堵车,我叔伯给你的东西要拿好,那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成鑫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霁白正应声的时候,那种阴冷的感觉再一次从脚底升腾了起来,滴血的长舌从地底升起,白天见到的鬼在手机的光影下看起来比白天更可怖。   “喂,喂,言博士,你在听么?”成鑫问道。   “他没在听……”悠悠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成鑫的声音转为了惊恐,开门的声音传了出来:“言博士,你别害怕,我马上跑过去,有那些东西在,它不敢对你怎么样。”   言霁白面对着对方后退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方令,想要趁其不备贴上去,可贴上时却贴的是对方手里提的一个小鬼。   那小鬼瞬间魂飞魄散,尖啸声响起,那玉令也失了光泽,破坏成了两半。   言霁白试图冷静,可后退时却是脚下一绊,直接坐在了地上,手机摔出了很远,仅有的光芒中,腿部被从地底伸出来的手紧紧抱着,那手枯如枝干,十分瘦削,可力道却十分大。   脑后顶上了墙壁,言霁白再摸东西,手撑住的手同样被禁锢住了。   那鬼舌头在嘴里环绕了一圈,带着淅淅沥沥的血迹爬了过来,眼珠更是直接掉出了眼眶。   言霁白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就像沈醇说的,他们只是为了让他吓破胆才会变成这样,可那鬼爬到了他的身上,四处嗅闻的可怖感却如此的真实。   “极阴体质是我的!!!”一声尖啸,张开的口是满满的獠牙,其上全是血液。   言霁白心头一滞,握紧了拳头,死不可怕,怕的是被生吞活剥。   沈醇!   獠牙直接咬了过来,眼看近在咫尺,一道落雷在此时贯穿而下,照亮了整个室内。   嘶吼声响起,言霁白看过去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搭在那鬼物的头上,雷霆不断蔓延,让那鬼物浑身都像是被火焰燃烧一样崩溃散落着,似乎痛苦到无以复加。   “鬼,鬼王……诛邪……”   身影缓缓化为泡影消失,在其身后的身影落入了言霁白的视线中,黑红帝袍,玉带束腰,脖颈修长,薄唇微抿,本是极昳丽的面孔,此时那双眸中却映着浓郁至极的杀意,让他看起来如同临世的修罗。   鬼影尽散,男人手中的雷霆还在隐隐闪烁着,束缚的小鬼早已化成了渣,言霁白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口张开时对方蹲身下来。   极好看的容颜靠近,让言霁白一瞬间竟怕自己的呼吸破碎了眼前的这个人。   “幸好我赶回来的及时,他们竟然用调虎离山之计。”蹲身在面前的人开口道。   声音入耳很是熟悉,低醇又嚣张,好像也只有这副面孔才配得上这个声音。   言霁白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一下一下的跳的又快又热。   “你没事吧?”沈醇探手摸上了他的脸颊,“好像有点儿热,风寒还没好,人可真是脆弱。”   言霁白轻轻吐了一口气,那种畏惧的情绪好像在消散着,就好像所有的罪恶一下子都被洗涤干净了:“你是沈醇?”   沈醇微怔,轻笑道:“啊,打那个罗刹稍微废了点儿功夫,我说它怎么一个劲的跑,我吓人么?”   言霁白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撑着地面缓缓起身道:“不吓人,长的挺好看的。”   沈醇微微敛眸,看着他微红的耳垂蓦然凑近了,在男人的目光顿住,又蓦然偏移时确定了。   “你突然干什么?”言霁白喉结吞咽了一下问道。   “你喜欢我这张脸啊。”沈醇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凑近道,“早说嘛,早知道你好色,我就早点儿显形了。”   言霁白无法反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好色到这种地步,但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极好看,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早点儿显形我也不了解你的品性。”   “慢慢了解嘛。”沈醇试探贴上他的唇,这次没有得到遭到任何反抗时吻住了。   言霁白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却在那手抱上来时热了起来,以往那种抗拒的感觉好像都被此时洗刷了。   “我来了!言博士!你这个恶鬼……”房门被蓦然撞开,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言霁白睁开眼睛,看向了门口闯进来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脸色沉的几乎滴水的青年,扣上他的脖颈重新亲了上去,随即便被吻的更深。   成鑫看着面前难舍难分的一幕,愣在了原地。   这…这怎么还亲上了呢? 第271章 要相信科学(5)   城中一处阵法上电流闪烁着,位于阵心上的两样器皿同时裂开了缝隙,变得支离破碎。   氤氲的鬼力从其中腾起,蓦然没入了阵边人的身上,他的眼睛刚刚睁开,便直接趴在地上,浑身都被钻涌起伏着,面目涨的通红。   他以手掐诀,面目狰狞的将东西逼进了左手,又挥动匕首斩落,鲜血喷涌,断掉的手落在一旁,直接被侵蚀成了漆黑的骷髅。   反噬。   那鬼王不仅一次性剿灭了他培养了很久的鬼,还带回了反噬!   不能在此处停留,得离开。   阵法被踢,那人匆匆消失在了黑暗中。   沈醇放开了怀里的人,终于得闲将目光放在了那站在门口的青年身上,他手上的金色罗盘直指,模样似乎有点儿印象:“那天试图镇压的术士?”   成鑫手上的金色罗盘指的都快要烫手了,这反应不就是那天逃出来的鬼王!   他老爸刚跟他说了不要单独面对,这就面对上了,天要亡他!   “您好,您请听我解释。”成鑫反应过来,绷紧了神经试图能说上话。   早知道,早知道……他也得过来啊!   沈醇看向了他的金色罗盘,成鑫苦笑了一声,将其递了过去道:“您要是喜欢送您都成。”   青年浑身都在颤抖,握着的金色罗盘也抖个不停,言霁白拉住了沈醇的手臂道:“他是过来帮我的。”   成鑫看向了他们拉住的地方,左右瞄了瞄:“言教授……”   救命!   沈醇微微敛眸,那金色罗盘上一阵流光,直接化成了金粉洒了一地。   成鑫连捞都不敢捞,他确定他要是捞了,这就是他的下场:“多谢鬼王大人饶命,鬼王大人宽宏大量。”   “身为男子,竟无一点儿气概,如此卑躬屈膝,若遇敌人,想来也是投递之人。”沈醇轻嗤了一声,看向言霁白道,“你竟为如此胆小怕事之人求情。”   言霁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只知道面前的青年满身的不爽,需要顺毛捋:“你刚才救了我的事,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先礼后兵,你想用什么兵?”沈醇扬眉问道。   成鑫都要哭了,感觉说什么都是错,这怎么现代了还有文字狱呢:“对不起,这是一时口误,其实我们只是想跟您谈谈,对之前的事表达歉意……”   “以死谢罪么?”沈醇说道。   成鑫超想哭,打又打不过,说了就要命:“可以不死么,当牛做马我们也挺擅长的……”   言霁白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应该不会打起来了,他虽与沈醇认识不久,却也知道他要想杀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的,索性松开了他的手臂,挪动步伐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腿上应该是受伤了,手腕上也有些疼,言霁白解着袖子不小心碰到,轻轻嘶了一声。   沈醇看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可能是小鬼抓的时候指甲划破了,太紧张了没感觉到。”言霁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道。   对方握着他的手腕微微蹙眉,明显不是很开心。   “伤口不大,消毒包扎一下就行了。”言霁白说道。   “消毒?”沈醇抬眸问道。   言霁白心神轻动,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心动的时候,可面前人略带疑惑的模样实在是撩人心弦。   就跟拿着羽毛在心脏上划拉一样,别人可能是划拉一下,他是一直划。   “就是用药,你帮我拿一下手机。”言霁白抬头道,“家里的灯估计得明天换一下。”   “有替换的灯么?我会修!”成鑫举手,自告奋勇道。   他是很想趁没被注意就跑掉,但这么扔下言教授跑了,回去他爹就得打死他。   “你会?”言霁白惊讶道。   “我会,什么都会。”成鑫说道。   “不用!”成鑫伸手制止道,“我自己来!”   他一点儿都不想看到鬼王大人再对他有任何的不爽了。   成鑫搬着东西过来断掉了电闸,言霁白则坐在了沙发上取出了医药箱,将手机递了过来:“帮我拿一下。”   “你伤口上有阴气,我来弄。”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伸手直接将那处的衣服撕开,让言霁白阻止都来不及。   “其实袖子挽上去就行,不用撕开的。”言霁白说道。   沈醇看着那些细碎的划痕道:“蹭到会疼。”   其中的阴气溢散了出来,沈醇照着言霁白所说在伤口旁边涂着药。   “都是阴气,为什么还要弄出来?”言霁白忍着伤口上的疼痛问道。   “鬼的阴气因怨念而生,还掺杂了很多恶的情绪。”沈醇说道,“你是极阴体质,天生的不一样。”   成鑫爬上爬下,灯在此时亮了起来,沈醇扯开纱布包扎着伤口,本要系起来,言霁白递过来了一卷医用胶带:“用这个贴住就行。”   沈醇接过撕开,捻了捻上面,直接划了一条下来:“你们千奇百怪的东西真多。”   “都是为了方便。”言霁白看着灯光下的青年。   对方因为低头,墨黑的发丝轻轻搭在肩上,他所见的鬼都是皮肤青白,面容丑陋,可他的面容却无一丝鬼的苍白气,反而因为灯光看起来愈发的昳丽,黑红帝袍,金线游走,绝美生辉。   “腿。”沈醇放下了他的手臂,抬眸时正对上了男人打量的视线。   他倾身过去,轻轻笑道:“先处理伤口,一会儿再同你亲热。”   他年岁看起来比自己小些,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言霁白浑身热了一下:“不用。”   沈醇轻笑一声,退后时握住了他的腿,伤在脚踝,其上倒没有。   “这个我可以自己来。”言霁白腿被放在他的膝上,觉得自己有点儿暴殄天物。   “我弄的不好么?”沈醇侧眸问道。   “弄的挺好的。”言霁白回答。   “嗯,老实待着。”沈醇说道。   腿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也不难,纱布包裹,胶带贴住,只是擦药的时候有点儿疼,真处理好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沈醇放下了他的腿,言霁白收拾着医药箱,看向了正缩在玄关处试图让人看不见的成鑫:“成鑫,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家方便么?”   “啊?”成鑫突然被点名,起来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一人一鬼,内心十分焦灼,“回家倒是方便,但言教授你……”   那鬼王刚才给言教授包扎伤口来着!啊啊啊啊!怎么想都觉得很不真实!   “我没什么事,这些东西是闯入的恶鬼弄坏的,不是他做的。”言霁白解释道。   “哦……”成鑫应声道,“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言霁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你这么晚回家,要不……”   “我可以!我以前经常晚上出去逛,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成鑫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留宿。   言霁白试图起身送人,成鑫已经打开门溜了出去:“您坐,我自己走就行。”   门被带上,室内恢复了安静。   他刚要坐下时,却被人从身后一拉,直接坐进了略显冰冷的怀里。   “真的不用。”言霁白被人抱紧时下意识拒绝道。   沈醇面带笑意轻蹭着他的耳垂道:“可你看起来喜欢我。”   言霁白喉结轻动,保持着冷静的语调道:“我还受着伤。”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不能被这鬼带着走。   “你抱着好舒服。”沈醇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都不怎么拒绝我了。”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是饿了?”   “鬼是不会饿的,不过你尝尝你身上的阴气也好。”沈醇留意着他的神色轻蹭着他的脖颈道。   这个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泛着纯净的阴气,对鬼物也算是小补,会招惹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咬脖子会死人的。   沈醇略有疑惑,随即笑道:“你以为我要咬你?不会的,只是尝尝味道。”   他的唇贴上了言霁白的脖颈,微凉的感觉蔓延着,言霁白深吸了两口气,在那吻向下时问道:“好了没?”   “你明明很喜欢。”沈醇抬头道,“为什么老拒绝我呢?”   “喜欢也要懂得克制。”言霁白微微往后退了些认真道。   “不克制会怎么样?”沈醇问道。   言霁白对上他的视线,话语有一瞬间的卡壳,心里略有些失了控制的慌乱感,不控制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但是绝对不能放纵乱来,他敢放纵,对方就敢把他的底线压的更低:“人讲究细水长流,就是因为克制才能长久。”   “能入海千年的河流皆是大河。”沈醇说道。   言霁白再度卡壳,思索了片刻道:“大河也是由细流汇聚,若想入海,总要循序渐进。”   “嗯?”沈醇沉吟了一声,感受着怀里僵硬的人笑道,“罢了,你这人真爱讲道理。”   言霁白心中一滞,觉得大概是让他不耐烦了。   “不过我喜欢同你讲话。”沈醇轻蹭着他的耳垂道,“虽讲着道理,却喜欢口是心非。”   言霁白心中微松,转移话题道:“之前饭做到一半,我叫外卖吧。”   “外卖?”沈醇疑惑道。   “就是将饭送过来。”言霁白握住他的手松开,坐在一旁拿过了手机道,“你看看想吃什么。”   家里乱糟糟的,手臂和腿上又受了伤,他还真没心情做饭。   手机页面呈现,沈醇看着那些鲜艳的菜品道:“要怎么做?”   青年露出了些许困惑迷茫,言霁白不知为何心里多了几分温柔,手指点下:“比如你想吃这家的烧烤,可以点进去,然后加号就是进入了购物车,一家店选全了,在这里付款,地址在这里,一般都是固定的,最后输入密码结账,等人送来就可以了。”   “不必传膳?”沈醇记着刚才的顺序道,“要如何付钱?”   “这大概就相当于传膳,对方能直接收到消息。”言霁白耐心讲解着,“这里结账就是付钱了。”   “钱在何处?”沈醇问道。   “账户里。”言霁白努力换成他能听懂的语言,“其实应该是在类似于钱庄里,但这里会直接以数据记录,这是余额。”   “阿拉伯数字。”沈醇看着道。   “对。”言霁白说道,“先点你喜欢吃的食物,我一会儿教你。”   他这几天已经请了假,索性就教对方一些生活常识比较好。   “我不认识上面的字。”沈醇说道。   “那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言霁白道。   “八宝鸭胗。”沈醇说道,“龙凤五珍,燕窝金盏。”   言霁白手指一顿,看向了旁边的人,沈醇也看了过去道:“怎么了?”   “你从前做过皇帝?”言霁白看着他身上的帝服道。   这东西都是传说中的宫廷御膳,指望外卖做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真的做了,到了跟前也变味了。   “自然不是,这帝服也是用来镇压我的。”沈醇捋了一下衣袖道,“不过没什么用。”   言霁白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问询,以帝服镇压,应该是对皇帝有威胁,他到底是做了何事,又为何会成鬼王?想问,却又知道不能乱问。   “你要的那些东西应该没有,我点一些还不错的菜,下次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行不行?”言霁白问道。   沈醇应道:“嗯。”   外卖下单,言霁白看着破碎的室内,思考着要怎么重新修整,成鑫换了灯,还帮他打扫了地面,其他的地方都得重新买。   “你好了没?”沈醇凑过去道,“教我。”   言霁白愣了一下,轻轻笑了一下起身道:“等我一下。”   还真是好学。   阿拉伯数字其实不难,只需要系统讲解,一般都能理解,但想要活学活用总得花费时间记忆。   言霁白是这样想的,却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学习能力。   “真弄明白了?”言霁白写下数字道,“这是几?”   “63。”沈醇说道。   言霁白又试了几个数字,都没有什么差错:“那你把乘法口诀表被一下。”   “背了有何奖励?”沈醇笑道。   这个世界人的计数方式确实方便许多,免了许多麻烦,连算盘都省了。   “你这是给自己学。”言霁白试图跟他讲明白道理。   “便是上私塾,夫子也会用奖励激励一二。”沈醇笑道,“为人师者自是要弟子多学,言博士你怎得如此懈怠?”   言霁白却只觉得他是摸准了自己的脾性,这鬼察言观色的能力未免太强:“你想要什么?”   “这个。”沈醇指向了那薄薄的方块。   言霁白抬眸有些诧异:“你想要手机?”   “此物看起来很是方便。”沈醇说道。   言霁白那一刻体会了一把自家孩子努力学习,考出成绩奖励一台手机的感觉:“好,明天带你去买。”   沈醇笑道:“那我背给你听。”   言霁白本来想说不用,可他的话语出口却让他觉得极舒心,就算是背乘法口诀表,也有一种风流少年的感觉。   他若是活着,在私塾中必是那种调皮捣蛋又惹先生喜爱而无可奈何的弟子。   沈醇尾音落定,轻轻侧眸看着坐在原地出神的男人,倾身过去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言霁白蓦然回神时已经被吻住了,手被压着不能动,身上的人吻的认真又具有掠夺感,冰的心脏处一片火热的感觉。   “沈……”   吻将话语封住,言霁白有一种要被他吞下去的感觉。   门铃按响,言霁白蓦然回神,推着身上的人道:“好了,你怎么突然……”   沈醇抬头,轻轻以指尖擦过唇角笑道:“你喜欢我。”   言霁白心头微动,撑住起身,在门铃按的愈发响时将他推着坐在一旁,去开了门道:“您好,给我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外卖员多看了他两眼。   言霁白擦过唇角,转身时看着青年含笑得意的眸道:“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你看我看的出神,难道不是喜欢?”沈醇说道。   言霁白没办法否认,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会这么快的喜欢上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鬼,他对他的了解其实还不是很多,虽然喜欢了,但也不能太由着对方性子来。   外卖放在了桌上,言霁白拆着盒子道:“只是在想你以前上私塾的事。”   “上私塾的事?”沈醇不知道他的话题为何转到了那里。   “对,以你的聪慧,应该很讨夫子的喜欢。”言霁白说道。   沈醇微微抿唇,笑意微扬道:“你是说我极讨你喜欢么?”   言霁白身体一僵:“只是在赞誉你。”   “非也,我入私塾时夫子时时气的半死。”沈醇思索道。   他其实对那个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晰了,能记得的大概就是夫子拿着尺子追赶在他的身后。   言霁白看着仿佛被拆过的家,觉得可以想象:“下次打架尽量别损坏家具。”   “不是我弄坏的。”沈醇想着自己踹那鬼的一脚,那个柜子好像就是那么压坏的。   不过那只罗刹已经魂飞魄散了,死无对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啊,对不起。”言霁白说道,“有什么办法能不让那些鬼进到家里么?”   “以我的力量在家里各处画下阵法就行。”沈醇坐在了餐桌前笑道,“不过不是白画的。”   “你想要什么?”言霁白转身去厨房将蒸好的米饭拿了过来,帮他盛着道。   沈醇有些惊讶:“你竟不拒绝?”   “以后你也要住在此处,若是东西时时损坏,对你也不方便。”言霁白说道。   只是这话也不知道是实话,还是为了留下他找借口。   其实追人的那个才是自由的,想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了,直接跑了他也找不到这只鬼在哪里。   “说的也有道理。”沈醇指向了电视机道,“我要那个,那东西也坏了。”   他说到此事情绪上明显带了些不爽,言霁白想想,任谁看电视看到一半被弄坏了电视都会不太爽的,只不过他要求的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明天去买。”   电视其实他不怎么用,但今后应该也是一个常用家电了。   几个盒子展开,喷香的饭菜放在桌面上,还赠送了几个炸过的鸡肉饼,言霁白一般不太喜欢那种油炸食品,却见对方夹过了那个送到了唇边。   “这个很好吃。”沈醇咬下道。   言霁白:“……好吃就多吃。”   还是个喜欢垃圾食品的鬼,不过他只需要注重口味就好,也不会吃坏肚子。   沈醇将两个炸鸡肉饼下了肚,微微蹙眉道:“有点儿腻。”   “要喝汽水么?”言霁白问道,“解腻的。”   沈醇点头,言霁白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拉开拉环放在了他的面前:“尝尝。”   沈醇握着这温度较低的罐子放在鼻下嗅了嗅,应该是甜的,他放在唇边尝了尝,有些刺激的口感,确实很解腻。   “喜欢这个?”言霁白看着他凑在唇边许久未放下的动作道。   沈醇点头:“嗯。”   言霁白将汽水也列入了要买的计划表里。   一顿饭沈醇并没有吃多少,只是挨个尝了一遍,起身去各处布下阵法了。   言霁白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空掉的汽水罐,觉得心中有一种几乎要抑制不住的迫切。   “沈先生,我还没有进来呢!”一道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   言霁白下意识警戒,已经做好了再面对一个丑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鬼时,却看到了一个正挤在窗边的长袍青年,对方看起来很是秀气儒雅,并与他读过的一本诗集的作者很像。   “舒云?”言霁白开口道。   “嗯?您认识我?”舒云挤在窗户那里惊讶道。   沈醇转到了客厅,听着此处对话时开口道:“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舒云坚定摇头道,“之前绝对不认识,我就是路过这里,对这位言先生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他解释的脸都青了,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青。   言霁白看了沈醇一眼,又看了那青年一眼道:“他是一本诗集的作者,我之前看过他的诗而已。”   “你对他的诗感兴趣?”沈醇拉住了挤在窗户处的鬼直接推了出去。   “没兴趣没兴趣!”舒云说道,“您二人是天生一对。”   他险些被推出窗外的鬼影又被沈醇拉了回来,躺在地上飘了两下,爬起身来作揖道:“言先生好。”   言霁白起身收拾着东西道:“舒先生好,您有什么事么?”   “我没什么事啊,我就是侍奉沈先生的鬼。”舒云过去道,“我来我来,您休息。”   言霁白有些受宠若惊:“不用,这怎么好意思。”   “好意思,我的鬼命都是沈先生救的,做点儿事是应该的。”舒云说道,“请一定让我有点儿事干。”   言霁白对让他几乎哀求的视线松了手道:“谢谢,垃圾要分类,您会么?”   “会,我可是清醒了百年,与时俱进的。”舒云说道,“您放心坐着就行。”   “好。”言霁白看向了正慵懒坐着,全无任何帮忙打算的青年,觉得他约莫是习惯这种侍奉的,“我教你用手机吧。”   人之间的规则他可以说上两句,鬼之间的规则他还是不干预的好。   “好。”沈醇应道。   言霁白到了卧室找出了自己的一部旧手机充上了电,能够开机后坐在了沙发上道:“这部手机稍微有点儿慢,我先教你它的通话功能。”   沈醇拿过了其中一部轻声应道:“嗯。”   手机就是为了方便,都是很基础的操作,言霁白只需要教一次,对方就能够很熟练的使用,即使是不认识的字,他解释念过一遍,对方就能够记下来。   虽然很多地方还有些懵懂,但真在外面走丢了绝对能联系上。   “其实手机也能够看电视。”言霁白点开了视频软件道,“等你学会了输入,就可以在这里搜索想看的电视。”   一个视频打开,刚开始是片首曲。   “有点儿小。”沈醇凑在他的身边道。   “买了电视投放在电视上也行。”言霁白正说着话,对方揽住他的腰抱住了。   “这样挤在一起看好像也行。”沈醇说道。   “手会僵。”言霁白托着手机道。   沈醇轻轻抬手,手机直接漂浮在了空中,他握住了对方的手道:“这样就不会累了。”   言霁白感受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觉得他未免有些太自然了,正想说点儿什么,蓦然听到身后的鬼说道:“这个吻怎么做到的?”   言霁白蓦然看了过去,转身捂住了身后鬼的眼睛道:“还是别看了。”   看多了电视剧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本来什么都没学的时候心眼就已经很多了,再学点儿现代的东西,一旦融会贯通,遭殃的就是他。   “你捂住我的眼睛我也能看得见。”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拉了下来笑道,“为什么不能看?”   言霁白:“……”   好奇心发作了。   别人是好奇心害死自己,沈醇是好奇心害死他。   “电视剧都是不太真实的,超出人体承受极限,不要乱学。”言霁白认真说道。   沈醇微微敛眸,笑道:“好啊。”   言霁白:“……”   他会撒谎了。   现在答应的很好,事后绝对会看,而且会以他根本制止不了的方式看。   叛逆期,也是,十八岁正处在叛逆期,越是不让干什么越是有可能干什么。   这种程度的熊孩子,到底要怎么教,言霁白真的有点儿头疼了。   “你发誓。”言霁白思索着对策道。   “我发誓,我要是看了电视剧就天打五雷轰。”沈醇举手道。   “也不用这样。”言霁白握着他的手头更疼了,“不要发这么重的誓。”   “唔……”沈醇笑道,“那你放心了么?”   言霁白轻应了一声:“嗯。”   “其实天雷对我没什么用。”沈醇将他抱在怀里笑道,“我发誓,我只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言霁白:“……”   “或者你亲我一下,比什么发誓都管用。”沈醇笑道。   “认真的?”言霁白问道。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沈醇说道。   言霁白沉了一口气凑了过去,在对方眸光轻动时吻上了那冰凉的唇,腰被扣紧时呼吸好像也重了很多,彼此的唇轻分。   沈醇轻声道:“你喜欢我么?”   言霁白若有似无的轻应了一声。   “嫁给我吧。”沈醇轻吻着他的唇道。   他的语调让人的脑袋有些发晕,美色当前,言霁白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只是个俗人,只是在这四个字却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行。”   “哼,反应的真快。”沈醇轻哼了一声,“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言霁白起身道:“我现在还不想死。”   沈醇侧撑着头道:“嫁我不用死。”   “总之现在不行。”言霁白说道。   婚姻是大事,他虽然喜欢对方,却不知道他们到底能有多长久,对方死了千年,但也相当于活了千年。   少年心性,到底是一时心热还是想要长久,都需要时间来验证。   沈醇略有沉吟笑道:“那我现在算追到了么?”   言霁白回头,总觉得他的真实目的是落在这里的:“嗯。”   一个刚刚学现代知识的鬼王,已经无师自通心理学了,这要是学的久了,他真的不敢想象后果,普通人真的玩的过他么?   夜色渐深,言霁白换了睡衣,在厨房冰箱角落看到藏起来的舒云时愣了一下:“您躲这里干什么?”   “休息,这个角落刚刚好。”舒云仰头道,“您不用管我。”   “书房那边有床。”言霁白说道,“你可以睡那里。”   “啊?真的么?”舒云感激涕零道,“您真是大好人,您跟沈先生一定是山无棱,江水为竭……”   “您请。”言霁白并不想在大晚上还听吟诗作对。   “多谢多谢。”舒云欢天喜地的出了厨房,进了书房。   言霁白捏了捏眉心,关掉厨房的门进卧室时,看到了正坐在床边的青年,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门:“你怎么在这里?”   “既是追求到了,自然要一起睡。”沈醇说道。   “我们还没有成婚就睡在一起,算是无媒苟合。”言霁白说道。   跟一只鬼睡一晚上,即使这只鬼哪儿哪儿都长的很漂亮,很好看,还是很挑战人的心理底线。   “这个时代不成婚也能住在一处。”沈醇拍了拍被子笑道,“放心,我不会占了便宜不认账的。”   言霁白:“……”   不仅学会了现代人那一套,还不是纯睡觉。   “你若不让我睡在此处,晚上有恶鬼进来了我可不知情。”沈醇扬眉笑道。   言霁白默了一下道:“你可以住这里,但不能做成婚之后的事。”   沈醇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笑道:“你说春宫之事,我尚未学,你若想……”   “不想!”言霁白制止的时候知道糟了,他一定会学!   沈醇轻笑道:“阿白你真有趣。”   他这个称呼出口,言霁白轻轻怔了一下:“这个称呼是?”   “我觉得这样叫方便,你今天应该很累了,快点休息。”沈醇让开了这边床道。   言霁白关上门走了过去,躺进被窝时青年从另外一侧躺上了床,他压在了被子上,帝服轻散,发丝因为轻侧而垂落,灯光下慵懒风流的让人心动。   若是如此帝王,觉得春宵苦短的只怕会是妃嫔。   “你不躺进来?”言霁白问道。   “你想让我躺进去?”沈醇笑道。   言霁白轻声道:“可以躺的远一点儿,你身上稍微有点儿凉。”   “我不需睡眠。”沈醇轻轻拉上他的被子道,“只是想在此处看看你罢了,早些睡吧。”   言霁白看着他的眼神,伸手关掉台灯闭上了眼睛。   困意上涌,思绪却在转动着,能成鬼王还保持这样的心性,青年性情中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理性沉稳的一面,他所背负的东西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沉重的多。   让人想多知道一点儿,多了解他一点儿,对他再温柔一点儿。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睡意深陷,不知时间,沈醇看着睡熟的人,凑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睡梦中的人翻了一下身,却没有醒过来。   舒云说的不错,被对方喜欢时所占到的甜头比强迫得来的让他欢喜很多。   沈醇松下手臂侧躺了下来,伸手点着对方挺立的鼻尖,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呢?他们以前遇到过么?   城市的光芒缓缓熄了下去,成鑫回到本家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梦游状态:“爸,找到鬼王了。”   他竟然能从对方手下活着回来,真是奇迹。   普通人感觉不到,他一个风水师面对对方的感觉大概就像是一只蚂蚁面对着世界第一峰,别说爬了,看一眼撒丫子就想跑。   “撞上了?!”成垚站起道。   “什么情况?对方能不能谈话?”   “有没有事?他没揍你?”室内的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成鑫看着一屋子的风水师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鬼王的事不能疏忽。”为首一老者道,“这关系的人命太多。”   “确实,我们都是紧赶过来的,这事都是抱着必死的准备来的。”   “必要的时候引龙脉也得把他压回去,现在的龙脉可比殷朝时强盛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好像可以谈话。”成鑫听着这一言不合就镇压的话头道。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怎么说?”   “言教授家里。”成鑫说道。   “言霁白?你一个人回来的?他可是极阴体质,不得被鬼王生吞活剥了?!”成垚怒气直接上来了。   “可能会生吞活剥,但估计不是你们想的生吞活剥。”成鑫木然道。   “你还顶嘴!”成垚怒气冲冲道,“要真是让鬼王吞了人,别说你了,咱们成家都以死谢罪吧。”   “他俩好像在谈恋爱!”成鑫在棍子挥过来时大声道。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成垚的棍子停下,脸色僵硬了一瞬:“谈恋爱?”   “反正我去的时候鬼王正把言教授压在墙上亲。”成鑫说道,“言教授也没反抗。”   “鬼王是女的?”成垚怔松了一下。   “男的。”成鑫说道。   一屋子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也不着急了,纷纷摆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神态出来。   “男的还喜欢男的?!”成垚蹙眉想说什么,到底泄了一口气道,“你确定言教授没反抗,会不会被控制了?”   “不会,我去的时候鬼王刚灭了要吃言教授的恶鬼,还给他上药。”成鑫说道,“就是对我比较凶,但也就毁了我的罗盘,我觉得因为言教授维护了一下我,吃醋居多。”   一屋子的风水师皆是唔了一声:“那这是可以交流了。”   “那天没死,这是托了言博士的福。”   “鬼王那种级别的,言教授也下的去嘴,真不愧是文化人,注重心灵美。”一个老者道。   “鬼王长的挺好看的。”成鑫说道,“就是画都画不出来的那种好看。”   一屋子的人又看了过去:“那还可以……”   “联系言教授跟他对话行不行?”成垚建议道,“这样会好沟通一点儿。”   “确实确实。”其他人纷纷点头。   “我觉得不要那么做比较好。”成鑫小声道,“不联系言教授还好,联系了万一他吃醋怎么办,万一他觉得言教授背叛他怎么办?”   “也是,那你说怎么办?”成垚看向了他。   “要不送点儿礼?”成鑫说道,“言教授家的电视机被恶鬼弄坏了,我们给买一个?”   “也行,你去。”成垚说道。   “为什么我去?”成鑫几乎要跳脚,“你不知道那鬼王有多吓人,我在他跟前都想趴着,他伸出那么一个小拇指,都能把我按死!”   “这里面的钱随便花,只要能让他别做坏事,哄好了鬼,剩下的全是你的。”成垚将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不够我这里也有。”   “叔伯这里也有不少,能哄好多少都行。”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成鑫本不想屈服的,但无奈后面堵了座金山,有言教授在应该没事吧:“好吧。”   ……   晨光熹微,言霁白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身边的青年。   对方闭着眼睛,虽不闻呼吸,却一副睡熟的模样,身体侧着,发丝垂落,姣好的眼型即使闭着也带着些许微挑的感觉。   他醒着时无人能奈他何,睡熟时却能看出面上的些许青涩,安然又无害,就像是学的疲倦了在课堂上偷睡的少年一样美好。   言霁白手指勾动,觉得此时的画面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了。 第272章 要相信科学(6)   他正看的出神,侧躺的青年轻轻翻动了一下,衣领微敞,露出了极好看的脖颈,一身帝服本就慵懒风流,如今在其上好像又多了几分艳色。   现在是早晨,男人最容易情动的时候,言霁白呼吸一滞,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说对方是色鬼,其实他才是,没有谈恋爱不是不想谈,而是没有遇上如眼前一样惊艳的人。   喉结轻轻波动,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他的衣领拉上时,却上了那双不知道何时睁开的眼睛,其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停在半空中的手一滞,言霁白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躺在床上的青年唇角轻轻勾起,眸中含了笑意:“阿白,好看么?”   “我只是想帮你拉上衣领。”言霁白负隅顽抗。   沈醇起身,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笑道:“拉衣领之前看了约莫有一刻。”   言霁白心跳在那一瞬间有些乱了,对上青年的眸光泄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沈醇轻轻撩动他微红的耳垂笑道,“好看么?”   言霁白心中有些热,几乎是被迫看着他的眼睛道:“好看。”   没办法撒谎,就是极好看的。   沈醇眸光微顿,眼睛眨了眨,伸手抱住了他道:“阿白你好会说话,你何日才能同意与我成婚?”   言霁白身上微重,脖颈处被轻蹭时心中莫名的情绪发酵着:“再过一段时间吧。”   “过多久?”耳边的声音透着几分睡意未醒的感觉,让人心脏微痒。   这小孩儿太会了,一个不经意就可能着了他的道,一旦让他得逞了,谁知道他的兴趣能保持多久。   越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会珍惜,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了都没几天,言霁白狠下了心,抱住了身上的人坐了起来:“起床,别闹了。”   沈醇坐起,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道:“我闹你拿我如何?”   言霁白:“……”   幼稚鬼。   早上的黏糊持续了许久,言霁白好容易安抚住了鬼,进了洗手间洗漱着,沈醇则在一旁捏着他的手机,打开关掉,四处搜寻着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手机铃声响起,沈醇看着上面的名字:“成鑫?”   这两个字与他学的倒是一样。   言霁白洗着脸停下了手,拿过毛巾擦干道:“我来接。”   “昨晚那个术士?”沈醇想起来了。   言霁白看着他的眸色,觉得成鑫昨晚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大概就跟他撞鬼时一个心理状态:“他只是我的一个学生。”   “我也是你的学生。”沈醇说道。   “你接。”言霁白说道。   沈醇扬起了唇角,按下了接听键,那边传出了小心翼翼的声音:“喂,言教授,你在家么?”   “在家。”沈醇开口道。   那边的声音呛了两下,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在言霁白觉得他可能自己把自己咳厥过去的时候他理顺了气:“鬼王大人好,您起的挺早,今天天气挺好,您心情好么?”   “有事?”沈醇问道。   “呃,哈哈,昨天我看言教授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一大早就去买了个最大最好的准备给您换上,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成鑫提心吊胆道。   他一个刚刚上了大学的花季少年,明明抓鬼是一把好手,不知为何总是处在生死边缘。   听筒的声音在洗手间扩的挺响亮,言霁白本想拒绝,但想了想昨天成鑫怕的不行今天还敢上门的状态,又觉得其实来了也好。   至少这个电视机能让沈醇开心,或许彼此的关系也能缓和一些。   “无事献殷勤。”沈醇开口道。   成鑫哑口无言:“那个……”   他是无事献殷勤来着,但是没想奸也没想盗啊。   “已经买了的话就送过来吧。”言霁白说道。   沈醇抬头:“你想要?”   “你不想看电视么?”言霁白问道,“我们出去得到傍晚才能安上了。”   “好的,言教授,我马上带人去,这边需不需要我带人帮您把屋子也清理了?”成鑫把握言教授创造出来的丁点儿机会,勇往直前。   “可以么?”言霁白也对客厅那一团很头疼。   又是破碎的柜子,又是雷霆的痕迹,就算是入室抢劫感觉都解释不过去。   “可以可以,我们的人是专业的。”成鑫那边匆匆挂断了电话。   沈醇垂眸,言霁白出了洗手间进了厨房道:“手机你是想网购还是想去实体店看看?”   “网购?”沈醇又听到了新的词汇。   “就像是昨天的外卖,不过速度会慢一点儿,同城的话可能今天明天到,异地需要两三天。”言霁白看着厨房里摆放的早餐,身体顿了一下,他进了书房,看着铺的平整的床榻喊了一声,“舒云?”   “我在这里。”床底下传来了声音。   言霁白蹲身下去,藏青长袍的青年钻在下面,面前还放着本书。   “您家里的藏书真是不少,我床底下打扫了,还垫了东西,不会弄脏您的书的。”舒云看着掀起的床单,往底下挪了挪道。   “您为什么不坐起来看?”言霁白不是很懂这种状态。   “我跟沈先生不同,我还是很怕阳光的,角落让我觉得很安全。”舒云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早饭,您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谢谢。”言霁白放下了床单,起身走向了厨房。   早餐上桌,言霁白品尝时觉得手艺比他好太多了,他喝着软糯的粥,看着对面正捏着手机起劲的鬼道:“在玩什么?”   “马上。”沈醇手指点着,在一局结束时将页面递了过去。   言霁白看着上面的消灭星星和呈现出来的观看广告页面,就知道他应该是不小心点到了哪里。   “吃饭的时候先不要玩手机。”言霁白说道。   沈醇收回了手机道:“我不饿。”   言霁白:“……”   这是什么当代网瘾少年的回答。   算了,能让鬼王上瘾,也是这个游戏的一个成就吧。   沈醇对于这个游戏的兴趣也就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不玩了?”言霁白问道。   “没有挑战性。”沈醇夹住一个小包子送进了口中。   言霁白记得那个游戏是刚开始容易,越到后面就越难:“到第几关了?”   “五十多关。”沈醇说道。   五十多关还是挺靠后的,言霁白思索道:“吃完饭要不要试试另外一个游戏?”   沈醇抬眸:“嗯?”   饭后的时光言霁白在换衣服,沈醇则坐在沙发上玩传说中的消消乐,一棵藤蔓往上爬,十几关就有了难度,还有各种各样的道具。   各种萌萌的声音响着,此起彼伏,一会儿一关,言霁白听着声音,觉得他应该是玩的挺开心。   门铃按响,言霁白过去开门,站在门口的青年绷紧神经,在没有看见他背后的人时轻轻松了口气:“鬼王大人呢?”   他小心翼翼的神情总让言霁白有一种脱节的感觉,他心里知道沈醇很厉害,但是这个很厉害的鬼王大早上起来勾勾搭搭,吃饭玩手机,现在还在玩游戏的行为感觉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在玩游戏。”   成鑫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很微妙的情绪,当即清了清嗓子道:“一定是那种很厉害的游戏吧,特别考验手速和操作,画面……”   “消消乐,进来吧。”言霁白让开了玄关道。   成鑫的话卡壳,带着一种我是不是在做梦的状态踏了进来,跟随的工人也很小心谨慎,在看到客厅沙发上窝着的鬼时,齐刷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而对方连个视线都没有给他们,消消乐的声音继续此起彼伏。   地板更换,墙面修复,再加上换电视机,几个人倒是做的很快,全程头都不抬,言霁白想搭把手都被请在了沙发上监工。   “您休息就好。”成鑫说道。   言霁白读的意思是,您只需要让那位不要有情绪波动就好:“好的。”   家里焕然一新,更换的电视机比之前的那个更大更清晰,换完了的工作人员纷纷涌出家门,头都不带回的,纵使有些好奇心,也不想因为这点儿好奇心把命送进去。   “您觉得怎么样?”成鑫展示着最后的成绩道,“都是用的最好的漆,绝对不含任何有害物质。”   “沈醇,你觉得怎么样?”言霁白看向了沙发上的网瘾青年。   成鑫身体一紧,拼命忍住了想逃的冲动:“鬼王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适合做狗腿子。   为了全人类的安全,他容易么?   沈醇抬头,看着电视上播放的东西道:“这个看起来不错。”   言霁白看向了屏幕,上面正放着方便面的广告,鲜香麻辣,看起来确实很有胃口。   “您要尝尝么?”成鑫问出口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拳,鬼是不能吃东西的,他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其实也就是看着香,它这个……”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桶。”言霁白起身道,“好像是当时出差回来的时候买的。”   他从厨房取出了一桶开始烧水,沈醇起身看着那一桶泡面晃了晃:“要怎么吃?”   “用开水冲泡就可以。”言霁白说道,“稍等一下。”   “那个……”成鑫在一旁仓皇的不知所措。   言霁白将盒子打开,往里面放入了各种料包,在水烧开时倒了进去,扣上盖子道:“等四分钟左右。”   沈醇看了下手机道:“这个倒是方便。”   四分钟到,言霁白将盒子捧到了茶几上,从厨房取了一双筷子递给了他道:“用这个吧,叉子容易溅。”   沈醇接过筷子,打开盖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蹙了一下眉。   他一蹙眉,成鑫就心慌:“那个……”   “怎么了?”言霁白问道。   “跟上面的不太一样。”沈醇搅着面道,“没有肉。”   “图片仅供参考。”言霁白说道。   “欺骗?”沈醇问道。   成鑫内心虚弱,生怕泡面公司因为欺骗鬼王被全宰了:“那个……”   “就像是卖瓜的吆喝一样。”言霁白起身道,“稍等一下。”   他匆匆进了厨房,成鑫处于对方的目光下,那一刻恨不得将自己像个地鼠一样打进去:“鬼王大人。”   “你想说什么?”沈醇起身问道。   成鑫被问到正经问题,藏在脑海里翻来滚去的过几乎全部涌到了嘴边:“对于之前镇压您的事,我们感到很抱歉,除了命,我们可以给您任何赔偿。”   “任何?”沈醇勾起唇角道,“我要这座城市。”   成鑫一瞬间几乎想晕厥过去:“这个城市不由我们说了算,但只要您不害人,这座城市里的鬼您随意处理。”   “这座城市的鬼我本来就随意处理。”沈醇说道,“你还有什么拿的出的筹码?”   言霁白在此时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小碟,拿过沈醇手上的筷子,将其中切好的牛肉放进了泡面桶里:“这样是不是差不多。”   “嗯。”沈醇应了一声,拿过筷子夹起了其中的面,“味道稍微有点儿重,不过很好吃。”   “这个汽水不错。”言霁白从将一罐饮料放在了他的旁边。   成鑫看着吃泡面的鬼王,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这个泡面我送您一箱吧。”   喜欢美食,应该能缓和一点儿关系。   沈醇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成鑫那一瞬间好像被“你好像是个傻子”的眼神穿透了脑袋。   “你们在聊什么?”言霁白问道。   他再不开口,气氛就要僵到极致了。   “他想赔偿我。”沈醇吃完面,端过饮料递到了唇边。   “你要了什么?”言霁白预感不妙。   “这座城市。”沈醇说道。   言霁白那一瞬间脑袋也有点儿疼:“现在的制度跟以前不一样。”   成鑫在背后点头,内心狂喊言教授威武。   “哪里不一样?”沈醇坐在地垫上,靠着后面的沙发道。   他眸色睥睨,明显没将什么制度放在眼里,言霁白再度意识到了他的危险性,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改变一切:“这个时代的制度讲求人人平等,这座城市也不像以前那样属于君王,不能随便割让过去,它是属于所有人的,你要这座城市做什么?”   他觉得沈醇不像那种喜欢权势的鬼。   “作为封地,总会有税收,我总不好白吃白住你的。”沈醇说道。   成鑫眨着眼睛满脸茫然,总觉得这个发展不太对。   言霁白也愣了一下道:“税收是由国家整体调控的,不会属于个人,也没有皇帝,见人不需要跪拜,虽然有财权划分,但总体上是平等的,其实没关系,你在这里吃住我都可以承担得起。”   成鑫摸着自己的黑卡,想着合适的措辞,进贡?献礼?   “那个……”   “阿白,你要养我么?”沈醇勾起了唇角。   言霁白觉得以自己的工资能力负担他的开销还是不太难的,而且养一只鬼王,听起来还有些成就感:“嗯,我养你。”   沈醇起身,将人拉进了怀里笑道:“那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这副身体偿还了。”   言霁白猝不及防,手臂撑在他身后的位置,看着面前的青年道:“不用。”   “阿白,你总是做如此吃亏的买卖么?”沈醇问道。   “我们之间不是买卖。”言霁白说道。   “那是什么?”沈醇问道。   言霁白卡壳,对着他唇边的笑意无奈道:“我们是恋爱关系,你还没有工作,我花钱是应该的。”   “回去告诉那些术士,我行事全凭心情,之前的事不是就此算了,但我也没兴趣找你们的麻烦。”沈醇将人抱在了怀里,看向了站在那里的成鑫道,“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不要管我的闲事最好。”   “好的,帝陵那边封闭的事还得经过您的允许。”成鑫觉得事情能够解决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比起一言不合就要一座城市,这些话语是多么的温柔。   桥归桥,路归路什么的,有言教授在,应该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杀人。   “帝陵?”沈醇扶着言霁白的肩膀问道,“你说是去帝陵修复东西?”   “修地铁不小心碰到了,里面的东西估计有毁损。”言霁白认真说道,“当时里面阴气太重,只想着要先镇住,取出东西就行,不是针对你的。”   “你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沈醇想着自己在他工作处见到的东西道。   言霁白点头:“千年前的工艺跟现在不同,有研究的价值。”   “你既感兴趣,进去拿便是。”沈醇笑道。   言霁白怔了一下:“你让我下去?”   “我们可是恋爱关系,我的就是你的,不必客气。”沈醇笑道。   言霁白犹豫了一下,私心摇摆着道:“那些东西挖掘出来是要上交给国家的。”   成鑫又想晕了,这听起来跟明抢没有任何区别。   “为何?”沈醇问道,“不属于你么?”   “不属于。”言霁白道。   “你愿意交出去?”沈醇问道。   “我本意是喜欢研究那些,把它们展览出去,让人们都知道它们的美。”言霁白道,“其中的文化是瑰宝,但那是你的东西,不如这样,我们修补好,研究完了再放回去。”   “罢了,反正也是殷朝的东西,那些帝王魂魄都不在了,随你拿吧。”沈醇不甚在意道。   “那不是你的祖宗么?”言霁白错愕道。   “他们只是用来镇压我的。”沈醇看向了成鑫道,“你知道吧。”   “是的。”成鑫立正回答道,“二十三位皇帝都未压住,鬼王大人厉害。”   “帝王……”沈醇微微敛眸。   “您同意的话我跟我爸那边联系一下,除了破损的,一定不乱动您的任何东西。”成鑫掏出了手机道。   虽然本来就是镇压的地方,但到底是被当成了住处,能允许下去都是言教授的面子,一切都得谨慎小心。   沈醇看向了他,起身走了过去,言霁白有些迟疑,还是未曾阻止。   成鑫那边发过消息,感觉到面前的阴影时抬头,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鬼,鬼王……”   “你这个跟阿白的不太一样。”沈醇看着他的手机外壳道。   “手机型号不同?”成鑫力图保持淡定,对方想杀他早宰了,都不用挪动步伐的,现在是问手机。   “这个图不错。”沈醇说道。   成鑫看着手机壳上的画,恍然大悟道:“这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您喜欢这个送给您,要不我给您买个新的。”   “游戏角色?”沈醇发出了疑问。   “对,这个游戏。”成鑫打开了游戏页面介绍道,“这个游戏现在还是很火的,比消消乐好玩。”   沈醇有了兴致:“教我。”   “好的,好的。”成鑫忙不迭的将游戏打开,一一介绍,“这是所有的角色,这个游戏是5v5塔防游戏,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一个角色……”   那里的画面倒是和谐,言霁白起身到了阳台处打了个电话,告知修复馆那边帝陵的消息,回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两个青年已经打的热火朝天。   “后退后退,小心有人蹲你。”成鑫在旁边说道。   沈醇手指快速操作,硬是沿着角落躲过了对方的攻击,还带走了对面一个人。   “哇,厉害,这波操作六啊!”成鑫说道,“你真的是新手么?”   言霁白:“……”   他真是不太懂年轻人的世界。   有了新的游戏,消消乐被弃置了,两个人打的聚精会神,言霁白索性坐在了一旁,打开了手机搜索页面,搜下了沈醇两个字。   乱七八糟的词条很多,但没有他想要的,他看过的大多是正史,但正史其实并不全,它所能记录的只是一个个时代的缩影,很多人根本不会被记录,或者被错误记录,因为胜利者的书写,然后被遗忘在历史的河流中。   但存在过,且被二十三位皇帝镇压的人,不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正史没有,野史或许会有。   言霁白发出了消息,询问着关于殷朝与坤朝交界处的野史书籍,倒是不少。   周老师:什么时候要?   言霁白: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取一下。   周老师:这两天都空。   言霁白:我现在去取一下。   那边答应了,言霁白起身对着正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道:“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沈醇抬头问道:“去哪儿?”   “去取几本书。”言霁白换着鞋道,“你们玩。”   “我们?”沈醇看向了旁边的人。   成鑫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往后挪了挪,试图让对方忽略掉他刚才紧挨着人家的事实。   这特么是鬼王,不是他大学室友,真是一玩游戏什么都忘记了,天要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呃……”   “下次再玩吧。”沈醇放下了手机,走到了玄关处道,“你忘记自己的体质了。”   言霁白神情怔松了一下道:“忘了,其实你让这个玉佩有保护能力就行。”   是恋人的话,要求对方帮忙好像就没问题了。   “玉佩归玉佩,还是跟着你放心些。”沈醇抽出了他的玉佩,其上微微雷霆闪过,他松手道,“好了。”   “那顺便再带你去看看手机。”言霁白说道。   “好啊。”沈醇笑道。   “那我先走了。”成鑫走到了门口道。   “一起下去吧。”言霁白道。   成鑫犹豫了一下点头笑道:“那打扰了。”   “不打扰。”沈醇说道。   言霁白看着他的身影,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这样别人能看见么?”   “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不见。”沈醇回眸道。   “那现在是看不见的状态?”言霁白问道。   沈醇应声:“嗯。”   “因为衣服不同?”言霁白按下电梯问道。   “有这方面原因。”沈醇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道。   “那再给你买两身衣服。”言霁白说道。   “不需要。”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没必要与旁人一样。”   言霁白握住了手中冰凉的触感,这不是属于人类的温度,他比他想象中还要讨厌人:“在家里穿,会方便一点儿。”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以。”沈醇应道。   成鑫下了电梯就溜,头也不回的那种,言霁白则牵着身旁人的手道:“他跟你相处的还不错,只是有点儿怕你。”   “怕是常事,若不心存畏惧,就会存觊觎之心。”沈醇握着他的手笑道,“方才因他忽略你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言霁白上了车道。   虽然有点儿插不上话,但他有点儿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很好。   只要不是整天想着宰人,能够像普通的少年一样在那里打打游戏其实是一件好事。   沈醇靠在副驾驶上略有沉吟:“你为何不生气?”   言霁白有些疑惑:“你有自己的事很好。”   “我都未曾理你,莫非你觉得我不搅扰你你反而清净?”沈醇手指轻动,唇直接抿了起来。   言霁白只觉得他浑身都写上了不爽两个字:“我没那么觉得,只是觉得你有自己的朋友很好。”   “那我同他一起,你可有吃味?”沈醇问道。   言霁白觉得不顺着他的心意回答,今天他能生一天的气:“嗯,有。”   “哦?你要独自离开果然是吃味了。”沈醇悠悠笑道,“我日后不会如此做了。”   言霁白:“……好。”   这大概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感觉了。   不过他能放下游戏跟他一起出来的那一刻,他大概是觉得很高兴的。   言霁白先是开车去了周盛家里,沈醇跟在其后,较为老旧的建筑,楼层上爬满了爬山虎,在午后也很是阴凉。   没有电梯,这里的楼道也有些漆黑,沈醇踏入,灯被唤醒,阴影处乱七八糟的东西隐没了进去。   言霁白怔了一下,保持镇定上了楼。   二楼,很低的楼层,言霁白敲开门时恭敬道:“老师。”   “你来的倒快,进屋喝杯茶再走吧。”周盛站在门内道。   言霁白看向了他本要进去,却看到了立在他身后的身影,神情一顿道:“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难得你来。”周盛转身道,“拖鞋自己取。”   “好的。”言霁白弯腰取着拖鞋,将鞋子放好带上了门,目光却落在了跟随老师一起去泡茶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太太,也是他的师母,只是前两年因为身体不适已经离世了。   “我这边刚得的好茶。”周盛坐在沙发上取着茶叶道,“你有口福。”   “嗯,谢谢老师。”言霁白的目光落在了他旁边的身影上,这一次对方似乎留意到了,和善的笑了笑。   “小言能看见我了?”   言霁白轻轻点头,周盛说着话:“你平时少喝点儿咖啡,喝茶一样提神,还比那东西好。”   “他就是爱絮叨,年龄大了,想法跟年轻人都不一样。”老太太笑道。   “喝茶挺好的。”言霁白说道。   “来。”周盛给他倒了一杯茶,自己品了两下,起身道,“我刚才整理好的,去给你取。”   他起身进了屋,老太太却留了下来,言霁白轻声道:“老师知道您在这里么?”   “不知道。”老太太开口道。   “那需不需要我告诉他?”言霁白问道。   老太太摇头笑道:“不用,人都怕鬼,别吓着他。”   “她的魂快走了。”沈醇开口道。   普通的鬼怨念小的可短暂停留于世,一旦执念散了就会进入轮回,执念这种事与想法有关,却也不是想就会有的,执是执着之意。   言霁白轻轻一怔,老太太笑道:“年轻人好眼力。”   “我比你大。”沈醇说道。   言霁白按住了他的手,周盛提着纸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帝陵那边说是近期可以下了,你是想从野史里找点儿资料?”   “嗯,多看点儿,免得到时候不认识。”言霁白提起了纸袋道。   “行,这些也不太全,但大体就这些,你看完了再来取,在别的书里记录的我也看看,到时候给你标出来。”周盛说道。   “谢谢老师。”言霁白看向了他身旁朝自己挥手笑着的人道,“您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研究起来就忘了休息时间。”   “好,你也是。”周盛笑呵呵道,“路上开车慢点儿。”   “好。”言霁白转身离开,下了楼时他看着行走在旁边的青年迟疑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留的久一点儿么?”   “简单,给她你的血就可以。”沈醇说道,“但最好不要那么做。”   言霁白疑惑道:“为什么?”   “强留人世,反生虚妄。”沈醇眸光微敛,“她有功德在身,强留的执念反而会消磨她的功德,即便她留下,你的老师也看不见她,人鬼殊途,无益于双方。”   “这样也好。”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免得老师再告别,徒生伤感。”   人鬼殊途。   “你的执念会散么?”言霁白发动车子时问道。   要是散了,是不是也会离开?   “不会。”沈醇懒洋洋道,“倒是你,你要殷朝的野史做什么?”   言霁白轻怔:“只是想看看。”   “想了解我,直接问我就是。”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不嫁。”言霁白冷静道。   “哼。”沈醇收回手别过了头,“你查不到的,没人敢记录我的事。”   言霁白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带你去买手机。”   任性又嚣张的小鬼。   就像师母所说的,年轻人。   但越是隐藏的东西,或许就让人越想去了解他的过往,又不忍从他的口中说出那让他生成执念的惨痛经历。   沈醇看着那一排排的手机道:“这么多?”   “您好,您看中哪款了?”店员热情道。   “最新款的,打游戏不错的手机。”言霁白说道。   他可不想某天沈醇因为游戏卡而发飙。   “我们的手机打游戏都很不错,您预算多少?”店员热情问道。   “不限预算。”言霁白说道。   “那我给您主推我们家这三款机子,这个性能非常好,不论是打游戏还是拍照功能都很强大。”店员说道,“这一款颜色很多,今天还出了星空色系,这一款偏商务一些。”   言霁白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比较难选,要哪款比较好?”   沈醇打量着闪烁的机子道:“都要。”   言霁白直接忽略了他的选择道:“一般十八岁打游戏的选哪款比较多?”   “这一款现在就是我们主推的游戏机型,黑色的也很符合男生的审美。”店员热情道。   “就要这一款吧,内存要最大的。”言霁白说道。   “好的,您稍等一下。”店员匆匆离开。   “那两款我也想要。”沈醇说道。   “你只有两只手。”言霁白小声道,“只能玩一个游戏。”   “打游戏不用手也可以。”沈醇说道。   言霁白愣了一下,在店员回来时道:“那两款也帮我算一下吧,就选同色系的。”   “好的。”店员又匆匆去了,回来时笑道,“您要送人的话需不需要我们包装一下?”   “不用了。”言霁白付了款,提起袋子道,“谢谢。”   “好的,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店员笑道。   沈醇不方便提,跟在他的身侧唇角扬了起来:“你还真给我买三个。”   “不是你要求的?”言霁白转向了旁边的手机店,“再办三个卡号,然后你自己选几个手机壳。”   “你对我这么好,想要什么奖励?”沈醇从身后搂住了他道。   言霁白顿时寸步难行:“在大街上不要搂搂抱抱。”   “回家可以?”沈醇笑着问道。   回家……   言霁白耳朵动了动:“随你。”   “好吧,那就暂时放过你。”沈醇松开了他,走在了他的身侧。   言霁白侧眸看了一眼,青年映着夕阳,那一瞬间的侧影不像是立于这样嘈杂的闹市,而是那富丽堂皇的宫廷大殿之上,他似有察觉,转眸一笑,那种华贵的威仪感好像又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独属于少年的戏谑和唇上微贴的冰凉感。   “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沈醇轻碰了一下离开道,“处于这闹市中还挺刺激的。”   言霁白转身离开,沈醇微怔,跟上道:“你生气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没有。”言霁白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店面。   沈醇跟上,留意到他微红的耳垂时笑道:“原来是害羞了。”   “闭嘴。”言霁白说道。   店员闻言抬头,眼睛里有几分迷茫:“什么?”   “没有,刚才在打电话。”言霁白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道,“您好,我要办三张卡。”   “哦,好的。”店员没太放在心上。   沈醇落座一旁笑道:“阿白,你好凶。”   言霁白不理他,只自顾自的跟店员交流着,他很少有这么不礼貌的时候,但这只鬼是真的不能当作平常人相处。   他不理人,沈醇往那边蹭着,却蓦然发现身下的座椅可以旋转,左右晃了晃,腿搭在上面还能转一圈。   言霁白实在难以忽略旁边又发现新奇玩意的鬼,那一刻实在难以想象这玩意能毁灭这座城市。   店员正办着手续,听见声响时起身看着旋转的椅子,整个人懵了一下。   言霁白反应过来,伸手按住了旁边鬼撑着台面的手道:“不好意思,刚才碰了一下。”   “哦。”店员迟疑了一下,也不确定他刚才手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稍等。”   她开始录入,言霁白轻轻松了一口气,手心处被挠了一下。   “怕我被发现?”沈醇勾着他的小指笑道,“你对别人真体贴。”   言霁白心尖微痒,知道他又摸到窍门了,好的学得快,坏的直接无师自通,他做着口型道:“别胡闹。”   “你刚刚对我好凶。”沈醇勾着他的小指,轻轻侧头道。   “对不起。”言霁白拿起手机轻声道。   店员抬头,将单据递过去时看向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一时之间有些语结:“先生,您可以签字了。”   言霁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想想如果看不见旁边鬼的画面,顿时头疼欲裂:“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您的个人爱好。”店员连忙说道。   只是没想到这么成熟稳重的冰山男神背后其实是个爱翘兰花指的……娘炮?   言霁白解释不通,索性不解释了,沈醇微微扬眉,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看来她误会了,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不用!”言霁白连忙阻拦,话语出口时已经不想去看店员的神色了。   形象这种东西,在撞鬼以后大概都没有了。   习惯就好。 第273章 要相信科学(7)   言霁白从营业厅出来的时候难得身上都有些热,二十多年的人生,这样的尴尬还是第一次。   “阿白,我不是故意的。”沈醇从身后抱住他道,“别生气。”   那种情况他不应该笑的,但是当时硬是没忍住。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反正日后再也不会踏入这家店了:“下次别胡闹了。”   “好。”沈醇应道。   言霁白回眸,真是难得见他这么乖的时候:“去买手机壳吧,衣服想要什么类型的?”   “跟你差不多的。”沈醇说道。   “那我就按你的身高帮你挑了。”言霁白说道。   “好。”沈醇应道。   他答应的太快,那一瞬间言霁白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的多生气一会儿,可他侧眸时看着青年探究的目光,那种想法又压下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沈醇,连他自己有时候也忽略了别人看不见他的事情。   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露出了笑意,随即跟了上去:“阿白,等等我。”   手机壳挑选了不少,言霁白拿到时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搞批发,但每一个都是鬼王大人精心挑选的,只要他开心,回去当摆设也行。   老板下面找着袋子,言霁白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发绳上,又落在了沈醇的发冠上面小声道:“发绳要不要?”   沈醇疑惑道:“什么?”   言霁白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两根黑色的毫无装饰的发绳,用手撑了撑,松紧很不错,用来束发比发冠要方便太多。   沈醇沉吟了一下道:“要。”   “也是打算送给女朋友的么?”店主用礼品袋子装着手机壳笑道,“女孩子的话更喜欢这种带装饰的。”   言霁白看了过去,那一排娇俏的仿佛彩虹汇聚在一起的发绳,但凡敢沾上沈醇的边,对方估计都要炸:“不用了……”   “我想要那个。”沈醇指着那一排中的一个道。   言霁白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着发绳上带的宝剑时轻轻松了一口气:“要这个吧。”   “这个发绳很帅气,男生也能用。”店主拿了下来道。   “多少钱?”言霁白问道。   “十块。”店主说道。   言霁白看着那发绳,觉得它跟十块不太沾边,他是不缺钱,但不是人傻钱多:“有点贵。”   “其实这款卖的很好,这是最后一个了。”店主笑道,“喜欢的话不要错过。”   “阿白你很缺钱么?”沈醇问道。   言霁白看向了旁边的青年,只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两个字:想要。   “装上吧。”言霁白说道。   “好的,您跟女朋友感情一定很好。”店主笑道,“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嗯。”言霁白应道。   喜欢就行,难得他喜欢。   “我一般穿的衣服都是偏正式一些,你确定不看看年轻人的衣服?”言霁白问道。   “只是在家里穿,无所谓。”沈醇说道。   帝服虽不如何阻碍,但长袖确实麻烦许多。   “你的尺码应该比我大一个码。”言霁白比着两个人的身高,发现他竟然比自己高了有半指左右,他的身高大概在183左右,对方的身高相当优秀。   武将么?   “喝牛奶能长高。”沈醇轻笑道。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到他这个年龄应该不可能往上窜了:“当我没说过那个话。”   有了差不多的尺码,只需要款式到位就行,言霁白提了袋子,又多买了两身男士睡衣,带着人离开了这片商场。   夜色漆黑,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只是偶尔看到其中穿梭的狰狞面孔时还是十分骇人:“路上的鬼不少。”   “大多是横死的。”沈醇打量着周围道,“好像被什么东西撞扁的很多,这里的灯光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影响。”   言霁白一滞:“大多?”   “嗯,那只,那只,还有那只。”沈醇搭着他的肩膀指着那些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人道,“都是鬼。”   “人看不到么?”言霁白打开了车门道。   “到了恶鬼阶段,有夜晚的阴气加持,想让看到就能看到了。”沈醇坐进了车门笑道,“不过这片区域没有。”   言霁白已经不想在这里待了,驱车离开了这里。   “极阴体质有鬼王看守了。”   “已经是囊中物了,想要虎口夺食根本不可能。”   “之前死了一只恶鬼和罗刹。”   ……   到家时言霁白的心神松了下来,一应买的东西拆去了包装,手机放在了桌面上,衣服则拆开了袋子道:“这个你要怎么穿?要烧掉么?”   “可以直接穿。”沈醇笑道。   “那你原来的衣服么?脱下会放在哪里?”言霁白问道。   “这个非是实物,可以直接变没。”沈醇说道。   “等一下!”言霁白阻止道,“进屋里再变。”   “我也没打算现在变。”沈醇轻轻拉长了语调笑道,“阿白,你在想什么?”   言霁白脸上有些微烫:“我怕你着急。”   “我在你心中就是那么不检点的人么?”沈醇抱住了他的腰身笑着问道。   言霁白沉了一口气道:“去换衣服。”   “我不会穿。”沈醇放轻了语调道。   言霁白侧头看向了他道:“你会。”   “阿白你不好玩。”沈醇松开他拿过了衣服道,“这种时候假装上当,有便宜可占啊。”   “我不想占。”言霁白捏了捏眉心道。   就这么两天,他的心机指数直线飙升,再这么下去,可能真的会遭不住。   沈醇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帝服溢散,买的衣服则被展开了,虽然与以往的衣服不同,但其实很简单,不存在不会穿的可能性。   沈醇套上了衬衫,寻摸着系上扣子,长裤旁边还放了一件小的,他琢磨了一下穿了上去,微微蹙眉,然后将长裤穿了上去。   没有腰带,而是扣子,宽窄倒是大体合适,沈醇学着对方将衣摆放了进去,梳理了一下散落在肩头的发,将其上的发冠取了下来,用今天买的发绳扎住,略有些松,但很是方便。   言霁白将分装的袋子整理放好,坐在沙发上抽出了一本今天带回来的书翻看着,书籍有些泛黄,但散发着书卷的香气,保存的很好,其中记录的东西对他也很有吸引力,只是心思却没有全部放在那上面,而是停留在那关闭的门上。   其实是想看看他穿出来的样子的,只是他说的太直白,反而让他不好意思。   口是心非,他还真的有这种毛病。   开门的声音响起,言霁白本意是落在书上,目光却不自觉的转了过去,瞳孔微微收缩。   灯下的青年穿着略显悠闲的衬衫长裤,第一眼只觉得清爽干净,第二眼却会被那昳丽的样貌完全吸引住,明明系到顶端却微开的领口,干净漂亮的脖颈和下颌线条,微微勾起的唇和天生含着三分笑意的眸,以及那随意扎起的发,都有一种完全错乱了时空的感觉。   就好像他还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美好的像是艳阳。   沈醇看着他出神的状态,笑意微深,朝他走了过去道:“阿白,我好看么?”   言霁白回神的时候看到的是凑到近前的青年,没有了帝王袍服,对方的周身依旧透着贵气,只是多了几分难言的青涩,让他心中竟有些老牛吃嫩草的罪恶感。   “很好看。”言霁白问道,“尺码合适么?”   “衣服还好,不过你给我的穿在里面的那件不太舒服。”沈醇微微蹙眉道,“有点儿紧。”   言霁白低头看了过去,别开了视线道:“你刚穿不习惯,过一段时间习惯就好了。”   “很勒。”沈醇说道。   “明天给你换再大一些的。”言霁白深呼吸道。   沈醇低头笑道:“你在看书?”   “嗯。”言霁白应道。   “书好看还是我好看?”沈醇单膝跪在沙发上,挑起了他的下巴道。   这件衣服果然方便很多。   言霁白轻轻仰头,对上居高临下的青年,抑制着心脏的微热道:“不是一个物种。”   “阿白,你一直在看我。”沈醇低下头轻吻着他的唇道,“压根没把注意力留给它。”   “别胡闹,书还要还给老师……”言霁白话未落尽,手里的书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茶几上,沙发上的东西更是在一瞬间清空,而他直接被压在了上面。   “阿白,你不想亲我么?”沈醇低头笑道,“可以亲我的眼睛,亲我的嘴,我不会反抗的,你真的不想么?”   言霁白呼吸微重,灯光下的青年美好的像光,却又昳丽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专勾人心的艳鬼,他懂得自己哪里足够漂亮,充分利用自己的样貌勾引着人心。   一旦陷入其中,大概就跟步入狐狸精陷阱的书生一样,化作一个个骷髅。   但即便知道会化成骷髅,面对此情此景,大约也少有人能够抵抗吧。   言霁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意志力薄弱的人,但现在他的理智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阿白,我心悦你。”沈醇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下一刻就感觉对方的手臂收紧,直接被翻身的人压在了身下。   言霁白喉结轻轻吞咽着,虔诚又无法抑制的吻上了他的唇。   他到底只是个俗人,即使知道危险,也还是会把持不住。   沈醇扣紧他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果然,他很喜欢他。   “阿白,嫁给我吧。”沈醇的声音轻轻响在言霁白的耳侧。   氤氲的灯光下,青年就像是摇着尾巴张着口的狐狸精一样,只等着他往下跳。   言霁白心脏火热,却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么?”沈醇微微眯起眼睛道,“还是说你想吃了不认账?”   “你刚才就打着这个主意?”言霁白坐起道。   沈醇斜倚在沙发上道:“因为阿白你总是不坦诚啊。”   “沈醇,你也说了,人鬼殊途。”言霁白看着他,沉下心说道,“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只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沈醇略有沉吟:“你在烦恼什么?”   “我们的寿命并不对等。”言霁白说道,“我总有一天会老会死。”   “我可以把你的魂抽出来。”沈醇笑道,“永远都不会分开。”   “永远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言霁白听到抽魂眉头跳了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它长到不可思议,决定那么长久的事情,我们都需要更加慎重一些。”   沈醇的年龄虽大,但热情来的太快,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他的,不知道怎么来的,就会不知道怎么去。   至少要再过一段时间,不是用一时的情热,而是用相处去看看他们合不合适。   “你在不安么?”沈醇坐起轻声问道。   言霁白开口道:“喜欢一个人确实会让人患得患失。”   沈醇将他抱在了怀里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再慢慢了解彼此吧,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完成你的了解。”   因为喜欢所以患得患失,他想要让对方嫁给他,或许就是在患得患失。   很奇妙却又不惹他讨厌的情绪,他是鬼王,可以来去自如,但感情却不是拿力量说事的,它没有想象中那么讲道理。   但或许也是他这份来去自如的力量,让对方难以把控,他们确实认识的时间太短,又喜欢的太快。   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是需要一些时间消化的。   他竟然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想。   言霁白轻轻松了一口气:“谢谢。”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游刃有余。”沈醇轻声道,“我也会担心阿白某一天喜欢上别人。”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言霁白问道。   “因为你对谁都很好。”沈醇说道。   “那只是出于礼貌客气。”言霁白说道。   “那对我呢?”沈醇笑道。   言霁白轻轻沉了一口气道:“你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不会那么多变,只要你没有触碰到底线,就一直是你。”   “底线?”沈醇问道。   “类似于喜欢别人。”言霁白认真道,“你们那个时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但在这个时代,只会是一夫一妻,不会有第三个人,我也不会接受你喜欢别人。”   “你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沈醇抱紧了他道,“不会有别人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如此坚信着,他等待了千年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放手。   言霁白收紧了手指,看着青年眸中的真诚,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不是因为冲昏头脑,而是因为将对方纳入心中沉甸甸的感觉,就像他说的,如果没有触碰到底线,这一生都不会变了。   在别人选择其他道路时,他选择了考古,或许他本身并不是多么喜欢从众,而是天生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即使对方不是人,即使对方跨越了千年,他这个人,连带着他的过往,都会成为他的选择。   沈醇轻轻怔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扬了起来:“阿白,你第一次主动亲我哎。”   “之前不是也亲了。”言霁白道。   “之前那是我勾引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无奈道:“其实你不用勾引。”   “不勾引你不上钩。”沈醇说道。   言霁白:“……我是鱼么?”   “你要是多亲我几次,我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功夫了。”沈醇笑道。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看看你的新手机么?”   “阿白,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烂。”沈醇起身笑道,“不过我就当害羞处理了。”   言霁白没忍住捏了捏眉心,他有预感,今后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沈醇拿过了自己的三个手机,分别打开开始下载游戏,网速倒是很快,只是却卡在了登录注册的页面,他起身道:“这个要怎么做?”   “需要填身份证信息。”言霁白也看不太明白,“你新注册游戏账号?”   “有什么问题么?”沈醇问道。   “新注册的等级都会比较低,你玩的那个游戏估计会受限制,还是问问成鑫,看他怎么说。”言霁白说道。   就算要收账号,对方也比他了解的多,其他方面他可以教沈醇,游戏上他确实是小白。   “唔。”沈醇沉吟了一下道,“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嗯,我念,你存一下。”言霁白掏出了手机道。   沈醇那边按下电话,嘟声响了两下,传来了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   他直接按下挂断,等了三分钟后再拨,那边的声音直接变了:“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哎呀,这年头的骚扰电话真够猖狂的。”成鑫一边在游戏上征战着,一边跟队友吐槽道。   “嗨,骚扰电话直接拉黑处理就行了。”队友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必须拉黑。”成鑫嘀咕道,“要不是我现在腾不出空,非得派个小鬼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空号?”沈醇看向了一旁拿起书的言霁白道。   言霁白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道:“可能是信号不太好,我给他发个消息。”   他的这位学生真是喜欢把自己往生死的边缘送。   言霁白:成鑫,你刚才把沈醇手机号拉黑了。   “拉黑是什么意思?”沈醇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言霁白手指一顿,泄了一口气道:“就是拒绝接收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你的号码。”   救不了了,他也处于生死边缘了。   “为什么骗我?”沈醇问道。   言霁白开口道:“只是为了避免彼此尴尬。”   “怕他被我打死?”沈醇轻扬唇角,“下次不许骗我。”   言霁白轻轻开口:“有时候说真话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   “没关系。”沈醇思忖道,“至少不能为别人的事情骗我。”   言霁白应道:“好。”   成鑫乍然收到消息提醒,正打到关键时刻,光荣的阵亡在了对方的枪炮之下:“我的团战,谁这个时候给我……”   话语在看到消息时凝滞了,他的心脏骤然收缩,如坠数九隆冬之中,一时之间竟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兄弟,守家啊,还活着么?”话筒里传来了嘶吼声。   “我先溜了!”成鑫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将那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然后小心按下。   游戏什么的不重要,再玩游戏他的小命就得没。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成鑫脑海中自动翻译:“对不起,您是个空号……”   “啊啊啊啊,另一个号码另一个号码!”成鑫用另外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这一次接通了。   “喂,鬼王大人不好意思,之前上厕所去了,手机没看到。”成鑫笑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拉黑么?”沈醇轻声问道。   成鑫:“……”   完了,他忘了空号那茬了,言教授告诉他这事怎么就被看到了呢,但看到也很正常。   “对不起,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成鑫抽泣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有什么事么?”   他以后一定戒掉游戏,好好做人。   “我没有游戏账号。”沈醇说道,“阿白说新注册的游戏账号会很麻烦。”   言霁白翻着书,听着那边的对话,手指轻轻挠了挠掌心,拉黑,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   “这个简单,我马上为您买一个,您想要什么样的?”成鑫热情道。   只要能花钱解决的,那都不是问题!   “随意,我要三个。”沈醇说道。   “嗯?您那边有三个人要玩么?”成鑫疑惑道。   “我有三台手机。”沈醇说道。   可是您只有一个人玩啊,成鑫压住了那句吐槽道:“好的,您稍等。”   别说三个号了,十个号他都买。   沈醇没等多久,三个账号就被发了过来,手机漂浮于面前,三个账号直接输入登录,互相邀请,进入排位。   不同的英雄有不同的操作方式,这样适应起来才会比较快。   游戏的声音传了过来,言霁白抬头看着漂浮的三台手机,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开心就好。   低头看书,野史记载跟正史是有交接处的,但很多东西都不太一样,甚至会用一些夸张的笔法,或者直接虚构。   殷朝的看了许多,好像也没有关于对方的记录,是人不敢记载,还是直接毁损,不愿留名呢?   书翻到了一页,言霁白的手停了下来。   镇北侯府的公子天生骁勇善战,不过舞勺之年,便已打败了当朝的武状元,鲜衣怒马,无人能及,一日夜入南山,闻其中狐鸣,入时见一女子,犹如天仙下凡,一夜情好,那狐狸却附其身体,魅惑君王,建三千楼阁藏匿之,终至香消玉殒……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继续往后翻,说沈醇被狐狸精附体倒也有此种可能,但三千楼阁藏匿?以他的性情拼死都不可能妥协这种事。   他骨子里的骄傲没有人可以攀折。   可能是写的另外一个人,言霁白再往后翻,写书生遇上狐狸的多到数不胜数,要么就是鬼物,武将的多是中年,年轻小将少之又少。   “你认识殷朝末期镇北侯府的公子么?”言霁白试探问道。   沈醇操纵着角色道:“就是我。”   言霁白没忍住呛了一下:“就是你?!”   沈醇侧眸,丢下手机坐了过去,看着书中记录笑道:“没想到还真被你找到了,不过此事是假的,当年多有人说我是狐妖所生,老皇帝虽贪慕美色,却不好男色,只不过他确实是被我杀的,因为君不仁。”   言霁白轻轻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怕我真与狐女情好?”沈醇笑道。   “只是觉得你的人生很精彩。”言霁白道。   年少成名,想来是鲜艳了那个时代,但那样的朝代交替,也让他死在了那个乱世。   “羡慕?若放你到那个时候,怕是连拉弓之力也无,到了战场活不过半刻。”沈醇捏着他的手臂道。   言霁白没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颊道:“好好玩你的游戏。”   沈醇轻轻挑眉,言霁白放上去的手一时继续掐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他怎么就这么顺手?   “要不要我教你习武?”沈醇握住他的手笑道。   “不用。”言霁白确定自己不是那块料。   “那日后若行情好之事,可不要怪自己无力反抗。”沈醇起身坐回了手机前,继续打自己的游戏。   言霁白看着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能把人压在身下亲是因为对方让他,要是不让……   结婚的事还是推迟好。   野史翻了不少,言霁白即使晚睡前也在翻看,但确实没有找到想要的。   殷朝镇北侯府,若是杀了殷朝末代帝王,总应该还有别的痕迹。   言霁白合上书躺下时,旁边的三个手机还在散发着光芒,虽然没了声音,但战局异常激烈,光影变化,闭眼也睡不着。   他睁开眼建议道:“要不你去客厅玩?”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沈醇目光未移。   “手机屏幕太亮了。”言霁白道,“会影响睡眠。”   “我调最暗了。”沈醇认真盯着屏幕。   言霁白闭上眼睛试了:“还是晃眼。”   “你翻个身。”沈醇说道。   言霁白觉得如果那个时代有游戏,什么舞勺之岁打败武状元的事都是做梦了,他起身拿过了三个手机道:“手机没收,睡觉期间不能玩游戏。”   沈醇看向了他抿起了唇,就在言霁白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面前的青年掀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进去,一个翻滚,身上的被子不见了,反而卷起的地方传来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今晚着凉吧。”   言霁白那一刻又气又好笑,再次确定了这玩意没什么攻击力:“你太沉迷游戏了,明天起来再玩,或者你去外面玩,我需要休息。”   卷起的地方涌动了两下,其中一侧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意思应该是妥协了,言霁白关掉三个手机躺了下来,却蓦然被冰凉的触感抱住了。   “我要抱着你睡。”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太冷了。”言霁白打了个哆嗦,相拥而眠就像是南方的冬天一样,真鬼钻被窝。   “我能变热。”沈醇轻轻贴在他的耳边笑道,“你不让我玩游戏,那我只能玩你了。”   他的体温倒真的上去了,只是这句话却让言霁白翻身禁锢住了他的手臂道:“不要胡闹了。”   “阿白,晚安吻。”沈醇跟他抵着额头笑道。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言霁白道。   “嗯哼。”   言霁白凑过去亲了一下道:“好了……嗯……”   这个晚安吻没有那么言霁白想的那么好糊弄,一旦确定了恋爱关系,这家伙果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还不如让他玩游戏呢,言霁白在睡着之前想着。   日子变得很平顺,沈醇的日常变成了打游戏,三台手机集体连着充电器,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基本上都跟游戏在一起。   言霁白倒对他没什么要求,只要他不捣乱,随便他怎么玩都行。   探查帝陵的人在重新召集,他除了看那些野史,也在做其他的准备。   一个家里有点儿热闹的气息,反而比之前一个人待着强。   “鬼王大人,新出的皮肤三个号我都送你了,请及时查收。”成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   沈醇应了一声,点开领取时问道:“周边是什么?”   “就是手办,角色捏出来可以摆放在家里的。”成鑫一边说着一边发了图,“您对哪个感兴趣?”   “所有。”沈醇说道。   “我送您一套。”成鑫豪气包场。   “自己要怎么买?”沈醇琢磨着,他最近认识的字不少,但这个时代的东西太多了,还没有完全融汇贯通。   “用这个app,但是要绑银行卡。”成鑫说道。   “我用阿白的。”沈醇说道。   “言教授的?那就没问题了。”成鑫说道,“然后点击加入,确认地址购买就行了。”   沈醇看着买东西的页面,手指划了下去:“其他的也可以买么?”   “当然了。”成鑫说道,“那个您要来一局么?我可以带您飞。”   “带飞?”沈醇问道。   “就是冲星,您只需要随便操作就好。”成鑫说道,“保证一飞冲天。”   “可以。”沈醇应道,“三个号。”   “您同时玩啊?”成鑫问道。   “嗯。”沈醇应道,“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再叫一个高手。”成鑫转头就给自己最厉害的大佬发了个大红包。   三金:上分一定要稳,钱不是问题,否则我狗命不保。   大佬:放心。   三个人组队,沈醇只开了一个麦,成鑫顶着一个药盒头像进来,顺便拉了另外一个人。   “兄弟躺好了。”那人说道。   沈醇应了一声:“嗯。”   “哎呀,还是个男神音,你这声音迷倒妹子一大片啊。”那颇为粗矿豪放的声音道。   成鑫顿时就想以头抢地,分屏发送消息:你说话客气点儿,那是我大大大哥!不能得罪的那种!   放心放心,放个锤子心!   沈醇听着噼里啪啦的按键音,那粗矿的声音愣了一下道:“哎呀大哥好啊,不好意思,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贵姓啊?”   成鑫拍着自己脑门持续性想死:“这位……”   “免贵姓沈。”沈醇说道。   “哎呀,沈哥,我跟你说我技术贼好,你们躺平就行。”那声音说道。   沈醇应道:“好。”   成鑫:“……”   好像没事?   “你叫我小武就行了。”名小武,其实嗓门大的很的人说道。   选角色,然后进入游戏,那人虽然嗓门大了点儿,但技术确实不错。   沈醇同时操纵三个角色,他也跟得上节奏。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三个技术可以啊!”小武说道,“这配合绝了,这把六分钟就能结束,三金你别动,站那儿就行。”   “我没动。”成鑫在中线站着,感觉全场都没有自己的事。   小武拿的打野把他的中线当自己的吃,鬼王大人卡着点儿过来吃线,然后杀人杀人杀人!   他站在中路仿佛是一个多余的废物。   他还要带鬼王大人飞,人家一个人就能一飞冲天。   “再来再来!”小武嚷嚷着。   再来一局,沈醇分屏,一边操作着角色,一边浏览着购物页面。   “沈哥你是打职业的么?”小武问道。   “不是。”沈醇购买了一个看起来挺好看的杯子。   “那你这技术真是绝了,以后一起排啊。”小武豪爽道。   “可以。”沈醇又买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技术这么六,之前三金跟我说我心里还咯噔一下,寻思那得多难带,结果我都不好意思收他红包了。”小武说道。   成鑫那一刻都要哽咽了,恨不得以脑门撞核桃:“你能不能别说话!”   “你这大大大哥脾气挺好的呀。”小武说道。   成鑫狗子哽咽,他发的东西全给他秃噜出来了!   “我是他大大大哥?”沈醇轻笑道。   “对不起,他什么也不知道。”成鑫诚恳道歉,“不知者无罪。”   “没关系,你大大大哥脾气确实不错。”沈醇悠悠道,“不会随便怪罪人的。”   “看吧。”小武笑道,“又要赢了!”   一连打了好几把,没有一把输过,成鑫第一次体会到躺着也能赢麻的感觉。   除了神经跟小命总在坐过山车。   “不玩了,没什么意思。”沈醇在到达一个阶段时说道。   这个游戏对他而言已经丧失了挑战性,再玩下去也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不玩了?那加个联系方式下次有空一起啊。”小武说道。   成鑫来不及堵上他的嘴,就听那边说道:“好。”   鬼王大人他答应了!   小武溜了,沈醇继续看着购物页面:“上次吃的面叫什么?”   “方便面。”成鑫说道。   沈醇语音录入,直接买了一箱。   “鬼王大人,今天的事我不是有意冒犯。”成鑫说道。   “我不是你大大大哥么?”沈醇说道,“还有别的游戏介绍么?”   “有,游戏这种事应有尽有。”成鑫说道,“鬼王大人放心,我一定为你搜罗最好玩的游戏。”   “我姓沈。”沈醇说道。   “沈哥放心。”成鑫特别上道的称呼,感觉自己又跨出了历史性的一步,“您对游戏机感兴趣么?或者端游?”   沈醇沉吟了一下:“感兴趣。”   “买这种的最好玩,端游的游戏言教授的电脑可能带不起来,我帮您配置一台。”成鑫发挥了自己的专业技术。   “嗯。”沈醇应道。   “还有还有,这个游戏有个等人高的手办,您要不要买?”成鑫问道,“我这边有专属资格和渠道。”   “可以。”沈醇有点儿兴趣。   “对了对了……”   ……   言霁白一天的工作结束,合上书的时候拿起了手机,本来只是想看一下时间,结果看到了页面下面的99+短信。   他心中略感不妙,看着无数的扣款短信时捏了一下眉心,走出了书房。   沈醇没再玩游戏了,而是在看电视,颇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感觉,在看到他时看了过来,眸中浮现了笑意:“阿白。”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约莫是知道家长看到孩子乱花钱时的那种心情了:“你今天买东西了?”   沈醇起身道:“嗯,看见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他毫无羞愧之色,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言霁白开口道:“给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   沈醇将手机递了过去道:“你那里能看到我买东西了?”   “嗯。”言霁白翻开他的购物列表,一手滑下去愣是没有划到尽头,“你会玩滑板?”   “我可以学。”沈醇单手撑在他的肩头道,“你看起来有点儿苦恼,我买的东西怎么了?”   “你知道你今天一天花了多少钱?”言霁白问道。   沈醇粗略想了一下:“三十万左右。”   言霁白真的有点儿头疼了:“沈醇,用不上的得退掉。”   “嗯?”沈醇发出了疑问,“三十万对你来说很多么?”   “照你这种进度,我只够养你十几天的。”言霁白说道。   沈醇从身后抱住了他笑道:“你真以为我要让你养我啊?”   言霁白有些疑惑:“不是你说的。”   “我也没想到阿白你家资如此不丰,不够就拿去用吧。”沈醇伸手,几排金锭出现在了茶几上。   “家资不丰?”言霁白眉头跳了跳,看着那排金锭道,“你这从哪里弄的?”   “我的陪葬品。”沈醇说道,“这个不用上交给国家。”   “这个不能用。”言霁白看着上面的字号道。   千年前的东西,除非熔炼才能卖,但这东西本身的价值都超过熔炼价格了,熔炼更是暴殄天物。   “为何?”沈醇蹙眉道。   “你的陪葬品一律都不能用,只能收藏。”言霁白说道。   沈醇气息微沉,言霁白按住了他的手道:“没用的该退的东西还是要退,要不然家里堆不下。”   真的不能放任他一个鬼,一个没看住就有可能让人头疼脑热。 第274章 要相信科学(8)   “过来,看看你哪些东西能退。”言霁白坐在沙发上,看着几百件的购物车,又看了看一旁侧着头抿唇的青年道,“你对新的事物好奇,但也不能太没有节制。”   从前是小侯爷,应该是不愁吃穿的,虽不至于挥金如土,但天家富贵估计也相当于现代的第二十几富,不是他一个市民可以比的。   除了时代不同,消费观也不太相同啊。   言霁白看着不太开心的青年轻叹一口气道:“算了,这次买的就全留下吧,下次不许了。”   他精心挑选买下的应该都是想要的,估计舍了哪一件都不舍得。   沈醇侧眸,起身坐在了他的面前道:“这个时代怎么赚钱比较快?”   言霁白愣了一下:“你刚才不说话就在想这个?”   “自然,既然身家不可用,阿白你又十分穷困,便只能开源。”沈醇说道。   穷困?   “你想到了什么主意?”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劫富济贫。”沈醇说道。   言霁白眉头抽动:“不行,抢劫是犯法的,他们查不到你,也会查到资金流到了我这里,我会被关起来。”   沈醇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沉吟道:“那我便只有一身武力可用了,买凶杀人,应该能收到……”   言霁白没等他说完,直接阻止:“不行!这也是犯罪的!”   这家伙都是什么危险的方法,还是说果然赚快钱的方式都被写进了刑法里。   沈醇轻轻蹙眉:“这个时代限制真多。”   “但就是有这个限制,大部分人才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言霁白握住了他的手道,“不用担心走夜路遇到危险,不怕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杀,这都是这个时代的优点,这些规则都要遵守。”   一个原本自由自在的人被规则层层束缚,大概会不太舒服的。   “罢了,它也让你平安长大了。”沈醇摩挲着下巴道,“那我能做点儿什么?”   言霁白轻怔,看着陷入思索的青年,心里有点儿软:“你倒没想着偷东西。”   “君子怎可行偷鸡摸狗之事?”沈醇侧眸道,“倒是你一开始便将我视作贼。”   言霁白无奈道:“对不起。”   这事轮下去就是他错,还不如一开始就道歉。   沈醇轻笑,伸手抱住了他道:“你快帮我想想,我能做些什么。”   他语调放缓,言霁白心中有些挨不住:“这个世界跟你一样大的还在上学,没有大家想要的本事,很难通过合法手段一下子赚到大钱,大家都是一点儿一点儿积蓄的,跟我在一起确实委屈你了。”   沈醇轻轻敛眸,亲上了他的侧颊道:“我花的是你的,何谈委屈?那就退吧。”   “这次买的就留下吧。”言霁白说道。   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反倒是他自己本身没有什么消费欲。   “阿白赚钱辛苦,且家资不丰,不可如此任性。”沈醇拿过了手机道,“既不能开源,总要节流。”   家资不丰?言霁白眉头又抽动了一下,不过比起那随手拿出的金锭,他的确家资不丰。   “那你看看能退哪些。”言霁白说道。   沈醇打开订单列表往下划着,这个杯子要,这套茶具也不错,这把剑花纹甚是好看,这个滑板两个颜色都很喜欢……   他一路下滑,就是没见退掉哪个,且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言霁白凑了过去道:“你这订单里有三套茶具,退掉两套,留下最喜欢的一套。”   沈醇沉吟,死死的看着三套茶具。   “很难选么?”言霁白问道。   “这套琉璃盏不能退。”沈醇说道,“这套花纹十分特别,这一套绘制的十分不错。”   言霁白:“……”   选择困难症?   果然所有选择困难症都是因为家资不丰。   “既然都很特别,就都留下吧。”言霁白看着他为难的神情道。   “我二人也不能用三套茶具喝茶,既是囊中羞涩,便该俭省些。”沈醇沉吟道。   那一刻言霁白不知为何感觉到了心酸:“三套茶具我还是买的起的,留下吧。”   沈醇抬眸:“真的么?”   “真的。”言霁白应道,“看看其他的吧。”   沈醇继续往下划,划过了百余件也没见停。   言霁白看着其中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道:“这个滑板样式不是一样的?”   “颜色不一样。”沈醇说道,“炫彩和绿色完全是不同的设计。”   “这个呢,这手办差不多。”言霁白感觉自己又开始不明白年轻人的消费观了。   明明这家伙比他大了一千多岁,可他好像才是那个年长的。   “这是等身款,限量版。”沈醇说道。   言霁白:“有等身版为什么还要小的?”   “小的也是限量款,错过这次机会就买不到了。”沈醇说道。   言霁白:“……”   被现代饥饿营销影响的鬼王。   “你不要看限量款,要看看你喜不喜欢。”言霁白语重心长道。   沈醇看向他道:“自然是因为喜欢才买的。”   “留下吧。”言霁白妥协了。   随后的筛选中,不管言霁白提出什么,旁边的鬼都有他买的理由,一直到划到底,也只删除了一只猫窝。   因为鬼王大人看了养猫的视频觉得养猫很好玩,但言霁白以自己对动物毛发过敏无情的拒绝了这一请求。   “养宠物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事,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养。”言霁白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醇看着手机道,“只退了猫窝。”   言霁白泄了一口气道:“你以前没有因为钱而烦恼过吧?”   沈醇抬眸轻叹了口气:“离开镇北侯府,自也尝过饥寒交迫的日子,如今约莫是太太平了,你都帮我退了吧。”   “留下吧。”言霁白摸着他的脸颊道,“难得喜欢。”   沈醇眨了眨眼睛,拥住了他笑道:“阿白对我这么好,我实在无以为报……”   “不要肉偿。”言霁白直接拒绝道。   “哼。”沈醇坐起在一旁轻轻侧过了眸。   言霁白手落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把:“真乖。”   “阿白。”沈醇抬眸握住了他的手腕笑道,“乱摸不该摸的地方是有惩罚的。”   “喂!”言霁白猝不及防被扑倒时道,“别胡闹。”   “阿白,我就想亲你。”沈醇微微敛了眸说道。   他眸中水光潋滟,言霁白即使知道他是演的,也挨不过这种要求:“这个……”   话未出口,已经被吻住了。   他真的会的太快了!   ……   “喵呜……”   言霁白打开家门时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一只猫。   三花的,还是长毛,蹲坐在地上十分的讨喜,像是只招财猫,但不能碰。   “沈醇,家里不能养猫。”言霁白进门时避着那只猫,然而那猫却一个纵跃,直接顺着他的裤腿跳了上来。   毛绒绒的触感触碰,却带着些许冰凉的感觉。   “咪咪过来,阿白不喜欢小猫咪。”沈醇起身,将猫从言霁白的身上拎了下来。   “这是?”言霁白看着那待在他怀里十分乖顺的猫道。   “捡的,已经死了,不会掉毛的可以养么?”沈醇抱着猫,捏着柔软的肉垫道。   这副画面实在有些犯规,言霁白看着那跟活着的猫没有任何区别的猫道:“猫也会有执念?”   “有感情就会有,不过很淡薄。”沈醇捏着猫尾道,“我给了它点儿阴气就能想留多久留多久了。”   “它是怎么死的?”言霁白将他的快递盒放在了玄关处道。   “走丢了饿死的。”沈醇双手呼噜着眼前的猫,猫轻蹭着,甚至翻身露出了肚皮。   “它跟你的感情倒是不错。”言霁白轻轻摸了摸,没有遭到任何的抗拒,反而被那舌头舔了舔。   因为过敏而不能养的遗憾好像一瞬间被填补了。   “挺可爱,还会舔人。”言霁白没忍住又摸了摸。   “它喜欢带阴气的东西。”沈醇捏着爪子晃悠笑道,“刚才舔你是在尝味道。”   言霁白收回了手道:“放在家里没有危险?”   “你身上有我的东西,它不敢。”沈醇拎着猫夹在胳膊下道,“这个可以养么?”   “可以。”言霁白道,“你的快递。”   “谢谢阿白。”沈醇拆开了快递看着里面的设备道,“游戏机。”   “你稍微抱好一点儿。”言霁白看着他夹猫的姿势道。   沈醇低头笑道:“它不会觉得难受的。”   “行吧。”言霁白妥协了。   沈醇坐在了沙发上,将猫放在了腿间,打开游戏机的时候拨通了成鑫的语音:“游戏机到了。”   “恭喜沈哥,即将进入新的游戏领域。”成鑫说道。   “沈哥?”言霁白听到这个称呼时愣了一下。   “言教授也在啊,教授好,我的作业有好好完成!”成鑫的声音传了出来。   “喵呜……”窝着的猫爬上了沈醇的肩膀叫了一声。   “鬼气,有死猫闯入,沈哥小心!”成鑫下意识道。   “我养的。”沈醇呼噜了一把猫,将它重新按在了腿上道,“不许乱动。”   “咪……”   “撒娇没用。”沈醇打开了游戏机道。   “原来是沈哥养的猫,我说怎么听声音就这么活泼可爱,聪明迷人呢。”成鑫笑道。   “这个怎么玩?”沈醇问道。   “一般刚买的新机型会带几款免费的游戏,其他新出的就需要买了。”成鑫说道,“最新的那款穿越者特别好玩,很有挑战性,才要五百。”   “要钱?”沈醇松开游戏机,侧撑着脸颊问道。   “嗯,不过也不贵,这都顶不上在其他平台充的零头。”成鑫说道,“而且这个游戏还比那个游戏好玩。”   沈醇揉捏着怀里的猫道:“你哪儿来的钱?”   “嗯?我自己赚的,还有家里给的。”成鑫说道。   “怎么赚?”沈醇问道。   成鑫说道:“就帮别人看看风水,抓抓鬼,不过我这点儿小钱您肯定看不上。”   “能赚多少?”沈醇问道。   “小的十几万,大的几百万上千万也有,不过那种少。”成鑫笑道,“沈哥您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缺钱。”沈醇沉吟道,“我也会看风水和抓鬼。”   “缺钱?!您您缺钱?!”成鑫惊讶道。   沈醇应道:“嗯。”   “您缺钱,我这里目前有三千万,您先花着。”成鑫认真说道,“不够我跟我爸说,绝对不会让您缺钱花的。”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   “拿了你们的供奉,是不是就要受你们的管束?”沈醇将猫翻了个儿,继续撸。   成鑫卡壳道:“管束谈不上……”   “我不喜拘束,还是自己看风水来的快些。”沈醇将猫放在了一旁道,“你带我去,事成三七分。”   成鑫:“……其实那些小鬼不用出动您的,现在风水师协会已经很完善了,除了像您这样对付不了的,很少有空缺。”   这里的市场也几乎饱和了啊。   言霁白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处理清自己的思绪。   “那更简单了,挑些为富不仁的放些小鬼,然后再上门捉鬼就行。”沈醇说道。   成鑫脑子一麻,又说不出这个方式哪里不好:“可是……”   言教授救命啊,这样绝对会乱套的!   “哪里不好?”沈醇问道。   “这跟劫富济贫没有任何区别。”言霁白坐在一旁开口道,“不行。”   然后就看见青年浑身都写上了不爽。   “游戏可以买,也没有到那么俭省的地步。”言霁白无奈道,“稍微懂得节制,不胡乱挥霍就行。”   他们之间有时代的代沟,沈醇的自由被他限制,其实他也想在有限的能力内不让对方太受委屈。   “其实供奉您也不用您做什么,只要不乱杀人就行。”成鑫试探道。   简单的说,只要不想一出是一出,乱要人命就行。   每天玩玩游戏,养养猫,这多么适合老年人的养老生活,艰难险阻就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吧。   “算了,不买了。”沈醇抱着猫道,“游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啊?”成鑫惊的嗓子都变调了,“您玩吧,我给您买。”   “不要。”沈醇说道,“家徒四壁,不可挥霍。”   “这个游戏可好玩了。”成鑫都要哀求了。   “你想让我堕落么?”沈醇问道。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您培养兴趣爱好挺好的。”成鑫脑门很疼,“消磨时间。”   “最近玩的太多了,还是去外面走走比较好。”沈醇伸着懒腰道,“一直待着无甚趣味。”   成鑫开始啜泣:“您玩吧……”   鬼王要出门多提心吊胆啊,就冲他刚才的想法,一出门就可能要命啊。   他刚开始就不应该提条件!   “不玩。”沈醇直接挂断了语音。   成鑫并不敢拨打过去,只能给言霁白那里狂发消息。   三金:言教授,不能让他乱出去。   言霁白: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三金:他很危险啊!   言霁白:沈醇看到了。   成鑫:“吭叽……”   “要出去?”言霁白看着站起的青年道。   他觉得对方出去走走也好,整天在家里打游戏是一种生活方式,出去玩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嗯。”沈醇解开了衣领,将上衣脱了下来。   “不穿衣服出去?”言霁白惊讶道。   “不必露于人前,着装出去,路人只会看到衣服在飘。”沈醇身上的帝袍重新浮现。   “那是去见鬼?”言霁白知道他不是特别喜欢人,好像也不是特别想要融入这个时代。   他会停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   “成鑫给的建议不多。”沈醇说道,“召集全城的小鬼问一下,总能找到赚钱的方法。”   “全城的?”言霁白问道。   “嗯。”沈醇应道。   言霁白:“……”   真的很危险,不能放他一个鬼出去。   “我很快回来。”沈醇说道。   “沈醇!”言霁白连忙叫住了他。   “什么?”沈醇停了下来。   “走的时候不亲一下么?”言霁白暂且挽留,脑海里也在想着办法。   这个物欲的时代荼毒了鬼王,节省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想着开流去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们是不同想法的人,但唯一的目的是不能让他捣乱。   沈醇眸中笑意微深,落在了他的面前弯腰笑道:“阿白想同我亲热?原来你竟这般舍不得我。”   言霁白一滞,被他吻住时脑海里的想法还在转动着,只是随着深吻,那份思绪好像模糊了不少。   “好了……”言霁白侧开了头深呼吸道。   “这确实是不让我出去最好的办法。”沈醇轻轻吻着他的脖颈笑道。   言霁白轻怔,看向了他道:“我知道人类社会的秩序对于你有很多束缚,我也想让你自由自在的,但很多事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是我能力不够。”   “如果这是得到你的条件,我可以接受。”沈醇笑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言霁白问道。   “赚钱,攒聘礼,然后让你嫁给我。”沈醇说道。   言霁白:“……”   “用旁人供奉的,跟伸手要钱一样,男子汉大丈夫岂可食嗟来之食。”沈醇说道。   言霁白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道:“我想你弄错了意思,你可以保护他们,然后受其供奉。”   简单的说就是得给他找点儿事干,什么都不干,只要别捣乱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约束。   不愧是武将思维。   沈醇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言霁白轻轻松了口气,这样应该不会把全城的鬼都召来,再出动所有风水世家了。   沈醇看着他放松心神的模样,扣住他的脖颈轻吻了上去。   算了,总之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与其让所有人提心吊胆,还不如给他们一层心安,彼此都不麻烦。   “成家在哪里?”沈醇将猫推到了一边,抱着自己的人道。   “过两天就要下帝陵,到时候应该都会到,我给你引见。”言霁白看着旁边眼巴巴的猫道,“你对它好一点儿,好歹养了。”   “它在馋你的阴气。”沈醇蹭着他的脖颈道,“你真想让它过来?”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还是算了。”   成鑫拿着手机走来走去,新做的罗盘偶尔动一下,他就趴在窗户处看看天边:“怎么办怎么办?”   电话打了进来,成鑫接通时道:“喂,爸。”   “你那边安抚的进度怎么样了?”成垚问道,“还有两天下帝陵,没什么问题吧。”   “不太好,他说缺钱,我说供奉他让他别乱杀人,然后他连游戏都不玩了!”成鑫搓着脸道,“他要是出去可怎么办啊?!”   “你供奉就供奉,你还提条件!”成垚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先供奉,让他觉得我们是有诚意的,这事再慢慢谈!”   “我那不是这几天相处的挺好的,一时得意忘形。”成鑫说道。   “怎么相处的挺好的?”成垚问道。   “他让我叫沈哥。”成鑫说道。   “他比咱们成家的先祖都大!”成垚脑子也有些麻,“你这不是得意忘形,你这是在祖坟上蹦迪。”   “爸,你还知道蹦迪呢。”成鑫说道。   “你把言博士电话给我,我还是自己跟言博士联系吧。”成垚不想跟傻儿子说话。   这孩子抓鬼倒是行,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   ……   朝阳溢散进了房屋,言霁白动了动身体,先是将自己从鬼压床的状态下解脱出来,将睡在脚边的猫放进了青年怀里,然后进了洗手间。   今天要下帝陵,这是多方协商好的事情。   洗漱到一半时,腰被从身后搂住了,好像习惯了人类睡眠的青年眯着眼睛就开始捣乱。   “脖子上不能亲。”言霁白扶着他的脸阻止道。   “我再帮你消除就是。”沈醇轻蹭着他的脖颈道笑道。   言霁白无奈放任了:“今天打算怎么去?”   “我带你飞过去。”沈醇笑道。   “开车去。”言霁白道。   “我飞的不比那个快?”沈醇说道。   “会被当成不明飞行物,拉动防空警报的。”言霁白道。   “唔……刷完牙了,让我亲一下……甜的。”   “可能是残留的牙膏。”   “阿白你真没情趣。”   朝阳正好,万里无云,帝陵处聚拢了不少学者,也聚拢了不少风水师。   “怎么突然又能下了?”有人问道。   “好像是隐患解决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这来了可不止一家。”   “据说帝陵的主人要亲自来。”   “我还没有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呢,你说阴气是个什么气?”   “应该不会看得见吧,可能就是借成家打个招呼。”   “爸,你真跟言教授说好了?”成鑫问道。   “嗯,那当然,要不然也不能带这么多人来。”成垚说道,“我再确认一遍,那鬼王真的穿帝服?”   “嗯。”成鑫点头道。   “行吧。”成垚深吸了一口气道,“一会儿你的天眼借我用一下。”   “没问题。”成鑫说道。   一辆车慢慢行驶了过来,一群人在确认车牌号时纷纷挺直了腰背,成垚手上的罗盘更是动了起来,他将罗盘收起走了过去,车门却在此时打开了。   驾驶座下来的是言霁白,副驾驶打开,一众人心神提起,却看到了立于朝阳下极为俊美的青年,简单的衬衫长裤,搭配一双运动鞋,发丝被扎在脑后,一身清爽,偏偏映着红日,那副面孔又昳丽到几乎耀眼的地步。   “霁白来了,这是还带了个后辈。”周盛笑呵呵道。   成鑫看着太阳满脸麻木,人家压根不怕太阳,不对!   “言博士,我们说好的事怎么谈?”成垚迎上去道。   “是不是得找个阴凉地?”另外一个风水师问道。   沈醇看着试探簇拥过去的人,又看了看手指着自己浑身都在抖的成鑫笑道:“跟我谈就行。”   一众人纷纷看了过去,言霁白那边被七嘴八舌围住,好容易开口道:“他就是你们要谈的鬼。”   所有的人在一瞬间纷纷石化了。   青年俊美,但怎么看都年轻的很,跟鬼王两个字怎么都不搭边。   “言博士别开玩笑了。”   “霁白,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周盛说道,“这小朋友好好的在太阳底下站着呢,怎么可能是鬼。”   “成鑫应该认识我吧。”沈醇笑道。   成鑫蓦然遭到了所有人视线注意,终于回过神道:“你们都看见了?”   “嗯。”成垚蓦然看向了沈醇,“这位就是?!”   成鑫觉得自己的天眼也没有什么用了,一脸麻木的点头道:“嗯,就是。”   一众人从石化的状态下解脱出来,却纷纷咽了下口水,成垚绷紧了神经走了过去恭敬道:“不好意思,鬼王大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连阳光都不怕,不愧是诛邪雷霆都对付不了的鬼王。   “我姓沈。”沈醇说道。   “沈先生。”成垚郑重道,“关于帝陵的事很感谢您让我们进入,只是洞口的阴气……”   “跟我来吧。”沈醇绕过了车身,在一群人如同摩西分海的避让中拉住了言霁白的手道,“走吧。”   言霁白微微愣神,却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成垚看着两个人相牵的手道:“大家跟上吧。”   一众人跟上,却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前面的青年,陷入了一种自己是否真的见鬼的怀疑中。   这鬼也未免太像人了,要是见了这种谁会害怕啊?   不过还是言博士勇敢,敢跟鬼王谈恋爱,这小手拉的,明显浓情蜜意的很。   沈醇的步伐停在了地宫开口处,踏进去时周围的土层形成了台阶,他的手上浮现了一颗夜明珠道:“里面很黑,小心点儿。”   言霁白被握紧手跟上,耳垂缓缓漫上了红色。   而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的怀疑因为这实在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消散了。   “阴气散了。”成垚看着罗盘道,“大家也小心点儿。”   果然是鬼王,不过比成家历代所经的鬼王都要理智清醒的多,就好像毫无怨气一样。   夜明珠照亮了方寸之地,其他人纷纷打上了手电筒跟随。   “这么厚,要不是地铁挖掘机,凭人力是很难破开的。”学者们研究着土层道。   “这是壁画吧。”   “这是刻画的那个朝代的事,应该是祭典的仪式。”一众人小声说道。   沈醇走在前方,所到之处阴气尽散,他只管前行,言霁白问道:“去哪儿?”   一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你不是要研究帝王陵墓,我帮你打开。”沈醇回眸道。   “不,不用,就看看哪些破损的就行了。”言霁白连忙阻止道。   “是的是的。”其他人纷纷点头道。   沈醇微微沉吟,转身道:“那只有一个帝王那里坍塌了一半,你们是怎么从那个地方挖断的?”   “地铁挖掘机。”言霁白说道。   “地铁?”沈醇疑惑道。   “就是地下行驶的车,我改天带你去坐。”言霁白说道。   “好。”沈醇有些兴趣。   他沿着阴气遍布的方向走,在一处墙壁处停了下来,手扶在了墙壁上轻轻推动。   整个地面都有些晃动,言霁白道:“不用打开。”   “这里面塌了,只有门是好的。”沈醇将其推进去道,“用你们的地铁挖掘机,它会彻底埋没。”   言霁白应了一声,看着那推进去的深度,觉得就算他习武,也不可能打的过这只鬼王。   门陷入了一臂深,终于见到了些许光亮,沈醇将其推开,拉着言霁白走了进去:“就是这里了。”   言霁白进去时看着周围没忍住发出了惊叹,夜明珠照亮,虽然不是多么清晰,但可以看见满墙以金描绘的壁画,通道前方一片畅通,言霁白走了过去,看到了坍塌的一方:“这里不会倒下来么?”   “我撑住了,放心。”沈醇笑道,“随便研究吧。”   其他学者缓缓进入,打量着此处同样发出了惊叹。   “不愧是帝陵。”   “这壁画以当时的技术是怎么刻上去的?”   “坍塌的这里埋了不少东西,小心点儿处理,别让整个塌陷了。”   言霁白与其他人聚集在了那一处,商议着怎么保全所有东西。   沈醇则停留在了一旁,看了看此处帝陵,从门口出去了。   “沈先生。”成垚站在门口恭敬道。   “到无人处说话。”沈醇走出了一段距离道。   “好的。”成垚跟上。   通道黑暗,隐约只见一丝光,沈醇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们的诚意有多少?”   他唇角仍带着笑,却不似刚才那么温和无害,成垚停下了脚步,心中微微沉了下道:“当初擅自镇压确实是我们不对,这一点儿无可辩驳,成鑫将您的意思带到了,我们可以付出您想要的金钱数量,但没办法给出这座城市。”   “不用遵守规则?”沈醇问道。   成垚心中一惊,冷静道:“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管束和胁迫您,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维护这个时代的和平,因为您是我们惊醒的,我们的责任确实巨大,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这当然是最好的。”   “那么,成家的势力范围,家产,我要全部。”沈醇说道,“包括所有能享受到的特权,所有能行使的权利,所有能调动的人手。”   成垚心神一震,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他从成鑫那里探查到的,只是对方展露给言霁白最无害的一面,作为跨越千年的鬼王,他不会真的被规则束缚,因为他的力量足以改变规则:“您所要的身份地位都能做到。”   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比起死亡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能存一丝侥幸。   “作为交换,我会庇佑成家。”沈醇转身道,“包括这座城市。”   成垚那一刻竟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多谢您。”   要是有鬼王庇佑,成家完全可以再上数层楼。   “只是合作而已。”沈醇笑道,“如果心意不诚,随时可以更换合作方。”   “您放心。”成垚说道,“您需要人类的身份么?”   “沈醇,醇香的醇。”沈醇说道。   成垚低头道:“好的。”   知道鬼物的名字,就可有召唤束缚的机会,但那只是寻常鬼物,对待这样的鬼王,想要仅凭名字束缚是不可能的,顶多是召唤。   “对了,合作的具体事宜就不用告诉成鑫了,他还挺有趣的。”沈醇说道。   成垚呃了一下道:“好。”   那小子叫沈哥还叫对了。   言霁白研究到了一半,转头的时候蓦然发现沈醇不见了,他转身正要寻找,却见青年从门口进来了。   “你出去了?”言霁白问道。   “一下子没看见我就想我了?”沈醇凑近笑道。   其他人再度竖起耳朵。   “有外人在。”言霁白轻轻推开了他道,“去哪儿了?”   “跟成家谈事情去了。”沈醇手轻撑,坐在了帝王的棺木上笑道,“不会跑的。”   他这动作看的一众人脑子嗡嗡的,甚至有的觉得有点儿心梗,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又纷纷按捺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这里是他们的宝地,却相当于人家家,可不想坐哪儿就坐那儿。   “我去给你搬个凳子,下来坐。”言霁白也有些头疼。   “我也是千年前的东西,你为什么心疼它比我多?”沈醇下来时问道。   言霁白愣了一下,觉得自己都快忘记眼前的青年是个古人了,至于这个问题:“没心疼它,只是觉得好歹是人躺的地方。”   “是用来镇压我的。”沈醇悠悠道。   “沈先生,椅子。”杨雷搬来了一把椅子道。   “谢谢,你老实坐着,觉得无聊就玩玩游戏。”言霁白将他按到了椅子上道,“我们回去再说这件事。”   “好吧。”沈醇仰头应道。   言霁白轻轻松了口气,在周围人戏谑的目光下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   “虽然是鬼,但也是千年前的人物啊。”周盛小声跟言霁白说道,“懂得东西应该很多。”   “他是武将。”言霁白说道。   他喜欢研究文物,但并不想沈醇成为别人研究的对象,他在他心里,只是个贪玩的爱人而已。   “没想到千年前的人长的十分标致啊。”周盛嘶了一声道,“你是怎么跟他成的?”   “老师。”言霁白无奈道,“不要八卦。”   沈醇打开了游戏,在一瞬间音乐响起时调低了声音,结果发现登不上:“网络连接异常?”   “地宫里应该没信号。”杨雷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道,“您也玩同一款游戏啊。”   千年前的古人啊,竟然也玩游戏!好他妈的不科学!   “你也玩?”沈醇抬头打量着面前戴着眼镜的青年道。   跟成鑫年岁差别不大,无黑气。   “嗯,到外面就有信号了,您在什么段位,加个好友方便么?”杨雷打开了话匣子,这可比什么高手都值得加啊。   这事可能做梦都觉得自豪。   “不去外面不能玩?”沈醇问道。   “只能玩面对面组队,或者一对一pk。”杨雷说道。   “劈剋?”沈醇疑惑道。   “就是咱俩打。”杨雷解释道。   古人不懂外语,神奇。   “可以。”沈醇应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   “别的国家的语言。”杨雷觉得鬼一点儿都不可怕了,就这样子摆在学校,怎么都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男神。   “还有别的国家?”沈醇问道。   “对,我们所居住的地方其实是个球。”杨雷说道,“上面有很多国家,绕一圈还能回来。”   沈醇微微蹙眉:“一个球?”   “对。”杨雷说道。   “人不会掉下去么?”沈醇问道。   “有地心引力。”杨雷说道。   他竟然在给一个鬼讲科学,这种身为现代人的感觉真是值得终身铭记。   沈醇发现自己听不懂:“什么是地心引力?”   “这个就要比较系统的讲述了,你等我搜一下。”杨雷拿着手机搜索着,“……我忘了这里没有信号。”   “打游戏吧。”沈醇说道。   需要搜索才能得出的东西,说明平时用不到。   “好。”杨雷那一刻觉得自己给现代人丢人了,但是那种东西谁都是高考一结束就还给老师的,这不能怪他。   游戏一对一,杨雷想的是自己文化不够格,三年游戏经历好歹能够打过一个刚刚接触的古人。   但事实上是他第一局被虐杀,第二局被虐杀,第三局还被虐杀,一个人头都没有捞着!   “你这开挂了吧?!”杨雷说道。   成鑫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句,瞬间脑子嗡嗡的。   “开挂是什么?”沈醇问道。   “没什么!”成鑫大喝一声,“开挂就是夸沈哥你打的好的意思!”   沈醇回眸看了紧张兮兮的人一眼笑道:“原来如此。”   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成鑫松了一口气,在沈醇回头时朝杨雷挤眉弄眼道:“沈哥您怎么在这里打游戏?”   杨雷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是一只鬼,不是他亲爱的同学。   “打完了,我出去查一下开挂的意思。”沈醇起身道。   成鑫:“!!!”   杨雷:“?!” 第275章 要相信科学(9)   “言教授……”成鑫泪眼汪汪的看向了正在忙碌的言霁白。   言霁白心里没忍住叹了一口气道:“沈醇,你认识这个器皿是什么么?”   沈醇闻言转身,凑过去看着那器物道:“痰盂。”   几个刚才说酒器的学者纷纷滞了一下,周盛道:“这器皿倒是精致。”   “帝王陪葬品皆未用过。”沈醇说道。   所以是痰盂还是夜壶并无太大区别。   “这东西是用什么东西所制?”言霁白问道。   “不知道。”沈醇说道,“我素来不关心这些。”   几个学者互看了几眼道:“也是,现代人也不一定知道家里杯子是用什么做的。”   “杯子知道。”沈醇侧眸道。   几个人又是一滞,比喻错了,应该是一般人也不知道家里马桶是用什么做的。   沈醇没再提开挂那茬,成鑫轻轻松了口气,拍了拍杨雷的肩膀继续挤眉弄眼。   杨雷回以眉眼,示意了解。   帝陵的工作十分繁琐,言霁白第一阶段的工作结束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饭菜是盒饭,但也是雇了专门的人做的,一堆人依依不舍的出来,吃饭时都在讨论着见到的东西。   杨雷是助理,拿盒饭的时候成鑫却往他的手里多叠了一盒。   杨雷:“吃不了这么多。”   “沈哥也要吃。”成鑫说道。   杨雷直接惊了一下,端着盒饭迷茫的返了回去,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挑战。   算了,还能有什么比见鬼更不合理的事呢?   “谢谢。”言霁白摘下手套清洗完毕,坐在了桌旁,将其中一份放在了沈醇的面前。   沈醇第一次见这种类型的盘子,打开时中间放着米饭,其他三个位置放着菜,闻起来倒是很香:“这东西不错。”   “周老师介绍的厨师,做菜很不错。”言霁白道。   “唔。”沈醇拿过了筷子,却察觉了一众看过来的目光。   他侧了一下眸,那些人的视线又纷纷收了回去。   没见过鬼吃饭?   沈醇夹起了一个豆角,在察觉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时送进了口中,然后任由其从下巴处穿透了下去,滚落在了地上。   杨雷筷子直接从手中掉了出去,其他人动作也纷纷凝滞,都有一种十分真实的见鬼感。   言霁白抬头看到这一幕时,知道自家这只鬼恶趣味又发作了:“好好吃饭,不要浪费食物。”   沈醇轻笑了一声,再夹起菜时好好吃了起来,没再见有什么东西漏下去。   其他人:“……”   这孩子但凡是他们家的已经在抽皮带了。   言霁白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其他人还坚守在此处,他却不得不离开,因为几乎一天的时间都给工作了,再待下去沈醇可能会想把帝陵掀了。   其他人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想让他好好休息,不用这么辛苦。   “有的事憋在肚子里就行,要真是管不住嘴,就容易惹祸。”成垚在沈醇他们离开后说道,“艺术来源于生活,电影也不一定都是骗人的。”   其他学者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像杨雷那样的年轻人却下意识摸了摸嘴。   有些力量真的不能用科学解释,他们触碰到了边缘,但一旦嘴快,就会被排挤出去,甚至有生命危险。   “爸,今天你们商议的怎么样?”成鑫到了无人处小声问道。   “你老实听话就行,出不了大问题。”成垚说道。   对方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又要了成家,代表真的想要入世了,有言博士在,出不了大乱子。   “哦……”成鑫应道。   ……   到家时迎接他们的是喷香的晚餐和蹲在玄关处的猫。   言霁白摸了摸猫咪柔软的毛发,虽然对方觊觎的是他的阴气,不过能撸到猫的感觉真的不错。   晚餐准备了,说明舒云也在,对方不需要吃东西,闲暇时候也习惯性缩在床底下,如痴如狂的看书,经常会忽略,但又知道家里有那么个鬼在。   “阿白,你今天又护着成鑫。”沈醇带上门时从身后抱住了他道。   “你不就想看他们吓的魂都要飞了的样子。”言霁白任由他抱着。   家里三只鬼,却好像热闹了很多。   “谁让他每次见了我都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好像我会对他怎么样似的。”沈醇轻蹭着他的脖颈笑道。   “吃饭了。”言霁白喉结轻轻动了一下,扣住他的手想拉开。   “阿白,你还没有回答我,我跟那个皇帝的棺材谁比较重要呢。”沈醇扣紧了他的腰身道。   言霁白:“……”   这个问题他竟然还记得。   年轻人,年轻人小心眼一点儿,黏糊一点儿都很正常。   “它怎么能跟你比。”言霁白说道。   沈醇侧眸,笑了一声道:“阿白真会说话,想要什么奖励?”   “你乖乖吃饭。”言霁白说道。   “这算什么奖励……”沈醇微微挑眉。   “对我来说是奖励。”言霁白拉开了他的手道,“过来洗手。”   “乖乖吃饭?你是不是嫌我烦?”沈醇问道。   “不要过度解读!”言霁白无奈道。   饭桌上倒是很和谐,饭后言霁白就成了他的专属抱枕,陪着一起看电视和刷手机。   “看电视和刷手机不能只进行一样?”言霁白不理解这种做法。   “这样听起来热闹一点儿。”沈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而且现在不用担心钱的事了。”   “今天跟成先生谈好了?”言霁白问道。   “嗯,谈好了。”沈醇说道。   “那边态度怎么样?”言霁白有些担心。   沈醇抬眸笑道:“怕我吃亏?”   “他们毕竟是风水世家。”言霁白说道,而他面前的青年只有一个。   “他们很友善的同意了。”沈醇笑道,“不用担心。”   “那就好。”言霁白说道,“对上那些老油条还是要小心。”   成家大宅,一群人召开家庭会议。   “这鬼王够狠的。”一人开口道。   “他没有顶到所有风水师头上都算给面子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成垚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话头道:“能在煜朝开朝支撑起一个王朝的鬼王,你们真当他吃素的?”   “查到来历了?”其他人问道。   “查到了一点儿,信息比较零散,那么强大的鬼生前不会是籍籍无名的,之所以查不到,只能是他自己抹去的。”成垚语重心长道,“能主宰一个王朝,还是小心侍奉吧,没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最好不要召唤。”   “遇到了也不会召唤的……”一人小声道。   两个解决不了的麻烦凑到一起,头大的只会是他们。   “幸好有言博士……”一人感慨,其他人纷纷点头。   “言博士真是勇猛人也。”   ……   “阿白,你对鹦鹉过敏么?”沈醇刷着手机问道。   言霁白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想养这个?”   “从未见过。”沈醇沉吟道。   “我对鸟不过敏,但虎皮鹦鹉寿数七到十年,你能好好照顾就行。”言霁白道。   养点儿小动物总比每天玩游戏要健康生活的多。   “谢谢阿白,阿白最好了。”沈醇亲了他一下。   言霁白受用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成鑫就送来了全套的养鸟用品以及两只虎皮鹦鹉。   鸟笼挂在窗户边,皮毛靓丽,叽叽喳喳的叫着十分讨喜,言霁白即使看书听到,也不会觉得有多吵。   只不过沈醇是不会打理的,打理的是舒云,舒云如获至宝,虽然鸟儿看不见他,但他逗鸟儿很是开心。   “阿白,你这鱼缸为什么不用?”沈醇立在那一米多长的鱼缸前道。   “从前养过鱼,但都死了。”言霁白坐在窗边看着书,最近出土的文物很多,损坏的也不少,沈醇虽然能说出名称,但具体修复还是需要特别具体的数据,反而让他比之前还要忙。   至于鱼,他好像没有养鱼的天赋,买回来的鱼活不过一个星期。   “你觉得这种鱼怎么样?”沈醇拿了图片给他看。   “这是海鱼品种,养起来会很麻烦。”言霁白说道。   “有舒云在。”沈醇说道。   “家里有鱼有鸟,才是祥和之景。”舒云捧着书道,“在下愿意一试。”   “那你养吧。”言霁白答应了。   反正那鱼缸也是空置的,又因为太大太重难以搬下去,一直放置着还不如物尽其用。   然后成鑫又送来了全套的海水鱼设备,做足了功课后送来了色彩斑斓的小鱼和珊瑚。   大价钱砸下去,鱼缸里一片升平之景,如同潜水所视,让人心旷神怡。   “海中之景能搬至高楼,还是人有办法。”舒云站在鱼缸前道。   “确实比锦鲤还要好看。”沈醇伸出手指逗了逗其中的游鱼道,“便是帝王也享受不到这般景色。”   “从前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现在随便进出超市都能买到荔枝。”舒云感慨道,“这就是进步,沈先生,不要喂太多鱼食,会死的。”   “这鱼倒是漂亮,就是不够威武。”沈醇看着缸沉吟道。   “现在的人有养海鱼的,就有养龙族,电鳗,甚至鲨鱼的。”舒云说道。   言霁白本来在一旁听着,海缸景美,确实让人心旷神怡,但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   “那些鱼太大了,家里养不开。”言霁白提醒道。   沈醇回眸看了一眼道:“确实。”   言霁白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是终结了,毕竟他现在也是有猫有鸟有鱼的一族,再添下去,家里直接变成动物园。   但……   “阿白,你觉得这只金雕怎么样?”沈醇拿着图片问道。   言霁白看了一眼,确实帅气:“怎么突然看这个?”   “我从前就养过金雕,以金雕传信无人敢惹。”沈醇看着图片道。   “你还能训鹰,很厉害。”言霁白只以为他是想念从前的宠物了。   “我们养一只吧。”沈醇笑道。   言霁白面色僵硬:“不行。”   “为什么?”沈醇蹙眉道,“不需占用家里空间,养在屋顶即可,每日它都会自行捕猎。”   “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养了犯法。”言霁白无奈道。   “死的呢?”沈醇问道。   言霁白:“……随你。”   然后他的顶楼就多了一只金雕的魂魄,说是住在顶楼,每天就立在窗口,对着屋里的猫,鱼和鹦鹉虎视眈眈,但碍于沈醇在,并不敢动。   “这毛色倒是颇为漂亮,天亮之前自己找个阴凉地躲好。”沈醇抚摸着金雕的毛道。   言霁白看着眼前这一幕,倒是觉得很赏心悦目,但也很惊悚。   随后家里又多了一只狗的魂魄,舒云养鱼养鸟养猫养雕之际,还得出门遛狗。   “汪汪汪……”   金毛的尾巴摇的风生水起,言霁白摸了摸,觉得狗子是比猫要热情很多。   到此还不算头疼,随后家里又多了蝴蝶,沙鼠,蜜袋鼯,乌龟,蜘蛛,蜥蜴以及孔雀。   “阿白,你觉得这个虎鲸怎么样?”沈醇问道,“这模样倒是漂亮。”   “太大了,装不下。”言霁白力图保持冷静。   沈醇是一个古人,没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也很正常,也就是十八岁左右,正处于觉得自己能够征服世界的年龄,新鲜感爆棚太正常了。   “这个熊猫呢?”沈醇又切换了图片。   “沈醇,你明天要是不把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懂得人养,你就跟它们一起出去。”言霁白起身关上了房门。   他的家里已经不是动物园了,动物园可没有这么多的品种。   “他看起来很生气。”沈醇摸着身旁的狐狸道,“他不是也挺喜欢摸的么?”   舒云在一旁魂魄都快要累成纸片了:“沈先生,过犹不及。”   言先生终于发飙了,再不发飙,他都要死第二回 了。   “养不下可以换房子。”沈醇打量着这个家道。   “我劝您最好不要那么做。”舒云劝诫道,“言先生会更生气的。”   “啊?要送走?”成鑫接到电话时有些遗憾,“我觉得那些东西挺好看的。”   各种稀奇古怪的都能看到,想养的都能养,简直爽翻天。   “阿白生气了。”沈醇托着腮叹气道,“你帮我找一下能养的人,送人。”   “送哪些?”成鑫问道。   这都是他精心搜罗的,送哪个都舍不得啊!   沈醇也陷入了犹豫,一堆的小动物在脚底可怜巴巴,确实送哪个都舍不得。   “除了猫狗鱼鸟都送走吧。”沈醇起身时险些被绊了一下,发现确实养的太多了,不怪阿白发脾气。   “好的,送还是很简单的,我马上联系可靠的朋友。”成鑫说道。   言霁白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夜幕落下,屋子里映着外面的灯火也不是特别的漆黑,只是屋外的各种声音,显得屋里有些冷清。   其实热闹一点儿是好事,沈醇养的大部分东西也是魂魄居多,还是比较乖的。   他不玩游戏了,平时也少有什么朋友,弄这些的时候倒是很开心,最起码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很开心,而且到这个地步也是他默许的。   是不是不应该对他说话那么重?好好商量让他以后别养那么多就行了。   或许他曾经策马扬鞭,看尽天下奇景鸟兽,如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腰被从身后搂住了,置身于另外一个人的怀中。   “阿白,我知道错了。”沈醇抱着他道,“别生气了。”   言霁白浮起的心蓦然落定了,他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在家里太无聊了?”   “阿白太温柔,又太纵容了,一时没收住。”沈醇笑道,“以后不会了。”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言霁白说道。   “是。”沈醇拉长了语调,“阿白不生气了。”   “嗯。”言霁白应道。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很气,只是觉得又被刷新了三观。   ……   第二天晨起,言霁白进客厅时发现了家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干净整洁,一猫一狗睡在一起,两只鸟儿相互依偎,鱼缸里的鱼似乎感觉到了动静,晃晃悠悠的从珊瑚中清醒了过来。   水声哗啦,静谧而又充满生机。   看来是连夜送走的。   言霁白进了洗手间,心神松了下来,其实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早餐端上桌时,散着长发的青年从卧室走了出来,穿着睡衣,靸着拖鞋,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鬼不是不需要睡眠?”言霁白看着趴在身上打瞌睡的鬼道。   男人长发披垂未必人人都有美感,偏偏他发丝如墨般流淌,五官又精致的很,没有半分突兀,反而极有美感。   “想睡也能睡,我在帝陵中睡了千年,就是这么睡的。”沈醇懒洋洋坐了起来,“就是不能按规律的起会比较累。”   “没睡到自然醒?”言霁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   微凉,有些硬,但手感很好。   “真要一梦千年,醒来时你都不见了。”沈醇用手梳理着长发,感受到一处轻轻扯动时笑了一下,“喜欢?”   言霁白收回了手道:“发质不错。”   “口是心非。”沈醇将长发捋好,要扎住时看了看手腕。   言霁白看向他迟疑的动作道:“怎么了?”   “发绳不见了。”沈醇看着自己的手腕,起身进了卧室,枕头,床头柜,沙发上找了一圈都没有。   言霁白看着他拧住的眉头就知道应该是找不到了:“先吃饭,应该就在家里,饭后再找。”   沈醇坐在了桌前道:“不应该啊,我一般就套在手上。”   “先用这个吧。”言霁白取出了之前纯黑色的发绳道。   沈醇随意扎起马尾,连吃饭时都带了点儿意兴阑珊。   言霁白饭后帮着一起找,愣是没有找到丝毫蛛丝马迹:“会不会是你昨晚送走的那些动物不小心带走了?”   沈醇沉吟,直接给成鑫挂了个电话。   “发绳?我帮你问一圈。”成鑫问了一圈回复,“没有啊,没见什么发绳。”   “那些非活体你怎么处理的?”言霁白看着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说是失魂落魄的青年道。   “送去投胎了。”沈醇说道。   “再买一根吧。”言霁白思索道,他倒是知道沈醇很喜欢那个带宝剑的头绳。   “阿白,那是最后一个了。”沈醇看向他道。   言霁白:“……”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沈醇起身道。   “我今天去学校授课,你要一起去么?”言霁白觉得还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比较好。   沈醇撑在玄关处道:“私塾?”   “不太一样。”言霁白道,“不过你这个年龄坐进去一点儿都不突兀。”   跟同龄人相处,应该会开心很多吧。   沈醇笑道:“好。”   ……   铃声匆匆,阳光正好,正是第一堂早课下的时候,换课堂的同学步履匆匆的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本来只是很平静的一天,平静的换课,可顶不住人群里出现了两个发光体。   “是言教授?”   “今天有他的公开课么?”   “群里有没有消息,在哪个教室。”   “那个男生好帅啊!”   “还是长发,我第一次见男生留这么长的头发还这么好看的。”   目光聚集,沈醇也只是轻轻敛眸,转眸看了看身旁冷着脸的男人笑道:“他们都认识你?”   “嗯。”言霁白已经习惯了那些目光,但却错估了身旁的青年。   他立在人群中还是很突兀的,他拥有的不仅仅是样貌,还有一种难言的慵懒和贵气,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冲击力是几何倍的。   “女子也能读书,很神奇。”沈醇笑道。   “所以才说人人平等。”言霁白说道。   沈醇目光看过去,不少人收回了目光,他在扫过几处时收回了目光,侧头道:“女子露出手臂与腿也无妨?”   言霁白想想他大部分看的都是古装剧:“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要盯着看就行。”   沈醇轻轻笑道:“果然有趣。”   跟煜朝是完全不同的朝代,也是完全不同的规则。   言霁白进了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一进来,整个教室都热闹了几分,然后看到他身后跟进来的人时更热闹了。   “言教授好。”   “言教授,你下节公开课是什么时候啊?”   “这是明星么?”   “假发么?”   “看起来不太像,我心中的古装美人有脸了。”   “会不会化了妆?”   “皮肤跟手完全一个色,谁化妆能化出冷白皮?”   言霁白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正好跟抬起头来的成鑫对上了视线,成鑫本来还想热情招手,奈何在看到他旁边的鬼时整个人直接僵硬了。   这怎么连上课都来了呢?   沈醇也看到了成鑫,动身道:“我跟他坐一起。”   “讲完课我带你去校园里转转。”言霁白道。   “没问题。”沈醇上了台阶,压下成鑫旁边的凳子坐了下去。   他们的对话亲昵又自然,有同学小声问道:“言教授,那个帅哥是你的弟弟么?”   “不是。”言霁白打开了电脑道。   是恋人,没必要隐瞒,但也没有必要广而告之。   沈醇落座,成鑫笑道:“沈哥好,您怎么来上课了?”   这个校园真的很危险。   “在家里待着无聊。”沈醇说道,“昨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完成的特别好。”成鑫说道,“都安全送养了,言教授看起来也没生气啊。”   “昨晚就哄好了。”沈醇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隔夜?”   成鑫:“……”   鬼都比他会谈恋爱。   “同学,你的假发是从哪里买的?”前面的同学转身轻声问道。   成鑫呼吸一滞,伸出了尔康手又不知道怎么阻止眼前的一幕,这可是鬼王,千年的,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抽魂的那种啊姑娘!   “这是真的。”沈醇捋了一下自己的发丝道。   “哇,那你养的很好啊,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和护发素?”那姑娘问道,“留了不少时间吧。”   沈醇轻轻摸了下下巴,在他的时代,很少有女子会这样同他说话的:“用芝麻叶。”   不过也是生前的事了,现在阿白的洗发水他用不上,不过味道很好闻。   “天然配方是吧,那你用的什么护肤品?”那姑娘问道,“看起来一点儿毛孔都没有。”   沈醇有些疑惑:“胭脂?”   “这是天生的。”成鑫连忙补救道,“我沈哥天生就这样,没用任何护肤品。”   你敢说鬼王抹胭脂,他分分钟敢抽你的魂。   沈醇若有所思的看了成鑫一眼:“是天生的。”   虽然行军时风吹日晒会粗糙晒黑些,但是一旦休息一月就又恢复了。   “羡慕。”几个女孩儿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我能摸摸你的头发么?”有人试探问道。   成鑫觉得自己救不了了,他的同学一个比一个胆子肥,这可是鬼王!   鬼王啊,你们压根不知道他有多凶残的那种鬼王!   言霁白看向了后面的座位,虽然青年很是突兀,但人缘看起来却很好。   以他的能力,想要结交谁其实并不困难,只是看起来实在有些招摇。   “不行,只有阿白能摸。”沈醇拒绝道。   “阿白是言教授么?”有人惊叹道。   “你跟言教授是什么关系呀?”另外一个女生问道。   “只有阿白能摸呦,叫的好亲密呀。”   “恋人。”沈醇说道。   几个女生眼睛纷纷亮了,一人道:“原来是恋人。”   “好登对啊。”   “你看起来年龄比较小,怎么认识的?”   成鑫满脸麻木,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十级飓风薅过的木头,嗡嗡的。   鬼怪之事不可说,沈醇抬眸看向了望到这里的人,见其侧眸时轻轻一笑:“无可奉告。”   “啊,不好意思。”   上课铃声响起,言霁白收回目光开始讲课,他声音虽冷,讲的东西却很有意思,同学们的交头接耳没了,反而将目光纷纷汇聚在了他那里。   沈醇坐在后排的位置看着讲台上的男人,他见过言霁白准备这些东西,不过是些瓶罐字画,辅以那些言论故事,却变得十分的生动有趣,让所有人的心神随着他的动作和言语转动。   这个时代的人们探究着过去的人,如他这样过去的人,又在探究着这个时代。   沈醇目光定格,看着他的眉眼,听着那些言论,与其目光相接时,对方也不过轻轻别过了目光,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只有耳垂的边缘染上了一抹几乎看不见的薄红。   阿白。   为人师者,他的阿白真的很有魅力。   两节小课接连,大铃响起时言霁白收拾着东西,看向了教室后排的人。   沈醇起身跟成鑫告别,走到了他的身侧:“午饭去哪里吃?”   “去外面吃吧。”言霁白留意着周围人的目光道。   本来还打算让沈醇体会一下学校食堂,但是这种程度的轰动还是算了。   成鑫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轻轻松了一口气,还真是来上课的。   “哎,那个人是什么来头,你竟然叫哥?”旁边的男生搂上了成鑫的肩膀道。   成鑫朝他笑了一下:“大大的来头,我爸都得管他叫哥。”   “卧槽,这是太子爷啊,牛逼。”那男生道,“看起来脾气还挺好,没啥架子。”   成鑫呵呵笑了两声:“嗯,确实脾气挺好的。”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对了,你下午有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开黑?”男生问道。   “不了,我有事要忙。”成鑫说道。   “行吧,大忙人。”   ……   所有人下了课几乎都汇聚往了一个方向,虽然有不少目光看过来,但明显食物对他们更重要。   “人真多。”沈醇看着这里的建筑道。   “你想来么?”言霁白问道。   沈醇侧眸笑道:“不来。”   “不感兴趣?”言霁白问道,他明明在课堂上很认真。   “阿白你虽然讲的不错,但那种学习进度太慢了。”沈醇说道,“很多都是无用功。”   言霁白道:“这是面向所有人的,只能平均进度,在这里还是靠自学,你的情况不太适合请家教,还是我慢慢教你吧。”   沈醇笑道:“好。”   考古系的课程并不多,还有一部分是实物教学,言霁白大多时候还是待在文物修复馆里,而沈醇就坐在一边。   修复馆里各自探讨,只是坐在那处的那道身影实在太显眼了。   看着是个年轻人,他实际是个鬼,可你要说他是个鬼,他又哪儿哪儿看起来都像人。   还拿着本书看,这年头鬼都开始学习了。   “沈先生在看什么书呢?”周盛晃悠了几趟,还是没有忍住对古人的好奇。   沈醇抬头,认出了这是言霁白的老师,将书递了过去。   周盛低头一看,说文解字,对照古字,确实认字方便:“沈先生已经看了这么多了,真是厉害。”   沈醇觉得他才是真的在哄小朋友:“不是太难。”   “真厉害,您殷朝的字会写么?”周盛问道。   “会一些。”沈醇说道。   “要不要试试现代的笔墨?”周盛邀请道。   “好。”沈醇起身道。   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也有心眼,但是比之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却浅薄很多,最顶层当然不至于没有,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笔墨铺陈,沈醇提笔,以笔尖吸饱墨汁:“写什么?”   “随便写您想到的就成。”周盛也是听闻他是武将,要是说了不会写,这多让千年前的古人丢脸。   沈醇微微沉吟,笔尖落于纸上,轻轻转腕,周盛凑了过去,但见那笔走龙蛇,肆意飞舞的三个大字落于纸面之上。   言霁白也是没忍住放下了手头的工具,探头去看时直接愣住了。   字体飘逸而锋锐,有力透纸背之感,写的很好。   只是那三个字是他的名字。   “沈先生这字很有功底啊。”周盛打量道,“堪为大家,你不是武将么?”   “我是武将。”沈醇说道,“寻常写字还是会的。”   “沈先生可否再寻常写一副?”周盛见猎心喜,将这张卷起递给了言霁白道,“拿回去好好挂着,沈先生可是时时惦记着你。”   言霁白脸颊微热,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写什么?”沈醇问道。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周盛说道。   沈醇微微沉吟,落笔时却换了一种字体,墨染其上,有如山水溢散,最后一笔,笔锋尽现。   周盛看的眼睛发光:“好字,好字!这一副估价不下百万啊。”   “这个这么值钱?”沈醇转眸问道。   “确实。”言霁白看着上面道,“确实值钱,你要卖么?”   “我还没有落魄到需卖字画求生的地步。”沈醇放下笔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现在书法也是一门手艺。”言霁白说道。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今这职业无高低贵贱啊。”旁边一位学者道。   沈醇沉吟:“如你们这般盗墓的也是?”   周围人纷纷凝滞,言霁白叹气,拉了他的手出了人群道:“我们不是盗墓,是修复文物,不是故意挖开,而是修补,两者有本质区别。”   沈醇微微勾起唇角,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刚开始想镇压我,强行闯入来着。”   言霁白耳垂微红:“对不起。”   碰上辩不明的,直接道歉最好,他就不信他能提一辈子。   “我如今觉得闯入反而是好事,否则必会与你错过。”沈醇笑道。   一群人不看那边,而是在纷纷打量着那个字画:“真是不错。”   “还是周老有先见之明。”   “这字挂在馆里也好,不知道开价几何。”   “送给周先生了。”沈醇说道。   周盛讶然,道谢道:“多谢沈先生。”   “无妨,你是阿白的老师。”沈醇说道。   一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言霁白身上,他实在有些顶不住那些八卦的神色,摘掉手套道:“我带沈醇出去走走。”   “不着急回来。”其他人笑道。   “这字真是不错,周老收了个好学生啊。”   “霁白拉着人在外面走,感觉跟拉了个活的古董一样。”   “这事一般人羡慕不来。”   言霁白步履匆匆,将那些话留在了身后,沈醇任他拉着笑道:“阿白这就挨不住了?”   天气转热,林荫道倒还清凉的很,言霁白拉着他到了阴凉的道路道:“只是没想到你字写的那么好。”   字如其人,可飘逸洒脱,可淡泊内敛,收放自如。   这个人远比他想的要好很多,就像是藏宝箱一样,总能发现更多惊喜。   “你若喜欢,挂满屋子也可。”沈醇笑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不用。”   这家伙要真是皇帝,一定是个金屋藏娇的典范,什么好的都恨不得塞满了。   路边有过往的人,穿着也比之前清凉了很多,有的手上拿着汽水,有的则举着甜筒。   言霁白正思索着,却见身边的人走了过去,拦住了一对男女,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沈醇却转过身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去。   “怎么了?”言霁白疑惑道。   “那个,第二份半价。”沈醇牵着他走向了前面的甜品店道。   冰激凌甜筒,第二份半价,言霁白接过沈醇递过来的甜筒时还有些没回神:“是因为半价?”   鬼王受现代销售手段荼毒太深。   “是因为看起来很好吃。”沈醇笑道,“而且也不贵。”   是因为即使半价也能回本,言霁白这样想着,却没有说。   “凉的,味道不错。”沈醇笑道。   言霁白那一刻觉得不管什么销售手段,这钱都花的值了:“嗯,确实不错。”   以前他是吃不了这种半价的,一个人买一个觉得亏,买两个又太多,而现在他也有了能跟他分享第二个的人了。   “阿白,我想尝尝你的。”沈醇牵住他的手说道。   言霁白一怔:“不是同一个口味的?”   “你的看起来比我的好吃。”沈醇笑道。   他开始耍无赖,言霁白将自己的这个递了过去,看他咬下时唇角沾上的一点儿,本想伸手帮他擦一下,却见他直接舔过唇角吃了进去,他的那个甜筒递到了自己唇边:“阿白,要尝尝我的么?”   言霁白看着他,觉得这天气真的是太热了,咬下一口时总觉得周围有不少人在看:“嗯,好吃。”   沈醇拿回了自己的笑道:“这样是不是就算是间接接吻了。”   言霁白:“……”   很好,他这个也懂了。   “直接亲都亲了多少次了,还怕间接接吻。”言霁白说道。   “阿白,你脸红了。”沈醇咬着冰激凌侧眸道。   言霁白:“闭嘴。”   ……   豪宅之中满室暖意,成鑫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面前的男人道:“褚先生,你身上的阴气比之前更重了,这期间你见过什么人没有?”   外面的天气已经可以穿短袖了,可房间里却开着暖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更是穿着长袖,盖着毯子,脸上身上却没有半分汗意。   “见过一个道士,但他没待多久。”男人说道,“也没做什么。”   “什么道士?”成鑫问道。   “记不太清了,断了一只手。”男人说道。 第276章 要相信科学(10)   “算命看相,婚姻,门……市,身体,家庭,财运,寿命,不灵免费。”沈醇看着街边小摊上挂着的横幅念道。   “字都认对了。”言霁白同样看了一眼道。   “先生,算姻缘么?”那坐在摊后戴着墨黑眼镜的算命先生问道。   沈醇打量了他两眼道:“你脸上戴这个做什么?”   “在下是个盲人。”算命先生道,“先生,你这姻缘路不好走啊。”   沈醇微微敛眸笑道:“怎么算?”   “我给您算,您觉得准呢就看着给点儿钱,不准呢,就不用给。”算命先生说道。   “沈醇。”言霁白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摆示意。   以前他不信,将这些街边小摊一律视作骗人的,现在他信了一半,但一律视作不准。   沈醇回头道:“算一下嘛,他要是不准就不给他钱好了。”   言霁白觉得他只是想玩,随即放开了手道:“行吧。”   沈醇落座笑道:“你来说说我的姻缘。”   算命先生摸出了几枚铜钱推了过来道:“你来撒一下,撒的时候记得心里想的东西,撒三次。”   沈醇依照他的说法拢于掌心,每撒下一次,那算命先生都会摸一摸,直到三次结束,他嘶了一声道:“你的姻缘非是凡俗能接受的那种。”   言霁白看了过去,沈醇啧了一声道:“怎么说?”   “正常人阴阳相合,你这红鸾星上却是阳气入命。”算命先生道,“跟凡俗不合,这姻缘就容易不正,不正就容易断,难以长久啊。”   言霁白手指微微收拢,沈醇问道:“那怎么才能长久?”   “天命不可随意说出。”算命先生道,“但你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我只指一条路,金为阳,玉为阴,你们需要一对双鱼玉佩,戴在身上,才能化解此劫。”   沈醇笑道:“好像挺准的,那身体能看么?”   “能。”算命先生将铜钱推了过来。   沈醇又抛三次,算命先生嘶了一声道:“先生你这个命其实挺好的,紫薇星入命,一生富贵。”   “哦?”沈醇沉吟道,“那不是挺好的。”   “你属相是什么?”算命先生问道。   “龙。”沈醇说道。   “今年十八,你二十一岁会有一次大劫。”算命先生道。   沈醇嘶了一声道:“大劫?”   “二十一岁那年多灾多难,要是能度过去,一切顺遂,要是度不过去,紫薇星不稳啊。”算命先生道。   言霁白神情怔松,漠然开口道:“坟被人刨了么?”   算命先生抬头:“这位先生您怎么说话呢?怎么能这么说我!”   沈醇起身将那人的眼镜摘下笑道:“他不是说你,是说我,不是瞎子却装瞎,可是会真瞎的。”   那算命先生连忙抢过了自己的眼镜,脸色不是很好看。   “走吧。”言霁白说道。   他刚才竟然真的相信了对方说的话。   沈醇起身跟上道:“阿白,你说我坟被人刨了。”   “这里有一家玉器店。”言霁白走了没两步看见玉器店时道,“应该是合伙的。”   “阿白你刚开始是不是信了?”沈醇揽住他的肩膀笑道。   言霁白:“……刚开始不知道他是装的盲人。”   他们的举止亲昵,虽然没有太过于亲密,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一路走过来能看见就正常了。   男人和男人,确实不太符合凡俗的姻缘。   “阿白,你个极阴体质哪来的阳气入命。”沈醇笑道。   言霁白:“……”   夜晚回家,言霁白开车从商业街绕了一圈,停在了路边。   “不是说再也不来这里了?”沈醇跟着他下车时道。   言霁白打量着店面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头绳,店家也许进新的了。”   沈醇怔了一下,笑着跟了上去:“阿白,那个很贵的。”   “买多的话应该可以便宜。”言霁白说道。   “欢迎光临。”   进店时里面是另外一位姑娘,她在看到两人时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请问两位想买点儿什么?”   沈醇看向了货架上的发绳,从上面将那枚一模一样的拿了下来:“这个多少钱?”   “十元,您第一次来可以打八折。”店员笑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道:“只剩下最后一根了?”   “没有啊,是上面只挂一根,您要的话我可以帮您取。”店员笑道,“买的多的话还可以更优惠。”   “怎么优惠?”沈醇撑在台面上笑道,“二十四根好不好?”   “那个,那还不够我们进价的。”店员脸颊微红。   “就当帮我们捎带上了,下次肯定还来。”沈醇笑道,“好不好?”   小店员脸色爆红:“那好吧,你要几根?”   “拿上一包吧。”言霁白说道。   “一包20根。”小店员从下面翻找了一包出来道,“一共一百,打个八折就是八十。”   言霁白付款,率先走出了店门,沈醇跟上,坐上车时刚要说话却被揪住了耳朵:“阿白?”   “你刚才跟她笑的挺开心。”言霁白冷声说道。   沈醇侧眸道:“那只是在讨价还价。”   “下次不许那么讨价还价。”言霁白说道。   他知道沈醇没有别的目的,但他就是不喜欢看那样的场面,沈醇在认知这个世界的规则,但也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跨过去。   沈醇侧头,耳朵上的力道一松,他倾身过去抱住了人笑道:“不喜欢我对别人笑?”   言霁白蓦然被他靠近,伸手扶上了他的脸颊道:“嗯。”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醇说道。   “但你不一样。”言霁白说道。   沈醇跟他抵住了额头道:“我下次不那么做了……阿白你好酸。”   “阿白,你要对自己的表情有认知,你对我都不会笑成那样,说明天生就笑不成那样。”沈醇笑道。   “沈……”言霁白欲开口,却被他吻住了。   外面光影明灭,偶尔会有人过去,言霁白轻推着道:“别在这里……”   “阿白,你脸红了。”沈醇跟他分开时笑道,“果然喜欢更刺激的地方么?”   “不喜欢。”言霁白否认道,“坐好。”   沈醇坐了回去笑道:“口是心非。”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启动了车子,勉强用音乐盖住了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本身好像也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进了家门,言霁白换鞋时发现了地毯边的一抹银光,捡起后发现那就是沈醇遍寻不到的头绳。   “给你。”言霁白递给了沈醇道。   “在哪儿找到的?”沈醇接过问道。   “地毯旁边,可能是放玄关上被什么东西带下去了。”言霁白道。   “买了又出现。”沈醇带着其进了洗手间道,“这小东西莫非也有什么力量。”   “不要随手乱扔。”言霁白说道。   这种事情还是相信科学吧。   ……   “唉……”   沈醇按着游戏按键,听着其中的叹气声道:“你今天在我这里叹了二十八次气了。”   成鑫要开口说话,没忍住又叹了一声。   沈醇微微抿唇:“有事说事。”   成鑫开口道:“是一个携带帝王紫气的人,按理来说他的命应该很好,但是他身上总是源源不断的冒着阴气,我想不通除了极阴体质,哪种人身上会泛那么浓郁的阴气。”   “帝王紫气?”沈醇按着按键道,“那种体质有极其强大的阴气汇聚就能做到。”   “比方说?”成鑫问道。   “万人坑。”沈醇说道,“数万人死去的汇聚的阴气冲刷,帝王紫气也扛不住。”   “万人坑……”成鑫思索道,“看来是人为原因了,可是碰那么尊贵的人,绝对会有极其严重的天罚。”   “说明对方想要得到的力量足以让他扛过天罚。”沈醇说道。   “那我得联系我爸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一个人绝对处理不了。”成鑫沉重道。   “先打完这局游戏,不然我举报你。”沈醇说道。   成鑫:“……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打游戏也行。”   “沈醇,把你的头绳收好。”言霁白洗澡完看着茶几上的袋子道。   “马上。”沈醇说道。   “我刚刚洗澡之前你也说马上。”言霁白道。   沈醇起身道:“你等一下。”   他起身拿起头绳进了卧室,放进了床头柜,成鑫拨着电话,心里默念言教授威武。   那局游戏挂机四个,不出意外的输了。   沈醇重开一局时成鑫回来了:“我跟我爸说了,褚辰的事我家至少派六个老人过去,够么?”   “如果他想把那个人练成活尸的话应该够了。”沈醇说道。   身负帝王紫气的人被练成活尸,绝对能够抵抗天罚。   成鑫叹气道:“布局的人可真够狠的。”   “布局难,破局容易。”沈醇说道。   “对了,沈哥你的头绳找到了?”成鑫问道。   “今天专门去买了一包。”沈醇说道。   “怎么还买那么多,在某宝一搜一大堆。”成鑫说道。   “要一模一样的。”沈醇说道。   成鑫啊了一声:“那拍个照就能找到一模一样的。”   沈醇疑惑了一下:“怎么拍?”   “图发我,我教你。”成鑫说道。   沈醇拍了自己手腕上的发绳,成鑫很快发过来了各种截图,还真的有完全一模一样的。   “这宝剑做的挺精致的,就是卖的有点儿贵,十块钱三根。”成鑫说道,“沈哥你买的多少钱的?”   言霁白听着那边的对话看了过去,就见青年微微抿唇道:“十块钱五根。”   “唔,那还不错。”成鑫说道,“值得跑一趟。”   言霁白没忍住笑了一下,沈醇轻轻挑眉看了过去:“阿白……”   言霁白看了过去道:“怎么了?”   嗯,白笑了。   笑了还是被赚了钱,果然人家姑娘头脑还是清醒的。   沈醇默默磨了下后槽牙,然后笑了出来:“没什么。”   言霁白:“……”   不太妙。   这小混蛋自己不爽,就会想着法的让别人也不爽。   “沈哥,我晋级局啊,你怎么突然挂机了!!!我们就差推了,不要挂机啊!!!”   成鑫拼命呐喊着,完全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残酷,一挂机就挂三个!   “听起来有点儿凄惨。”言霁白躺下时听着那悲痛欲绝的声音道。   “再带他上去就行。”沈醇将手机关掉,伸手拥住了他笑道。   言霁白浑身一个哆嗦道:“你体温没上去。”   “我知道。”沈醇抱紧了他笑道,“阿白抱起来好暖和。”   言霁白却觉得自己被大冰棍抱住了,就算夏天凉一点儿会舒服,但这种情况完全反过来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咱们其实是一起吃的亏,但在实体店买,人家总要赚点门面钱,其实那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   “嗯。”沈醇贴着他的耳垂笑道,“我知道,我怎么会因为那种事跟你计较。”   言霁白冻的拉上了夏凉被道:“那不生气了?”   “阿白,你今天说我坟被刨了。”沈醇不满道。   “刨你坟的不是我么?”言霁白无奈道。   刨个坟,挖个鬼,成双成对比翼飞。   沈醇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怎么赔我?”   “冻死了是赔不了的。”言霁白说道。   “那热死呢?”沈醇轻吻住他的耳垂时问道。   言霁白呼吸一滞:“明天还要上班,别胡闹。”   “那你只能嫁我了。”沈醇轻吻着他的唇笑道。   “好。”   “嗯?”沈醇动作一顿道,“真的?真的么阿白?”   言霁白看着他,他眸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喜悦和惊疑不定,虽然有点儿小缺点,有时候也有点儿任性,但是连那些缺点他好像也一并喜欢了:“嗯。”   沈醇抱紧了他时温度升高了:“对不起,我不闹你了。”   “没关系,夏天抱着还挺凉快的,省电费。”言霁白反抱住他时说道。   “既然这样,我明天把空调卖了吧。”沈醇笑道,“这样你会老老实实的在我怀里待一整个夏天。”   “不行。”言霁白拒绝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睡觉。”言霁白说道。   “哼……”   ……   “褚先生,您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成垚探查着那座豪宅道,“这里就跟个聚阴场一样。”   褚辰坐在轮椅上,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一些:“我从小就住在这里,之前没出过什么事。”   “这里从你小的时候就布下了局,一点一点的蚕食你的身体,刚开始只会让你觉得是普通生病。”成垚叹气道,“然后会被治好,现在应该是在收尾。”   “您的意思是褚家得罪了什么人?”褚辰问道。   他五官生的周正,却因为气色而显得苍白无力,帝王紫气本该让他富贵一生,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可能是得罪了人。”成垚握紧罗盘沉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实话,“是你的体质特殊,身负帝王紫气,一旦练成活尸,再扛过天罚,能力堪比鬼王。”   褚辰的脸色大变,却又微微沉下了气道:“有什么办法能破解现在的局面么?”   “一个方法,离开这里,我们让您体内的阴气慢慢消散,另外一个办法……”成垚说道,“用帝王紫气反噬,他会自食恶果,但第二个办法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不建议使用。”   “几成胜算?”褚辰问道。   “八成。”成垚沉声说道,“没有到百分百,就有生命危险。”   帝陵的事他们也是以为胜算很大,却险些酿出大祸,有的事不能赌。   “双管齐下。”褚辰说道,“既然是人捣鬼,查监控,我让人去找他,你们这边来准备反噬。”   “褚先生……”成垚有意再劝。   “成先生,被人所制,生不如死,我褚辰绝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褚辰说道,“我这副身体真照说的第一个方法驱散了阴气,还能活几年?”   成垚叹气:“褚先生想清楚了就开始行动吧。”   监控查询,其中却被动了手脚,根本看不到身影,褚辰又联系警方查了街边的监控,这才确定了那个人的面孔。   那人笑起来慈眉善目,仙风道骨,但不笑的时候却看着有些阴森。   “乌十木?!”成垚在看到人时眉头蹙的很紧。   “那个用整个乌家祭天的人?他不是死了么?”成鑫闻言时整个人都有一种极为反胃的情绪。   “就是他,没想到他还活着,也不知道他又害了多少人躲过的天罚。”成垚说道,“你去联系其他风水师家族,不能让他再做恶。”   “好,我知道了。”成鑫转身拨着电话。   褚辰虽然身体不好,但能力很强,信息化的时代一连串追查下去,直接确定了那个人消失的最后踪迹。   “丘岳。”   “那地方从古至今都是个乱葬岗,难怪他能引这么多的阴气。”成垚说道,“褚先生,那地方普通人最好不要进去,会被恶鬼噬魂的,我让成鑫过去。”   “他?”褚辰看向了那十分年轻的青年道,“他年龄还小。”   “放心吧褚先生,我对上罗刹都有胜算。”成鑫拍着胸膛道。   就是对上那个鬼王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就跟那个蚂蚁……算了。   “小心点儿。”成垚说道。   “知道了,爸。”成鑫转身匆匆离开。   “褚先生,我们这边准备一下,成鑫和其他人找到人了立刻开始行动。”成垚说道。   “嗯。”褚辰应道。   成家的几人开始布置阵法,将所用的东西一一布置在这座豪宅的周围,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褚辰一个人。   丘岳离帝都并不远,那一片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征战,死去过无数将士,也曾经成为数个朝代抛弃乱民,饿殍,枉死之人的地方。   成鑫到时,其他家族的人也已经到了。   “要是可以,我还真不想踏进这片地界。”一人叹气道,“乌十木可真会找地方。”   “他找这种地方也不奇怪。”成鑫夹住了符咒,在罗盘转向时道,“走吧。”   “走。”几个人齐声道。   这一片看起来是山地,却荒芜的很,全是乱草小树,虽然刚进去看不到什么枯骨,阴气浓郁的却成了肉眼可见的霾。   几声乌鸦的叫声响起,让人心底有些发毛。   成鑫脚底一软,在看到一具完全干枯的猫尸时蹙紧了眉头。   荒山走到深处,明明时间还是白天,却好像已经到了深夜。   沈醇坐在窗边看着远方的天空,天气阴沉的像是要下雨,言霁白走了过去道:“觉得屋里闷?”   “丘岳的阴气在向帝都聚拢。”沈醇看着阴气聚拢的方向道。   “你说的那个活尸?”言霁白心神收紧。   这个世界变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他所生活的和平世界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危险丛生。   “嗯。”沈醇应道。   “不是说有龙脉?”言霁白说道。   “人和之景固然能让龙脉稳固,但天时与地利却破坏了不少,龙脉有漏洞。”沈醇说道。   “天时与地利?”言霁白问道。   “这里的环境可不怎么好,地底的挖掘也太多了。”沈醇说道。   “成家能解决么?”言霁白有些担心。   “丘岳那边应该还有一具活尸。”沈醇说道,“难说。”   言霁白看向远方,他只能看到一片片的阴云,分不清其中到底是阴气还是其他,但这座城市好像传来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那些声音区别于汽车人声,像是嘶吼声一样,隐隐约约,仔细听又听不到了。   “你会出手么?”言霁白看向了身边的青年。   他着回了帝服,那东西于他是压制,却也让他凛然而不可侵犯。   他不想拿沈醇的主意,因为这个时代其实与他无关。   “当然。”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万一成家对付不了,我就会出手。”   言霁白道:“对你不会有威胁么?”   “活尸而已,不过那东西弄出来,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沈醇笑道,“我还想跟你一起去上班呢。”   他所爱的人在这里,这个时代就与他有关,他所做的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的这个人。   一片漆黑中,只有一座静谧的小屋坐落在其中,透出几分血色的光。   成鑫罗盘落定,探向屋内时发出了消息:“找到了。”   一个鬼爪蓦然从地底抓出,成鑫匆匆后退,将符咒贴了上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急急如律令!”   城中豪宅风声大动,以成垚为阵心,几个人手中金光溢散,金色的光阵聚拢,直接点在了褚辰的眉心,金色直接天际,其中缠绕着紫光。   金光从云层穿入,又从其中穿出,直接落在了那木屋之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却并非阴气散尽,而是金芒与金芒的碰撞。   “功德之人!”成鑫避开了鬼爪,那一身破烂的鬼从地底爬出,头顶的发丝凌乱,金钗随之乱晃。   “他这是从哪里挖出的尸体?”其中一个人急道。   “糟了!”成垚推动了褚辰的轮椅,将其推入生门,金光溢散,阴气笼罩,其他人皆是吐出了一口气血。   “怎么回事?”褚辰蹙眉问道。   “他抓了功德之人来抵消你的紫气。”成垚说道,两相抵消,反而会让两处都没了力道。   山间房屋破碎,其中却只有一倒地之人。   “幻象!”成鑫手指结阵,看着狼狈不堪的同行者道,“天地浊清,以我为宁,邪恶正神……”   那鬼女动作十分灵活,青紫狰狞的鬼爪直接抓破了一人的手臂,鲜血淋漓溅于其上,让其身形又庞大了几分,身形也更灵活了几分。   成鑫匆匆躲避。那阴气却蓦然聚拢到了身后!   糟了,召唤令还没有发出!   “成家对付不了,阿白,我回来之前别出门。”沈醇关上了窗户道。   “知道了。”言霁白答应时身旁的身影消失了。   雷霆贯穿丘岳,直接让那狰狞的鬼女浑身都开始皲裂,连阴气都被荡开了几分。   “你打电话不比念口诀快?”   修长的身影随雷霆落地,成鑫坐在地上深深呼吸道:“沈哥,设局的人不在这里!”   沈醇回眸,鬼女在一瞬间挣脱了雷霆,挥舞着破碎的鬼爪冲了过来,头顶的金钗摇晃着。   “金器?”沈醇握住了手腕,以雷霆灌入,黑色的粉末不断掉落着。   身着古装,以金陪葬者多为尊贵之人,用这样经久不腐的尸体炼成活尸,实力已经堪比鬼王。   雷霆溢散,周围的山岳中隐隐传出鬼吼之声,就像是被号召着从地底爬出来了一样,朝山顶进发。   “怎么会这么多?!”成鑫看着黑暗中晃动的无数人头道。   “约莫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沈醇手心落空,那活尸凌乱成丝雾状,一颗青紫的幻影飘忽在他的手上,让周围的身影愈发躁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成鑫设下重重阵法。   “鬼王内核。”沈醇将内核抛了过去道,“用这个带他们离开。”   每个鬼王都有内核,鬼若服下内核,便能成为鬼王,人若得了,便能驱使鬼。   成鑫接过仓惶道:“这东西需要炼化啊!”   “现在炼。”沈醇蹲身,以掌心贴于地面,手中微微雷霆闪烁,周围凄厉的嘶吼声不断,阴气尽皆溢散。   成鑫慌忙炼化,召出鬼女让其变大,那一手便拎了数人,朝着山下狂奔过去。   “啊啊啊啊!”   “妈耶!”   他们的身影没入了鬼堆,当出现在山脚下时,周围的鬼影隐隐攒动。   沈醇唇角轻勾,看向周围道:“现在看上我的了是么?”   丘岳之地,遍地恶鬼,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雷火溢散漫天,成鑫回头看时,远接天边,几乎看不到雷光的尽头,无数的阴魂在其中哀嚎湮灭,就像是天地大劫一样。   他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对方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   “这就是鬼王的力量?!”旁边的人惊叹道。   地面震颤,拎着他们的鬼女跑的更快了些,像是在畏惧那处的力量一样。   言霁白看着远方有些心神不定,屋内的灯亮着,却又好像在轻轻闪烁着,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   言霁白看着名字接过道:“喂,老师。”   话筒的那头是极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一样阴冷:“到帝陵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老东西。”   “我凭什么信你?”言霁白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了另外一个手机,按下了沈醇的电话号码。   “我劝你不要惊动他,否则你的老师现在就会死。”那声音说话时天边的雷霆作响。   屋内的灯光暗下时,言霁白看到了漂浮在窗外垂涎的舔着舌头的鬼影。   它在监视!   这场劫难算计的不是帝王紫气,不是成家,更不是他,而是沈醇。   “老东西,过来说句话。”那道沙哑的声音道。   “霁白,不要来,我这把老骨头大不了死了,你来了就是中了他的计……呃……”   一声闷哼,还有几声拳打脚踢的唾骂声:“老东西,你想死我成全你!”   “你想达成目的就别动他!”言霁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否则一切都会落空。”   怎么办,这是一个明知道却不得不踏入的陷阱,人是有牵绊的,如果他放任了老师的死,后半生都不会安宁,但他去了,沈醇一定会去,他怎么可能让沈醇替他受过。   怎么办?   言霁白握紧了胸口的玉佩,将其揪下来时砸向了窗外的恶鬼。   触碰之时那恶鬼化为了浓烟一样的阴气,沈醇转眸,直接从无数雷霆中脱身,朝着帝都移动了过去。   对方的目标是他!   阿白!   成鑫到了有人处收了鬼女,匆匆赶往了褚家,消息发送,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你胆子真大。”那道嘶哑的声音道。   “你真的敢杀了他么?”言霁白握紧了拳头道,“做了这么大的局,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你真的甘心么?”   这不是单方的攻击,而是双方的博弈,出去才是输掉棋局的一步。   窗外身影停顿,下一刻言霁白被纳入了怀中,沈醇抱着他时心神微松:“幸好你没出去。”   “沈醇,帝陵救老师。”言霁白呼吸都在颤抖。   是因为他们,对方才受了无妄之灾。   “我带你一起去。”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道。   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否则一次没有引出去,还有下一次。   “好。”言霁白答应时,身体出现在了空中。   防空警报一瞬间拉响,混乱的让人头疼。   “爸!”成鑫看着空荡荡的褚家,指甲几乎刺破掌心,“防空警报?联系政府吧。”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成家能够解决的了。   沈醇抱着人落在了帝陵之外,隐隐的金光像是雷霆一样环绕他的周身。   言霁白自然看到了:“那是什么?”   “阵法。”沈醇拉住了他的手道,“别担心。”   帝陵之中已经无人了,该拿出去的东西早就已经拿了出去,成家之前守在这里,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沈醇下了帝陵,直直的走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言霁白跟随着,看着他的神色没有贸然出声。   方向转动,没入地宫,璀璨到几乎刺瞎人眼的金光铺在眼前,然而言霁白看到的却是躺在地上昏迷的老人和站在旁边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人。   “老师!”   “你们还是来了。”那人一笑,脸颊瞬间变得狰狞而阴森,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笑道,“极阴体质,诛邪鬼王。”   “人没死,伤的也不是要害,不用担心。”沈醇握紧了言霁白的手道。   言霁白心神微松道:“没事就好。”   “你想要我的内核?”沈醇看着那人问道。   “诛邪鬼王千年才有一例,得到你的内核我就是无敌的。”乌十木掐着周盛的脖子提了起来道,“不给我就杀了他。”   “那你就杀了试试。”沈醇笑道,“看看我会不会为他而献出自己的内核。”   乌十木死死盯着他:“可惜没抓到极阴之体。”   “他确实是我最在乎的人。”沈醇拉着言霁白的手踏入了其中。   满室的金光,这里曾经是用来镇压他的地方,也是他的住所,现在对方在其上又加了一筹。   步伐落定,其中金色的阵法被直接碾碎。   言霁白跟随踏入,脑海中却莫名浮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是全城的欢呼声……   拉着的手失力,沈醇回头,下意识接住睁着眼睛倒下的人时,蓦然看到了藏于金堆中的另外一道人影,不相似的样貌,却有着同样的魂魄。   阵法展开,两线相连。   “阿白!”沈醇探查魂魄和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损伤,他回头看向了松开周盛的人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看看小皇帝记忆中的画面而已。”乌十木低笑了两声,“那可是十分有趣的画面。”   沈醇的手贯穿了他,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只有浓浓的黑雾溢散。   乌十木笑着道:“我早就不是人了……我等着看你们的结局……哈哈哈……”   黑气溢散,那道身影消失不见。   全城欢呼,不论老弱男女,都聚集在大街之上,旁边酒楼更是站满了人,便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也只是纱帘半遮,翘首以盼,直到城门大开,高头大马上一人红缨纷飞,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言霁白的视线不够高,好像在透过别人的视角在看那副让人刺目的画面。   一匹骏马,一杆长枪,银甲如鳞,劲瘦如松,阳光极烈,却无法遮掩马上将军极为昳丽灼目的笑容。   他似乎天生一抹笑模样,也是天生的骄阳,天生就被众人的视线所仰望。   掷果盈车,夹道欢迎。   “若能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升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那个画面消失了。   无尽的箭羽乍然射出,洒落在了美丽的宫城之中,穿过了那将军的心脏。   言霁白一瞬间眼睛瞪大,却处于了一种失声的状态,他想要叫出来,却怎么都无法呼喊,只有浑身抽搐颤抖。   那个人的银甲被鲜血染红,那双眸也失去了笑意,从不可置信变成了冷漠嗜血。   只有他一人,面对的却是围满城墙的弓箭手,万箭齐发,无一空隙。   他中了暗算,无处躲藏,长枪不能停下,因为停了就会死。   地面密密麻麻的落满了箭,他的身上也中了箭,即使他箭无虚发,杀掉的人也会替补上来,即使他试图跃上城墙,也会被滚油烈火泼下。   宫门紧闭,没有一丝生路,终是万箭穿心,血染夕阳,那人亲自将枪刺向了自己,纵使死亡也未放下自己的骄傲。   言霁白觉得自己好像随他死去了,又好像还活着,嘴角淅淅沥沥的滴着血,却又什么都没有,他在哭,又没在哭。   天降红雪,术士汇聚,将他层层封入,只盼永世不得出。   不朽之木,金钉,金龙,帝服,黄马褂,帝陵,金器,诵经,一道道一层层……   “阿白,阿白……”沈醇看着他眼角不断滚落的眼泪,第一次无计可施,“阿白,醒醒!”   怀中的人睁着眼睛,双目无神,呼吸和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沈醇抱紧了怀里的人看了过去,疾射的雷霆在看清人时停了下来。   成鑫呼吸一滞,停下脚步时整个人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然而在看清那看过来的人时呼吸一滞,对方的眼神冷漠而充斥着血意,好像随时能够择人而噬一样,即使控制了力量,但他保证自己敢踏进去一步,对方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沈哥,言教授怎么了?”成鑫屏着呼吸问道。   沈醇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怀里的人道:“出去。”   成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地上躺着的其他人时道:“沈哥,还是先把人送医院比较好,周先生情况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沈醇垂眸道:“带他们出去。”   这是阿白的老师,受了无妄之灾,阿白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成鑫得了许可,进去时看向了另外一侧蹙眉道,“褚先生?”   情况实在有些混乱,成鑫顾不得想太多,直接过去探了一下周盛的情况,将人背起来带了出去。   反复两趟,其他人在外面接应道:“褚先生在这里,其他人呢?”   “没找到。”成鑫咽着口水,阻拦着想要进去的人道,“别进去!”   他面色凝重,其他人直接停下来,抬着人上了车道:“先送医院吧。”   ……   先帝身死,却尸骨无存,棺中只有衣冠冢。   他人说先帝死于非命,也有人说新朝背后站着诛邪鬼王,然而反对者皆是血溅朝堂,直到新朝稳固,那道身影留下最后一个命令消失不见。   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抹去时也听到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   诛帝王之命,诛邪雷霆加身。   虽未亲眼见,那能引天地大动的雷霆加身又怎么可能不疼?   整整八十一道雷霆。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个骄傲如艳阳的人原来是这样跨越千年的。   沈醇……   “阿白,阿白……”   呼唤声不断传来,言霁白视线回归,看着头顶露出惊喜神情的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神。   跨越千年的人冰冷彻骨。   “阿白,哪里不舒服?”沈醇抱着他问道。   言霁白有些怔怔,在听到问询时伸手抱住了他,心里疼的让他几乎上不来气,他所爱的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原来是那样被伤害的:“沈醇……”   “阿白,你看到了那些都没关系。”沈醇抱紧了他沉声道,“我已经报了仇,就算是死在战场上,结局也比那好不了多少……”   “很疼吧。”言霁白摸着他的脸颊道。   从烈阳到夕阳落下,血流遍地,万箭穿心,怎么可能不疼,他留住了自己的骄傲,可孤身一人死在那时,怎会不痛?   “不疼。”沈醇笑道,“我早就习惯了,在战场受过的伤比那疼的多了,已经麻木了。”   “沈醇……”言霁白看着他的笑容,唇角轻颤,“抱我吧。”   沈醇身体微顿:“现在?”   “抱我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想娶我么?”言霁白问道,“我害怕……”   他真的害怕,那样血红的记忆停留于脑海,如果沈醇没能化为魂魄,是不是就永远死在那个时候了,如果他没能摆脱镇压,他们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会见面,他总是说那是留在他身边的代价,说他可以接受,但这个代价太重了。   他想要见他,却又希望他还活在那个时代。   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到只想依偎,只想感受他还在。   “这里不合适。”沈醇说道,“而且你的身体……”   “你的棺材,那里看不到。”言霁白看着那雕着游龙的棺材道。   躺进里面,是否能够体会他当时无望的感觉?   沈醇微微讶然,起身将他抱了起来道:“你确定?”   “嗯。”言霁白应声,“确定。”   棺盖打开,沈醇将他放了进去,自己踏进去时轻轻蒙上了他的眼睛道:“阿白,别害怕。”   棺盖合上,一片漆黑,言霁白的后颈被扣住时迎上了对方的深吻。   “嗯。”   有沈醇在,他好像只剩下了满心的期待,却唯独没有害怕。 第277章 要相信科学(11)   帝陵外阴云笼罩,雷霆不断,没有人敢轻易靠近,即使信号探查,也探测不到任何东西。   医院里躺了数人,除了救出来的周盛和褚辰,成垚等人也被搜救到住进了医院。   成鑫忙前忙后,一边要处理医院的事,通知到各位家属,另一边还要去跟政府沟通处理帝陵的事情,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帝陵那边怎么样了?”陪守的人问道。   “不知道。”成鑫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你爸受了些内伤,估计得休养一段时间。”陪护的人道,“周先生已经醒了,没什么事,褚先生估计是魂魄受了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成鑫坐起身,垂下头长叹了一口气:“当时不应该同意反噬的方案,乌十木早就把我们这一步算在里面了,这次还是成家的原因。”   他自小在这上面有天份,又天生有天眼,顺风顺水,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点儿傲气的,但近来的事却次次脱离掌控,风水这一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做,事关人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阴云笼罩了一日,然后缓缓散去,就在一切恢复平静时,整个地面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再度恢复平静。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车座后面的两个人,欲言又止了几次:“先生,您这位朋友怎么了,要不要送去医院?”   “喝酒喝多了。”沈醇揽着靠在怀里的人道。   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伤心过度,情绪释放出来,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司机清了清喉咙,“你这身衣服不错,是玩spy的?”   “嗯?”沈醇有些疑惑,却还是应了,“嗯。”   “这身行头挺贵吧。”司机嘶了一声道。   沈醇抬眸道:“三十万。”   司机:“卧槽!”   车子停在了小区外,沈醇下了车,抱着昏睡的人走了进去。   不是不能飞行,而是尽量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电梯上行,叮声后沈醇转进了通道,到门口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舒云站在门内担忧道:“言先生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睡着了。”沈醇抱着人进去道,“帮我接一盆热水。”   “好的。”舒云转身去了。   沈醇将人放在了床上,脱了鞋,解开了衣领。   没有遮掩的面孔很是白净,只有唇上饱满,透着几分非正常的红,而现在解开衣领,被遮掩的红痕露出,本来面目冰冷的人莫名的透出了几分艳色。   舒云端着盆进来,那一刻恨不得自己没进来:“那个,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给我吧,再做点儿易消化的东西。”沈醇起身道。   “好的。”舒云转身带上了门,想想不小心看到的痕迹,确定了言先生是因为什么睡过去了。   小两口还挺会玩,看来没什么事。   沈醇则拧干了毛巾,轻轻擦拭着熟睡的人的脸颊,身上,一切处理干净,又帮他换上了睡衣,这才拉上了一旁的薄被,而熟睡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   沈醇起身将盆送进了洗手间,厨房里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舒云似乎有所察觉,探头出来道:“沈先生,一会儿就好。”   “做了什么?”沈醇问道。   “红豆粥。”舒云说道。   “什么讲究?”沈醇问道。   “红豆补血气,避灾祸,房事之后吃最好。”舒云说道。   沈醇打开房门的手一顿:“这种事先不要告诉阿白。”   “好的。”舒云应道。   先?   房门打开,屋子里一片静谧,沈醇关上了房门,将窗帘拉上,一片漆黑中换了衣服上了床,将熟睡的人抱进了怀里。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拥抱的也是熟悉的人,布下阴谋的人已经消散于天地间,沈醇可以确定那个人不可能还活着,但他的心里却始终存疑。   布下那么大的局,搅出那么多的事,只为了让阿白看到他过往的记忆么?   爱的越深,就越能体会切肤之痛,如果是他看到阿白受伤,而他无能为力,只怕会痛入骨髓。   风水一道上不是没有扰乱神智以达成控制的事,是对方错估了他的实力?又或者以后还有其他的目的?   “沈醇……”   怀中传来轻轻的呓语,手指试图抓握时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阿白,我在这里,别怕。”   即使痛,也不过是过往,于他而言,仇已报,恩怨便了,但对怀里的人而言,却会成为他的心结。   手指交握,怀里的人似乎松了口气,虽是熟睡,手上却抓的愈发紧了些。   言霁白的意识挣扎在一片混沌之中,他好像抓到了城墙边缘险些坠落的人,手指交握,扣的很紧,能拉上来,一定能拉上来!   沈醇看着被两只手紧握拉着的手,顺着他的力道递了上去。   “你好轻……”言霁白看着被拉上来的人说道。   他浑身染满了血迹,明明狼狈不堪,看着他时却是笑着的:“因为我是鬼,鬼是没有份量的……”   言霁白心神一紧,蓦然睁开了眼睛,一片昏暗中呼吸微微颤抖,却感觉到了手上握着的温度,听到了身旁问询的话语:“阿白,做噩梦了?”   言霁白看向了旁边,视线缓缓聚拢,从不是完全漆黑的房间里看到了侧躺在身旁的青年,心中情绪微微沉淀:“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醇握紧他的两只手笑道,“倒是你到底做什么梦了?”   言霁白看向了自己的两只手,片刻的尴尬后长舒了一口气:“我梦见我拉住你了。”   可他即使有着人的温度,也已经不是人了。   千年前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永远埋葬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沈醇唇边笑意一顿,亲昵的蹭过去道:“阿白,你确实抓住了。”   言霁白手指微紧:“你那个时候……”   话到了嘴边,却没办法说出来,一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心血上涌,鼻尖和眼眶都是酸涩的。   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读来多么简单的一句话,藏尽了帝王心术,可置身其中的人又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他如今才算是知道。   “我那个时候其实是恨极的。”沈醇松开他的手,摸着他的脸颊温声道,“一身功名,万人敬仰,却被无数人围堵在了宫中,求救无门,无论怎么挣扎,却好像只有死路一条……”   言霁白抱紧了他,他能够感觉到那种绝望。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报了仇,不管是帝王还是每一个朝我射箭的人,都死在了那个时代,他们在死亡时,仇恨就已经了了。”沈醇轻声道,“我一生杀人无数,不管是在战场上剿灭敌方还是屠尽仇人,都背负了无数的性命,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命中该还上那些命,才有了那一劫。”   “为将者杀敌是为了护万民,不能那么算。”言霁白心中有些沉重。   “可他们也皆是百姓,家中未必没有等归的亲人。”沈醇蹭着他的脸颊道,“处于时局中,难免随波逐流,做人到底能力有限,可做鬼不一样,跳出其中,旁观世人,才发觉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渺小一人,朝代更迭,婚丧嫁娶,柴米油盐,百年轮回,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丈之地,湮灭其中。”   言霁白半晌没有说话,脑中反复思考着他的话,旁观世人,或许他真的已经摆脱了那时的仇恨,才有了如今的沈醇。   他从未陷入在仇恨之中让自己永世消磨,而是真的放下了。   “阿白。”沈醇唤了他一声。   言霁白轻应:“嗯。”   “那时我是必死之局,不单单因为宫墙中的走投无路,还因为我那时天生傲气,有过杀老皇帝的前事,即使真的活下来,帝王也会想尽办法让我死的。”沈醇笑道,“因为以他的行事作风,我未必不会看他不顺眼就宰了他。”   言霁白愣了一下,他这反骨确实不是第一天才有的,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没有人管得了他:“嗯。”   “况且我那时若是活下来,必会被皇帝赐婚。”沈醇咬着他的耳朵道,“有了正室,还会有侧室,妻妾成群,阿白你能愿意么?”   言霁白蓦然看向了他:“妻妾成群?你不是不擅长那种事?”   沈醇撑起头悠悠道:“那时乱世,我自然无心成家之事,但若天下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家立业在所难免。”   未曾跳出时局,不过是局中人,人人皆是如此,不谈喜欢,只谈门当户对,权衡利弊,难免他也会随波逐流。   言霁白能理解,毕竟那个时代教育大概就那个样子,但……   “你现在还想妻妾成群?”言霁白捏住了他的脸问道。   “不想。”沈醇凑过去轻吻了他一下笑道,“现在我只要你一人,时也,命也,合该我们在一起。”   言霁白轻怔,觉得心头的那口气好像松了下来:“你不会。”   沈醇疑惑道:“什么?”   “你不会随波逐流。”言霁白看着他说道。   这个人的傲气不会被时光轻易磨灭,就像同是鬼王,他不会因为自己身死就长存怨恨,怨恨这世间的一切一样,他这个人永远都有着少年时的那份意气,不会被时光摧折半分。   沈醇微微敛眸,低头轻笑道:“阿白,我这么好啊?”   言霁白感觉他的唇靠近,正欲起身时腰部酸了一下,心疼的感觉压下去了,之前造成现在肌肉疼痛的画面却又浮现出来了。   那时候一时冲动,后来虽然一片黑暗,偶然还有些窒息,但毫无顾忌的时候全由着对方性子来了。   言霁白的喉结吞咽了一下,沈醇清晰的看着他脸上蔓延的红色道:“看来阿白想到了别的事,想到什么了?”   言霁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被唇上的轻吻打断了,漆黑的房间,青年的声音温柔低缓极了:“阿白,其实我还是随波逐流的,遇到你后,便只想与你纵情声色,你那时……”   “闭嘴!”言霁白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描述的话,他这个人毫无顾忌,什么都敢说。   “我不说,我做好不好?”沈醇扣住他的脖颈笑道。   言霁白胸口一片滚烫,极致的亲密过后,好像对这个人的感情也更加亲昵了很多,领略了一次,才知道自己疏解和别人是一样的,他也是男人,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想。   “不行。”言霁白阻止道。   “为什么?”沈醇不满道。   言霁白犹豫了半晌道:“棺材板太硬了。”   沈醇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了出来:“阿白,你腰……”   他的话没出来,已经被言霁白伸手捂住了,男人磨着牙威胁:“闭嘴!”   “好,我不说。”沈醇握住他的手拉开后起身,将窗帘拉开道,“那吃点儿东西吧。”   阳光正好,站在窗边的青年一身便装,笑容一如长街初见时。   言霁白从床上坐了起来:“嗯。”   几样小菜,一碗红豆粥,言霁白坐在桌前看着自己这边道:“你不喝?”   “这个专程给你喝的。”沈醇拿着筷子笑道。   言霁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默默低头喝粥,粥炖的软糯,入口香甜,十分不错。   他认真吃饭,不再开口,沈醇尝了两口菜全当陪吃,却觉得话头好像被堵住了:“你不问为何专程给你准备的么?”   言霁白面无表情道:“不问。”   问就是没好话,反正也没有投毒,不需要有那么多好奇心,就能憋死这满肚子坏水的人。   “你问。”沈醇微微抿唇。   “我不问。”言霁白拒绝道。   沈醇托着腮,手指在桌面上不断点着,随即笑道:“你不问我也告诉你。”   言霁白头也不抬道:“红豆补血安神。”   沈醇话头又被堵住,颇有些讲秘密但对方早已知道的郁闷感:“你知道?”   “本来不知道。”言霁白说道。   但他意图太明显了,他只能想想这东西的功效。   沈醇看着他,手指轻点了两下笑道:“阿白,你学坏了。”   “周老师怎么样了?”言霁白询问道。   “成鑫发了消息,说是已经醒了。”沈醇放下了筷子摸着手机,“昨天就醒了,有些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们得去看看他。”言霁白将这件事列入了行程,“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沈醇说道,“魂飞魄散。”   言霁白崩起的心神微松:“那尸体呢?”   “尸体早被丘岳的阴气腐蚀尽了,已经不算人了。”沈醇笑道,“不用担心。”   言霁白应了一声,蓦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你的尸体呢?”   当时他只想着沈醇出来了,棺里应该没有,但忘了面前的是鬼,他的尸体应该还在棺里,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自然是炼化了。”沈醇托着腮笑道,“不然腐烂了多恶心。”   言霁白:“……”   那可是你自己的身体。   算了,事情了了就好。   ……   言霁白在当天下午就带着沈醇去了医院一趟,送了些营养补品,并致了自己的歉意。   周盛精神不错,笑呵呵的跟他聊着天,话语中全没有怪罪的意思。   “人嘛,就是有牵绊,你不能因为恶人掣肘,就断了跟别人所有的联系。”周盛笑道,“孤家寡人,那不是正中别人下怀,你能冷静处理就很好。”   “嗯。言霁白询问道,“医生说要住几天?”   “三五天就好全了。”周盛说道,“这要是搁以前,我能反揍回去,就是现在年龄大了。”   “我这几天先请假给您做陪护,想吃什么也方便。”言霁白说道。   “哎,不用。”周盛说道,“这不是有护工。”   “老师,您刚刚才说了人有牵绊。”言霁白说道,“学生孝顺老师也是应该的。”   “我是看你也刚走了那么一遭,得好好休息。”周盛道,“你这孩子。”   “我没什么事。”言霁白说道。   他们叙着话,沈醇转眸却看到了站在门外小心翼翼打量的成鑫,转身走出去问道:“有事?”   成鑫也有些猝不及防:“我就是想看看言教授怎么样了?”   “他没事。”沈醇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成鑫悄悄抬眼打量着他,觉得他好像又恢复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了。   “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沈醇察觉他的视线时说道,“令尊……你爸还好么?”   “受了点儿伤,养一段就没事了,就是褚先生不太好。”成鑫蹙眉道,“身体情况都好,但是一直没有醒,可能是魂魄受了伤。”   人有三魂七魄,哪一魄受了伤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小皇帝?   沈醇对那个孩子倒是还有些印象,虽是皇后与未知姓名的男人的孩子,但作为一名帝王却足够兢兢业业。   那时的天佑帝忙着打天下,自然顾不得发妻和幼子,长年奔波不归,等到天下初立,虽不至于糟糠妻下堂,却也是妃嫔成群。   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夫妻数年毫无音信,与丧偶无异,那孩子不是天佑帝的子嗣,却比是他的子嗣更好。   至少于国有利,答应他的事也都做到了。   帝王紫气转生,又被迫传递前世记忆,当时的一幕他应该是看到了。   “带我去看看他。”沈醇说道。   成鑫愣了一下,转身带路道:“沈哥,这边请。”   “阿白,我去看看人,一会儿回来。”沈醇朝门内说道。   言霁白转身道:“好。”   沈醇离开,周盛探了探笑道:“你们感情倒好,我记得你以前还说是不谈恋爱。”   言霁白手指轻轻抿了抿道:“可能是缘分到了,您吃水果么?”   “不吃,你不忙。”周盛阻止道,“你想过以后么?”   言霁白轻怔道:“想过。”   “想过就好,他死了千年,却也算是活了千年。”周盛语重心长道,“虽然有年龄差距,但很多事情想明白就不怕了。”   “嗯。”言霁白应声道。   “但感情再好,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周盛清了清喉咙道。   言霁白下意识捂住了领口的创可贴:“很明显么?”   他应该都处理干净了,应该露不出来。   “年轻人啊,我说让你好好休息。”周盛说道。   言霁白脸微微红了:“真的没事。”   原来说的好好休息是这个原因。   ……   “就是这里了。”成鑫跟门口的保镖打过招呼,带着沈醇进了病房。   床上的男人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没有外伤,好像睡着了一样。   “这是什么?”沈醇看着那波折的图道。   “心电图。”成鑫解释道,“鼻子那里的是氧气管。”   沈醇略有沉吟,将手指点向了男人的眉心,身体内阴气侵蚀,帝王紫气勉强抗衡,魂魄之中混沌杂乱,确实受了损伤。   想要给阿白看到前世画面,必然得强行唤起褚辰前世的记忆,被这么多的阴气冲刷,记忆冲击,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沈醇睁开了眼睛,成鑫在一旁担忧问道:“怎么样?”   “需要剥离前世记忆,魂魄会自行修复。”沈醇说道。   人死投胎,前世记忆入阴河,再重新回归,自然带了阴河鬼魅的煞气。   “那沈哥你能剥离么?”成鑫问道。   “能,但强行剥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遗症。”沈醇说道,“这方面我不是专业的。”   成鑫愣了:“比方说呢?”   “连同这一世记忆没了也有可能。”沈醇说道。   成鑫抓了抓头发:“那确实挺惨的。”   “风水师那边呢?”沈醇问道。   “几位长辈都不太好,其他的能探查出魂魄有损就是极限了。”成鑫说道,“这事我再问问,如果实在不行……”   “我可以帮忙。”沈醇说道。   成鑫又愣了一下,小声道:“沈哥您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他前世跟我有点儿渊源。”沈醇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笑道,“不过我今天心情确实挺好的。”   成鑫笑道:“那就拜托您了。”   他们两个出了门分道扬镳,沈醇回了那边病房,成鑫则匆匆去办这件事了。   他背影匆匆,沈醇回头看着他,轻轻敛眸时能看到他身上些许的红线。   人身上有气,福气,祸气,功德之气,亲情,友情,恋情……牵绊颇多。   桃花正红以红线相牵,沈醇不给人看姻缘,但成鑫的红线却跟褚辰连在一起,虽是正红,其中却夹杂着些许黑气,磨难颇多。   那个人被阴气冲刷,寿数本就有损,难以长相厮守。   ……   “不是要给你老师做陪护?”沈醇坐在副驾驶上问道。   “老师让我好好休息,没事多去看看他就行。”言霁白道,“明天我炖了汤送过去,你去看谁了?”   “褚辰。”沈醇懒洋洋道,“你的记忆就是通过他看到的。”   言霁白想到那些画面,手指微微收紧:“他怎么会有那些记忆?”   “他前世是天佑帝嫡长子。”沈醇说道,“看见那些画面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他连宫变之事也看到了。”   “原来如此,他还好么?”言霁白问道。   “前世记忆还在,魂魄受损,不太好。”沈醇说道,“看成鑫那边怎么解决。”   言霁白叹气道:“他也是被我连累的,但那个人费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给我看那段记忆么?”   “我也想不通这件事。”沈醇沉吟道,“有好几种猜测,但人已经死了,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前世镇压我的术士之一?”   或者是想要极阴体质,又或者是想要通过阿白掌控他,贪心之人想要太多,反而难以猜透他的真实目的。   “你把那些镇压你的术士也杀了?”言霁白问道。   “跑来想要灭掉我的自然杀了。”沈醇侧撑着头道。   言霁白:“……”   涉及前世,那仇人真是不少了。   ……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言霁白去了医院没几次周盛就出了院,只是往来比之前多了许多。   言霁白上班,沈醇往往都在,只是读的书从说文解字变成了厚厚的历史本和外语视频。   历史书言霁白还能理解,他这字还没有完全对照全就学外语的行为言霁白不是很理解。   “你对国外的文化感兴趣?”言霁白询问道。   “不感兴趣。”沈醇抬眸道,“怎么了?”   言霁白问道:“那你学外语做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沈醇按着游戏按键道,“什么都不知道容易被人糊弄。”   言霁白想到了他上次不明白开挂的行为,也许鬼里面也有外国鬼,语言沟通不了确实是大问题。   “学着吃力么?”言霁白问道。   “不吃力,我从前也算是通晓诸番邦之语,区区外语。”沈醇说道。   言霁白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数百个国家,外语有数千种。   “阿白,你现在无事,陪我玩游戏吧。”沈醇笑着发出了邀请。   “你不是有成鑫他们么?”言霁白问道。   沈醇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真的不少,他玩游戏技术好,上手快,玩开了脾气也很好,一个千年的鬼跟一群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称兄道弟毫无突兀感,言霁白跟他在游戏上的共同话题大多只有没收手机,限制他大半夜玩游戏,虽然这种话题现在也日益减少。   “想秀恩爱。”沈醇凑近了笑道,“他们没有这功能,好不好,阿白?”   言霁白:“……好。”   反正是游戏,想秀就秀吧。   “怎么突然想秀恩爱了?”言霁白问道。   “那天遇到一对情侣,说我打的再好也是个单身狗。”沈醇将游戏账号递了过去。   游戏里秀恩爱这种事按照言霁白的理解,无非是你叫我亲爱的,我叫你亲爱的,让没有对象的队友们尝一尝来自队友的恶意。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开局还是好好的,队友们十分理智的打招呼,即使有那么一些酸,但也仅限于调侃加羡慕。   直到游戏开局四分钟后……   “你脚底那是什么?”言霁白问道。   “想要么?我带你去拿。”沈醇操纵角色道。   言霁白跟上时觉得方位不太对:“那不是对方的地盘?”   “放心拿就行。”沈醇领着人过去笑道。   言霁白还是很信任他的,直接开始打那个怪,他伤害低,打的慢,本来还很悬心,但就是不见有人来,除了头顶不停传来的击杀提示。   [敌方]冰激凌不加冰:卧槽,这对*情侣,你们自己也不管管。   [敌方]爱你的心:有本事你把我们全杀了。   【团灭!】   [我方]砂糖橘有点儿甜:我们沈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无理的要求,当然是满足你们了。   “什么意思?”言霁白终于打到了那个脚底的东西问道。   “没什么。”沈醇笑道。   [敌方]唐老鸭:废什么话,直接打爆那个另外一个菜的,出去他们就得分手!   然后言霁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追堵截,但每一个都还没有挨着他的边就已经死在了追逐的路上。   【团灭!】   一整局游戏鸡飞狗跳,言霁白真正体会到了成鑫说自己没什么用的意思。   “言哥不会玩,直接玩个挂件挂沈哥头上不就得了?”小武说道。   “挂件?”言霁白询问时,沈醇帮他点了那个角色。   很萌很少女。   “能不能换一个?”言霁白转头问道。   虽然只是个游戏角色,但这么少女真的挺奇怪的。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沈醇满目的期盼:“阿白,你不想挂我身上么?”   言霁白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罪恶感:“它不能切换成男性么?”   “只有女性。”沈醇说道。   “那就这个吧。”言霁白转过头道。   沈醇笑意微深。   言霁白很少碰游戏,   但挂在别人角色身上真的很舒服,他甚至不用动就能够看到沈醇的操作有多么的……骚。   窜到这个草丛宰一个,本来都过去了,又绕回去再宰一个,而他全程基本上没什么事。   “沈哥,龙坑一波团!”小武呐喊道。   “我来开团。”成鑫说道。   他的角色一个大砸进去,小武入场,沈醇后切,言霁白留意团战状态,被打下来后迅速切换上身,结果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不太对。   “哎,谢谢言哥的保护。”小武乐呵呵道。   沈醇手指一顿,被狂化的龙挠去了最后一丝血,悲惨的躺在了那里。   言霁白一愣,下意识看向了沈醇,竟然从青年的眼中看到了幽怨和委屈:“我上错了,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跑到小武头顶上去。”   “哈哈哈,沈哥真是难得死一次,言哥我带你去拿buff。”小武乐呵呵的顶着人跑。   沈醇磨了一下牙道:“阿白,你还在他头顶上。”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操作着角色下来:“我回去等你复活。”   “言哥别跑啊,沈哥吃醋多好玩。”小武跟着笑道。   成鑫:“……”   哥们我真怕你晚上鬼压床。   言霁白回了泉水,默默等待,自家小孩儿这么悲惨的时候,还是顺毛捋比较好。   沈醇复活,言霁白下意识想要挂上去,泉水里瞬间出现一个残血的人,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角色挂在了另外一个人的头上。   全场沉默。   小武顶了人就跑,一路狂奔加爆笑:“哈哈哈,让你们秀恩爱!”   “小武,你给我等着。”沈醇操纵角色直接追了上去。   成鑫只想把自己缩在角落再也不出来:“那个,你们悠着点儿。”   言霁白好容易下来,等待技能刷新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窜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   小武刷野,沈醇抢,小武打兵线,沈醇抢,小武杀人,沈醇专门抢人头。   还不止抢一个,抢了有那么五六七八个。   “卧槽,哥,不带你这么玩的。”小武说道。   “玩游戏凭实力说话。”沈醇笑道。   他俩竞争,整个游戏堪称鸡飞狗跳,成鑫再度无所事事,并且在怀疑沈哥的真实年龄。   一千多岁的人了。   言霁白待在中路,没忍住笑了一下叹了口气。   幼稚鬼。   一晚上的游戏最终以沈醇跟小武单挑10:0结束。   “阿白,你当时都没有保护我。”沈醇在被窝里咬着他的耳朵道。   他一撒娇,言霁白就受不住,主要是当时那个场景太凄惨:“你想要什么?”   “我最近学了个新东西。”沈醇凑到了他的唇边笑道,“我们试试好不好?”   “嗯。”言霁白答应了,然后睡到了日上三竿,昨晚闹了几乎半宿的鬼不在,只在桌子上留了个便签。   字写的跟毛笔字一样飞舞漂亮。   成鑫找我,中午回来。醇。   言霁白拿过便签时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便签收进了盒子里,他起身进了洗手间时竟然有一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不知不觉,好像习惯他的亲密又闹腾了。   ……   “确定了?”沈醇站在床前问道。   这一次房间里不仅有成家人,还有两个知天命年纪的人,他们齐齐点头:“就这么决定了,与其让他一直这么躺着醒不过来,还不如试试能不能醒。”   “拜托了,沈先生。”成垚说道。   “好吧。”沈醇说道,“你们先出去,成鑫留下来替我护法。”   那两个中年人有些犹豫,成垚招呼着人离开,成鑫则站在了另外一边道:“沈哥放心。”   门被反锁,沈醇双手张开,阴气从地底不断翻滚了上来,整个房间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成鑫瑟缩的时候,那缠绕的阴气似是鬼爪一般从褚辰的身上拖拽着什么,零星的碎片不断分离,阴风呼啸,似闻地府百鬼齐哭之声。   碎片隐没,阴气消散,一切在瞬息间回归平静,风声落,室温在缓缓回暖。   成鑫在沈醇睁开眼睛时走了过去问道:“成了么?”   “成了。”沈醇转身道,“应该一会儿就能醒,我先走了。”   “不多留一会儿么?”成鑫问道。   “我跟阿白说中午回去。”沈醇说道。   “哦,您慢走。”成鑫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   沈醇开门出去,外面守着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在他点头时皆是松了一口气。   成鑫站在床前看着平静睡着的人,刚松一口气时看到了对方眼皮的颤动,弯腰凑过去道:“褚先生?”   体内阴气好像都被带走了,还真是前世记忆的原因。   门被推开,那双眼睛也睁了开来,漆黑的眼睛纯洁又清澈,就在成鑫愣神时对方开口道:“叔叔,你离的好近。”   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一下子把成鑫叫懵了。   褚父褚母怔在了原地,成垚走了进来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成鑫回神道。   “爷爷好。”床上的人喊道。   成垚眉头抽动:“谁是爷爷?”   就算他马上快到抱孙子的年龄了,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孙子!   他话头重了些,褚辰从床上坐起拉住了一旁成鑫的衣摆道:“叔叔,这个爷爷好凶。”   沈醇停留在门口探头看着里面,在成鑫手足无措看过来时转身就走:“我说了有后遗症,不可控。”   “沈哥!”成鑫伸出了尔康手。   ……   “年龄退化,还能回来么?”言霁白听闻这也消息时略有些头疼。   “不清楚。”沈醇认真对着电脑看视频,难得在耳朵上戴了一侧的耳机,“我刚开始说了会有后遗症,他们自己要让人醒的。”   言霁白也难说一个人是一直躺着好还是年龄退化好,不过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他转身去了阳台拨通了成鑫的电话,刚刚拨通,那边就传来了抽泣的声音:“言教授……”   “叔叔,电话里有人。”一道低沉又稚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一刻言霁白已经察觉到了成鑫哭泣的理由。   他家里这个虽然闹腾,时不时添点儿麻烦,但那是时代差异和好奇心造成的,还比较听话,而对面那个一听就是真小孩儿。   “沈醇的事不好意思。”言霁白说道,虽然沈醇丑话说在前面,但面子还是要过。   “不关沈哥的事。”成鑫一边讲话一边挣动,“不要抢我电话,我打完电话给糖吃好不好?”   “好的,叔叔。”   “叫哥哥,我还没有那么老。”成鑫那边说完,继续这边的通话,“我就是想问问沈哥他还能恢复么?”   “沈醇说不清楚。”言霁白问道,“他怎么在你那里?”   “他只认我,我一走就哭,也不认识他父母。”成鑫捏了一把辛酸泪,“好像是他小时候是爷爷奶奶看大的,现在心理年龄差不多四五岁吧,就只能被我带回来了,我爸也不管,言教授,我怎么办啊?”   言霁白思索道:“你多看看教育频道,让他听话一点儿比较好带。”   “言教授你是经常看教育频道么?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成鑫问道,“你能让沈哥那么听话,一定有什么秘诀。”   “什么秘诀?”沈醇的话从言霁白身后传来。   电话两头的人纷纷一怔,言霁白转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本来就是鬼。”沈醇笑着拥了上去,“阿白跟他说什么秘诀呢?”   “没有秘诀,你自己努力吧。”言霁白为了自己好过一点儿,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第278章 修罗世界   成鑫看着挂断的电话一脸欲哭无泪,而身后却挂上了一个巨大的"小孩儿",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撒娇:“叔叔,糖。”   “叫哥哥!”成鑫一边试图把人弄下来,一边含泪去找糖,“你这么压下去到时候我要是不长个儿了我跟你没完!”   “哥哥长高。”男人被拖着走时说道。   “借你吉言,你给我下来……”成鑫话语中都是呜咽。   他一个好好的花季少年,还没有结婚,却已经要养孩子,苍天逗他!   ……   “真的没了?”言霁白拉开了床头柜,起身在家里四处找着,愣是没有找到。   “嗯。”沈醇郑重点头,对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   “二十一根,你能扔哪儿去?”言霁白翻找着床头,沙发角落,床底等各个角落,勉强从电视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抹银光,“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可能是猫叼过去的。”沈醇弯腰拎起了地上的猫,散落的长发直接遮在了猫的脸上,引起好一阵的叫。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道:“它倒给你提供了一个好借口。”   沈醇侧眸,手指缠绕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道:“其实束发多有不便,不如剿成你那样的短发来的方便。”   言霁白看着他坠落如墨的发丝觉得有点儿可惜:“鬼还能剪头发?”   “其实可以自己控制长度,但第一次若自己来,恐怕会不太好看。”沈醇看着镜子道。   那时的人盘发,现在的人剿发,都有发型之称。   “真的要剪?”言霁白从背后撩起了他的发丝,虽然有时候睡觉会压住,头绳三五天丢一个,但真的很好看。   沈醇回眸看着他笑道:“舍不得?”   “你们那个时代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言霁白说道。   “时代变了,自然要与时俱进。”沈醇笑道,“但你若是舍不得,我就不剿。”   言霁白看着他道:“我舍不得。”   沈醇眸光微敛,随手捋起自己的长发,从他的手上拿过那个发绳道:“那丢发绳就在所难免了。”   言霁白:“……”   原来在这里等他呢。   日子总体是平静的,虽然偶尔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都能通过有效的方案的解决。   “您说褚先生啊,他最近好像长大了点儿,不缠着我要糖了,动画片也从吹风机变成了奥特曼。”成鑫郑重其事道,“看起来还是有恢复的可能性的。”   “我不写作业,我要看动画片!”电话那边传来了抗议的声音。   “必须写,写完给你看!”成鑫严肃道。   “他还用写作业?”言霁白问道。   “什么年龄段就该做什么年龄段的事。”成鑫说道,“他前段时间可把我折腾的不轻。”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你的论文什么时候交?”   成鑫:“……”   忘了。   电话挂断,言霁白心神微松,褚辰能慢慢的恢复记忆其实是个好迹象,他也不用总操这份心。   他转身进了书房,却发现舒云不在,而沈醇正坐在电脑前认真的看着什么。   “怎么不看电视?”言霁白走了过去道。   最近沈醇玩游戏玩的少了,反而在电脑前坐的多了,但也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看什么,按理来说电视机也联了网,看什么都能搜索到才对。   “好东西。”沈醇抬头时摘下了一侧的耳机。   言霁白有些疑惑,走过去看到画面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的确是好东西,还是两个男人的好东西,什么都好,就是没穿衣服!   “你从哪儿弄的这种东西?”言霁白蹙眉道。   难道是垃圾网站点进去以后带坏了人?   “成鑫给的。”沈醇将他拉着抱入了怀中道,“比龙阳图谱直观多了。”   言霁白猝不及防,转头时几乎直面那样的画面,一时头疼不已:“成鑫给的?他怎么给你这个?”   “我从前未接触过此事,上次弄痛你了。”沈醇伸手扶上了他的脸颊道,原本平静的呼吸变得有些沉,“便问成鑫要了龙阳图谱,谁知他给了我这个,倒是能学上不少。”   言霁白耳边被他的气息打过,蓦然有些发热,却还是推开了他的肩膀正色道:“以后不要看了。”   难怪这家伙时不时就学到了新东西,不是垃圾网站,而是成鑫给带坏的。   “可是阿白你确实比以往更沉浸一些。”沈醇笑道。   言霁白:“……”   真的被带坏了。   “人不能沉迷这种事。”言霁白努力教育着,却被吻上了唇,等到回神的时候,已经心脏微热,呼吸不稳,勉强分开吻时道,“我在跟你说正事,不要胡闹。”   “非是沉迷,只是学习而已。”沈醇摩挲着他的唇道,“若非为了学习,我也不想看那样辣眼的人。”   言霁白:“辣眼?”   “阿白不觉得其中的人生的不太赏心悦目?”沈醇反问道。   看了还嫌别人丑,这家伙真是颜控到家了。   言霁白伸手摘下了他的耳机,转身将电脑上的画面关了道:“我以后也会变老的。”   他是打算跟沈醇长相厮守,但是没想过这么早就被抽魂,作为人虽然有很多麻烦,但这是他的人生,会老,会变得鹤发鸡皮,毫无美感,而那个时候沈醇还是这副完美昳丽的模样。   他们站在一起会像祖孙,而不像恋人。   沈醇微微敛眸,从身后抱住了他道:“这个我自然知道,阿白可是怕自己会变丑?”   言霁白一怔。   “阿白不必担心,我虽喜皮相,却并非只看皮相。”沈醇说道,“便是你老了,心中也只有你一人。”   千年过往,他并非只有今朝梦醒,只是即便到了人世间,所见之人不乏绝色,却也不曾入心,只觉众人环绕颇为乏味,因而长久沉睡不醒。   言霁白低头,心里情绪微微沉淀:“嗯。”   沈醇看着他似有湿润的眼尾道:“阿白,我刚才又学了些新东西……”   “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年龄的事。”言霁白扣住了他的手起身道,“你最近不是看了很多历史书,写一篇万字的读后感吧。”   沈醇轻轻挑眉托腮:“阿白,你如今真像夫子了。”   言霁白不看他,转身道:“写完了晚上让你试。”   还是不能太纵容,得加上前提条件。   “一言为定。”沈醇笑道。   ……   “五万字的论文?”成鑫接通电话时满脸呆滞,“为什么突然变成五万字了?别人不都是一万么?”   “你特殊。”言霁白说道。   成鑫欲哭无泪:“为什么啊?”   “你给沈醇看了什么?”言霁白提醒道。   成鑫思索道:“没看什么啊。”   “那种成人影片。”言霁白索性直言。   沈醇本来就受现代社会荼毒不少,那种东西直接突破底线。   “啊?可是男生不是都看么?”成鑫疑惑道。   言霁白:“?”   “言教授你没看过?”成鑫小心翼翼问道。   “你再敢给他看,下次论文增加到十万字。”言霁白说道。   成鑫:“吭叽……”   他做错什么了他?!   沈醇保存的影片全部被删除,连带的什么链接种子都彻底被粉碎,这事倒不是言霁白要求的,而是沈醇自己做的,只是当被问道为什么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   “足够了。”沈醇悠悠道,“太高难度的阿白你也做不来。”   言霁白:“……”   岁月匆匆,一转经年,时光快的让言霁白觉得自己根本就抓不住,而立,不惑,知天命,耳顺,古稀……   学校里的学子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再归来看他时,大多已经功成名就,有了成熟的味道,不像当年青涩稚嫩,可身边的这个人却跟想象中一样,多年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温柔了很多。   “现在看起来还真像爷孙。”言霁白走在晕黄的林荫道下,看着不断飘落的树叶,脚从上面踩过,发出了脆裂的声音。   秋高气爽,一片晕黄也意味着快入冬了。   “那我叫你爷爷,你敢答应么?”沈醇走在他的身侧笑道。   身旁的人已经步入苍老,多年相守,他的每一丝变化其实都是映在眼底的,逐渐生了皱纹的脸,逐渐花白的头发,他曾经也有一丝隐晦的担心,担心自己接受不了他的老去。   但没有,与他一同变老,一同经历了他的一生,他的阿白始终坚如玉质,每一次都走的极好,每一个阶段都让他喜欢,即使垂垂老矣,那份爱反而沉淀了下来,就好像自己也经历了同样的一生,弥补了那时的遗憾。   言霁白笑道:“怎么不敢?”   “言爷爷,我要吃冰激凌。”沈醇牵住了他的手笑道,“第二份半价的那种。”   “我现在应该不能吃。”   “我替你吃。”   落叶飘下,偶尔遮挡两个人远去的身影。   冬雪覆盖的猝不及防,初雪就是暴雪,将一切掩埋在了纯白之中,不再见残败的落叶。   室内温暖,言霁白靠在沈醇的怀里,他能够听到落雪的声音,却已经看不清了,慢慢的连听觉好像也在消失,手指很凉,甚至觉得那握着的手有些烫手。   “我们……”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然后一起赏雪。”沈醇揽着他笑道,“到时候重新恢复年轻的样子,可不要觉得不习惯。”   他们会长存下去,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这一世只是走过人生,不是终结。   言霁白笑了,看着外面苍茫的白色,缓缓陷入了黑暗之中。   怀中的气息断绝,沈醇一瞬间有些恍神,他低头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点上他的额头,试图将魂魄抽离时,一道刺目的白光却宛如烈阳般刺目,沈醇以手遮挡,怀中的人却隐没在了白光中,瞬间朝着天外而去,像是融入了雪花之中。   怎么回事?!   沈醇呼吸微沉,直接追了上去,天空之中阴霾厚重,大雪遍地,几乎不可视物,也没有人看见那天空中的云层笼罩成了漩涡一样的模样,将那白光吸引了进去。   其后追随的红光略有停留,在其关闭前跟随没入。   雷霆四起,一切陷入了静谧。   “怎么回事?”成鑫站在窗边持着罗盘,看着远方天空道。   罗盘疯狂转动,就像是天地大灾一样,却又在瞬息没了动静,只剩下白茫茫的大雪缓缓飘落覆盖。   ……   沈醇追随着白光,看着其没入了漫长的通道,其中彩云交织,却密布着无数看不清的雷霆,那是比诛邪雷霆还要可怕的存在。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索,他直接跟了上去,进入其中,密密麻麻的雷霆瞬间贯穿了神魂深处,连内核都在一瞬间产生了无数裂痕。   “呃……”沈醇紧紧蹙眉,以力量形成壁障,但那壁障也不过瞬间破碎,雷霆如同鞭笞,似要将他彻底摧毁在这里。   内核裂痕扩大,他的指尖牵动的雷霆,以其修补,却又在瞬息间被抛出了那个通道,落入了一片血色泥泞之中。   腐蚀之感传来,沈醇起身,看到的是无尽的血色,唯独不见那道进入其中的白光。   龙吼之声拔地而起,沈醇避让时,血色的巨龙挥动着翅膀落在了地面上,高可万仞,一眼看不到顶。   也在瞬息之间,那巨龙低头,沈醇在那双血色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鬼魂。”巨龙眸光冷光一闪,直接朝着他啃咬了过去,“就当作饭后闲余的添头吧。”   那张嘴实在太大,充斥着血腥恶臭的味道,沈醇避开躲闪,手中雷霆蔓延一片天空,甚至直灌进入了那巨龙口中,却只在牙齿的边角造成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损伤。   地面被巨大牙齿磕碎,沈醇落于其头顶,却被挥动的尾巴直接击打在了后背,内核一瞬间几乎裂成了两半,神魂更有溢散之感。   太快了。   这个世界的力量跟他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   身体跌落泥泞之中,腐蚀感传遍全身,地面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晃动,阴影已经到了头顶。   龙虽杀伐,却属至阳,那一脚踩下来,他绝对会魂魄魄散,再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沈醇从地上爬了起来,腐蚀的液体顺着发丝落下,在地面荡起微微的涟漪。   脑中一片混沌,入目皆是血色,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好像在记忆的深处,他也来过这样的世界。   这个无尽厮杀的世界,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是朋友,而是敌人,只有最终胜利的人才有出去的机会。   神魂颤动,低下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他怎么忘了呢?   巨龙的脚落下时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但只是一个鬼魂而已,一脚下去就会彻底完蛋。   空间有一瞬间的静止,巨龙挥动翅膀打碎了张开的结界,怒吼一声用出了全身的力量,脚踩下时地动山摇,踩下的地方直接陷入了地面数十米,但没有死的感觉的传来。   “你在踩哪儿?”一道声音从天空之中传来。   巨龙回头时看到了那道悬浮空中的身影以及挥过来的虹光,它试图后退,如刚才一般的结界却瞬间染白了这片大地,然后视线飞了出去。   巨大的龙头滚落山头,身体轰隆倒地,直接砸裂了地面,让无数滚烫的岩浆和水喷涌而出,混杂着潺潺的血液,水汽缭绕一方天空。   沈醇缓缓落地,看向了手中的长剑,红光缠绕,剑意轰鸣,这是他的剑,埋藏于神魂之中的剑。   他来过这个世界,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他曾经的结局是什么犹未可知,但现在他需要找到他在意的人。   沈醇转身离开,却蓦然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身影落于山涧之中,那被襁褓包裹的婴儿稚嫩极了,握着小手不断掉着眼泪,好像是被谁遗弃在了这里。   沈醇垂眸看着,一剑刺向了对方的心脏,白皙的皮肤在一瞬间皲裂,无数节肢裂开,那婴儿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你竟然……”   “在这种世界祈求同情心,你的脑袋真的跟婴儿一样。”沈醇拔出了剑飞身离开。   这个世界只有杀戮,没有怜悯和同情,每一个生命都是敌人,即使同伴也会拔刀相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场。   “迪蒙死了,好像被一个新来的给杀了。”   “那头龙本来就很愚蠢,我只关心那个杀他的人能给我多少力量。”   剑意挥动,血液喷洒,沈醇拔出剑,看着那张不可置信倒地的面孔,挥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三个人,精灵,人类和血族。   很奇妙的组合,短暂而具有迷惑性。   血迹顺着剑滑落了下去,沈醇提着剑走向了前方。   破碎嶙峋的地面,几块堆积的巨石,一堆燃起的篝火旁插着几个奇异形状的肉食。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还没有被杀死,就会先被先被这些食物恶心死。”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道。   “到了萨菲主城应该会好一些。”旁边的女人说道。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皮衣,可以看出袅娜多姿的身形,只是指尖随意点起的火焰让其他几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里才是杀戮的聚集地。”另外一个穿着宽袖长袍的男人说道,“最好不要擅自去。”   “到底要怎么活下来!”女人有些烦躁的说道。   “到我肚子里都能让你们活下来……”一声阴鸷的声音响起。   女人瞬间站了起来,手中的火焰腾大:“谁?!”   阴冷从地面升起,无尽的阴云和黑暗包裹了此处,连那火堆都失去了照明的功能。   火焰腾大,几人的哀嚎声传出:“救我!!!”   雷霆在此时蓦然灌下,冲击着那笼罩的阴鸷。   “谁敢坏老子的事!”那阴鸷的声音怒吼了一声,聚拢成人形时脸上手上皆是鳞片,额头上更是生出了两只血淋淋的角,竖瞳转动,定格在了来人身上。   墨黑的帝服,正红的衣襟,其上游龙蜿蜒,鞋虽踩在地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泥泞,唯有唇角的笑意让那他瞬间毛骨悚然。   “帝鬼?”   “答错了。”沈醇挥剑,那人瞬间化成无数的黑色烟雾缠绕过来。   剑意分散,雷霆遍布,让那黑影瞬间如灼烧般哀嚎出声。   “我还会回来……”   剑尖破坏了内核,沈醇反手拔剑,那身影想要回眸,却不甘心的从原地消散了。   红色的力量从阴影消散的地方蔓延,朝着沈醇疾射了过去,却被他挥剑阻挡,全部破碎在了体外。   趴地的几个人看着他,嘴唇颤抖不已。   沈醇收了剑转身离开,蓦然一道风声从背后响起,剑意所指,所有趴地的人皆是悬浮空中,被那剑意贯穿了。   “你怎么……”那女人手上的火焰消散,终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沈醇未答,只驱散了汇聚过来的红色力量。转身离开了此处,唯留火堆轻轻吞噬了那几具尸体。   “萨菲主城?”沈醇站在高山上默念着这个名字,在寻觅到建筑群时飞身过去。   人多的地方或许能够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   身影靠近,天空中却有一道光束落下,直接在那座城池蔓延开来,天音阵阵,无数的生命瞬息间化为了飞灰,只有魂魄汇聚,朝着天际而去。   光芒缓缓聚合消散,那座城池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沈醇停留半空,转身离开时八道金色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八个方位,看脸却是同一个人。   他们的身上缠绕着神袍,裸露的皮肤上镌刻着金色的神纹,金色的发朝天而起。   这样的神明对于鬼是克星。   “就是你杀了迪蒙。”八位神明齐齐开口。   他的声音宛如从天际而来,声音清朗,样貌俊美而无瑕疵,看起来似乎毫无敌意,唯有冷漠的眸未曾映出半分人影。   “要为他报仇?”沈醇拔出了剑笑道。   今天的事恐怕没办法善了。   “不,我很欣赏你,来做我的手下吧。”八位神明同时说道,“我将赐予你我的神光。”   “然后为你所统治么?”沈醇笑道,“抱歉,我没有信仰。”   “真是可惜了,你比美神还要让人心动。”八道身影齐齐伸手,金色的光壁由此生成。   沈醇看着缓缓聚拢的金色,仰头看向上方,疾驰而去时,光柱直接合拢。   “你没有逃跑的机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光柱并拢,沈醇的身影在一瞬间有些虚化,来自神明的攻击可比人类创造的阵法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手指握紧,虹光环绕,一瞬间切割般让光柱断裂,沈醇破出,衣角随风纷飞时剑域缠绕着金色在此时张开。   那神明脸色微变,啸音响时,无数白色的光点从天空中飘落了下来。   沈醇抬眸微滞,在看到挥动的白色翅膀时眸中划过了冷光,剑域并拢,天使的威压已经落了下来。   层层压制,沈醇身形一顿,金色的光直贯而来,剑挡身前,无尽的金光被其劈开,细碎的金光没入身体,侵蚀碎裂,直接缠绕在内核的周围。   金光散尽,赤红的身影连同破碎的剑域一同消失。   神明停留半空,看着血色的大地,银色的眸染上了血色:“跑了……”   在他的手下,对方竟然跑了。   “神明大人。”十几位天使跪地,却在瞬息间被那四散的金光贯穿,化为数道白光落下了高空。   鲜血淋漓,羽毛纷飞,从其身上蔓延出的力量瞬间汇聚到了神明的身上,让他眸中的红色愈发浓重。   “跑不了,我非得把他捏碎不可。”神明笑了起来。   那个比美神还要漂亮,比爱神还要多情的鬼,如果把他碾碎,一定非常的有趣。   血液流淌蔓延,缓缓流淌成线,就在神明要动身离开时,赤红的光壁瞬间连接,将他包裹在其中,朝着中间蔓延过来。   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壁之外,衣衫猎猎,笑意却透着愉悦:“谁跑了,尝尝自己这一招吧。”   神明看着周围的血色,力量爆发时直接贯穿天地,金色光壁撑开,却被那赤红色侵蚀着,挤压着,毫无还手之力。   神明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区区神明。”沈醇握紧了剑,蔓延的赤红色瞬间吞噬了金色,将那神明彻底包裹。   一声啸声自天际而来,仿佛响彻了整片大地,最后消弭无声。   金色的碎片浮于半空,沈醇伸手捏住:“神格?”   手指轻捻,神格直接破碎成了一片晶莹,再不见任何踪迹。   沈醇落地,死去的天使被这片大地侵蚀着,慢慢的连羽毛都消失不见了,沈醇看向了远方主城消失的地方,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想从这里出去,就要杀光所有人。   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但与他无关,他只想要找到他的人而已。   阿白,你到底去哪儿了?   这一方天地是一片血色,看起来毫无边际,其中的画面却被呈现在白色的光芒前。   它似乎在沉睡着,又似乎能够察觉其中发生的事情而不断跳跃着。   杀戮。   那道暗红的身影走到何处便杀到何处,不论幻化成什么样貌,不论是以何种方式出现,不论说什么样的话,都会被他的剑贯穿身体。   “消散!”少年看着对面的男人开口道,“灭!”   沈醇有一瞬间神魂溢散,却又在瞬间聚拢了起来,剑意所指,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喊道:“不要过来!”   沈醇身影顿了一下,剑抛出时少年倒在了原地。   “言灵?”沈醇落地拔出自己的剑,低头看着缓缓消逝的人道,“起来。”   那死去被融化到一半的人瞬间爬了起来,即使脚还在融化,几次摔倒,却再次爬起,试图站在他的面前,直到身体彻底消失。   “倒是好学。”沈醇轻笑了一声道,“毁灭。”   言灵这项技能,不单单以口摧动,还有力量上限,力量不足,言灵无用,形同鸡肋。   但若有力量支撑则不同。   周围的城墙在一瞬间晃动不休,瞬间土崩瓦解,整座城市彻底垮塌,衰亡之声一瞬间湮灭。   血液流淌灌入地底,沾染在鞋底,却又瞬息滑落在了地面上。   “哈索尼斯死了。”   “杀他的人是谁?”一仙气溢满之人冷声问道。   “新摄入世界的,只是鬼王而已。”   “但他却打破了数万年来的制衡。”另一面有漆黑鳞片的人说道,“已经杀了两个,再杀下去,我们也得死。”   “早晚而已,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在这里?”   “怎么解决?”   “当然是杀了他。”   ……   巨大的人神腰间系着皮裙拔地而起,伸手抓过了飞过的鸟兽,手指拉扯,将其一瞬间四分五裂,鲜血淋漓,洒满大地,巨大鸟兽的血液却被送进了他的口中吞噬着。   尸体落地,那巨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液,转身欲行时,蓦然转身,一拳头砸向了一旁的山峰,数座山峰轰隆倒塌,本来立于其上的身影飞身后退,落在了另外的峰顶之上,彼此对比,宛如人与蚂蚁一般。   “你可知一人名中有白?”沈醇仰头问道。   巨人停下,血色的牙齿咧了出来:“应该是进了我的肚子了。”   声音宛如雷鸣,轰隆作响。   沈醇仰头道:“那我便只能去你肚子里看看了。”   那巨人哈哈大笑,张着手抓握了过来,四周一瞬间封锁,巨大的几乎远接天际的阵法打开,无尽的剑意顺着阵法从地面升起,细碎般切割,巨手在空中抓握,却被切割的鲜血淋漓,纵使割裂的地方不断修复,鲜血仍然如同血雨般落下,将这片大地彻底染红。   “啊!!!”   地面震颤,山峰倒塌,唯有沈醇那处被结界笼罩,血水不沾,任凭风声呼啸,发丝未动分毫。   “我杀了你!”巨人挣扎着朝这边冲了过来。   沈醇手上掐诀,细细密密的剑意瞬间凝聚成了一把巨剑,双手开合之际没入了那粗壮的腹中。   血染大地,无数怨气溢散,远接天地的巨人倒地时化为了一片血色的枯骨,慢慢的埋没于了血色之中。   “看来没有。”沈醇招手,血色之中一柄长剑飞了回来,落在了他的手中,血液轻甩,收回鞘中。   然而转身之际,一道光影蓦然在脚底展开,不能动!   光箭从头顶直落。   沈醇以剑迎上,后退时那处山崩,却是无数的光影瞬间铺陈了大地,形成了一片联结之处。   发丝轻落,沈醇抬头时数道强悍的气息隐没于云端,直接封锁了这方领域。   血云之中身影若隐若现,有剑意如金者,有神龙摆尾者,有清唳之声者……   数道身影立于云端,也在打量着那立于大阵之中的身影。   帝袍加身,长剑在手,孤身一人立于天地,却是形容样貌昳丽无双,眸中毫无畏惧之色。   “帝魂?”   “非也,不过是诛邪鬼王。”   “能走到这一步算是命数好,只是也到此为止了。”   空中传来沉闷的谈话声,沈醇脚底轻动,无数血红色的阵法展开,试图打破笼罩的阵法,却被消弭于其中。   “勇气可嘉!”   神龙吼声震慑神魂,金色剑意如雨般坠落,神魂震荡,沈醇迎身接时,蓦然如那一日夕阳落下的场面浮于脑海之中。   剑雨无尽!   “嘁……”沈醇手中剑域铺陈,一剑斩向云中,神龙翻滚之时他躲过了无数剑意落于地面。   无尽火光瞬间铺陈大地,焚烧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生灵。   业火!   灵魂灼痛,沈醇咬紧了牙时身体都在溢散。   业火可焚凤凰,借其浴火重生,现在用来点燃这片大地,还真是看得起他。   既是业火,也来焚清他的罪孽吧。   那道身影蓦然倒了下去,天空数人皆惊,凤鸣之声停下,一红衣男子汇聚落下笑道:“看来这道力量是我的了。”   其他人皆是蹙眉,目光汇聚在了那道红色的身影上。   他们并非盟友,而是势均力敌无法争出输赢的敌人,一旦一方有了超越的力量,极有可能再度打破均衡,结局就是他们死了。   火凤落在了业火之中,步伐轻动时却觉脚底雷霆闪烁,他化身凤凰起身,却被无尽的雷霆捕捉笼罩,几次挣扎不能。   血红身影从业火中出现,那一剑直接穿透了火凤的身体。   凄厉之声响彻天际。   业火溢散,落于沈醇的身上,却再无半分伤害。   “什么?!”几人皆惊。   业火败于天地,随着火中之人掌心的收拢缓缓溢散,只剩下些许残羽没入了那血河之中。独留之人帝袍破损,发冠不在,墨发随风狂舞,纵使那脸上有灼伤的痕迹,却反而使其他人皆是心底一凉。   那双眸看向了天际,原本多情的眸中只有浓郁的杀意,唇角勾起时,直朝天空而来。   “八方列阵!”   空中一声爆喝,八方力量随力量联合而结阵,天地间的力量从地底和天空同时冲击,避无可避!   沈醇置身其中,一剑在手,直冲上去,碾压之力将他包夹其中,几成粉身碎骨之势。   力量联合,剑意不敌,直接被压于地面,内核瞬间粉碎!   白光跳动着,似是着急,却又似困顿其中不可脱身。   “好好看着吧,不到你出场的时候,不会放你出去的。”   躺在地上的人发丝溢散,双目无神,可其他人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八方力量再度碾压,却不见那坠落原地的身影。   “死了?”   “跑了。”金色剑意者道。   “跑不了,不能让他活着,否则我们都得死。”青龙成型,眸中却是一片深红色。   “召集所有人追杀,要不然我们都是他的祭品。”   八方光影升入空中,一时之间潜伏的人纷纷异动。   世界也在此时震颤了起来,八方身影飞离时,却似碰到了世界的边角般再不能离开。   而无数远在千里的身影竟瞬息间聚拢在了一处,密密麻麻遍布天空地面。   “怎么回事?!”剑意如金者抬头道。   “这个世界认为可胜利者出现了。”   沈醇落于地底,以剑撑着靠在了墙壁上,内核破碎未必是坏事,他也早非当日的鬼王。   血红的液体顺着发丝落下,大地却在此刻宛如凝聚般缩小着。   此方地界瞬息拥挤,相顾茫然,杀戮也从此刻起。   鬼爪抓过来时被雷霆尽毁,力量溢出,金色剑意已至眼前。   沈醇破壁而出,仰头对上了那同样挥剑之人,金色的眸中染着血迹,其中有着极浓的渴望和杀意。   剑锋交错,另外一道力量从背后袭来,沈醇翻转剑身,抽身时剑意迎上。   所到之处一片清寂,重叠的尸体落下。   天空仍是血色的,只是不再似之前空旷,而是扎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物,人类,精灵,仙人,神明,四象从生,鲛人清啸,巨龙呼啸着碾压着这片大地,又被无数人屠灭倒在了地上。   八方围剿,沈醇再度置身其中,威压动荡,竟是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游龙摆尾,剑意斩于七寸,竟是一瞬落于血甯之中被众人分尸。   “八方不聚,接下来该你们了。”沈醇执剑指向,剑意纵横时再也无所顾忌。   阿白不在这里!   赤红剑意劈斩天地,剑意如金者不敌,不可置信的陨落于天地间,八失其二。   剑刃挥过,血染红锋,八去其三。   大地皲裂,剑意削其四肢,八去其四。   剩余者神色大变,转身想逃,却被剑意追上,血液散于天地间,沈醇脸颊之上血色滑落,从天空中缓缓降落时神魂震颤了一下,纷杂的记忆涌现着。   巨斧在他落地时劈了过来,剑锋抵挡,已斩其肉体神魂。   他早已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阿白相遇!   无数人包夹,沈醇唇角勾起挥剑,所经之地一片肃清,血液纷杂。   他记得,他曾在这方世界待了数十万年。   剑身竖起,阵法打开,无数生灵被其吞噬,血雨洒落。   这不是当初的那批人,却是几乎同样的强者。   各个世界的强者置身于一个世界,厮杀到尽头者为胜利者。   血色力量涌来,被沈醇直接一剑破碎。   “那就是蛊王!”所有人看着立于中心处的人,世界外还在不断投放着强者,可即使满身正气者,不过数下也就杀红了眼。   沈醇仗剑看向了四周畏惧谨慎之人,脚底阵仗直接蔓延整片大地,大地震颤不休,他前进一步,围着的人便后退一步。   山峰皆拔地碎裂,清风震荡,赤红色的剑意在一瞬间扫平了整个世界。   血液泼洒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顺着下巴指间滴落,再不闻生灵之声。   当初困不住他的地方,如今自然也困不住。   沈醇抬头看向了天际,手中长剑发出了阵阵轰鸣喜悦之声。   然一剑挥出之际,天空之中风云转换,竟化作了一片纯白色。   剑锋停顿,一道声音从天际响起。   “沈醇,你要亲手杀了你所爱之人么?” 第279章 本源世界   纯白天地间,一人染血独立,破碎世界的剑意收拢于剑中,衣衫猎猎,长发飞舞,本是极狼狈的模样,可他却是周身傲气不可摧折半分,桃花美目含世间万种情思。   纯白天地转为血色,天空之中有流光闪动颤栗着。   “这就是你所爱之人,他确实很完美。”一道低沉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钟离白的耳畔。   神魂苏醒,多世记忆回归,前尘,身份,一并也都想起了。   他记得自己是一颗种子,懵懂而无知觉的远观着伴生的另外一颗种子,那里是一片血色,而他这里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纯白。   血色之中不断浸染血液,来自于各个世界的强者汇聚其中,又死在其中,唯有一人,从万千人中厮杀过来,鲜血染透,却又好似没有沾染他分毫。   他从最弱走向最强,美的张扬而热烈。   “他是最完美的躯壳,只要有了他的身体,我就可以脱离种子的命运,做一个自由的人进入其他世界,掌控所有世界。”伴生种子对他同样是迷恋的。   迷恋他的力量,迷恋他的样貌,迷恋那样的人生。   他会死么?会消失么?不想让他死去,如果他能一直在就好了。   然而那一方世界投放的强者再不能伤他分毫,直到其他人都泯灭在了他的剑下,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个人。   世界力量汇聚,冲向了那人,钟离白想要挣脱束缚,却见那人任凭束缚,抬眸时无尽的力量随剑锋挥动,斩断了束缚,也让那一片血色的世界化为了乌有。   血色碎片如星,就像是万千星幕一样围绕在他的周身,随同他的身影落下。   那一幕很美,很美,钟离白挣动着意识,将那一幕镌刻进了身体的深处。   然而那道身影却也在瞬息间消失不见了,未曾回头给他一个眼神。   如果能再见到他就好了,如果能被他看到就好了。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钟离白不知道自己又沉睡了多久,等到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挣脱寻觅之时,却是翻遍了万千世界都找不到他。   正是绝望之际,闯入一方世界,受规则鞭笞,却遇到了他。   他不再如当初一般满目杀意,却仍然自由随性的未将任何人放入眼中,张扬的进入了他的世界,又张扬的走了,而他再也找不到。   困住他的种子是掠夺,而他却是创造,若一味消磨力量而不创造世界,只会力尽而死。   好想见他……   可他从不会将什么人放在眼里,他从来得不到,也不知被爱是何滋味,约莫是不配得到的……   想见他。   他会进入这些世界,或许有一天也会进入他的世界,或许还能够再见到他吧……   然后他遇到了,从被他入眼到被他入心,纵使多有磨难,却终于达成了所愿,爱他入骨,又被他爱入骨。   世间怎会有如此幸运之事。   “他会被困在这一方世界,永远不能离开。”那道声音响了起来。   钟离白记得这个声音,那是他的共生种子。   他的身体在那个时代已经被破碎,现在包裹的这个世界,是他自己的。   但……无法打开。   “你做了什么?”钟离白看着浮于空中的爱人冷声问道。   “你我共生,自然是寄托在你的身体里。”那道声音笑的温柔,“我为主,你为副,虽然不能将他抹杀,但可以让你打不开这方世界。”   “你想报仇?”钟离白问道。   “是啊,他可是毁了我的身体,还把我无尽岁月所有的东西都毁了。”那道声音道。   “你杀不了他,我也不能。”钟离白说道。   “但能让他难受。”那道声音轻声细语道,“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永远困于这方世界,几十万年他能守住本心,无尽岁月里总会沦为杀戮的机器,另外一个是杀了你……”   钟离白轻轻颤动:“你还真是卑鄙。”   “谁让他有了弱点呢,是你让他不再完美无瑕的。”那道声音道。   世界颤动,沈醇抬头看向天际道:“阿白,你在么?”   世界种子。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直接破碎掉这里,你就能从此处挣脱。”低沉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你竟然没死。”沈醇敛眸道。   这道声音他很熟悉,将他摄来这个世界,又企图夺取他身体的声音。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被彻底破碎掉,成为他登临本源世界的垫脚石。   但当时已成碎片,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因为你还活着,还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了。”那道声音欣慰道。   “你跟阿白是什么关系?”沈醇问道。   “共生。”那道声音给了答案,“他是我的伴生种子,你舍不得破碎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共生……沈醇握紧了剑柄,一旦破碎,要的就是爱人的命。   这里是世界种子的世界,一切世界的源头,它的力量坚固无比,是与本源世界平起平坐的存在,对方不会让他联络到本源世界的。   伴生种子,原来他们竟然这么早就遇到了。   “困在此处?我所期盼之事不过是与他长相厮守,守在他身旁怎么能叫困住?”沈醇手中剑锋隐没笑道,“不过是长伴岁月中多了一个多余的你而已。”   钟离白轻轻颤动着,看着立于世界中央的人,以清风流云摩挲着他的眉眼,轻拂过他的衣摆:“沈醇。”   “真是感天动地,他竟然愿意陪你。”那道声音笑道。   “阿白。”沈醇指尖缠绕着清风,身影朝着地面坠落了下去,留在此处就留在此处,左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一声龙吟之声从天际响起,巨大厚重的身影浮现,沈醇挥剑将其斩落。   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它不会成为一方乐土,因为那红色的力量属于世界,一旦注入丝毫,都会为他所控。   “他从来都是最好的。”钟离白看着挥剑的人,数世感情冲击,相处的每一刻都值得好好回味。   “但你从来保护不了他。”那道声音笑道,“他做你师尊的时候是,他原本的世界也是。”   “什么意思?”钟离白问道。   “我只要其他世界的至强者放在同一个世界厮杀。”那道声音笑道,“他最初来这个世界前,就是你刚刚经历的那个世界,只是他没有来得及遇到你,就已经来了这里,我给了你机会,可你还是让他遭遇了同样的处境,万箭穿心,两次。”   钟离白心中一瞬间痛极,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世界中的人还在厮杀,他之前初来这里,虽无之前的记忆,能凭本能学习摧动,却也险些坠入死地,被人击落地面,只能逃离。   纵使他后来强大无匹,最初也不过是个明艳的少年,鲜衣怒马,虽有成熟的一面,却调皮的令人头疼又无奈。   他是人,纵使守得住本心,又怎么能让他永久的沉浸在这片地狱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又或许你私心里就是想把他困在这里,永远看着他。”那道声音道,“其实这也不错,反正他是自愿选择留下的,你也可以永远的看着他处于杀戮之中,你不是最喜欢他破灭我的画面么?他手染鲜血的样子确实很好看。”   血液淅淅沥沥,沈醇看着此方世界,手指没入了心脏处,唇角轻抿,从其中抽出了一方金色的卷轴。   他当然没有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完整的种子都困不住他,更何况一抹残念。   山海图是神器,出现在那个不该拥有的世界,是早已超脱了世界的神器,这东西没有被放进系统空间,而是藏进了神魂的深处,为的是以防万一。   金色卷轴祭出,在力量摧动下蓦然大开,世界在一瞬间开始震荡。   钟离白错愕不已,却觉身体的一部分没入了那卷轴之中:“山海图?!”   “他竟然藏了这东西!”那温柔的声音片刻错愕之后,红色的阴云直接朝着那山海图冲撞了过去。   然红色未入,反而被那卷轴屏障弹开了。   白色涌入,与那血色分离,钟离白能感觉到其中曾经留下的一丝意识吸引,顺遂进入其中。   能成!   “哈哈哈哈哈。”那道原本温柔的声音蓦然大笑了起来,却是带了几分疯狂的味道。   山海图停滞,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血色,雷霆愈发的急,天空甚至有大块血色的掉落,好像要崩塌一般。   沈醇收了山海图,手指拂于其上道:“阿白,别怕。”   钟离白错愕的看着立于天地间的人,耳边那道声音道:“你好像忘了你是附属了,我不想脱离的时候,你别想独活。”   沈醇仗剑,其上剑意吞吐,直指天际,雷霆落于其头顶,却砸在了身侧,不能伤他一分一毫。   “他好像以为你已经进去了,你可以出声提醒。”那道声音温柔道,“提醒他你还在,就不用死于他的剑下了,要不然就真的要被他杀死了,到时候不知道是你更痛一点儿,还是亲手杀掉爱人的他更痛一点儿。”   “我要让他活着也形同枯骨,永世不得超生!”温柔的声音变得狰狞。   天空中落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了沈醇的身上唇角,却并非血雨,带着微咸的味道。   “沈醇……”   一声呓语,唇上一轻,沈醇瞳孔骤然收缩时,整个世界风云转换,碎裂开来!   “你疯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伴随着血红色和银白色的星点坠落,   沈醇手脚有一瞬间的麻木,接过那落于指尖的银白光芒时手指僵硬到不能弯曲。   “阿白……”   “蠢货,竟然不愿意你背负杀他的罪孽,自己走了死路!”血红光芒汇聚着,银白色的光芒却如同坠落的烟火一般缓缓消散,“真是蠢货,所爱之人因你而死,你毕生都将陷入痛苦之中,竟然还试图带走我,却不知道我是主支,他死了我未必会死,蠢货,蠢货……”   “闭嘴。”沈醇抬眸看向了那片汇聚的红色道。   他目中无光,却让那片红色颤抖了一下:“我们的账慢慢算。”   “不必慢慢算了。”沈醇握紧了剑柄,剑意轻鸣,似乎生出了不堪重负之感。   危机感降临,红色的光芒顾不得剩下的,竟是转身就跑,然天地空茫,却是一瞬间被红色的剑意席卷,无处不震荡。   万千世界齐齐呼啸,红月当空,搜寻着每一道残余,将其剿碎,灭杀。   剑身碎裂,落于虚空之中。   沈醇浑身脱力,跪在了地上,头低垂着,唯有指骨苍白无力。   阿白……   “噗……”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纵使力量无匹,也保护不了心爱之人,反而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当年的因,今日的果,因果循环,唯独留下他一个人。   星点坠落指骨之上轻轻闪烁着,那破灭世界的一幕传入了脑中,好似有谁在耳边轻叹。   好想见他。   是啊,他好想见他。   【07系统连接,连接成功。】07链接虚空,看着那跪地的人道,【宿主,您没事吧。】   【521系统尝试连接,连接成功。】521看着周围破碎的光点道,【宿主,宿主您没事吧,我正送您进世界呢,突然就失去联系了……】   它的话语在看到跪地的人和悬浮的血液时慢慢停了下来,竟然不敢再多说了。   沈醇缓缓从地上撑了起来,站直时拿起了那金色的卷轴,将光点全部纳入了卷轴之中道:【07,回本源世界,联系09,申请最高权限。】   【是。】07直接发出了申请。   沈醇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本源世界。   一如既往的帝服长袍,手指点在了光屏之上,其上身影浮现。   唐阮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瞳孔颤动了一下:“需要我做什么?”   “他还能活么?”沈醇将金色卷轴放了上去,力量包裹,能量检测。   唐阮匆匆操作着,呼吸都屏住了,他虽然跟沈醇相处的不多,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即使是最初遇到,他周身看起来很狼狈,也不像现在这样心存死志。   “能活。”唐阮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怎么做?”沈醇气息一松。   唐阮心中也是一松,开口道:“需要能量,但世界种子不同于普通人,可能需要你做任务的所有星币。”   “可以。”沈醇将手指按上了光屏,权限快速解锁,累积的数值在唐阮按下按键时迅速下滑。   能量轻托,世界展开,无尽世界似是无尽星空,将所获得的力量注入了那卷山海图之中。   星光无尽,也将那些散落的光点一一摄了回来。   巨大的数据迅速清零,唐阮按上了自己的手,磅礴的力量注入了卷轴中,甚至连他的账户数额也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滑着。   “够么?”旁边一道声音问道。   “应该够了。”唐阮看着数据停下时松了一口气。   世界种子的力量比他想象中需要的还要多。   力量缠绕,纷纷隐没进了其中,光芒散发出时,沈醇进入了那方领域,接住了缓缓坠落下来的人影。   柔韧又温暖的,可以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人。   睫毛轻轻颤动,沈醇看了过去时,那双清俊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钟离白眸光轻颤,却不敢眨动一下,手摸上了男人的脸颊时声音都带了些许小心翼翼:“我在做梦么?”   头顶的人垂着头,眸中的情绪极深,虽然脸上还染着轻微的血迹,却是温暖的,钟离白不敢想象自己还能见到他,想要张口问什么时却察觉了落在脸上的一抹湿润。   他的眼睛瞪大,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被紧紧抱入了他的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样的紧。   “对不起。”钟离白下意识抱紧了他说道。   “我不会原谅你的。”沈醇扣紧他的后脑说道。   “我……”钟离白能够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他在哭。   这个即使被打入死地也绝不落泪的人在哭,他何德何能让他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钟离白眼角眼前一片模糊。   他总是依靠着他的保护,却保护不了他,那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他一生都困在那里,又怎么能再让他背上杀了自己的罪名。   可道理说的通,情却难解,就像这个人曾经离开他一样,生不如死,万念俱灰。   但是太好了,他还有机会见到他,还能再拥抱到他,跟他道歉。   怀抱未分,沈醇将人抱了起来转身从原地消失了。   “他好像哭了。”唐阮那一瞬间怀疑自己看错了。   “失而复得,喜极而泣。”林肃说道。   情到深处不能自己的味道,那家伙也算是尝过了。   “不过他们走的太早了,我还查到了一件事。”唐阮坐进他怀里道。   “什么?”林肃伸开手臂将他抱稳问道。   “那个山海图就是世界种子的核心,它在某个世界无意识分离出来的,这件事还没有告诉他。”唐阮说道。   “这件事不着急,等出来再说不迟。”林肃笑了一下。   唐阮转头道:“解释清楚不好么?”   “这样好算账。”林肃说道。   分离出来的核心自然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却也阴差阳错的留下了一线生机。   缘分这种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   “沈醇……”钟离白的背贴在了床榻上,男人撑在他的身上,也让他得以看清对方眸中的情绪。   其中风云翻涌,情思极深,没有刚才的泪意,只有眼尾发红,充斥着掠夺感。   “对不……”   钟离白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扣住手深吻住了,他不像以往一样温柔,而是带着些许恶意的束缚。   有点儿疼,但钟离白需要这份疼来真切的感受他的存在。   失去一个人的时候是很痛的,痛到麻木,因为他会从生命中消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回来,他只想着释放他,保护他,让他不要被困在那里,却忘了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你可以再粗暴一点儿,没关系。”钟离白被他松开唇时说道。   他深爱着他,喜欢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不是这样伤痛,是他造成的,就该由他来弥补。   “我舍不得……”沈醇喟叹了一声,扣住了他的后颈。   钟离白心神大恸,手被松开时搂上了他的脖颈,迎上了他的深吻。   他舍不得,他也舍不得。   怎么办……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让人这么难过,难过到心都快承受不住。   ……   本源世界一片平和,它本不受时间束缚,但为了计量,还是有属于它的时间规则。   十年对于永生的人来说并不长,可能都不够做一个任务的,但对于想要探知结果的人来说稍微就有那么点儿长。   斩杀七组的组长可是本源世界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如何当上组长的事对于新人而言已经不可考究,但武力值绝对是本源世界的天花板,那一副风流多情的模样,一看就是海王的模板。   但他现在谈恋爱了,还刚把人带到本源世界就关了十年,怎能让人不好奇。   “关了十年会不会关出问题啊?”唐阮有些担心。   要是其他事他肯定不担心,沈醇虽然总在规则的边缘游走,但斩杀组的规则本身也跟其他组不太一样,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但牵涉感情的事,难免人会失了理智。   “不会。”林肃说道。   “为什么?”唐阮推了推眼镜问道。   “人都在身边了,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林肃按了一下他的头顶道,“看这时间应该快了。”   “什么快了?”唐阮疑惑道。   “你看八卦的时间。”林肃说道。   “我没想看八卦。”唐阮负隅顽抗。   林肃笑了一下道:“那跟我去做任务。”   身旁的人瞬间沉默了,半晌道:“……主要是他还欠我钱。”   “嗯。”   “真的。”   ……   床榻柔软,白净的被褥上散落着银色的链条,更多的则被踹到了床下,躺在上面的人胸膛起伏着,衣领包裹的脖颈上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发丝被汗迹打湿,透着点儿晶莹剔透的感觉。   他本是极清俊禁欲的模样,如今却因为睫毛上湿漉漉的痕迹透着几分可怜到让人想要破坏的感觉。   沈醇走到了床边,伸手撩过了他湿润的发丝,手指轻轻揉捏着耳垂,在翻看到其后极红的一颗小痣时笑了一下:“阿白这颗痣长的真好。”   躺在床上的人颤动着睫毛睁开了眼睛,神情中略带了几分迷蒙和温柔,面颊却因为他的动作和话语染上了一丝薄红:“可能是当初怕你认不出。”   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最初的时候这个人将视线停驻在了他的身上,但也只有很浅薄的喜欢。   世间分分合合的情人太多,很多人都难保恋爱时是因为爱到深处,开始时大多都是因为那一抹浅薄的喜欢,唯有长久陪伴,彼此了解磨合,才能真的深爱彼此。   沈醇这个人看似温柔,却没有那么容易将一个人入心,但能见到他已经很好了,能跟他有开始已经值得庆幸,有了开始,自然就不想结束。   沈醇轻捻着他的耳垂,低头吻上了那处笑道:“多亏了这颗痣。”   虽是人死便算情散,世人大多如此,但他那时的确薄幸,没有将爱情太过于放在眼里,人的感情可凭手段获得,可想要长相厮守,却需要用真心去换。   他轻吻着那处,钟离白轻轻瑟缩着脖子道:“有点儿痒。”   “阿白这颗痣真漂亮。”沈醇轻声道,然后吻上了他的颈侧。   钟离白呼吸微颤道:“还要?”   “不要了,不能沉溺于床榻之事。”沈醇起身时将他捞了起来笑道,“这事还是阿白教我的。”   钟离白靠在他的怀里,侧头看着他温柔含笑的眼睛,却蓦然看见他右眼轻眨,顿时心脏狂跳,他还是跟那时一样:“有些东西确实要适可而止。”   但其实纵情任性的沈醇也很可爱,让人总是想要让着他,由着他。   “那从今日起,我就做个正人君子好了。”沈醇低头笑道。   钟离白:“……偶尔任性一下也行。”   沈醇笑了起来,亲昵的蹭着他的脖颈道:“我不要偶尔,我要一直。”   钟离白听着他的笑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嗯。”   沈醇看着他微红的面颊有些心热:“阿白,再关十年吧。”   钟离白抬头:“啊?”   “我不想让你出去给他们看。”沈醇说道。   钟离白喜欢他现在的模样:“你不是喜欢秀恩爱?”   沈醇轻轻挑眉:“那时年幼无知,不懂得收敛。”   “现在不喜欢秀了?”钟离白问道。   “我们本来就恩爱,哪儿秀给别人看。”沈醇托起他的脸颊轻吻道,“不过也确实该带你认识认识这里。”   钟离白迎着他细细密密的亲吻道:“好。”   ……   本源世界超脱于万千世界之上,与世界种子同等地位,却又比其汇聚了更多的力量。   住处可随意安置,秩序却如同一方世界。   并行二人,一人优雅风流,天生自带三分笑意,虽然桃花目中满是情思,却也只停留在身边人的身旁,而他身旁人清俊禁欲,即使对此方世界有些好奇,却是姿态清雅,体现出极好的教养。   “这里是一切世界的中心。”沈醇走在他的身侧说道,“传说也是一颗种子形成的,不过不可考究。”   钟离白看着此处道:“你当时离开就是来了这里?”   “万千世界只有这里力量强大,所以我就来了。”沈醇笑道。   “来这里做组长?”钟离白还记得他是斩杀组的。   “来这里打架。”沈醇回忆那时道。   他那时经历了数十万年的厮杀,正是战酣,那时才是真正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单纯的追逐力量,寻觅这里力量强大,当然就往这里来。   规则是用来破碎的,万千世界,也不过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谁赢了?”钟离白沉吟了一下问道。   “单打独斗我赢了。”沈醇牵住他的手笑道,“这边。”   钟离白跟上,思索着他的话,单打独斗赢了,也就是群殴输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中央指挥室。”沈醇说道,“唐博士救了你,要表达一下感谢。”   钟离白当时力量散尽,也知道自己恢复需要多么巨大的能量:“确实应该感谢。”   “沈组长好。”前往中央指挥室,难免碰上一些人,他们一边问好,一边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眼两个人,“这位是?”   “我爱人。”沈醇说的理所当然。   “你好。”钟离白手指微紧颔首道。   “我们有事先走了。”沈醇打过招呼直接拉着人离开了。   进入中央指挥室,每过一步都有权限检测,沈醇畅行无阻,钟离白却在打量着此处。   本源世界,这里应该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沈醇那样上来的,他能做组长,当然有他的独到之处。   最后一道门打开,无数精密的仪器如同悬浮在星空之中,又彼此产生着联合。   系统?   钟离白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就看到了休息处两个站起来迎接的身影。   一人生的清贵冷绝,却拥有一副极精致好看的样貌,看起来好像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上视线时那双眼睛却是清亮而有神,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另外一人面目冷峻俊美,身形修长而有力,穿着无一处不规整妥帖,但他让钟离白侧目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样貌,而是那周身沉稳的气质。   大约就是一种他在就令人心安的感觉,这是强者所有的气场。   沈醇也有,但又好像有所不同。   “这是唐博士。”沈醇拉着人介绍道。   “您好,我叫钟离白。”钟离白笑着打招呼。   唐阮左右打量着两人,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唐阮,不用这么客气。”   “这位……”沈醇看向了另外一个人,唇角的笑意稍微深了些许,“这位是六组的组长,林肃。”   “你好,我是唐阮的爱人,林肃。”林肃伸出了手客气道。   钟离白握了一下,不知为何觉得空气有几分紧绷感。   双方落座,沈醇将一个盒子放在了唐阮面前道:“这次的事谢谢你,亏欠了的额度我会补上,这是那颗世界种子遗留下来的物质,你可以用来研究。”   唐阮本意想拒绝,却在听到礼物是什么时伸手收下了:“额度的事不着急,其实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沈醇问道。   “本源世界绝不是最高维度。”唐阮将礼物收了起来道,“世界种子创造世界,我想邀请您的爱人加入我的研究中。”   钟离白一怔。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早就打算好的?”   他似是疑问,却是确定了。   从斩杀组调进断缘组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目的的。   特殊世界由世界种子生成,而这颗种子又主创造,创造这种力量属于无中生有,这是本源世界也无法轻易做到的事情。   唐阮对上他的眼神,觉得好像犯了他的忌讳,正思索着,林肃坐前一些隔绝了那道视线道:“他没有恶意。”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沈醇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那谁知道。”林肃看着他道。   气氛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火花四射,即使钟离白不熟悉本源世界,也察觉他们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应该是有什么新仇旧恨。   钟离白轻轻勾了勾手指,沈醇有所察觉,转头看向了他笑道:“别担心。”   唐阮悄悄揪了揪林肃的衣肘,林肃收回了视线,按上了他的头顶:“放心。”   “我确实没有恶意,一开始也只是跟林肃做任务时发现了特殊世界,被拒绝进入了。”唐阮手被握住时心安了,他倒不是怕沈醇,只是他们万一打起来,那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回本源世界时进行了探测,那是世界种子衍生的雏形,没有生命,没有能量波动,就无法产生回馈,种子本身的力量不足,甚至以自己碎裂的方式勉强维系着那些世界,如果不激活,就会彻底消亡,本源世界这边就在寻找适配的人。”   “但07被攻击,我应该不适配才对。”沈醇沉吟道。   “灵魂是适配的,只是系统不适配而已,不过我也不太明白07为什么会被攻击。”唐阮看向了一旁的钟离白。   沈醇同样看了过去。   钟离白错愕了一下,努力回想着最初,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应该找到过本源世界,但没办法进来,沈醇跟我第一世的分离是07带他走的,所以潜意识……”   话未说完,大家都明白了。   “所以刚开始不是攻击我的?”沈醇笑道。   “当然不会。”钟离白看着他道,“我会跟07道歉的。”   “没关系,这样刚好送了它一个小可爱。”沈醇侧头跟他咬着耳朵笑道,“它不会介意的。”   “后来带你的系统跟你原来的不是同一个。”钟离白说道。   “521。”沈醇笑道,“喜欢这个?”   钟离白心里无法否认,谐音这种事他在游荡很多世界找他时就知道了,沈醇带着那样的情绪来,大概是他所期盼的:“嗯。”   唐阮看着他们亲昵的对话,下意识看向林肃时被抱进了怀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羡慕他们。”   “没羡慕……”   钟离白的目光微侧,看到了两个看过来的视线,面颊微热时知道身边的人开始无意识的秀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谢谢唐博士。”   “其实我的研究也遇到了了难以攻克的难关。”唐阮坐直道,“需要有突破口,只是配合,不会伤害的。”   “阿白你觉得呢?”沈醇问道。   “可以。”钟离白说道。   当初的阴差阳错有了如今的结局,他能来到这里跟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应该心存感激,给予回馈。   “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吧。”沈醇笑道。   “你要出任务么?”钟离白问道。   “我等你一起。”沈醇笑道,“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   “嗯。”钟离白心安了。   ……   研究室内仪器精密,钟离白倒是有过研究的经历,但那只是万千世界内的,与跨越维度的不在一个层次,他所能做的就是使用自己的创造能力。   那是本身自带的技巧,大概就跟人类的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能量是怎么算的?”钟离白问道。   “以星币计量,是世界回馈的力量。”唐阮看着他手上的戒指道,“就是这个,上面会有数值。”   钟离白打开,看着其上不断翻滚的数值道:“这就是星币。”   唐阮看着他那时不时就加上一亿的数值有一瞬间的错愕,沉吟道:“这应该是你创造的世界激活后不断回馈的能量,当初就算本源世界不救你,慢慢的积累,也能醒过来。”   “这样比较好。”钟离白说道。   能迅速回到他的身边真是太好了,要是等那么久,不知道要让他心伤到何种地步。   唐阮想着沈醇当时心存死志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悠闲坐在那处笑着的男人,再一次感慨爱情的神奇:“你所创造的世界不少,但这还是少数,后续要是增多,回馈的能量会呈现几何倍翻滚。”   日收入超过他都指日可待。   钟离白笑了一下道:“以这样的速度还上亏欠的额度需要多久?”   “那个不着急。”唐阮操作着仪器道,“现在沈组长可是一无所有,而你日进斗金。”   “他是为了我。”钟离白说道。   “你不想趁机对他做点儿什么么?”唐阮小声问道。   钟离白有片刻的疑惑,然后想到了自己曾经包养对方的那一世,虽然觉得不应该,但爬到头顶唱歌的金丝雀真的很香,钟离白打住了那种想法道:“沈醇跟林先生曾经有什么过节么?”   “过节啊……”唐阮沉默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他刚跨越维度就跟林肃打了一架,差点儿拆了本源世界吧。”   钟离白:“……”   “那时候林肃一个人打不过他,所有组长出动才将他压制住。”唐阮叹气道。   钟离白错愕:“然后呢?”   “本源世界对他的压制仅限于关起来。”唐阮说道,“然后就是做思想工作,不过他还好沟通,后来为了灭除一些世界恶意的bug和消磨他的杀意,成立了以他为首的斩杀组。”   钟离白:“……”   听起来真是危险份子。   “山海图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林肃看着正在忙碌的身影道。   “当然。”沈醇轻应,目光同样落在不远处的另外一道身影上笑道。   他追逐力量,自然也能了解,山海图这样的神器不是凭空出现,碎片即能衍生小世界,与世界种子息息相关,只是一开始没想到是阿白的,自他复活那刻,一切都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算账归算账。   “真是卑鄙。”林肃笑道。   “谢谢夸奖。”沈醇笑道,“唐博士好像在讲你当初不讲武德的事。”   “赢了就行,讲什么武德。”   “说的也是。” 第280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   “这些世界好像没有生命。”唐阮观测着那些新创造出来的世界雏形道。   “我不在其中,没有力量注入和维系。”钟离白沉吟道,“还是需要生命进入,唤醒世界秩序。”   几个世界雏形并未融汇入万千世界,唐阮观测着道:“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仍然属于断缘组的?”   钟离白轻滞了一下道:“习惯了,影响很大么?”   他曾经翻找万千世界时看的都是不合之事,衍生出来的世界也多是不合,不配,不该在一起,现在出于习惯同样以其为主支了。   “没关系,衍生出来的性情一旦激活其实并不受你的控制,若是有缘,还是能在一起的。”唐阮说道。   若是简单的斩断,谁都能做,难的是身处其中,观二人缘分若正,不能随意一刀切,真是有心在一起,谁也断不了那段缘分。   “做任务有什么限制?”钟离白问道。   他的世界当然只能他去激活。   “进入的人会由系统随机选择刚死之人,给予其补偿,用其身体做事,不过有一方需要封闭记忆。”唐阮说道。   钟离白思忖着,回头看向了等候在外的男人:“封闭记忆是随机选择么?”   “可以由你们两个人决定。”唐阮以本源世界的能量链接那些世界雏形道。   “也就是说可以让沈醇封闭记忆。”钟离白沉吟。   唐阮蓦然转头道:“最好不要!”   钟离白疑惑:“为什么?”   虽然爱人成熟沉稳也很好,但是稚气未脱时也很可爱。   “因为他没遇到你,还没有记忆,很可能拆了世界。”唐阮面无表情道。   这么多年的阅历一旦化为乌有,绝对是世界级别的灾难。   钟离白:“……”   的确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   还是算了,没有记忆也容易受委屈。   沈醇等在外面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轻笑了一声,看来阿白还挺喜欢他原来胡闹的样子。   决定要激活世界,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去。   07是属于沈醇的系统,521则划分给了钟离白,系统空间捆绑在一起,同时进入时其实是不分你我的。   【白白!我终于见到你了!】521欢呼着。   【你就是521?你好。】钟离白笑道。   原来是这种活泼可爱的性格。   【宿主。】07倒是规规矩矩,不过将兴奋的另外一个统拉了回来,让它不要那么雀跃,【钟离先生。】   【07,之前的事不好意思。】钟离白说道。   明明是他跟沈醇之间的事,却迁怒了系统。   【没关系。】07沉声道。   【什么事不好意思?】521问道。   【没什么。】07说道。   【嗯?】521没执着那个,而是悄悄打开了专属宿主权限道,【白白,我这里有好多宿主翻车记录,你要看么?】   【翻车?】钟离白疑惑道。   【比如吃醋的,补肾药剂的,还有吃瘪时的小账本。】521悄咪咪道。   终于,它终于等来了能告状的这一天,想想它以前是多么的凄惨,臣服于宿主强大的武力值,即使敢怒也不敢言。   钟离白神色微顿,对于那些画面确实有点儿心痒,只是还没有开口,耳垂却被揉捏了一下,他蓦然转头,对上了沈醇意味深长的笑容。   “跟521私聊什么呢?”沈醇笑道。   521顿时急的如同铁锅上的蚂蚱:【白白,白白,白白……】   他怎么知道?!   钟离白带了些许无奈道:“没什么。”   他还是很想看那些黑历史的。   沈醇轻轻扬眉笑道:“07,管好你家的那只,它要是敢偷摸做什么,我就把你以前的黑历史说给它听。”   【什么黑历史?!】521兴奋道。   07:【……知道了。】   “你这么说,521一定会告诉我的。”钟离白凑过去小声道。   “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沈醇摸着他的脸颊咬耳朵,“还是说你知道了我的那些黑历史会嫌弃我?”   他声音放缓,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钟离白耳垂一下子红透了:“当然不会。”   沈醇唇角笑意微深:“阿白真好,你觉得谁封闭记忆比较好呢?”   “还是我吧。”钟离白说道。   就像唐阮说的,他在身边还好,他不在身边,这个人真的有可能肆意妄为。   “那你失忆了,也会第一眼就爱上我么?”沈醇问道。   “当然。”钟离白说道。   他和他的世界都深爱着这个人,这是不会变的核心。   【07。】沈醇唤道。   刚阻止完小可爱奋勇无前的07道:【马上为您准备链接世界。】   【07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中……】   痛……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被打伤后的痛,腿应该是断了,致命伤则在头顶。   【宿主,需要恢复药剂么?】07问道。   【已为您兑换恢复药剂。】521传来了提示。   【有时候是不需要兑换的,痛苦也是磨砺。】07说道。   【白白会心疼的。】521说道。   沈醇身上的痛楚在减轻着,原本闷闷的气息也缓了过来。   以前在斩杀世界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但现在也变得娇气起来了。   这里是南溪国度,而原身的身份是南溪国的六王子。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入眼的是一碧如洗的天空和没有边际的草原,旁边的湖泊映着天空的颜色,轻轻泛着涟漪。   额头上的伤在缓缓愈合,沈醇坐起,扶住折断的腿蓦然正了回来,那里的伤同样在缓缓愈合着。   这副身体很瘦弱,手臂上更是遍布着新旧伤痕。   这是被人欺负的痕迹,即使作为王子也不能幸免的灾祸。   沈醇走到了湖边,从腰间解下了衣带,沾了湖水清洗着额头上的血迹。   梳成一股股的辫子,佩戴的玛瑙头巾都诠释着这个国度的特色。   几乎遍布的血迹被擦拭干净,呈现在湖水中的脸却不是完全异域的样貌,虽是皮肤略显黑了些,却可见不同于此处人的精致五官。   十六岁,却又瘦弱的不像十六岁。   这样的五官得益于来自尚朝的母亲,却也因为这位母亲,让他倍受排挤和欺凌。   他不是完全属于这里的血统,因而即使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管。   就像是今天被直接放上马背,以匕首刺马背让其疯跑,以至于跌落下来身死在此处,也没有任何人来寻。   衣带被清洗干净,重新系在了极为细的腰间,裹挟着雪山凉意的风吹的青草弯下了腰,宛如浪头般舞动,沈醇走向了一处高地,眺望着如同白云一样散落的羊群,手指夹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极亮极长,远远的可以听见马蹄嗒嗒的声音。   漆黑的骏马疾驰而来,唯有眉间一缕白,它停下时嘶鸣了一声,气息喷出,似乎错认了声音而有几分焦躁,蹄声不断,直接朝着沈醇冲了过来。   沈醇闪身避开,这当然不是他的马,而是原身大哥的,除了他的大哥,无人能降伏,谁靠近都可能被踹上两脚。   沈醇的手伸了过去,那骏马嘶鸣着抬起了前蹄,却被沈醇拉住马缰,身体用力时已将其按倒在了地上。   骏马挣扎的力道很大,却半分不能动弹,   “安分一点儿,我不想现在就宰了你。”沈醇从靴子中抽出了匕首,划伤了马颈。   马认强主,骏马的嘶鸣声停下时沈醇松开它站了起来,骏马也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甩动着身上的泥土草屑,乖乖待在了沈醇的旁边。   沈醇从腰侧取出了伤药,涂在了那受伤流血处,翻身坐上了马背。   长靴轻夹,骏马朝着远处的王帐群疾驰了过去。   这个世界是以尚朝之事为主线的,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使去了尚朝也做不了任何事。   马蹄声急,让那一众的牛羊纷纷避让着。   “是六王子?!”   “他怎么坐在扎木耶王子的马背上?”   “天呐,是穆伦王子!”   王帐外有些吵闹,沈醇下马的时候,旁边的王子帐中一高大男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生的十分高壮,眉眼深邃,扎起的辫子盘在头顶,身上戴着金玉之物,连腰上的佩刀都是金色的,尊贵至极,可他看向沈醇的脸色却让很多人纷纷躲开了。   “穆伦要被打了。”   “果然是尚朝人,就知道偷东西。”   沈醇拉住马缰看了过去,男人的手已经扶上了刀,深邃的眸中也满是杀意和不屑:“穆伦,你应该知道我的东西不能碰。”   “很抱歉,大哥。”沈醇垂下了眼睛道,“我只是恰好遇到了它,被它带回来了。”   “不要叫我大哥,你这个尚朝人之子不配!”扎木耶看着瘦削的少年,视线划过他十五是尚朝人的脸时划过了浓浓的厌恶。   他的乌蹄竟然被这样的人骑上了背,真是该死!   刀被拔了出来,周围人纷纷看了过去,有人捂住了嘴,有人则有些幸灾乐祸。   沈醇松开了马缰,在他提着刀走过来时拍上了马身。   扎木耶提刀挥下时,那骏马蓦然嘶鸣了一声,扬起了前蹄,扎木耶提刀瞪目,那蓦然抬起的马蹄却瞬间踢向了他的胸口,在一阵慌乱的尖叫呐喊声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厚重的身体直接倒地,连带着金玉之物也沾染上了草屑,鲜血落在草地上,无数人试图驯服那不断踩踏的马匹,却只能看着马蹄落下时那一股股喷出的血液。   “扎木耶王子!”   “大王子!!!”   马蹄落下,沈醇拔出匕首切进了马腹,落下的马嘶鸣声响,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乌蹄!”   “大哥,你没事吧?”沈醇丢开匕首跑了过去,其他人纷纷簇拥过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   王帐之中有人出来,那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着此情此景双目圆瞪:“怎么回事?!”   一切都变得混乱至极。   人被抬进了王帐,大夫匆匆跑了进去,马躺在地上无人去管,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沈醇手指上滴着血液,看着马匹转身离开,原身曾经置身于马下差点儿被踩死的经历,现在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王帐中有怒吼的声音,沈醇则进了旁边的一处小帐,帐中妇人本是待在帐边有些着急,看到他回来时刚要松口气,却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穆伦,出什么事了,你身上哪儿来的血?”   她梳着南溪的发辫,五官却精致秀美,即使经历风吹日晒不似年轻时,也难掩她出色的样貌,但她难免太瘦弱了些,病容到底损了几分颜色。   原身的母亲,尚朝和亲远嫁的公主,说是公主,其实是宗室女子赐了公主之名,尚朝没将她放在眼里,南溪也是同样。   “扎木耶被乌蹄踩了,我杀了乌蹄。”沈醇说道,“娘,别担心。”   妇人神情有些复杂,重重松了口气,转身打湿了帕子道:“擦一擦吧,可觉得饿了?”   “嗯。”沈醇应声。   她去炉中取出了一块烤肉放在盘中递给了沈醇,自己则是深吸了几口气坐在一旁缝补着手头的东西,外面的事情好像与他们无关。   沈醇吃着那略有些干柴的肉填着肚子,此处帐篷颇小,条件有限,却收拾的很干净,自原身记事起,他的母亲就基本上不出此处,不是不想融入,而是这里的排挤明目张胆,即使是他的父亲,也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来一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几天,但他来一次,原身遭受的欺负就多上一些。   惹不起,就只能躲,这是原身自小接受的教育,却是无可奈何。   屋内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王帐之中蓦然传出了一声哭喊声:“扎木耶!!!”   【宿主,人死了。】07说道。   【这只是第一个。】沈醇说道。   他们对于原身排挤暗害,人的恶意可以在对方示弱瑟缩时放到无限大。   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报仇的问题,而是双方只能活一方,他没想死,死的就只能是对方。   此处帐篷被数人闯入,沈醇手上的肉掉在了地上,直接被几个男人拖了出去,一起拖出去的还有失措的妇人。   他们被拖到了大帐之中,沈醇手撑在地面上时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男人,一个满身金玉的女人趴在那里哭泣着,还有数个王子红了眼眶。   “大王,你要为扎木耶报仇啊!”女人看向了沈醇,泪意浸湿的眸中满是恨意,“杀了他们这对有异心的母子!”   “不是,大王,这事不是穆伦做的。”沈柔跪地辩解道。   然而她的辩解未尽,却已经被旁边疾步走过来的青年踹了一脚:“不是他还能是谁?!”   “父王,杀了他们!”旁边一坠金青年同样愤恨道。   沈醇的手指轻轻收紧,摸上匕首的手收了回来,从地上扶起了妇人道:“娘,你没事吧?”   现在杀戮,能走出营帐也难走出草原,南溪一族亲贵颇多,此事只能慢慢筹谋。   “你说!”那生的十分孔武的大王道。   他的眼角也有泪水,只是拳头紧握强忍着,最心爱的大儿子死去,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重击。   但他所承认的儿子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沈醇说道:“是乌蹄突然发疯。”   “你为什么会骑着乌蹄回来?!”大王呵斥道。   沈醇松开了妇人,沉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几个面有不善的人道:“因为我被捆上了马背,带到了雪山湖,刚好碰上乌蹄被带回来了。”   “你倒是命大。”大王说道,“身上也不见什么伤痕。”   几个王子投来了警告的眼神,沈醇捋开衣袖,露出了其上的鞭痕和各色青紫的痕迹。   帐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三王子开口道:“这只是陈年旧伤而已,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害大哥的动机。”   “我要是想害大哥,就不会杀了乌蹄了。”沈醇说道。   “那么多侍卫都不敢上前,你倒是勇猛。”大王死死的看着跪地的六子,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父王,尚朝今年多攻伐我南溪,说不定他二人就是奸细!”四王子说道,“还是杀了好!”   沈柔身体颤抖着,却是跪地求饶道:“大王,穆伦不敢,柔儿也不敢,他可是您的血脉,怎会叛您?”   她的头磕在地面上极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中央处的男人。   “既然有一把子力气,就去前线杀尚朝人吧。”大王盯着沈醇道,“你母亲留在这里,好好证明你的忠心。”   “父王?”   “你有何异议?”大王看向了旁边几子。   他是不喜六子,但那确实是他的血脉,而他的几个儿子也确实欺人太甚。   既有他的血脉,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不敢。”旁边的青年低下了头,略有些厌恶的看向了中间的少年。   “是,父王。”沈醇行礼后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妇人。   天色渐暗,王帐附近点起了火把,哭泣声不断,进行着丧葬仪式。   坐在小帐中的妇人却在哭泣着,看着面前的沈醇道:“他让你去那里,岂不是让你送死。”   南溪国人大多生于马背之上,骁勇善战,可尚朝守卫之人也不是吃素的,而她的儿子才不过十六,生的弱小又不曾习武,到了前线与送死无异。   “与其在王帐之地勾心斗角,还不如上阵杀敌。”沈醇说道。   与其在此处扮演什么乖顺的儿子,还不如大权在握,南溪之人生于马背,也崇尚有武力之人,不喜酸儒软弱之举,因而对尚朝人格外排挤。   自然,其中也夹杂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慕强之心从未改变。   这对原身是磨难,对他而言却是送到手的机会。   “你……你不知其中关系,那军队中人皆是各方王子的势力,在王帐中还能顾忌大王几分,出了此处,你哪有余力?”沈柔说道。   沈醇略有沉默道:“此事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的儿子已经被那群毫无顾忌的人害死了。   营帐中有些安静,沈柔看着面前的儿子,觉得他好像与从前有些不同了:“罢了,你自己注意吧,你若死了,娘也不独活。”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收拾着包裹,在天亮之前送沈醇上了马背,似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抿了唇,转身进了营帐。   沈醇拉了拉那瘦马的缰绳,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大王,此举是放虎归山啊。”王后跪在男人面前道。   “他要真能成虎,也不枉费死了扎木耶一个了。”大王说道。   “大王?!”王后错愕抬头。   “草原的儿郎是狼,不是羊。”男人手扶着膝盖道,“跟着你们这些女人全学了那些阴损的伎俩,他哪怕真成了能吞了我的狼,我也心甘情愿!”   雄鹰高飞之时,沈醇执着手令进了营帐。   打仗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既是什么身份,便做什么身份的事。   ……   尚朝新起一将,名为田战,虽只有弱冠之龄,为先锋时却是一马当先,与其父配合,更是一战便收服了西南部族作乱之地。   如今西北之地南溪部族虽每年有岁贡,可草原部族不臣之心从未消失,田战将军率兵征战,直破草原部族,捷报本是频频传来,却突然三月未有音讯。   朝堂之上略有低迷,文官不言,武官也未有一人说话,该说的话早已说尽了,如今只能等消息。   快马从宫外疾驰而来,令旗招展,匆匆入殿时乃是急令:“陛下,田战将军被生俘,先锋队伍全军覆没!”   朝堂一静,不闻呼吸之声。   尚景帝站起道:“怎么回事?!”   “田战将军深入敌营,却反中了埋伏!”   “好!!!”南溪大帐之中大王闻军报时却是大喜过望,直接站起身道,“穆伦果然骁勇,此一战生俘多少人?”   “尚朝先锋五千人,无一人逃脱!”跪地士兵道。   几位旁听王子面色难看,数位亲贵却有赞誉之声:“果然不愧是大王的儿子。”   “尚朝的田战连才鲁将军都不能对付,穆伦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另外一人道。   “传我命令,提拔穆伦为征尚将军,率三万士兵,反击尚朝军队。”大王下令道,“受了尚朝将近半年的鸟气,如今倒是能让人心中畅快一回了,吩咐下去,既是大胜,赏酒同庆。”   “父王,如今尚朝犯边,儿子亦有责任。”三王子跪地道。   “你也要去?”大王看着他道,“战场疾苦不同于帐中,刀枪无眼,不是儿戏。”   “儿不畏!”三王子抬头道。   “那便去吧。”大王说道。   ……   木牢之中以锁链锁了数人,其他人皆是不愤,唯有一小将发须虽是凌乱,却淡定自若。   “田将军,如今怎么办?”旁边的人问道。   “稍安勿躁,既然未杀我等,便有退路。”田战看着此处守备道。   “南溪部族也不知怎么出了那么一号人物!”副将愤愤道,“我等无权无势,也不知皇帝……”   “住口!”田战听见脚步声时说道。   守备让开,一满身金玉之人在侍卫簇拥下走了过来,虽然生的身形高壮,孔武有力,看向他们的眼神却是不屑:“这就是尚朝闻名的常胜将军,如此瘦弱,也不过如此,门打开。”   “三王子,穆伦将军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守卫的士兵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三王子的刀已经抽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穆伦将军?我说开门。”   那人蹙眉,却是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   田战四肢被缚,只能看着那人提着刀站在了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耀武扬威的模样:“三王子有何指教?”   军令不严,不过乌合之众。   “尚朝犯我南溪,你就是领头之人,如今做了俘虏,滋味如何?”三王子用刀身拍着他的脸道,“要是杀了你,尚朝还有能用之将?”   “尚朝人才济济,不缺田某一个。”田战说道。   “还挺傲气,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只砍你一条腿好了。”三王子用刀比划着他的腿,满脸都是恶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杀了这个人,还怕打不过尚朝。   田战眸中划过一抹隐晦的厌恶,脸色也变得冷漠,闭口不再说话。   “说话呀,还真想死不成?”三王子见他别过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你不是在战场上很能耐么,常胜将军不也照样要任人宰割,说话!”   他面色略有狰狞,其他人纷纷义愤,三王子嘁道:“来人,上马粪,他既然不想说话,我就堵了他的嘴!”   “小子,你别欺人太甚!”旁边一将军怒吼道。   “我就欺你又如何?”三王子提起了刀道,“不如这样,你给我下跪求饶,我就不杀你的部下!”   田战面色厌恶至极:“既为俘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呸!没卵蛋的东西,有本事杀了你爷爷我!”旁边的将军吐了一口唾沫。   三王子摸着脸上的湿痕,脸色大变,直接举起刀砍了过去,银光乍现,田战眸中沉痛,那把刀却在砍上时被拦住,刀身用力,直接挑飞了出去,扎在了地面上。   “谁?!”三王子大怒,在转身时却被来人的刀身架在了脖子上。   他低头双目圆瞪,田战也看向了提着刀的青年,心神微提。   他不似战场上佩戴盔甲,而是一身简单的束腰装,脚踏长靴,发辫长梳,其旁配以孔雀翎为饰品,头戴宝石缎带,除此再无其他,虽身量犹有不足,却是身姿笔挺,做此异域装扮,却生的精致多情的样貌,不像是南溪人,而更像是中原人。   三王子一时不识,旁边的人纷纷跪地道:“穆伦将军。”   “穆伦?!”三王子知道身份时大喝道,“你敢对我拔刀相向,把刀放下,小心我禀报父王,削了你的职位。”   他的声音极大,却不见刀身挪开,反而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不似在王帐时瑟缩畏惧,反而让他背后毛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沈醇侧目道:“谁放他进来的?”   “是在下。”开门之人跪地谨慎道,“是三王子用刀威胁,他的职位……”   “带出去,军法处置。”沈醇收回了刀道。   “穆伦将军!”那人试图解释,却被人直接押了出去。   刀身入鞘,三王子却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说话,沈醇转身看向了田战笑道:“是在下治军不严,冒犯将军,让您看笑话了。”   各为其主,虽为俘虏,却没有侮辱的道理。   田战看着面前的少年收紧了手指,他虽年轻,行事却有章法,但越是这样的人才越不好对付,就如他自信满满,却被其反将一军,才落了如此下场一样。   “无妨。”田战说道。   “他不过是俘虏!”三王子开口道,“穆伦,你果然跟尚朝有勾结……”   “不听军令者如何处置?”沈醇问道。   副将拱手道:“六十军棍。”   “打。”沈醇转身出了牢房。   三王子看着士兵过来时挣扎道:“穆伦你敢,小心我禀报父王!穆伦,你个卑贱……”   他的嘴被堵了起来,拉到了外场,即使拼命挣扎,军棍仍然落了下去。   牢房重关,守备换了一批,几位将军却皆是心有沉重之意。   他们不怕对方嚣张放纵,因为放松才会有机会,却怕对方治军严明,不宽待丝毫,才能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势如破竹。   小小少年,当初却不过几下便将田战挑于马下,那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功夫。   “将军……”   田战回以视线,虽有惺惺相惜之意,但兵不厌诈,此子必除,否则整个尚朝后患无穷。   军棍频频落下,直打的两人背部血肉模糊,连跟随三王子来的侍卫都不敢阻拦分毫,只看着立在一旁的青年目有忌惮之意。   “将军,刑毕。”副将说道。   “送去治疗吧,伤好之前就不必上战场了,此处之事尽皆告诉父王,不必隐瞒任何消息。”沈醇说道。   狼群争夺,弱小者被舍弃,虽有君主之略,却无为父之心,他既然不怕反噬,他就如他如愿。   消息如实传回王帐,诸王子皆是脸色难看,其他亲贵也是若有所思,反而是一将军称赞:“治军严明方能成大事,尚朝传承话中不是有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否则军中乱象横生,何来胜利。”   “可这样下去,穆伦大权在握,若他反了怎么办?即使迪尔特犯了事,也应该先禀报父王。”二王子道,“如今他就敢惩罚亲兄,后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既在军中,便没有特殊。”一将军道。   “你也说是亲兄。”大王看向了二王子道,“如今大战在即,你针对穆伦时可有考虑过草原的百姓?”   二王子错愕,跪地道:“儿只是担心父王养虎为患,将江山拱手让人,让尚朝占了便宜。”   大王许久未言,只盯着他看了许久,起身时留下了几个字:“扶不起啊……”   其他亲贵也有摇头之意,二王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京城城门高耸,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又有快马疾驰而入,让行人纷纷避让。   “似乎是军中急报?怎么回事?”一男子说道。   “朝堂如今似乎正在征战西北南溪部族,难道是那里出了事?”   “区区蛮夷部族,能对我尚朝产生什么威胁?不过是在边关掠夺一二,朝堂派兵也就打回去了。”   “陛下,南溪部族进犯,已破虎门关!”士兵汇报。   尚景帝面色大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虎门关不是有五万将士么?竟扛不住区区蛮夷部落?!”   “南溪部族有一年轻将军,带了田战将军来,声称若有人能赢他,就将人还回来,几位副将皆输,田勇将军应战,却被生擒!”士兵低头道。   虽有副将,可主将被俘,士气必然大衰。   尚景帝呼吸急促道:“吩咐楼关将士死守,西南之地派兵增援,绝不可让他们突破第二条防线,派使臣,他们攻下了虎门关,必然有所求,和谈。”   ……   “吩咐下去,不得烧杀抢掠,不得伤害百姓,谁若违反,直接就地格杀。”沈醇立于城墙之上道。   “是,将军。”副将匆匆去了。   城中整顿,虽是乱了数日,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醇看着远方落日,抚摸着城墙的边缘,此处城池距离尚朝其他城池颇远,却是第一道防线,想要分庭抗礼,这块地盘就得作为南溪的土地。   尚朝连连战败,大帐之中却捷报不断,短短一年,厉兵秣马,竟并非只是扬眉吐气。   “第一道防线已破,若能破楼关,便可直入京城。”帐中亲贵激动道。   其他王子皆是低头,无人多言,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派出的人未曾杀了穆伦,反而让他登上了大将军之位。   “穆伦怎么说?”大王问道。   “穆伦将军说,此时不宜再战,和谈为宜。”士兵跪地道。   其他人皆是蹙眉:“既是大捷,便应乘胜追击。”   “穆伦将军说草原粮草不备,若再战,便是自断后路,如今之计当和谈,以尚朝之力养我南溪之民。”士兵禀报道。   亲贵们互看,纷纷点头,大王开口道:“就依他所言,和谈,和谈之事……”   他的目光扫过几位王子道:“就由他一手包办吧。”   “是。”士兵匆匆退去。   几位王子纷纷握紧了拳头。   尚朝使臣出发时,南溪大军已逼近了楼关,十万将士齐备,无一不严阵以待。   使臣入城,在看到堂上静坐的青年时有些惊讶,随即抱拳行礼。   青年将军虽穿着南溪衣物,面目却生的如同尚朝人,唯独眼底微漾的一抹绿能看出他的南溪血统,虽金银饰物不多,却英姿飒爽,俊美不凡,已见日后出尘之姿。   “这位是穆伦将军,乃我南溪六王子。”副将道。   “参见将军,此次在下受我朝陛下所托,前来商议虎门关之事。”使臣说道。   “贵使要谈,携何诚意?”沈醇起身还礼问道。   使臣心神微松,知道此人应该还算讲道理,没有一言不合便斩来使的习惯。   “金银粮食布匹,将军可随意开口,若尚朝能给,必会救南溪之急。”来使说道。   南溪犯边,多是粮食不足,如此大军出动,怎么可能没有粮食短缺的隐患。   “虎门关已解南溪之危,足以度过隆冬。”沈醇笑道,“贵使既无诚意,不若等我军攻下楼关再谈,十万将士,粮草应该齐备。”   使臣强做镇定:“观将军面孔,似乎是尚朝人。”   “我母亲是和亲的柔嘉公主,因尚朝将她送嫁倍受欺凌。”沈醇神情微冷,“我对尚朝并无故土之情。”   使臣对上他的视线,额头上直冒汗。   【宿主,不要白白么?】521问道。   【这次不能要。】沈醇说道。   别看他现在强势,实则征战到此,南溪的底子也快掏空了,如果没有拿到实际的东西,这个冬季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草原游牧,受天气影响太大,必须另寻出路,才不至于总是山穷水尽。   玉石,矿藏,玛瑙,葡萄都可换生存之物,要做的是打开商路,但尚朝素来对此堵的很死,南溪排斥尚朝人,认为他们软弱可欺,尚朝人也排斥南溪人,认为他们并未开化,蛮不讲理。   只有真的底气足了,才能不受制于人,也只有料理清了,才能把人要过来。   “请。”沈醇说道。   来使退出,一封急书快马直到京城,战报同往,一同放在了尚景帝的桌案上:“未要公主和亲?”   “未要,如今大军已逼近楼关。”士兵说道。   “再谈,探明他们到底要什么!”尚景帝道。   使臣第二次来,沈醇给出了要求:所俘将士需用金银粮草布匹来换,开通商路。   至于归还虎门关一事,却被直接搁置了。   雪白的鸽子飞进了宫城之中,停留在屋檐上啄了啄,跳下去时落在了窗边一只素净的手指上,玉指修长,指甲打磨的光滑玉润,并未涂任何寇丹,却晶莹剔透的好似贝壳,只是比一般女子的手好似大了一些。   手中绣绷放进了篮子里,竹筒展开,墨黑的眸看着纸上消息,将放到香炉中烧了个干净,书写的纸张卷入,手指用帕子擦过,在白鸽飞离时重新拿起绣绷,继续绣着上面的空谷幽兰。   纸筒递至边关,只有四字:静观其变。   南溪故布迷障,只能说明亏空,楼关必攻不下,出兵只为要取更多,静观其变可破此局。   尚朝不再来使,沈醇摩挲着刀柄上的宝石道:【看来有人破局了。】   521没敢出声,07说道:【齐语白破的局。】   【阿白么?】沈醇起身笑道,【他竟然跟我对着干。】   521听着他的语气有那么点儿着急:【那您打算怎么办?】   沈醇笑道:【我也跟他对着干。】   521:【……】 第281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2)   楼关防守森严,作为尚朝第二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周围皆是怪石嶙峋,城墙巍峨高耸,士兵日夜换防,滴水不漏。   城池之前皆是狭道,根本无法大举进攻,即使有精兵快马,也会被其下的陷阱和城楼上无数的箭羽埋没在城池之下。   尚朝数百年,不管何种边疆部族,想要破此处都只能用人海战术硬生生填平,但即便破了此地,也后继无力。   双方僵持,南溪部族直接驻扎十里外不再挪动。   “都精神点儿,不准打瞌睡,等到换防后随你们怎么睡!”过往的小将说道。   “是!”其他士兵齐齐呐喊。   来使反复看着纸筒中的字,深吸了一口气将其递到了烛火边点燃,为今之计,也只有相信五公主的话了。   夜色漆黑,不闻鸟雀之声,唯有夜风吹着脸庞,极为寒凉。   士兵们深吸着气,勉强抵御着此处夜晚的冷意,有的轻轻跺脚,也只为身体能够暖和些。   小将过时也并未多说什么,此处防守之军一部分突然从西南赶来,御寒之物本就不足,更是不适应此处天气,如此取暖,倒也不妨碍什么。   呵气可见,远远更是可见山中云雾,士兵们眺望着远方,却见那云雾似乎愈发浓郁了起来,缠绕近前,却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一人倒下,其他士兵皆是眩晕着倒地,有人敲响了钹,声音传出了极远。   “敌袭,弓箭手预备!”   “弓箭手……”小将未下令,闻那烟雾时已有眩晕之感,“是毒烟,捂住口鼻!”   然命令未下,已然倒地。   烟雾随风而至,席卷此处,出行者皆是倒地不起,一城之地静寂无声。   城墙之上钩爪扣住,一道身影借力攀了上去,打开了那万人难以打开的城门。   十万将士,即使要捆,也废了不少功夫。   京中急报,战马到时连人带马直接跌落在地,侍卫想扶,那传令兵一个咕噜起身,就往里冲:“陛下,陛下,楼关被破!!!”   此事传入朝堂,文武诸臣皆是震撼不已。   “怎么可能?十万将士竟拦不住区区南溪部族?!”尚景帝跌坐在帝位上,十二毓玉珠皆是晃动不休。   “他们用了迷烟。”士兵说道。   “何种迷烟如此厉害?”   “他们南溪部族自己不会遭殃?”   “那晚风向朝着城中!”士兵说道。   “风向之事他如何能得知?”文臣们皆是喃喃。   天象之说,素来唯有神助,莫非是天要亡尚朝。   “陛下,楼关被破,京城就在眼前。”为首的武将跪地道,“此时不可再有迟疑!”   否则就真的会帝位不保,做了亡国之君。   “派使臣,不计代价,务必将人拦住。”尚景帝道,“不知哪位愿达朕意。”   朝堂之上瞬间有些安静,尚朝大败,处于此种被动地位,此时去谈,若拦得住,也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若拦不住,史书工笔上也会添上无能祸国之名。   那连破虎门关,楼关的将军岂是好相与的。   “朕之尚朝竟无可用之人。”尚景帝叹道。   “陛下,臣愿意一试。”左侧为首老臣出列道。   左为尊,尚朝尚文,左首为左相。   尚景帝从帝位上站起,下了台阶扶住了左相道:“此事便拜托爱卿了。”   “是,老臣领旨。”左相行礼道。   纸条放在了窗边的桌子上,其上只有三字:楼关破。   绣针刺破了手指,血液滴落在了纯白的兰花上,手指以纱巾按住,窗边女子蜷缩起了手指:“怎么会?”   她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辨,却带着极温柔的感觉。   楼关之地竟破的如此容易,即便是能拦住,也再不能作为防线,南溪部族此行有如神助。   本来能在楼关拦下,如今却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此次竟是他错了!   死局。   不能不给,但给了却会继续养虎为患,南溪此人是为大敌,不可不灭,否则尚朝百年基业必灭于此人之手。   楼关被破一事传入王帐,连为首的大王都久久未语:“如何破的?”   “穆伦王子用了迷烟,那晚风向直吹楼关,王子入城开门,兵不血刃便拿下了。”汇报的士兵道。   风向相助,乃是上天相助。   “他竟不怕风向突变?”一亲贵急切问道。   “穆伦王子说不会。”士兵说道。   “……大王,此乃上天达意,赐福于穆伦。”亲贵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王双手交叠肩头,其他人皆是如此低头:“感谢上神。”   “楼关已破,便可直指京城。”亲贵说道,“一路皆有粮食,倒不怕后备之力不足了。”   “穆伦怎么说?”大王问道。   “穆伦王子说此事了了便会返回王帐。”士兵说道。   “理由呢?”大王问道。   “王子未说。”士兵低头。   帐中静寂,几位王子皆是神色一紧,有人紧紧握起了拳头。   “将军为何不再进攻?夺了尚朝做皇帝不是更好?”副将问道。   “攘外必先安内。”沈醇坐在城墙处看着远方行驶过来的马车,从其上下来道,“尚朝使臣应该到了。”   攻下楼关只是勉强,即使不杀戮,城中百姓和十万将士也不会服的,不能久关,此处一旦守的久了,必然大乱,南溪与尚朝的矛盾非一朝一夕,部族即使占领整个尚朝,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只有贸易互往,双方融合兴盛,那时夺取才能真正和平的坐稳帝位。   不过他对帝位也没有什么兴趣,被锁在那种深宫,还不如在草原上自由自在。   沈醇在堂中等候,身着官服之人入内,虽是步入中年,却是长须美髻,温和儒雅,行礼之时更有大家之风:“这位想必就是穆伦将军,温某人拜会。”   “温相不必客气,请坐。”沈醇起身道。   尚朝百官,以文为首,尚景帝爱好诗画,纵情于男欢女爱,虽不至于昏庸,却好享乐和猜忌,尚朝能有此国泰民安之景,多仰赖于温相。   他虽弟子遍天下,却不结党羽,不谋私权,两袖清风,族中弟子更是苦修学问,家教甚严,三朝世家,完全的纯臣,连尚景帝这样好猜忌的人都不会去刻意拿捏把柄,有此臣子,为帝者省心。   正是如此家族,才会被主角攻齐慕瑾盯上,尚景帝子女颇多,齐慕瑾为皇三子,不受宠的嫔妃抚育,自小纵情山水诗画,于其上造诣很深,不参与帝位之争,反而结交了不少文人雅士,其中就有温相之子温瑞卓。   同心同德,皆是名士之流,在尚朝这样男子亦可为后的环境下,互生心思再正常不过。   然而一切都不过是筹谋好的罢了,温家这样的纯臣绑在了皇三子的船上,温瑞卓一片倾心,然而嫁过去虽看起来夫夫和睦,却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帝位争夺凶险,齐慕瑾也是几起几落,险些被人暗害时,是温瑞卓替他挡了箭,齐慕瑾幡然悔悟,温瑞卓却无回天之力,死时唯一愿望便是不再遇此人。   情起之时刚好错开,有人后悔,也就被分到了断缘组。   世界创造以此为主支,却也不过刻板刻画,就如同墨汁进入水中,晕染时便不再受创造之人控制,主支是,这个世界的其他生命也是,一经激活,皆是活生生的人。   而在其中,齐语白这位故皇后之子便是齐慕瑾的大敌,自小做女装打扮,才能在家族尽覆,无人照料时活到成年。   温氏一族,实在可惜。   温相闻言看向了对面的青年,青年样貌风流出色,却不见丝毫轻浮之感,比之京中文人雅士更多了几分随意自由和英姿飒爽,令人眼前一亮。   他能一眼便知他的身份,说明对尚朝了解甚深,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将军在此多候,温某也不拐弯抹角。”温相落座道,“此次为谈楼关之事。”   “温相有何高见?”沈醇伸手示意看茶。   温相多谢后道:“在下此次进城,也观了城中之景,南溪部族驻扎,百姓却仍然安居乐业,虽有惊慌,却无损伤,将军胸中自有丘壑,乃是爱民如子之人,如今大军不动,想要通商,想来也是知道如今不是进攻京城最佳的时机。”   沈醇轻轻敛眸笑道:“温相高见,在下虽不愿伤害无辜者性命,但若是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也不会顾忌尚朝百姓性命了。”   温相端起了茶盏道:“此次温某前来便是为此事,通商之事可行,之前穆伦将军说的以金银粮食换被俘之人也可行,只是楼关,将军想要多少?”   “粮食百万石。”沈醇说道。   温相神色略有变化,尚朝富足,但一下子拿出百万石粮食也会大伤筋骨:“将军所要太多,恐怕一时拿不出。”   “尚朝三年粮食税赋便有此数,否则如何养几十万大军?”沈醇反问道。   温相心中震惊,他来时心里已做好了准备,却不知此人对尚朝国力了解到了如此地步,当真可怕:“可否减免?”   “此处险要,直指京城,尚朝不出血是拿不回去的。”沈醇说道。   “楼关之地将军守不久。”温相道,“虽有粮食,但此处一堵,十万大军生计便可拖垮。”   “若真到为难之时,也只有屠城之路可走了。”沈醇笑道,“届时屠城,穆伦也会将消息告知天下人,尚朝能换将士回去,却舍不得粮草,想来尚朝百姓人人皆会慷慨解囊,以换将士回归。”   温相握着杯盏的手捏紧,若真到那一步,民心必然大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尚朝才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   好狠的计谋,让人无路可退。   “此事温某代陛下答应了。”温相放下茶盏拱手道。   如此割让,南溪必成尚朝劲敌,南溪有此人是为大患。   “虎门关将军想要多少?”温相问道。   “虎门关不换。”   温相出了城,被那冷风吹过时神思一清,那句话似还在耳边作响,心中冷如冰石。   虎门关为界,尚朝便只有一道防线,数百年安乐之景自今日止住了,此后即便居于京城,也要日日悬心。   温相返京,带回条陈与商议之语,此事未上朝议,尚景帝坐了许久:“这些东西给出,国库便几乎掏空一半,若是不换将士,他也关不了多久。”   温相心中叹气:“陛下,若不换会寒了众将士的心,也会乱了民心,到时南溪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推翻尚朝。”   “还可再谈?”尚景帝问道。   温相摇头:“陛下,对方态度十分强硬。”   “和亲呢?”尚景帝问道。   “未要。”温相说道,“陛下,南溪之地不可再看做附属,而要看做平起平坐。”   曾经臣服之人一招压在头顶,不说帝王,很多人都难以转过心思。   尚朝百余年,无人觉得它会灭亡,可历史朝代多是容易因此覆灭,盛极之时易生蛀虫,骄傲自满,不察他人起兴,或不体民意,由盛转衰不过眼前之事。   尚景帝蹙眉,为帝王者,没有想要做亡国之君的,如今受制于人,竟只能给出了:“就按这个办吧,待到将士回归,总还能打过去。”   “是。”温相行礼,领了盖上印章的手书。   粮食金银一箱箱的运往边关,待清点到一半时,南溪士兵已开始退兵,百万石皆清,楼关中无一位南溪士兵,连同之前被俘的虎门关将士都被还了回来。   “走吧。”南溪士兵打开了田战的牢门道。   几位将军皆有些面面相觑:“你们真放我们走?”   “穆伦将军下令,若是不愿意走可以留下。”士兵们提着刀说道。   “走吧。”田战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衣服,换上后同几位将军一起离开了。   一路戒备,却未见追杀之人。   “田将军,他们到底怎么想的?”一副将问道。   “我亦不知。”田战驶于城池前勒马道,“末将田战!”   沈醇留了两万将士驻扎虎门关,其余粮食皆用来押送粮草了。   草已枯黄,草原上散落的牛羊啃着草皮,过往的牧民震惊的看着拉粮的车,驱赶着羊群躲远了些。   雪花落下,覆盖了枯黄的草叶。   沈醇招手,副将骑马上前道:“传我命令,此次尚朝所给粮草,取出五十万石分给之前缴了牛羊的百姓。”   “大王那边怎么交代?”副将问道。   “如实说。”沈醇说道,“十万石犒赏将士,十万石可让牧民用牛羊宝石布匹换取,三十万石存入国库。”   “是。”副将低头道。   沈醇轻轻呵气,看着眼前的白雾,他看起来要的多,其实这点儿东西根本不够分,仓廪实才能知礼节,他得让这片土地真正富足起来,而不是陷入无止境的内耗。   箭羽从风云中呼啸而来,直指沈醇,士兵们皆惊:“将军!”   话语刚落,箭已被沈醇握住了,远处埋没于风雪中人拉紧马缰,转身就跑,沈醇从马侧拿起了弓箭,搭弓之时弓已拉满,箭没入风雪之中不见踪影,众人提心之时只闻远处马声嘶鸣,似有重物坠地之声。   数人骑马上前,将那埋没于风雪中的人抓获,摘掉帽子,副将汇报:“将军,是二王子的人。”   沈醇看着那被押之人笑道:“我还愁怎么解决他们,没想到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乃是尚朝人之子!”那被俘之人道,“只有二王子才是南溪的基业!”   “今冬过后再看吧。”沈醇扬手,那人被捆绑了起来。   他要粮食是为了让此处的人活下去,也是为了民心,生死边缘,什么君王天神,都没有实实在在到手的能活命的东西强。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朝代因为起义被推翻了。   大军抵达,王帐周围也淹没在了风云之中,牛羊挤在棚中,竟与天地几乎融为一色。   天有些灰蒙蒙的,沈醇下马时,大帐之中数人皆出,侍从匆匆跪地:“穆伦王子,大王有请。”   长靴陷入了雪地,沈醇随侍从入帐,其他副将皆是跟上。   大帐中人闻外边马声嘶鸣,皆是心神一紧,帐子从外拉开,一修长身影踏入,头戴斗笠,身着斗篷,其上已洒满了雪花。   “父王稍等。”来人脱下斗篷,摘下斗笠,声音已退去了少年时的清悦,低醇而悦耳。   旁边侍从匆匆接过,那劲瘦挺拔的青年却让诸人皆惊。   分别一年有余,印象中瘦削的少年与面前出色的青年实在是天壤之别。   不在战时,他并未穿盔甲,却带了镶嵌宝石的马刀,编住的发似乎长了些,头戴宝石缎带,一侧的孔雀翎上坠了珠玉,颈上未挂金玉,反而戴了一颗狼牙,腰间配宝石玉带,与其他王子比看起来素净了些,但长开的眉眼却让他不输于任何一人,反而周身的气质让其他人相形见绌。   若非是众人簇拥,实在难以想象他就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父王。”沈醇上前行礼。   大王细观,看着那略显深邃的眸中泛出的一丝深绿时道:“穆伦此行辛苦了。”   “全凭父王支持。”沈醇笑道。   “此行战果如何?”大王问道。   沈醇示意,副将呈上了尚朝所给清单,大王打开看着,勉强按捺下了目中的震惊。   便是南溪以往胜时也不敢要这么多,如此贵重之物,足以养整个南溪百姓三年甚至五年,对尚朝而言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杀伐,野心,作为枭雄的资格他已经具备了。   “百万石粮食你分出去了七十万石。”大王沉声道。   “若是父王也会如此做。”沈醇笑道,“穆伦便代劳了。”   “父王未下令,你怎可代劳?如此行事,莫非是仗着军功越俎代庖!”旁边的二王子道。   他一出声,亲贵们纷纷看了过去,似有震惊之意。   “此事确实是我的意思。”大王开口道,“你二哥非是有意。”   “此事无妨。”沈醇笑道,“另外一件事还请父王做主。”   “何事?”大王问道。   沈醇让步,副将出行,将一捆绑之人带上入了帐中,二王子色变:“你随便带一个人就想诬陷我?!”   亲贵们低头叹气,沈醇没忍住笑了一下:“二哥,我还未说他与你有关,不过倒省了我的功夫了。”   二王子手指颤抖,慌忙辩解道:“父王,我不认识他。”   “父王,儿归来途中此人射箭意图刺杀。”沈醇说道,“儿本来还在想可能是尚朝人冒充,如今真相大白,刺杀亲弟,父王,此事该如何论处?”   “你血口喷人!”二王子试图辩驳,“狼子野心,不就是想要大王之位,我岂会让你这个尚朝人之子得逞?!”   “用血脉说事是最无能的,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沈醇说道,“请父王裁夺。”   大王静坐,看着面前的六子和那边瑟缩颤抖的二子叹了口气道:“他毕竟是你的二哥,就夺去王子之位,再没有即位可能你觉得怎么样?”   他要为草原选一位英勇的君主,却也想保住几个儿子的命,只要他们不惹穆伦,应该还是能活下去的,偏偏他们不会甘心,也不可能甘心。   “父王如此决定就好。”沈醇行礼道。   “父王,不要,我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能这么对我!”二王子大惊失色,膝行了过去,却被士兵拉开往外拖拽。   “大王三思!”一道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营帐再次打开,戴着金玉的妇人走了进来厉声呵斥道:“给我住手!”   沈醇示意,士兵们放开,二王子涕泪双流,扑到了王后怀中:“母后,母后,您快求求父王,如今南溪都要被那尚朝的乱臣贼子一手掌控了,连父王都不要我了。”   “我儿不要担心。”王后扶着他看向了沈醇,眸中闪过愤恨嫉妒之色,“大王,你糊涂啊。”   “把王后带回去。”大王看着六子饶有兴味的神色蹙眉道。   本来还能保命,现在一闹,只怕命都要没了。   “我不回去,大王糊涂,穆伦是什么血脉草原百姓都知道,大王当真要为了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寒了亲贵的心么?”王后愤慨道。   亲贵们皆是蹙眉,沈醇道:“父王,此事让亲贵看热闹了。”   大王拳头紧握道:“把王后带下去,你们听不到么?”   侍女请罪,侍卫拉扯,王后挣扎不休,吵闹不断,二王子愤恨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沈醇,从腰间抽出了匕首挥了过去。   银光乍现,沈醇闪身以刀鞘挡住,二王子拔刀再挥,沈醇避让时脚下勾住,站稳在了一旁,二王子却是脚下未收,踉跄向前,匕首直接没入了正中挣扎之人的腹部。   王后瞪大眼睛,二王子也惊恐的拔出了匕首:“母后!不是,我没有,母后,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杀穆伦,母后!!!”   血液流淌,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沈醇收起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任凭哭声不断,大夫诊断:“大王,王后已气绝身亡了。”   “母后!!!”二王子咆哮哭泣。   “抬出去吧,二王子杀母,就去地下给他的母亲赔罪吧。”大王看着旁边的沈醇叹气道。   一个都逃不了,六子还未出招,他们就自寻死路了。   “父王!!!”二王子震惊抬头,这一次却被捂着嘴拖了出去。   丧葬安排,亲贵皆往,诸王子离开,沈醇行礼道:“父王,我去看看母妃。”   “放过他们几个行么?”大王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尚朝不是讲究兄友弟恭。”   “那也是兄友弟才恭。”沈醇掀开大帐走了出去。   不是说时间流逝,地位转换,有些东西就可以不计较,他不计较,原身可会死不瞑目的。   “将军,柔妃搬到了这顶帐篷。”副将说道。   沈醇走到了那顶宽敞的帐前,已见站在帐边的妇人,她身上的穿戴倒比以前好多了,只是气色仍然不好,见沈醇时她先是愣神,细细打量后不确信道:“穆伦?”   “娘。”沈醇唤道。   沈柔一时顿住,热泪淌下:“穆伦,穆伦你可算回来了。”   她伸手欲摸,沈醇止住后退了一步:“娘。”   沈柔手指停下,叹息道:“你如今长大了,也知男女大防了,进来吧。”   她转身进帐,沈醇跟上时制止了副将:“守住此处,莫让人靠近。”   “是。”副将应声,后退了数步。   沈柔落座,倒着奶茶:“你先坐。”   沈醇落座看着此处,从前的小帐换了,这里也比之前宽敞了很多,眼前的妇人也过的比从前好了很多,其实他可以跟她一直做母子,但她对儿子的感情寄托太深,他前后差异也太大。   为母者最清楚儿子什么样子,短暂相处还行,长久不行。   “你一路辛苦,外面冷的很,喝点儿暖暖。”沈柔递过奶茶,看着面前俊美出色的青年竟有些恍神。   分别一年多,她的儿子竟如脱胎换骨般。   沈醇接过却未喝,而是将其放在了旁边道:“我有事同你说。”   他面色郑重,沈柔怔了一下坐下道:“何事?”   “我不是你的儿子。”沈醇说道,“他在我上战场前就已经死了。”   感情太强就容易产生寄托,有了寄托就会产生控制欲。   沈柔眼睛瞪大,那一瞬间竟有摇摇欲坠之感:“不可能,你手上的痣明明是一样的!”   “身体是他的。”沈醇说道,“但魂不是,我是在他死后才用了他的身体。”   沈柔恍神,颤抖不已,半晌才开口道:“他是怎么死的?”   “从马上跌下,摔死的。”沈醇说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沈柔伤心欲绝,“为什么不一直隐瞒下去?”   “你迟早会发现,与其到时候猜忌,不如直接告诉你。”沈醇起身道,“我并非恶意侵占,你若不能接受,大王死后我可以送你回尚朝,你若能接受,日后就是南溪国的太后,草原儿郎可选一位王夫,再嫁也可。”   “你……”沈柔心神颤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一个女子,面对政局变动,争权夺势向来身不由己,如今却连儿子也没有了。   她的穆伦,死了。   沈醇起身离开,唯余那杯奶茶静静的变冷了。   【宿主,这次为什么不演儿子了?】521不理解。   【我不是真的是她的儿子,不可能时时照顾她的情绪。】沈醇看着茫茫雪色道,【她的心思也不该总放在我身上。】   儿死即随死,这份感情太过于沉重,他还不想背负到那种地步,一旦纵容,就会容易事事插手。   有些事实,不管想不想接受都要接受。   【那她不会寻死么?】521问道。   【那是无路可退时的想法。】沈醇笑着踩上了积雪。   她能在倍受歧视之地苦苦支撑,说明心性不弱,不到真的无可奈何,不会轻易寻死,因为她一身维系的还有远在尚朝的其他家人,否则和亲公主人人不适皆要寻死了。   丧葬仪式办了三天,尸体被掩埋在了积雪之中。   王帐之地安静了数日,又为了年节准备了起来,各地牧民囤换粮食,虽是雪天,却比以往要热闹不知多少倍。   “大王,牧民和将士们都很感激穆伦王子。”一亲贵道,“他也确实考虑草原百姓,但长此下去,您的权势皆要被夺了。”   “我的身体没有从前好了。”大王说道,“往年的冬天南溪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今年却能活下来不少孩子,都是穆伦的功劳,有他在,或许南溪真能如尚朝一样繁盛,到时候你们所拥有的也不止眼前这些东西了。”   亲贵哑口无言,谁人不会贪图唾手可得的利益。   “不过他还是太过于心善了。”大王叹道。   “怎么说?”亲贵问道。   “趁他病,便该要他命,只有粮食和虎门关不足以让尚朝忌惮,也该要人质。”大王说道。   “您的意思是?”亲贵说道。   “传闻尚朝思琪公主是皇后所生,生的倾国倾城,倍受宠爱,以往和亲不过是随便选几个女人,这次也该要嫡亲公主,才能表示他们亲好的诚意。”大王说道,“你让使臣出发,与尚朝言说此事。”   “他们会同意么?”亲贵说道。   “依样画葫芦,让虎门关的将士往楼关走上几步。”大王说道,“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南溪过节,京城中也一片四海升平之景,只是今年宫中宴会却比以往要沉默许多。   尚朝战败,被索要的东西不计其数,百姓尚不知道,他们却是身处宴会也坐立不安,生怕哪一日传来急报,是南溪攻破京城的消息。   前面是宗亲之宴,除了舞女,皆是男子推杯换盏。   后面则是家宴,主座上是皇后,其余落座有妃嫔公主,还有命妇之流。   宴会热闹,举杯夸赞之声不断,尤其是皇后身侧穿着大红宫装,梳着少女发髻却满头金饰钗环的女子最得赞誉。   她生的娇俏,眉心画了正红花钿,眉宇略带几分傲气,举手投足皆有侍女精心侍奉,受尽了宠爱。   “思琪公主如今也十六了,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首座的命妇笑道。   齐思琪粉面含春:“母后,女儿还小,还想在您身旁多留几年。”   “都十六了,还小呢。”皇后同样富贵,虽至中年,脸上却不见丝毫皱纹,风韵十足,她神态威仪,对上女儿却宠爱的很。   “也该说亲了,不过总要让公主挑一挑。”为首的命妇笑道。   她们在这华贵金屋中热闹异常,唯有一处女子与此处格格不入。   女子仪态端庄,眉眼皆如墨画,只是在如此富贵之中却只着浅云色宫装,头饰虽符合宴会礼仪,却清净的仿佛独立一方,如空谷幽兰般让人侧目。   皇后偶尔看向那处,皆是有些许不悦,直接下意识忽略了,此时却道:“你们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也没有姐姐未嫁,妹妹先嫁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语白?”   齐思琪同样看了过去,在看到对方轻轻抬起的修长脖颈时轻轻咬了咬唇:“母后说的在理。”   齐语白蓦然被点,放下了筷子道:“儿臣有罪,请母后恕罪。”   他虽为故皇后之女,但家族没落,无人想要沾染,却也有利于他,免除了许多麻烦。   他虽做女子装扮,却并非真的女子,无需与她们在此处拈酸吃醋,家长里短,这个天下从来是由登上帝位者定的,后宫女子的命运也是。   此时的荣华可以风云之间跌落尘埃。   “无人提亲,非是你之罪,待过了今年,还是让陛下寻一户好人家赐婚才好。”皇后说道。   “谢母后挂怀。”齐语白再度行礼。   她的性情实在无趣,说的也都是那些恭顺之语,皇后寒暄了两句,别过了头与其他命妇说话去了。   礼乐声响,快马却从城外疾驰,不顾休朝之事直奔宫宴。   “陛下,南溪将士再度靠近楼关!”   宫宴一静,尚景帝脸色难看:“他们竟然如此出尔反尔。”   温相也是蹙眉,他觉得当初那青年不应是如此性情:“他们要求什么?”   “他们要公主和亲!”士兵说道。   此话一出,宗亲们皆是松了一口气,尚景帝道:“既为两国交好,公主和亲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们指名要思琪公主。”士兵说道。   群臣寂静,悄观上意,尚景帝酒杯落地:“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群臣皆跪,却也知道此事连陛下也无可奈何。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宫女匆匆进入后面家宴,跪地急道。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不好了?”皇后问道。   “南溪要公主和亲,指名了要思琪公主。”宫女低头说道。   齐思琪手中杯盏落地,下意识起身道:“荒谬,南溪部族之地竟敢求娶本公主,我不去!”   皇后亦是震惊,却勉强冷静下来问道:“陛下怎么说?”   “陛下未否。”宫女说道。   皇后怔怔,齐思琪已然气急:“我不嫁,我死都不嫁!母后……”   家宴之中寂静无声,刚才说笑的命妇皆是沉默了。   家国面前,即便是嫡亲公主,也会有不得已的时候。   齐语白看着此情此景若有所思,此战南溪大胜,那人若想以嫡亲公主挟制,早就提要求了,以那样的心计手段,此为下计,只会让尚朝觉得他们贪心不足,更加防备。   南溪国或许并非是固若金汤的,其中有可破之地。   “嫁给谁?”皇后哄着怀中哭闹的女儿问道。   “如今的托纳翰大王。”宫女说道。   “南溪大王不是娶了柔嘉公主?”一命妇道。   “好像是,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南溪大王已三十多了。”另外一命妇道。   “母后,我不嫁,我就算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嫁!”齐思琪听闻年龄更加哭嚷,皇后安慰着,却未能说出不让她嫁的话来。   ……   “将军,大王调动虎门关将士往楼关去了。”副将跪地禀报道,“而且向尚朝要了公主和亲。”   沈醇闻言侧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日。”副将说道,“还要了尚朝的思琪公主,说是王后之位空缺。”   “那位应该是嫡公主。”沈醇从榻上起身,将羊皮卷放在了一旁。   大雪封山,他好容易休息几天让他们好好过个节,没想到就弄出事来了。   “是。”副将说道。   沈醇取下了马刀和斗篷道:“我去见他。”   他并不喜欢和亲的事,远离故土,离开家乡,只为了两国安宁葬送一生。   别人的事他管不到,但他这里没有那个必要,他即使要和亲,也是要他的阿白。   现在倒好,他名义上的父王要一个嫡公主,他也要一个,尚朝能给才怪。   “您预备怎么做?”副将跟上急道。   “看能不能谈的拢。”沈醇说道。   大过节的,他也不想这片雪白之地再染血水,挨的太紧,容易引人怀疑。   ……   “陛下,您刚允了南溪的要求,他们也刚得了东西,却是没几天就出尔反尔。”皇后跪地,眼睛中全是泪水,“如今再要公主,只会一再纵容,让他们觉得我尚朝柔弱可欺,一再相逼。”   “父皇,我不想嫁,那大王都五十多了,我不嫁……”齐思琪直接趴在了尚景帝膝侧哭泣。   她是爱女,自小受尽宠爱,如今不仅要背井离乡,还要嫁给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大的男人,尚景帝自然不忍。   “南溪大王没了王后,以王后之位为聘。”尚景帝道,“你要朕如何?”   即使南溪出尔反尔,楼关若再失守,江山就完了。   如今只能安抚,蓄力之后再战,否则只会搭进去更多。   “什么王后之位,我不稀罕!”齐思琪哭道,“他们要公主,随便送哪个公主去都行,以往都那么做的,为什么非要我?!”   尚景帝叹气道:“这次不行。”   “陛下,南溪要思琪不过是看她的嫡公主身份,嫡公主也并非只有思琪一人。”皇后呼吸微颤着提醒道,“尚朝也没有姐姐不嫁先嫁妹妹的说法。” 第282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3)   “和亲之事也是为我南溪部族考虑,正好王后之位空缺,要他们的嫡亲公主,即使日后尚朝发兵,也会有个忌惮。”大王语重心长的说道,“楼关虽被你拿下了一次,但下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们会更加谨慎,总要有个后备。”   “既能答应,就说明这个公主是比不过江山社稷的,起不了什么作用。”沈醇扶着刀柄道,“我已要了东西,退了兵,如今再要,外人听闻也只会觉得我南溪之人毫无信誉和礼数,通商之事尚朝也可借此大做文章,父王到底是为了挟制,还是起了色心,自己心里清楚。”   大王握紧了拳头:“穆伦,你这话严重了,不过是一个女子,我还不至于昏庸到那种地步,此事已经告知尚朝,不能再出尔反尔。”   沈醇与他对视,半晌后笑了一下:“看来是谈不拢了,那就先让尚朝筹备着吧。”   如今大雪封了草原,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即使想要送亲也需要到明年开春了,有的是时间让他料理这里的事情。   没有大王,那公主自然也就不用嫁了,想来尚朝自己也乐的高兴。   “什么意思?”大王在沈醇转身时站了起来问道,心中竟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沈醇没有给他答复。   大雪封山,三王子外出狩猎,死在了雪崩之下。   消息传入王帐中,大王跌坐床畔,喃喃自语:“他开始动手了。”   原来之前不是放弃,而是在等时机,他的儿子,再到他自己,一个也跑不了。   ……   “父皇此话何意?”齐语白跪在地上,看着一身尊贵的帝王,满目威仪的皇后和高高抬起下巴的齐思琪,那一瞬间心底如同被冰凝结了一样。   “你的年龄排在思琪之前,也快过了嫁龄,如今南溪以王后之位为聘,也配得上你的身份,断然不会辱没了你。”尚景帝道。   齐语白藏于袖中的手收紧,他素来知道帝王宠爱有别,作为子女也是同样,却不想差别如此大:“父皇,南溪部族要的是思琪,若鱼目混珠,恐怕南溪王会觉得我尚朝心意不诚。”   “此事你也是思虑周到,但南溪此举本就是出尔反尔,给嫡亲公主已是朕格外开恩,届时你你以思琪的身份去,即便他们真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尚景帝起身叹气道,“语白,朕也是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堂堂嫡亲公主,也不能真许了末流人家,岂非惹人笑话。”   “王后之位堪比一国皇后,妹妹年龄小没有这个福气,长姐到底比我有福。”齐思琪说道。   “思琪!”皇后轻轻呵斥。   “思琪说的也是,你这位长姐不嫁,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出阁,总不好陪你耗一辈子。”尚景帝道。   齐语白低头轻轻抿唇,今日决定不是与他商议,而是通知。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血脉相连之人,从前即使诸多冷淡他也觉得无所谓,反正也做不来父慈子孝那一套,如今才知心中是会痛的,这个本该护着他的父亲,为了另外一个女儿,让他这个骨肉去代为受过。   齐语白深吸着气,努力减轻着心底的痛楚,荒凉到极致,大约就是失望,从此以后,他与帝位上的人不再是父子,只会是陌生人:“敢问父皇,何时出嫁?”   必须问好时日,做好万全准备,即使最坏的结果离开了此地,也要做好回来的打算。   “如今南溪被大雪覆盖,马车难行,要等到开春冰雪消融之时,你且做好准备,你母后也会给你备齐嫁妆。”尚景帝松了一口气道。   “既是代妹和亲,还请母后放心,免得还未入南溪便被人从嫁妆上察觉端倪。”齐语白起身时神情恢复了冷静,“若是完璧归赵,思琪就要亲自去了。”   皇后微怔,与尚景帝对视了一眼,得其眼神示意时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自然。”   本想随意送嫁即可,如今确实要准备妥当,否则就是白折腾了。   “多谢母后。”齐语白低头道。   “陛下,送嫁之事却是不必等到开春,如今早早准备,送至虎门关时也到了开春了。”皇后说道。   齐语白心底微沉,尚景帝沉吟道:“此话也在理,皇后早早准备起来就是。”   “是,陛下。”皇后笑道。   此事还是要尽快做好,以免夜长梦多。   齐语白低头道:“儿臣告退。”   南溪有大雪,京中也是,呵气如冰,却比不上心中寒凉。   “殿下。”等候在外的侍女撑着伞送来了手炉。   齐语白接过,睫毛轻敛下了台阶:“走吧。”   宫中无人。   “代嫁?!”侍女听闻时震惊异常,“不是以您自己的身份嫁人,而是代思琪出嫁?”   “有何区别?”齐语白对镜摘掉了头上的珠钗,抹掉了唇上的口脂。   镜中之人乌发散落,柳叶眉弯,一双眸清冷含情,脖颈修长,他摸着脸侧,只有脸型处多了几分男子的骨感,凸起的喉结提醒着他的男儿身份。   再过两年,即使勾勒了女子的眉眼也会有突兀感,和亲之事若不能阻止,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侍女兰月站在一侧道:“殿下别怕,即使到了南溪,奴婢也必不会让他们发现您的身份的。”   齐语白回眸看她,蓦然笑道:“我岂能让女子代我受过。”   他虽不喜宫中女子,却也可怜她们,一生围着一个男人,没有半分自己能选择的自由,他的母后是,他自己也是,但兰月不是。   “殿下!”兰月张口欲言。   齐语白伸手制止,只梳了简单的发髻,固定后以一斜钗点缀后起身:“留意送嫁的礼单,若能截了,也可充盈后备。”   至于南溪那边,若真能事成,王后之位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   匕首划破了帐篷,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没入其中,朝着床上躺着的人挥刀过去,然而刀锋刺了几下,皆是软的,刺客回头,却见刀光挥过,一时间手筋脚筋皆断。   帐中烛火亮起,刺客看着提刀的人,本想咬舌,却被那刀刺进了口中,未反应时下颌已被卸掉了。   “将军。”入帐的侍卫跪地道,“属下疏忽。”   “无妨。”沈醇抽出刀的时候带出了那人口中的毒囊,“去审,一定会有收获。”   审查并未太久,到了天亮就有了结果,被抓的人和四王子一并带入大帐中,由副将阐述前因后果,沈醇并未出现。   “父王,大哥二哥和三哥都不是意外死的。”四王子愤恨道,“您要为他们作主啊。”   大王扶着腿看着儿子,半晌不语:“四王子不顾手足之情,杀了吧。”   “父王,父王!!!”四王子惊恐的被拉了出去。   大王长叹了一口气,呼吸好似有了郁结,不过一月,他曾经魁梧的身体已经有了苍老之感。   人生至苦,老年丧子,本以为自己经受得住,却不想到了跟前,才发现痛到了心底。   穆伦太狠了,纵有治国手法,爱民如子,却无手足之情。   “查克鲁,我还有精力另外培养一位狼王么?”大王问着身边的侍从道。   “穆伦王子不好么?”侍卫低头问道。   外面的惨叫声随着一声刀落,彻底失去了声音,大王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道:“好也不好,太心狠了。”   “大王,如今种种不过是在偿还罪孽。”侍卫递过了帕子行礼道,“当初作孽的时候未想结果,如今遭了报应,又怪别人心狠,穆伦王子若不心狠,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大王擦着唇边的血蓦然看向了他,脸色变了几下哈哈笑了起来:“你也是他的人?”   “穆伦王子治下,今年寒冬未饿死一人。”侍卫道,“将士们更是搜救了不少被大雪覆盖掩埋的牧民,属下以为这是好事。”   大王放下了手,松开了帕子,两颊鼓动着,却是又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气中风了?”沈醇闻言时笑道,“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大王有换掉您的意思,查克鲁说您治下百姓得安,比之往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副将说道,“大王便气急晕过去了,大夫查了,估计不能动了。”   “他追求狼的生存方式,却不知人并非是畜牲。”沈醇说道。   非是只有王位争夺才是如此,而是草原上的牧民皆是如此,因为资源有限,所以强者生存,弱者割舍,年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既为王者,自然要给弱者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将这样的淘汰视作理所当然的狼群争斗。   “还有一事。”副将沉吟后说道,“事关尚朝和亲之事。”   “什么?”沈醇问道。   “他们的送嫁队伍已经从京城离开了。”副将说道。   “景帝宠爱嫡女,怎么舍得这么早送来?”沈醇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副将说道,“如今大王不好,恐怕难以完婚。”   “嗯,就如此说。”沈醇说道,“让他们不必送来了。”   南溪的婚嫁规矩与尚朝不同,若大王身死,继位者可以娶其妃嫔,除了生母都可嫁。   那公主来了嫁给了他,他的阿白得醋死。   “是。”副将起身。   【宿主,婚车上的是白白。】521小声提醒道。   “等等!”沈醇喊着他的背影。   “将军?”副将转身有些疑惑。   “罢了,既已送来了,便不必出尔反尔了。”沈醇捻了捻手指道。   难怪尚朝送的着急,原来是暗中换了人,既已送来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但要嫁人,就断然没有嫁给别人的道理。   副将愣了一下,低头道:“是。”   王帐中温暖一片,满目苍老的男人靠在床上被喂着药,喉咙里传来了漏风的声音。   大帐被掀开,侍女回头行礼:“穆伦王子。”   “先出去吧。”沈醇走过去说道。   “是。”侍女端起药碗转身离开。   沈醇停留床边,看着男人只能转动的眼珠笑道:“父王,您还好么?”   大王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却没办法开口说话。   沈醇坐在了床边笑道:“我忘了您不能说话了,抱歉。”   大王看着他,深吸着气,目中有些苍凉之意。   “您该死了。”沈醇淡淡道。   大王的眼睛瞪大,身体轻轻颤抖:“你……”   “我不是你儿子。”沈醇笑道,“穆伦已经死在了雪山湖畔,被你的几个儿子捆上了马背,跌断了腿和脑袋,拼命挣扎着,还是断了气。”   大王的眸中浮现了不可置信。   “其实您都看着的吧。”沈醇看着他笑道,“他被欺负践踏的时候,您都看见了,但痛恨他的软弱没有去管,觉得他流着尚朝人软弱的血液,因而死了也是活该,群狼争斗,弱者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   大王呼吸颤抖着,勉强挪动着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错。”沈醇淡淡道,“真是危急至极,无可奈何的情况,自然要强者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可能性,但他一开始便未被公平对待,一开始就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所以偿命是必然的。”   大王浑身颤抖着,却什么也无法说出,眼睛甚至瞪大到凸起。   “血脉……百姓们根本不会在乎是谁坐上了王位,他们也不想成为被淘汰的弱者。”沈醇起身走到了帐边掀开了大帐回头笑道,“啊,对了,你不用担心,你死后我会送你的儿子跟你一起去团聚的。”   大帐放下,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口血液喷出,躺在床上挣扎着,却逐渐失去了气息。   大夫诊断是气急攻心,没有任何毒药和伤痕,侍从们整理着遗容,沈柔跪在一旁哭的伤心,亲贵们齐聚,仅剩的几个王子面有忐忑之意。   “王妃节哀,大王生前最宠爱穆伦王子,如今还是继位之事最为紧要。”为首的亲贵道。   “可按排序,也应该是五王子继位才是。”另外一亲贵道。   其他几个幼子看了过去,五王子浑身都有些颤抖:“南溪不同尚朝,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还是六弟继位最好。”   沈醇看了过去,五王子收回了视线道:“我无意于王位,而且也没有治国之能。”   “那就请穆伦王子继位吧。”亲贵们皆道。   提议五子不过走个过场,大王突然中风,穆伦王子大权在握,王位争夺之事风起云涌,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强者为王。   “先准备丧葬仪式,继位之事不急。”沈醇说道。   “是。“亲贵们皆道。   南溪王病死,此乃大事,丧葬之事传遍部族,却少有人伤心,所问之事皆是:“何人登基?”   “穆伦王子要做大王了么?”   “若穆伦王子成了大王,我南溪岂不是得天神相助。”   “感谢上神。”   南溪王丧,此乃国事,消息传至尚朝极快。   “此事倒是可惜,派人送去挽仪,以表朕之追思。”尚景帝道。   “陛下,南溪王丧,和亲之事需要再议。”温相说道。   代嫁之事虽为皇室秘行,可思琪公主好端端的待在皇宫中,送嫁的女子自然不是思琪公主。   他知消息时五公主已被送出了京城,哪个女子去和亲他都不忍,可此举实在太过分,元后之女竟受此磋磨。   “既是已亡,礼仪未行,也该召回。”尚景帝道。   温相行礼道:“陛下圣明。”   “陛下,此事不可,虽未行礼仪,可公主已经送嫁,岂有退回来的道理。”皇后得了消息,在其退朝时说道,“即使回来了,也是嫁过人的,再难出嫁,还不如送至南溪,做个未亡人,也好展现我尚朝女子从一而终的贞洁。”   “朕已然在朝堂上答应温相了,岂能再反悔?”尚景帝道,“她好歹是朕的女儿,你就如此容不下她?”   “可是思琪……”皇后欲言。   “此事不必再言。”尚景帝起身甩袖道。   ……   送嫁马车前行,声势浩大,一辆辆嫁妆随行,守备十分森严。   “殿下,如今已行一半。”马车旁田战骑马目视着前方道,“若再远,到了楼关之地,再无反悔的余地。”   “如今胜算只有三成。”车中传来轻声的话语,“再过三日。”   “是。”田战说道。   车中宽敞,铺着柔软的垫子,以无烟的炭火取暖,但此处风冷,车壁到底不够厚,齐语白并未着婚服,而是裹了毯子在身上,倚靠着车窗看着书,心中反复盘算着此次的胜算。   可不管怎么算,胜算都很低,若他再能在京城等上一年,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雄鹰翻飞,在傍晚时落在了一棵树上,竹筒被取下时递到了马车旁边:“殿下,京中消息。”   齐语白展开纸条,看着其上字迹,眸中浮现喜悦:南溪王病死。   既是病死,便不必嫁人了,此后也不会有忧虑。   快马疾驰,踏碎了飞雪,消息直传入京:“陛下,南溪六王子继位,要求继续和亲。”   “什么?”尚景帝蹙眉,“此次和亲可是嫁给他父王的。”   “陛下,南溪有俗,父死儿可娶其妻,南溪王说只是送亲,并未礼成,左右以后都要和亲,不如现在行之,仍以王后之位为聘,不必来回折腾了。”禀报之人道。   “荒谬,一女怎可侍二夫?此风极破人伦。”一大臣道,“公主怎能承受?”   “当时也说了嫁给南溪王,礼仪未成,亲事便不算定,南溪王言之有理啊。”尚景帝问道,“如今南溪王多大年岁?”   “十八。”禀报之人道。   “这不比嫁给上一任要好。”尚景帝打开了奏报蹙眉道,“他还要温相之子温瑞卓为陪嫁?”   温相神色大变:“这是为何?”   “说是尚朝有出尔反尔之嫌。”禀报之人低头道。   温相神色有一瞬间恍惚:“陛下,朝堂之上恐怕有南溪国的奸细。”   他那日想让公主回来的事恐怕被其得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是狼子野心,贪心不足。”尚景帝拍案而起,“温相,如今我朝与南溪作战胜算几成?”   “恐不足四成。”温相闻言颓然,颇有老泪纵横之感,跪地道,“陛下,老臣唯有一子。”   “温相节哀,不过是陪嫁,朕封他为伯,想来南溪也不会过分为难他一个男子。”尚景帝叹道。   温相颤抖着叹出一口气:“如此……多谢陛下了。”   连公主都能送去和亲,他的儿子又算的了什么。   圣旨下达,相府之中青年接过谢恩时还有些茫然,直到人走,他仔细看着圣旨道:“这是为何?”   他模样生的温文儒雅,与温相气质十分相像,本是名士风流,如今却有仓皇失措之感。   “此事是为父之错。”温相长叹道,“为父想着南溪王身死,也该让公主回来,却不想惹恼了新任南溪王,卓儿,为父对你不住。”   “与父亲无关,公主和亲本就艰难,如今还要改嫁,陛下竟是允了。”温瑞卓捏着圣旨道。   “卓儿。”温相提醒了一下。   “儿非是质疑圣上,只是感慨日后再不能在膝下尽孝。”温瑞卓跪地道。   “陛下封你为伯,虽是陪嫁,但南溪王应是不好男色的,你需隐忍,总有回归之日。”温相蹲身将他扶起道。   “是。”温瑞卓应声道。   “京城乱相已生,温家不欲搅在浑水之中,你去南溪避避也好。”温相叮嘱道,“公主虽为王后,却是异国他乡,你为男子,虽不必时时留意,但在那处若受了委屈,也要相护一二。”   “父亲不是不喜皇后母女?”温瑞卓蹙眉道。   温相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和亲之人是五公主,此事不要告知外人,自己知道便是。”   温瑞卓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又按捺了下去道:“是,父亲。”   和亲之事再上议程,温瑞卓虽为陪嫁,却也要尽快出发,马车皆备,新柳之下青年站在那处,将腰间玉佩递给了对面的男子。   男子身着灰白色云锦,并未有过奢的配饰,腰配折扇,即使头顶也只戴银簪,眉目如星,却儒雅至极,看着不像一位皇子,而像是纵情山水的文人墨客。   “瑾兄,此乃我贴身玉佩。”温瑞卓看着他道,“留于你做念想吧,若能回来……罢了,只做念想吧。”   他们已互通心意,但此行不知何日才能归来,却是不能耽误了他。   齐慕瑾接过道:“你不必担心,虽是陪嫁,可我会与温相一同求陛下让你早些回来的。”   温瑞卓应道:“嗯。”   “此扇我一直带着,虽比不得你的玉佩贵重,但也做个念想吧。”齐慕瑾将腰间折扇递了过去,“我在京城等你。”   “好。”温瑞卓接过了折扇,转身时紧紧抿唇,然后踏上了马车。   不能回头,否则他必然舍不得。   马车出行,三千御林军守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送嫁队伍暂留原地等待消息,不前行是因为南溪王身死,不随意返回则是要遵陛下圣谕。   “殿下放心,返京的圣旨必然已在路上了。”兰月安慰道。   齐语白喜意已泯,坐在驿站中看着窗外融了雪的枝条,上面已冒出了新芽:“做好最坏打算。”   开春了。   能回去固然是好,但也要以防万一,南溪王死的蹊跷,几位继承者也是先后死亡,那位穆伦王子绝对不是善良之辈。   夜晚雪水落下,滴滴答答,齐语白一夜未睡好,黎明时更是听闻兵马之声。   他坐起时兰月穿衣道:“殿下稍候,我去看看。”   往返折腾,三千兵甲已包围了驿站,齐语白收拾时心沉了下去,太监进屋宣旨:“……南溪王新任,愿以王后之位聘之,思琪公主未与前南溪王成礼,朕许继续前行,与新任南溪王成婚,结秦晋之好。”   旨意下达,齐语白跪地不语,半晌后伸手接过:“……多谢陛下恩典。”   代嫁之后还有改嫁,他的父皇还真是物尽其用。   宣旨太监离开,兰月扶住了他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三千御林军,就是怕我跑了。”齐语白立于窗前道,“这次连一成胜算也无了。”   南溪之行势在必行,既要去,便该做点儿他该做的事。   “殿下……”   齐语白说道:“此事不必再思量了。”   此事不能逃,他若逃了,南溪便有由头发难,事关两国,不是只有一己之身,夺不了帝位,不能再牵涉百姓,否则日后即便夺了位,也有愧于心。   “是。”兰月低头退下。   送嫁队伍前行,愈发浩荡,遇到之人纷纷避让。   “公主,臣有幸见过穆伦王子,此人行事颇有章法,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很深,却比前任南溪王要讲道理的多。”田战随行马车窗外轻声说道,“他武艺颇高,连臣也不过三下便被挑于马下,公主行事谨慎一些,他应当不会为难您。”   “多谢。”齐语白琢磨着道。   他会因温相提议要他回去,就让温瑞卓陪嫁,可见心胸狭窄,讲理?能让他改嫁,多是不会同女子讲理的。   草原雪融,新芽已出,王帐之处一改之前的丧葬,重新搭建的王帐以正红为主,宽敞舒适,喜气洋洋。   “穆伦王子当真要娶尚朝公主为王后?”   “那可是嫡亲的公主,也算登对。”   “我南溪国岂非乱了血统。”   “血统之事你还敢说,不怕掉脑袋?王子说了,两国通商往来,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扬长避短,比它尚朝还要繁盛。”   “英雄不问出处,先王血脉倒正,他能让你吃饱穿暖么?”   “王子说了,越是心中无底气的人才越是歧视看低他人,胸有丘壑者皆是谦逊善学的,尚朝如此,我南溪却不必学他们那些作风。”   “……”   王帐周围不断布置着,数百匹快马疾行在草原上,朝着虎门关而去。   城门在望,为首之人一拉马缰,马声嘶鸣,落地时发边金玉玛瑙珠饰并如发中,眸中笑意已深。   “大王似乎心情不错。”随行之人笑道。   “大王都亲自来接了,自然心情不错。”另外一人道。   “传闻那思琪公主倾国倾城,新婚自然着急。”其他人笑道。   沈醇回眸笑道:“你们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新婚自然着急。”   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城墙上传来啸声,沈醇回以哨声,城墙上大喜:“是大王!快开城门!”   城门大开,骑士通行。   尚朝浩浩荡荡的阵仗过了楼关,田战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再没有回头路了:“公主,再过两日应该就到虎门关了,您千万珍重。”   “我知。”齐语白跪坐车中穿上了婚服,兰月为他描眉画鬓,到了虎门关就算真的嫁进去了,也不知以他如今的身份能糊弄多久,不过这些许时日,也足以宰了南溪王,让南溪大乱了。   南溪之民是民,他尚朝之民也是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盖头盖上,步摇随着马车轻晃,地势已是不平。   车队前方乍闻马蹄之声,车队中戒备声起:“什么人?!”   “公主,臣前去探明究竟。”田战策马上前道,“先勿交战!”   前方烟尘滚滚,数百骑士踏着斜阳而来,为首之人骑黑色烈马,骏马鬃毛纷飞,他身上的斗篷也随之张扬,靠近之时已可见那慵懒风流的眉目。   烈马长鸣,已穿过前方士兵,提刀时伸过去的长枪皆断。   “住手!快住手!”田战阻拦他不及,已见那烈马靠近了车旁。   “南溪王前来接亲!”随行副将也愣了,连忙扬声道。   双方停下,沈醇的马已到越过无数士兵,到了那辆最显眼宽敞的车旁。   田战那一瞬间觉得头都要炸了,什么行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都像是他撒谎一样,这人肆意胡闹到不像是来接亲,而是来抢亲的。   马蹄声停在了车外,踢踏两下,齐语白听闻马声,便知那是一匹极好的马。   “南溪王前来接亲。”沈醇看着马车,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打开车门。   兰月本是护着,此时听闻时难免带了几分火气:“殿下稍等。”   她探出门外道:“大王莽撞,也不怕吓着公主!”   如此兵荒马乱,明显是那等不懂得疼惜人的糙汉子,田战将军还说是什么斯文人。   然视线落在马上人身上时,她的话语却是一滞。   男人身戴金玉之物,披毛领斗篷,虽不同于中原人的装扮,斜阳落日下却俊美风流,毫无粗糙之感。   “抱歉,只是此时日头将落,若迟了,夜里结冰路便不好走了。”沈醇说道。   “……原来如此。”兰月回头看向了车中人,“可也不必到此马车近前。”   “这马车壁薄,不抵塞外寒风,不必要了。”沈醇笑道,“还请公主换乘。”   副将手书交接,堂而皇之的拉走了嫁妆。   “末将还是要将公主送到地方。”田战蹙眉道。   “草原里现在到处是沼泽,你进去就不出来了。”副将说道,“还是在这里好。”   “公主?”兰月进车门道。   “多谢大王,换乘吧。”齐语白道。   虽猝不及防,可这不过是结果而已,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您慢些。”兰月打着帘子,齐语白迈出时看到了伸到面前的手。   男人指骨修长,其上覆茧,一看便十分有力,既入他国,便是他国之人所言就是规矩。   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搭了上去,初一落入,手已被握紧,温暖干燥的感觉传递,竟让他浑身有些激灵。   “果然冻着了。”沈醇心中鼓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人说小别胜新婚,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手上用力,齐语白尚未回答,猝不及防时已然落进了他的怀里,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毛领。   兰月惊呼:“公主!”   “不会摔了你的。”沈醇抱紧了人,以斗篷裹住笑道。   齐语白身上乍然温暖,被迫靠在他的怀里,能察觉那胸膛坚实,却没有想象中茹毛饮血的异味,只有青草沁鼻的味道:“大王此举乃是南溪习俗?”   “尚朝不是讲究女子新婚之前脚不可落地?”沈醇轻夹马腹,马朝着前方行去。   “大王莫非要如此行至南溪?”齐语白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这个人的气息实在太强势。   “给你备了马车,你的侍从皆要带上,今晚先在虎门关休息,明日再启程。”沈醇策马到了自己所带的车厢前,下马时将人抱了下来。   怀中的人颇轻,比一般男子要轻盈许多,要长年扮女子,应该吃了不少苦。   齐语白扶住了他的肩膀,手胳到了他身上佩戴的饰物上,下一刻所能见到的视线移动,对方竟轻若无物的落在了车桓上,将他放进了马车。   南溪男子自小骑马,臂力身法果然非同一般。   齐语白摸着软毯静坐,竟觉其中温暖如春,不透丝毫冷风。   沈醇半跪在车桓边看着其中新人,他真是坐的端庄极了,玉指交叠,看起来还真像女子,显然在宫中受了不少规矩。   【宿主,分寸。】07提醒道。   沈醇笑道:“你在此处休息,若觉钗环厚重可拆卸下来,有事叫我。”   “是。”齐语白应道。   他的话虽规矩,但语调凉的很,沈醇放下车帘下车,骑上了马,勉强按捺着心中那份迫切,迎着冷风吐了一口气。   人已经要到手了,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他要是说话不算数,回本源世界就再关十年。   兰月上了马车,随同齐语白的侍从并不多,反而是温瑞卓那里侍从不少。   “一切收拾齐备了。”副将禀报道。   “告辞。”沈醇行礼,策马道,“出发!”   车队再行,离开了驻守之地,田战看着远去的人叹了口气。   这么着急,应该会对公主多些耐心吧。   不过之前竟未看出他是这等急色之人。   “公主,这马车倒是暖和。”兰月坐在车厢一处道。   “应是用了皮毛封住了。”齐语白摸着脚底柔软的皮毛道。   这应该是狼皮,草原牧羊,狼群颇多,如此寒冷之地,用狼皮御寒倒也正常。   此物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摸上去柔软而无异味。   “您可要卸了钗环?”兰月问道。   齐语白察她态度略有不同,绷紧神经道:“不必。”   那人今日表现似有浮躁,可一身武力做不得假,能连攻虎门关楼关,又夺了王位之人,不能一言以观之。   就是如此短暂的时间能让兰月态度发生变化,便说明心思颇深,不能被其态度蒙骗而懈怠了。   马车在夜色落下时进了虎门关,齐语白这次被抱下时放松了身体道:“多谢。”   “你我夫妻,不必言谢。”沈醇抱着人笑道。   齐语白:“……”   轻浮。   他被放在了榻上,虽有盖头隔绝,却仍然可以察觉那打量的目光,正欲开口时却听他说道:“一路舟车劳顿,好好休息。”   “是。”齐语白应道。   沈醇转身离开,兰月进门时关上了门道:“公主,现在可要梳洗?”   “嗯。”齐语白拿下了盖头道。   一夜休整,出了虎门关便是辽阔至极的草原,风声呼啸,远远可闻牛羊之声。   兰月趴在窗边观看着,赞叹着:“此处好开阔,好像看不到边一样,公主你要看看么?”   “你自己看就是。”齐语白听着马车声响,此处不似官道,车辆行时也少有颠簸,可见雪和枯草颇厚。   “再过十几天长出新草更漂亮。”随行的士兵道。   兰月猝不及防,将车窗拉了下来。   “你这小姑娘。”那人不怒反笑。   “尚朝女子不见外男,好像还有什么陪嫁的也一同侍奉的规矩,你也注意些。”另外一人道。   “知道了。”那人笑道。   打马哨声,同是车队,却不似之前那样死气沉沉,兰月年龄还小,性情活泼,没两日便因为取用来往与不少人混熟了。   “他们倒不似旁人说的瞧不起中原人。”兰月捧着茶盏道。   “那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齐语白抿着茶说道。   车窗外马蹄声嗒嗒,车外之人声音低醇而磁性,不似其他人那样粗矿:“还有一日便到王帐了,可觉得闷?”   “妾有书本,不闷,多谢大王关心。”齐语白回答的中规中矩。   虽嫁到此处,他也没有打算跟他做真的夫妻,这个人真有所期待,也是齐思琪,而不是他齐语白。   “车里不要看书,容易伤眼睛。”沈醇说道。   齐语白应道:“多谢大王。”   “给你个小玩意玩儿。”沈醇伸手过去。   齐语白伸手,手上落下了一个虫一样的东西,他下意识抖落:“这是何物?!”   “啊!虫!”兰月看见那物也尖叫了一声。   窗外传来了畅快的笑声:“草编的蚂蚱,不用怕。”   齐语白将其拾起,果然是草编的,只是栩栩如生好似真物,他不提前提醒,明显是故意的:“多谢。”   幼稚! 第283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4)   【07系统发布任务,任务一,作为原主活下去;任务二,剪断齐慕瑾和温瑞卓之间的红线。】   匆匆又行一日,王帐近在眼前,此处地势颇高,不过是几日功夫,冰雪已融的差不多,远看时原本荒芜的草原上绿蒙蒙的一片。   兰月跳下了车,齐语白又被理所当然的抱在怀里,一路可闻恭贺之声。   “恭喜大王。”   “这就是尚朝的凤冠霞帔么?”   “不能示人么?”   “恭喜大王迎娶王后。”   “多谢。”沈醇抱紧了怀里的人笑道。   齐语白不语,闻这吵嚷之声,觉得不像是一国之王娶妻,倒像是山大王抢回了压寨夫人。   齐语白入帐等候,过了半晌,外面礼乐之声响了起来。   “大王,一切准备妥当了,是按我南溪的礼仪来,还是按尚朝的礼仪来?”副将问道。   “先拜堂成亲,然后大家同乐。”沈醇说道。   “好!”   拜堂是尚朝的礼仪,齐语白被扶出立在了旁边。   “一拜天地!”   他竟然真的要成婚了,还是与一男子成婚。   沈醇双手执礼,敬谢天地。   “二拜高堂!”   沈柔坐于主位,大王身死,穆伦继位,她如今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太后。   一身金玉珠饰加身,欢天喜地之中气色倒看起来比从前好上许多。   兰月搀扶转向,两人再拜。   “夫妻对拜!”   沈醇转向,因有盖头而不可视,但看这中规中矩只是轻轻弯腰的模样,应该是不太情愿的。   沈醇行礼笑道:“尚朝有一讲究,拜堂时拜的低的那一方掌家。”   兰月眨了眨眼睛,齐语白下意识低了些身体,却闻对面笑声。   “大王玩笑了。”   这个人当真顽劣。   “我说真的。”沈醇伸手扶住了他道,“你是要回大帐还是与我们同乐?”   “尚朝女子一应皆在房中等待。”齐语白说道。   “那你先回去。”沈醇笑道。   兰月扶着人转身,其他围观之人道:“怎么回去了?”   “王后生性羞涩,我与你们共饮就是。”沈醇笑道。   “大王一人代饮,就别怪我们灌双份了!”   篝火点燃,礼乐声响,全牛全羊被炙烤着,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觥筹交错,不少人围着篝火跳着舞。   沈醇这处原本灌酒者颇多,只是后来行起酒令,倒地的反而成了别人。   “大王这酒令属实厉害。”   “也不可灌的太多,要不然晚上可怎么洞房。”   “尚朝是不是还有闹洞房的习俗?”   “谁要闹洞房?”沈醇执着酒杯侧眸道。   他目带威胁,其他人纷纷退让:“不敢不敢。”   “大王的洞房没人敢闹。”   侍从们扶着倒地的人入房去睡,以免着了凉,天色渐黑,繁星漫天,人语散的七七八八,大帐之中反而一片通明。   “殿下,外面快结束了。”兰月探头去看,在看到过来的人影时缩回了头有些担忧。   若殿下真是女子,嫁给穆伦大王也不算吃亏,可殿下是男子,一旦夫妻相合,绝对会发现端倪。   “放心。”齐语白双手交叠道。   脚步声传来,大帐从外掀开,沈醇踏入,随行者退后,室内侍女皆是行礼:“大王。”   沈醇抬手示意看向了床边,绫罗帐中美人静坐,看似冷静,唯有交叠的手指轻轻蜷缩,透露出了几分紧张。   他解开了斗篷交给了旁边的侍女道:“还有何礼?”   “大王要掀盖头,然后喝合卺酒,再行洞房之礼。”侍女道。   沈醇靠近两步,看着那再度收紧的手指道:“去取热水于我净手。”   “是。”侍女去办。   齐语白不闻脚步声,心中悬的更紧,不可视物,也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今晚虽已想好了借口,却不能有紧张之意让他看破。   侍从的脚步传来,水声轻动,停下时有手帕摩挲的声音。   脚步声往这边转了过来,没入毯上却几不可闻,齐语白呼吸屏住,身影停在面前,手指碰到了盖头,将要掀起时又停了下来:“你们出去侍奉。”   “大王,合卺酒……”兰月有些担心。   “酒可以自己喝。”沈醇说道。   其他侍女纷纷出去,兰月回头有些担心,却还是出去了。   帐中只剩两人,沈醇轻沉了一口气,伸手将盖头掀了起来。   金玉步摇交错,凤凰微颤,灯下美人额点花钿,眉目如墨笔细腻勾画,本是清冷之人却染红装,三分柔情,三分妩媚,四分英气。   沈醇本以为自己会对女装没什么兴趣,却发现只要是这个人,他就有无限的热情,唔,好像更兴奋一点儿。   齐语白手指收紧时盖头已被掀起,阴影不再,他的眼睛微微眯住,已然做好了对方满脸风霜的准备,却不想抬眸时视线直接顿住了。   以往入朝拜见的南溪人,男子多是粗壮,便是王族,也是胡茬横生,女子不至于如此,却多是皮肤粗糙,面染红晕。   可眼前之人却是眉目精致而多情,生的一双桃花美目,天生便含三分笑意,对视之时眉目轻敛,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   他笑意微深,齐语白呼吸一紧,欲开口时面前青年却将盖头拿走,转身去了桌旁。   齐语白目光随之移动,才觉掌心中略有湿润。   兰月态度变化,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样貌。   少女思慕君子,但君子虽是吟诗颂词,却大多柔弱不可提刀,而那执起酒杯的人却并非如此。   南溪王族饰物多以珠玉,男人更是如此,墨发编了辫子,红色的缎带饰以金玉,发间更有金玉玛瑙交错其中,耳骨一侧配了金饰,两侧皆坠了色彩复杂的耳饰,颈上挂了同色饰物,在毛领中轻轻晃动。   似是因为新婚,故而认真修饰了,腰上腕上皆有金玉。   如此配饰,本该显得厚重累赘,可这人身影修长高挺,不见半分臃肿不说,也好像天生便适合这样华贵的装饰。   他执着酒杯坐下,齐语白视线转移,一侧手撑在了床边。   “合卺酒可要交杯?”沈醇将系着红线的金杯递了过去问道。   “不必。”齐语白轻轻错开他的视线,接过杯盏时与他的手指轻碰,不知为何觉得竟觉得紧张。   不可慌张,否则绝对瞒不过。   越是漂亮到让人放松戒备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沈醇凑了过去,在他抬杯时举杯,酒液入口有甘甜之感,却不及灯下美人粉面含俏。   酒盏接过放在了床头,齐语白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正斟酌着用词,却蓦然视线颠倒被压在了榻上。   “大王!”他一声惊呼,却觉彼此呼吸交错,酒香已在近前。   沈醇撑住看他,喉结轻动,另外一只手从他脑后抽出,将他的凤冠取下道:“摔疼了?”   “不……”齐语白眼睛瞪大,已被吻住,颈侧被扣紧,竟是深吻。   心脏鼓胀乱跳,一瞬间竟有些茫然失措,就好像那一杯酒就足以让他醉了一样,手指搭在肩上,被其上饰物一胳,齐语白蓦然侧头轻嘶一声,气息起伏不定。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其实我不爱配这么多饰物,一会儿摘掉就是了。”   美人发散,脸颊遍布红晕,当让人食指大动,这是他的阿白,真是让他心动。   “我……”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竟觉得被他极深情的注视着,心跳蓦然鼓动不休,呼吸交错,再被吻住时眼睛瞪大。   不行!匕首应该在枕下。   齐语白伸手,手腕却被紧紧扣住了,咫尺的距离,竟拿不到,只能迎接着那亲吻,像是被潭水拉住一样不断深陷。   亲吻落在了颈侧,齐语白蓦然回神,手臂蓦然挣扎不断:“大王不可!”   他挣扎的太剧烈,沈醇抬头道:“怎么了?”   彼此呼吸都有些粗重,齐语白察他眸中情绪,知道他动情了,脸颊上滚烫,思绪却从红烛光影中挣脱了出来:“妾身来了葵水,不能侍奉大王。”   沈醇低头看着他被羞涩染红的脖颈,知道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轻轻挑眉道:“来的这样巧?”   男子来葵水,真是闻所未闻呐。   齐语白对上他深邃的眸,其中不可控的情绪已然退去,那一眼仿佛将他看透了一样,但此时不能惊慌,他轻轻侧眸道:“妾身有罪。”   两相停滞,齐语白未看他视线,却能够察觉他打量和思索的视线,一时紧张的心绪不断跳动,呼吸几乎屏不住。   沈醇看着身下紧张的人,却是在理智和感情的边缘挣扎,这是他的人,以往当然是想亲就亲,想抱就抱,阿白不仅不会拒绝,还会给予回应,但现在不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能够薄弱到这种地步,还真是箭在弦上,反复挣扎。   现在要他,他大概会害怕的,反正已经结婚了,日日相见,不着急一时纵情。   齐语白手腕上的禁锢消失,面前阴影离开,他心神微松,轻轻起身时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一时竟猜不透对方的情绪。   他还未开口,却见对方转身离开。   果然被拒后心情不佳么?   沈醇走到门口,轻轻掀开,看着站在外面忐忑的兰月道:“去取热水来。”   兰月看见他时呼吸轻滞,想要往帐中探一眼,却只能转身匆匆去端热水。   殿下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醇放下帘帐时齐语白坐了起来,才觉凤冠已落,钗环已松,他一边整理着头饰,一边看着转身的人轻松蹙眉。   他竟不走么?   沈醇看着床上发丝散落的人,走过去低头取下了他头上的步摇。   “妾身自己来。”齐语白说道。   “别动,缠住了。”沈醇打量着顺序,将那些珠饰从发间轻轻解开,取下来放在了一旁。   “让侍女来就是。”齐语白不习惯跟他这么亲近,他到底不是女子,不需要另外一个男人成为他的夫君,   “我帐中一向不许侍女近前侍奉。”沈醇捋过他的发丝道,“你也不许。”   齐语白正要抬头,却被按住了头顶,只听头顶声音:“别乱动,拽到了疼的可是你。”   齐语白看着他的腰身,视线轻轻上抬,只能看到他的下颌和些许神情,认真又温柔,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向外皆是女子,即使是在京城,知道他性别的人也不过五指之数,他不许侍女近身侍奉,莫非是刚才察觉了?   可若是察觉了,态度也不应该是这样,或许就像田战说的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兰月端着热水进帐,视线落在床边时怔在了原地,床边美人墨发散落,钗环已松,凤冠散落在床上,衣襟更是松了。   若只是如此还好,偏那唇上唇脂微晕,颈上一抹微红,眉目微湿,颇有海棠春睡之感,说是受了欺负,可两人站在一处却如一双璧人。   一人耐心解着钗环,好似深情两不移。   “水放下就出去吧。”沈醇看向了那久久不动的身影道。   兰月蓦然回神,连忙连同身后侍女一同放下了热水,迟疑的看向了齐语白道:“梳发之事还是奴婢来吧。”   沈醇未动,齐语白观她眸中担忧,也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兰月轻怔,低头退出去了。   沈醇将最后一个珠钗取下,手指理顺了他的发丝道:“好了。”   “多谢大王。”齐语白转身收拾着钗环道,“妾身今夜不能侍奉,还请大王恕罪。”   “葵水来几日?”沈醇从床上拿过了凤冠,假装没听出他撵人的意思。   新婚之夜不能洞房也就算了,再被赶出去是不可能的。   齐语白起身将珠钗放在了梳妆台上道:“十五日。”   沈醇起身将凤冠放在了他的旁边笑道:“你这身体着实不好,听起来不像葵水,倒像是下红之症。”   齐语白手指微滞:“妾身自幼身体不好。”   “那就好好调养。”沈醇说道。   他还是不走,齐语白思索着措辞道:“妾身不能侍奉,且葵水期间实在阴气大盛,脏污至极,大王不必在此处委屈。”   “你这话听着像撵人。”沈醇笑道。   齐语白扣上了状台的盒子道:“妾身不敢,此乃尚朝传统,女子葵水期间不可同房。”   这并非什么传统,不过是后宫女子葵水期间不能侍寝,自然他的父皇也不会踏足。   “尚朝传统与我南溪何干?”沈醇看着他的平坦的颈部,那里肤色稍有不同,应该是被遮掩住了,难怪亲到那里他就回神了,“既是阴气大盛,不正需要我这个阳气足的在此调和?”   齐语白话语堵住,看着那宽敞的床,想着不近身应该也行:“是,大王言之有理。”   “中原女子是如何侍奉夫君的?”沈醇解着自己的颈饰道。   齐语白闻言动身,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妾身来吧。”   佩戴凤冠时,齐语白身量略高一些,如今脱了凤冠,他的身量才堪堪到男人的鼻侧,虽说未及弱冠还能长,但他们好像是同岁。   齐语白轻轻垫脚时沈醇低头弯腰道:“多谢王后。”   齐语白摘下了他的颈饰,避开他的视线道:“此乃妾身份内之事。”   颈饰去了,然后就是手饰,耳饰,齐语白小心触碰着他的耳垂,竟发觉那处分外的柔软,视线不自觉触及,却发觉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大王看什么?”齐语白转向了另外一侧。   他装扮女子多年,一应礼仪自然也都学了,不至于笨手笨脚到不知道饰物如此解,也不觉得自己行动有何突兀之处。   沈醇笑道:“只是没想到被王后侍奉是这种感觉。”   齐语白将耳饰放下,开口问道:“大王从前没有侍妾?”   糟了,他问这个干什么,这个人有没有侍妾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脱身!   “妾身多嘴……”   “自然没有。”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有王后一人足以。”   齐语白手指微动,那一刻竟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但下一刻便从其中挣脱出来,世间男子大多薄情,为帝王者三宫六院更是寻常,律法规定如此,所有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他如今说是专一,待尝到佳丽三千的甜头,这种话也就遗忘脑后了。   不过他专一也好,三宫六院也罢,都跟他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大王竟是专情之人。”齐语白打量着他的衣饰,却发现无从下手。   南溪的衣服与尚朝不太相同,其上还填了不少皮毛,更是找不到衣带在何处。   他明显不信,沈醇也不过多解释,只是低头看着他上下寻摸的模样问道:“王后在找什么?”   齐语白解释道:“两国衣物不同。”   “先解腰带。”沈醇握住他的手拉到了身后道。   齐语白猝不及防,竟是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想要挣扎,却被束缚住不能收回,他就势仰头,察觉男人唇角笑意知道他压根不是想解什么腰带:“大王!”   “嗯?”沈醇轻轻扬眉,“怎么?”   齐语白与他靠的极近,莫名想起了之前的亲吻,心绪微乱时有些着急:“大王,您先松开我。”   “松开你怎么解腰带?”沈醇问道。   “妾身可绕后。”齐语白仰头说道。   “就这样解。”沈醇松开他的手,却扣住了他的腰身,“来了葵水不能行房,还不能抱么?”   齐语白一滞,不跟他分辨了,只双手在他腰后摸索着,试图将其解开。   然而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解开的迹象。   心绪微急,齐语白垫脚从他肩膀处探过去寻着关窍,沈醇深深拥住了投怀送抱的人,眸中兴味微深。   阿白被逼无奈的模样真可爱。   齐语白寻了半天,仍不见解开,他虽不精通机关术,却不至于连个腰带的关窍都找不到,然而试图后退时,却发现自己目前的状况实在不太对,他轻轻推拒道:“大王,你这腰带当真是从后面解么?”   沈醇眸中略有遗憾,松开了他道:“我忘了,这条应该是在前面。”   齐语白看着他的神色,觉得他应该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的,后槽牙轻轻磨动,他从前方解开了腰带道:“大王下次万不可再记错了,这次记错了腰带还好,下次万一记错了军报,可就惹出大麻烦了。”   “多谢王后关怀。”沈醇笑道,“王后果然是贤内助。”   齐语白那一瞬间真的想把腰带扔到他的脸上去。   腰带最后还是好好的放在了一旁,衣带解开,一应外袍搭在了衣架之上。   沈醇上了床,齐语白灭掉了帐中的灯烛数盏,只留下自己旁边一盏,坐在妆台前看着微晕的唇脂轻轻擦去。   他竟然真的同男子接吻,甚至并不觉得厌恶,难不成真的扮女子久了,就真的对男子有了兴致?   唇脂擦去,净面后他对着镜子修饰了一下眉型,这才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这床颇宽,男人躺在床里已闭上了眼睛,夜已深,他又饮了不少酒,也应该折腾不动了。   齐语白轻手轻脚的上床,熄灭烛火轻轻躺下,盖上被子时离那一侧稍微远了些,直到手能摸到床边才停了下来。   帐中静谧,越能听到夜风呼啸之声,其中夹杂着夜兵巡逻的声音,只是约莫因为大帐太厚,密不透风,也隔绝了几分光芒和声音,反而愈发觉得静谧。   齐语白心神微松,觉得疲惫不断翻涌,虽一直坐在马车上,却一直都未曾休息好,如今安顿下来,却是在异国他乡,与陌生的男人同处一榻。   他竟然真的婚配了,荒谬的像梦一样。   他轻轻侧身,可闻身旁男人的呼吸,绵长有力,却没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习惯。   看起来轻浮急色,可他现在的身份是他的王后,对自己的正妻急色,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过好色是真的。   但若真的好色,南溪部族也有不少美人,以他的样貌才能,纵使未登大王之位,也应该有不少美人投怀送抱才对。   真被美色迷昏了头脑,南溪国争斗,用美人计岂非得心应手。   难不成是做给他看的?故意展露弱点,好让尚朝针对此弱点而放心?   帐内温暖,齐语白想的头痛,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管他是何目的,都不是能让尚朝放松警惕的人。   床侧之人呼吸清浅,却舒缓而绵长,帐外的火光隐隐透入,沈醇睁开眼睛侧撑起来,看着轻颤着睫毛睡的极熟的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熟睡的人明显累极了,没有任何动静。   沈醇起身,将他轻轻抱起靠里了一些,伸手拥在了怀里,拉上了被子笑道:“想的太多容易掉头发。”   梦中之人不语,沈醇躺下时扣住了他的手。   他身上虽然暖和了,手指却是冰冷的,此刻握紧,似舒坦般喟叹了一声。   暖意融融。   ……   牛羊马蹄之声隐隐传来,齐语白睁开眼睛时身上有一种绵软无力的感觉,像是没睡够,又极舒服。   冬日夜长,即使屋里燃了炭火,他也很少有起来时手足皆暖的情况。   然而轻轻动身时却发觉了情况的不对,耳边有呼吸声,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腰身被扣住不说,手指也是交缠的状态。   他昨夜不是睡在床边么?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齐语白微动,蓦然察觉身后呼吸变短,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未想出挣脱的主意时,听见了身后沙哑的声音:“醒了?”   “嗯。”他轻应一声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握的更紧了,“大王,松开妾身吧。”   沈醇睁开眼睛,看着他微红的耳垂,凑过去亲了一下道:“昨夜好眠?身体可有不适?”   齐语白微有瑟缩,勉强抽出手指道:“没有。”   “没有就好。”沈醇松开他的手指隔着衣服贴上了他的腹部道,“素闻女子来葵水时都会腹痛,你这时间虽然不调,身体倒还好。”   齐语白腹上一暖,却察觉了另外一件事,蜷缩起身体道:“多谢大王关心,既已醒来,便起身吧。”   沈醇轻轻起身,看着他紧张的侧脸道:“莫非是要更换月布?”   齐语白压根没有什么葵水的事,此刻跟他谈论这事,心火上涌:“嗯,大王先起身吧,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他面颊红艳,沈醇掀开被褥,抿了唇边的笑意下了床。   他自行穿戴,只用宝石缎带固定了头发,再配腰带,其他饰物一应放在原处后撩开了帐篷。   兰月已在外等候,见他时神情一紧,行礼道:“大王。”   “进来吧。”沈醇说道。   兰月捧着水进来不敢乱观,直到男人洁面漱口,披上斗篷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床边:“殿下,您没事吧。”   齐语白掀开被子起身道:“没事。”   兰月替他捧来了衣物,看他穿着,并不近前侍奉,只是目光打量,总觉得他气色上佳:“殿下,他没有欺负您吧?”   齐语白落地抬眸,眸光微漾:“未做行房之事,其他事无妨。”   反正都是男子,也无甚贞操要守,就当被狗啃了。   “您没受委屈就好。”兰月在他起身时收拾着床榻。   齐语白坐在妆台前挽起了长发,已是婚嫁,该梳妇人发髻,长发如云,鬓边轻扫,再配戴上耳饰珠钗。   镜中之人衣衫一如既往,却不知为何眼角眉梢好似多了几分艳色。   兰月整理了被褥,近前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帮我伪装月布拿去烧了。”齐语白从镜前起身道。   “是。”兰月应声,端盆裹布出去了。   齐语白轻松一口气,坐在床边手指摸向了枕下,未触及硬物时心神一紧,掀开两个枕头,都不见之前藏匿在其下的匕首。   难道是兰月拿出去了,可兰月一般不会擅自动他的东西。   兰月匆匆而返,捧着食物进帐时却见榻上的人眉头紧蹙:“殿下,怎么了?”   “你收拾床榻时可见了我在枕下的匕首?”齐语白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   兰月将烤肉放在一旁道:“奴婢未见,殿下的匕首不见了么?”   “糟了。”齐语白叹了一口气。   不是兰月拿的,就只能是穆伦拿的,他发现了,但又是何时发现的?   拿走匕首是警告?   若是不想打草惊蛇,发现后应该放在原处才对。   兰月也反应了过来:“殿下,要真是大王拿了怎么办?”   “应该会防备。”齐语白沉思着,那个人比他想的心思更深,楼关一次失算,他竟不敢随意猜测他的心思为何,“只能静观其变。”   沈醇拔出了匕首,以发梢至于其上轻轻吹过,发丝已断:“尚朝的锻造技术不错。”   【白白绝对没有刺杀您的意思。】521说道。   【当然,他顶多用来自卫。】沈醇将匕首还回去。   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自己亲自动手杀他,他的阿白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   这东西约莫是给实在无路可走的处境准备的。   不过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   帐外热闹,远远可见绿地远接天际,齐语白却没有擅自出去,而是在帐内吃着早餐。   南溪的饮食与宫中不太一样,馕饼,烤肉,还有羊奶是主要的食物。   齐语白没吃几口就端过茶水漱了口,兰月在一旁问道:“殿下,不合胃口么?”   “有些腻。”齐语白起身道,“去给太后行礼吧。”   “殿下不用去了,太后说草原没有那样的规矩,新婚时不用那么麻烦。”兰月说道。   “太后与大王的关系你能看出几分?”齐语白问道。   “似乎有些生份,但关系挺好。”兰月思索道,“太后也不怎么过问大王的事。”   “或许是心宽之人。”齐语白思索道。   能远离故土在此处生活多年,心宽之人反而能够活的长久。   “王后在么?”外面在此时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不是他们的人,齐语白停下话头示意兰月,兰月快步行到了帐外道:“有什么事么?”   “我们今晨新摘的野菜,特意送来给王后。”两个抱着草框的侍女道。   草框颇小,其中放着的野菜也小,却嫩的能够出水一样,旁边还放着一朵朵白白的蘑菇,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兰月接过道:“多谢,两位辛苦。”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笑道:“不辛苦,太后口味也与此处不同,大王特意吩咐我们去摘的,这两筐是给王后的。”   兰月轻轻抿唇接过,还是多谢了两声,抱着草框进去了。   齐语白听了一耳朵,又见她捧着草框进来,嫩生生的绿色令人眼前一亮,竟觉得油腻之感尽去:“她们费心了。”   “说是大王吩咐的。”兰月将草框放在了架子上道,“午间我给您做了吃,配上新米,味道一定好。”   “你能吃惯这里的东西?”齐语白问道。   “奴婢倒是不挑,那牛奶放了糖还挺好喝。”兰月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就好。”齐语白坐在一旁取出了书,这里倒是很清闲,也没有什么礼仪规矩,窗外光芒也好,只是他却有几分静不下来。   几次看向窗外,反倒让在一旁分着绣线的兰月多看了两眼:“殿下想出去走走?”   齐语白回神道:“没有。”   一路皆是绿地,根本无从探查地形,这里处于草原深处,王帐旁边帐篷颇多,白日夜晚都有重兵把守,情况比他想象的更难解。   虽读书破万,曾从书中领略草原风光,可那些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真到了此处才知天地辽阔,他到底久居深宫,竟有纸上谈兵之感。   如今匕首被发觉,情形更是不妙,若再被得知男子替嫁之身,当真是无路可走。   “那殿下是在想大王回来么?”兰月分着线问道。   齐语白心中一惊,沉声提醒道:“兰月。”   “对不起,奴婢胡说的。”兰月放下线跪地道,“殿下恕罪。”   齐语白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这种话不要再出口。”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兰月跪地道,“只是到了此处,不觉懈怠了几分……”   “懈怠什么?”问话声从门口传进来,帐被轻轻掀了一下,沈醇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语白看过去时手指微紧,一时之间昨晚的事今晨的事乱七八糟混成了一团,放下书起身时,对方已到了近前:“大王。”   “看起来气色不错,应该是休息好了。”沈醇伸手托起了他的脸颊,看着那强做镇定的神情,低头吻上了那唇。   兰月捂住了口,齐语白察觉唇上触感眼睛瞪大,下意识后退一步,平复着呼吸道:“大王,白日不可宣淫!”   “没有宣淫那么严重。”沈醇笑着坐在一旁,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桌上笑道,“看的什么书?”   “只是一些大家之言。”齐语白回神,忍住了唇上异样的感觉,微瞥兰月示意,然后坐在了一边道,“大王晨间去哪里了?”   “去摘了些果子。”沈醇放下书摊开了包裹道,“本想着今年大雪封山应该没了,不想还有几丛,给你尝尝鲜。”   包裹之中露出了金黄色,齐语白伸手接过,能觉皮上清凉湿润,不用凑近,已能闻其上清爽甘甜的味道。   桔子,跟枣子差不多大,跟以往吃的不太一样。   难怪他一身风雪凉气,原来是去摘果子了。   “大王辛苦,以后不要冒险做此事了。”齐语白剥着皮道。   宫中捧高踩低,即使费心筹谋,真心对他好的人也太少,这人也许也有目的,但此时就让他当真心来论吧。   汁水溢到了手中,齐语白轻轻蹙眉时,唇边被递过了一枚金桔,他抬眸疑惑:“大王?”   “不用剥皮,整个吃。”沈醇轻抬下巴示意,“这雪水和包裹都是干净的,张嘴。”   齐语白轻轻张口,金桔已入口中,咬下时皮薄如纸,汁水甘甜,虽有涩感,却能解了那甜腻的味道,略带冰凉,恰到好处。   他咬下时手被握住,掌心汁水和金桔皆被帕子包走了,男人起身,用水打湿了布巾低头帮他擦着手。   齐语白手指微缩,想要抽离,却被紧紧握住了。   “别动。”沈醇细细擦过道,“不擦干净,手指和指甲染黄了可不要怪我。”   “不会。”齐语白说道。   “此行也不算冒险,这草原何处是何地形,我都熟悉。”沈醇笑道,“骑马来回也快,你葵水期间吃一些对身体也好。”   “多谢大王。”齐语白轻轻抽出了手道。   葵水……他非是女子,也非是齐思琪,这人所做的事,不过是因为他占了个名头。   “我母亲是尚朝人,姓沈,名醇,醇香的醇。”沈醇将帕子放在桌上,看着他轻轻抿起的唇道,“你我夫妻,总是叫称呼难免生份。”   齐语白轻应:“多谢大王。”   诚心接受,死不悔改。   沈醇略有沉吟,看向了一旁的兰月笑道:“你家殿下闺名是什么?”   兰月一懵,下意识想要回答:“殿下闺名……”   “思琪,大王迎娶时不是早就知道。”齐语白开口道。   沈醇轻轻敛眸,将一枚金桔放入了口中笑道:“思琪?”   齐语白心中不安:“大王有何疑虑?”   “没什么。”沈醇拉住了他的手笑道,“我日后唤你思琪可好?”   齐语白看着他的笑容,听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觉得一阵恶寒,硬着头皮道:“大王开心就好。”   叫那个名字,他得适应许久了。   “思琪,这金桔甜了些,我要喝茶。”沈醇说道。   齐语白背后一毛,以手试了桌上水壶温度,起身道:“这水有些凉了,大王稍等。”   “多谢思琪,思琪真是贤惠。”沈醇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齐语白连听两声,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头有点儿疼,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怎么可能,替嫁之事鲜少有人知道,他上马车时都是盖着盖头,齐思琪更是为了让此处尘埃落定,直接相当于关了禁闭。   水热翻滚,齐语白以帕子垫了水壶,注入了茶壶之中,轻轻晃动。   “思琪,这就是尚朝的茶艺?”沈醇看着他一举一动笑道。   齐语白轻轻抿唇,别人叫那个名字他也就当随耳听过,这个人叫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那么些恼火。   垫着茶壶的布巾放下,齐语白提起斟茶,手指无意识扶上壶嘴时轻嘶了一下,手下意识直接放开了,茶壶翻滚,水液飞溅,他一时难以回神,想要用手去碰,却被伸过来的手蓦然紧握住了:“阿白!”   茶壶落地,碎裂一地,热水的热气腾了起来,齐语白的目光却未落在其上,而是震惊的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你,你叫我什么?!” 第284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5)   【哦豁。】521发出了声音。   沈醇缓缓松开了握住的手道:“没烫到吧?”   “没有。”齐语白缩回了手指有些惊疑不定,却不好再度问出口。   “这金桔虽甜,却也不要吃太多。”沈醇笑道,“要不然口舌易生疮。”   “是。”齐语白指尖掐入了掌心,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对方叫的不是思琪,而是另外一个名字。   是他曾经喜欢的人,名字里也有白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兰月起身,欲蹲身时沈醇开口道:“一会儿水凉了再收拾吧。”   “是。”兰月心神同样提的很高。   “你来了癸水应该不能骑马。”沈醇笑着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必了,谢谢大王。”齐语白心神不定,可从他的面色上看,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匕首的事是这样,身份的事也是这样。   “那就安顿一下随你一同入草原的人。”沈醇起身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外面的侍从和侍女说。”   “是。”齐语白见他起身,同样起身问道,“大王要走了么?”   “开春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沈醇伸手托着他的脸颊笑道,“虽然阳光不错,但外面风大,出去要好好穿斗篷。”   “是。”齐语白顾不得他的举动,只觉得思绪万千理不清边际。   “真乖。”沈醇笑道,“传言思琪公主骄横跋扈,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不想竟这么乖。”   “人口相传,总有失实之处。”齐语白思忖着自己的态度,或许真的是哪里露了端倪?   “原来如此。”沈醇手指轻轻拨过他的耳垂,引的上面的耳坠轻轻晃动,也让齐语白心中好像被什么轻扫了一下,“午饭等我一起。”   “是。”齐语白轻轻垂眸道。   “你若不等我,可是要罚的。”沈醇低头轻轻亲在他的脸颊上。   “不会。”齐语白手指微微勾紧道。   行房可避,这样的亲密却不必避。   “那我先走了。”沈醇松开他转身,听着背后相送之声,掀开厚重的帐子时留下了那个称谓,“语白。”   齐语白身形微滞,却已经不见那道身影,他看向了一旁的兰月道:“他刚才是叫了我的名字对吧。”   “是,殿下。”兰月深吸了一口气道,“大王可能已经知道代嫁之事了。”   “京城防备严密,他是如何知道的?”齐语白扶着桌子坐下。   知道了却什么也不说,是对尚朝此举不在意,还是并未将尚朝的伎俩放在眼里?   “或许是在宫城之中也有眼线。”兰月说道。   “只能是如此了。”齐语白说道,“他既有筹谋,楼关退兵之事就并非是畏惧,而是蓄势待发。”   “可他既知殿下身份,又能图谋什么呢?”兰月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齐语白轻轻蹙眉道:“我亦不知。”   他向来以女装示人,母后亲族皆亡,无权无势,从替嫁之事便可看出他是任人宰割,实在是没什么可图。   即便是京城宗室亲族娶妻也不会选择他,因为连唯一的父皇都不太喜欢他,带不去任何荣耀,也不可能成为尚朝的威胁。   被如此替换,按理来说该生气的,可他似乎也不气。   齐语白自认心思细腻,对旁人心思总能猜测上五六分,如今对那人的心思却不敢猜上一分。   “罢了,既猜不透,便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齐语白勉强将此事抛开道,“你将随行人员名单拿过来给我。”   “是。”兰月匆匆去了。   齐语白看着人员,从其中筛选着皇后安排的人手,打发去远的地方做活,其余的工匠则筛选出来放在了一旁:“对了,温相之子何在?”   “就在王帐附近,只是随从安置,也没有人管他。”兰月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随我去见他吧。”齐语白起身道。   温相乃是纯臣,其子嗣更是勤奋上学,温相之子温瑞卓更是京中名士,人品出众,此次陪嫁,真可谓是无妄之灾了。   “是。”兰月说道。   ……   京中眼线521:【宿主,您这不还是露馅了?】   【总不能让他一直以为我对什么思琪公主有意。】沈醇说道。   【也对哦。】521恍然大悟,【所以您是故意的?】   【刚开始不是。】沈醇进了议事的大帐道。   刚开始只是闹着玩,没想到直接让他心神恍惚了。   原世界线中记录的齐语白只是心机深沉,以女装掩饰成长,对帝王之位志在必得,但自幼丧母,被逼无奈只能以女装示人,说明继位的皇后和所谓的嫡公主对他应该很有威胁。   虽然不至于明面上做什么,但暗地里的磋磨想必不少,他在京中大概也是如此恭顺小心,才能活到成年罢。   【你怎么给他选了这种身份?】沈醇问道。   【这是白白自己同意的。】521说道,【名字一样。】   沈醇怔了一下笑道:【好吧。】   “大王。”帐中亲贵纷纷行礼。   “坐吧。”沈醇走到了主位道。   “大王,尚朝带来的种子已经纷发了下去,只是那些耕种的图纸讲的太模糊了些。”一位亲贵说道。   “此行尚朝来人不少,询问其中擅长的人,带到各处传授经验。”沈醇沉吟道,“温瑞卓应该也擅长此道。”   “他不是什么世族大家?”一亲贵说道。   “诸位亲贵不也会喂马牧羊。”沈醇说道,“其他世族不知,尚朝温家极重农桑,族中弟子年年要参与耕种,精通此道。”   “温家如此,倒是尚朝之幸。”亲贵说道。   “尚朝之幸,不也被他们送来了南溪。”另一位亲贵道。   “那就是我南溪之幸。”几位亲贵道。   “耕种之道可学,但不可破坏牧场,还有一点。”沈醇轻轻敛眸道,“耕种之前先育苗,确定种子可用。”   “难不成尚朝会给种子作假?”一亲贵问道。   “作假倒不至于,但其中若是掺杂了炒熟的种子,一年到头精力就白费了。”沈醇说道。   “大王思虑周到。”诸位亲贵说道。   冰雪消融,草原生长,不仅仅是耕种,还有很多牧民的生计问题需要探讨,草原上新长出的牛羊也需要更大的草场来消化。   各方统筹搬迁的问题都是身处王位的人需要探讨解决的。   大帐之中定下一项项决策,齐语白披上斗篷走出帐篷时以手遮挡,看到了茫茫无际的草原时,竟觉得心胸开阔了起来。   此处帐篷虽比不得京中雕廊画柱奢华,却比那处开阔得多,附近有人巡逻,远处可见有人打马放牧,远眺时更可见蓝色莹莹,似乎远接天空,风吹过时带着水汽和青草的甘甜。   “王后。”过往的侍女行礼。   齐语白点头,随兰月一同前行,隐隐可听身后窃窃私语。   “王后好漂亮。”   “尚朝的衣衫好像画中仙人穿的一样。”   “人也生的像画中的仙人一样,一点也不似我们一样粗糙。”   兰月抿唇轻笑了一声,齐语白轻咳一声,此处民风不似尚朝,也不讲究女子未婚前不可见外男,民风淳朴,倒是比京中自由许多。   兰月带路,齐语白靠近温瑞卓的帐篷时,远远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个字念草,草原的草便是这个字。”声音温润儒雅,带着全然的耐心。   “这画好漂亮。”   “原来这就是字。”   “那牛羊怎么写?”   “我来教你们。”那道声音说道。   齐语白走了过去,伸手拦住了兰月的声音,看到了空地上正与孩童们蹲在一处的青年。   他着京中简装,衣袍放在了腰处,墨发以玉簪竖起,虽未处楼阁之中,笔墨之旁,与名士做伴,却好学儒雅,自有名士风流。   齐语白在京中时曾远远见过温相,已觉大家,只遗憾自己不能身为皇子,受教于他,后听闻其子诗词歌赋名气遍布京城,皇子们争相结交,其却只与三皇兄结为挚友,他仍未有幸得见。   如今见了,其与多位幼童相处时全无身份顾虑,反而乐于施教,若留于京中,日后必是桃李遍天下之人。   可惜……   一个小童不太专心,左顾右盼时看了过来,齐语白来不及躲避,已听那处稚嫩童言:“王后?”   他一出声,其他孩童纷纷看了过来,发出了惊叹:“真是王后么?”   “王后好漂亮,像仙女一样。”有人说道。   温瑞卓闻言起身,在看到立在一旁的人时面色一顿,放下了衣摆近前行礼道:“不知王后驾到,臣失礼。”   “无妨。”齐语白道,“倒是我打扰了你们。”   “臣不过是闲暇时教他们两个字玩。”温瑞卓与他保持着距离说道。   “你见是我,也不惊讶。”齐语白道。   他不常出现,齐思琪作为帝后爱女,却经常出现在宫宴之上,温瑞卓必然见过。   “父亲临行前叮嘱,殿下切勿忧心伤神。”温瑞卓说道。   “王后,你为何会忧心伤神?”一孩童凑近了问道。   齐语白低头时有些猝不及防,身边孩童虽皮肤粗糙,颊带红晕,眼睛却清澈见底,童稚可爱,还未染上这世间的尘埃:“我未曾忧心。”   “王后生的像仙女一样,自然要像仙女一样开心。”   “王后要来,大王可开心了!”另一孩童说道。   “王后与大王之前并未见过,怎么就开心了?”兰月戳着一个孩童的小脸问道。   “听说王后要来,大王命人重新搭了王帐,跟爹借着风雪猎了许多狼,说是怕王后冻着。”   “正是正是!”   “我爹娘说以往和亲的人皆是送来的,大王着急,直接自己去接了。”   “王后生的好看,大王肯定喜欢。”   齐语白听着童稚之语,不觉心中暖融,就好像晨间金桔的甘甜淌进了心里一样:“好,我不忧心,你们很喜欢大王?”   “嗯。”孩童们纷纷点头。   孩童稚嫩,凭天性定喜恶,谁待他们好,他就喜欢谁,谁待他们不好,自然躲得远。   能让孩童交口称赞,穆伦这个大王做的甚好。   “王后,你会与大王生小王子么?”一个小姑娘仰头问道。   齐语白一滞,温瑞卓开口道:“王后,童言无忌。”   “无妨,谁教你们说这种话的?”齐语白低头问道。   “爹娘说草原上有了王后,很快就会有小王子降生了。”孩童们仰头道,“王后,你会生小王子么?”   对上这样的童稚之语,齐语白竟有些骑虎难下。   “谁说是小王子,说不定是小王女呢。”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话语,齐语白身形一滞,却见身边孩童皆是欢笑着跑了过去。   “大王!!!”   “大王好。”   “大王是来接王后的么?”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醇伸手捏了捏那男孩儿的脸道,“心思要用到骑射上。”   “是!”男孩儿仰头笑道。   齐语白回身时便见男人被孩童包围的模样,他生的俊美风流,心思不露人前,可与孩童说笑的模样,却让人发觉他不过是未及弱冠的青年。   沈醇察觉目光抬头,将挡路的两个孩童拎起放在了旁边走了过去,手轻贴他的脸颊道:“在风口站了许久。”   齐语白见他近前回神,思绪已然乱了:“只出来了一会儿,大王议完事了?”   沈醇伸手拢了他的斗篷道:“到午饭时间了,我到帐中找不到你,听说你到这里来了。”   “工匠之事我不宜安排。”齐语白同他说话时,不知为何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感觉,“温相之子乃京中名士,不宜与工匠安排在一处。”   沈醇看了过去,立在一旁的青年执手行礼道:“大王。”   他未着南溪服饰,而穿京中衣物,气质温润儒雅,即使遭了横祸,来到异国他乡,也未见颓丧愁苦之态,的确是名士。   他没见过齐慕瑾,不知道他眼光好不好,但这样的人被困在京城内宅之中可惜了。   “听闻你除学问外还擅长耕种。”沈醇说道。   他并非疑问,而是肯定,温瑞卓得其视线,略感压力:“是。”   他不认为自己的名声能传至草原,却听过此人连破虎门关和楼关之事,心思之深,非他所能揣测。   “你是王后的陪嫁,日后便是南溪人,可有意为我效力?”沈醇问道。   “简玉不善政事。”温瑞卓回答道。   “不是让你从政,而是传授各分部耕种之事。”沈醇笑道,“你可愿意?”   “这……”温瑞卓略有迟疑,耕种事关国家大事,即便尚朝帝王为国泰民安舍了他,他传授此处,岂不助纣为虐。   齐语白见他迟疑,想要开口,却又发现不知从何说起,他其实与温瑞卓处境一致,都想着自己还是尚朝人,可旁观时才发现那样的想法有些执拗,因为没有特殊的机缘,他们便已经算是南溪人了,说是返回故土,又怎么可能回的去。   反而是太后才是活的最明白的那个人,但想要放弃,又心知放不下。   “你慢慢思索,我们先回去吧。”沈醇拉了他的手道。   齐语白顺着他的步伐前行,轻轻回头道:“是。”   “你与他有交情?”沈醇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齐语白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道:“以前从未见过。”   “思琪公主常出现在京中宴会之上,温相之子又是京中名士,便是不曾近谈,也该远观过才是。”沈醇扣着他的手笑道。   齐语白掌心温热,心中轻动:“你既已知道,何须戏弄我?”   “只是想看看你还能寻出何种方法辩解。”沈醇牵着他笑道,“台阶。”   齐语白跟随他踏上大帐的台阶,入帐时问道:“你何时知道的?”   帘帐被沈醇挥手落下,兰月被隔在了帐外,沈醇看着他道:“你想我何时知道。”   外面冷风被隔,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觉得心神紧张了起来,那些童稚之语犹在耳侧。   王后要来,大王可开心了。   知道王后要来,特意去猎了许多狼皮,以免受冻。   他想他何时知道呢?   “此事还能斟酌商定么?”齐语白开口道。   “说的迟了你要伤心,说的早了你又想的多。”沈醇捏着他的脸颊笑道,“可不得找个你我都满意的好日子。”   “你!”齐语白心神不定,已被拥入怀中。   即使斗篷包裹也未有的暖意传来,他轻轻挣动,却闻耳边轻语:“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若不是你,我要什么公主和亲。”   齐语白眼睛瞪大,心脏骤暖,那一刻竟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原来是得知他来,所以才开心的么?   这一切都与齐思琪无关,这个人的心思都是因为他。   怀抱轻退,沈醇看着怀中轻怔的人低头,呼吸轻闻,齐语白与他对视,视线想要轻移时被轻轻扶住了下巴,双唇贴上,被拥紧时手指抓紧了他的衣带。   睫毛轻垂,迎接着他细细密密的亲吻,   心脏跳的让自己心慌又脸热。   远嫁来此,新婚之夜是因为他,欢欣雀跃是因为他,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齐语白这个人而已。   因为想要他,所以才是他和亲……   不,不对,也就是说是因为对方想要他,所以他才不得不改嫁,来到这里!   怀中之人微僵,沈醇抬头察觉他眸中情绪时知道他反应过来了:“王后似乎心神不宁。”   齐语白对上他的笑脸,顿时觉得十分可恶:“妾身从未与大王见过面,大王为何要我和亲?”   “尚朝元后家族上下品行上佳,我想她的女儿应该也不错。”沈醇松开他笑道,“堪为我南溪之后,与其锁在深宫被那些人磋磨,还不如来此处自由自在。”   齐语白轻怔,原本的问责之心已然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他崇尚他外祖家,纵使世人皆认为其贪污受贿才会被帝王抄家,他却说家族上下品行上佳,所以才以王后之位为聘。   他若真是女子,能得他如此看重相待,也算是一个好归处,可他却是男子。   尚朝虽有男子为后之事,可他并无龙阳之好,心思也不在此,他是男子,对那帝位便有一争之力,他活着也不仅仅为一己之身,女子之身受限制颇多,洗清冤屈无力,男子之身却不同。   他的心牵绊在尚朝,这样应该算是阴差阳错了。   “大王便是要娶,也该问我愿不愿意。”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道。   “我本意不愿父王和亲。”沈醇从炉旁提起水壶,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道,“也是想着尚朝即便要送亲,也该到了春时,谁知道他们送的急,我知道是你时你已上了车。”   齐语白坐在一旁,捧起了那杯水,当时确实是阴差阳错,来回消息也慢:“我一开始应该是嫁给你父王的。”   “我怎会让你嫁他。”沈醇侧眸道。   齐语白轻滞,竟觉杯边烫手,南溪之事那时他已经知道了。   前任南溪王病死,穆伦继位,要求尚朝继续和亲。   他真的是病死的么?   穆伦谈论他的父王时,可没有任何孺慕之感,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你可退亲再提。”齐语白道。   “期间颠簸周折,变数太多。”沈醇笑道,“我若要你,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给我换一个。”   齐语白觉得他思索的十分有道理。   “况且京城将乱,放你在其中实在不安全。”沈醇说道。   齐语白轻轻蹙眉,京城的确乱象,但他却好像洞若观火一样。   “阿白,想太多容易掉头发。”沈醇放下了杯盏道。   齐语白蓦然看向了他,被他轻点鼻尖时道:“那大王岂不是应该发丝尽脱了。”   沈醇轻轻敛眸,齐语白回神起身道:“妾身失言。”   “是失言还是真话?”沈醇悠悠问道。   齐语白心神一紧,在其手伸过来时搭了上去,被抱入怀中时不敢轻动。   是他得意忘形了,觉得彼此也算是坦诚心意相通,却忘了这人的身份是王者,也是他的夫君,不能随意冒犯。   “你觉得我心思深?”沈醇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齐语白耳朵微痒,却不敢挣动:“妾身失言。”   “那你想我如何罚你?”沈醇声音渐沉。   齐语白微微收紧手指,心中微沉:“大王下令就是。”   “尚朝女子一般如何传递情思?”沈醇轻声问道。   “手帕,扇坠,香囊皆有。”齐语白下意识回答道。   “阿白,我这身上空荡荡的。”沈醇扣着他的腰身放缓了语气道。   齐语白听着他的语气,不知为何听出了几分可怜的味道,回眸看向他时那眸中哪有半分谴责之意,只有笑意溢满。   这东西哪有问人要的。   可他若想要,多的是人想要绣给他。   “大王想要何物?”齐语白问道。   “既是送礼,当然由你自己定。”沈醇握着他的手笑道,“你若送的不好,还是要罚的。”   “还罚扇坠,手帕,香囊?”齐语白出口时再度痛恨自己多言。   “你若都给我备齐了,也就没什么可罚的了。”沈醇笑道。   齐语白:“……是。”   这是变着法的要全套。   “大王,午饭准备好了。”侍女在帐外道。   齐语白意欲起身,才发觉自己一直坐在他的怀里,提醒道:“大王。”   沈醇松开了他道:“我想的事情虽多,却不会反复想,若无解决之道,反复思索忧虑,只会伤心劳神。”   齐语白轻怔,沈醇已扬声道:“进来吧。”   午饭过后,沈醇起身再去议事,帐中茶饭退了,齐语白坐在桌边拿着书,目光落于其上,却久久未翻一页。   兰月看了好几次,没忍住提醒道:“殿下。”   齐语白蓦然回神,对上她探究的视线道:“你帮我将刺绣的东西找出来。”   兰月有些惊讶,起身道:“是,殿下要什么样的?”   “底色就用纯白云锦。”齐语白放好了书起身道,“绣线我再看。”   他在宫中为遮掩身份,也下了不少功夫,刺绣,衣服被褥一应皆会做,只是从来没有送过别人,也没想过有一日要送给别人。   本来到此处没打算再动那些,可现在被要求了,也不得不做。   一应东西放在了桌上,兰月问道:“殿下,要图样么?”   “宫中图样与此处不大相合。”齐语白起身洗净了手,比对着丝线道。   宫中女子刺绣一为自己,二为子女,三就是为帝王,帝王为龙,富丽堂皇,却是锁在深宫中的龙。   穆伦不是不能用龙纹,只是那处的东西放在他的身上总是觉得拘束。   狼?   草原上狼群是大患,却也是力量的象征,为防狼群侵扰羊群,每每多有狩猎,齐语白记得他的脖子上就挂着一枚狼牙,十分粗壮尖锐,一看便知那头狼不好惹。   但绣狼总觉得落了俗套,齐语白翻找着,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殿下不是绣给自己的?”兰月探头道,“那是给大王的?”   齐语白转头看向了她:“你的线分完了?”   兰月吐了一下舌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齐语白沉吟着,翻着书本,觉得也不必落于实物之上:“兰月,你去帮我问问南溪国以何物为神?”   “是。”兰月起身匆匆往返道,“殿下,他们说南溪国以九尾狐为庇佑,可狐狸怎么能长九条尾巴呢,不会很重么?”   “德至鸟兽,则狐九尾。”齐语白推开了绣篮,取过了纸张道,“我倒是从志怪之谈中看过,南溪国将此视为君王有德之祥瑞,在外不要乱说。”   “是。”兰月低头帮他研磨墨汁。   齐语白沉吟片刻落笔于纸上,他未见过九尾狐图样,只能从心中想象。   狐者,狡也,机警谨慎,故而体态修长,九尾不可厚重,可自由舒展。   体态尾巴皆定,笔将落于眼睛时,齐语白顿住了。   尚朝志怪小说颇多,传说中的狐妖大多为女子,似乎天生淫荡,专食男子精气,但世有野狐,天生痴情,若伴侣死了,活着的那一只也会一同身亡,痴情之心不输于大雁。   只是皮毛光滑靓丽,眼睛狭长漂亮,才多了那样的虚名。   穆伦的眸不似狐型,却极好看,看着人时总会让人在想上天要多钟爱他,才会让他生的那样风流多情,却无丝毫轻浮之感,反而有着王者的睥睨之态。   点睛之笔落下,图样已定。   “这狐狸好漂亮。”兰月在他放笔时惊叹道,“就是眼睛有点儿像大王。”   “可能同样招摇吧。”齐语白道,“帮我分线。”   “是。”兰月应道。   刺绣之事极磨时间,齐语白第一针才落完,已到了晚饭时间。   穆伦未归,饭后净手,烛火通明,兰月在旁分线,他配着色,一针针将颜色染上了白色的绸缎。   帐外脚步声传来,有人行礼:“大王。”   齐语白手指一顿,收起绣线和图样,递给了兰月:“收起来。”   兰月疑惑了一瞬,将绣篮放在了自己的线堆中时沈醇掀开厚重的帐子进来了。   “大王。”兰月行礼。   沈醇看着比以往要亮上不少的帐篷,转身时迎上了桌边起身行礼的人:“大王。”   “怎么点了这么多灯?”沈醇坐在榻上问道。   “在看书。”齐语白说道。   沈醇看着他指间的痕迹,目光微侧,从绣篮上划过笑道:“夜晚看书不要太久,太亮或太暗都伤眼睛。”   “是。”齐语白应道,“多谢大王关心。”   侍从送进了水,走时拉了兰月一下,兰月回神,随同退了出去,帐角收紧,齐语白轻轻沉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回来,当然是为了睡觉,不过有癸水在,应该没什么关系。   齐语白起身道:“大王,夜深了,妾身服侍您休息吧。”   沈醇笑意微深,起身道:“好。”   齐语白近前,伸手时对方低下了头,他抬起眸时与对方视线交错,轻轻别开解下了头顶的缎带,挂在一旁后又解着腰带。   原本担心他会像昨天一样捣乱,却不想男人只是中规中矩的站着,只是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如实质。   齐语白顶着那样的目光,手指触碰到他的衣领时略觉湿润:“大王今天出汗颇多。”   “去雪山湖里游了一遭,应该是发间的水滴在这里了。”沈醇扯了扯衣领道。   “如今冰雪初融,湖水冰冷。”齐语白轻蹙眉道。   那么冰的水下去游泳,怕不是会寒气入体。   “担心我?”沈醇笑道。   齐语白轻应:“嗯。”   他们之间也不算有家国之恨,南溪出兵尚朝,尚朝也出兵南溪多次,这人即使夺了楼关,他入那处时也未见什么破损伤亡,可见这人治军颇严,对尚朝百姓也如对南溪族人一样。   唯一的症结本在和亲,他虽是好心办了坏事,可他确实是好心,能察他之艰苦,即使他想怀疑他有什么坏心,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   这人真心实意,反而是他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倒不是贪凉,只是入寒水游泳可强身健体,延缓衰老。”沈醇笑道,“阿白不必担心。”   “强身健体?”齐语白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强身健体你也不能去。”沈醇扬眉道,“那水对女子太过寒凉。”   “妾身未想下去。”齐语白收了他的衣服放在了衣架上道,“大王清洗休息吧。”   沈醇只着里衣,用热水洗着脸,抬首时只见刚才服侍的人已经坐在了镜前,摘掉了头顶的步摇,乌发散落,只余简单发髻落在身后。   耳坠取下,虽是女子梳妆姿态,却没有什么脂粉气,反而从一侧看,已能看出青年轮廓,俊秀如玉。   “为何不着南溪服饰?”沈醇走到他的身后问道。   齐语白擦掉些许唇脂道:“妾身习惯了尚朝服饰。”   他身形已有些长开,用尚朝轻薄飘逸的衣衫只会让别人觉得他个子比寻常女子高出不少,而南溪服饰便于骑射,多是束肩束腰,一旦换上,极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帕子。”沈醇将打湿的帕子递给了他。   齐语白接过,擦拭着脸颊和手上,正欲起身将其放回时,却已被一双手臂捞了起来。   他手搭在对方肩头,帕子险些落地:“大王,妾身癸水未尽。”   “只是睡觉,你这话倒仿佛我是那饿狼一样迫不及待。”沈醇抱他到了床边,拿过帕子放在了床头道。   “妾身未有此意。”齐语白手指轻轻蜷缩,却见人低身已到近前。   “我就是迫不及待。”沈醇弯腰撑在他的身侧轻声道,“你是我的王后,我怎能不迫不及待。”   齐语白与他呼吸交错道:“大王,你娶我不是为了品性?”   “自是为了品性,但你除了是王后,还是我的妻。”沈醇握住他的手吻上了他的唇。   齐语白呼吸轻颤,心乱如麻,一边无奈迎接着深吻,一边用手推拒着:“不可……大王!我……”   没有婚服遮挡,极容易露馅,他若知道吻的是个男子,谁知会是什么结果!   一吻分开,齐语白心里乱成一片,偏偏咫尺之间心跳又跳的让人不知所措:“妾……妾身……”   这人竟喜欢他么?   “知道你癸水来了,只是想亲亲你而已。”沈醇跟他蹭着鼻尖道,“我还没有急到那种地步,你不用害怕。”   还有十三天,他倒要看看十三天以后他还能想出什么招。   齐语白呼吸微颤,对上他仿佛能将人溺进去的眸时别开了眼睛道:“大王歇息吧。”   “嗯。”沈醇轻应,躺在旁边时将他从身后抱在了怀里。   齐语白轻轻僵硬,沈醇说道:“只是抱着,不做什么。”   “是。”齐语白应道。   风声微起,烛火已熄,齐语白讶然他的内力,又因黑暗而觉一切清晰可闻。   怀抱的手臂,紧贴的温度还有颈后温热的呼吸,这个人的存在感强烈到不可忽视,胸膛的热度就像是能透过来一样,让他的心脏逐渐有了滚烫的趋势,一下又一下跳的格外剧烈。   就在他觉得心跳声会被发现的时候,察觉了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环着他的手臂收紧,却不听对方呼吸绵长。   “大王。”齐语白试探唤道。   沈醇轻沉一口气笑道:“睡不着?”   “妾身不习惯被人抱着入睡。”齐语白说道。   他自小防人,沐浴更衣都不让人近身伺候,更别说躺在一处抱的这样紧了。   “以后总要习惯的。”沈醇数着他的心跳道。   齐语白:“……”   “阿白,明天我带你去骑马吧。”沈醇轻声道,“慢行,对你身体应该无碍。”   齐语白本欲拒绝,闻言开口道:“大王明日不忙?”   “草原上事情少,不像尚朝天天要上朝,一冬都没有什么大事。”沈醇说道。   谈论到其他事,心神反而能静下来了,齐语白问道:“大王不喜悠闲度日?”   “自然喜欢。”沈醇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想政事了。”   齐语白握住他的手道:“您别乱动。”   “是你乱想在先的。”沈醇笑道。   齐语白闷声道:“我不想了。”   这人真是敏锐,一点儿都不好糊弄。   “阿白真乖。”沈醇松开手搂着他笑道,“想那么多多累,万一头发掉光了多不好。”   齐语白那一刻想踹他:“多谢大王关怀。”   他挣扎着往外挪,却被沈醇捞了回来道:“我这是实话,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齐语白被倒打一耙,愤而转身道:“谁小心眼?”   “我,我小心眼。”沈醇亲了一下他的唇道。   “别闹了。”齐语白呼吸微滞,心神又乱了。   “好,睡觉。”沈醇躺下笑道。   帐内安静,齐语白听着他的呼吸,竟真的觉得心安了下来,眼睛闭上,不觉已失去了意识。   ……   晨光正好,马匹嘶鸣,踢踏了两声在帐前停下,齐语白披着斗篷出去时看着勒着马缰的人,漆黑大马凑到近前时心里已生喜意。   “它叫什么?”齐语白看着这神骏的马道。   “踏云。”沈醇弯腰伸手道。   齐语白将手放了上去,兰月本想搀扶,他却已稳稳的落在了对方的身前,那双手臂无一丝颤抖不稳。   踏云踢踏了两下,齐语白抓住了沈醇的衣领,看到了他含笑的唇角:“我第一次骑马。”   “我知道。”沈醇摸了摸踏云的脖子,扣紧了他的腰身时轻夹马身,“慢点儿。”   本欲疾行的马放缓了脚步,踢踏着朝着帐外走去,齐语白腰身虽紧,轻晃之下却还是下意识抓住了沈醇的腰。   阳光不过刚过地平线,草原上还染着橙黄的光,风吹来略带着寒气,可这一切都抵不过这漫无边际的草原美景。   “你独自出行不要紧么?”齐语白问道。   在尚朝,皇帝出行时前后都跟着乌泱泱的人,生怕遭人暗害。   “不要紧,他们跟着反而累赘。”沈醇将身后斗篷裹在了他的身上道。   齐语白想起他昨夜灭灯之举,裹紧斗篷时看着他的侧脸,阳光正好,马上青年俊美无双,或许是夜半相拥而眠的亲密,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小了很多。   若他是男儿身时遇见他,必会想着与他成为知己好友:“我们去何处?”   “今日先去雪山湖边走走,等你身体好了再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沈醇笑道。   踏上山坡,已见远处牛羊,点点白色遍布草地,霞光之中真如云层一样挪着着。   其中几个骑士驾马疾行,欢声笑语远远传来,这是在京中绝对看不到的美景。   “好。”齐语白应道。 第285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6)   骏马缓缓跨过草原,太阳升的有些刺眼时,齐语白看到了那片湛蓝的湖泊,远接着雪山,蓝的剔透,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美好的让人屏住了呼吸。   “雪山湖。”齐语白喃喃道。   宫中流水倒也清澈,花草树木皆有,可那些不过人工打造,又怎么比得上此处天造地设。   沈醇拉住马缰下马,将他抱了下来道:“此处湖水皆是雪山上的雪水融汇,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比之宫中如何?”   “水天一色之景,宫中不能比。”齐语白回头远眺,王帐远在山坡,小的如同指甲大小。   想来他当初在王帐处观到的一片蓝色就是这片雪山湖。   “来。”沈醇松开马缰握住了他的手下了山坡。   齐语白随行,看着被丢在原地的马道:“马不栓起来么?”   “它不会乱跑的。”沈醇笑道。   踏云低头吃草,踢踏两步消失在了山坡头上,疾跑之声传来,齐语白隐隐听闻,见沈醇神色淡定,不再过问。   靠近湖水,隐隐可见其上还未彻底融化的碎冰,在上面交错成一片片的白,水接远山,映蓝空,就好像天空接到水面一样,清风吹拂,带来些许凉气,让人神清气爽。   在这样的美景前是很难去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的。   他正看的出神,蓦然见湖面上一块什么东西飞过,贴着湖面连跳了很多下,然后沉了下去。   齐语白转头,却见男人的手上抛着一块扁平的石头:“刚才那是什么?”   “没打过水漂?”沈醇将石头捏在手上,测量着角度,甩出去时石头在湖面上不断跳跃,溅起一朵朵浪花,然后消失不见,“三十二次。”   “它如何能在湖面上跳那么多次?”齐语白观他唇边扬起的笑意,只觉得放松自在,竟有些贪看。   “不知道,大家都这么玩。”沈醇弯腰捡起了一枚扁平的石头递给了他道,“想试试么?”   齐语白伸手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却已被握住手,那枚微凉的石头置于掌心:“我不会。”   “我教你,”沈醇走到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道,“石头要选这种扁平的,跟水面尽量贴平,扔的速度要快,这样次数会更多。”   齐语白抬手,随他的力道将石头扔了出去,石头贴水面,他心中默数,却不过十几下就沉了下去。   “学的不错。”沈醇松开了他的手道,“这次自己试试。”   他又递过来一枚石头,齐语白有心拒绝,对上他的目光示意还是接了过来。   这天底下教王后打水漂的大王,约莫也就这一个了。   宫中处处循规蹈矩,说是习惯,其实若有机会,他大概也想像他一样骑马射箭,随意自在。   齐语白将石头扔了出去,却听咚的一声,石头直接沉底。   耳边一声轻笑,他脸颊微烫,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他虽侧开了脸,却难掩肩膀抖动和唇边的笑意。   可恶!   沈醇好容易忍住了笑,回头正色道:“第一次上手,难免生疏,再试一次。”   齐语白轻轻抿唇,看着他十分正色的脸道:“妾身是女子,怎能做此不雅之举?”   “现在才想起来,迟了。”沈醇抛着石子笑道。   齐语白语结。   “我不笑你了,你扔着玩,不必在意打了几个水漂。”沈醇将石子递了过去道。   “有何意义?”齐语白接过问道。   “开心就好,何必图它有什么意义。”沈醇笑道。   齐语白抬手,将石子丢进了湖中,咚的一声,剔透的水花轻溅,确实无甚意义,却好像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了进去。   他丢一颗,沈醇给他递一颗,虽不是什么大动作,身旁人的脸颊上却腾起了红晕。   “好了。”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   “怎么了?”齐语白呼吸微重问道。   “再玩就要出汗了,出汗了吹风最容易着凉。”沈醇从怀里抽出了布巾,到湖边打湿,置于掌心中片刻擦着他手上的泥土。   掌心布巾微凉,远没有想象中的冰冷,齐语白看着他认真擦拭的动作轻轻抿了一下唇:“好了,这湖中有什么?”   心跳的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玩的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沈醇在他抽手时擦拭着自己的手,然后将脏的那一面叠起来,以内力烘干后揣进了怀里:“有鱼。”   “这么冷的水里也有鱼?”齐语白惊讶道。   “冷水鱼,冰层下没有那么冷。”沈醇沉吟道,“想抓么?”   “要如何做?”齐语白问道。   宫中锦鲤游鱼咫尺可见,这么大的湖,大概只能磨时间钓了。   “等一下。”沈醇曲指置于唇边,吹出了一声哨声,那哨声几可穿云霄。   齐语白疑惑时,却听马蹄声从远方狂奔而来,转头看向,之前不知道跑去何处的骏马已然到了近前,扬了扬鬃毛停下。   沈醇摸了摸马颈,从旁边挂着的地方取出了一个小包,取下了两根棍后拍了一下马臀,踏云又跑到了远方。   齐语白见其消失的速度,终于知道踏云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之前那样的速度真是委屈这匹好马了。   沈醇将包裹中的东西抛到了水面,无数小颗粒随水面静静漂浮。   “这是什么?”齐语白看着他的举动道。   “鱼食。”沈醇将包裹展给他看。   其中放着不太规则的小颗粒,隐约可闻土腥味:“什么东西做的?”   “蚯蚓。”沈醇说道。   齐语白伸出打算去碰的手顿时收了回去:“然后要怎么做?”   沈醇将小包裹放在一旁,摆动着两根棍子拼接在了一起,在其上附带了打磨好的尖端,靠近了水域。   齐语白跟上,在他的身后停了下来,看着那轻轻漂浮的鱼食,隐隐可见漂浮过来的黑影。   是鱼。   齐语白屏住呼吸,在那鱼探头时,沈醇手中的棍子已经刺了下去,齐语白正想说刺偏了,然对方抬手时那条鱼已然串在了棍子上摇头摆尾。   “怎么会?”齐语白惊讶道。   沈醇将鱼取了下来,以草环挂住笑道:“想自己试试么?”   “不必了。”齐语白拒绝道。   那鱼体长有一臂,他刺中了还好,刺不中绝对要被他笑。   “也罢,这条鱼够你吃两顿了。”沈醇掂量着道。   “你为我抓的?”齐语白惊讶道。   “你不是吃不惯牛羊肉。”沈醇笑道,“鱼肉膻味淡,没有那么腻,煮汤和吃肉都不错。”   “也没有那么挑剔。”齐语白道,“不必只给我一人。”   “他们都吃不惯鱼肉,觉得味淡刺多。”沈醇笑道,“只能劳烦王后了。”   齐语白轻应道:“嗯。”   只不过这么一条估计得吃上三天。   “嗯。”沈醇将鱼递到了他的面前,齐语白有些疑惑,下意识接过,顿时弯腰几乎将鱼摔在地上,一时看向了沈醇的手臂。   对方拎的轻松,他还以为极轻,没想到这么重。   沈醇抿住了唇边笑意,免得又让王后生气,他在湖边清洗着手,齐语白站在原地两首手拎着摇头摆尾的鱼怀疑人生。   见沈醇起身,连忙站的笔直,两手拎紧了,却见沈醇单手提了过去。   “不重么?”齐语白实在没忍住问道。   “轻的很。”沈醇朝他伸出了手道,“回去了,再站的久就冷了。”   齐语白伸手握住,随他上了山坡。   踏云在那处等待,沈醇将鱼扣在了马鞍后,擦过手后抱起一旁的人放上了马。   齐语白猝不及防,扶着他的手臂心神微颤,沈醇笑了一下拉住马缰跨了上去,将他纳入了怀中:“别怕,现在适应了,以后就能自己骑。”   齐语白轻应,他在身旁时,那让人眼晕的高度好像也不再可怕了。   踏云慢行,草原上不复晨间平静,马蹄声往来不断。   “大王!踏云受伤了么?”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嘶鸣一声停了下来,马上的副将问询时看到了坐在沈醇身前的人,“王后?见过王后。”   齐语白颔首,见他双手离了马缰抱拳的模样,竟有些羡慕。   “大王带王后去雪山湖了?这鱼真大,王后喜欢吃鱼?”副将问道。   “你有何事?”沈醇问道。   副将回神道:“刚巡逻回来,他们马的脚程都输给我了,大王等会儿要不要比试一下?”   “可以。”沈醇答应了。   “末将告辞。”副将策马离开。   又不过半晌,几十位骑兵皆是路过,行礼问好:“见过大王,见过王后。”   马蹄匆匆,出行皆是如此,齐语白看着他们的背影道:“此处人人皆会骑马么?”   “嗯,幼时便会驯养自己的马。”沈醇轻拉马缰,抑制住了踏云的热血道,“无论男女皆会骑马,等你身体好了我也教你。”   “好。”齐语白应道。   男女皆长于马背,比之尚朝的操练还要自如,可谓是全民皆兵了,难怪南溪兵强马壮。   可这是此处独有,纵使想要让尚朝人学习,也没有这么大的草场给马奔跑。   沈醇慢行到了王帐,将人放了下去,又解了鱼交给一旁的侍卫抬走,看向了一旁等候的副将道:“想怎么比?”   “还是以往的规矩怎么样?”副将说道。   “好。”沈醇轻夹马腹,对站在一旁的人道,“你先进屋暖暖,我一会儿回来。”   “是,你注意安全。”齐语白看着他道。   “放心。”沈醇笑意微深,抬手示意,副将同样扬起马鞭,抽下时两匹骏马皆是疾驰了出去。   马上骑士远行,带动风声,远远可见黑色骏马一马当先。   齐语白站在原地眺望着,竟不知自己从前为何会觉得他心思深沉。   “驾!”远喝之声几不可闻,肆意畅快,不需隐藏丝毫情绪。   见识过这样的开阔之景,这样肆意之人,再回到京城,大约会觉得束缚吧。   “殿下,你们去何处了?竟抓到那么大的鱼!”兰月回来时惊叹道。   “去了雪山湖。”齐语白不见两匹马的踪影,转身道,“你日后也可去看看。”   “是。”兰月观他唇边笑意,轻轻惊讶后笑着跟了上去,“殿下跟大王玩了什么?”   “没什么。”齐语白净手回想时,实在不想告诉她自己打水漂输了的事。   ……   骏马快行,沈醇在看到湖泊变窄汇入河流时一拉马缰停了下来。   马声嘶鸣,他下了马,放任踏云在河边补水。   此处水流略急,鱼从此处下游,倒能看见不少。   踏雪啃着嫩草踢踏了两下,沈醇反手从马鞍旁抽出了马刀,看向了一旁的丛林。   低低的踩草声从里面传出,可见几只灰色的身影,冰雪初融,狼群忍了一冬的饥饿,正是攻击力最强的时候。   一声威胁的低吼,一头狼扑上来时,其他狼皆跟着涌了过来。   六头。   沈醇飞身上马,小心避开了划伤皮毛的地方,割断了那狼的喉管,手撑住马鞍踹向一侧,再杀一只。   两只狼身死,其他前仆后继的皆有退意,只是绿眸中泛着贪婪,前后不定。   长弓握起,马蹄声飞踏时四支箭羽前后飞出,没入了四只狼的喉管。   血液落了一地,副将拉紧马缰时安抚着躁动的马匹,看着地上的狼下马道:“末将来迟。”   “带回去剥皮硝制,刚好能给王后做几个脚垫。”沈醇收起了弓,挥动马鞭道,“你输了。”   他的马疾驰出去,副将留在原地伸手道:“大王,这有六头啊。”   然而骏马的身影已经成了一个黑点,只留他这孤家寡人默默收拾着狼尸,然后搭在了自己老伙计的身上,自己再默默爬了上去。   马匹负重,自然不能狂奔,副将看着这挪腾的速度道:“莫非成了亲人都会变?”   骏马打了个响鼻,副将轻叹道:“罢了,问你你也不懂。”   ……   沈醇入帐时齐语白正绣了一半,他进来的快,不等外面人通报,绣篮自然无从掩藏。   “小心点儿,别扎到手了。”沈醇见他紧张的神情叮嘱道。   “不会。”齐语白看他落座,虽不见他额头汗水,却觉神采飞扬,“谁赢了?”   “自然是我。”沈醇探着他手中的绣绷道,“这绣的是狐狸?”   “南溪国尊的神是九尾狐。”已经暴露,齐语白索性也不再隐瞒。   反正他现在是女子扮相,绣个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醇侧撑着头笑道:“原来如此。”   要真是因为南溪国的神,也不必欲盖弥彰的解释一遍了。   齐语白不想跟他玩心眼,索性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一针针穿过,刺破的不过方寸之地,其上的色泽纹路却浓密了许多,沈醇在一旁端过了兰月奉上来的茶看着。   刺绣是双面的,极考验细心和耐心,刺绣之人手指轻勾丝线,眼睫轻动,却是不急不躁。   沈醇原本不过玩笑话,没想到他真会刺绣,狐狸,虽变了身份,对彼此的印象却没有怎么变:“你的刺绣是谁教的?”   “母后。”齐语白回他。   “这东西精巧,花了不少时日吧?”沈醇问道。   “学会针法不难。”齐语白道。   沈醇沉吟,打量着他手中的丝线笑道:“给我试试。”   齐语白蓦然抬头,手中的针险些掉落,他看着对面的男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王要试?”   男子向来对此物不感兴趣,若真让其他男子刺绣,只怕要了他们的命,他学此物,一为遮掩身份,二则是因为一针一线极为静心。   “没学过。”沈醇放下了杯盏笑道,“试试,万一以后用得上。”   他以后做其他组的任务会多一些,以前没机会,也不用学什么刺绣,现在学一下以防万一也好。   齐语白觉得他应该是用不上的,却还是放下了绣绷,从绣篮中绞了新的布用绣绷固定,分出了一股丝线道:“大王真的要学?”   沈醇将桌子挪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道:“嗯,真的学。”   齐语白察他靠近,轻声道:“刺绣初学者要先描形,才不至于乱,学到后来胸有成竹,便可随意发挥,双面绣各处针法不同,以滚针为例,要逼紧而绣,就像这样。”   他以针刺破绸缎给他示范着。   “此针法绣出来的为线,多用于细枝末节处。”齐语白抬眸道,“看懂了么?”   “我试试。”沈醇接过他的绣绷,捻住那针刺入,倒是穿了几下,只是逼的针不像他的那么细密,比想象中要难一些。   齐语白在旁看着,便知他只是生疏,而非分心未学。   男子捏绣针,本该觉得突兀,可身侧之人神情认真,耐心学着时,只让人觉得细致温柔。   强可骑马射箭,温可穿衣绣花,他从未将此视作唯女子能做之事,反倒让齐语白觉得自己狭隘了。   “嗯?”沈醇拉扯绣线时,却觉拉不动,翻转绣绷去看,却见背后已成了一团。   “你用力不对。”齐语白伸手接过,以针轻挑,将那处线团分了出来。   “你教我。”沈醇从身后抱住了他道。   齐语白微微侧眸,已被他握住了手:“这样如何教?”   “自然是手把手教。”沈醇贴在他的耳侧笑道,“我今日可是手把手教你打水漂了。”   他倒是颇为得意,齐语白心中不知何种情绪,握住了他的手指道:“好。”   也算是礼尚往来。   天色渐暗,兰月端着烛火进来道:“殿下,程木墩将军带了六头……”狼回来。   她的话语在看到帐中景象时凝滞了,揉了揉眼睛,那一刻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好像看见殿下被大王抱在怀里,还在教大王绣花。   齐语白抬眸,握住了沈醇的手道:“大王不必陪我。”   学是一回事,被人知道了折损威严是另外一回事。   沈醇眉头轻挑,知道他一片好心,松开道:“阿白离不得人,我自然作陪。”   齐语白转眸瞪向了他,觉得就不该替他遮掩:“多谢大王。”   兰月恍然大悟,点燃了帐内烛火道:“殿下别绣了,仔细眼睛,现在到晚饭时间了。”   “传饭吧。”沈醇起身道。   “是。”兰月点燃了几盏灯匆匆去了。   齐语白收拾着绣篮,沈醇则拿起烛台点燃了其他的油灯笑道:“王后教的甚好。”   齐语白轻抿唇道:“妾身何时离不了人?”   沈醇放下烛台靠近,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我说你小心眼吧,我刚才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你!”齐语白顿觉百口莫辩。   “好,我离不得人。”沈醇笑道,“明天陪我去议事吧。”   齐语白动作微滞:“什么?”   议事涉及南溪国政,若他真是以他为夫倒也罢了,现在让他听,个中机密他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陪我议事,南溪国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传统,你先旁听,有何想法先同我说。”沈醇说道,“若日后我在外时,也好帮我管理好后方。”   他的阿白心思细腻,博览群书,若不是碰上他,楼关外的计策是真的有可行性的,他虽想远离后宫,但到底生在那里,经验心计都有,却局限于一方天地,缺乏实际治国的经验。   齐语白对上他的眸嘴唇轻启,那一瞬间几乎要将自己的男子身份告知,这人待他太诚,让他只觉得羞愧难当,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你不怕我知晓太多背叛于你么?”   “你不会。”沈醇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别想那么多。”   齐语白蓦然捂住额头,对上他的视线时觉得他好像看透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非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品性上佳。   但日后他若成事,南溪不犯,尚朝亦不会主动进攻。   夜色迷蒙,齐语白一如既往的被他搂在怀里,沈醇的手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腹部,滚烫的温度让那里十分温暖。   “今天到湖边一趟,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沈醇问道。   “没有。”齐语白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无事,不用暖腹。”   这人真的以为他来了癸水,怕他体寒,处处小心周到。   他……他该怎么办呢?   ……   齐语白入议事大帐,诸多亲贵虽有些惊讶,可未有一人提出异议。   “大王,呼寒部意欲投诚。”亲贵奉上了羊皮卷道。   沈醇打开了羊皮卷看着道:“奉上的东西入国库,习俗规矩都了解清楚了?”   “是,大多一致,只是呼寒部落不食鱼腥。”亲贵道,“此处要求自理。”   “部族中允许,外出需接受南溪习俗。”沈醇说道。   “是。”亲贵低头道。   “托罗部牧场去年遭了蝗灾,冰雪刚化,直接劫掠了我国不少牧民。”又一亲贵道。   “招降了么?”沈醇问道。   “对方拒降。”亲贵道,“我方也杀了不少。”   “让程木墩去,围上半月,降者不杀。”沈醇沉吟道,“其余顽固不化者全部剿灭。”   “是。”亲贵道。   一个个决策下达,少有人提出异议,到了午时,议事的臣子亲贵皆散了。   沈醇起身,看向了一旁静坐的人笑道:“累么?”   齐语白起身道:“不累。”   对方决策极快,令行禁止,与尚朝朝堂的长篇大论极为不同。   决策集中在沈醇身上,他并非随意裁决,而是对各行行业似乎都极为了解,才能这样快。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道:“有何疑问么?”   “南溪如今在休养生息?”齐语白问道。   “与尚朝一战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虽有尚朝给了粮食,也不过堪堪周转,唯有休养生息,才能让牧民生活无忧。”沈醇说道。   齐语白看着他。   沈醇笑道:“忘了你是中原的了,你在宫中不知,我非是有意针对尚朝,只是那次征战早有火气,非得一方胜了才能休战。”   双方交战,当然都希望自方能胜。   齐语白沉吟道:“你如此行事,是对中原有意?”   “无意。”沈醇握着他的手道,“往年大军多有劫掠,皆是因为食物不足,难以过冬,每年死伤者不计其数,若能自已富足,不必忍饥挨饿,也不必总是惦记别人的。”   “尚朝在灾年应该给过粮食。”齐语白身处此地,也多少能看出其中艰辛。   南溪王族看起来富足,可与尚朝比,还是有许多捉襟见肘之处。   “杯水车薪罢了。”沈醇说道,“南溪国几十万人,一万石粮食不足以扛过严冬,尚朝每年要进贡的金玉却远远胜过此价值,且粮食要价比尚朝内部多上许多,牛羊却拼命压价。”   “所以要通商?”齐语白道。   “对,只有势均力敌,才有话语权。”沈醇笑道,“弱者只能被动接受。”   齐语白略有沉吟,却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了。   尚朝虽强,对于附属小国却没能一视同仁,居于尚朝,自然不愿有强邻压境,居于草原,才知这里的人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如何抚平和制衡,也是居于帝位上的学问。   齐语白的绣针停下,反复思索着其中问题,不觉心思郁结,反觉心胸开阔。   拘泥于一国一家之地,反而极易生出矛盾。   “殿下,温公子求见。”兰月入内禀报道。   “有什么事?”齐语白问道。   “说是来告辞的。”兰月说道。   齐语白轻怔:“让他进来吧。”   温瑞卓入帐,站在一丈之外行礼:“王后,臣要走了。”   “你已经决定为南溪做事?”齐语白问道。   “臣曾在京中听南溪之事,只觉得蛮族之人好杀伐,皆是无礼之人。”温瑞卓执礼说道,“如今在此地多日,却觉民风淳朴,放歌纵酒,比之京中不知快意多少,所求之事不过裹腹。”   “你继续说。”齐语白看着他道。   “臣仅有的不过是些学问技巧,若能在耕种之余传授礼仪之事,或许能教化人心。”温瑞卓道,“免南溪与尚朝征战之苦。”   齐语白看着他,只觉温相不愧是温相,能教导出这样的儿子是尚朝与南溪之幸,这样的人若一直留在京城之中反而可惜了,如今他遭了祸,却将此视作了福气,只为尽自己绵薄之力:“温公子高义。”   “家父也曾叮嘱,若王后在此处受了委屈,当照看一二。”温瑞卓道,“如今王后虽远离故土,难免思乡之意,大王爱敬,处境却比从前好上许多,简玉临行,唯有一语赠之,只愿王后能平安顺遂。”   “讲。”齐语白道。   “既来之,则安之。”温瑞卓行礼道。   齐语白静默半晌道:“多谢。”   既来之,则安之么?   他或许就是想的太多,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对方来的通透。   温瑞卓告辞离开,坐上马车,被侍卫护送离开了此处。   齐语白再度拿起绣绷,执针时却再难以静心,起身拿过斗篷走出了王帐。   一应皆有行礼,他轻轻颔首,落在了绵软的草地上,不知不觉已在此处数日,曾经覆盖的冰雪早已消融,草长莺飞之时,绿意浓郁,已有天苍苍,野茫茫的味道。   雄鹰高飞,骏马疾驰,比之京中不知快意多少,故土遥远,倒并非让他忘却,而是在一切变故发生前安定自己的心。   “想什么呢?”身旁传来话语声,齐语白转身时却看到了几乎贴在面上的小羊。   他略微后退,看着将小羊抱在怀里的男人时眸光轻颤:“没想什么,你从哪儿抱来的这个?”   沈醇单手夹着小羊羔笑道:“自然是羊群里摸来的,试试手感。”   齐语白看着他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那白软的小羊,有些惊叹道:“好软。”   真的像云朵一样,比绸缎的手感更好。   “是吧,新下的羊崽,膻味不重,给你做烤全羊吃。”沈醇摸着小羊的头道。   齐语白怔了一下,看着那幼小绵软的羊羔道:“我不想吃烤全羊,你快还回去。”   他已然摸了,又哪里舍得吃。   沈醇轻轻扬眉,凑近看着他道:“舍不得?”   “嗯。”齐语白应道,“它还太小。”   “那养肥了再吃?”沈醇笑道。   话虽如此,可这话让他说出来,就是让齐语白觉得不对味:“我不吃。”   “好吧,不逗你了,抱来给你玩的。”沈醇伸手将小羊递了过来。   齐语白下意识伸手接过,抱着软乎乎还带着奶香味的一团,觉得连心好像都温柔下来了。   “咩……”   小羊的声音也照样绵软的很,让齐语白没忍住摸了摸:“你这么抱过来没关系么?”   “没关系,自家养的,到时候再放回去就行。”沈醇低头看着他柔和的眉眼,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颊。   齐语白抬头,步摇轻动,眸中有着疑惑:“怎么了?”   “你脸上吹上草屑了。”沈醇笑道。   “嗯……”齐语白轻应,对上他的视线,被他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却有些微热。   摒除了那些身份,面前的这个人在他面前时淘气的像个孩子,他好像可以想象他在羊群中摸小羊的模样,让人恨得咬牙,可谁都不忍心苛责他。   这个人自由的令他羡慕和向往。   小羊羔最后还是被放回去了,白白的一团没入了羊群,只是羊妈妈低低的朝着偷羊的人叫了几声,撂了撂蹄子。   “你不是说再放回去就行?”齐语白道,“它看起来很生气。”   “你下次还想玩,我也有办法把它抱出来。”沈醇笑道。   “不用了。”齐语白转身道。   沈醇看着他的背影,跟上时扣住了他的手笑道:“那下次带你去看马,到时候你选一匹自己喜欢的。”   “好。”齐语白轻轻收紧了手指。   沈醇轻轻垂眸,拉紧了他的手。   ……   烛光摇曳,齐语白被深吻中挣脱出来,脸颊滚烫的难以收拾,他推着身上的人,留意着彼此的距离道:“好了……”   沈醇看着他面颊上蔓延的红晕,低头亲在了耳侧道:“我听说一般人癸水都只有七日,你从中原带来的大夫连这个都调理不过来,可见没什么用。”   齐语白感受着耳侧微热的呼吸道:“我自幼身体不好,御医换了很多皆是如此。”   “要不我给你换草原上的大夫试试?”沈醇轻声道。   “不用了。”齐语白说道,“我现在的药吃着挺好,不想再换了。”   “好吧。”沈醇躺在一侧抱着他道,“细数数也就剩三日了,我等的住。”   齐语白心中轻叹,那一刻在想自己若真是女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他越来越难以拒绝这个人的亲密了,若是暴露了,哪有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初时隐瞒身份他是知道的,性别上隐藏,他若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亲的抱的皆是男子,只怕会觉得被欺骗了。   清晨时沈醇出去了,骑上马没入了马群,从其中筛选着看起来脾性温顺的马。   马通人性,若不能降伏,即使勉强坐上马背,也会被甩下来。   群马奔腾,沈醇一拉马缰,在看到其中一匹雪白的马时撑住马鞍,落在了那匹白马的身上。   那马骤然受惊,也不过多跑了两步,没有任何撅蹄子的行为。   “还不错。”沈醇摸了摸马颈,驶到一旁,下马时掏出了一块萝卜喂了过去。   马眸极大,睫毛很长,这匹难得跟其他烈马不同,连吃东西的时候神情都透着几分温柔的感觉。   兰月端水进了大帐,打湿帕子时看向了正静坐在床边的人:“殿下洗漱么?”   “嗯。”齐语白轻应一声却未动身。   兰月弄干净帕子走了过去,快到近前时却停了下来,床边之人乌发散落,发髻早已散了,虽是柳叶眉微弯有女子之象,如此乍看,第一眼却像男子,只是眉目清冷,细看又是雌雄莫辨。   亵衣略松,其耳垂颈侧皆有几抹轻粉,绝非蚊虫叮咬,而是这大帐的另外一位主人所为。   “殿下,您……”兰月看着那些痕迹欲言又止。   齐语白观她神色,捂住了颈侧侧眸道:“无事。”   “殿下,大王发现您的男子身份了么?”兰月忧心道。   亲密到如此地步,说不定已经发现了。   “怎会。”齐语白沉声道。   “您现在有癸水阻拦,大王已是如此热切。”兰月说道,“还有三日,您到时候要告知么?”   “若你的夫君与你成婚后告知你是她是女子,你可还能与她做夫妻?”齐语白轻声问道。   “……若是真心喜欢,自不会在意。”兰月迟疑道。   “就是真心喜欢,被欺骗了才会生气。”齐语白道,“你不明白。”   他知道沈醇想要他,却又真心爱护他,否则不会夜夜亲密,却夜夜忍耐。   “殿下若真的有意隐瞒。”兰月忧心道,“不若就让奴婢替代吧,只要灭了灯,大王应该察觉不出来。”   让其他女子替代与他合欢?   齐语白心脏骤缩,蓦然看向了她:“荒谬!”   只要想到他与其他人待在一处,都觉得心如刀绞,又怎么可能将其他人送上他的床?!   这是从未有过的疾声厉色,兰月一惊,跪地看着他道:“殿下,奴婢只是提议,您别生气。”   齐语白呼吸微促,难平心绪,只要稍许想到那样的场景,都觉得心中酸涩难耐。   牵着他的手去牵他人,他竟一点儿也不能容许。   “殿下?”兰月担忧唤道。   “你对大王可有心?”齐语白看向她道。   兰月摇头道:“奴婢对大王无心,只是不想殿下为难,您……”   齐语白呼吸轻颤道:“兰月,我对他有心。”   分明不过十几日,那些相处的记忆都刻画在了脑海中,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玩笑嬉闹,话语言谈皆入了心。   不知不觉,他已喜欢他了,还喜欢到想要独占的地步。   尚朝教女子大度,男子却可妻妾成群,如今身处女子位置,才知哪有什么大度,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甚感情,真喜欢他时,怎可能舍得分出去一分一毫。   “奴婢不觉,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了。”兰月说道。   “你也是好心,起来吧。”齐语白说道,“你不必将此心放我身上,也不必牺牲自己,日后我会为你寻一个两情相悦之人,与他长相厮守,不必与任何人争。”   “是,殿下。”兰月起身道,“您既有心,也说了欺骗会让人生气,可继续隐瞒,大王不是会更生气么?”   齐语白看向了她叹气道:“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你倒比我通透。”   “奴婢自幼侍奉,只想着殿下开心就好。”兰月说道,“殿下如今在此处,比在京中开心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心生胆怯之意。”齐语白交叠着手指,也不知在问谁,“若他真的心生厌恶怎么办?”   那后果他可能承受得住? 第286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7)   “大王怎会对您心生厌恶?”兰月说道。   “有的人接受不了男子,怎会不心生厌恶。”齐语白说道。   “那怎么办?”兰月问道。   “我得仔细想想。”齐语白起身道。   他的心已经给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确实如兰月所说,不能再刻意隐瞒。   可让他接受?   齐语白心里又沉又心慌,偏偏其中还翻涌着一些雀跃之意,好似迫不及待一样,竟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他竟真的有龙阳之好。   衣衫穿戴整齐,齐语白对镜梳妆时却未像往日那样,而是将发丝轻梳脑后,以发箍固定,长长的落下了马尾。   白衣如雪,男女皆可穿,不染唇脂,未描眉型,镜中之人眉目清冷,丰神如玉。   这是他一直期盼的模样,只是从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事成之前恢复男儿样貌。   帘帐轻掀,花枝入瓶,一缕梅香传来,身后人影站定道:“阿白……”   齐语白听到声音时蓦然回神,手扣住发箍欲扯下来:“大王入帐怎么没有声音?”   “是你在出神,一直知道阿白生的俊秀,不想扮起男装来真的有模有样。”沈醇按住了他的手,低头看着镜中人笑道。   齐语白手指微缩,看着身后低头的人心中翻涌起万千思绪,知道自己的心意和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两回事,不知时只是下意识在乎他的一举一动,知道时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好似入了心:“扮男装?”   “难道不是?”沈醇捻着他的发尾,看着镜中道,“就是发箍素了些,不过很好看。”   若改了眉眼,镜中之人便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风神俊雅,温润如玉。   看来他的阿白想到主意了。   齐语白观他笑意心下稍安,正思索着错开话题,鼻尖却闻一缕梅香,他看向了瓶中问道:“梅花?这个季节还有梅花?”   “雪山脚下有,不过也是最后一缕梅了。”沈醇起身笑道,“带回来给你赏玩。”   “难为你能护的这么好。”齐语白手指轻碰花瓣,抬头道,“你能教我骑马么?”   “现在?”沈醇问道。   “嗯。”齐语白应道,“慢行应该无碍。”   马上放歌,最是人间畅快事,若会骑马,他也不必日日待在王帐,而可以同他一起踏雪寻梅。   “好,刚好我给你挑了一匹。”沈醇握住他的手笑道,“带你去。”   齐语白掌心温热,跟上时攥紧了手指。   再等等。   白马在阳光下几乎在发光,鬃毛颇长,连低头吃草时好像都比其他马要温柔许多。   “它叫什么?”齐语白问道。   “还没有名字。”沈醇牵着人走到了近前,摸了摸马颈道,“送你的,你来起。”   齐语白近前,才发觉这马的个头一点儿也不逊色,肌肉极漂亮,比之京中马匹多了几分草原上的神骏,他伸手去摸,也不见其反抗,顿时心生喜爱:“它浑身雪白,就叫白雪吧。”   沈醇闻言笑了一声:“白雪……”   齐语白转头看他:“你笑什么?”   “还不如改名叫白云。”沈醇轻侧头笑道。   齐语白默念这个名字,白云,踏云,这是要踩着他!   “踏云也改个名字,就叫追云好了。”沈醇从身后拥住他笑道。   齐语白轻滞,心砰砰跳动了起来:“别胡闹,既已定下名字,怎能乱改?”   追云。   “好吧,你知我心意就好。”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身道,“现在拉紧马缰上马试试。”   齐语白学他平时模样,手却被抓着换了个位置,听闻耳边叮嘱:“抓这里好用力。”   手指拉紧,脚踩马蹬,腰间有人送力,跨上马背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一些。   “那边手抓同样的位置。”沈醇站在马下叮嘱道。   齐语白握紧,另外一只脚踩上了马蹬,独自一人上背,视野的确开阔,只是若看下面却觉得有些眼晕:“然后呢?”   马上青年颇有些紧张,连带着发丝散落在身前都顾不上,可他坐在白马上通体皆是洁白,眸光如水,极为好看。   沈醇松开了扶着的手,拉着马缰笑道:“坐稳就好,先带你走走。”   他轻拉马缰,白马跟上慢行,齐语白身行轻晃,本是抓紧马缰怕摔,却发现晃动均匀,并无掉落下去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男人的身上,不见面孔,仅可见脸侧发间坠落的繁杂银饰轻轻晃动,阳光暖融,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为君主,却不避忌为他牵马,齐语白目光不动,蓦然对上了沈醇回头含笑的眸,一瞬间竟来不及避开,脸上已热了。   “还害怕?”沈醇问道。   “大王牵马有些不妥,让侍从来牵就可以。”齐语白说道。   “你我二人相处,让旁人凑热闹多打扰。”沈醇笑道,“我牵的不好?”   “没有。”齐语白道,“只是怕您累。”   “阿白真体贴。”沈醇停下笑道,“那你我共乘就好了。”   齐语白有些诧异,只觉马缰一紧,马上之人已然坐在了身后,扣住了他的腰身:“大王?”   “白雪的脾气确实好,你也慢行了一段,现在试试自己骑。”沈醇松开马缰,扣住他的腰身道,“轻一点儿,速度就会慢一点儿。”   齐语白闻他耳边之语,低头看着腰间的手,轻吸了一口气学他的模样甩动马缰,白雪轻跑,齐语白有些猝不及防,身形晃动时被扣在腰间的手扶正了。   “坐稳,随它的步伐动身,不能死坐。”沈醇说道。   “是。”齐语白自己驾马,才发觉不似想象中那么好控制,纵使骑于马上,身体仍是要用力的,否则即便马匹乖顺,也有可能被甩下去。   “身体别绷那么紧。”沈醇感受着怀里人僵硬的状态道。   齐语白心神紧绷,他未动马缰,却觉得这马跑的越来越快了:“要怎么停下来?”   “拉马缰。”沈醇说道。   齐语白拉紧,却觉骏马速度更快:“它好像不怎么听话!”   身体摇晃,他的手下意识要抓紧身后的人,却被身后探出的手连同马缰一同握住了,马缰拉住,飞驰的骏马嘶鸣了一声,前身抬起时齐语白呼吸微滞,等落下时才发觉已然停下来了。   “它不怎么听我的话。”齐语白轻轻喘着气道。   若非沈醇在身后,他只怕难以应付刚才的局面。   “你手臂无力。”沈醇收回手捏着他的肩膀手臂道,“力道太轻。”   齐语白松手时,才察觉刚才被握紧的手心有些疼,其上有深深地红痕,可见沈醇力道之大:“很轻么?”   “很轻,看来让你骑马之前得先练练臂力。”沈醇轻拉马缰,让骏马小跑返程道,“你能开多重的弓?”   “从未开过。”齐语白有些羞赧。   “那我教你,到时候去打猎也能用得上。”沈醇问道,“好不好?”   “好。”齐语白应道。   他想学,骑马射箭,即使现在学已有些晚,他也想学。   白雪停于帐前,沈醇下马拉住了马缰道:“阿白,自己下来。”   齐语白心中轻叹,扶着马身压低了身体,身体堪堪落地时松了一口气,另外一只脚放下来时却难以抑制的踉跄了一下,腰身被扣住,身形稍稳时被松开了。   “你能开几石弓?”齐语白下意识问道。   “三石。”沈醇轻拍马臀,让骏马离开笑道,“教你绰绰有余。”   齐语白心惊,一石之力就有百斤,三石之力三百斤,这还只是手臂上的力量。   难怪他可以骑马猎狼,不过几招便将田战挑于马下。   射箭是在靶场,沈醇挑了一把弓递给了他道:“这张你应该拉的开,到后面再慢慢加力。”   齐语白接过时已觉沉重,未动箭羽,拉半开时手臂都在颤抖:“这弓有几石?”   “十斤。”沈醇取出了一支箭道。   齐语白:“……”   十斤他就如此吃力,三石之力只怕他连弓都拿不起来。   “不着急,谁刚开始都是慢慢来的。”沈醇从身后握住他的弓,搭上箭,握着他的手直接拉满,“一口吃不成胖子。”   齐语白略觉安慰,随他的动作看向了靶子,耳边一声:“放。”   箭羽飞出,直接中了靶心。   “那你第一次学弓,弓开几石?”齐语白接过他递来的箭有些好奇。   沈醇略有思索笑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齐语白学着他刚才教的模样搭弓,勉强拉开道:“你但说无妨。”   总要让他知道差距。   “半石。”沈醇纠正着他的动作道。   “那时几岁?”齐语白手臂轻抬,手臂已开始颤抖。   “五岁。”沈醇说道。   齐语白手指一松,弓上的箭直接飞了出去,嗖的一下没入了靶前三米的泥土。   “五岁?!”齐语白顾不得自己的箭,转眸惊讶道。   五岁就可开半石,而他如今已是成年,十斤之弓都是勉强。   “我自幼习武,你为女子,初学能开十斤已是不错。”沈醇抽出一支箭道,“射箭要专心。”   齐语白沉默再次搭弓,拉开时更觉吃力,他表面为女子,实则是男子,可多年行走坐卧皆是遵循女子习惯,早已耽误了。   箭尖指着靶心,再度射出时又落在了靶前的地上。   齐语白:“……”   刚才还能说不专心,现在该怎么说呢?   “要不靠近一些?”沈醇提议道。   “不必!”齐语白自己抽出箭搭弓道,“我慢慢练。”   十斤的弓被沈醇拉时这个距离是能中的,他不中就是因为力道不足。   “手臂上抬一些。”沈醇看着他认真的神色笑道。   齐语白依言,这一次倒是挨上了靶子,只是离靶心何止一点儿距离。   他不断搭弓再射,一次次的倒比之前准了些,沈醇坐在一旁端着茶盏,试了试水温,在他停下时递了过去:“喝点儿水再继续。”   茶盏递于唇边,齐语白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温热,不凉不烫:“多谢。”   沈醇示意,齐语白再次抽出了箭搭弓。   射箭之事倒是畅快,不管中与不中都能令人心情愉悦,只是初次学射箭反复拉弓的后果却是……   “痛……”齐语白只觉得两手都要废了,即使不动,也在轻轻颤抖。   “贪功冒进。”沈醇从身后拥着他,扣着他的手将肌肉推开笑道,“就是这个后果。”   “疼,你轻些……”齐语白轻嘶着气,觉得被按过的地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轻些你明天该难受了。”沈醇捏住他的手臂用力。   “嗯……”齐语白咬牙都没忍住闷哼,话语中带着自己没察觉的绵软,“会难受几日?”   “三五天也就好了。”沈醇看着怀中人涨红的脸颊,扣紧他的手臂轻吻上他的脸颊。   齐语白猝不及防,手臂挣扎道:“你怎么突然……”   然而力有不及,回神时已被搂着侧躺在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齐语白看着他凑近的脸问道。   “阿白,你叫的我要忍不住了。”沈醇跟他轻碰着鼻尖,扣住他的后颈深吻了上去。   齐语白眼睛瞪大,想要说的话却全被堵在了这个吻中。   什么叫叫的?他何曾……   手臂倒是被松开了,只是恐怕连捻起绣花针的力气也无,轻轻的推拒倒像是欲拒还迎,被按着亲了许久才松开。   “我……你……”齐语白轻轻平复着呼吸,看着男人滚烫的视线,面颊同样滚烫了起来,千万话语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只能轻轻侧开眸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还没有禽兽到对一个伤患做什么。”沈醇起身将他抱起,继续按着他的手臂笑道,“只不过你要忍住了,不能出声,要不然我可不保证兽性大发。”   怀中美人脸色涨红,带着些羞赧的味道,却还在表示着自己没有那么好欺负:“那你干脆把我的嘴塞起来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沈醇转身从一旁暗格中取出了两方手帕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咬住了。”   齐语白沉默,却还是默默咬住了。   还是不要发出声音好了,只是按摩手臂他都能想到别处……莫非他发出的声音当真如他所说?   沈醇继续给他按着手臂,但或许是酸涩感太强,怀中的人咬着手帕不能出声,身体却在轻轻颤抖,额上更是分泌出了细密的汗水,脸颊含粉,眸中水光在烛火下轻颤。   “唉……”沈醇叹了一口气。   齐语白看向他,目含紧张之意,却被男人抱紧,听着那耳边伴随着叹息的话语:“阿白,你这个样子更让人难以把持了,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呢?”   齐语白一怔,脸颊爆红时手肘向后,吐掉了口中的帕子道:“你无耻!”   沈醇闷哼一声,抓住他的手臂,轻吻着他的耳侧笑道:“好好好,我无耻,那你倒让我真无耻一次。”   “混蛋!”   ……   梅枝插瓶,即使精心照料,也还是没几日就凋零了,齐语白看着最后掉下来的花瓣问道:“枝条若保留下来,明年还可开花么?”   “这个应该不行了。”沈醇抽出了枝条道,“下面无法生根了。”   “可惜。”齐语白道。   “不可惜,何时看何景,明年还能再看。”沈醇起身笑道,“我带你去看其他的。”   齐语白起身跟上道:“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沈醇给他裹上了斗篷,叫来了踏云,抱着人疾驰向了雪山脚下。   齐语白言说的癸水已尽,倒是真切的体会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驾!”沈醇挥鞭,踏云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却没有任何掉下去的感觉。   踏云的速度极快,从前需要走小半个时辰的旅程,如今好像转瞬间就到了近前。   骏马沿着雪山湖前行,将王帐抛在了身后,齐语白看着湖水不知多久,轻轻侧头后转时,已然看不到身后的羊群和王帐。   “我们要去……哪里?”   齐语白以斗篷挡风,好容易说出了话。   “快到了。”沈醇笑道,“看前面。”   齐语白轻挡着几乎让眼睛睁不开的风,看向了前方,一片桃红映入了眼帘,曾经在远处看时已然极高的雪山,如今靠近更是让人惊叹。   骏马踏碎红泥,吁的一声停下时,已到了桃林近前,粉花娇俏,远眺时不见尽头。   “到了。”沈醇安抚了一下踏云,下马扶着他下来。   齐语白落地,草地上的桃花瓣轻轻拂动,花香已萦绕在鼻尖。   很美,这是京中园林送进多少名贵花草都无法重复的美景:“是桃花?”   “此处水土极好,不知道怎么结了桃子,自己生出了一片桃林。”沈醇看着他走过去的身影笑道,“这春景可还好?”   “极好。”齐语白看着此处蓝天白云,雪山桃林走进了其中,“这桃花何时开的?”   “前几日就开了。”沈醇跟随道。   桃林之中有流水穿过,溪流极细,却极清澈,几尾小鱼在其中穿梭,偶尔被落花砸下水面,呲溜溜进了石缝中。   落红随水流,在两边缠绕成了一片薄红。   “你怎么不早点儿带我来?”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也想早点儿带你来,只是你癸水未尽,不能大动。”沈醇笑道。   齐语白:“……”   早知道说短点儿了。   溪流一步便可跨过,风吹动时桃瓣漫天,带着雪山的清凉之感。   桃林之中也不全是桃树,还有其他果树缠绕,但大多不过是新绿之时,只有几株叶片极黄,还保留一两颗坏掉的果实。   “你之前的金桔就是从此处摘的?”齐语白问道。   “要更往山里去一些。”沈醇说道,“想吃要等来年。”   “有美景足以。”齐语白置身其中,回头看向了跟随的男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然对方置身其中,那双眸却好像比桃花还要多情,似察觉他的目光,笑意微深时让人怦然心动。   “阿白,注意脚下。”沈醇看着他好似被桃花染的微红的面颊道。   齐语白回眸,跨过了那条极小的溪流,看着前方道:“多谢。”   骑了一段马,齐语白走了一段寻了一处石头坐下道:“我从前并不喜欢桃花。”   “为何?”沈醇在他身旁坐下道。   “觉得花开过艳,随水逐流,即使绣在帕子上,也有些俗艳。”齐语白看着落下的花瓣道,“如今想想不过是因为太常见,花瓣随水飘零本就是常事。”   花开极艳,连成一片,书尽了春风的多情,藏匿于雪山脚下的美景,哪里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呢。   “阿白。“沈醇唤他。   齐语白应道:“怎么了?”   沈醇轻笑:“想的太多容易掉头发。”   齐语白没忍住伸手揪了一下他的小辫子:“我何时想太多?”   沈醇轻倚花树笑道:“你见何景都能思索,我只是在想我若带你看尽四时景,你能叹一年。”   齐语白轻怔转眸道:“不过是今日有感而发。”   看尽四时景,相守到白头。   “春日看桃,夏日看什么?”齐语白问道。   “看荷。”沈醇说道。   “此处天寒也有荷花?”齐语白惊讶道。   “有,只是比江南开的迟些,但开的更久。”沈醇笑道,“夏时还有不少果子,我到时候带你去摘。”   齐语白轻应道:“嗯。”   “咕……”   一声腹鸣响起,齐语白低头,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人。   沈醇抿直了唇角道:“我没笑,要回去吃还是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齐语白觉得他脸上没笑,心里指不定怎么笑呢。   但奈何腹中饥饿,还是要先裹腹。   “有鱼。”沈醇起身道,“我去捕鱼,你帮我捡些干透的枯枝。”   “好。”齐语白应道。   沈醇转身出了桃林,顺着溪流往外走,齐语白跟上,将那些断掉的枝条捡起,同样出了桃林。   踏云在桃林边啃着绿草,时不时兴致大发,悄咪咪的尝上两口花瓣,齐语白出去时,那马转头低下继续吃草去了。   齐语白:“……”   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   虽有牛嚼牡丹之感,但看景时似乎也不必去想它有何意义,花与草不过是同类。   枝条捡了一堆,沈醇提着两条鱼从桃林后绕了出来,鱼已刨腹,鱼鳞也去了,倒是干净。   “要怎么做?”齐语白问道。   “帮我拎着。”沈醇将鱼递了过去,走到了桃树边选了两根枝条,从腰后抽出匕首砍下,将其上多余的枝条花朵尽去,坐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削尖着前方。   齐语白原本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却发觉他手中的匕首越看越熟悉,可又不好出口询闻,只能看着手中的鱼,却发现其还在摆尾:“它怎么还动?!”   “可能要被吃了,死不瞑目。”沈醇说道。   齐语白心底一毛:“这可是你杀的。”   “我又不怕。”沈醇接过一条,用削尖的棍子穿了过去扎在空地上道,“阿白,你怕鱼?”   齐语白:“……不怕。”   沈醇刺好了鱼,用棍子清理干净了周围的草,寻了一把枯草,点燃了桃木枝。   篝火升起,齐语白多了几分兴致,以手试探的火温,总觉得跟在帐外的篝火有所不同。   沈醇将找到的浆果用布包着碾碎,汁液涂抹在了鱼身上。   “这是什么?”齐语白问道。   “去腥味的。”沈醇说道。   齐语白的目光落在了鱼身上,竟觉得比平时还要饿上几分。   沈醇观着他的神态轻笑了一声,他的阿白实际也不过是个半大的青年,正是玩心重的时候,他将一根棍子抽出递了过去:“自己烤着试试。”   齐语白接过,学着他的模样,偶尔翻转着,微甜的味道慢慢从其中溢散了出来,让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齐语白下意识曲着腹,免得再叫,却不想肚子实在不争气,竟是叽里咕噜好几声变着调的叫,他面颊微红,看向了对面的男人,却不见他神色有什么异动。   许是火堆的声音遮挡了,齐语白连看了好几眼,低头继续翻面时听到了一声轻笑,抬头时正见沈醇来不及收敛起来的笑意,顿时脸颊滚烫,很想打他:“你笑什么?!此乃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我只是在想阿白应该早饭没吃好。”沈醇不敛笑意,“你急什么?”   齐语白轻抿着唇,觉得自己都要被他带的宛如稚童了,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不断翻涌,却又听到了一声腹鸣。   不是从他这里传来的,而是对面。   齐语白蓦然抬眸,沈醇无辜道:“我早饭也没吃好。”   齐语白努力抿紧唇,却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让你笑我。”   笑意似会传染,沈醇笑了出来道:“没办法,谁让肚子不争气。”   鱼肉熟的很快,齐语白第一次烤,竟然只焦了一点儿边,闻起来喷香四溢,轻轻撕下一些,鱼肉鲜嫩,甘甜爽口,竟一点儿也不干柴。   沈醇从马旁边的口袋里取出馕饼,烤了后分给了他。   热气蒸腾,齐语白品尝着道:“不知为何觉得比帐中好吃。”   “就跟偷的瓜比较甜是一个道理。”沈醇说道。   齐语白问道:“你还偷过瓜?”   “自然。”沈醇发出了邀请,“夏时带你去偷。”   “我不去。”齐语白拒绝道。   王后与大王一同偷瓜吃,若是被抓住了,不知要被怎么笑。   “那我自己去,偷来了没你的份。”沈醇笑道。   齐语白:“……”   这人今年才不过三岁吧。   鱼骨丢进了火堆,一切焚烧殆尽,待火焰灭时,沈醇汲了水浇进了火堆,齐语白洗着手道:“为何还要弄水?”   “草原上不留明火。”沈醇说道,“否则一旦蔓延出去,整个草原都有可能烧掉。”   “这么严重?”齐语白惊讶道。   “嗯,虽是春时,仍有枯草,风向一吹,火势蔓延非人力可能阻挡。”沈醇说道。   齐语白沉吟道:“那以前有人攻伐草原,没有用过火攻么?”   沈醇转眸看向了他,齐语白心底一惊见他笑道:“逼至绝境,必使人绝地反击,沙场之上少有人用此道。”   “若真有人用火呢?”齐语白起身问道。   “在风向蔓延处清理一条空地,或挖一条沟渠注入水就可解决。”沈醇递过了帕子笑道。   “原来如此。”齐语白道。   沈醇将匕首擦干净收起,整理着马鞍,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沉,状似不经意道:“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会用那种方法?”   沈醇疑惑,见他眸中不安的情绪失笑道:“阿白,不是我瞧不起你,草原上的风向你算不准,说不定刚点了火,火就直接烧到京城了,我只是觉得你脑子转的很快而已。”   齐语白看向了他,面颊微红:“你没有误会就好。”   他在战场上与沈醇对比,确实如同三岁小儿。   【宿主,白白是不是说漏嘴了?】521问道。   沈醇笑着问道:【你觉得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521:【???】   “阿白心地善良,不会做那种事,这点儿我还是可以确定的。”沈醇笑道。   齐语白闻此语,却不知为何觉得心中微酸:“你当时是如何确定楼关风向的,不怕风向忽转么?”   “将士们喝的水里都加了解药,忽转了也不会造成影响。”沈醇笑道,“反而是楼关的地势极易聚拢烟雾,又难以驱散,用迷烟效果极佳。”   齐语白觉得自己曾经在京中料的不错,南溪有沈醇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你是从何处折的梅枝?”   “再靠近山脚一些的地方,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谢了。”沈醇眺望着雪山道,“山里冰雪覆盖,土壤是不适宜长梅花的,但也未必没有,想上去看看么?”   齐语白微怔,看着那巍峨的雪山道:“可以么?”   或许是无人踏足,反而令人心生向往。   “当然。”沈醇将踏云身上的包裹取下,随意挎在身后,拉住了他的手道,“索性我这几日无事,若能从其中找到雪莲,也能调养一下你的身体。”   齐语白跟上,迟疑道:“其实我的身体没事。”   “你不是癸水不调?”沈醇回眸问道。   齐语白:“……”   这人当真是坚信他是女子,他到底要怎么开口呢?   草原环境本就日暖夜寒,即使到了春日里,夜晚也照样会上冻,齐语白穿的极厚,待在日头底下还觉得有些热,到了雪山近前已然觉得有些微凉。   山间怪石嶙峋,但不陡峭,有水流流下,循着河道可深入其中。   沈醇走的稳当,齐语白偶有上不去的地方,被他轻轻一拉便上去了。   看见积雪处时,呵气已成冰。   山中生长着低矮的植物,并不见梅树,直到一处积雪覆盖处,齐语白蓦然看见了几树已经枯掉的枝条,其上只剩下零星几片梅花。   虽已寥落,但从春景踏入雪景,却让人心旷神怡。   “上次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沈醇扣紧他的腰身道,“再深入就不知道了。”   齐语白不观梅枝,而是看向了山底,这里已经很高了,原本的桃林化成了一片艳红,其外奔跑移动的黑点应该就是踏云,远处的羊群成小片挪动,之前不可见的王帐化成了几个小红点。   蓦然几声崖石掉落,齐语白蓦然回头,看到了几只抖着雪白屁股的鹿穿梭在山间:“那是什么?”   “狍子。”沈醇看着那几道跳跃的身影笑道,“阿白,想尝尝么?”   “不必了。”齐语白阻止道,他只是觉得新奇,没想吃。   “那跟过去看看?”沈醇提议道。   “好。”齐语白有些兴趣,山间遇到这些生灵,也是缘分。   “那我们得快一点儿了。”沈醇弯腰将人抱了起来道,“抓紧了。”   “你这样不会……”齐语白话语未尽,男人已经抱着他轻而易举的踏上了山石,脚尖轻点,速度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就好像在飞一样。   齐语白抱紧他的肩膀,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拖了他的后腿。   几只狍子见人影靠近,纷纷在雪地间跳跃着,齐语白看着那抖动的白屁股,原本还担心追不上,却见其中一只蓦然撞上了雪堆,从里面抖雪出来,竟朝着他们的方向跳了过来。   “它是不是跳反了?”齐语白问道。   “所以说是傻狍子。”沈醇将人放下,直接将那只惊慌失措的狍子按倒在了雪地上。   “哇……哇……”那狍子蹬着腿吠了两声。   “叫声不太好听。”齐语白踏着柔软的白雪走过来,看着那漂亮的眼睛笑道,“看起来确实挺傻的。”   “真的不吃?”沈醇按着挣扎的脖子道。   “真的不吃。”齐语白探过去看了看它的屁股,“这里为什么是白色的?”   “可能是用来警告同类的。”沈醇说道。   齐语白摸了几下,觉得手感是很柔软。   狍子挣扎无能,干脆躺在了雪地上,顶着呆萌的模样任摸。   寒风忽吹,扬起了一些雪,沈醇看向了山顶,松开了手道:“阿白,我们得回去了。”   齐语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云层迅速翻山越岭的笼罩了过来:“那走吧。”   趴在地上的狍子抖了抖耳朵,好像有些不解,站起来时抖着雪跳向了远方。   沈醇将人打横抱起时,山间的雪花飘落了下来,齐语白伸手,极大片的雪花落在了手中:“下雪了。”   乌云极其厚重,几乎一瞬间覆盖了整片天空,天色也在转瞬间黑暗了下来。   沈醇在一片石头上落定,几不可见前方道路,齐语白扶着他的肩头问道:“不好下山么?”   原本山间石头可见,现在却皆被白茫茫一片盖住了,整个草原也在迅速覆盖着白色,一旦滑下去会很危险。   “待在山上更危险。”沈醇斟酌着,耳朵轻动,回头看着滑落的雪花,飞身跃到了旁边的山壁上。   也就在他落定的一瞬间,茫茫白雪从山顶如同洪流般滑落了下来,覆盖了那片谷地。   齐语白震惊的看着流动的雪花道:“这是什么?”   “雪崩。”沈醇抱着他道,“今天或许不该带你来。”   “现在怎么办?”齐语白看着沈醇头上身上落下的雪花道。   道路彻底没了,那么大片的雪落下去,他们掉下去会被埋进去的。   人力与天地很难抗衡。   “别担心。”沈醇打量着周围,在看到头顶的微凹处时跃了上去,落入了那处山石嶙峋的洞中。   不过一米多深的洞穴,头顶倒是有遮挡,只是人不可站直,只能弯腰。   齐语白被放下时头顶直接被按住了,沈醇打量着这里道:“这里是自然形成的,还算结实。”   山风呼啸,吹的外面的雪花乱舞,齐语白从来没有在京中见过这么大的雪和风,隐约还可听到巨大的声音在滑动:“我们要停在这里么?”   “要等雪停了才能下去。”沈醇看着外面道。   齐语白心底微沉,没有问出那个今晚会不会停的问题:“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雪?”   外面风虽不是直吹,却一个劲的往里灌,气温骤降,齐语白问话时直接打了个哆嗦。   “草原上气候不定。”沈醇看着不断灌入的风和席卷的雪花,从腰后拔出了匕首,沿着山洞的纹路刺入切割着。   匕首削铁如泥,配合内力,一块山石被切割下来,让洞穴往里凹了些,那块石板则被嵌入挡在了洞口,雪花还有些许飘零,却不似之前那样强风猛灌了。   齐语白裹紧了斗篷,沈醇坐在地上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将人抱过来纳入了自己的斗篷中道,“冷么?”   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几乎打了一个激灵,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才勉强缓了过来:“不冷,为什么不封实了?”   “封实了没有气流动,一旦被冰雪封住,雪停了我们也出不去。”沈醇抱着他道。   石板遮挡,再加上天色转暗,洞穴里几乎不可视物,齐语白拉了拉自己的斗篷,从里面裹在了沈醇的身上,身体紧贴,反而比刚才更暖和了一些。   “早知道刚才应该把那只狍子带上。”沈醇抱紧了他笑道。   风声呼啸之声被阻挡在了外面,齐语白听闻他在耳边的笑意,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是呀,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该贪恋景色,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天。   生死之事在天地间竟是有些渺茫的。   “那片桃花林会被冰雪覆盖吧。”齐语白听着耳边的呼吸轻声说道。   “嗯,今年应该不会有桃子了。”沈醇说道。   “踏云会自己回去吧?”齐语白问道。   “嗯,它自己认得路。”沈醇跟他说着话。   齐语白轻叹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手足比之前冰凉了许多,手臂收紧,却仍然冷到发抖:“沈醇,我冷……”   沈醇抱着怀里连呼吸都在颤抖的人道:“阿白,脱衣服。”   他们上山时已经到了午后,攀爬又用了不少时间,没有冰雪,他可以轻松带人下去,偏偏遇上了。   雪山上夜晚温度能到零下十几二十度,只靠斗篷守不住。   “什么?”齐语白呼吸一颤。 第287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8)   “你本身体弱,衣衫又太薄,只靠自己很难顶得住严寒。”沈醇揽着他轻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夫妻,不必羞涩。”   齐语白呼吸颤抖着,心脏微微瑟缩,不知道是因为天寒还是害怕。   沈醇身上火热,明显不畏惧严寒,自己若解了衣衫自然不冷,可他的身份却会暴露。   若是他的妻,他自然小心周到,可若在此时发现他是男子,虽不至于被舍弃,可与欺骗厌恶之人相拥,不知道要怎么难受。   “阿白,怎么了?”沈醇贴着他的耳边道,“你浑身都在发抖。”   “我……”齐语白抵着他的颈处,眼眶有些发热。   “莫非要我替你解?”沈醇摸向了他的腰带处。   “别!”齐语白呼吸一急,伸手按住,虽不可见他的面孔,却能察觉他唇边的戏谑,他定然只是以为他在害羞。   “阿白,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沈醇抽出手摸上他的面颊,擦去了眼尾处的湿润道,“不能哭,眼泪也会结冰的,你是癸水还未尽,还是有何难言之隐?”   “我未哭……也未曾有过癸水。”齐语白搂着他的肩膀轻声道。   风声呼啸,那样的话几不可闻,却已经是鼓足了勇气的话。   黑暗之中男人未开口,齐语白心中缓缓下沉时听他开口道:“莫非是石女?”   石女者身体受损,天生不可孕育,甚至连癸水也无。   “石女也无妨,子嗣之事我本就不在意。”沈醇轻声说道,“难怪你之前一直拒绝……”   “不是。”齐语白捂上了他的唇,带了些自暴自弃的味道,“我非是女子。”   这句话同样很轻,沈醇却听的一清二楚。   洞中安静,齐语白不听回复,从他怀中抬头道:“你若是介意……”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宁愿冻死都不愿意说呢。”沈醇将他搂回怀中笑道。   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微惊,细品着这句话仰头道:“你为何不惊讶,你知道?!”   “你觉得呢?”沈醇唇角勾起,解开了他的腰带道,“快点儿脱,要不然真成冰雕了。”   齐语白内心一片混乱,竟不防他的动作,只是下意识扣住他的手道:“你怎么知道?!”   “男子与女子骨骼不同,我一抱自然知道。”沈醇停下手,亲昵的蹭着他透着热度的耳垂笑道,“况且我与你亲热多次,相拥而眠,岂会不知……”   齐语白心脏一滞,脸颊已热到不堪想象:“你!”   这人到底是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说出这些荤话的,那他那时的遮掩岂不是掩耳盗铃。   齐语白意图松开他的怀抱,却被紧紧拥着半分不能挣脱:“你放开!”   “现在不行,这种时候不能任性。”沈醇低头说道。   齐语白呼吸微促,却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可即使手腕被那滚烫的掌心反复摩挲着,紧紧相拥,身上还是像浸在冰水中一样彻底冷透了。   沈醇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感受着再度骤降的温度道:“阿白,现在非是玩笑了,脱衣服。”   齐语白冷的发抖,手指轻轻蜷缩,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初时极冷,可当置身于对方怀中,肌肤紧贴时,温暖的感觉却源源不断的传递了过来。   “原来真是男子……”沈醇揽着他的腰笑道。   “别说话。”齐语白唇角贴着他的颈侧,从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能如此亲密和眷恋。   “还冷么?”沈醇揽着怀里轻轻颤抖的人问道。   “不冷。”齐语白闷声道,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体暖过来的原因,心脏和脸颊热的无所适从,仿佛此事不是置身冰冷的山洞中,而是在芙蓉暖帐之中。   可以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嗅到其身上清新的青草味,让人无所适从,脑子里都是一片混乱:“你不介意我是男子么?”   “我说了,我一开始就知道。”沈醇摸着他的脸颊笑道。   怀中之人柔软馥香,像是小动物般瑟缩着取暖,虽是坦诚相见,却无旖念,让人只想好好怜惜他。   “那你还说是石女。”齐语白喃喃道。   “你想隐瞒,我自然要提供途径。”沈醇笑道,“否则不是太不识趣了。”   “你……”齐语白话语绵软,“那之前的癸水也是?”   沈醇笑道:“你说呢。”   明知他是,还不断提及,就是想看他如何担心隐藏,齐语白掐了他一块皮肉道:“混蛋。”   “好,我混蛋。”沈醇摘下了他的发箍,让发丝散落了下来。   齐语白轻轻抬头道:“你做什么?”   “这样更暖和些,否则脖子灌风。”沈醇轻托着他的脸颊凑近道。   呼吸交闻,带着些许的滚烫味道,齐语白轻轻垂眸,心脏处的暖流一阵阵的流淌着,手指微微收紧道:“你别胡闹……”   “我不做什么,只是亲亲你。”沈醇轻声道,“现在也不能让你出汗,否则会更冷的。”   他说着话,齐语白已经能感觉到唇的触碰,轻轻垂下眼睑时被吻住了。   吻不同于之前,没有狂风骤雨,而是温情的,像是相濡以沫一样,让心中的感情又重了几分。   他竟一开始便知道他是男子,他从一开始就不介意。   这个人是个混蛋,却又让他动心至此。   一吻分开,齐语白被揽着靠在了他的肩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不可能再收回自己的心了。   “累了就睡一会儿。”沈醇轻轻摸着他的脸颊道。   “嗯……”齐语白轻应,在一片暖融中,意识缓缓陷入了黑暗。   梦中有炉火炙烤,桃花香味扑鼻,唯独没有漫天风雪让人困扰。   沈醇听着怀中人逐渐绵长的呼吸声,用斗篷轻轻遮住他的半边脸,听着外面慢慢弱下来的风声闭目养神。   光芒透进,齐语白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从山石处透进来的白光,茫茫的让人觉得刺目。   “醒了?”   头顶传来声音,齐语白抬头时被亲了一下,分开时可见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温柔多情的令人心动不已。   “风雪停了,我们该回去了。”沈醇轻声笑道。   齐语白轻应,动着手臂时意识到了彼此目前的状况,梦思瞬间清醒,脸颊瞬间火热。   沈醇看着他瞬间红的剔透的面颊,轻轻在其上亲了亲:“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你!”齐语白面上愈发热辣。   “阿白真可爱。”沈醇松开了他,将衣衫披上,扣上了腰带,弯腰走到洞口边看着山石上密布的雪花。   因为缝隙很小,旁边几乎已经堆上了,再过不久,只怕连上面都会封上。   沈醇轻轻推动石板,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在斗篷下拉上了自己的衣襟,昨夜虽未动真格,但他们就好像真的已经是夫妻了。   石板掉落,并未有任何响动传来,只是让外面的雪光透了进来,甚至带了几分刺眼的感觉。   齐语白系上了斗篷,将另外一件斗篷上的灰尘抖了抖,起身递了过去:“你的。”   沈醇蹲身转眸,却见身后之人宛如受惊般别开了视线,脸上晕红不散,他接过斗篷系上道:“趴在背上,我得背你下去。”   齐语白伏在他的背上,这一次真切的看到了此处的高度,远眺时更是一片白茫茫,曾经的绿地早已消失不见:“能行么?”   “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沈醇扣紧了他的腿,评估着地面的距离,从此处山洞跃了下去。   风声呼啸,齐语白手臂收紧,心提到最高时身形却已经停顿,只见沈醇立在了一块冰雪山石之上。   “别怕。”沈醇回眸轻笑,足尖轻点,朝着山下跃去。   齐语白伏在他的背上,未看雪景,而是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只觉安心。   落入平地时可见之前的桃林,桃花覆雪,隐隐可观几抹粉红,幽香清冽却不输于梅花。   “到了。”沈醇说道。   齐语白从他背上划下,踩下时只觉脚底绵软,劫后余生之时爱人就在身旁,这种感觉非亲身经历之人难以言说。   乍然分离,心中竟有不舍,他看着男人垂落在身旁的手,手指轻轻挪了过去,轻触时被紧紧握住了。   他蓦然抬头,对上了对方眸中的笑意时轻抿了一下唇:“我只是……”   “手被风吹的挺冷。”沈醇转身,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握在双手间,凑到唇边喝了喝气搓了搓道,“一会儿手放在斗篷里。”   他的手很热,齐语白感受着被暖的指尖道:“我不是女子。”   手足冷一些也不会有什么腹痛的隐患。   “不是女子也不能让你冻着。”沈醇暖着他的手笑道。   齐语白心中一片温暖,指尖轻动时却见其被男人凑到唇边亲了一下,一时之间心脏的滚烫中又加了几分痒,他轻声问道:“你做什么?”   “我看热了没有。”沈醇松开了他的手,放出一声哨声后将人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   齐语白骤然被抱,却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手收拢在斗篷中,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和干净的下颌,隐隐可见轻勾的唇,这人生的极昳丽的样貌,每一寸都好像能够令人心动,可他能吸引人,却不仅仅靠这副样貌。   只是先入为主,心动难耐。   马蹄声踏碎了雪,远驰而来时齐语白本欲下来,却觉身下一轻,男人已经抱着他落上了马背。   手指拉缰,踏云嘶鸣,返回了原来的方向。   齐语白坐于他的怀里,看着疾驰的前方心中震惊。   “怎么了?”沈醇抱着他,夹着马腹笑道。   “只是没想到还能这样上马。”齐语白说道。   “你又不重。”沈醇笑道,“没比只兔子重多少。”   齐语白本想着自己也有百来斤,却不想听到这样一语:“差太多了!”   为什么要跟兔子比!   沈醇轻笑一声,驾着马朝王帐驶去,未见红色时,已有不少马蹄声疾驰而来,引的地面轰鸣。   齐语白心神微提,只闻对面呼声:“大王!!!”   “大王您没事吧!”   两厢靠近,那无数的骑士近前,纷纷拉着马缰问询着:“大王,您平安无事就好了。”   “大王,您去哪里了?”   “只是路遇风云不好赶回,在外面停留了一夜,不必担心。”沈醇拉动马缰道,“回去吧。”   他一马当先,身后之人皆被落下。   齐语白置身于他的怀中,思索着事情道:“这次是我的缘故,多谢你。”   “我的缘故,我若不带你上去,你也去不了。”沈醇笑道,“既已脱险,此事不要对外人提,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嗯。”齐语白应道。   若是被人发现了,沈醇这个做王者的无妨,他作为王后却一定会被责难。   “若是被发现了,下次再想溜出去可就难了。”沈醇笑道。   齐语白:“……”   王帐近前,一片红色上铺上了厚厚的白雪,沈醇将人抱下时兰月已冲了出来:“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我无事。”齐语白想要下来。   沈醇却抱着他直接进帐道:“去让人烧些热水过来,我与王后要沐浴更衣。”   “是,大王。”兰月看着被抱着的人略显凌乱的发丝,有些忧心的去了。   热水抬进,竟是极大的浴桶,沈醇摒退了侍从解开了腰带,齐语白却有些踌躇道:“我来服侍大王沐浴。”   “阿白,一起。”沈醇看着解下斗篷的人道。   齐语白瞧出了他眸中的跃跃欲试道:“大王,白日不可宣淫。”   “阿白,此时天寒地冻,侍从来回烧水可是折腾的很。”沈醇揽住他笑道。   齐语白察觉腰间力道,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的:“你先放开我。”   沈醇松开笑道:“这样才乖。”   天寒地冻后洗一次热水澡是最舒服的,即使有些羞涩,有些情动,却难掩沐浴后手脚的温暖舒展。   帐中温暖,沐浴后的人发丝湿润,坐在床边用帕子一遍遍的擦着发丝。   沈醇用内力烘干了自己的,拿过了干燥的帕子走了过去:“我来吧。”   齐语白心神微动,侧眸看他,第一次看到他解开发辫的模样。   那样的青丝蜿蜒,容颜昳丽,真的好像尚朝人,若着尚朝服装,必然风流倜傥,京中无人不崇尚。   “看什么?”沈醇轻轻擦着他的发丝道。   “你的头发干的好快。”齐语白用手指触碰他的发道。   “有内力,不过要先擦的半干才能用。”沈醇笑道,“喜欢?”   齐语白收回手指,侧眸道:“只是好奇,内力竟然如此好用。”   沈醇一边擦,一边用手理顺着他的发丝,怀中之人发丝柔软,人说头发软的人心肠软,约莫是有几分道理的:“要不要学?”   “要练多久才能以内力烘干?”齐语白有些感兴趣。   “二三十年吧。”沈醇说道。   齐语白:“……”   热水已被抬了出去,沈醇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发丝,略有些湿的发随着他的手指变得干燥而柔顺。   齐语白摸着干了的发丝道:“竟然真的干了。”   “我还能骗你?”沈醇从身后拥住了他道。   齐语白察觉手臂力道和耳侧的呼吸,意识到了不妙:“突降暴雪,那些草会不会枯萎?”   “雪层下很温暖,不会。”沈醇轻吻着他的耳侧,在那后面找到了那颗艳红的痣。   小巧可爱,因为怀中人的羞涩而愈发鲜艳了起来。   “大王……”齐语白察觉他的意图,手中已微汗。   “阿白,叫我的名字。”沈醇轻声道。   齐语白心脏乱跳,一时拿不定主意,已然被压在了榻上。   两人发丝皆散落床上,瞬间交织在了一处,齐语白对上他的眸,竟看到了那双眸中漾在眼底的微绿:“沈醇,白日不可宣淫。”   “那是尚朝的规矩。”沈醇打量着他轻声道,“在我这里不算数。”   “等到夜间……”齐语白推着他的肩膀,脸颊上的滚烫好像蔓延到了全身。   他不是不愿意,只是被他注视着实在是让人心底颤抖。   尚朝多是内敛,即便是传授的春宫也不过是衣带半解,哪里会有这样直白的话。   “等不到了,我都等了十几日了。”沈醇轻吻着他的唇道。   “你既知没有癸水,已然等了十几日,又何妨几个时辰。”齐语白喉结轻轻吞咽,感觉自己像在阻拦一只已经饿了许久正要进食的兽。   虽然对方皮毛光滑美丽,可就是让人心神俱颤。   “我只是怕你害怕,你真以为是癸水阻拦?”沈醇跟他蹭着鼻尖道,“你若不提还好,现在提了,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齐语白心神一紧,在他吻下时别开脸道:“帷帐。”   沈醇轻笑,起身将两方帷帐落下,使此处变得有些昏暗后倾身。   齐语白却只觉这朦胧的帐内比刚才还要危险数分,可还未回神,已然被扣紧脖颈深吻住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打扰这只兽进食。   帐外风雪已定,又恢复了万里晴空,白茫茫一片令人刺目。   侍卫守在外面,兰月端着餐食汇报:“大王,午饭来了。”   帐中没有动静,兰月端着东西入内,却看到了本不该在白日垂下的帷帐,她心神一惊,正要退出时听到了其中的声音:“东西放下吧。”   “是,大王。”兰月将午饭放在了床边,深吸了一口气匆匆出去了。   寒风刺骨,好歹让她脸上的热度下去了,殿下已然告知大王了么?   大王果然未对殿下生厌。   阳光照射,覆盖的冰雪以极快的速度消融,露出了葱郁的草地,又不过一夜,曾经覆盖的雪已融的七七八八,只在角落处能看到几片上冻的残雪。   帷帐被掀开,沈醇拢了衣衫,穿上鞋子道:“起来了,传早饭。”   兰月捧着水入内,却未见帘帐掀起,只见垂落着发丝的男人系着腰带,一举一动都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她轻轻低头,退在一边并不敢近前,目光落在了帷帐上一眼,当即退了出去。   沈醇原本打算扣上发带,却发觉发丝未编,想了想,先将发带放在一旁,打湿了帕子掀开了帷帐。   床上合衣侧躺的人呼吸绵长,睡的正熟,只是眼尾湿润,带了几分微红的痕迹,破坏了那份清冷,发丝蜿蜒,被褥轻拥,柔软又毫无防备。   沈醇用帕子擦过了他的脸颊和手,眉目微蹙的人舒缓眉头,睡的更沉了些。   沈醇放弃了将人叫醒的打算,自己编了发束带上了宝石缎带,走出了王帐。   “大王。”兰月行礼。   “王后在休息,不要打扰。”沈醇说道。   “是。”兰月低头道。   日头高升,残云已化,全然不见之前大雪覆盖的模样,头顶雄鹰高飞,沈醇骑马去了湖边,捉了鱼后返程,鱼交给了厨房去料理,他则入了大帐,安排着此次风雪的后续处理工作。   突然大雪,之前种下的幼苗恐怕不能用了,只能重新种。   齐语白睁开眼睛时只觉周身疲乏,绵软无力,入眼仍是昏暗,却未觉腰间紧束。   他缓缓爬起身,果然未见床上的另外一人,心神微松时又有些许失落。   本想掀开帷帐,却闻轻微的脚步声,帷帐从外掀起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醒了?”   帷帐打开,沈醇看着帐内拥着被褥闭着眼睛的人,轻轻挑眉后坐在了床边笑道:“原来未醒,是我察觉错了。”   齐语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只能努力舒缓着呼吸,在对方低头靠近时保持眼睛不动。   那一夜实在太荒唐,他从不知人与人还能亲密到那种地步,一个人说那些荤话时能让人那样羞耻,又那样心动。   沈醇看着他慢慢变红的脸颊和耳垂,手指轻碰着他的喉结处,在察觉那呼吸微颤时唇角笑意微深:“既是睡着了,那再来一次应该也无妨。”   齐语白后背发热,喉结处好像一下子痒进了心里,心中震惊他的禽兽,蓦然睁开眸时却对上了那双目中满满的戏谑之意:“你!”   “这次看来真醒了,真可惜……”沈醇感慨道。   齐语白没忍住用脚轻踢他坐的地方,却让腰间一阵酸涩:“嘶,你戏弄我!”   沈醇起身握住了他的脚踝笑道:“比不得王后身经百战还能动手动脚。”   齐语白足心微痒,蓦然收了回来:“这些词哪有这样用的?”   “可王后已知其中意。”沈醇轻轻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颊道,“昨晚休息的好么?”   “嗯。”齐语白与他对视,手指轻动搂上了他的脖颈,迎接着极为自然又缠绵的吻。   一吻分开,沈醇轻轻摸了摸他的颊,起身将帘帐掀开,取来了衣服。   齐语白起身穿衣,却发觉虽是尚朝服装,却是男装:“我穿这个?”   “你还想穿女装我也不介意。”沈醇靠在一旁看着他笑道。   齐语白轻轻抿唇,穿上了衣服,坐于镜前时却被沈醇从后面拢住了发。   “我帮你。”沈醇拿起梳子道。   齐语白松手,看着他将自己的发丝扎在脑后,用发箍固定道:“多谢。”   “不谢。”沈醇笑道,“说起来还挺像女扮男装的。”   “只是眉间有些相似,原本的眉毛长出会好一些。”齐语白看着镜中人道。   “怎么样都很好看。”沈醇梳通了他的发尾道。   “你真的不介意没有子嗣?”齐语白侧眸问道。   他是男子,自然没有生养的可能性,但是既已招惹了他,他就绝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来到沈醇的身边。   “不介意。”沈醇放下梳子看着镜中人道,“我只要你一人就足够了。”   齐语白握住了他的手,心中已暖,这话这人以前也说过,但他不信,现在再说,却是未改初心:“我定不负你。”   沈醇笑道:“我相信你。”   ……   草原上逐渐热了起来,草也长的极高,尚朝与南溪通商,大量牛羊输了出去,换回了成车的粮食,布匹和耕种用具。   草原天气多变,雨水颇多,可日晒极长,又干的极快。   纵使外面日头毒辣,一旦到了阴凉处又觉得很是凉爽。   箭羽飞出,直中靶心。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再次搭箭的人,用匕首将手旁的瓜分成了几份。   又一支箭飞出,再度中了靶心。   “阿白学的极快。”沈醇称赞道。   齐语白松了一口气,放下弓朝他走了过去,跪坐在铺开的毯子上道:“只是力道还有些不足。”   “慢慢来。”沈醇将帕子递了过去。   齐语白擦干净手时又被递过了一瓣极红的瓜,他看着随意坐着人接过,咬下时甘甜爽口:“很凉。”   “在雪水中浸泡过的。”沈醇笑道,“甜么?”   齐语白点头轻应:“这是什么瓜?”   “偷来的瓜。”沈醇笑道。   齐语白手上一顿,下一口已不知该不该咬下:“你真去偷了?”   “自然,拿起一个就跑。”沈醇看着他停下的动作道。   “那不叫偷,那叫抢。”齐语白问道,“没人追你?”   “没有,他们只说大王若想吃不必亲自过来摘,他们自会送过来。”沈醇笑道。   齐语白:“……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亲手摘的,王后会直接甜到心里。”沈醇说道。   齐语白脸颊微红,射箭没觉得热,此时倒觉得热了:“你真这么说?”   这人的脸皮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怕是箭都射不穿。   “自然,他们连夸我二人恩爱,只盼王后吃了瓜,真如这瓜一样多子。”沈醇悠悠道,“我说我会努力的。”   齐语白顿时觉得这瓜烫手:“努力……”   若真是如此,他只怕难以见人。   “嗯,努力。”沈醇笑道。   齐语白在恼羞成怒的边缘反复徘徊,却蓦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阿白你真信了?”沈醇失笑。   齐语白顿时知道自己被骗了:“你这人……”   “不气不气,只是你听的认真,我难免胡诌了几句逗你开心。”沈醇用帕子擦过了他的唇角笑道,“我怎会同别人说那种事。”   齐语白察唇边动作,心中滚烫,低头咬下了一块甘甜的瓜,却觉那甜意好像真的入了心:“如今跟中原贸易可还畅通?”   “畅通,不过也得了一个消息。”沈醇放下了帕子道。   “什么?”齐语白看他正色,便知消息并非玩笑。   “齐慕瑾娶了户部尚书嫡女。”沈醇端起杯盏道。   “生于皇室,哪有什么淡泊名利。”齐语白沉了一口气问道,“简玉知道了么?”   “知道了。”沈醇看着外面的艳阳道,“他应该快回来了。”   “可惜。”齐语白叹道。   “能识破对方面目,不可惜。”沈醇说道,“若真让他嫁了,到时候再发现情意未深,反而蹉跎一生。”   “可简玉怕是会难过。”齐语白道。   京中之人皆知温瑞卓与齐慕瑾交好,温瑞卓来草原时,身上携一玉扇,其上坠子就是齐慕瑾的标记,若是知己好友,不需日日佩戴观看,反复摩挲,唯有心意相通之人才会如此。   “情之所钟,难过是必然的。”沈醇说道。   齐语白看着他的侧脸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何须为那样的人难过。”   这人生性洒脱,好像从不会为任何事情困住。   “那人糟糕是那人的事,自己有情是自己的事。”沈醇笑道,“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却不代表不能伤心,我尝情爱滋味,已是局中人,怎会不知?”   齐语白被他视线凝视,擦干净了手靠了过去:“你也会为情所困么?”   他只觉得这人顽皮也好,正色也好,对待万事万物皆是通透,可他却说自己是局中人。   “不会。”沈醇低头笑道,“我要的人已经在身边了,不会再有困惑。”   齐语白轻轻敛眸,握住了他的手。   ……   温瑞卓是在三日后返回王帐的,沈醇见他时,当初略显瘦弱的青年却是长高长结实了不少,肤色微深,唯有身上的书卷气未改。   “大王。”温瑞卓行礼道。   “你想回去么?”沈醇看着他问道。   “是。”温瑞卓深吸了一口气道,“臣有未了之事,请求返回故土一趟。”   数月已过,扇坠已被磨的光滑,思念未解,再闻那人消息时,却是已经婚配。   户部尚书之女,陛下赐婚,不管是何缘由,他们之间的缘分都断掉了,但他必须问清楚。   他曾处京城乱象之中,却被温家保护的很好,不知权势争夺有多可怕,如今行走草原,非是人人都是善人,接触良多,梦醒之时也会思索对方曾经说出的话语,是真情多一些,还是虚情假意多一些。   “那便回去吧。”沈醇说道,“你在此处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温瑞卓闻他所言有些惊讶,跪地行礼道:“多谢大王。”   车辆准备,随行有侍从和护卫,更是准备了不少的干粮,只待出发。   飞鹰盘旋半空,缓缓收拢落在了肩头,其上竹筒被一只素手取下,送入了王帐之中。   “殿下,是京中出何事了么?”兰月看着坐在榻上沉吟的人问道。   “京中之事已经筹备妥当了。”齐语白点燃纸条,放进了香炉中,盖上了盖子,“齐慕瑾参与,已然到了最紧迫的时候。”   “您真的要走么?”兰月有些迟疑。   齐语白看向了她,他一直未换南溪服饰,可兰月却已经像个南溪的姑娘了:“兰月,我有心结未解。”   他当然知道在此处比在京中快乐许多,可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有自己,还有无数枉死的人。   “不能求大王帮忙么?”兰月问道,“大王一定愿意帮您。”   “他已给我许多从前未有的快乐,我怎能将他再卷入尚朝那样的泥潭之中。”齐语白看着窗外道,“简玉要返回京城,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可大王会伤心吧。”兰月低头道。   齐语白手指握紧,掌心甚至生疼道:“我已将身心皆给了他,若京中之事解决,我必会回来向他请罪,若是不解……”   皇权争斗,没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即便做好万全准备,也有可能死在那片土地上。   他有诸多思量,这是最好的一种,不能将沈醇卷入其中是一重,他即便信任沈醇不会对尚朝有企图,可谋士忠臣不会如此觉得,只会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另外一重。   他为男子,虽做男装打扮,可还有许多人以为他是女子,期盼生下王子。   期间不是没有人想给沈醇送侍妾,只是都被直接退了回去。   沈醇坐于王位之上给了他安全感,可若众人皆知他是男子,又岂会不让他与其他人绵延子嗣。   只有王后之位不足,他的野心和期盼,掌控欲与控制欲远比想象中要强烈太多。   “殿下心意已决,兰月自然追随,只是大王素来敏锐,您要怎么脱身呢?”兰月问道。   “我有办法。”齐语白轻叹道,“夜间接应。”   “是。”兰月低头道。   ……   “大王,车队定下黎明前出发。”随从的侍卫道。   “为何定在那时?”沈醇侧眸问道。   “温公子说那时出发,马车快行,到了傍晚时便可至虎门关,不必在草原上过夜。”侍从道。   草原上有帐篷马匹,侍卫守备还好,没有大帐,只是随行马车,在夜间极易遭到狼群攻击。   “知道了。”沈醇掀开帘帐道。   侍从退后,兰月立在帐内整理着东西,见他进来行礼退下。   沈醇看了她一眼,绕到榻边时,坐在那里的人正在烛火下捻着针,虽做男子装扮,眉峰早已显露,温暖的烛火照耀下,却减了眉间的冷意,温柔缱绻。   沈醇从身后轻轻拥住他笑道:“阿白如今听见我进来,都不起身相迎了。”   “这香囊马上绣好了,我一时没顾上。”齐语白轻侧了一下脖颈道。   数月来各种事缠身,能分给香囊的时间反而不多,但断断续续的也到了收尾之时。   “阿白有心了。”沈醇长叹一口气道,“我可算要收到了。”   “你别闹,马上几针。”齐语白手上的针穿过了锁口处,手指捻结,铰断了线尾。   洁白的香囊落于掌中,其上赤狐极为漂亮飞扬,浅绿的眸微冷多情,又睥睨傲慢的理所当然。   “既是香囊,里面填了什么香料?”沈醇伸手捏了捏那香囊问道。   “就是普通的干花香沫,佩戴在男子身上也无妨。”齐语白将其挂在了沈醇的腰间,转身收拾着针线道。   “谢谢阿白。”沈醇笑道,“我很喜欢,阿白想要什么奖赏?”   他的眸映着烛火,其中笑意真实而浓烈,齐语白轻轻侧脸,手指摸上了他的眼尾,在那处轻轻亲了一下。   不管多少次看他,与他亲密,这颗心好像都会为他灼热跳动。   沈醇眼尾微痒,轻动了一下,看着怀中抬眸凝视着他的人低头笑道:“阿白,你是在勾引我么?”   “只是拿奖赏罢了。”齐语白轻轻侧眸,视线划过了香炉,下一刻却被抱了起来,手臂搭上了男人的肩。   “这算什么奖赏?”沈醇抱着他放在了床上,凑近道,“要赏自然要尽兴。”   帐中暖香,齐语白看着他凑近的眸,呼吸微颤,灯影在他的身后晕染,那双眸中映的全是他,深情的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样。   鼻息靠近,沈醇轻轻压住了他的手,垂眸看向了他的双唇:“阿白……”   【宿主,白白唇上有迷药,跟香炉里的香气会催化。】521提醒道。   “沈醇……”齐语白轻轻推着他的肩膀,被吻上唇时呼吸一滞,随即迎上了对方极有掠夺性的深吻。   521被关进了小黑屋,什么也看不见:【宿主没听见么?】   【他极通药理。】07无奈道,【你不要管他的事。】   【没有失手的时候么?】521问道。   【没有。】07说道。   【那宿主是故意的?!】521回过了神,发觉自己多管闲事了。   夜色浓郁,繁星遍天,一抹泪从眼角划下,没入了枕头中。   “怎么哭了?”沈醇摩挲着他的眼角问道。   “我……”齐语白微惊,不觉他有半分朦胧之意,心底又难过了起来,“你……”   “我怎么了?”沈醇低头,吻着他的耳侧轻声道,“阿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齐语白还未回神,已被深吻住了。   繁星将尽,王帐外的火焰也有了几分颓靡之态,本该守在外面的侍卫不在,兰月反复踱着步,在看到帘帐掀开时迅速过去,扶住了微有踉跄的人轻声道:“殿下怎么了?”   “无妨,走吧。”齐语白扶住了她,被搀扶着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第288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9)   齐语白上车时温瑞卓心定了,但见他略显无力的靠在车边时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无事。”齐语白勉强打着精神道,“何时出发?”   “已让侍从去叫人了。”温瑞卓道。   兰月取出了些许衣物包裹,掂在了齐语白身后:“这样殿下会舒服些。”   迷药,催情药,大王必定毫无分寸,又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能出来真是万幸。   “多谢。”齐语白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异样的目光了。   温瑞卓不便多问,只能转问其他话题:“殿下这次贸然回京,是做何打算?”   他当日知道是皇子而不是公主时着实惊讶,但他知道,南溪王作为同榻之人自然也知道,既无发难,便代表接受。   如今离开,代表殿下未曾接受,元后嫡子,在京城乱象之中绝对有一争之力,但陷入其中,却不比此处自在。   “朝中之事不要过问,对你自己有利。”齐语白道。   “我只是觉得殿下一旦回去,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温瑞卓说道,“您要三思。”   “多谢。”齐语白沉默了半晌道。   车队起行,在一片沉默中离开了此处。   帐中熟睡的人轻轻睁开了眼睛,其中哪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宿主,白白跑了。】521说道。   【迟早的事。】沈醇起身,手指抚摸着枕头上的湿痕笑道。   为了让他力竭,他的阿白可谓是十分努力,这种待遇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521想想以前白白跑时宿主的状态道:【您不生气么?】   【不生气啊,跑了才能抓嘛,不跑怎么抓。】沈醇穿上了衣服笑道。   【那您不怕这个世界后白白生气嘛?】521问道。   【是他自己跑的,生气的应该是我吧。】沈醇将长发连同发辫一起扎了起来笑道。   521:【……】   好有道理的话!   宿主的属相应该是狗。   沈醇未穿王服,而是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走出了王帐,帐外一人跪地:“大王,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做的好,此处的事让程木墩代理。”沈醇下了台阶,拉过了停下的踏云跨了上去道。   “大王,此行凶险,您真不多带几个人?”侍从问道。   “京中自有接应,放心。”沈醇夹了一下马腹,踏云朝着前方奔腾了过去。   草原与中原自有通道,沈醇快马疾行,绕过了那条路,在正午时比车队快行一步进了虎门关。   夕阳落下,车队驶进了虎门关,士兵检查,车队的人递上了亲赐的国书。   “殿下,不会有问题的。”兰月说道。   齐语白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察觉了带着盔甲的脚步声,只听对方说道:“国书上写前往尚朝的只有一人,你这车轮的压痕也太重了。”   “车上坐的还有侍从。”温瑞卓开口道,“因为不便骑马。”   “打开检查一下。”士兵说道。   兰月一惊,温瑞卓蹙眉时齐语白摇了摇头,温瑞卓道:“您请。”   车门打开,士兵探看着,其中一人斯文静坐,另外一个小厮模样的戴着帽子正在烧着水:“这女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在下的夫人,乃是南溪女子,如今回去,也要将夫人带给父母相看。”温瑞卓揽着一旁的女子轻声道,“若检查过了,请放下车门,内子不便见外男。”   “面纱摘下。”士兵说道。   温瑞卓蹙眉:“这……”   “夫君,无妨。”女子轻轻摘下了面纱,虽生的标致,面上却带着草原上风沙吹过的粗糙。   一人匆匆跑上城墙,走到了那坐在城墙边上往下看的人面前道:“大王,王后在车上。”   “装扮成何种模样?”沈醇看着下方问道。   “侍从模样。”士兵说道。   “放行。”沈醇从城墙上下来道。   “是。”士兵匆匆下去。   “没什么问题,放行。”检查的士兵说道,里面的人关上了车门,车队缓缓前行。   “兰月姑娘,在下得罪了。”温瑞卓放开了女子道。   “没事,有惊无险。”兰月重新戴上了面纱道,“不想边关如此细致。”   “若有人借通商混入奸细,探查草原地形,必然不利。”齐语白放下茶壶坐在了一旁。   他换了粗布的衣衫,手上脸上更是沾染了泥土的褐黄色,看起来粗糙无比,发丝皆被帽子所束,连颈上都是脏兮兮的模样,一般人即便见了也认不出。   “委屈殿下了。”兰月接过了茶壶道。   “无妨。”齐语白轻轻挑起车窗一角看着外面,行人往来不断,有士兵巡逻,尚朝人和南溪人混杂,看起来有些突兀,却又异常的和谐。   离了虎门关,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在此处通关,他竟说不上是喜悦还是难受。   “殿下,您若是……”兰月想说什么,却被齐语白伸手制止了。   “不必再劝,此刻已不能反悔。”齐语白道。   纵使难过不舍,有些事也不得不做。   马车出了虎门关,又入楼关,夜色降临时在一处驿站停了下来,暂缓休息。   饭菜上桌,灯烛点燃,一便衣握剑之人敲门进入,朝站在窗边之人跪下:“殿下。”   齐语白转身回头,将他扶起道:“田将军不必多礼。”   “殿下许久未见,在草原还好么?”田战后退抱拳,打量着面前芝兰玉树的青年道。   “还好,京中之事如何?”齐语白未曾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几位皇子接连被废或身死,皇后亲子病死,改扶持皇三子齐慕瑾,才有了陛下的赐婚。”田战说道。   “病因查出来了没有?”齐语白问道。   田战摇头:“属下只知陛下赐死了数人,休朝三天,病因不知,陛下身体不好,殿下预备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快马赶往京城。”齐语白道。   田战低头道:“是。”   黎明时分,十几匹马匹齐备,齐语白行至旁边,田战本有意说些什么,却见青年轻松跨上马背,熟练的试了几下,心下微松:“殿下已会骑马了。”   齐语白手指一紧,看着前方升起的朝阳沉声道:“在草原上生活,骑多了就会了,走吧。”   快马轻载疾行,其他侍从纷纷跟上,带着一路烟尘出了楼关,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   京城繁华,城中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谁也不知皇宫之中风云诡谲。   皇帝穿着睡袍靠在榻上,一旁的妃嫔侍奉着汤药,跪地之人华衣金冠,看起来受尽了宠爱。   “你说吧,还有何事汇报?”尚景帝说话时已带了气虚之感。   本还以为身体硬朗的很,却不想一朝伤心过度,才发现鬓边华发早生,许多事情也吃力了起来。   “父皇,六弟的死儿臣查出了另外一些端倪。”华服之人面有迟疑。   “还能有什么,讲!”尚景帝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道,“朕倒要看看这水里还有什么污糟!”   “请父皇过目。”齐慕瑾将手书呈了上去。   尚景帝几乎是夺过,打开看着其中文字,手指都带着几分颤抖:“四皇子,你是说朕错杀了十一?”   “儿臣不敢妄自揣测,只搜寻了这些证据。”齐慕瑾抬头道,“请父皇定夺。”   “只是猜疑,消息并不确切。”尚景帝强忍着身体的颤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道,“你先出去吧。”   “是。”齐慕瑾行礼后起身退了出去。   “殿下慢走。”守在外面的侍从纷纷行礼,然后关上了殿门。   齐慕瑾回头,看了一眼此处下了台阶。   从前他到此处时,侍从虽不至于怠慢,却没怎么将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而如今权柄在握,侍从的眼里也带了诚惶诚恐。   被人仰望畏惧的感觉远胜过被人看低践踏,但一切未曾尘埃落定前都还会有变数,他要坐,就要坐上那最高的位置。   齐慕瑾出了宫门,已有人上前接应行礼,前后搀扶着上了马车,跟随入内的侍从道:“殿下,有急事禀报。”   “说。”齐慕瑾冷声道。   “探子在楼关附近发现了温公子的踪迹,好像是要返回京城。”侍从说道。   齐慕瑾眉头微蹙:“他?南溪竟然允许?”   “是。”侍从道。   “如今温相与父皇离心,朝中官员各自站位,他回京也无妨。”齐慕瑾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急事?”   “温公子入了楼关倒不妨,只是田战将军与其会面,在那处见了一人,与殿下有三分相像。”侍从掏出了画卷呈上。   齐慕瑾有些疑惑的打开,在看到其上面孔时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齐语白?她回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侍从道。   “温瑞卓回来或许是南溪王允许,齐语白作为南溪王后出现,或许是对我尚朝有意图,在他身边可有南溪王?”齐慕瑾问道。   侍从低头道:“未见。”   “京城本就一滩浑水,他们还进来搅的更浑。”齐慕瑾紧紧握住了画卷,却是蓦然笑道,“把此时透露给齐盛旌,不管他们是何目的,让他先替我们探探路。”   “是。”侍从退下道。   马车前行,齐慕瑾打开了揉皱的画卷,看着上面的面孔陷入了沉吟。   齐语白是女子,当初代替齐思琪替嫁的事他不知道,后来齐思琪躲了一段时间,公然出现在了宴会上,而五公主齐语白却没了踪影。   京中权贵皆知替嫁之事,只是南溪未曾发难,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他从前也只见过这个五妹几次,记忆中只知道她生的清静素雅,虽不及齐思琪华贵,却继承了元后的好样貌,是一等一的美人。   如今再看画卷,却觉得有些男象,是为了隐藏身份便于行动特意扮了男装?可若南溪王随行,当不至于让她如此抛头露面。   其中疑点太多,齐慕瑾掀开车窗,让侍从近前道:“派人去探查一下南溪之事。”   如今正在关键时期,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侍从退开了。   京中消息传递,各掺真假,齐盛旌收到消息时同样蹙眉:“确定?”   “是,殿下,此行应该是秘密回京。”侍从道。   “既是瞒着南溪王,将此事告知,抓她回去就是了。”齐盛旌说道。   “殿下,若南溪王此时知道五公主逃离,只怕会将此事扣到尚朝的身上,到时候内忧外患,可就难办了。”谋士说道,“殿下三思。”   “她既知自己重要性,便不该在此刻出逃,凭空添麻烦。”齐盛旌道,“此事告知父皇,你觉得会如何?”   谋士低头道:“此刻告知陛下,陛下定会让五公主返京,再给南溪一个交代,可南溪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让他们来,只怕不妙。”   “楼关之事便是例子。”齐盛旌琢磨道,“不能让他发难,就干脆斩草除根,只当从未出现过五公主,他也只能怪自己看管不严而无处要人。”   “殿下……”谋士有些迟疑。   “既已嫁出去,就与泼出去的水无异。”齐盛旌道,“派人暗中拦截,死了就算了。”   “殿下高明。”   ……   夜黑风高,官道两侧皆有林木掩盖,黑衣在趁着月色出现隐没其中,刀光藏于草丛,箭已上了弦。   “确定他们会从此处过?”树下一人问道。   “这是官道,他们也未在驿站歇息,直接换了马就前行了。”另外一人道,“有八成可能从此处路过。”   人影轻伏,月色被笼罩在云层中时更不可见。   风声轻动,马蹄声从远处疾驰而来,让地面发出声声震颤,弓弦轻轻拉动,月色从云中探出,箭头银光轻闪,却从树上折射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什么人?!”黑衣人纷纷抬头,看到了树上月影包裹的人影。   那道身影修长,发丝随清风轻轻浮动,耳侧坠饰轻晃,剑光出窍,在几人纷纷戒备,箭尖指向时挥剑,所有箭羽皆是拦腰斩断时,几抹血液迎着月色飞向了空中。   几声倒地声,血液渗透在泥土中,银白色的剑反射着月光,其上的光影随着血液滴落而变化着。   剑光挥动,最后一丝血液殆尽,剑回鞘时他动了动耳朵,站在了一边的树后,听着马蹄声匆匆而过,并未有任何停留。   眸光轻侧,月光下马队为首的人侧脸一闪而过,就像是月光下的月神,随快马疾行消失在了视线中。   待马蹄声远时,沈醇走到了几具尸体旁,从其中摸索出了一枚令牌:“四皇子?”   阿白在京中向来是女装示人,应该无人察觉他的真实身份,这么干脆利落的派人劫杀,还真是符合皇室传统。   派人确实是他,但是他察觉的还是借刀杀人可就另说了。   五公主返回牵涉南溪之事,消息这么快,且不知目的,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田战勒马,引一队之人纷纷停了下来,齐语白安抚着快马转头看向他道:“怎么了?”   “臣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田战抽动着鼻子道。   “简玉出现在边关,京中必不会对我的事一无所察,有人劫道也未可知。”齐语白坐在马上道,“可能察觉踪迹?”   “没有人声。”田战握着剑柄,仔细聆听周围,却没有半分人声穿梭。   “走吧。”齐语白拉动马缰道。   “是。”马上之人纷纷应声,却比之前更戒备了。   月影之下沈醇跨上了马,拉动马缰,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通过主城可麻烦的很,想快速赶往京城,他有快道。   小道之上山匪皆死,马声踏碎,只留下无数具尸体躺在原处,任血液横流。   ……   “我们的人死了?”齐盛旌眉头蹙的很紧,“谁做的?”   “不知,皆是一剑毙命,五公主随行之人中有田战将军。”侍从道。   “他竟敢擅自返京,难道已经不将父皇放在眼里了么?”齐盛旌斥道。   “殿下,陛下传召。”外面的侍从匆匆进来道。   “所为何事?”齐盛旌看着他谨慎的神色问道。   “属下不知,但恐怕不好。”侍从说道,“三皇子也进宫了。”   “齐慕瑾!”齐盛旌磨牙道,“他又参了本王何事?”   四皇子匆匆入宫,入殿时已见跪在一旁齐慕瑾。   奏折洒了一地,地上更是有杯盏的碎片。   “儿臣……”齐盛旌拱手,桌上的药碗已然砸了过来。   “你如今本事愈发大了,先是杀了你六弟,再嫁祸给你十一弟,如今五公主也敢半道劫杀,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事?!”尚景帝脸色通红,气息一时竟有些上不来。   “不知父皇从何处听来这样的话,儿臣不敢!”齐盛旌低头道,“请父皇息怒。”   他着了齐慕瑾的道。   “殿下,京中已乱。”一封手书递到了齐语白的手上。   “斗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着急了。”齐语白看着其上的内容道。   父皇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年轻时不注意,满后宫的美人争夺,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越到这种时候,局势就越紧张,越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会落败。   “陛下已知您要返京,现在您要如何恢复身份?”田战问道。   “奉上南溪军备地图。”齐语白看着窗外道,“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争斗到这种地步,都是一滩烂泥,父皇勉强扶住,也必定心有不甘,此时若能解他之忧,即使他有所怀疑,也会勉强扶持。”   田战看着立于窗边之人,心中微叹:“殿下决定就好。”   半年之期探明南溪地图和军备,一旦大举进攻,南溪恐怕会大败。   强邻被灭对尚朝是好事,只是田战难免想起当时送亲时那一人一马疾驰而来,俊美的脸上全是按捺不住的喜悦的场景。   为帝王者的心思,大概是他这样的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京中混乱,四皇子府被抄,王位被削,直接下了大狱。   三皇子被命禁足,一月不得出。   一下子发落了两个最得宠的儿子,尚景帝居于宫中,却是连皇后都不见了。   齐语白返京,书至皇宫,被下令召见。   “陛下,您就让臣妾看看您吧。”   齐语白随同侍从踏上台阶,看到了那一如既往雍容华贵的皇后,只是对方听闻声音转头时,那眼角眉梢的皱纹却将她的颓唐尽显。   皇后眼角含泪,看着跟随上来的青年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一样:“你是谁?你……你是齐语白?!”   “母后。”齐语白行礼,着男装到此,已无隐瞒之意。   玉碟之上记录他是公主,想要恢复男子身份,必须在父皇生前将此改过来。   面前男子清俊如玉,除了与以前有五分相似的面孔,连声音都与从前不同了。   她是男子,她竟是男子!   皇后目中有些疯狂:“那个贱人骗我!”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呢。”带领的太监道。   齐语白避开了她入内,在看到榻上苍老的帝王时跪地行礼:“父皇。”   尚景帝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男子,他失笑了一声道:“没想到朕还有位嫡子在世,元后好计谋,你如今回来暴露身份,也是听闻朕快死了吧。”   “儿臣未有此心,此次回归,是为奉上南溪的军备和地图。”齐语白从怀中取出画卷道。   太监传递,尚景帝打开,其上绘制着极大的草原图,各处标明着地形和军队驻扎的情况。   “你到南溪半年,就是为做此事?”尚景帝问道。   “是,儿臣想解父皇之忧,免尚朝之难。”齐语白低头道,“尚朝疆域远至虎门关,如今被南溪久占,史书工笔记录也会对父皇不利,儿臣不忍。”   尚景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却不见地上青年有半分瑟缩颤抖,他比之从前长高了一些,虽有些男生女相,眉眼处像极了那个名满京城的亡妻,却无人再会将他视作女子:“朕对不起你的母后。”   “父皇何出此言?”齐语白问道。   “你扮女子多年,朕也知道原因,皇后……”尚景帝深吸了一口气。   年轻时所爱之人,本以为纯洁良善,废了先皇后也要扶她上位,却不想二十年夫妻,回头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狼藉,人心经不住半分考验:“你此次回京,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吧。”   齐语白看着榻上老者,竟觉得有些悲哀。   命到了尽头,妻离子散,即使做了至高无上的帝王,临了的时候也照样没有一个知心人,孤家寡人,可怜至极。   “父皇,儿臣对皇位无心。”齐语白双腿跪地道,“只是为全父皇名声,也想堂堂正正的做一名男儿。”   尚景帝看着他的双眸,只从其中看到了悲哀之意:“你不想做皇帝?为何?”   “父皇居于皇位之上可觉得开心?”齐语白叹气道,“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臣只愿一生富贵闲散,老来有妻陪伴,有子绕膝即可。”   尚景帝闻言笑了一声:“身处皇权之中,不争也要争,争得赢的活命,输了的死,你为正宫嫡子,你觉得谁登基后会放你一生闲散?元后之子扮做女儿身,继后失德,白儿,你不争也要争。”   若这前朝后宫被皇后一手把持,他这个皇帝一旦倒下,怕是不得好死。   曾经枕边之人,今日却要防之如虎,只能用尽可用之人。   “是。”齐语白低头行礼。   陛下圣旨,中宫失德,元后之子为保性命扮做女子,今经查明,特更换玉碟,为皇五子,既为中宫嫡子,当立为太子,正位东宫。   此圣旨一下,消息传遍朝野,齐慕瑾居于府中听到消息时,手中爱惜异常的花瓶掉落在了地面上,碎成了无数片。   “他是男子?!”齐慕瑾心中震惊异常。   “陛下亲下命令,正位东宫。”侍从跪地道。   “他已嫁人,怎还能做太子?”齐慕瑾握紧了拳头。   “替嫁之事虽人尽皆知,可百姓只知当时嫁的是七公主,五公主一直留于宫中,并未出嫁。”侍从低头迎着他的怒气颤抖道。   “好,极好!”齐慕瑾深吸着气,蓦然笑了起来,“远嫁草原避开京中争斗,如今又以正宫嫡子之位正位东宫,好深的算计!所有人斗到了最后,竟然都忽略了他,所有的东西都为他做了垫脚石!”   桌上茶盏尽皆落地,侍从低头道:“殿下息怒,如今还未尘埃落定。”   齐慕瑾泄了气,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目光中迸发出几分狠意:“你说的也是,这么久都斗过来了,还怕他一个中宫嫡子!”   他伏低做小十几载,对方扮做女装不露丝毫破绽也是十几载,朝堂草原,这种时候谁沉不住气谁会死。   父皇未必就对这位太子放心,元后家族也不是毫无破绽,他远离朝堂,京中势力更不如他,不能慌。   他虽非皇后所出,但也算是养子,对方虽是嫡子,但母家有罪,元后死前更是被废了后位。   “殿下,温相之子求见。”侍从跪在殿外汇报道。   齐慕瑾心生不耐,抬头欲言时抿住了唇,起身道:“请他去正厅相见。”   打败一个齐盛旌不难,没有温家也无妨,可要败齐语白,却需要温家相助,纯臣阁老对于储位正统可都有自己的坚持。   侍从转身去请,齐慕瑾则进了房间,换了一身绣着墨竹的常服,又挂上了那枚玉佩,执玉扇后进了正厅。   正厅之中一人独坐,着烟色长袍,俊秀儒雅,比之之前在京中时更加温润内敛了一些,齐慕瑾脚步停下,细细打量过开口道:“简玉。”   温瑞卓闻言放下了茶盏,转头看来来人时眸光轻敛,起身行礼道:“殿下。”   “简玉不必多礼,半年不见,你倒同我生疏了不少。”齐慕瑾上前,看到他挂在腰间的玉扇叹道,“你还留着。”   温瑞卓抬眸看着他,面前之人还如之前一样的穿着打扮,只是不知是否他心境改变,只觉得其眉宇间再不似之前淡然,而是充斥着皇家的富贵和淡淡的戾气。   他从腰间抽出了玉扇,双手捧着呈了过去道:“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归还此物的。”   齐慕瑾蹙眉,在他看过来时松缓眉头道:“你可是怪我娶了别人?那是陛下赐婚,我也身不由己。”   “是身不由己还是其他,简玉如今已不在意了。”温瑞卓看向了他的腰间笑道,“殿下,这枚玉佩染灰了。”   他所赠之物他视为爱物,日日带在身边,连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可他的玉佩虽看起来干净,缝隙中却有了灰尘,恐怕不曾好好收起,只是随意放在一处了。   一切都不需要问了,说的太明白反而伤心。   齐慕瑾低头看向了那枚玉佩,手执起时看到了缝隙中的些许灰尘,定是奴婢没有擦好:“简玉……”   “还我吧。”温瑞卓伸手道。   齐慕瑾将之交付,又收回了自己的玉扇,心中思量着:“本王对你不起。”   “殿下处于局中,也有无可奈何之处,但莫要深陷泥潭,忘了最初的自己。”温瑞卓行礼道,“在下告辞。”   他转身离开,齐慕瑾转头道:“你会帮太子么?”   温瑞卓脚步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眼眶中的酸涩,这一句就是将曾经的美好尽毁了,一丝一毫也没有给他剩下:“不会。”   太子只劝他莫要卷入其中。   “那便好,待日后我功成,温家仍然会是本王最倚重的臣子。”齐慕瑾道。   “多谢殿下。”温瑞卓迈开了步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他已经不能再去看那个面目全非的他了。   温瑞卓入府,本是攥紧玉佩,却在廊上看到了负手赏花的父亲,脚步一滞:“父亲。”   “断了?”温相看着他道。   “父亲早就知道?”温瑞卓行礼道。   “生于皇家,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谁能没有野心。”温相负手道,“他原本也是沉稳有余,清风正骨,只是陷入其中,稍不留神,清水也会被染上泥淖,这也是温家世代做纯臣的缘故。”   “儿明白了。”温瑞卓拱手道。   ……   皇三子被禁足一月当即放出,朝堂之上的势力之争十分分明。   “殿下,宫中之人传信,陛下吐了血,只怕不好。”侍从跪地道。   “不能再拖了。”齐慕瑾握紧了令牌道,“你去癸酉阁,用这个令牌下最高的任务,务必杀了齐语白。”   癸酉阁专事杀人,其中隐世的高手曾经不仅杀过皇子,还杀过帝王,只是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够找到踪迹。   侍从双手捧过道:“是。”   “父皇安心入睡吧。”齐语白看着半梦半醒的皇帝,起身走向了殿外。   他已经快到油尽灯枯之时,不需要他来动手,就会魂归天际了。   曾经对皇位追逐,如今身处宫中,却只觉得一眼就能望得到边,纵使能驱使天下人,却不及宫外来的自由自在。   他对父皇的话有真有假,对方对他的话自然也没有全信,不过是利益权衡,从头到尾都缺少了父子感情。   “殿下,如今到了紧要关头,要防止有人狗急跳墙。”侍从扶他上车时道。   “放心。”齐语白坐上了马车道。   他就怕对方不狗急跳墙,斗到了这种地步,早已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血液喷洒,沾了血的令牌被握剑人修长的手指提了起来。   沈醇打量着令牌笑道:“癸酉令,还真是下了血本。”   【他们竟然要杀白白,幸好宿主在。】521说道。   【不过我估计也破坏了阿白的计划。】沈醇将令牌用帕子包起,又将那死去的人拎了起来,离开了原地。   没有实质的证据,即使登基了也很难处理掉齐慕瑾,但有证据,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刺杀储君,要被处死的。   他当然可以直接杀死齐慕瑾,但是这种时候死了一个,朝臣就会怀疑另外一个。   死去的人被丢在了地上,沈醇擦干净手出了门。   【那怎么办?】521问道。   ……   月色明朗,马车前行,印着太子府的灯笼轻轻晃动着,侍卫们的手皆是扶在刀鞘上,警惕着四周。   月影晃动,原本空荡荡的路前立了一人,看不清面孔,但隐隐可见剑光。   “有刺客!!!”   “保护太子!”   侍卫们纷纷拔刀,那人冲过来时剑尖点向,侍卫们手中的刀纷纷掉落。   众人涌上,刀身齐齐砍了过去,剑身架住却微颤,那人弹开刀身时滑步后退,不得靠近马车,在一件东西掉落时进入了暗巷。   “追!”侍卫们提刀道。   “不必追了!”一道声音从车尾传来,众人纷纷止步。   “殿下。”侍卫们纷纷行礼,“属下无能。”   “那人剑术高超,倒像是虚晃一枪。”齐语白从车后走出,并未着太子服装,而是穿着红色的侍卫服,“他掉了什么?”   一位侍卫匆匆捡起呈上,马车打开,其上伪装之人跳了下来跪地行礼:“属下冒犯。”   “癸酉。”齐语白打量着那枚令牌,正思索时蓦然听闻身后风声,试图转身时却觉背后一麻,意识已陷入了黑暗之中。   令牌掉落地上,侍卫们纷纷起身看着那蓦然出现的蒙面人道:“糟了,之前真的是虚晃一枪!”   “抓住他!”   “小心殿下!!!”   刀身劈了过来,这一次那把剑却稳的很,轻扫之时堪堪划过他们的要害,在众人后退之时单手抱着人直落屋顶之上。   “那是什么功夫?!”   “弓箭!”   侍卫们提箭,然而站在屋顶上的人却是一个转身隐没了身影。   “追!!!”   “快点!”   侍卫们纷纷绕道,却已不见任何身影,只留月光清冷,寂寥空旷。   沈醇抱着人进了门,将一切声音行踪都关在了外面,然后将怀中沉睡的人放在了床上,点燃了烛火。   沉睡的人眉目清冷,虽着红色侍卫服饰,却显得肤色更白,只是不似成婚时柔美,而是带了男子俊雅的轮廓。   沈醇轻摸着他的脸颊,在那眼角眉梢处亲了一下笑道:“这是算计我的补偿。”   沉睡之人不语,沈醇沉吟片刻,从一旁撕下了一块不透光的红布,覆在其眼上,绕到脑后系紧,确定看不到时解开了睡穴。   齐语白蓦然醒来,睁开眼时却发觉眼前有障碍,想要伸手去拿,却发现周身都不能动。   他被算计了,虽然故布了迷障,但对方显然堪破了,才会留下东西故意引他出来。   癸酉,他想起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觉得熟悉了,癸酉阁,天下第一的杀手阁,其中高手辈出,传言曾杀过帝王,只是在换了新阁主后,很少再参与朝中之事。   齐慕瑾竟请得动其中高手!   齐语白透过布察觉了屋内的烛火,试图挣动无果后听到了屋里另外一道呼吸声。   有人!   “阁下是癸酉阁的高手?”齐语白话出口时发现自己能出声。   沈醇坐在一旁看着他,并不开口说话。   “在下素闻癸酉阁不插手朝堂中事,以免祸及己身,阁下未杀我,想来也是这个原因。”齐语白思忖着脱身的方式。   即使未杀他,可他如今也算是失踪了,一旦父皇死了,齐慕瑾登基,那时候即便放了他,他也活不了了。   “癸酉阁避世,不欲参与朝堂争斗,阁下若放了我,待尘埃落定之后,在下必有重谢。”齐语白不听对方话语,不由心中有些着急。   他轻轻抿唇,却发现仍是半分不能动。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竟不用绳索束缚就能让人挣扎不能?   沈醇手指轻轻摩挲着,看着他紧抿的唇眸色微深。   床上美人帽子微掉,青丝微散,因心绪不定而面颊微红,唇因轻抿而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血色,虽不可见双眸,但红布覆面,其下的眸必然因为焦急而微微湿润,令人十指大动。   不过现在只能欣赏不能动,毕竟他现在是癸酉阁的人,而不是他的夫君。   “阁下可还在?”齐语白问道,“阁下想要什么尽管同我说,金银玉器,人身自由,又或者想找什么人……”   他将条件一一许出,说的口干舌燥,却不听对方的动静。   难不成真要在此处静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么?   “齐慕瑾如今利用尔等,待他登上帝位,照样会觉得能杀掉储君的人是心腹大患,到时候的结局未必会比现在好。”齐语白轻抿着干燥的唇,蓦然听到了床边起身的动静。   他刚才是坐着的?   沈醇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重新走到了床边,扣住他的帽沿轻轻扶起,将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   齐语白眼睛不可视,其他感觉反而愈发清晰了起来,自然听到了倒水和送到唇边的动静:“这是毒药么?”   沈醇轻轻挑眉,看着他紧张的鼻尖冒汗的神情,忍住了低头亲吻的冲动,索性将杯子往他的唇边又递了递。   齐语白轻碰水面,察觉其中甘甜时发觉只是水,这人是觉得他说的太多口干?   可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出口说话,莫非:“你是哑巴么?”   齐语白话语出口时,头枕在了枕头上,脸颊蓦然被捏了一下。   生气了?也就是说真是哑巴?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289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0)   “我并非辱骂你,只是说你是不是不能说话?”齐语白沉淀下心绪解释道。   沈醇不语,落座床边看着他。   齐语白只觉床上轻动,知道他坐下了,试图与之交流:“你不会说话,会写字么?”   沈醇轻轻挑眉,看着他放在身旁的手,指尖点在了手心上。   齐语白手心微痒,轻轻蜷缩了一下,又努力抑制着其上的颤抖伸开道:“你写吧。”   沈醇笑意微深,指尖轻轻落在他的掌心,每动一笔,旁边人的身体就轻颤一下,仿佛痒的无可抑制,却又不得不承受着。   “会?”齐语白辨别着手上的字迹道,“你会写字?我知道了,你要什么才能放我离开?”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只有落在掌心处些微的温度提醒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一笔一划,齐语白努力辨别:不……放……   “你若放了我,此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以腰间的太子符为信,绝不食言,若有违背,必让我失了江山,不得好死。”齐语白说道,“我非是诋毁派你们办事的人,而是你们能杀了我,必然对他的威胁极大。”   沈醇听着他不断吐露的话语,手指伸向了他的腰带处,在床上人试图挣扎时从其中翻出了玉符。   “你可是同意了?”齐语白呼吸微紧。   沈醇的指尖落在了他的掌心,轻轻滑动。   不。   齐语白那一刻深呼吸了几下,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你如今要太子符也无用,只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沈醇拎着太子玉符在眼前轻轻晃动,没有再去写什么,再交谈互动下去,以阿白的聪慧必然会发现他的身份。   太子符的作用,当然是用来暴露行踪。   室内静谧,齐语白试探问道:“你还在么?”   没有回答,也没有呼吸声,只有灯烛随着燃烧偶尔噼啪爆裂的声音。   对方之前明显是故意暴露的,现在没有动静,也就是不愿意交谈了。   齐语白轻叹了一口气,蓦然觉得胸口被点,思绪再度陷入了黑暗中。   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床上的人昏睡,沈醇用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对方没给回应,但触感一如既往的柔软,能够暂时缓解内心的躁动。   “傻阿白,若真是遇上了杀手,可不会跟你交谈这么长时间。”沈醇轻推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阿白是猪,连我都认不出来。”   521咔嚓咔嚓,记录下宿主骂人的黑历史:【他不是自己把衣饰武器香味都去掉了么?】   07:【……可能物似主人形吧。】   521:【???】   ……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殿下……”   齐语白意识回拢,轻轻睁开眼睛时看到了床边围拢的侍卫。   “太子殿下,属下救驾来迟!”侍卫们跪了一地。   齐语白试探起身,发现自己能动了,只是起身时身上掉落下了一些断裂的绳索:“绳子是你们割断的?”   “是。”为首的侍卫道。   齐语白打量着此处,这里不过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屋子,只是触手的床榻柔软,实在不像是关人的地方,昨晚的人也不见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齐语白下床道。   身上没有什么不适,总不能只是为了把他抓来让他睡上一宿。   “有人在此处巷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手上拿着太子殿下的玉符。”侍卫禀报道,“我们才寻到了此处。”   “什么人?”齐语白走到了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玉杯。   “是三皇子府的人。”侍卫说道,“一剑毙命,或许是昨夜劫持太子的人……”   “此事尚未定论,我会禀告父皇。”齐语白将杯盏纳入了袖中,转身道,“先回府吧。”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对方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宫中御选侍卫即便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绝不可能被人一击毙命。   癸酉阁的高手据说是从小培养,为防分心,夺去了说话能力也有可能。   但为何要伪装成三皇子府密谋?是真的听进了他昨晚的话,还是另有原因?   齐语白坐入车中,掏出杯盏思索着,对方看似绑了他,实则是在帮他,即使整件事情在他看来破绽百出,齐慕瑾也难洗清身上的脏水。   这京城中的浑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一应经过皆由齐语白记录,递到了尚景帝的床前。   尚景帝气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用尽了力气:“你是故意的?”   “到了如此地步,难免旁人狗急跳墙,儿臣不能不防,但也只是防。”齐语白跪地道,“并未出手加害。”   尚景帝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了出去:“你不想除去他?”   “父皇,儿臣没有除去他的必要。”齐语白道,“到了如今地步,动手除去只会落人话柄。”   “看来是他……沉不住气了。”尚景帝闭上眼睛养神了一下道,“你们都很厉害……只有朕是那个蠢人。”   “父皇对世事洞若观火,不必如此自谦。”齐语白低头道。   “他既动手,就除去吧。”尚景帝睁开眼睛起身抓住了他的手,目光中透着几分执拗,“楼关将士可有出兵草原?”   “是,已打下了虎门关,以火攻之术逼入后方,南溪已无反击之力。”齐语白看着他道。   尚景帝神情微松,松开他重新躺了回去道:“那就好,朕若是入了地下,也无愧于先祖了。”   “父皇安心休息。”齐语白起身道,“南溪之事儿臣会随时告知您。”   “去吧。”尚景帝闭上了眼睛。   齐语白起身迈出,原本帝王身边的大太监起身相送。   “南溪一事不许透露丝毫口风。”齐语白道。   “您放心。”大太监低头道。   臣择明主,如今情势已经分明,这座宫城的新主人马上就要定下,在这个时候得罪新主,可不仅仅是赔上自己性命的事。   陛下弥留之际,安心最是要紧。   齐语白轻应,步下了台阶。   “殿下慢走。”一应侍从行礼道。   陛下弥留,口谕示下,三皇子试图谋杀储君,罪同叛国,一应皆按律例处置。   士兵涌入了三皇子府邸,男女眷皆乱成了一团,唯有齐慕瑾坐在主座,看着为首之人带着判令前来。   此情此景,与以往兄弟们被抄家时何其相似,看别人热闹时只觉得爽快,却不想有朝一日真会轮到自己的身上。   “殿下,请。”前来下令的官员道。   “太子无碍?”齐慕瑾起身问道。   “太子无碍。”官员说道。   “终究是我差了一口气。”齐慕瑾摘下了头顶的金冠。   不管曾经爬的多高,到头来也终是一场空,什么也留不住。   士兵带了三皇子府无数的亲眷押入了大牢,百姓们看着热闹。   “好像是三皇子?”   “三皇子不是京中名士?”   “谁知道……”   “不去看看他么?”温相执棋子问道。   “他约莫不愿意更多人看见他如今落魄的样子。”温瑞卓看着棋盘道,“就不见了。”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他不想对那个人厌恶,也不想对那个人有什么留恋,不管是生是死,记得的唯有曾经美好的样子就好了。   “随你吧。”温相说道。   “如今朝中只剩太子了。”温瑞卓道。   “局势已定。”温相落子,“结局不可轻易更改。”   一入京城浑水,权势争夺,从此都是身不由己的。   ……   “殿下,这玉杯中无毒。”跪地的大夫道。   “嗯,下去吧。”齐语白下令,在其退去后执起了那个杯子。   并非下毒,也就是真的只是看他口渴。   “殿下,宫中急报,陛下恐怕不好了。”侍从匆匆跑入跪地道。   “传召亲贵大臣。”齐语白放下了玉杯,起身整理了衣袖跨出了房门。   各方匆匆入了京城,跪在了殿中,太医们近前侍奉着,却不见床上的人苏醒,只能听见几句呓语之声。   “父皇怎么样了?”齐语白问道。   太医院首近前行礼道:“臣等自当尽力。”   众臣哀戚,已有人哭了起来。   “陛下,您醒了?”守在床边的太医拔了银针道。   “叫,叫太子……”尚景帝面上红光大发,呼吸好像在一瞬间也变得畅通了起来。   “父皇。”齐语白上前,跪下时被那已经显得有些干枯的手握住了。   太医们识趣退下,尚景帝深呼吸了几下道:“朕可带皇后……走,免你麻烦,但思琪和其他兄弟,要留下……”   “父皇当真宠爱。”齐语白看着他道。   “答应……朕。”尚景帝执拗道。   “父皇也知,只凭这个不够。”齐语白看着他轻声道。   父子二人静谈,在旁人看来真有一种父慈子孝的感觉。   尚景帝瞪着他:“你还是……暴露了……”   “此时皇位若传幼子,必定江山易主。”齐语低头道。   “朕已拟了圣旨,藏于床头暗格,还你母后清白。”尚景帝道。   “多谢父皇。”齐语白道,“儿臣明白孝悌,自会留下兄弟姊妹们的性命。”   尚景帝颤抖着张口,还想要说什么,手指却是无力松开,闭眼躺在了床边。   “父皇,父皇?!”齐语白轻轻推他,看向了一旁的太医,“你们快看看父皇如何了?”   太医上前,纷纷围住,探了鼻息和脉搏后纷纷跪地道:“陛下驾崩了。”   悲泣声起,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后退跪地道:“父皇……”   他声音悲泣,眸中却是一片漠然。   从替嫁之时起,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意早已断绝干净了。   如今尘归尘,土归土,该清算的一个都不会落下。   尚景帝驾崩,举国同哀,凡其子女皆要守孝三年。   头七一过,宫中其他处白绫已撤,已是在准备登基大典。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即便神伤,也要保重身体。”大臣看着跪在灵前守孝的新帝道。   登基大典虽未举行,可太子在先帝死时便是储君,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之人。   “你们先退下吧。”齐语白直视着前方的灵位道。   “是。”诸臣互看了一眼,低头行礼尽皆退下。   待出了那处,几人皆是叹气:“即便是陛下,再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陛下孝顺,恐怕伤怀。”   “怎么了?”温相近前问道。   “丞相大人,陛下如今执意要守灵,这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又日夜苦熬处理政事,怎么受得了?”一位大臣道。   “我等劝不下,还是您来劝劝才好。”另外一位大臣道。   温相叹气,轻轻应声:“我去试试。”   殿中棺木已抬走入了陵寝,烛火之上只有两块灵位。   一是先帝的,一是先皇后的。   先皇后自是元后,继后无德,联合家族处处陷害,先帝亲赐了毒酒,死时自是废了后位,不能居于此处。   温相踏入,只见新帝静静跪着,他撩起衣摆同跪道:“陛下有心事。”   “温相。”齐语白闻言叹气道,“母后重得其位,泉下若有知,想必也会高兴。”   “太后若见陛下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即便得其位,只怕也会忧心。”温相说道,“为父母者,时时都会牵挂儿女安危,陛下有何心结未解?”   “京中心结已解。”齐语白看着灵位上的字道,“只是到了如今,才知何为无可奈何,身不由己。”   越是陷入其中,就越是要争,唯有胜利,才能让簇拥者活命,还枉死者清白。   忍到了最后,斗到了最后,仇人都死了,他也难以脱身。   那个帝位就像是张着无数的锁链,只等着将他锁上去,得到了无尽的权势,也得到了无尽的束缚,肩上也扛着天下的责任,再不能说走就走。   明明早已预料,可人心不足,他竟还是会觉得心有不甘。   “古往今来,许多事情都不可兼得,能得其一已是幸事。”温相说道,“居于陛下之位,若有不足,万事皆可弥补,万不可消磨己身。”   “温相言之有理。”齐语白道。   他不再开口,温相叹了一口气行礼告退,出殿门时却见太监形色匆匆入了其中:“陛下,南溪先达国书……”   “拿来给我。”殿中传来新帝声音。   温相闻言摇头,觉得此事有解法了,虽是帝王,但到底还是年轻人,情之一字陷入迷障也是寻常。   国书展开,齐语白手指已收紧,其上字迹虽看似端正,整体却飞扬飘逸,透着洒脱之意,是沈醇的字。   他在南溪待了半年之久,一眼便知这是他的字。   数月未见,他竟未往京中问询,如今再见的却不过是他的国书。   “恭贺尚新帝登基,已派使臣送礼庆贺……”齐语白细细读过,心中雀跃缓缓沉下,“派使臣前来庆贺?”   “是。”太监低头道。   “我如今未登基,可能出京城一趟?”齐语白问道。   “陛下,万不可如此!”太监连忙跪地道,“您若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会出大乱子的。”   “罢了,朕不过随口一说,南溪使臣入京,务必小心招待,不得有半分怠慢。”齐语白将国书递了过去道。   “是,陛下。”太监双手捧过,行礼离开。   齐语白看向了太后之位,眨了几下眸,忍住了其中酸涩模糊之意:“母后,儿臣也被困住了。”   所求之事,能得其一已是幸事,可他想得的却并非帝位。   从此,便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南溪使臣入京,重臣亲迎,百姓好奇其不同的编发和满身的挂饰,却未见其有何蛮夷无礼之举。   其被安排入住驿站,数十辆马车拉着沉甸甸的箱子,更有无数骏马入了京中。   “陛下,这是南溪呈上的名单礼单。”太监恭恭敬敬的将礼单呈了上来。   新朝初开,虽无人提及陛下代嫁南溪之事,可观陛下态度,便知其对南溪颇有好感。   “都送了些什么。”齐语白看着奏折有些意兴阑珊,沈醇不来,却是真心实意的恭贺他登上帝位。   那人虽是洒脱,却善解人意,如此为之,只怕真是被他伤了。   “黄金十万辆,和田玉三十箱,玛瑙五十箱,翡翠珍珠六十箱,还有一些单列出来的,汗血宝马三百匹。”太监看着道。   “南溪王有心。”齐语白垂眸道,“将国库的记档拿过来。”   “是。”太监匆匆捧了来。   齐语白看着其上东西,想着要如何还礼,金银不过是交换,先帝时虽来往通商,但其中还是设了许多关卡,如今倒可进一步扩大彼此交流了。   “陛下。”殿外又进太监,跪地轻声道,“玲珑宫中出事了。”   “何事?”齐语白头也不抬道。   “思琪公主发疯,弄伤了自己。”小太监说道。   “请太医去看,既是发了疯病,就以疯病来治。”齐语白冷声道。   小太监匆匆退下。   ……   “大王,您这当时到底娶的是谁?”入京的亲贵嘶了一声问道。   这京中一会儿思琪公主才是王后,一会儿又是尚朝的皇帝,其中简直乱七八糟,让他连王后是男是女,甚至是谁都快分不清了。   “自然是要登基的那位。”沈醇整理着腰间的挂饰道。   “那如今王后登基,南溪怎么办?”亲贵磕巴了两下。   “南溪与尚朝不是好好的往来通商,有何问题?”沈醇问道。   “子嗣问题。”亲贵说道。   “亲贵中不是生了那么多,到时候挑品行能力出众的为王就是。”沈醇转眸看向他道。   那亲贵本想反驳,却是愣了一下:“这……”   “若亲贵中挑不出德行能力出众的,到百姓中挑也可。”沈醇笑道。   “臣明白了。”亲贵跪地道。   王位这种事素来轮不到他们,也无人敢轻易觊觎,更何况大王的王位可是天神所授,若是夺了,先不说其他亲贵同不同意,百姓都不能同意,名不正言不顺,必然会坐不稳。   但大王若愿意让位,便代表他们的名正言顺,既是一个孩子不行,多生养些,总能培养出才能出众的。   权力牵及自身,亲贵们对于子嗣上的事没了多余的话,沈醇也难得清净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事只适用于草原,尚朝君臣礼教太深,反而难以像南溪那么自在。   登基大典,诸方来贺,齐语白身着帝服,在礼炮声中登上了帝位,转身就座,帝服铺陈,冠上十二毓皆静,殿内殿外官员叩拜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语白坐在那处,一眼便可看遍群臣,居高临下,无人在侧,他轻沉一口气道:“平身。”   一语定天下。   白日登基,诸事皆安,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京中狂欢之时,夜晚则设了宴会,宴请各方来客。   朝臣入座,但听太监高呼:“陛下驾到!”   群臣跪拜,齐语白在搀扶下上了高座道:“平身。”   “多谢陛下。”群臣皆起。   齐语白示意,太监高呼:“宣各国使臣觐见!”   他一出声,宫中高呼传递之声不断,又有声音传了回来。   “车居国使臣觐见!”   声传不断,数位穿着窄袖的男子入了大殿,纷纷跪地行礼:“拜见尚朝陛下。”   “平身。”齐语白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服饰,难免多看了两眼。   “谢陛下,我车居国王听闻尚朝新帝登基,特遣我等来向陛下献上贺礼,恭贺登基之喜,愿陛下江山千秋万代。”对方为首之人再行礼。   “多谢,贵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齐语白与之寒暄一二。   礼单呈上时他们入了座,又闻高呼之声。   “南溪国使臣觐见!”   齐语白藏在袖中的手一紧,虽知他不会来,可听到这个名字,心绪却再也难以平静了,方才还在小心观看车居国服饰的群臣皆是正襟危坐,不敢窥视帝颜,便只能看向了通往宴会的门口。   南溪国,先帝在时曾连夺尚朝边关,又要了嫡亲公主和亲的部族。   曾经尚朝对之不以为意,如今却几乎处于了平起平坐的地位,帝王更是与之渊源颇深。   礼乐之声暂停,已见数道人影靠近,殿中静谧,可闻金玉微碰之声。   为首之人踏入,齐语白轻抬视线时眼睛瞪大了,身体微微前倾。   群臣皆静,看向那为首之人皆是微微张开了唇。   南溪各色矿藏颇多,王族喜金玉,只是大多身体粗壮,面容粗糙,显得孔武富贵至极。   而如今那为首之人却是身形修长高挺,一身服饰以红白二色铺陈,手腕与腰间紧束,手腕臂上,腰间颈间皆有极繁琐的金玉饰物,鹿皮靴勾勒着长腿,金玉为底,玛瑙为坠的耳饰硕大而轻晃,发间梳了发辫,宝石玉带束于其中,真可谓是华物堆砌。   只是即便诸多繁杂,衬着那张微带笑意,华丽而风流的面孔,只让人觉得极为适宜,而无任何喧宾夺主的感觉,立于殿中时,整个人都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不少宫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已红了面颊。   “参见陛下。”立于殿中之人手扣于肩上行礼。   齐语白盯着他,唇和呼吸轻轻颤抖,他来了,他竟然来了!   “南溪使臣入我尚朝,自该行我尚朝之礼。”一宗室开口道。   “此乃我南溪王,岂能对尚朝皇帝行跪拜之礼。”沈醇身后的亲贵冷声道。   群臣皆愣,盯着那立于中央的青年皆是惊讶异常。   “那就是南溪王?”   “竟然如此年轻……”   “这面孔倒像我尚朝人。”   “陛下……”太监小声提醒。   齐语白回神道:“南溪王亲临,可见诚意之重,不必多礼,请贵使入座。”   “多谢陛下。”沈醇察觉了帝位上紧盯的视线,转身落座于右侧首座。   “羽宁国使臣觐见!”声音再传。   齐语白视线轻移,看向了一旁的太监:“南溪名单上有南溪王?”   “回陛下,有。”太监谨慎道。   齐语白气息轻沉,想起自己当时料定他不会来所以未看:“罢了。”   使臣入内贺礼,齐语白也不过形式化的寒暄两句,流毓轻动,仗着群臣不敢窥伺,透过其中缝隙看向了那入座之人。   南溪礼数,重要场合佩戴金玉之物越多,代表着越重视,他上一次见他穿着如此华丽时还是在他们的新婚。   只是那时惊艳中掺杂了警惕戒备,算计小心,又饮了合卺酒惊慌失措,不似现在这般,远远的看着他聚集着众人的目光,知他能惊艳众生,却不得亲近。   沈醇正襟危坐,执起酒杯轻饮,轻掩视线侧眸,座上帝王黑色帝袍加身,身量已长,劲瘦威仪如墨玉,十二毓流冕遮挡面孔,隐隐可见干净漂亮的下颌和唇形。   帝王。   酒盏放下,旁边的宫女已提起了酒壶,面染着浓郁的红晕就欲斟酒。   齐语白手指捏的欲紧,心中沉痛,却发觉自己已无任何立场阻止。   沈醇察觉上面视线,侧开了杯盏道:“你先退下,我自己来就行。”   “是。”宫女惊讶,放下了酒壶带着些许失落退下。   沈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向了新入内的使臣。   尚朝国力强盛,周边小国颇多,依附者多,心存觊觎者自然也不少,南溪其实就算一例。   说是平起平坐,也不过是军事上的强大,南溪对于中原的觊觎,远非此处的财物,还有物土风情,但也只是觊觎,远远达不到传承与掌控,真的占领,破坏会更多一些。   各国使臣皆行礼入座,礼乐声响,穿着轻薄纱衣的舞女花团锦簇般入场,各国使臣中皆有惊叹,尚朝朝臣观此场景,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沈醇品着酒,看着其中的袖摆飞扬,既为宴请各国来宾,自然在舞上下了大功夫,确实是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宿主,白白在看你哎。】521说道。   【嗯,我打扮这么好看就是让他看的。】沈醇笑道。   521:【……】   那您倒是回看白白一眼啊。   歌舞升平,齐语白的目光看似落在其上,余光却落在了一旁男人的身上。   各国来宾自是选位高权重且样貌端正的,舞女自也是挑了形貌姣好的,朝臣选拔之时对样貌亦有要求,可满殿之人,那人却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   舞女虽跳着,可视线却大多落在了他的身上,而那人也在静静欣赏,虽眸中并无半分狎昵,甚至带了些漫不经心,却让齐语白对那些舞女生了嫉妒之心。   既表了重视,为何不看他,既不想看他,又为何要来?   让他心思难解,只恨不能掰正他的脸让他看看自己,却又怕他看自己。   觥筹交错,礼乐已换了几波,宴中有唱礼之声,各国所赠一目了然,尚朝亦有回礼,只是礼单交付,却并未一一说出。   舞女退下,宫中已有数更之声,宴席更是到了尽头。   各方使臣告退,齐语白手指已刺入掌心,直到南溪国人皆站起时,牙齿已咬住了内唇。   “陛下,我等告辞。”沈醇低头行礼道。   “南溪与尚朝交好,南溪王初来京中,不若多留两日,体会此处风情。”齐语白终是没忍住开口道。   他若真的走了,他要到何处去寻他!   “多谢陛下盛情,我等却之不恭。”沈醇笑道。   他答应了,齐语白轻轻松了口气:“送南溪王出去。”   沈醇行礼告辞,转身走向了门外。   齐语白贪看他的背影,却看到了其行到门口阴影处的回眸,只见侧脸,却闻眸中笑意。   只一眼,便足以让他胸口狂跳,甚至想派重兵将他阻拦在宫城之中再不许离开。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陛下。”旁边的太监行礼。   “回宫。”齐语白起身道。   太监匆忙搀扶,只觉帝王身体微重,似有难行之意,匆忙对旁边太监招呼着:“陛下醉了,小心搀扶。”   小太监上前,扶了人出去,坐上了轿撵。   殿外冷风轻吹,好像吹散了殿中沉郁之气,齐语白轻撑着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醉了,头疼的很,心里也沉的很。   沈醇……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去草原,不知真情,便不会将心留在那里,可若不去,他又怎能遇上让他如此魂牵梦萦的人,又怎知他会那么爱一个人。   甚至想要违背良心道德,不顾一切将他捉拿关起来。   但冷风吹过,神智又清醒了,为帝王者,不可纵情任性,只有真正坐在这个位置,才知其中权衡有多难,幸得沈醇教导,如今他也不算焦头烂额,却也知道若挑起两国战端,将造成多么大的灾祸。   轿撵在寝宫前停下,齐语白被搀扶入内摒退了左右:“都先下去吧。”   “陛下可要人侍奉?”大太监谨慎问道,被那流毓下蓦然锋锐的视线扫过时低头沉着气匆匆退下了,“是,陛下。”   殿中宫人皆退,齐语白听着殿门关闭,轻轻松下了肩膀。   既为孤家寡人,登临高位,便不能在他人面前露出疲态来,只有一人时,才能放肆感情,独自舔舐伤口。   他掀起了帘帐,看向了摆在一旁桌上的酒壶。   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若不借,他这满心的思念和难过要怎么办?   帘帐随手指拂过而轻散,轻轻晃动时隐有阴影,齐语白只是下意识回神,却蓦然被从身后捂住了嘴,腰身手臂一时皆备禁锢。   刺客!   流毓晃动,齐语白手脚因为酒意而有些绵软,在听到金玉交错之声时却被身后之人绵绵密密的吻向了颈侧。   混账!   齐语白怒极挣扎,从袖中掏着匕首,手却被扣住了。   帘帐之中的烛火在一瞬间尽皆熄灭,匕首落地时,他的腰身被扣,转身迎上了那人强势而充满掠夺性的亲吻。   齐语白正欲挣扎,手指扶向了他的颈侧,却碰到了繁琐的饰物,听到了彼此的鼻息,眼睛睁大时手已放松了力道。   这个人,这个熟悉的怀抱,都只独属于那个思念已久的人。   人未见,心已热,齐语白的腰背贴上了床榻,流毓尽散,却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殿外传来了大太监问询的声音。   “陛下,里面出了何事,奴婢进来了!”   殿门被推开,已有无数侍卫带刀进入,黑暗之中齐语白想要侧开唇,却不得其法,只能咬了他一下,在侍卫进入帘帐中之前道:“朕无事,尔等退下。”   他的话出,外面的侍卫皆是停下了。   “您殿中烛火尽灭,这……”太监在外面担忧道,“陛下若有事……”   “不过是掀下帘帐时起了风。”齐语白紧紧抱着人,就着外面亮起的光影看清了刚才亲他的人。   他仍是觐见时的装扮,显然未来得及换上衣服就来了,只是与那时的冷漠不同,此时他眸中情绪极深,唇边也因为刚才的缘故略显深红,让齐语白轻轻动了下喉结。   “尔等可以……”齐语白被吻住时轻轻推开了他的脸,维持着话语中的稳定继续道,“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若再闯入,格杀……”   他的耳垂被那唇轻亲着,直引的呼吸轻颤,背后蓦然发热。   齐语白咬住了唇道:“若再闯入,当即逐出宫去!”   “是,陛下。”外面众人纷纷行礼。   沈醇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咬住了他的耳垂笑道:“陛下好大的威风。”   殿门已关,齐语白满脸皆是热意,轻声问道:“你来就是来折腾我的么?”   “陛下不愿?”沈醇轻声问道。   齐语白抱着他的肩膀,眸中已觉酸意:“你说呢。”   沈醇抬头,看着满脸通红,目染泪意的帝王道:“你愿意……”   齐语白呼吸微颤:“我……沈醇……”   “阿白。”沈醇低下头吻住他道,“叫夫君。”   “夫……”君。   这个人真的来了。   帘帐轻散,烛火摇曳,红烛缓缓滴泪,吞噬了半根,殿外的太监侍卫本有些焦心,却是等了许久也未听其中传唤。   夜明星稀,冠冕流毓与玉石坠饰交错在地上,墨黑的发与发辫勾缠在一处。   沈醇看着怀里阖眸轻睡的人,他不知多久没有休息好了,眼下竟隐隐有了阴影,即使在睡梦中也蹙着眉,睡的极不踏实。   “别走……”他轻轻呓语着,手不安的试图抓住什么。   沈醇握住他的手道:“阿白,醒醒。”   齐语白的梦境蔓延向了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光影中那一人行走身前,不论他如何让他留下,他都未曾回头。   “别走!”眼睛蓦然睁开,齐语白视线回拢,看到了面前目含关怀的人,手臂搂上去时呼吸都在颤抖,“你没走,太好了……”   “阿白不哭。”沈醇揽着他,轻摸着他的发道,“哭了就成花脸猫了。”   “你!”齐语白从他的怀里抬头,深吸一口气道,“我没哭,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你……我怕你怪我……”   他的话语到后面已经软了。   “我怎会怪你?”沈醇摸着他的眼尾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做你想做的事么。”   “什么时候?!”齐语白惊讶道。   “你跑之前那晚的床上。”沈醇轻轻挑眉,“你没听见?”   “我……”齐语白强忍着眼眶中酸意道,“你那时说,我怎么听的见!”   “怪我,应该说大声一些。”沈醇捏着他的脸颊道。   “怪我……”齐语白侧开了眸抿唇道,“是我离开的,我……”   “别哭。”沈醇轻声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心结,心结不解,你不可能留在那个地方。”   “你知道……”齐语白看着他,鼻息已开始颤抖,“你既不怪我,为何殿上不看我一眼?”   那些强忍的伤心难过唯有看见特定的人时才会释放。   “陛下,各国来使,嫁我的是七公主,我怎好跟你眉来眼去?”沈醇摩挲着他的脸颊道。   “借口。”齐语白抓住了他的手道。   沈醇笑了一下,与他挨近道:“其实我看你了,借着喝酒的时候看的,阿白穿帝服真好看,只是不能多看,多看怕当场劫了陛下就跑,也怕你按捺不住跟着我跑,岂非乱套。”   齐语白看着他,他虽说着玩笑的话,情却是真的,若真是在殿上通了心意,他也不知自己会如何。   眼前有些湿润,泪水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齐语白眨了下眼睛,看着面前敛了笑意满目担忧的人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沈醇感受着怀里蔓延的湿润道:“阿白,这事应该我先哭吧。”   “那你一起……”怀中之人瓮声瓮气道。   沈醇笑道:“我不哭,我要是哭了,你就该笑了。”   “不会。”齐语白闷声道,“我岂会笑你。”   “我若是三岁时被打屁股,哭的呲哇乱叫,你会不会笑?”沈醇笑道。   齐语白抬眸看他,想着他这性情幼时估计真是个人嫌狗弃的,他若捂着屁股嚎的十里八村都能听见……   齐语白咬着唇,硬是没忍住唇边的笑意:“混蛋!”   哪有在人哭时讲这种乐事的。   “啊,笑了。”沈醇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阿白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第290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1)   “你……”齐语白轻叹一口气摸着眼尾道,“真的有那么红么?”   “没有,只有一点儿,很好看。”沈醇拿下他的手道,“不要用手乱揉,要不然真成兔子了。”   齐语白轻抿着唇看着他温柔的神色道:“你何时知道我要走的?”   “从知你是男扮女装时就知道。”沈醇轻抚着他的发笑道,“元后枉死,你能在风云诡谲的宫城中装作女子忍了那么多年,必定不会只为了自己。”   “你知道……”齐语白垂眸。   世间有多少人不明白他,沈醇却是明白的,在草原许久,虽很少有人提及沈醇的过往,可仍有端倪。   幼子们说要像他学习,勤拉弓箭变得强壮,成人们说他们从前对待尚朝人都会有些偏见,觉得他们软弱可欺,没有资格占领这么富饶的土地。   南溪太后是尚朝人,生的温柔如水的模样,从他去时就深居简出,若在从前的南溪,即便受了宠爱,母子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他是六王子,又非王后之子,相处之时虽杀伐果断,却对百姓仁心,几位王妃生下的孩子并不在王帐,而是带着母妃自领一处,只要不作乱,也未见他刻意刁难,日日猜忌。   他这个人生性自由,对于王位也没有那么执着,既会夺位,必然是从前过的艰难。   经历相同,既是爱人,又是知己。   “我当时不告诉你……”齐语白叹了一口气。   “尚朝的事你一人解决比较好。”沈醇笑道,“你怕我卷入,我知道。”   为王者一人可任性,却不可带着百姓任性。   他若真的带着南溪帮他,南溪将士入了楼关还可退,若入了京城,得了皇位可不会任凭他拱手让人,那时候再想退,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退走的。   王者为舟,虽可明水流流向,加以引导,却是被水承载的。   齐语白轻轻抿唇,心中又暖又酸涩:“是我狭隘了。”   他该知沈醇会明白他的。   “此事就此揭过。”沈醇撑着头,撩起了他的一缕发丝道。   齐语白见他动作,颊上微红:“嗯。”   “但你对我用迷药的事要怎么算?”沈醇用发尾轻轻扫过他的耳垂笑道。   齐语白耳朵一痒,身体轻颤了一下,心也跟着紧缩:“当时……”   “还有催情香。”沈醇将那抹发丝顺着他的耳后划到了下颌,面前的人轻轻躲着,却是全身颤栗不已,“还躲?”   齐语白顿时忍住不敢躲了,只是喉结吞咽着,察觉着那发尾扫到了喉结处,鼻头忍的微酸,本来已干的眼睛又泛出了水汽:“我当时只是在想,你若醒着,我必然逃不出去,你对我说那话……”   “自然是察觉了。”沈醇凑近笑道,“我若不放你,你会睡到第二天早上。”   “你果然是故意的……”齐语白跟他抵着额头,脸上泛上了热意。   他那夜用药的份量不重,就是避免被他察觉,只想着若能加上药效让他睡过去就好,谁知自己也差点儿没从床上爬下去。   “我是打算早点儿放你走的,谁知你那么热情。”沈醇轻碰着他的唇笑道,“你再做一次,此事便既往不咎了。”   齐语白跟他离的极近,心中已热,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想起那夜以为他是迷蒙做出的行径,只觉得脸上的热意要将自己点燃了:“不行……”   “看来陛下没什么诚意。”沈醇松开他起身道。   齐语白蓦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急道:“你去哪儿?”   沈醇笑了一下,抽出了手臂指了指床里,带着床上的锦被躺在了最里面的位置:“既然在吵架,自然没有相拥而眠的道理。”   他背对侧卧,相隔不过两臂,齐语白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旁边空荡荡,彼此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这人还是如此任性,却让他的心里又急又甜。   吵架。   这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威逼利诱,他就应该放着他躺在里面躺一宿。   可他来了,原谅了自己所有的任性,只是要补偿而已,即使没得到也没走。   大概就像个要不到糖莲子而赌气的孩童,让人不得不去哄他。   沈醇闭着目,察觉了身后的动静,腰被搂住,对方的额头抵在了他的背上,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耗尽了所有的羞耻心。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声音柔软,尾音轻颤,沈醇不用去看都知道他脸颊必然红透了。   沈醇握住了他的手转身,怀中人果然如料想的一样,只是视线对接,那满脸红晕的人却轻轻起身吻了过来。   不得章法,睫毛轻颤,睁眼时其中满是羞涩和问询:“我做的不好么?”   “阿白做的极好。”沈醇摩挲着他的颊,扣住他的颈侧将人带了下来吻住。   齐语白轻滞,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虽为男子,却也是他的妻,这一生都不会变。   红烛落下了一滴泪,沈醇抱着睡的人事不知的人去了殿后的汤池,一应洗过擦干后重新放在了整理妥当的床上,这才拥着人睡了过去。   ……   “陛下,您起了么?”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齐语白轻轻蹙着眉,翻了个身,埋在了一旁的温暖中,试图堵住那有些聒噪的声音。   “陛下,再晚就迟了。”太监在外面踱着步。   新朝初开,陛下勤勉,吩咐了早朝不可断,平时陛下早就起来了,可今天殿内竟无半分动静,这个点大臣们就快进宫了。   齐语白拉上了锦被,只觉得疲乏到睁不开眼睛,却觉耳垂被人轻轻捻动,耳边传来带笑的话语:“陛下,该上朝了。”   “我累的很……”齐语白蹙了蹙眉,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沈醇看着怀里困倦挣扎的人,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然后手被拍下去了:“别动……大胆!”   “陛下?”大太监的声音变小了些。   齐语白被扰的不能睡,睁开眼睛时恍然回神,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你别闹……”   “我没闹,你该上早朝了。”沈醇摸着他困倦的眉眼笑道,“或者罢朝也可。”   “早朝?”齐语白蹙眉,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草原,而是在皇宫,他看向了窗外,天色已有些蒙蒙亮了,若是不起,真错过早朝了。   他翻身坐起,察觉身上穿好的亵衣,正要叫人,却蓦然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倒没什么忌讳,直接穿了他的亵衣,亵衣柔软宽松,倒不挑身形,只是不知是否睡觉也十分放肆的缘故,那领口微敞,露出了上面细碎的抓痕,在这样的清晨,真可谓是活色生香。   再加上这满地缠绕的衣服,谁进来都得大惊失色。   “你……”齐语白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此刻却好像偷情一般。   让他走?齐语白下意识就是不愿意。让他躲起来?凭什么!   “怎么?陛下真想苦短日高起?”沈醇看着他笑道。   他耳饰未解,随动作轻轻晃动,此刻就这么躺在床上,齐语白那一刻却是理解了为何有些帝王会难以早朝。   实在是有美在侧,实难自制。   “自然不是,你在这里等我,我早朝后回来。”齐语白掀开帘帐欲叫人,却被从身后捂住了唇,他回头轻声道,“怎么了?”   “陛下自在此就寝,我也该让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沈醇松开了他,从衣柜中取出了新的帝服走到了他的面前道。   “你会穿?”齐语白问道。   “自然。”沈醇取出其中一件示意伸手。   齐语白张开手臂,近前的人已为他套上了衣衫。   帝服繁琐,配饰极多,沈醇穿的耐心,齐语白看着轻垂着眼给他系着腰带的男人道:“你怎会做这些?”   “昨夜脱过,自然知道该怎么穿。”沈醇抬眸笑道。   齐语白面颊微红,却又实在没法反驳这样的事实:“闭嘴。”   “遵命,陛下。”沈醇替他整理着衣领,一应理顺后从背后为他戴上了冠冕。   十二毓理顺,轻轻晃动。   为帝王者一身华贵,却也承载着天下,沈醇替他戴上了长簪,从背后拥住了他:“阿白穿这个真好看。”   齐语白蓦然被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道:“不及你。”   沈醇轻笑一声,贴在他的耳边道:“陛下,上朝时莫要分心。”   齐语白被他松开,轻轻转头看他,他虽只着亵衣,发丝额饰微乱,却丝毫不减身上的王者之气,倜傥风流,让人怎能不想。   这话说出来,他不想也要想了。   “我先走了。”齐语白看着外面天色,在沈醇入了帘帐时推开了殿门。   “陛下。”外面侍从纷纷跪地。   “起来吧。”齐语白跨出了殿门道,“殿内先不许进人。”   “是。”宫人们纷纷应道。   宫人们纷纷起身,虽有些惊讶,却皆是匆匆跟了上去。   晨间的风轻吹,倒让齐语白清醒了许多,只是入了早朝,坐在帝位上时才觉腰有些酸,偏偏旧朝遗留下的事情颇多,朝臣们一个个之乎者也,引经据典,让他听的头脑反而昏沉了起来。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倒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为帝王辛苦上朝,那胡闹了上半夜的人此刻却躺在他的龙床上休息,他贸然闯入,虽有轻功在身,但也是真不怕被宫中侍卫发现当成刺客处理。   他既不怪他,昨夜来的时候光明正大出现就好了,偏偏吓他一跳,明显就是故意的……混蛋!   “陛下,此事您意下如何?”殿中老臣问道。   齐语白沉了一口气开口道:“父皇驾崩,按常理而言,朕应该守孝三年,此时不宜考虑充盈后宫之事。”   “陛下,妃妾可先不选,但是中宫不可或缺,正位中宫,绵延子嗣也是孝道,先帝必不会怪罪。”礼部尚书道。   “爱卿如何能解先帝之意?”齐语白垂眸问道。   殿中寂静,新科未开,殿中虽去了一些臣子,留下的也是老臣。   朝堂后宫牵连,自然也知如今陛下与先帝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和睦,元后之事已解,孝道人伦未错,可感情这中事又哪里说得准呢。   “这……”礼部尚书迟疑道。   “此事不急,朕在孝期,可慢慢斟酌。”齐语白开口道。   “是。”礼部尚书如蒙大赦,行礼后退下。   齐语白开口道:“还有何事?”   帝位非他所愿,可既已坐上了,便该担责,但后妃之事却是不必,他既已是沈醇的妻,又怎能再娶其他人。   斟酌一年也是斟酌,十年也是斟酌,只要他不愿,上无太后,也无人能勉强他。   “陛下,南溪之事还需陛下权衡。”一老臣出列道。   齐语白轻轻蹙眉:“南溪?”   “南溪乃是强邻,先帝嫁了七公主与之和亲,如今南溪王亲临,或许就是来要回王后的。”那老臣说道。   替嫁之事已不可扭转,新帝已登基,自然不能再提替嫁之事,朝野皆知当时嫁的是七公主,将错就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此事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他一提,其他臣子皆有点头之意。   “温相以为如何?”齐语白看向了左首的人道。   温相本不欲掺和此事,因为其中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南溪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七公主,他与那人虽只有两面之缘,却也知道那人非尚朝可随意摆布的,做男儿如此,让陛下倾心也不奇怪:“陛下,南溪王不可随意糊弄,他的王后若随意处理,只怕两国征战不远。”   “若不处理,南溪岂不借题发挥?”另一臣子道。   “在下说的是不可随意处理,取用搪塞之道。”温相道,“否则边关之祸未必不会再上演一次,到时候是王尚书前去抵挡么?”   “温相言之有理。”齐语白道,“此事诸位想出万全之策再来与朕商讨。”   “是。”其他臣子虽有踌躇,却归了列。   ……   “南溪王当真有你们说的那样出色?”宫室一角正在做活的小宫女道。   “当真有,那些金玉玛瑙本多穿戴于女子身上。”另外一个掌事宫女道,“南溪往年虽有五官端正者,可多显俗气,一见南溪王,才知南溪饰物是有道理的。”   “比之温公子如何?”小宫女难以想象,好奇问道。   “胜之远矣,远远一看便让人心神恍惚。”那宫女说道。   “那得生的有多出色。”小宫女面颊已红,“当初七公主……”   “此事不能说!”掌事宫女道。   小宫女脸色微白,忙住了口道:“是,我不敢了。”   可这样的话一夜之间并非只有一处说,各国来使,入殿侍奉的宫人何其多,只奉菜,倒酒,收拾宴会,掌事的,粗使的零零总总就有数百人。   虽不可近观,却也远远看过,一处住了嘴,还有其他处开口。   “殿下,您用早膳。”宫女捧了膳食放在了桌子上。   可东西刚刚放稳,就被坐在一旁的女子掀翻了,饭食碗筷掉了一地:“本宫要见齐语白!”   “殿下,不可直呼陛下姓名!”宫人们跪了一地,皆有些诚惶诚恐。   “好,本宫唤他陛下。”齐思琪深吸了一口气道,“本宫要见他。”   宫人们低头不语,齐思琪将杯盏砸了出去道:“本宫可是先帝嫡女,今日若见不到,尔等通通拉出去打死!”   “是。”掌事宫女匆匆起身往殿外而去,其他宫人则小心翼翼收拾着桌面和掉落在地上的饭菜。   “打死?”齐语白下朝被拦在半路时垂眸问道。   “是。”宫女低头道,“长公主吩咐,请陛下宽宥。”   “她说了何事?”齐语白问道。   他本无意留下齐思琪,除了替嫁之事,许多事情她都不无辜。   一了百了是最干净的,但偏偏父皇让留下,他也要信守承诺,她若不闹,老老实实的,日后许给宗室亲贵,保她一生富贵也无不可。   但齐思琪不会,她是帝后嫡女,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眼高于顶,一朝碾落尘埃,父母亲人都不在,而从前可被她轻视之人却成了可决定她命运的人,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心境不改,早晚会惹出祸事来,届时再发落,也算是师出有名。   “长公主未说。”宫女低头道。   “你们未曾慢待,朕未开口,她不许随意发落,去吧。”齐语白说道,“若再胡闹,直接关禁闭。”   “是,陛下。”宫女行礼后,待轿撵过了转身离开。   齐语白下撵入殿,大太监紧随其后:“陛下,可要传膳?”   齐语白步伐停下,看向了身后一众人道:“尔等殿外侍奉,不必进来。”   “是,陛下。”一众宫人纷纷低头,待殿门关上时大太监皱了皱脸。   “公公,这早膳还传不传啊?”一宫人问道。   “等着吧。”大太监叹气道。   陛下这尚在孝期,宫中又无太后,莫非是被什么小狐狸精爬上龙床了?   这要真出了这事可怎么是好?   齐语白关上殿门,步伐略带了几分匆匆,只是掀开帘帐时却只见叠好放在一旁的帝服,整理好的床榻,唯独不见昨夜相守之人。   他走了。   未知会一声就走了,不知去了何处,原来被人未曾知会便离开的感觉如此难受。   齐语白松下了手,想起了他们如今的处境,沈醇为南溪王,而他是尚朝的皇帝,他们之间并非一榻之隔,而是真的隔了千山万水。   “陛下。”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南溪王求见。”   齐语白蓦然转眸,原本冷却下的心竟在瞬间雀跃了起来:“为何事?”   “说是有异宝想献给陛下,请陛下一观。”大太监道。   “请他进来,传膳。”齐语白道。   “是。”大太监道。   膳食匆匆,沈醇那边也被引进了宫门。   “南溪王这边请。”宫人很是恭顺。   一路过往,路过的宫人即便低着头,也忍不住侧着眸看了两眼。   “陛下正在用膳。”   声音传入殿门,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道:“请南溪王进来,你们出去侍奉。”   “陛下,这于礼不合。”大太监说道。   齐语白看了过去道:“于哪条礼不合?你若不会侍奉,朕换人如何?”   “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太监起身退下道。   侍奉新主,当真是一时摸不着脾性。   殿门打开,沈醇入内,桌上已摆了膳食,每份份量不多,却极精致。   这样好的早膳,坐在桌边的帝王却龙颜不悦,好像面前摆的不是珍馐,而是粪土。   “参见陛下。”沈醇出声提醒。   殿门关闭,齐语白轻轻抿唇别过了脸不看他:“南溪王有何异宝与朕同赏?”   他问出话却不听回答,正沉不住想要去看时,却蓦然身体一轻,已被抱了起来:“你!”   手臂扶住了来人的肩膀,唇被亲了一下时,直接坐进了他的怀里:“沈醇!”   “陛下小声些,引的侍卫进来就不好了。”沈醇抱着人凑近了轻声道。   齐语白与他只在咫尺之间,轻轻侧眸道:“进来便进来,免得南溪王如此大胆。”   “当真?”沈醇轻挑眉笑道,“那就让他们进来看看我是如何大胆的。”   “你!”齐语白深吸了一口气,深觉不能被他带着跑,“你说带了异宝,异宝何在?”   “我怀中抱的不就是异宝?”沈醇揽着他,摩挲着他的唇笑道,“还有比陛下更能称之为异宝的东西么?”   齐语白与他亲近,心已热了,话也软了:“你早上怎么走了?不是说让你等我。”   “等陛下回来再流连床榻一次?”沈醇笑道。   “只是想见你而已。”齐语白靠在他的怀里道,“我回来时不见你,心都乱了。”   “我倒是不介意陛下金屋藏娇,只是再待下去难免引得宫人怀疑,到时候再给你传出什么孝期招了小宫女的说法,任凭你长了几张嘴也说不清了。”沈醇说道,“我又不会跑,你别怕。”   “可你到时候还是要返回南溪。”齐语白看着他道。   “你不想回南溪么?”沈醇问道。   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沉:“我想。”   他想回去,但已经回不去了。   帝王之位看似可号令天下,却不能决定自己。   “我带你回去。”沈醇说道。   齐语白心中轻动:“你要如何带我回去?”   “我自有办法,先吃饭。”沈醇执起筷子笑道,“陛下想吃哪道?臣妾来侍奉。”   齐语白乍然听见这个自称,面色异动:“你这模样倒真像霍乱后宫的妖妃。”   “妃?”沈醇捏了捏他的腰间笑道,“我以为我是皇后,谁家妃嫔能将皇帝抱在怀里的?”   “皇后也没有将皇帝抱在怀里的!”齐语白反驳道。   沈醇神色微异,乍然笑道:“阿白反应的倒快,不过你这算是承认我的皇后身份了?”   齐语白微滞,柔了视线:“你若想要,我自然给你。”   便是这帝位他也无甚稀罕的,或许是在南溪太过自由,他本不在乎谁坐上这帝位,只要百姓得安就好,只是文化融汇不到,尚朝之人可接纳任何王公亲贵坐上帝位,却不能接受异族。   “好,那就归我了。”沈醇笑道,“陛下想吃什么?”   “我自己来。”齐语白便是在南溪,也少有被他这么喂食。   “服侍陛下是臣妾的本分。”沈醇夹起其中一道,送到了唇边品尝了一下味道道,“这个你应该喜欢。”   他又夹了一块送到了齐语白唇边,齐语白无奈张口:“你不要如此称呼。”   “好,陛下还要吃哪道?”沈醇问道。   齐语白手指示意,已被夹着菜递到了唇边,感觉自己不像是被侍奉的皇帝,倒像是孩童玩过家家时用来玩的草编娃娃。   他咬下点心时一抹碎屑掉在了唇边,正想伸手去拿帕子时,却被轻托住了脸颊。   “陛下吃饭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沈醇低头凑近,亲住了他的唇角,将那片碎屑纳入了口中笑道,“这让臣妾可怎么放心。”   齐语白本该心动,此刻却没忍住揪住了他的耳朵磨牙道:“你还未玩够么?”   沈醇笑了出来:“陛下这是哪里的话。”   齐语白瞪他。   沈醇端起了桌上的水杯,轻捻其上温度递到了他的唇边笑道:“陛下喝点儿水,消消气。”   齐语白无奈,在他递过水杯时凑了过去,水温正好,甘甜解渴,只是那手指轻蹭唇边,却让齐语白心中蓦然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沈醇看着怀中人沉思的眸道:“怎么了?”   齐语白看向了他,觉得自己对于那一夜晚上的被擒好像想错方向了。   他只觉得是齐慕瑾与癸酉阁的事,绝对牵扯不到草原,但在他登上帝位后,却再不见癸酉阁的人,甚至探听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或许是他想错了方向,如果对方不是癸酉阁的人,这件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那晚第一次出现的刺客是尚朝人装扮,用的是剑,但身形极修长高挑,将他弄晕后带走,屋内并无血腥味,用轻功就能全身而退。   不想被他看见面孔,用面具就可,但遮住了他的眼睛,或许是怕面具根本遮挡不住身份,不说话也是。   既不想放他走,便不必将他唤醒,可他偏偏唤了,还为了防止声音被认出而写字,说他是哑巴还掐他的脸,觉得他口干还给他喂水。   南溪使臣入京,却未见南溪王,因为他早就在京城了。   沈醇看着怀中人眸光转动,起身将人放在了座椅上,坐在了桌子另外一侧。   齐语白猝不及防道:“你做什么?”   “防止你秋后算账。”沈醇执起了另外一双筷子笑道。   齐语白看着坐在桌对面的人,后槽牙磨了一下:“真的是你?”   “什么?”沈醇送入口中一块糕点。   “那晚的哑巴。”齐语白话出口,被他的筷子尾打了一下头,“沈醇!”   “你说我是哑巴的事还没有跟你算账呢。”沈醇笑道,“谁是哑巴?”   齐语白摸了一下头道:“你劫持我的事怎么说?”   “齐慕瑾去给癸酉阁下任务,我宰了他的传信人,但也不能让你一无所获,索性自己上了。”沈醇叹了一口气道,“我救了你,还帮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齐语白语结,他自知癸酉阁的危险,若不是沈醇,那一局本是九死一生:“此事多谢你,你没事吧?”   “我大白天来去,宫中侍卫都跟看不见一样。”沈醇笑道,“没什么事。”   齐语白:“……”   确实,这人进他的皇宫跟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就差闲庭信步了。   “我一路无事,是不是也是你?”齐语白想到了田战中途闻到的血腥味。   沈醇眉头微动:“是。”   齐语白心下微微沉淀,只觉这人待他好到了极致:“你一路辛苦。”   “所以我劫持你的事还要问罪么?”沈醇问道。   “我岂会真的问你的罪。”齐语白疑惑道,“不过你第一次出现掉落癸酉令应该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何又要劫持呢?”   “那个啊……”沈醇轻轻抵着唇笑道,“不过是那一夜食髓知味,想要与阿白略尽鱼水之欢。”   齐语白心绪起伏,惊讶道:“尽了么?”   “尽了。”沈醇笑道,“阿白虽陷梦中,却十分痴缠,比平时还要乖一些。”   齐语白心中异样,面颊微微滚烫,觉得自己那时真像一个无知无觉任他摆弄的娃娃:“你还有这癖好?”   他竟一点儿没觉出来,早上醒时也无异样。   沈醇打量着他羞涩躲闪的神色道:“你竟不生气?”   “我……”齐语白喉结吞咽,“朕自然是生气的,你怎可如此混蛋,即便我是你的妻,也不能趁昏睡时做下那等事。”   【您那晚什么也没做啊。】521插嘴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醇说道。   521:【???】   【对不起,没管好。】07拽着迷茫的小可爱就跑。   “我只是亲了你一下而已,这也不行么?”沈醇沉吟道。   齐语白话语卡壳,看着他微微歪头露出笑容的模样,脸颊瞬间爆红:“我……亲自然可以!”   “阿白想哪儿去了?”沈醇起身凑了过去,笑着问道。   齐语白侧过了脸,力图让自己心绪稳下来,可这混蛋分明什么都猜到了,为今之计只有死不承认:“你没想怎么知道我想了?”   “我想了啊。”沈醇轻轻凑近他的耳垂笑道,“我确实想那么做来着,不过再怎么打理干净,也会留下痕迹的,又不能让你以为被别人碰了,故而忍得十分辛苦。”   齐语白呼吸一颤,感觉自己半边身体好像都随着心脏的剧烈轰鸣而软了:“你……如此青天白日,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原本还觉得有些遗憾……没有遗憾!   那时若不知是他,必然心伤。   但若知是他则无妨,他喜欢这个人对他痴迷。   可现在青天白日,怎能有满脑子污秽想法!   “那晚上说。”沈醇坐在一旁拿起筷子道,“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齐语白看向了他。   “陛下,您有何事?”殿外太监问询道。   齐语白一滞,看着男人唇边扬起的灿烂笑容,一时间爱又不是,恨又不是,这人到底是怎么让人能又恼又欢喜的?   “朕无事,只是与南溪王畅谈,一时忘情。”齐语白道。   殿外无声,沈醇陪着他好歹将早膳用完了。   早膳后帝王也不得清闲,群臣奏折一堆堆的送进了殿中,大太监看着翻阅奏折的陛下和坐在一旁悠闲自在的南溪王,还是低头退了下去,识趣的关上了殿门。   沈醇看着宫中各处,翻阅出一本书看着,齐语白批阅着周折,被那些长篇大论弄的实在有些眼晕,抬头看向男人时,却发现他嫌端坐不舒服,直接拉了软枕靠在了榻上看。   衣服换了一套,金银饰物却仍然满满当当,昨夜宴席上漫不经心,烛火下透着氤氲的华丽,如今半靠,那股慵懒风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殿内。   这人真真是适合雕廊画柱,富丽堂皇的地方,就是真的养在金屋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合适。   但他又并非金丝雀,长枪烈马,纵横草原时又极其神采飞扬。   矛盾至极又糅合成了他这个人。   齐语白出神时蓦然对上了对方从书中抬起的视线,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一些闲谈。”沈醇看着他笑道,“陛下看奏折看累了?”   齐语白本来不觉得累的,但在自己忙碌和对方休息的情况对比下,心思就有那么点儿难以专注:“你说要如何带我离开这里?”   “从宗室亲贵中挑选继承人,培养得宜后自可离开。”沈醇说道。   “但恐怕要几年功夫。”齐语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又能免了朝堂内乱,又能让他脱身。   以太上皇的身份前往草原,背后有尚朝支撑,也能阻止其他人再给沈醇送什么妾室。   他曾经所忧心的,不过是沈醇不愿意等他。   如今忧心的是他们分处两国。   齐语白起身,将奏折抱了过去,与他坐在一处,学着他的模样靠住,果然觉得舒服许多:“几年功夫,你我难免要分居。”   “不必选幼童,选成年人便是。”沈醇笑道,“宗室亲贵子嗣颇多,也都是你齐家的人,古往今来皇帝子嗣才有多少,筛选下去,选了德才皆备者立为太子,考较上一两年,不出差错就行。”   “如此也可,那你呢?”齐语白看着他道,“南溪必然离不了你。”   “我不是说了,我嫁你做皇后。”沈醇笑道。   这个提议齐语白实在有些意动:“说笑归说笑,南溪国不会同意的,你也不可如此任性。”   “京城与南溪的距离,骑踏云一日多就能到,我便稍微辛苦一些,多来拜会尚朝皇帝。”沈醇看着他道。   “如此实在辛苦。”齐语白知道这已是最好的方式了。   沈醇若真为皇后,便意味着失去了南溪王的宝座,如今南溪正在休养生息,虽事情不多,却以他为精神支柱,内外统一,一旦他长久离开,只怕有野心之人异起,又会大乱。   “便是不赶路,我也要日日骑马射箭的。”沈醇笑道,“踏云是千里马,却经常跑不了那么远,我只能日日骑完放它自己去跑,这样也算消磨它的精力了。”   齐语白看着他,伸手拥了上去道:“一年,一年的时间,我会稳定朝纲,将江山交付。”   “好。”沈醇笑道,“我的阿白只用半年便能做的有模有样,你选的人就算再愚钝,一年也应能学出个模样来。”   “那是你教的好。”齐语白道,“我许多事其实也并不精通,还是依靠温相,才勉强理顺。”   “那更要勤勉一些。”沈醇拿过了自己的闲书道,“好好看奏折。”   齐语白拿过了一旁的奏折,目光扫向了他。   他目光实在给的太多,沈醇无法视而不见,索性放下了书,将他揽在怀里笑道:“我同你一起看。”   齐语白轻应,心里雀跃了起来。   他一人看时其实多有烦恼,朝臣们左右说的都有理,每每裁决时都是慎之又慎,可有沈醇在,他往往能加以引导,让他明晰其中关键所在,做出取舍。   “事难万全,家事是,国事也是。”沈醇说道。   齐语白心思已定,下了朱批,今日奏折竟在午膳前完成了。   午膳过后,齐语白略做休整,与他入帐小憩。   本是睡意正浓,却觉唇上微重,微微窒息时只能被迫清醒。   “你不累么?”齐语白轻声问道。   虽说他劳累,可他是承受的一方,这人睡的可比他晚,竟然一点儿不困。   “现在睡多了,怕你晚上睡不着。”沈醇笑道,“我难得来,不带我到你的宫中转转?”   齐语白点头轻应,却是又埋在了他的怀中。   之前睡在龙床上其实不甚安稳,这里又空又大,他想的又多,往往辗转反侧,不到困极时睡不着,沈醇在身边时却安心许多。   只是思绪渐沉,这人叫人的手段就从亲吻变成了捏鼻子。   “马上就醒……”齐语白勉强睁开了眼睛。   沈醇起身,将他从床上捞了下来,然而人放下站稳时还赖在怀里。   原世界线中他也是做过皇帝的,也成了齐慕瑾几起几落的原因之一,只是心思太狠,手段太绝,生于阴私,长于阴私。见过草原之开阔,才知世间之明朗,当然,也因为是他的阿白的原因,才这么可爱。   不过这在草原上养成的随意性子,实在不适合做帝王太久,主要是累。   “看来异宝发霉了,我抱出去晒晒吧。”沈醇笑道。   拥在他怀里的齐语白瞬间清醒了。 第291章 和亲公主替嫁记(12)   御花园中风景如画,这片地方倒不如何大,只是一路布置的精巧,各处摆满了奇花异植,连本不适宜生长在此处的花卉草植也生长的郁郁葱葱。   宫人明显接到了消息,并不在此处往来,即使遇上了一二,也是匆匆跪地,诚惶诚恐。   齐语白一路走过,但见身后跟着的宫人道:“尔等不必跟随。”   他一人时还不觉得宫人紧随,如今两个人逛这御花园,难得的清闲之时,说话却要处处顾忌,以免被宫人听去了。   “陛下……”大太监看向了一旁的南溪王,欲言又止,只能随侍从们一起等候在了原地。   沈醇轻笑,抬手绕过了花树,齐语白跟了上去,行走在侧,不经意回头估摸着与宫人之间的距离,却不防手被牵住了。   十指轻扣,齐语白蓦然看向了他道:“听不见了么?”   “这个距离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沈醇笑道,“阿白现在看起来像逃学跑出来的坏孩子。”   齐语白放了心,低头看着两个人相牵的手笑道:“我知宫城规矩,也知他们是好心,可他们实在看的太紧,让人拘束的很。”   沈醇牵着人,知道他骨子里也有着几分离经叛道:“这里确实憋的很,想去上面看看么?”   “会被发现吧。”齐语白手指一紧。   “不会,跟我来。”沈醇牵着他绕过了御花园的林木。   齐语白跟上,一路不是没有宫人,只是在那些人察觉前,他已被拉着躲了过去,然后藏在林木中看着宫人们路过,林木轻遮,在自己的宫里硬生生品味出了点儿偷摸的紧张和刺激感。   直到他们站在了一处极高的树旁,沈醇抬头估摸着高度,齐语白也仰头看了过去。   这树围极大,树也极高耸,树冠伸展有遮云蔽日之感,站在其下倒是极阴凉,只是……   “你看这个做什么?”齐语白心中有极不妙的预感。   “你不想爬上去么?”沈醇转头问道。   “不想。”齐语白果断拒绝道。   他如今虽会骑马射箭了,但想要爬上这么高的树,只怕帝服磨损。   “那就飞上去。”沈醇扣住了他的腰,脚下轻悬,在树干上借力,直接飞了上去。   齐语白猝不及防,只觉地面极远,下意识抓紧沈醇的衣襟时,脚却已经触到了平地,然而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高到让人晕眩的地面。   旁边的树叶因为他们的动作扑簌簌往下落着,下有宫人路过,有些疑惑的捻了下叶子,眼看着要抬头时,齐语白腰身被扣紧退到了树干后面。   那宫人抬头有些疑惑:“这还没入秋呢,这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不得其解,低下头本欲前行,齐语白心神微松,却见旁边飞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果子,带着弧度,直接掉落在了那宫人的脑袋上。   “什么人?!”宫人抬头。   身旁的人却带着笑意往后侧了侧,避开了那道视线。   齐语白:“……”   宫人四处看了,低头看着那掉落的绿色小果实,摸了摸脑袋离开了。   他一走,齐语白看了过去,话还没有出口,却听男人问道:“好玩么?”   齐语白那一刻想问他几岁,却看到了那双眸中纯粹的笑意,树影婆娑氤氲,光斑随着树叶的拂动洒落在他的身上脸上。   金玉饰物反出了亮光,甚至有的光斑漾在他的眼睛上,映出了他眸底深藏的一抹绿,那是不同于尚朝人血统的象征,却让身边的人华丽美好到了极致。   这样的稚气未脱,其实只是展露给他一个人的,就好像带着他也回到了幼时。   没有必须学的女红,不必时时拘谨,而是像个真正的小男孩儿一样,下水爬树,捣点儿让父母苦恼,却无伤大雅的乱子。   “好玩。”齐语白笑道,“你要过一个砸一个?”   “那倒不必,只是从此处看宫城,视野极好。”沈醇扣着他的腰身眺望着远方。   齐语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雕廊画柱皆收眼底,四四方方的,一眼便能看到边,甚至能够眺望到更远的宫城之外。   曾经以为极大的跑不到边的宫城,此刻却好像小了起来,隐约可见其中走动的人影,一队队的进出往来,一眼就能够看透他们未来的人生如何。   宫女二十五岁放出宫,太监则要终身伺候,一辈子都在此处。   他若身处其中,约莫一辈子也看到了头。   齐语白心生畏惧之感,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人,却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或者可以说,这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畏惧之感在一瞬间尽消:“你看什么?”   “你又在看什么?”沈醇笑道。   “登高望远,只觉胸襟开阔。”齐语白笑道,“真是个好地方。”   “是吧,我一进你这宫城便发现了这棵树。”沈醇笑道。   “你这本事还是莫要让旁人发现了。”齐语白扶着他坐在了脚底的树干上。   “我知道。”沈醇同坐他的身旁,感受着吹过来的清风道。   木秀于林倒无所谓,这种在宫中来去自如的本事一旦被知道了,除了他的阿白,哪个坐在帝位上的人都不能安心入眠。   齐语白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若是能跟你一起长大就好了,也能知道你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明明都受尽了磨难,这人却仍然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谁也无法磨灭。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你的愿望我记下了。”沈醇笑道。   【我也记下了。】521说道。   【你又不是我的系统。】沈醇笑道。   【我记下了。】07说道。   521竖起了大拇指:【七七你真棒。】   “说来话长?”齐语白没将他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人已经长大了,就没办法再回去了,所能做的只能是往前看,跟这个人一起往前看。   “主要是因为遇见了你。”沈醇笑道。   齐语白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一跳,觉得他只是在哄自己,却又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我也是因为遇到了你。”   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颊,垂眸看向了树底道:“阿白,想从这里跳下去么?”   齐语白心动未消,头却下意识摇成了拨浪鼓:“不想!”   沈醇看着他的举动失笑,扶着树干,笑的整个树都有些轻轻震颤。   齐语白看着他大笑的模样,一时间咬牙切齿,直想掐他几下,却又隐约看到了他眸中笑出的水光,一时痴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或许在很久以前,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吧。   他能够让他这么开心么?坏蛋。   沈醇勉强忍着笑,却蓦然察觉身旁人呼吸靠近,侧脸时脸颊上触碰到了极轻软的触感。   那是一个吻。   如同蜻蜓点水一样,在心底泛起层层浅浅的涟漪。   他看了过去,身旁的青年视线温柔,面上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微红,看着他时却坚定不移。   沈醇轻轻敛眸,伸手将人拥入了怀中。   静默无言,却是温情脉脉。   他们失踪了许久,宫里的人直接找疯了。   “陛下,陛下……”   “陛下您在哪儿啊?南溪王!陛下”   隐隐听见呼唤声时,沈醇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凉亭中,唤住了过往的宫女:“去御膳房去几盘点心来。”   宫女本是低头匆匆,在看到亭中人时险些打了手中的东西,跪地道:“参见陛下,参见南溪王。”   “起来吧,棋盘点心皆要。”齐语白道。   “是。”宫女匆匆跑着离开,远远可听呼唤之声,“陛下在这里……”   沈醇落座,齐语白感受着习习凉风道:“你竟派人去取点心,从前在南溪,不是说偷来的瓜最甜?”   “你这里规矩要紧,少了东西有人要挨罚的。”沈醇从旁边轻捻了一片花瓣笑道,“你若是想要,我也能偷来。”   “不必了。”齐语白话音落时,已闻远处奔跑之声。   看过去时那仪仗几乎是跑过来的,跑在前面的大太监更是喜极而泣,到了近前非是跪地,而是扑地:“陛下,您让奴婢好找!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奴婢可怎么办啊?”   “南溪王擅骑射,比之田战将军的武艺也不输,尔等不必担心。”齐语白道。   “这……”大太监看向了一旁的沈醇。   就是因为只有南溪王在侧,他们才担心啊。   这可是一国之主,若是起了歹心,他们这些失职的几条命都保不住。   “怎么?担心本王谋害陛下?”沈醇看向了他道。   “奴婢不敢。”大太监低头道。   他是哪位都得罪不起。   “起来吧。”齐语白开口道,“退后伺候。”   “是,多谢陛下。”一应侍从皆起,停在了远方。   几个宫女太监匆匆捧来了点心和棋盘,大太监拦住一宫女道:“你看着不像是御膳房的。”   “奴婢刚才是路过,陛下吩咐去取用这些东西。”宫女说道。   “哪个宫侍奉的?”大太监抬头,自有小太监接过了其手上的东西,一一查验。   “玲珑宫的。”宫女低头道。   齐语白神色轻动,沈醇转眸道:“玲珑宫怎么了?”   “无事,给她些赏银让她去吧。”齐语白道。   “是,陛下。”大太监低头道。   一应点心和棋盘摆上,沈醇也不再问,而是看着对方从棋盒中抓子:“双。”   齐语白手中子落,果然是双数,这不是第一次如此,而是次次都能猜的准:“你怎么猜出来的?”   沈醇执子道:“看出来的,你能捏几枚棋子已是定数。”   “如何看?”齐语白执子,落于边角处。   “眼力,得练三十年。”沈醇笑道。   齐语白:“……”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还不满十九。   树影摇曳,棋盘上已布满棋子。   “贱婢,到底在何处?”长街之上衣摆逶迤,步履匆匆。   宫女脸上带着巴掌印,眼角微红:“殿下,在另外一侧的凉亭处,还要走上一段。”   “不过是让你去取东西,竟也能跑去伺候齐语白,你真当我死了么?”齐思琪停下了脚步,面色阴郁。   “殿下,您不可……”宫女的话尚未出口,却又被甩了一巴掌。   其他跟随的侍从或蹙紧眉头,或握紧拳头,却未有出声的。   长公主如今虽无权无势,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连陛下都不能苛待,否则言官御史便会参奏。   “哼,奴婢就是奴婢,不管怎么往上爬,都是天生的下贱!”齐思琪回头看着一众侍从,继续朝前走去。   宫人跟随,齐思琪辗转到另一凉亭附近时已见停留在下方的仪仗,呼呼喝喝,比之她从前要威风不知多少。   好好的公主竟成了男人,然后爬上了帝位,若不是哥哥身死,若她是男子,又岂能轮得到那个下贱之人!   凉亭高耸,周围有树荫遮挡,台阶蜿蜒而上,隐见亭中两人。   一人身着帝王常服,虽不再似女子一般,可那远看时身上的清冷之意却让齐思琪厌恶至极。   他装作避世瞒过了所有人,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划花他的脸,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今时不同往日,她当然知道,空有身份,但若出不了宫城,便只能任其拿捏,她现在要想办法出去,才能谋求后路。   树影随风轻晃,露出了凉亭石桌旁坐的另外一人,金玉之物随风轻轻晃动,眉眼含笑,自带三分风流情意,令繁花失色,便是京中青年才俊众多,或舞文弄墨,或提枪弄剑,与他对比,都好似成了残次品一样。   齐思琪一眼定住了步伐,竟是目不能移,立于亭下远处看着,只见他似乎与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话,眸中笑意带了几分戏谑,让她似乎也能随之笑起来。   微风轻停,树影遮掩了那处的人,齐思琪不觉前行几步,却被亭子的高起之处遮住,再不能看见分毫。   “殿下。”身后宫人看着她几乎要撞墙的举动提醒道。   齐思琪回神,看着面前的墙壁,才觉胸口滚烫,脸上发热:“那就是南溪王?”   宫宴她是不能参加的,却也听了一些宫女们的边角话语,那时只觉得她们生于宫中,哪儿见过什么男人,如今才知言语清浅,不足以描绘万一。   “奴婢不知,但南溪王今日确实进宫了。”宫人低头说道。   齐思琪捂着心口,却是蓦然朝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宫人们匆匆跟上:“殿下,您不去见陛下了么?”   齐思琪不语,只在离开时回头看了树影处一眼,再见那一丝身影时心热了起来。   南溪王,她曾经要嫁的就是南溪王,那本就该是她的夫君,却被齐语白抢走了。   若是那时不让他去,他是不是早死在宫城之中了?   但如今也不迟,所有人都知道嫁到南溪的是七公主,是她嫁过去的,如今齐语白登上帝位,更没人敢说替嫁之事,只要将计就计,她这个正主就能前往南溪,做他的王后。   但今日不宜见,她匆匆出来并未梳妆打扮,若这样见他,恐失了颜色。   一队人来了又去,棋盘之上齐语白举棋不定,沈醇轻轻侧眸,看向了远入长街的仪仗。   先帝的妃嫔无子女者长伴青灯,有子女者也迁入了行宫居住,能在宫中自如带侍从的唯有公主,那样的年龄比阿白也小不了几岁。   齐思琪。   齐语白执子落下,眉头终于松开了:“该你了。”   沈醇执子落下,齐语白神情一滞,手不自觉的抵着唇道:“你怎么下这里?你……”   “陛下,落子无悔。”沈醇笑道。   齐语白手伸向了棋盒,半晌手取出时叹了一口气:“我输了,再来一局。”   下不过,这东西明明沈醇接触的比他晚,却下的比他好。   “陛下,再坐就冷了。”沈醇笑道,“回去下。”   齐语白应声起身:“好。”   他们并行回宫,仪仗匆匆跟上,殿内上了晚膳,一应吃过时天色已黑。   宫中掌了灯,一片晕黄光影中齐语白却没了下棋的心情:“宫中无女眷,今日就留宿宫中吧,朕也有几道异宝想与南溪王秉烛夜谈。”   “好。”沈醇笑道。   “陛下,南溪王住何处?奴婢先派人过去收拾干净。”大太监问道。   齐语白轻滞,思忖道:“就近的宫舍。”   “是。”大太监匆匆去了。   齐语白看着对面的人道:“你……”   他其实不想分开,但自先祖开朝以来便无男子抵足而眠的说法,尚朝既有男后先例,住在一起便会引人误会,午时关了门没什么,夜晚可不一样。   “陛下今晚好好休息。”沈醇笑道。   齐语白轻轻垂眸,想起早朝时的困倦轻应:“嗯。”   匆匆一更天,宫门已下了钥,大太监匆匆回来时沈醇起身告辞:“在下先告退了,陛下早些休息。”   “南溪王亦是。”齐语白目送他道。   沈醇身边跟了数位提着宫灯的宫人引路,宫中规矩森严,宫门下钥后各宫中人无陛下传召不可随意外出,小太监们匆匆引进,留了侍从伺候后告退离开。   沈醇进了宫室道:“去抬些热水来。”   “是。”侍从皆去。   宫中四下寂静,齐语白坐在烛火边,看着刚分出胜负的棋局,将其中棋子一一收回。   “陛下,奴婢来吧。”大太监道。   “不必。”齐语白自行收拾着道。   “陛下。”大太监低头斟酌道,“您下午跟南溪王下棋时长公主来过。”   齐语白手指一顿看向了他:“为何未见?”   “陛下专心,长公主也只是到了亭子下方就停下了,站了一会儿,未曾过来就转身离开了。”大太监道,“奴婢站的远,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齐语白攥紧了棋子,将其放入了棋盒之中,朝中不是没有人提议将从前的替嫁之事抹消,让一切重回旧轨。   齐思琪眼高于顶,京中才俊几乎都不入眼,当初不愿嫁是因为老南溪王年事已高,可沈醇不同,她当初若见,怎会不愿。   如今能让她那样气焰嚣张的人转身离去已然说明结果,她如今又愿意了。   留不得了。   “准备寝衣,朕要沐浴。”齐语白放好棋子起身道。   “是。”大太监道。   寝衣留在了汤池边,其中温热活水流淌,齐语白摒退众人下了其中,一片热水氤氲中思索着对策。   京中有齐思琪这个人,也可以没有,曾经她的身份已经远嫁南溪,但让她以南溪王后的身份死去不妥。   他与沈醇之间不能夹那么一个人,即使占着名分也不行。   他只在京中留一年,离开时也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那就只能暗中处理了。   水汽氤氲,齐语白心中定下,略有些懒的转身,趴在了池水边。   手臂上水汽缠绕,还残留着昨夜的痕迹,那人真是时时看着都有可能招蜂引蝶。   有时在想,他若生的没有那么完美就好了,但他吸引人也不仅仅凭借样貌。   “沈醇……”齐语白轻轻呢喃,面前视线却蓦然被遮住了,他摸上了脸上的绸带,想要拿下来时却被制住了手,后背贴上了另外一个人的胸膛,“沈醇?”   吻落在了耳侧,轻轻碰着那颗小痣,齐语白不闻人声,轻轻仰头道:“你不是说让我今晚好好休息么?”   身后的人不语,而是托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熟悉的亲吻,只是比以往要更霸道一些。   轻轻侧唇,齐语白心里有些不安:“你说话……”   沈醇看着他被水汽滋润的极红的唇,低头轻碰着,既不说话,也不让他把绸带拿下来,只手指在其手掌上轻划。   齐语白轻轻启唇:“一,言为定……谁……”   话语未尽,却又被吻住了。   谁跟他一言为定,混蛋!   齐语白被抱上床时并未过多久,本以为对方会再来一次,却不想只是被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你说话……”   手心轻划,齐语白默念上面的字:我是哑巴,不能说话。   “那你把绸带解下来。”齐语白道。   没有视线,其他感官愈发清晰。   沈醇低头轻划:不。   齐语白心绪起伏,抬脚就要踹他,却被他揉进了怀里,然绸带落下时殿中的烛火却灭了。   齐语白一时不可视物,却被轻轻吻上了唇,轻分之时道:“你倒真像是来与我偷情的。”   “什么偷情,在下可是强上。”沈醇捏着他的脸颊道。   “你就不怕我认错了人?”齐语白问道。   “整个皇宫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沈醇轻声啧道。   521反复跳跃:【还有我呢。】   有它在,谁敢打白白的主意,就让宿主弄死他!   齐语白:“……”   有他在邻宫居住,也确实无人能入他的寝殿。   “陛下?”殿外传来了大太监的声音。   “朕要睡了,不必打扰。”齐语白扬声道。   “是。”大太监看着漆黑的殿内一阵叹气,南溪王刚走,那小狐狸精又爬上了陛下的龙床。   ……   晨起时齐语白从熟悉的怀中醒来,这一次没有再困倦疲惫到醒不来了。   床上痴缠半晌,齐语白看着站在面前帮他整理衣冠的人道:“你趁着天还不亮回去。”   沈醇手指一顿,低头就开始解他的腰带:“我在这里,陛下还有心上早朝,看来是在下昨晚不够努力……”   齐语白来不及阻止,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道:“等我回来用早膳。”   虽然是偷摸来的,但不能让这家伙真觉得在偷情,要不然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好。”沈醇亲了他一下,继续帮他理顺着衣冠,“即便要做明君,也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了,成帝已是勤勉,也不过三天才上一次早朝,你父皇一个月上一次早朝也无人多说什么。”   “这个月过了就改。”齐语白说道,“其实也不累。”   “要体桖臣子啊。”沈醇笑道,“他们可得比你早起。”   齐语白笑了一下:“嗯。”   他着装出发,沈醇停留于殿内自行整理着衣衫,对镜戴上了各色配饰,然后将一应衣物整理好,趁侍卫换班直接脱身。   521咔嚓咔嚓一通拍:【七七,你看宿主这像不像偷情刚出来?】   【不像,他就算被抓到了也有恃无恐。】07也不知道它哪里来的这种爱好,按理来说宿主是不会培养它的,【你再拍,他会把你返厂重造。】   【有白白呢。】521有恃无恐。   【他扛不住宿主的花言巧语。】07提醒道。   521:【?!】   沈醇不必上朝,入了邻宫却未继续睡,传唤了侍从,热水一应都准备的很好,只是替换的衣物不同于南溪。   沈醇目光落于其上。   “大王,宫中一时找不到合您身量的南溪服饰。”宫女跪地道。   “就这个,退下吧。”沈醇着着亵衣道。   “是。”宫女应声。   黎明时天色最暗,却也不过瞬息便大亮了,沈醇洗漱完毕,抚摸着一旁的衣衫拉起穿上,将发辫打散,然后束起了长发。   殿门大开,宫女行礼时只见玉白袍角,抬头时那道修长的身影已出了门。   朝阳初升,便闻鸟语花香,沈醇辨别着正宫正殿的方向,想着阿白看他穿尚朝服饰的模样,不想刚出正门,却看到了停留在外的步撵。   绢花包裹,纱帐轻垂,充斥着女儿的气息,一只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掀开纱帘,露出了坐在其中的人。   正红织金宫装,妆色极浓极艳,发丝以金簪挽起,雍容华贵。   单论相貌而言,确实颜色出众,眉眼处因为同父的缘故,甚至跟齐语白有几分像意,只是眉峰微紧,并非好相处的面相。   沈醇只看一眼认人,转身欲行,齐思琪惊讶之下却是下意识唤住了他:“南溪王留步!”   沈醇侧眸,但见步撵轻放,其上的女子被人搀扶着走下,晨光之下当真盛装:“长公主有何指教。”   齐思琪被人搀扶靠近,目光落于其身上,却是久不能移。   他未穿南溪服饰,而是一身玉白,除了其上织上的暗纹,腰间所配玉佩,再无半分装饰。   可即便如此,他也未失昨日一分颜色,反而如金风玉露般让人想要亲近。   若是当日,她甚至可以招他为驸马。   “大王怎穿了我尚朝的服饰?”齐思琪靠近,对上那双眸,企图从其中看到惊艳之意,却未从他不动的神情中看出丝毫。   “在下在宫中暂居,暂换罢了。”沈醇闻到浓郁香甜的味道,轻轻后退了一步,“长公主若无事……”   “我有事,本宫有事找你,大王可否与本宫去御花园走走?”齐思琪问道。   “长公主并未婚配,此事恐生谣言。”沈醇说道。   “有何谣言?”齐思琪没忍住上前一步,“你当日娶的不就是我么?当日……”   “长公主借一步说话。”沈醇转身说道。   齐思琪看他背影,制止了跟随的侍从,跟了上去。   墙角轻转,已无他人,齐思琪欲上前再说什么,本是含羞带怯,却对上了对方转身时淡漠的如看蝼蚁一样的眼神,那一刻背后瞬间有些发毛:“大王……”   “你不该来招惹我,我虽不知阿白为何留下你,但留下便留下了。”沈醇看着她道。   “阿白……”齐思琪听着这个亲昵的称呼轻咬红唇,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面部神情,“是他替了我的身份,要不然嫁去南溪的该是我。”   沈醇看着她略显扭曲的面部神情笑了一下:“长公主难道不是嫌弃南溪王年老而替换的么?”   齐思琪一滞,看着他的神情道:“我若知道是你,必不会推拒。”   “本王若知是你,必会退回。”沈醇看着她道。   齐思琪面色微变:“什么?!”   “我父王要的是你,我要的自始至终只有阿白。”沈醇走了过去道,“有你没你,阿白都是我的,至于替嫁一事,足以让你以死谢罪了。”   他蓦然靠近,齐思琪心惊时面上却带了晕红:“为何是他,为何都是他……”   “不为什么。”沈醇看着她的眼睛,在那双眼睛失神时问道,“你从前对齐语白做过什么?”   “将她推到水里,偷走她的绣品让她被母后骂,推她到竖起的发簪上,可惜没要了她的眼睛……”齐思琪面部有些木愣,一件件叙述着。   沈醇唇角笑意仍在,只是眼神冷如寒冰:“好姑娘,你做的坏事太多,因为太过思念父皇母后,所以会在今夜三更天时上吊自尽,记住,绳索挂上脖子,踢掉凳子时你会醒过来。”   “是。”齐思琪应声,眸中恢复了神采,甚至行礼后转身离去。   沈醇看着远处的轿撵,转身迎着朝阳朝正宫走去。   虽然便宜了她,但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没有什么比自尽更名正言顺的了。   路上耽误了一会儿,沈醇到时早膳已上了桌。   “南溪王。”殿外侍从纷纷行礼。   齐语白静等片刻,传唤时抬头,在看到那踏着霞光走进来的人时眸中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玉白色温暖干净,多为名士所穿,显得温润如玉,可穿在沈醇身上,却是倜傥风流不减,比之金玉配饰的张扬,现在看起来略有内敛,却更像一只骚气十足的狐狸,还是偷穿了白狐衣服的赤狐。   “好看么?”沈醇凑近笑道。   大太监在一旁伸手,叹了口气又缩回去了。   “好看……”齐语白别开视线道,“你先退下吧。”   大太监识趣离开关上殿门,沈醇落座,齐语白没忍住看了他两眼道:“你怎么换了尚朝的服饰?”   “还不是为了勾引你。”沈醇笑道。   齐语白呛了一下,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你……”   沈醇帮他顺着气笑道:“看来勾引到了,阿白脸红了。”   “我这是憋的!”齐语白努力解释,拿起筷子时小声道,“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些。”   “好。”沈醇笑着拿起了筷子。   “今天怎么来迟了些?”齐语白与他吃饭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遇见了一个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沈醇笑着转移话题,“你那边呢,那帮朝臣有没有刁难你?”   “刁难不至于,不过我心中有继位之人的人选了。”齐语白道,“到时你帮我相看相看。”   “好。”沈醇答应了。   ……   夜黑风高,不闻人言,连蛐蛐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一人抛洒白绫,系紧后挂上了脖子,然后踢翻了凳子。   喉咙被挂住,那双眼睛却在蓦然间回神,然而拼命挣扎想要发声,却让那白绫越拉越紧,挣扎了许久,最后消弭于无声。   宫中的清晨是被一声尖叫声唤醒的:“啊!!!”   “陛下,不好了,长公主上吊自尽……”大太监匆匆进殿,在看到床上起身的人时脑袋一懵,“南……”   男人乍见他时也不过看了一眼,随即回眸轻轻安抚着熟睡的帝王,再然后起身看向了他。   明明坐在那里的才是偷闯进来的,他是发现的人,可大太监却觉得命不久矣的是自己。   不过爬上陛下龙床的狐狸精他知道是谁了,南溪以狐为神,这位为天神御赐王位,差不离了。   “关门。”沈醇看着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缝里的人道。   “是。”大太监起身,擦了擦头顶的汗水,关上殿门重新跪下低声道,“长公主上吊自尽了。”   “我随后会告知陛下的。”沈醇看着他道,“今日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宫里除了陛下你我,希望不要有第四个人知道。”   虽然这人闯的急,但在宫里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要不然接下来一年老爬窗也不是回事。   “是。”大太监低头道。   “一旦消息传出去,大臣怀疑陛下与南溪勾结,欲换新主,不管换的是谁,你一旦不忠,都保不住这条命。”沈醇于他分析利弊。   “奴婢明白。”大太监道,“长公主的事……”   “阿白醒了告诉你。”沈醇说道,“先出去吧。”   “是。”大太监匆匆退出,关上了殿门。   门外小太监看见他满头大汗问道:“公公,陛下莫非生气了?”   “陛下重礼仪孝悌,长公主可是陛下的妹妹。”大太监擦着头顶的汗道。   ……   “长公主的事按流程办就是,只一点,不许声张。”齐语白在听到消息时其实有些惊讶,因为齐思琪那个人爱惜性命的很,且对沈醇有意,没道理一夜之间直接自尽了。   但遗书摆在面前,字字言明她自己的罪状,许多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事也在其上,由不得他不信。   上吊自尽,既然自尽了,也免得他动手了。   “是。”回禀的人匆匆退下。   “你见她时跟她说了什么?”齐语白看向了一旁的沈醇问道。   “无非是那些只要你,不要她的话。”沈醇笑道,“你怀疑她的死跟我有关?”   齐语白看着他的笑脸,凑过去直视他的双眸道:“不是怀疑。”   他敢肯定绝对是这个人干的,只是他想不出是什么手段。   沈醇托着腮笑道:“阿白,捉拿犯人要讲证据的。”   齐语白:“……”   很好,就是他了,没跑。   沈醇这个人护短,该杀伐时绝不会留情,尤其是牵扯他的事,齐思琪在自己手上还能留命,她错的是不该去招惹沈醇,或许还能死的慢一些。   “你是用的什么方法?”齐语白有些好奇。   “到了草原上我告诉你。”沈醇笑道。   齐语白那一瞬间不好奇了,因为感觉不太妙。   齐思琪下葬,朝中不是没有疑云,只是长公主的身份本就不宜大肆宣扬,有人提出公主婚配应送去南溪安葬的事直接被齐语白否决,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帝直接宣布要在宗室亲贵中选择合适的子嗣日后继承大统,此命令一出,朝野震惊,可朝臣反对,亲贵却无人多发一语了。   “陛下为何如此决定?”   “听说好像是早年身体亏损,不能留子。”   “陛下年纪轻轻,真是可惜。”   圣旨已下,亲贵们在自己已经长成的儿子里扒拉来扒拉去,教子有方者心下不安,教子无方者只恨不得将孽子塞回去重生一遍。   无数世家之子进宫,居于几宫之中,笔墨的味道倒比从前浓郁了许多。   “看上的是谁?”沈醇问道。   “北湘王次子,齐慎。”齐语白翻看着各方递上来的文案道。   “有何出众之处?”沈醇问道。   “少年老成,文采出众,做事沉稳。”齐语白翻着文案道,“北湘王以军法治家,家中只有妻,无妾室,其长子身体不好,但琴棋书画出众,次子颇通军法,驻守北海时无人敢犯边,体桖下属,与士兵同寝共饮,当时若是他守楼关……”   “怎么样?”沈醇笑着问道。   “会尝到人生第一次败仗。”齐语白慎重说道。 第292章 竹马竹马(1)   齐语白心中虽有人选,可世家之子入宫,还是要一层层的考较下来。   策论,武艺,一篇篇看下来,最终剩下的人中果然齐慎为其中最优。   “我要走了。”沈醇放下那篇策论说道。   齐语白朱笔一滞,放下了笔道:“何时回来?”   其他各国使臣早已返回,沈醇在京中已待了十日,纵使有通商之事需要商议,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得空就回。”沈醇轻拥住他笑道,“我们只是暂时分开,别难过。”   齐语白心中不舍,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这段时间他太过开心,几乎忘了他还会离开,一年,在宫中十几年都过去了,一年却显得尤其的漫长。   沈醇轻托起他的脸颊,看着那双眸中沉淀的不舍和哀伤,低头笑道:“阿白,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吧。”   齐语白眼睛轻轻放大,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不是分别,而是在等待下一次的见面,期许着,盼望着下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好。”齐语白轻轻应声。   一夜的恩爱缠绵,齐语白再次醒来时看到了空荡荡的床榻,枕头上还留着那个人躺过的痕迹,手指触碰过时好像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上的余温。   期待下一次见面。   他起身时觉得脖颈处有东西轻落,手指捻着那物放在眼前,却发现那是一枚狼牙,边角用金包裹,其上的纹路……这是沈醇平时戴在脖子上的东西。   失落的感觉好像被这枚狼牙抚平了,手心紧攥,起身时却发现发尾处好像少了一截。   青丝,情丝。   “陛下,您醒了么?”殿外传来问话的声音。   齐语白下了床道:“进来吧。”   快马奔驰,沈醇看着手腕上编织缠绕的发丝笑了一下,不知道阿白有没有发现自己剪他头发的事。   ……   世家之子最后考核,七位青年依次入殿,皆是神采出众,只不过鹤首之中还有麟角。   那立于中间的青年,或者说男人,只身形样貌便与其他人大有不同,眉宇极飞,五官硬挺而俊美,即使穿着袍服,也难掩身上久经战场的杀伐之气。   为帝王者,该有如此不怒而自危的气势,但杀气未敛,比之沈醇还是略显青涩了些。   “参见陛下。”诸人一起行礼。   “平身。”齐语白说道。   “多谢陛下。”众人皆起。   一应考核,尘埃落定。   北湘王次子入宫,立为储君,温相任太傅之职加以教导。   同年恩科已开,温相之子入试,高居榜首,官拜三品,同为太子授课。   夏日已到了末尾,叶片的颜色深到了极致,天色仍然炎热,蝉鸣之声却不比正夏时有力。   殿内置了冰,倒难得带来了几分清凉,齐语白看着外面道:“快要入秋了。”   “陛下……”大太监欲言又止。   “朕出去走走。”齐语白起身道。   大太监拿起伞匆匆跟上:“陛下,小心晒着了。”   日头轻遮,愈发有几分闷热的感觉,齐语白行至书房外制止了大太监的声音,远观其中。   此处倒未放冰,屋舍四处通透,清风徐徐,殿阁之上温瑞卓正拿着书讲着什么,坐于其下的男人姿态端正,正在认真书写着。   齐慎于治国上颇有天赋,只是杀伐之气太重,如今倒像是戴上了口嚼的老虎。   “走吧。”齐语白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齐慎看向了窗外离开的背影,他虽对京城了解不多,却知皇帝的心不在这宫城之中。   “殿下,专心。”温瑞卓看向窗外,不见任何东西,出言提醒道。   齐慎回眸看向了他,重归书中:“是。”   这小太傅倒不负京中之名。   齐语白未回殿中,而是停留在了那棵大树下仰头看着,叶片掉落,浓绿的边缘已染上了褐黄色,上面的果子掉落了许多,不再是绿色,而是黄褐色,偶尔坠落,倒让他想起了当时他在树上乱丢的情景。   只是现在想上去已是不能。   “陛下,工部尚书求见。”大太监说道。   齐语白思绪打断,转身道:“让他稍等。”   已经过了几月,也见了两次,虽心中长怀期许,却也只能将自己埋身于朝政之中,才能暂缓思念。   议事完毕,奏折纷发,殿中的烛火已然点了起来。   齐语白侧躺在床上,手中摸着那枚狼牙:“也不知他在南溪做什么……”   夜色已深,从梁上落下的身影立在了床前,垂眸看着那握着狼牙睡的正熟的人,轻轻靠近,手指轻碰,床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睛,手伸到了枕下,匕首已挥了过来。   然其刀刃却在未曾收势时被来人手指夹住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轻笑:“好凶。”   齐语白轻滞,在看清人影时手松了,匕首落地,他几乎是下意识拥了过去,寻觅着彼此的呼吸:“沈醇……”   “阿白。”沈醇拥住了他道,“好久不见。”   “我好想你。”齐语白捧着他的脸,有些按捺不住的吻了过去,下一刻便被深吻住压在了床榻上。   他来了,也让他满心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   衣物缠绕在地上,烛火明亮,齐语白坐在汤池边上细细的梳洗着男人的发丝,看着他轻闭的双眼微微出神。   池水中的男人发丝散落,有一些入了汤池,容颜慵懒而昳丽,带着一种餍足后的容光焕发,让齐语白想要说他瘦了都没发现他哪儿瘦了。   “南溪事情很多么?”齐语白问道。   沈醇轻轻睁开眼睛,看着池边亵衣濡湿的人道:“在忙夏收之事,所以来晚了些。”   “一路来辛苦了。”齐语白看着他睁开的眸,其上缠绕着汤池氤氲的水汽,实在让空旷许久的人难以忍耐。   或许他本就是个好色之徒,齐语白放下了手中的发丝,手指想要去轻碰时却被拉住了脚踝,蓦然入水。   水花飞溅,他一时不防搭上了对方的肩头,被稳稳抱着靠在了岸边。   沈醇低头看着略有惊慌的人,轻轻凑近笑道:“阿白,还想来。”   “我明日不上朝。”齐语白环着他的肩膀道。   “明白了。”沈醇笑着吻住了他。   只是一次,哪里足够缓解长久以来的思念呢。   红烛照了半宿,然后一瞬间全部熄灭了,小太监乍然回神去看:“公公。”   “陛下未传就是没事。”大太监镇定道。   殿内烛火分散的可不少,真想一瞬间全部熄灭,也就只有南溪王能干这事了。   大太监猜的没错,第二日果然见到了穿着陛下亵衣的男人。   “传早膳。”沈醇说道。   “是。”大太监低头道。   他既穿了,就是陛下允许的,他这个奴婢少说话多做事才是正理。   齐语白半睁眼睛时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缓缓从床上爬起,却见帘帐从外掀开,男人已穿着妥当,凑近亲了一下,将他从床上抱了出去:“陛下醒了。”   抱至桌边,擦脸漱口,一旁的大太监一一伺候,然后端着东西出去了。   “阿白,想吃哪一道?”沈醇看着怀里出神的人道。   齐语白看着他缓缓回神,蓦然看向了门外道:“他……他怎么进来了?!”   “他知道,有人帮忙,我也好在此处多留几天。”沈醇执起筷子道,“可惜兰月不在,要不然更方便。”   “她封了郡主,记在康乐王名下,住在王府,不方便再来伺候。”齐语白说道,“不对,你何时让他知道的?”   “上次。”沈醇笑道,“忘了告诉你了。”   “罢了,他也忠心。”齐语白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嘴。”沈醇夹了菜道。   齐语白张口咬下,觉得这事还是有那么一丝微妙的不对,沈醇在他这宫中比他还像皇帝,他才像那个宠后。   沈醇在此处留了三日,在床上的人熟睡,天色尚黑时上了宫城的顶上,往外掠去。   宫中侍卫不闻,身后却蓦然传来了破空之声,沈醇侧身握住那箭,看向了宫室一处执着弓的男人。   他穿着明黄的亵衣,身材修长,眸色凌厉,明显是新选定的太子。   果然如阿白所说,武艺精湛,满宫里无人察觉,他却察觉了。   齐慎箭羽被截,同样惊讶异常,他的箭力道极大,一般人即便挡住都难,更何况背后察觉直接握住。   月光下那人立住,身上的配饰轻晃,齐慎握紧弓身出声:“南溪人?”   然话语出口,箭羽飞来,他提弓提防时,那箭已没入了他耳侧的墙中。   未用弓!   如此力道,唯有传闻中连送两关的南溪王。   他回神之时,那人已落在了他近前的屋顶,月色明亮,样貌也如传闻中一样昳丽,只是很危险。   这是齐慎打仗以来的直觉,这个人比他以往所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危险!   难怪能在皇宫中出入自如。   “南溪王来我尚朝皇宫做什么?”齐慎未见他攻击,仰头问道。   箭不是偏了,而是故意射在那里,这个人没想要他的命。   “你知道我与当今陛下的渊源。”沈醇笑道。   既然发现了,就不能真的制造误会,若让人以为南溪有变,还是比较麻烦的。   齐慎听过一耳朵,当今陛下替嫁之事,十几年的女儿身,而后暴露,一举夺得帝位。   新帝勤勉,且行事细腻周全,并不像闺阁养出的人,或许就与嫁去南溪半年有关。   新帝是南溪王后,齐慎开口道:“你想通过新帝控制尚朝?”   “若想控制,何必选你做太子。”沈醇看着他沉吟道,“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要不换一个。”   齐慎:“……”   他还在他面前。   “你既知道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沈醇看着他道,“待你能理一国朝政时,我会带他离开。”   “既不想要帝位,为何要夺?”齐慎问道。   “为帝王,才可平帝王所下之事。”沈醇说道。   齐慎明白了,是为了元后家族,这种事只有元后唯一的遗子可平。   故而新帝不选妃,不立后,选王公贵族的子弟为储君,都是为了重回南溪。   新帝爱民如子,他若在南溪,或能制止战乱。   齐慎放下了弓道:“如此,多谢南溪王了。”   他能成为储君,还多亏了新帝无意帝位。   为了一个人可舍帝位么?   “不客气,当时我只教了阿白半年,他就懂治国之道了。”沈醇笑道。   齐慎:“……在下定当尽力。”   “回见。”沈醇起身离去,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齐慎则转身看向了那深深没入墙壁的箭羽,拔出时,箭尖却留在了里面。   当日他在北海,听闻楼关之事,只想着若他在,必不会让虎门关失守,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他还远远不及。   ……   时间匆匆入了冬,沈醇又进京了一次,这一次分别时,齐语白整理着他的斗篷道:“冰雪封了草原,就不要乱跑了。”   那一次的风雪已让他见了天地之危,虽然会思念,但更想他平安。   “好,雪若下的大了,让人多灌些热水放进被窝,炭火别烧的太热,出入容易生病。”沈醇笑道。   “嗯,雪若太大,便不上朝了。”齐语白心下温暖,“你路上慢些。”   “好。”沈醇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转身离开。   齐语白眺望他的身影,却已不见了人。   一个冬天,大概要有三四个月不能见了。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大太监过来道。   “让他进来吧。”齐语白收拾思绪上了帝位。   齐慎的确天资出众,如今比之他也未有不及,他一放权,对方揽权极快,应该用不了多少时日了。   大雪是在沈醇离开后的第三日飘落的,不过一夜便堆积的极厚,一个冬天断断续续,压了不少房屋。   各处有受灾情况,齐语白一应都交给太子处理,齐慎上下打点,甚至亲力亲为,又有温相辅佐,送上的奏报连齐语白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温相为首,朝堂之人也试探着开始站队,见陛下并不谴责,一应也皆听了齐慎的吩咐。   “陛下这是有让位之心啊?”朝臣纷纷揣度。   “温相都带头了,太子也确实出色。”其他人议论道。   “你知陛下之意。”温相站在府中看着雪景道。   “儿子知道。”温瑞卓立在其后道,“太子能堪重任。”   “新帝登基,谁也说不准。”温相叹气道,“且看以后吧。”   雪花飘落,齐语白裹着厚厚的斗篷看着雪景,询问着身后静立的人道:“你想做皇帝么?”   虽不在一处,但沈醇应该也在同赏一片天空下的雪。   齐慎心中略有思忖道:“想。”   “一登帝位,便不能任性了。”齐语白回首看了他一眼。   “此事臣省得。”齐慎说道。   齐语白从他的眸中看到了野心,有野心其实不是坏事,男儿建功立业本就是许多人追逐的事,只是他选了另外一个追逐的方向。   齐慎比他更适合帝位。   “你说的这么直白,倒不怕朕怪罪。”齐语白声音微冷。   “陛下不会。”齐慎说道。   齐语白轻轻敛眸:“你知道什么?”   “臣武艺虽不算卓绝,却比宫中侍卫强一些,曾有一面之缘。”齐慎说道。   “原来如此。”齐语白伸手接过了一片落下的雪花笑道,“既然他都认可了,那就让你坐上你想坐的位置。”   不用一年,也没必要非要耗上一年。   “多谢陛下。”齐慎行礼道。   寒冬已过,春水消融时重新开朝,然帝王却直接宣了圣旨,让位于太子。   朝堂之上对此事早有准备,倒不至于大惊,纷纷俯首称臣。   登基大典准备,齐语白亲授流冕,一切尘埃落定。   也就在当天,齐语白准备了十几匹快马,告别了京城。   马队踏泥离开,齐慎立于宫城最高之处眺望远方。   “陛下,温瑞卓大人求见。”太监说道。   齐慎转身,步履略带了几分匆匆:“说是何事?”   “好像来请外放。”太监说道。   “外放?”   一只飞鹰传向了草原,沈醇接信时神色微动,直接调转马头。   “大王,您这是去哪儿啊?”程木墩在他的身后喊道。   “王后要回来了!”沈醇打马,马蹄踏着残雪已飞驰出了许远。   “王后?!”几人皆惊,纷纷策马跟了上去:“大王您等等!”   马蹄声急,直接朝着草原的边缘驶去,将所有人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过虎门关,前往楼关,冰雪未消,绿意和雪色的交织中可见对面远远疾驰而来的人影。   马上之人遥相望,齐语白在看清人影时唇边已出现了笑意,快马轻骑,沈醇伸手时齐语白的手搭了上去,一如初相遇时,只是这一次双方手臂皆用力,齐语白视线微转,已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马前。   踏云嘶鸣一声,直接调转方向而去。   侍从们皆惊:“太上皇!!!”   “抢了就跑,你可真够任性的。”齐语白笑道。   “不打一声招呼就往边关闯,被抢也是应该的。”沈醇打马笑道。   “我等不及见你。”   “我也是。”   马匹纵越,只留下了欢笑之声。   【系统评估,任务完成评估为s级,任务一赚取星币五百万,任务二赚取星币五百万,额外奖励一千万,特殊任务处理,星币翻倍,共计四千万,已汇入账户。额外奖励原因:促进民族融合统一。】   【系统评估,激活世界任务完成,世界回馈星币十亿。】   沈醇在系统空间中醒来时听到了双方系统的评估,手指恢复知觉的空档看向了身旁同样醒过来的人。   钟离白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打量这片空间,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人,心中微松。   他们并未一生都停留在草原,而是在交接王位后顺着商路去看了很多地方,最终又回到了那片蓝天白云下,葬在了那片桃花林中。   同寝时的不舍,却在再见到时抹消了。   亲吻变得理所当然,一吻分开时,钟离白轻声道:“对不起。”   “不用说那种话。”沈醇轻蹭着他的鼻尖道。   【白白,你赚好多啊!】521雀跃道。   这简直是它从未见过的巨富,曾经的宿主赚最多时都没有这个多。   【宿主,你输了。】07说道。   钟离白一滞:“这个是先天条件。”   “阿白……”沈醇拥住了他叹气道,“我成穷光蛋了。”   “等还完了唐阮,我的那些都给你。”钟离白耳朵一热,话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   “真的么?”沈醇放缓了声音笑道。   钟离白看着他眸中的笑意点头:“嗯,我的就是你的。”   只要他想要,他什么都愿意给他,更别说星币了。   “阿白真好。”沈醇亲着他的耳垂道。   【见识到了?】07对521说道。   521点头:【见识到了。】   原宿主他没有下限。   然后两个系统都被无情的甩到了小黑屋,直到很久后才被放出来。   【开启新世界吧。】沈醇牵着钟离白的手道。   【07系统提示,世界载入中,记忆传输……鉴于身体太小,遵循本源世界法则,封闭记忆。】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接生的医生一巴掌拍上了孩子的屁股,原本不见哭声的孩子蓦然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哇……哇……”   哭声传出了很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   浑身皱巴巴的孩子脐带被剪断,抱去了洗澡,闭着眼睛手臂挣扎着,稚嫩的不可思议。   521咔咔拍照:【宿主长成这样,以后能变好看么?】   刚来就被打屁股,这是值得纪念的一拍。   【能。】07看着哭的像个猴子的婴儿道。   身体被清洗干净,擦干了以后包进了襁褓时,刚才还在大哭的孩子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么脆弱的状态,宿主大概是第一次经历。   稚嫩的孩童在襁褓中入睡着,生产完的母亲同样沉睡,然后被推出了生产室。   等候在外面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一个身上衬衫略皱的男人走到了产床前看着沉睡的妻子道:“她怎么样?”   “脱力了,母子平安。”医生说道。   “太好了。”男人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送来了恭喜的声音,襁褓中的婴儿则被亲朋友人们看着。   “这孩子长的真好。”老人说道。   “皱巴巴的,皮肤好红。”这是没结婚的儿女。   “长开了就好了。”老人笑道。   “小煦要看么?”戴着眼镜的母亲低头看着身边好奇的孩童道。   才三岁大的孩子穿的很是齐整,五官生的极周正漂亮,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只是脸颊上的红晕和眼睛里亮晶晶的光芒透露着他的好奇。   “要看。”白煦仰头看着襁褓道。   白母将他抱了起来,几个大人让了些位置,让白煦看到了沉睡在襁褓中的婴儿。   小小的,红红的,还没有睁开眼睛,但白煦看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   “是弟弟么?”白煦目不转睛的问道。   “是啊。”白母笑道,“他比你小三岁。”   医生并未在产房外待太久,而是让见了一面,就将人推进了病房中。   一应都有月嫂照应,沈成帆看向了白煦一家人道:“这次多谢你们了,要不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   家里从妻子怀孕后就有保姆,偏巧保姆外出买菜,妻子就要生了。   “没关系,都是邻居,帮忙是应该的。”白川看着男人身上皱巴巴的衬衫道。   这是紧赶慢赶,担忧的浑身出汗后造成的结果。   “确实,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刘秀丽拉着儿子的手道。   “好,等孩子满月了一定要来。”沈成帆道。   “没问题,小煦,跟叔叔说再见。”白川将儿子抱起道。   “叔叔再见。”白煦挥了挥小手,在父亲转身时道,“爸爸,我可以自己走。”   白父直接无视了这句话:“一个月后带你来看弟弟好不好?”   “好。”白煦答应道。   他有弟弟了,开心。   三岁的孩童嚷着要自己走,可还没有出医院,就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趴在白父的怀里睡着了。   白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幼童的身上道:“没想到他这么喜欢小孩儿。”   “总是一个人,多个伴也好。”白父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坐进了车里,还听到了一声呓语。   “弟弟。”   襁褓中的婴儿睡了两个小时,挣扎着小手张嘴就开始哭。   “这是怎么了?”守在那里的沈成帆道。   “饿了。”月嫂熟练的抱起拍着,拿过奶瓶将奶嘴送入了婴儿的口中。   瓶中是吸出的母乳,防的就是婴儿起的频次太高,谁也休息不好。   婴儿嘬着奶瓶,吃饱了后直接睡了过去。   苏莹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醒来时稚嫩的孩童就躺在旁边的婴儿床上,月嫂见她醒来,直接将孩子抱了过去道:“孩子还没有醒。”   “他长的有点儿丑。”苏莹看着襁褓中红红的婴儿道,“会不会抱错了?”   “您开玩笑了。”月嫂笑道,“孩子刚生出来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   躺在襁褓中的婴儿轻轻动了动,粉嫩的嘴巴张合了几下,苏莹笑道:“真可爱。”   “名字定好了没?”沈成帆问道。   “没,你等我再想想。”苏莹笑道。   出生的婴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因为有专人照顾,倒也不算太折腾。   “就先叫小宝吧。”   ……   小小的画着熊猫的日历上被稚嫩的小手握着铅笔画上八叉,白母看着每天认认真真记录时间的儿子笑道:“小煦,离见弟弟的时间还有几天?”   小小的孩童掰着手指,数不清楚后又将手点在了日历上数着:“八天。”   “对,还有八天,八天后带你见弟弟。”白母笑道,“日历画完了要收好。”   “好。”白煦从沙发上蹭下,将手中的日历端端正正的摆在了自己的小书桌上。   八天倒计时,一个个八叉划下,在划到第七天时,小白煦被从幼儿园牵回来,看到了邻居家开启的大门。   “回来了?”白母带着儿子在门口打着招呼,“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苏莹走到了门口笑道:“挺好的,小白煦放学了,要不要进来看看弟弟?”   “要。”白煦重重点头。   “他在小床上睡觉,轻轻的。”苏莹看着认认真真的小家伙笑道。   “嗯。”白煦进门,走到了小巧的婴儿床边探头看了过去,眼睛直接瞪大了。   襁褓中的小婴儿白白嫩嫩,嘴巴小小的,脸颊鼓鼓的,比妈妈煮的鸡蛋还要白。   白煦静静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却小手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了。   那双眼睛很好看,就像是黑葡萄一样,似乎在紧盯着他一样。   “弟弟。”白煦友好的打招呼。   然而那双葡萄眨了眨,泪花泛出,下一刻似乎挣脱不出襁褓的束缚,咧着没有牙的小嘴哭了起来:“哇……哇……”   521咔嚓咔嚓,觉得自己换的内存估计不够用。   “别哭,别哭。”白煦下了小沙发,慌神的往外跑,“妈妈,阿姨,弟弟哭了……”   苏莹就站在卧室门口,闻声进去,将襁褓抱了起来轻哄着:“没事,应该是饿了。”   白母低头将自家的幼崽抱了起来,擦着他眼角的眼泪道:“没事,就是饿了,你这还有陪着一起哭的。”   “不能让弟弟挨饿。”小白煦抽着鼻子道。   “好,不让弟弟挨饿。”苏莹和白母都笑了起来。   白煦被牵回家时还有些依依不舍,等到洗好了澡,翻开了自己的小日记本时写下了日期111。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了拼音:ku。   然后画上了两行眼泪,旁边画着奶瓶。   婴儿的满月酒办的很热闹,只是小白煦还不能理解,只是安静的坐在小床边看着睡着的小婴儿,他睡着了,又醒了,醒了就吃奶,吃完了奶又睡。   “你这身材恢复的真不错。”有人笑道。   “成帆请的月嫂不错,营养都补上了,也没见胖。”苏莹笑道。   “这孩子真亲人,长的真漂亮。”有人夸奖道。   “刚开始我也说这孩子生下来长的丑,谁知道长开了模样真好。”苏莹看着沉睡的婴儿道。   “名字定了么?”有人问道。   “定了,小名叫小宝儿。”苏莹笑道,“大名是让人测算的,叫沈醇。”   “小宝儿?”白煦看了过去。   苏莹看着乖乖巧巧的孩童笑道:“嗯,小宝儿,醇宝儿要快快长大啊。”   “醇宝儿要长大。”白煦认真说道。   满月过后,小白煦的日记本又翻开了新篇章。   112,上被划了个斜杠,bao。   后面的拼音则是被白母指导后完成的。   小白煦要上幼儿园,白父白母要上班,隔三差五的才能看到正在成长期的弟弟。   但每一次见,弟弟都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一点儿,也每次都比之前更能破坏一点儿。   还不能坐起时床前吊起的玩具被扯坏了很多,一脚踹过去,把脚头的音乐盒给踹坏了。   苏莹一边收拾着,一边觉得家里这只估计以后是个混世魔王:“玩具都弄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呀……”婴儿床上白白嫩嫩的小孩儿睁着葡萄一样的眼睛,咧嘴笑着,哪儿哪儿都长的特别可爱。   “我给他买。”小白煦伸手过去,手被那白嫩嫩的小手攥住了,软软的,紧紧的。   “呀……”婴儿睁着眼睛嘟囔着,嘴巴粉嘟嘟的像果冻一样。   小白煦激动了起来:“弟弟认识我。”   “看来喜欢小煦呢。”苏莹看着可爱的崽儿笑道。   115,woshou,aiwuju。   孩子就好像见风长一样,不知不觉那个在摇篮里喝奶的醇宝儿已经学会了满地爬,又成功的叫出了第一声哥哥,让苏莹这个母亲羡慕了好久。   站起,走路,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这孩子长的漂亮。   只是再漂亮可爱,随着醒的时候增多,没有人陪的时候立马就哭的天崩地裂,苏莹重回工作,忙的头疼压根没时间的时候,小白煦则受到了沈家极热烈的欢迎。   只要有保姆在旁边看着,白煦就能陪着玩很久。   而阵地也慢慢的从沈家转移到了白家。   “这是送你的小熊,晚上睡觉抱着就不害怕了。”白煦抱着棕色一体的小熊作为了小孩儿两岁独睡时的礼物。   沈醇看着小熊,伸开了手臂仰头道:“哥哥抱。”   他咬字极清晰,学说话学的很快,是白煦见过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宝贝。   白煦看着张着小手的弟弟,将小熊递给了妈妈,伸手努力将小孩儿抱了起来,被奶香味瞬间灌满了:“醇宝儿。”   怀里的小孩儿亲昵的贴脸,用软嫩嫩的脸颊蹭着。   放下时小白煦的脸已经红透了,看着抱着拖地小熊的弟弟,甚至想把弟弟抱回家。   日记上又添了新的内容。   102,有弟弟zhen好。   字迹歪歪扭扭,但已经写的像那么回事了。   ……   “哥哥,上幼儿园是干什么?”沈醇抱着怀里的变形金刚,在不小心掰断上面的一根手臂时塞进了口袋里,然后将那边压在了怀里。   “上幼儿园就是跟很多小朋友一起玩。”白煦对着图认真填写自己的作业。   “我不要小朋友,我跟哥哥玩。”沈醇揪着他的衣袖道。   “哥哥放学跟你玩,我不在你可以跟小朋友玩。”白煦转头,看着叽里咕噜滚下去的变形金刚,弯下腰捡起来时发现了断掉的胳膊,“醇宝儿,胳膊呢?”   晃着小腿的小孩儿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断掉的手臂,小脸皱了起来:“它自己断掉了,不要告诉爸爸。”   “沈叔叔会骂你么?”白煦问道。   “他说我会把家拆了。”沈醇踢了踢小腿道。   “下次掰坏了不要藏,我能修好。”白煦拿着那只手臂认真道。   旁边的小孩儿眼睛里浮现了崇拜的光芒:“哥哥好厉害。”   白煦点了一下头,认真的拿过了胶棒,在上面抹了,对好缝隙粘到了原来的位置:“等一会儿就好了。”   沈醇撑着椅子,从坐变成了跪,趴在桌子上看着,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认真。   白煦瞬间觉得自己责任很重,看着时间松开了手,原来的手臂果然粘在了上面。   “哥哥好厉害!”沈醇鼓掌,伸手去碰那个手臂,结果刚碰到,咔哒一声,那只手臂叽里咕噜的掉在了地上。   两个人低头去看,白煦看着小孩儿疑惑的神色,面上微热,弯下腰将手臂捡了起来道:“应该是胶棒不管用,用胶带试试。”   沈醇认真点头,白煦拿着手臂一圈圈的缠着,甚至绕过了脖子,缠上了厚厚的一圈。   小剪刀剪断,这次沈醇再碰时胳膊没掉:“哥哥好厉害!”   白煦呼了一口气道:“下次要小心点儿玩。”   “嗯。”沈醇重重点头。   沈成帆下班时来白家接人,在看到自家调皮蛋,还没有来得及感慨这孩子净挑着优点长时,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被胶带层层包裹的变形金刚:“这变形金刚是怎么了?”   看起来很不好。   “受伤了,是哥哥帮忙治好的。”小孩儿仰着天使一样的脸认真说道。   “那它是怎么断的呢?”沈成帆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任何问责的意思,只是亲切友好的跟自家的崽儿交流。   却见小孩儿往后挪了一步,躲在了小白煦身后探头看他道:“我不小心,不是故意拆的。”   小白煦也认真的伸手,护着身后的小孩儿道:“他不是故意的。”   “你打孩子了?”送人出来的白父小声问道。   那一瞬间沈成帆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世界上最罪大恶极的人:“没有,就上次他把小汽车给拆了,我说他以后能拆家。”   真是人小,心眼也小,偏偏家里一个个醇宝儿醇宝儿的亲的不行,他个处于家庭最底端的人批评教育是不可能的。   “不是故意的就行,爸爸也没说你什么。”沈成帆蹲身伸手道,“好了,跟爸爸回家睡觉。”   沈醇看着伸出的手,仰头看着面前护着他的哥哥认真道:“我想跟哥哥一起睡。”   白煦低头,看着弟弟软乎乎的小脸也有点儿心动。   “爸爸这次回来给你买了糖,你不想回去吃么?”沈成帆诱惑道。   明明是自家的崽儿,却好像在拐别人家的一样。   “想。”沈醇从白煦身后探出,迈着小短腿走到了他的面前,被抱起时声音软甜,“爸爸,醇宝儿想吃糖。”   沈成帆看着怀里的小混蛋,耳根子软的不行的时候心里感慨这小家伙也不知道随谁:“那我先回去了,醇宝儿,跟叔叔和哥哥再见。”   “哥哥再见,叔叔再见。”沈醇挥着小手兴奋道,“快点快点。”   沈成帆抱着小孩儿走了,小白煦的日记上却多了新内容。   11,弟弟被tangpian走了。   tang字上画了重点符号。 第293章 竹马竹马(2)   沈成帆抱着儿子回去,小家伙刚落地放下变形金刚立马就往房间里奔。   “醇宝儿,换拖鞋。”沈成帆一把拉住他的帽子道。   沈醇被制,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的手,蹲下身拉开了鞋子上粘的地方,扶着鞋柜挤出了穿着小白袜子的小脚丫,换上了拖鞋继续往房里奔。   “外套也要脱。”沈成帆再度揪住了儿子的衣服。   沈醇扒拉着自己的拉链,沈成帆帮忙拽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挂起来,就看到一只头也不回的儿子。   “回来了?”苏莹从书房出来,头发被发卡夹在脑后,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妈妈!”小不点的儿子跑到了跟前,对着腿就是一扑,仰起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又大又漂亮。   苏莹看着软乎乎的儿子,那一瞬间感觉好像被萌之箭击中了,下意识抱起道:“醇宝儿,跟哥哥玩的开不开心?”   自家崽儿不顽皮捣蛋的时候简直就是小天使。   “嗯!”小家伙重重点头,“哥哥给变形金刚……治伤,醇宝要跟哥哥一起睡,爸爸吃糖……”   小孩儿说短的句子逻辑还很清晰,一长了就开始在嘴巴里打转。   苏莹没听懂,果断看向了一旁的丈夫,沈成帆拿起那个被胶带缠满的变形金刚道:“喏,刚买没两天就被他掰断胳膊了,白煦估计想给他粘回来,晚上还说要跟哥哥一起睡,我好歹说买了糖才让回来。”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怀里的小人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   “能把变形金刚掰断,说明力气大。”苏莹抱着怀里奶香味四溢的崽儿道,“妈妈给醇宝儿拿糖,但晚上要睡觉了只能吃一颗。”   “好!”小人儿举着手道。   “要好好刷牙。”沈成帆说道。   “哼……”小人儿发出了小小的鼻音。   “老婆我想揍他。”沈成帆看着趴在老婆怀里的小人儿道。   “你敢!”   ……   过了元旦,很快就到了年下,各家各户也买了许多零食糖果,这栋楼上下是坐电梯,上下邻居并没有多么亲密,但沈醇只要被抱出去逛一圈儿,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忍不住想塞糖。   即使苏莹推拒了陌生人的,小孩儿的口袋里还是塞满了糖。   “糖不能吃太多知道么?”苏莹牵着儿子的小手出了电梯。   沈醇嘴里来回咬着一颗奶糖,这边刚点了头,那边就看到了人,眼睛一亮手一松就跑:“哥哥!”   小白煦刚出了门,听见声音转头,就看见穿着融呼呼羽绒服的小家伙往这边奔,没忍住往那边走了几步,伸手接住时摸了摸微红的小脸:“醇宝儿。”   “哥哥一起玩。”沈醇抓着他的衣服道。   “眼睛里只有哥哥。”苏莹笑着打趣了一声道,“你们要出门?”   白母低头看着凑在一块儿的两个小人儿笑道:“我说是出去买点儿年货,小煦说想看看醇宝儿在不在,让他们一起玩吧。”   “行。”苏莹掏出钥匙开了门,让开了身体道,“小煦,醇宝儿快进来,外面冷。”   刘秀丽那边告了辞,苏莹转身时本想叮嘱儿子,却见小家伙正老老实实的在哥哥的指导下换着拖鞋。   “醇宝儿,鞋子要摆好。”白煦说道。   沈醇弯腰将自己的小鞋子放在了一起,然后伸出了两只小手张开:“哥哥脱外套。”   白煦帮他拉下了拉链,拉住袖子,将一整个圆的小孩儿剥成了一个瘦条儿,然后将衣服挂在了沈醇的儿童衣架上,又将自己的脱下放好,伸出了手:“醇宝儿想玩什么?”   “吃糖。”沈醇摸着自己白软的小毛衣,发觉不对时掏向了裤子兜,从里面摸出了两颗糖举了过去。   小人儿虽然没有羽绒服时显得极娇小,可白软的毛衣衬着那极漂亮的小脸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颗软乎乎的棉花糖。   苏莹没顶住,小白煦更没顶住,接过糖时道:“谢谢。”   “小煦,看着醇宝儿,让他别吃太多糖。”苏莹对小白煦还是很放心的。   他们家是在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搬过来的,因为这附近都是学区,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都有,而这个小区又住了很多的教授和老师,学术氛围浓厚,为了让肚子里的小家伙能有一个良好的氛围,也是因为对面有一个小白煦,特意选了这里。   苏莹见小白煦的时候只是偶然,小孩儿还很小,见到陌生人却不露怯,乖乖巧巧的问好,还知道帮妈妈拎东西,一举一动都透着极好的自律性和教养。   后来交谈了才知道,小白煦的父亲是一位教授,而母亲是一位老师。   有这样的邻居,小宝儿出生可以多一个伴,而且还不会轻易学坏。   事实证明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周围环境对孩子的影响极其大。   只是没想到两个小孩儿的关系会这么好。   “嗯,我会看住他的,阿姨。”小白煦拉着小孩儿的小手走向了被围起来的玩具堆,“醇宝儿,小孩子不能吃好多糖。”   “为什么?”沈醇坐在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小汽车道。   “因为吃糖吃多了会有蛀牙,牙齿掉了会不好看。”小白煦认真道。   沈醇抱着小汽车惊呆了,眼眶里就开始泛泪花:“不好看……”   “好看好看。”小白煦慌了手脚,从衣服里取出小手帕给他擦眼睛,“醇宝儿最好看了。”   “我不要吃糖,我不要牙齿掉光……”沈醇抽着鼻子道。   “少吃糖,好好刷牙就不会。”小白煦哄道。   “哥哥好看。”沈醇仰头道。   小白煦被夸,蓦然脸红了:“醇宝儿也好看。”   “哥哥不吃糖。”沈醇仰头道。   “嗯。”小白煦道。   苏莹在一旁整理着买回来的东西,听到这样的对话时感慨自家崽儿这爱美的习性真是随了她。   “醇宝儿也不吃糖。”沈醇推着自己的小汽车,拿起来拨弄着下面的轱辘,吧嗒给拆了下来,然后举到了白煦面前,满脸期盼道,“哥哥修。”   小白煦接过小汽车,重新把轱辘安了回去,并收获了弟弟的夸奖一次:“哥哥真厉害。”   1.31,学会xiu东西。   除夕的那一日各家各户都开始张贴对联,回家过年,白煦穿着自己的白色羽绒服,小心翼翼的拿着闪着金粉的福字出了门,仰头看着爸爸贴对联,并不住眼的往对门瞅:“爸爸,苏阿姨家还没有贴。”   “应该儿一会儿就贴了,小煦看看位置正不正?”白父说道。   白煦拿着福字往后退,认真打量了道:“往右一点儿。”   “这样呢?”白父稍微偏了一些。   “很好。”白煦说道。   白父笑了一下开始固定对联,自家崽儿人不大,说话却像个小领导似的。   很好,是挺好。   白父张贴两边,最后问白煦要了那个福字。   这边正张贴着,对面的门开了,第一声听到的就是小孩儿软软的声音:“穿这个真的好看么?”   “真的好看。”苏莹笑道。   白煦递了福字转身,就看见穿着一身红的小家伙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哪儿都小小的,那一身红衣服上还有黑色交织,旁边带着白色的毛边,串着白色的毛绒绒的球。   乍一眼看过去像个小红包,但他生的软,脸生的又小又嫩,柔软的黑发包裹着,那双大眼睛好像什么时候都漾着水光,动小心思的时候看着狡猾狡猾的,就好像动画片里的小狐狸成了精。   “哥哥!”小红包看了过来,眼角眉梢立马弯了起来,颠颠的跑了过来。   白煦抱着软乎乎的人,觉得弟弟真是可爱坏了:“醇宝儿穿这个真好看。”   “真的嘛?”沈醇抬头,拽着自己衣服上的球道,“我不喜欢这个。”   “嗯,这个最好看。”白煦认真说道。   “那我喜欢。”沈醇仰头看着他笑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贴春联。”白煦说道。   “我也要贴。”沈醇仰头道。   “已经贴好了。”白煦有些苦恼。   “拿下来再贴。”沈醇捏着自己衣服上的毛球道。   白煦仰头道:“爸爸,可以拿下来么?”   “哪有拿下来再贴的。”沈成帆从身后拎起了自家崽儿道,“醇宝儿,咱们家还没有贴,贴咱们家的。”   “我要贴哥哥家的。”沈醇在他的手上踢腿挣扎,“放开我!”   奈何人小力气也小,拼命挣扎也没能摆脱五指山。   “放开谁?我就不放。”沈成帆抱着自家小红包一样的崽儿笑道。   “你别逗他。”苏莹拿了春联道。   “不趁着他没力气的时候逗,等长大了能翻天。”沈成帆看着怀里的小孩儿笑道。   然而下一刻就看见怀里软乎乎的一团眼睛里开始晃水,委委屈屈的往下掉眼泪:“呜……坏爸爸……”   小孩儿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的跟打湿了毛的小猫崽儿一样。   沈成帆神情一僵,就听旁边的老婆磨牙道:“说了别逗他,醇宝儿不哭,妈妈打坏爸爸。”   沈成帆将小家伙放下也在哄:“好了好了,放开你放开你。”   “醇宝儿不哭。”小白煦看着弟弟红红的眼睛道。   “哼……”沈醇往后退着,转头扎进了小白煦的怀里,“哥哥抱!”   小白煦两手用力,勉强抱起晃了晃:“醇宝儿不哭,哥哥陪你贴对联。”   “好!”沈醇仰头,眼角还挂着眼泪,脸上却已经挂满了笑容。   小白煦用小手帕给他擦着眼泪,觉得弟弟哭起来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宝贝:“醇宝儿最乖了。”   “他这变脸比变天还快,总觉得跟我玩心眼呢。”沈成帆看着这一幕道。   “孩子都这样,你让他不高兴了立马就哭。”白父笑道。   “我没哭。”小白煦仰头道。   “你要是哭哭闹闹反而好了。”白父贴好了福字道。   他们本来都做好了儿子是个捣蛋的准备,结果孩子从出生就乖巧的不得了,玩具玩完了知道自己收好,什么东西都摆的规规整整的,偶尔添点儿乱也是不小心。   孩子乖巧是很省心,但太乖了好像没什么成就感。   小白煦有些疑惑:“嗯?”   “没什么,这样就很好。”白父摸了摸他的头道。   “不可以摸头,摸头会长不高。”小白煦说道。   沈醇仰头若有所思:“嗯。”   沈成帆:“这话教了,以后醇宝儿绝对不让摸头了。”   小白煦一愣,看向了面前的弟弟,蹙着小眉头努力思索道:“哥哥摸头能长高。”   弟弟的头发软软的,想摸。   “为什么哥哥摸头能长高呢?”苏莹笑着问道。   小白煦懵了,搜索自己所有的知识都没有发现能够解释的。   “喜欢哥哥!”一边的小人儿抱住小白煦蹭了蹭,眼睛弯弯的,“哥哥摸头好。”   几个人纷纷笑了起来。   “你看这俩孩子。”   “好了,醇宝儿,快过来贴对联,今天我们还要去奶奶家。”苏莹笑道。   “你要去奶奶家?”小白煦问道。   “嗯。”沈醇仰头道,“哥哥也去。”   “对,哥哥也去他奶奶家。”白父贴完了对联索性站在了一边。   “一起去。”沈醇拉着他的手道。   “醇宝儿要去自己奶奶家。”小白煦说道。   沈醇歪头,明显有些疑惑:“奶奶。”   “不一样。”小白煦举手道,“我们不是一个奶奶?”   “为什么?”沈醇问道。   小白煦为难住了,白父笑道:“因为爸爸妈妈不同,所以爷爷奶奶不同,过年要各回各家,等过完年回来了再见。”   小白煦理解了,另外一个小人儿明显没有理解:“跟哥哥一起去。”   苏莹粘好对联笑了起来:“醇宝儿不想见奶奶么?就是会做很多好吃的,给醇宝儿买玩具的奶奶,奶奶家也有哥哥。”   沈醇疑惑:“哥哥?”   “嗯。”苏莹笑道,“回奶奶家好不好?”   沈醇点头:“嗯。”   小白煦紧紧攥住了弟弟的手:“过了年要回来。”   “哥哥一起回来。”沈醇仰头道。   “好。”小白煦笑道。   各家对联贴好,也各自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回了老家。   只是为了防止两个孩子舍不得对方哭闹,双方下意识错开了。   【宿主回到奶奶家没见到白白会不会哭?】521咔嚓咔嚓。   07:【绝对不会。】   沈醇一上车刚开始还在四处好奇,到处乱摸,被制止以后坐在儿童座椅上就开始打盹睡觉。   而白煦即使过年也带上了自己的日记本和作业本,认认真真的在上面记下了一年最后一天的事情。   2月2日,qing。弟弟回奶奶家,还有另一个哥哥。   “小煦,要不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白母看着他好好放进小书包的日记本笑着问道。   小白煦自己背好书包仰头道:“我要醇宝儿。”   白母:“那恐怕生不出来,但亲弟弟能跟着一起回奶奶家。”   “不要。”小白煦上了车道。   “一个就行,他现在跟醇宝儿感情好,到时候真生个,你忽略了他,他跟醇宝儿关系更好,你还能不让他们玩,到时候头疼的可是你。”白父笑道。   “我就那么一说。”白母说道,“有这么一个就行了。”   沈醇一路睡回了奶奶家,车一停,苏莹刚刚抱他下来,小家伙就跟按下了开关一样自动苏醒。   沈成帆取下了车里的外套包裹上:“刚睡醒,先盖着点儿。”   “妈妈,奶奶家到了么?”怀里的小人儿揉着眼睛,漂亮的眼睛里还有着朦胧的睡意。   “到了。”苏莹上了几级台阶按响了门铃。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收拾的十分洋气的中年妇人看见他们时脸上已带了笑意:“回来了,快进来,醇宝儿,让奶奶抱抱。”   “妈,醇宝儿,叫人。”苏莹抱着人进了门。   沈醇迷茫的眨着眼睛,确定这是做好吃的奶奶,伸出两只小手,声音软甜:“奶奶~”   “哎,醇宝儿真亲。”沈家奶奶抱过小孩儿,直接就往里走,“快看谁回来了。”   家里人不少,颇为热闹,几乎是刚等沈奶奶出声,一堆人都围了过来。   “这孩子长的真漂亮。”沈姑姑说道,“这怎么长的?”   “挑着优点儿长呗。”沈奶奶笑道,“醇宝儿还认识姑姑么?”   “姑姑好。”沈醇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奶声奶气道。   “他的手好小。”沈小姑戳了戳小手,试图捏脸时却被沈醇一个埋头躲过了。   “他不让我捏脸。”沈小姑道。   “不能捏,说是捏脸容易流口水,醇宝儿这样白白净净的多好。”沈奶奶道。   “妈,给我抱抱。”   “我也要我也要!”   一堆人围着这里,沈爷爷则招呼着沈成帆他们坐下来:“怎么才回来?”   “早上贴对联来着,醇宝儿舍不得哥哥。”苏莹笑道。   “家里什么都有,别乱买东西。”   “是邻居家的那个,那孩子也长的好。”沈爷爷道,“这次在家住几天?”   “初三就走。”沈成帆说道,“公司事多。”   “你们忙没关系,把醇宝儿留下来跟我住一段时间。”沈奶奶笑道,“好不好啊?醇宝儿?”   “他这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住一段吧。”沈爷爷说道。   “哥哥。”沈醇说道。   “我们这里也有哥哥。”沈奶奶将他放下,拉到了一个小男孩儿的面前道,“这是江澜哥哥。”   男孩儿收拾的也很齐整,年岁比白煦还大一些,一家人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反应。   江澜推了推自己的小眼镜,看着面前泛着奶香味的小家伙道:“他长的好像女生。”   嗯,比女孩子还好看。   沈醇抬头:“女生?”   “这是弟弟。”沈姑姑拍了下自己儿子的头道,“不是女孩儿。”   “醇宝儿确实长的比小姑娘还漂亮,满岁照不就穿的小裙子,乍一看真跟个小姑娘一样。”沈奶奶笑道。   “这是夸醇宝儿好看呢。”沈小姑盯着小孩儿粉嫩的脸,生怕他哭。   但见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抬头眨了眨眼睛,小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只能一手握的糖举了起来:“哥哥吃糖。”   江澜低头看着,又推了下眼镜接了过来,脸已经红了:“谢谢。”   “醇宝儿真是好孩子,还知道给哥哥吃糖。”沈小姑从一旁取了糖道,“醇宝儿,小姑给你好多糖,你给小姑摸摸脸好不好?”   沈醇歪头看她,两只小手捂上了脸摇头:“不好。”   “为什么?”沈小姑稀罕的不行,甚至想拐回去当自己儿子,“醇宝儿不爱吃糖么?”   “哥哥说吃糖多了牙齿会掉光,不好看。”小孩儿捂着小脸认真说道。   江澜捏着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沈姑父问道:“那你给你澜哥吃糖?”   “一点点没事。”沈醇说道,“多了不好。”   “哈哈哈……”   “这孩子真聪明。”   “可不,鬼精鬼精的,天天跟我玩心眼。”沈成帆坐下笑叹道。   “这叫聪明,我记得江澜这么大话还不说清楚呢,醇宝儿这打小就智商高。”沈姑姑笑道,“醇宝儿,跟姑姑回家好不好?”   “小姑那里也有好多玩具。”沈小姑说道。   “你真这么喜欢孩子,赶紧嫁人自己生一个。”沈奶奶说道,“别稀罕别人的。”   “我生不出醇宝儿这么可爱的。”沈小姑哼道。   沈醇被热情围着,口袋里被塞满了糖,还被带去厨房,出来时一手拿一个虾球,百忙之余还不忘问一句:“小煦哥哥……”   “醇宝儿,看动画片。”江澜发出了邀请,“我带你看变形金刚。”   沈醇郑重点头,迅速把小煦哥哥这个话题抛到了脑后。   “用投影仪看,别坐太近,看半个小时就停。”沈奶奶一路叮嘱着,“好好的眼睛可别给弄近视了。”   “知道了……”江澜拉长了语调。   而事实上沈醇只在投影仪前待了五分钟就失去了兴趣:“我要变形金刚!”   “吃完了给你。”苏莹无奈道。   ……   白家同样热闹,只是一众亲戚面对着一板一眼问好的小白煦,都有那么点儿下不了手。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气场了。”白叔叔笑道。   白煦疑惑:“爸爸,什么是气场?”   “就是厉害。”白父笑道,“可不是,也可能是当哥哥当的,男孩儿有担当些也好。”   白煦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脑海里转的却是弟弟会不会被那个哥哥欺负。   他那么小,说不定会被欺负哭。   而事实上刚把变形金刚扭到一半的沈醇直接体力不支睡着了,变形金刚被苏莹抽走,怀里则塞上了他的小熊,小家伙小手搭着,睡的十分香甜,门关上时连客厅说笑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你还给带了个熊,家里都有。”沈奶奶说道。   “那是小煦送的,醇宝儿从小抱着睡,晚上抱那个自己就能乖乖睡觉。”苏莹说道。   沈奶奶哦了一声:“不跟大人睡啊?”   “不跟大人睡,困了就自己乖乖睡觉去了。”苏莹说道。   “行吧。”沈奶奶叹道,“你们啊……”   沈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只有沈醇那里放的是蛋羹那些容易消化的东西,自己握着勺子好好吃饭,饭后怀里则被塞了个奶瓶,喝的满身都是奶香味。   “醇宝儿,奶好喝么?”沈小姑看着嘬着奶嘴的小人儿问道。   “好喝。”沈醇吐出了奶嘴,双手捧着奶瓶递了过去。   “你多大人了。”沈奶奶说她。   “我就好奇。”沈小姑看着皮肤跟牛奶一样的小家伙道。   “奶粉在那儿,自己化去。”沈奶奶将她推开,“哪有抢小孩儿奶粉喝的,是吧醇宝儿。”   “我不要喝奶。”沈醇举着奶瓶道。   “小煦哥哥不是说了,喝奶能长高。”苏莹摸着他的小脸道,“快喝,起码要喝到五岁。”   小孩儿捧着奶瓶,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到了口里。   年夜饭过后,大家又起了个大早,沈醇被抱出去时还迷迷瞪瞪,手里已经被塞了好多个红包。   “我不要……”沈醇捏着厚厚的红包说道。   “傻醇宝儿,拿了这个可以买好多好多玩具。”沈奶奶笑道,“快说新年好。”   “奶奶新年好。”沈醇听见玩具精神了,捏着红包看向了姑姑,“姑姑新年好~”   “新年好,这是压岁钱。”沈姑姑递着红包道。   家里的年拜完了,等到来客时,沈醇收到的压岁钱更是不计其数,等到夜晚苏莹看时,厚厚的一打手几乎都捏不下。   “买玩具。”沈醇坐在床上扒拉着自己的压岁钱道。   “好,一部分买玩具,其他的妈妈给你放存钱罐里,长大了再花好不好?”苏莹笑道。   “嗯。”沈醇点头,“给哥哥也买。”   “好。”苏莹笑道。   白煦也收到了很多的压岁钱,白母没动他的,反而看着他自己一点点的数完,自己认真记在了小账本上,往年的压岁钱也都记录在上面,小孩儿自己花不了多少,所有的开支也就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书包,一个玩具小熊和一些文具用品。   “分出来的这些是干什么的?”白母问道。   “给醇宝儿的压岁钱。”白煦看着自己的小账本道,“买糖,买玩具,还有上幼儿园的小书包。”   白母愣了一下失笑:“小煦真是个好哥哥。”   然而这笔压岁钱却没能及时给出去,因为白煦跟父母回到家时看到了沈成帆和苏莹,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叔叔阿姨,醇宝儿呢?”   “他眼看要上幼儿园,在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回来。”苏莹笑道。   白煦震惊当场:“要多久?”   “可能要住一两个月吧。”苏莹笑道,“等回来了我告诉你好么?”   “嗯。”白煦点了点头,捏着自己的压岁钱回了家,情绪难得有几分低落。   “怎么了?”白母看着吃饭没什么精神的儿子问道。   “醇宝儿要好久才能回来。”白煦垂着头道。   “苏阿姨怎么说?”白母问道。   “苏阿姨说醇宝儿要上幼儿园,跟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白煦说道。   “小煦,即使是亲生的兄弟也会有分开的可能。”白母耐心道,“而且你比醇宝儿大三岁,以后他上幼儿园,你上小学也会分开的,自己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但即使分开了,家在这里,隔一段儿时间就会回来的,小煦要习惯这种分开,然后等他回来好么?”   白煦深吸了一口气道:“以后也会分开么?”   “很多人都会分开的,就像小煦上学,妈妈上班一样,但还会回来,只不过妈妈回来的早一点儿,醇宝儿回来的晚一点儿。”白母说道。   “我知道了。”白煦拿起筷子认真吃饭,饭后收拾完桌子,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在自己的日历上写上了1。   日记上也有了新的内容。   2月5日,晴。等弟弟回来的第一天。   “这样跟他说会不会太早了?”白父跟白母私下说道,“其实小孩子分开,伤心难过也正常。”   “太早了么?可是儿子理解了。”白母推了推眼镜道,“而且也不难过了。”   “但就是太乖了,我有时候还希望他能像醇宝儿一样闹腾点儿。”白父叹了口气道,“他难过了,你陪陪他哄哄他,下次说不定就会撒娇了。”   “呃……”白母愣了一下,“现在来不及了,下次吧。”   初六一过,年味稍微散了些,沈成帆和苏莹他们不在,沈小姑和江澜带着沈醇倒是玩了几天。   然后……   “奶奶,妈妈呢?”沈醇把玩具金刚放在了一旁,发出了这几日的第无数次问询。   “爸爸和妈妈工作去了,在奶奶家住一段好不好?”沈奶奶小心说道。   “回家。”沈醇看着她道。   “这里就是家,过段时间再回去。”沈奶奶说道,“奶奶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不点看着她,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一家人都忐忑的时候,小孩儿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手紧紧攥着变形金刚道:“妈妈不要我了……我要妈妈…哥哥……醇宝儿要回家……”   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哭的小脸直接红了起来,一家人直接慌了。   “妈妈没有不要你,就是跟奶奶住……”沈奶奶哄不下,小家伙哭起来不是声嘶力竭的,而是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小手攥着抹着,看起来可怜坏了。   “小熊,小熊,这不是醇宝儿最喜欢的小熊么。”沈小姑拿来了小熊。   沈醇睁开眼睛看着,抱过小熊继续抽抽搭搭的哭:“醇宝儿要回家,哥哥……爸爸……”   “好好好,奶奶打电话。”沈奶奶连忙起身拿手机,“醇宝儿不哭了啊。”   “怎么办呐?”沈小姑也手足无措,“醇宝儿吃糖么?”   “还是太小了,离不了人,估计得等再大一点儿,自己才能待住呢。”沈姑姑轻哄着,“江澜那个时候也是得前后跟着,没说分开几天的。”   “妈,醇宝儿哭了?我现在在外地呢。”苏莹焦急道,“工作室这边在S市这边积压了一批货,我这走不开。”   “成帆电话也打不通,他干什么呢?”沈奶奶问道。   “他去国外了,可能信号不好,这几天真回不去。”苏莹说道,“要不您把视频打开,我跟他说说话。”   “行吧。”沈奶奶拨通了视频凑到了小孩儿面前,“醇宝儿看看这是谁?”   苏莹正忙的头疼,看见视频对面抱着小熊哭成一小团的儿子顿时心疼坏了:“醇宝儿,妈妈在这里呢,不哭了啊。”   小孩儿听见声音,从小熊身上抬头,轻轻倾身凑了过去看着,下一刻眼泪却更汹涌了:“妈妈装进盒子里了!呜……妈妈……我要回家……我要爸爸,我要哥哥……”   他一边哭一边说话,一边不停的打嗝,鼻头红彤彤的。   苏莹从来没见过自家崽儿说话以来哭成这副模样的,那一瞬间自己都想哭了,她抓了抓头发道:“妈,要不你给他送回去,见到熟悉的环境或许好一点儿。”   “光见环境不见人,那不得哭的更厉害。”沈奶奶道,“这么大点儿可认人的厉害。”   “我就算现在也得赶到明天才能回去了。”苏莹急的直抓头发,“等会儿,我给秀丽打个电话,或许见到小煦会好一点儿。”   “行吧。”沈奶奶道。   苏莹的电话打过去时白母接了起来,正在一旁认真练字的白煦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过去。   “确实太小了,到陌生环境没有安全感。”白母看着直勾勾看过来的儿子道,“醇宝儿的情况算好的了,一般当天就得哭死要一起走,这种都容易留下心理创伤的。”   “我妈是经常过来,我想着应该认人了,前两天都挺乖的。”苏莹说道,“我这里估计明天才能回去,熟悉的小孩儿在一起可能会开心一点儿。”   “也行,先试试。”白母看着满脸期盼的儿子道,“小煦也是念叨着醇宝儿还不回来,前两天还难过来着。”   小白煦脸微红,想反驳却只能蹙着眉头住了嘴。   “那麻烦你了,我先让我妈送过去,要是不行再说。”苏莹说道。   “没事。”白母笑着挂了电话,低头时就看到了已经坐在旁边等了很久的儿子道,“一会儿醇宝儿就回来了。”   小白煦眼睛顿时亮了,浑身有一种难掩的激动:“真的么?不是说还要两个月?”   “醇宝儿也想哥哥了。”白母笑道。   沈奶奶那边得了消息,抱上小家伙,带上一大堆的东西出发了。   小白煦合上了自己的练习本,从抽屉里掏出了自己买的各种礼物,即使坐在沙发上,也是按捺不住的频频往门口看。   直到门铃被按响时,几乎是抑制不住的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跑到了门口道:“我来开门。”   门被打开,已经听到了隐隐的啜泣声。   小白煦抬头,看着被抱着哭的湿答答的小孩儿顿时心疼坏了:“醇宝儿。”   沈醇看了过去,顿时不要小熊了,伸着手臂就要抱:“哥哥……哥哥……”   沈奶奶无奈将小孩儿放下,看着小不点儿朝着半大的小男孩儿跑了过去。   “醇宝儿,你怎么哭了?”白煦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孩儿道。   “哥哥不要我了……”沈醇抱着他,抬起的眼眶里都是泪花。   “哥哥没不要你。”白煦心疼的给他擦眼泪。   “这是东西,先麻烦你们了,我住对门,要是不行告诉我。”沈奶奶看着跑到别人家的小不点其实有点儿心酸。   但小孙子要人的时候找的是这家,说明平时关系是真好。   “行,放心吧。”白母过去打着招呼,将一应的东西拿了进来,送走人后关上了门。   被小白煦抱到沙发上的小孩儿已经成了半哭不哭的状态,嘴里还在嘟囔:“妈妈不要我了。”   “妈妈没不要你。”白煦拿过一旁的纸巾递到他的鼻子下面道,“擤鼻涕。”   “嗤……”沈醇鼻子用力。   白煦把纸巾叠了一下又放在了鼻子上:“醇宝儿再来一下。”   沈醇照做,擦干净的鼻子红彤彤的:“没了。”   “醇宝儿乖,妈妈明天就来接你。”白母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道,“喝点儿水,看这哭的可怜的。”   “谢谢阿姨。”沈醇轻抽一下,就着她的手捧着杯子喝水。   白煦去洗手间,站上板凳打湿了小毛巾,走过来给他擦着满是泪痕的小脸蛋:“醇宝儿不哭了,我给你买了小灯笼。”   沈醇疑惑,白煦放好了毛巾,去卧室里将自己那个准备元宵节送出去的灯拿了过来,递到了他的手上:“看这里,开了会有音乐。”   沈醇推下开关,看着亮起来的灯眼睛也亮了,提起来在眼前晃着:“这是什么?”   “这是小兔子,就是嫦娥一起住在月亮上的玉兔。”白煦点着这个灯说道。   “哦……”沈醇提着灯晃悠,还带着泪意的眼睛看着上面的长耳朵和红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哥哥道,“这个跟哥哥好像。”   小白煦有些茫然无措:“哪里像?”   “眼睛。”沈醇指向了兔子灯的眼睛道。   小白煦认真看着:“不像。”   “像,哥哥像……”沈醇看着他,眼睛里又开始弥漫水汽。   “好好好,像像像。”小白煦哄道,“醇宝儿喜欢这个兔子灯么?”   “嗯。”沈醇点头。   “那要小心玩,不要弄坏了。”小白煦说道。   “好。”沈醇提着灯道,“我轻轻的。” 第294章 竹马竹马(3)   两个人凑在一起玩了并没有多久,那提着兔子灯的小人儿直接蜷缩在沙发打着瞌睡睡着了。   “妈妈。”小白煦叫来了白母。   白母去那毯子时,小白煦从小孩儿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那个关掉的兔子灯放在了一旁,帮他脱掉了小小的拖鞋。   白母用毯子把沙发上沉睡的小人儿抱了起来,小家伙被抱起时嘟囔了一句,白母和白煦纷纷停了动作,母子二人对视笑了一下,白母将未醒的小孩儿抱进了屋里,放在了被围栏围起的床上。   白煦从上幼儿园时就开始自己睡,床很大,但白母怕他晚上滚下床,还是坚持把幼时的床围加上了。   小孩儿被放上了床,白母小声道:“小煦,去拿一片尿不湿。”   白煦转身去了,回来时发现弟弟已经被脱了裤子,身上哪里都是小小的:“醇宝儿还会尿床么?”   “晚上憋不住就有可能。”白母熟练的给熟睡的小孩儿穿上了尿不湿,换上了睡衣后把小熊塞好,盖上了小被子。   灯光昏暗,小白煦却看的认真,本来就娇小的小孩儿脱了衣服白嫩嫩的,却显得更小了。   很脆弱,需要非常小心的照顾。   “小煦,你也该到睡觉的点了。”白母带着自家儿子出了房门道。   “我去洗脸刷牙。”小白煦走向了卫生间,站上专门的凳子,挤出了儿童牙膏认认真真的刷完牙,洗完脸,毛巾打湿,连着脖子一并擦过后清洗,再叠好毛巾,下了板凳,一切全部放好后进了卧室。   他轻手轻脚的脱衣服,换上了睡衣,坐在小书桌前翻开了自己的日记本。   月日,晴。跟宝一起shui,开心。   “小煦,晚上要是弟弟哭了就叫妈妈知道么?不要自己弄。”白母走到他的房门口说道。   “嗯,我知道了。”白煦收拾好自己的日记本,留下了一盏小夜灯后拉上了床围,将四方都隔了起来,然后拉上小被躺好。   白母放心的关上了门。   白煦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看着攥着小熊胳膊睡的正香的弟弟,往那边凑了凑,闻到了满身的奶香味。   小夜灯下小孩儿脸颊微红,呼吸浅浅的,只有睫毛特别长,比年画里的娃娃都可爱。   白煦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睫毛,在小孩儿翻身时连忙收回了手,又伸过去替他拉了拉小被子:“晚安,醇宝儿。”   一夜无梦,小白煦是被脸上轻微的动静吵醒的,睁开眼睛时,那正趴在旁边的弟弟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小白牙。   “醇宝儿,你醒了。”   “哥哥,起床,太阳晒屁股……”沈醇从自己的小被里顾涌出来,趴在他的被子上道。   小白煦努力起身,结果发现弟弟是他现在不能承受之重:“醇宝儿,你先下来。”   “我不要。”沈醇抱着被子道,“哥哥快起床。”   “起不来。”小白煦说道。   “哥哥睡懒觉。”沈醇说道。   白母闻声进去,就看见两小孩儿的玩闹,笑了一声道:“醇宝儿,到阿姨这里来,想尿尿么?”   “不想。”沈醇回头道。   “过来,阿姨把你尿不湿解了再玩。”白母说道。   沈醇奋力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换衣服,小白煦才奋力的起了床,把自己的小被子叠好放在了床边,拿起衣服自己换。   “哥哥自己穿。”沈醇指道。   “嗯,这叫自立,醇宝儿以后慢慢学着自己穿。”白母给他套上了小毛衣道。   小孩儿头发乱糟糟的,却柔软可亲,完全没有昨天哭的乱七八糟的模样。   白煦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拿过了一旁的小袜子放在了旁边,又从客厅提来了拖鞋。   “我不想穿袜子。”沈醇踢腾着小腿道。   “不穿袜子脚心会着凉。”小白煦拿过了一只,捏过了他的小脚丫道,“我给你穿。”   但他的手小,不防备碰到了沈醇的脚心,沈醇笑着抽脚:“痒。”   “不穿袜子还给你挠痒。”白煦说道,“醇宝儿乖。”   沈醇踢着小腿,任由穿上了雪白的袜子,又蹬上了拖鞋站在了地面上:“哥哥我饿了。”   “先洗脸刷牙才能吃饭。”白煦牵着他的手道。   “你能给他洗得了么?”白母问道。   “能。”白煦拉着人去了洗手间,放好了小凳子,扶着小孩儿站了上去。   他有条不紊的放水,挤牙膏,然后递给小孩儿:“要上下都刷到。”   “嗯。”沈醇应声,将牙刷放进了嘴里。   “含一口水,不能咽,要把牙膏吐干净。”白煦指导着。   沈醇端着小鸭子的杯子含着水,又吐掉了好几次,最后把牙刷冲洗干净后放好。   白煦拉着他的小手让他下来道:“张嘴,我检查一下。”   沈醇张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我刷干净了。”   “嗯,等一下我给你擦脸。”小白煦上了凳子,洗干净了洗手池,重新接水打湿了毛巾,托着他的小脸擦着。   白母在旁边看着,觉得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了,这孩子照顾的比她还好。   小脸擦的白净,小白煦重新上了板凳给自己洗脸,然后认认真真的刷牙,下来时牵上了等在一旁的弟弟的手,仰头看向了一旁的白母:“妈妈。”   “嗯,吃饭。”白母转头笑道。   小白煦已经可以跟着大人一起吃饭了,而沈醇还需要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他戴着围兜拿着自己的筷子,吃饭的时候倒不吵闹,只是饭后没多久却又嚷嚷着饿了。   “你饿的好快。”小白煦看着那小肚子有些不得其解,却还是起身去叫了白母。   “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吃的少,次数多。”白母拿了奶瓶道,“我给他冲奶。”   白母对这些东西都熟,只是前后脚的跟上了一大一小的两个豆丁,她笑道:“小煦现在还做不了这个,不能乱碰热水。”   “嗯。”白煦认真点头,却还是看着她的动作。   白母只能一一给他讲着,合上瓶盖后轻晃:“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气,不过要放凉一会儿才能喝,醇宝儿等一会儿。”   “嗯。”沈醇点头。   “放多凉?”小白煦问道。   “到这个刻度。”白母取来了冷水,将奶瓶放了进去道,“到这里就可以喝了。”   “好。”小白煦认真点头,仔细盯着那个刻度。   沈醇也抬头盯着,眼睛里有些期盼。   白母看着两个幼崽笑了一下,觉得奶瓶如果是人,这会儿可能也会觉得压力山大:“你们可以玩一会儿,好了我叫你们。”   “先喝奶再玩。”小白煦认真道。   弟弟饿肚子是大事。   沈醇点头:“嗯。”   白母也不阻止了,索性放下两个紧盯的豆丁忙自己的事去了。   刻度刚一降到那个点,小白煦就从其中取出了奶瓶,用一旁放着的帕子擦干净,轻轻晃了下,放进了小孩儿的手里:“喝吧。”   沈醇抱着奶瓶,嘬了一口,被他牵着坐在了沙发的地垫上,双手捧着喝。   他喝的有些吃力,眼睛轻轻闭了起来,小白煦看着他颤动的长睫毛,觉得弟弟真的好像牛奶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奶香味。   “哥哥喝么?”沈醇拔出了奶嘴道。   “哥哥不喝,都是醇宝儿的。”小白煦认真道。   “好吧。”沈醇有些遗憾。   奶瓶喝空,小白煦没忍住抱住身旁的小孩儿蹭了蹭脸颊:“醇宝儿真可爱。”   “哥哥真可爱。”沈醇放下了奶瓶跟他互蹭。   “醇宝儿你要擦脸。”小白煦感觉到黏糊糊的感觉时道。   但即使双方都擦过了,小白煦还是感觉自己身上沾上了弟弟的奶香味。   苏莹当天来接的时候已经到了夜晚,半大的孩子熬不住,早已靠在一起睡的香甜。   “谢谢,谢谢。”苏莹连声道谢,浑身都有一种极其疲惫的感觉,“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没事,白煦照顾的挺好,醇宝儿也乖,不哭不闹的。”白母笑道,“要抱回去么?”   “今晚先让他在这里睡吧,来回折腾容易感冒。”苏莹看着沉睡的儿子笑道。   然而苏莹第二天来接时,沈醇却噔噔噔的跑进门里关上了门,哄了好久才愿意跟她回家,但也仅仅持续到了夜晚。   “妈妈,我想跟哥哥一起睡。”被抱上床的小孩儿道。   “醇宝儿一个人睡不好么?”苏莹耐心说道,“你看你一个人这么大的床,可以随便滚。”   “我不要滚,我要跟哥哥一起睡。”床上的小宝贝达不到目的眼眶里就开始溢水汽。   “醇宝儿,我们不能一直打扰白阿姨知道么?要是一直赖在那里,阿姨会不喜欢醇宝儿的。”苏莹耐心说道。   然而那眼眶已经湿漉漉的了,逻辑还挺清晰:“哥哥喜欢醇宝儿……”   苏莹觉得不能开这个先例,但是宝贝儿哭的人心疼,她本来因为怀孕就耽误了很久的工作,不能不把孩子带在身边,不仅是孩子想她,她也放不下孩子,但也不能真的带着奔波,要是真的彻底放弃工作,她又不愿意。   醇宝儿能长的这么懂事可爱已经出乎意料了,她心里总觉得对孩子有亏欠。   反正一个人也是住,跟哥哥挤在一起也是住。   “妈妈……”沈醇抽噎着看她。   “好,妈妈去问白阿姨愿不愿意让你跟哥哥一起睡。”苏莹将他从床上抱了下来,刚才还抽哒哒的小孩儿已经喜笑颜开了。   “好,醇宝儿最喜欢妈妈了。”沈醇仰头笑道。   苏莹觉得这句话水分实在太大,但耐不住宝贝太可爱,让人听着十分窝心。   “走吧。”苏莹弯腰牵起了他的小手。   沈醇迈着小步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抽出了小手道:“妈妈等一下。”   苏莹停下,就见小孩儿奋力的爬床,拉过了床上的小熊拽过来,抱在怀里以后仰头看向了她:“妈妈。”   “走吧。”苏莹无奈道。   白家的门铃响起时小白煦正在将自己的衣服叠起来,好好的放在旁边。   大床上只有一个小被子,没有人陪他一起睡了。   “谁呀?”白母开门,看见牵着孩子的苏莹时愣了一下,“你这是又要工作了?”   “阿姨,我能跟哥哥一起睡么?”沈醇抱着小熊仰头眼巴巴道。   那是小白煦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神情,白母那一瞬间被萌了一下,觉得自己如果拒绝了,良心都会作痛。   “醇宝儿。”白煦听见声音时下床,在看到门外抱着小熊的小孩儿时高兴了起来,“醇宝儿,现在不能玩了。”   “我要跟哥哥一起睡。”沈醇眼睛也亮了,抱着小熊进门,因为小熊差点儿拖地,奋力的往上抱了抱,几乎遮住小脸。   白煦连忙过去帮他抱过小熊,牵着他的小手就往屋里走:“一起睡。”   他们自顾自的决定了,苏莹觉得自家崽儿未免太自觉:“他哭着闹着要跟小煦一起睡,他住这边时你看我付一些抚养费可以么?”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白母笑道,“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个孩子都高兴,就住这里吧。”   本来小孩儿回去了,儿子有些失落她还担心,现在正好。   “好,谢谢。”苏莹笑道。   屋里的小夜灯亮着,白煦将小熊放上了床,又将弟弟抱了上去,从衣柜里取着小被子:“醇宝儿盖这个好不好?”   “嗯。”沈醇应道。   白煦将被子抱了上去,又帮他脱了身上厚厚的外套,拉起床围铺着被子:“醇宝儿快睡觉。”   沈醇抱着自己的小熊看他,在被子里顾涌着,把小熊放在了一边钻进了他的被窝里:“跟哥哥一起睡。”   小白煦那里瞬间被奶香味充斥了,怀里的弟弟更是软乎乎的好像棉花糖一样,比他抱过的所有玩偶都要柔软:“不要小熊了么?”   “不要小熊。”沈醇往他怀里钻,“跟哥哥一起睡。”   怀里的崽儿可爱极了,小白煦还不太明白萌化了的感觉,只是摸了摸怀里人的小脸,抱在怀里,学着妈妈曾经的动作轻拍着:“醇宝儿乖,睡觉觉。”   白母那边送完了人,再打开卧室门探进去时,两个小孩儿已经挤在一块儿睡熟了。   沈醇在白家的留宿因为苏莹和沈成帆工作的忙碌越来越频繁。   沈成帆刚开始还担心孩子跟他不亲了,却发现自家的宝贝儿好像越来越懂事了,不仅不乱扔东西了,还学会了自己刷牙洗脸,甚至自己穿衣服。   “爸爸抱!”小孩儿张着手臂仰着小脸道。   沈成帆将人拎起来放在手臂上笑道:“最近这么喜欢爸爸?”   “哥哥说爸爸工作忙,给醇宝儿买玩具。”沈醇摸了摸他的脸道,“爸爸辛苦。”   “白煦真是个好孩子。”沈成帆私下对老婆说道。   “嗯,确实。”苏莹对此也很赞同。   时间不知不觉入了夏,小白煦被妈妈带着去给弟弟买上幼儿园的书包,想要作为礼物送出去。   “不要小鸭子么?”白母觉得那个很可爱,“醇宝儿洗澡的时候不是喜欢玩那个。”   “他最近不喜欢那个了。”白煦认真看着各色书包,指着其中一个蜘蛛侠的书包道,“妈妈,这个。”   白母帮他取了下来笑道:“确实挺好看的。”   小白煦买好了书包和文具,怀揣着期待的心情跟白母回了家。   阳光有些微热,小白煦沿着林荫道躲着阳光,却看到了阳光下飞舞的一抹小花裙。   绿色的底色,上面有着漂亮的小花和蝴蝶结,小女孩儿穿着小白袜子蹬着小凉鞋,头发被侧扎着,上面缀了几只蝴蝶发夹,在阳光下忽闪着,好像随时能飞一样。   很漂亮很可爱,像小花仙一样的小女孩儿,就是跟醇宝儿有点儿像。   “哥哥。”小女孩儿哒哒哒的跑到了小白煦的面前,粉嫩的小脸仰了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小白煦步伐顿住,看向了她身后跟过来的苏莹有些茫然。   “哎呀,这是醇宝儿吧,穿小裙子真好看。”白母也愣了一下,随即看着背着小兔子书包的幼崽笑道。   “是吧,我想着他到时候上幼儿园就不方便穿了,刚好最近工作室那边做了一批。”苏莹笑道。   “哥哥?”沈醇垫着脸疑惑的看着白煦。   小白煦惊呆了,满目疑惑的看向了两个大人:“醇宝儿是妹妹?”   醇宝儿变成妹妹了,他不是男孩子么?还能变来变去?   “不是,还是弟弟,只是苏阿姨想看他穿成小女孩儿的模样。”白母看着茫然的儿子解释道。   “为什么?”小白煦仰头疑惑道,明显不是很懂大人们的乐趣所在。   白母迟疑了一下,苏莹笑道:“你看醇宝儿穿这样多好看,这样小煦就能体会有弟弟,又有妹妹的感觉多好。”   小白煦抱着书包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特别漂亮的“小姑娘”,一时伸不出手去摸他的小脸蛋:“醇宝儿是女孩儿也好看。”   沈醇疑惑的看着他道:“好看?”   “嗯。”小白煦应声。   “我不喜欢这个。”沈醇摸着头顶的小蝴蝶道,“好重。”   “别拽别拽。”苏莹连忙阻止。   “也不喜欢这个。”沈醇那边松了手,拉起了自己的裙子。   “别!”小白煦下意识阻止道,然后看到了里面小黄鸭的内裤,这种画面对于自小懂事,在别的小男生调皮捣蛋掀小女孩儿裙子时坚定远离的小白煦而言,冲击力堪比自己成了坏孩子。   小白煦脸颊微红帮他放了下去:“醇宝儿,不可以随便掀裙子。”   “开裆裤。”沈醇拉着裙摆道。   小白煦满脸疑惑:“嗯?”   “男子汉不能穿开裆裤。”沈醇认真道。   “不是开裆裤,这是裙子。”小白煦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不能乱掀知道么?”   “哦……”沈醇应声,伸着藕节似的胳膊抱住了他道,“哥哥,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小白煦呼吸一滞,心里默念着这是弟弟,没有占小姑娘便宜,冷静的从身后取下了小书包,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道:“去给醇宝儿买幼儿园的书包了。”   沈醇看着小书包眼睛亮了:“礼物?”   “对,礼物。”小白煦对比着,觉得这个书包好像没有他背后背着的小兔子搭。   “喜欢。”沈醇接过了小书包,开始扭着身体,立马不要自己背上的了,“妈妈我不要这个了。”   “好,给你换。”苏莹摘下了他背后的小兔子,给背上了小蜘蛛侠。   虽然没有原来软萌,但仍然可爱的不行。   “已经决定好了送哪个幼儿园?”白母看着被牵着小手一蹦一跳的小姑娘道。   “嗯,就送小煦原来的那个挺好,也在一条街上。”苏莹说道,“到时候接孩子也好一块接。”   沈家是有保姆的,只不过工作清闲,因为她家幼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白家度过的,但接个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   “行。”白母笑道。   沈醇第一天入学的时候是小白煦牵着小手去的,苏莹和沈成帆在后面跟着,看着自家幼崽背着小书包,乖乖走着的模样心里都有点儿感慨。   “长大的真快。”沈成帆叹道。   “可不是。”苏莹笑道。   “你是在小海马一班。”小白煦看着他的资料,拉着他找教室,“醇宝儿上台阶。”   沈醇迈着小步子跟上,满脸都是兴奋:“跟哥哥一起上学。”   “嗯。”小白煦找到了班级,仰头将资料交给了正等候在门口的老师,“豆豆老师,这是醇宝儿。”   幼儿园的老师都会有自己的昵称,面前的老师很是温柔可亲,看着白煦笑了笑,蹲下身看着面前白嫩嫩的小孩儿笑道:“你就是白煦的弟弟吧,醇宝儿真可爱。”   小家伙收拾的很是齐整,穿着可爱的小衬衫,背着小书包,小脸蛋白嫩的能掐出水来,忽闪的大眼睛好看的不行。   老师也是见到人时才知道小白煦心心念念的弟弟有多可爱,是很可爱。   沈醇抬头看了一眼哥哥,认真问好:“豆豆老师好。”   “来,资料给我,跟老师来吧。”老师伸出手笑道。   小白煦将手递了过去,沈醇回头看他:“哥哥?”   “醇宝儿好好上幼儿园,今天放学了我来接你。”小白煦看着被牵走的弟弟很是不舍。   “一起上学。”沈醇拉住了他的衣服。   老师和沈成帆他们都屏住了呼吸,小孩子上幼儿园的开始是最艰难的,因为刚离开父母,以为自己被丢下了,基本上都会哭的。   这么萌的小宝贝要是哭了,谁也扛不住。   “我就在那边上小学。”小白煦指了下方向道,“放学来接你。”   “一起去。”沈醇拉住他道。   “醇宝儿乖,哥哥就像平时一样上学,放学回来就跟醇宝儿玩好不好?”苏莹说道,“醇宝儿在这里也能认识好多好多的小朋友。”   “放学来。”沈醇若有所思,仰头说道。   “嗯。”小白煦松了一口气点头,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道,“放学就来。”   “哥哥再见。”沈醇挥手,几个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醇宝儿跟老师进教室吧,一会儿还有很多小朋友呢。”老师牵着那小小的手道。   “好。”沈醇回头挥手,“爸爸妈妈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的跟了进去。   “这小家伙有时候真想拎起来揍一顿。”沈成帆说道。   虽然小孩儿已经很习惯跟他们这对父母告别了,但是对哥哥依依不舍,对他们简直是敷衍了事。   “叔叔,不可以打。”小白煦仰头道。   “不打,叔叔就是开个玩笑。”沈成帆按住他的肩膀道,“走吧,你也快上课了。”   在沈醇上幼儿园的时候,小白煦也已经成功步入了一年级,并给自己定下了日记要全用汉字写的目标。   月日,晴。希望弟弟上幼儿园不要哭。   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家长陆陆续续的将孩子送来,扎堆的孩子中有不少离了家长哭的很凶的,老师哄了这个哄那个,几乎忙不过来,偏偏里面偶尔还掺杂着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羞羞脸,脸哭的跟猴屁股一样。”一个皮肤晒的有些漆黑的小男孩儿笑道。   “哇……”旁边的小女孩儿本就哭着要妈妈,听闻时哭的更大声了,“我要回家……”   老师那边才放好了一个小豆丁,这边紧赶慢赶的过来哄这个:“你是叫易飞扬是吧,不可以这么说小朋友,这样很没有礼貌。”   “我不要跟爱哭鬼玩。”易飞扬起身就跑。   幼儿园是要学一些基础的学识,但刚到小班的小朋友主要的还是学会独立和集体意识,然后就是玩,班级里不是固定座位,而是小板凳,基本上都是混坐的。   小男孩儿跑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沈醇旁边的凳子上,转头看着乖巧坐着的人,眼睛眨了眨道:“你怎么不哭?”   沈醇握着自己的小文具看着他:“你也没哭。”   “我是男子汉,离了父母当然不哭。”易飞扬用自己的手臂比划着压根不存在的肌肉道,“跟你们这种女生不一样。”   沈醇看向了他,轻轻抿了抿唇,想起哥哥说的要跟小朋友好好相处:“我是男生。”   “你是男生?!你睫毛好长,皮肤这么白。”易飞扬凑近惊讶道,“不可能,你绝对是女生,除非你脱了裤子给我看!”   紧张兮兮:【,要不要给宿主恢复记忆?】   宿主长这么可爱,简直就是要被欺负的节奏。   【不急。】说道。   沈醇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转头看向了正在哄孩子的老师,声音里带了哭腔:“老师,易飞扬欺负我……”   老师们看了过去,就见本来跟小天使一样乖巧坐着的小孩儿眼睛里蒙上了水雾,而那个刺头还坐在旁边。   甜甜老师走了过去道:“易飞扬,你怎么欺负醇宝儿了?”   “我没有,她说她是男生,我要证明她不是。”易飞扬见他眼睛里水汽弥漫也慌了,转头辩解道。   “怎么证明?”老师抱起了可怜兮兮的小宝贝哄着问道,“醇宝儿,易飞扬对你做什么了?”   “他要脱了我的裤子。”沈醇泪眼朦胧道。   “好了好了,老师不会让他欺负你的。”老师哄着怀里的小宝贝,看向了一旁的小男生道,“你怎么能脱小朋友的裤子?”   “不脱怎么证明她是男生!”易飞扬脸颊鼓起,却看见窝在老师怀里的人回头朝他鼓了一下嘴,眼睛里哪有什么眼泪,“你告老师,你不要脸!”   “易飞扬,这种行为不改正,老师要罚你了。”老师说道。   易飞扬说不过,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了:“哇……老师你欺负人!”   小孩子是最不讲理的生物,但又要让他们讲理,老师把怀里的小孩儿放在板凳上道,“好了,醇宝儿不哭了,有谁欺负你就告诉老师知道么?”   “嗯。”沈醇乖巧坐下,捧过老师给的画具涂涂画画,那副模样让老师又萌又觉得省心。   老师起身,看向了站在一旁号啕大哭的小男生道:“易飞扬,你跟老师过来。”   这种刺头只能重点教育。   在老师专门说了十几分钟后,易飞扬被拉着到沈醇面前抽抽搭搭的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沈醇放下画具,捧起了一旁的水杯道,“你要喝点儿水么?”   易飞扬看着捧过来的水杯,接过道:“谢谢。”   “这样多好,要跟小朋友好好相处啊。”老师笑道。   这事过后,易飞扬老老实实的坐住了,看着沈醇画画,连吃饭都要坐在对面。   “才这么点儿橘子。”易飞扬吃着小甜橘道。   “我的给你吃。”沈醇将自己的递了过去道。   “真的么?”易飞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谢谢你,我再也不说你是女生了。”   然后午觉起来他尿床了,老师收拾着被子,易飞扬憋的满脸通红。   “男子汉还尿床,羞羞脸。”沈醇叠着自己的小被子道。   易飞扬看向了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坏蛋,老师……”   “告老师,不要脸。”沈醇乖巧下床,自己穿上了鞋子。   易飞扬眼泪憋住,委屈坏了:“我不要跟你玩了!”   “我也不跟爱哭鬼玩。”沈醇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迈着小步伐转身离开,“老师我想上厕所。”   “好,老师带你去。”老师笑道,“醇宝儿真乖。”   易飞扬嚎啕一声直接滚在了地上:“我再也不要跟醇宝儿说话了,我不要上幼儿园,不好玩,我要回家……”   【我觉得不用恢复记忆了。】说道。   宿主即使是个幼崽也相当的记仇且有杀伤力。   表示同意:【嗯。】   小白煦的上学生涯则比沈醇复杂的多,在自我介绍后,因为入学考试是第一名而被评选成了小班长。   一年级的课程很轻,小白煦认真听讲之余还在想弟弟在学校有没有乖,跟小朋友相处的好不好,中午回家时本想去幼儿园探探,却发现以往可以进出的幼儿园全封闭,根本不让进。   回到家吃完了饭,小白煦定了闹钟上床午睡,看着摆在床上的小熊,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小熊软绵绵的,上面还有弟弟的奶香味,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等到闹铃响起时翻身坐起,想起了弟弟上幼儿园没带小熊,不知道中午睡觉会不会哭。   他自己起床洗脸,被白父带出门前从抽屉里取了一颗牛奶糖放进了口袋里。   “学校不允许带零食吧。”白父看着他的举动问道。   “给醇宝儿的。”小白煦正色道,“下午接他放学,说不定会哭。”   白父看着儿子笑道:“说不定会乐不思蜀。”   小白煦拉着书包带道:“认识小朋友很好。”   “嗯,很好。”白父笑道,“小朋友是小朋友,哥哥是哥哥。”   小白煦下午的课程更少,只上了两节课,到四点半就放了学,而沈醇幼儿园放学是在五点。   他收拾书包起身,刚认识的男同学道:“班长,要不要去我家打游戏?”   “第一天都好好回家。”老师在台上道,“家长在外面接,不要乱跑。”   “我要去接醇宝儿放学。”白煦认真看着手上的小手表,出门找到了白父。   校门口稍微有些拥挤,他们走到幼儿园时那里的大门已经开了,只是各个班级还是封闭的,没有孩子在空地上玩,只有家长们在各个班级门口拿着接送证排着队。   小窗是隔着窗帘的,但还隐隐有着缝隙,有家长在探看,白煦站在队伍后面抿着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看向了窗户处。   宽敞的教室里很多小朋友排排坐着,正在听老师说着什么,有的明显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带了几分躁动,而在一堆可爱的小朋友中,坐在左边安安静静的小孩儿是最漂亮最显眼的,一点儿都没哭。   他似乎有所察觉,看向了窗户处,白煦连忙站直了身体,拉着背包带脸颊微红。   “怎么了?看见醇宝儿了么?”白父问道。   他是教授,空余时间比之妻子的时间更自由一些,接送孩子这种事除了有课要上,基本上都是他来,全当锻炼身体了。   “看到了,不要告诉醇宝儿我趴窗户这里看。”小白煦仰头道。   “嗯?这有什么,你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也经常趴在窗户看你上课。”白父说道。   小白煦仰头盯着他,整理了一下书包带道:“要端正形体,以身作则,要不然醇宝儿会学。”   白父轻咳了一声笑道:“知道了。”   “你在看什么?”易飞扬看着坐在旁边的沈醇,发现他好像有点儿高兴。   “哥哥。”沈醇止不住的往窗边看,他刚才好像看到哥哥了。   易飞扬嘁了一声道:“哼,男子汉还黏哥哥。”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沈醇看着他道,“不要跟我讲话。”   易飞扬吭叽一声,脸憋的通红:“我才不……”   “好了,大家都背好自己的书包,老师叫到名字的过来跟家长走。”老师说完了话笑道,“其他小朋友不要动。”   门被打开,小朋友们明显雀跃了起来,看见家长的欢呼雀跃的蹦跳,有的跑过去时直接就开始哭。   “沈醇。”老师叫名字的时候沈醇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哥哥,眼睛一亮,背着小书包跑了过去,“哥哥,你放学了。”   “醇宝儿。”小白煦也看到了跑过来的小孩儿,接住了猛扑过来的人,抱起来垫了垫握住了小手,“我们回家。”   “嗯。”沈醇握着他的手被牵着走,看见一旁的白父时道,“叔叔。”   “走了。”白父也不牵人,看着两小只在前面走着,听着他的对话。   小白煦牵着小孩儿避着人问道:“醇宝儿在幼儿园有没有乖?”   “嗯,醇宝儿特别乖。”沈醇笑道。   “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小白煦问道。   “嗯。”沈醇应道。   “睡觉有没有哭?”小白煦问道。   “没,老师给了一只小兔子。”沈醇攥着他的手道。   “易飞扬。”老师叫了名字。   易飞扬被老爸抱着往前走,进了空地时却看到了被另外一个人牵着乖巧笑着的沈醇,完全不是不跟他说话时的模样,顿时挣扎了起来:“哇……我也要做醇宝儿的哥哥!!!”   “谁啊?”易父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两小只。   小白煦也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个晒得漆黑吱哇乱叫的小男生时,将弟弟护在了身后。   “那是别人家的。”易父说道。   “把他抱咱们家!”易飞扬挣扎落地,看着被白煦阻挡的人道。   “不行!”小白煦拉着弟弟的手道。   “不好意思,孩子说笑的。”易父看着那长的十分可爱的一大一小,再看着自己家的皮小子,那一瞬间甚至想换。   “没事,醇宝儿,这是谁?”白父笑着问道。   “易飞扬,我不跟他回家。”沈醇仰头说道,“哥哥我们回家。”   “好。”小白煦拉着人就走,满脸都是防备。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做醇宝儿的哥哥!把醇宝儿抱回家!”易飞扬看着要走的两个人哭闹了起来,直接在地上开始打滚。   易父看着丢人的儿子,脑门上都挂上了几个井字,一把拎起道:“别丢人,小心我在这里揍你。”   “妈妈,我们也把醇宝儿抱回家好不好?”一个小姑娘抬头问道。   那母亲略有尴尬笑着说道:“大家放学都是各回各家,为什么要抱回自己家?”   “他好看。”小姑娘说道。   白父听了一耳朵,笑的有几分意味深长,小白煦却拉紧了沈醇的手,快步的离开了幼儿园。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第295章 竹马竹马(4)   “醇宝儿在幼儿园真受欢迎。”白父在过马路时牵了一个,抱了一个。   “受欢迎?”沈醇疑惑。   “就是被很多小朋友喜欢。”白父看着绿灯,过了道以后将人又放下了。   “哥哥说要认识新朋友。”沈醇牵住了白煦伸过来的手道。   小白煦一惊,握紧了弟弟的手道:“但也不要认识那么多?”   沈醇疑惑:“嗯?”   “没什么,醇宝儿要跟小朋友好好相处,但不能跟别的小朋友回家。”小白煦认真道,“尤其是易飞扬,他满地打滚,不讲卫生。”   沈醇迈着小步伐道:“嗯,我不跟别人回家。”   白父在后面憋着笑,觉得儿子紧张成这副模样也别有一番风味:“醇宝儿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啊?”   “易飞扬说我是女孩子,但他自己尿床了。”沈醇说道,“羞羞脸。”   小白煦应道:“他是坏蛋,我们不跟他玩。”   “好。”沈醇伸出了手臂道,“哥哥我走的好累,抱。”   小白煦松开他的手,努力抱起,奈何人小力气小,走了没两步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哥哥你累了?”沈醇问道。   “要不还是我来吧。”白父说道。   “不要。”白煦果断表示了拒绝,思索道,“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好。”沈醇应道。   白父负责拎书包,大点儿的豆丁背起了小豆丁,稳稳的走在放学的路上。   “哥哥我重不重?”沈醇抱着他的肩膀问道。   “不重。”小白煦道,“等我再长大一点儿就能抱起醇宝儿了。”   白父跟着后面听着童言童语,没去提醒他们会一起长大。   “哥哥真厉害。”沈醇蹭着他的侧脸道,“醇宝儿长大也能抱动哥哥。”   “哈哈,好啊。”白煦笑道。   回到家以后白父去做饭了,白煦则打开书包放在了书桌前开始整理两个人的作业:“醇宝儿你的作业是什么?”   “认图。”沈醇掏着自己的作业道,“哥哥呢?”   “写字。”白煦跟他隔着椅子坐着,“我教你认图好不好?”   “嗯。”沈醇点头。   白煦看着他的那张图,点在了一个图画上道:“这是什么?”   “苹果。”沈醇看着道。   “这个呢?”白煦继续点。   “大树。”沈醇认的很快。   “醇宝儿真聪明。”白煦学着妈妈以前的方式夸奖道,“这个呢?”   “衣服。”   一张纸认完以后,白煦在上面写了完成两个字,折叠好放进了小书包里,然后拿过了自己的作业本:“醇宝儿先看图画书,哥哥写完作业陪你玩。”   “我也要写。”沈醇说道。   “哥哥写完了教你写好不好?”小白煦说道。   “好。”沈醇答应了。   小白煦对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加减法,并不需要照抄,直接默写了乘法口诀表和拼音字母表,作业本整理好以后,拿过了空白的本子道:“醇宝儿想学什么字?”   “名字!”沈醇坐在小书桌前道。   小白煦把铅笔递过去时愣了一下,拿过了一旁的字典道:“醇宝儿的醇是哪个字?”   沈醇疑惑:“什么字?”   “就是什么意思?”小白煦翻找着醇这个字脸颊微红,他还不会写。   太失误了,他竟然不会写醇宝儿的名字。   “凡酒沃之以水则薄,不杂以水则曰醇。醇宝儿的名字是精粹的意思。”白父去叫人吃饭时道。   小白煦翻找着字典,确定这个字的意思道:“找到了。”   不过好复杂。   “先吃饭,等吃过饭爸爸教你写这个字。”白父看着两个探究的小朋友道。   “好。”小白煦放下字典道,起来将沈醇抱了下来道,“醇宝儿,我们先洗手吃饭好不好?”   “好。”沈醇被他牵着去了洗手间,一起打湿洗手液洗干净以后坐在了饭桌前。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白煦给沈醇夹着菜道。   “她今天要开会,在学校食堂吃饭。”白父拿起公筷给沈醇夹着鸡蛋道,“醇宝儿多吃点儿。”   “嗯。”沈醇应声。   饭后白煦帮忙收拾了碗碟,又解下了沈醇的饭兜兜,带着他擦了手后先教他极简单的数字:“这个字是。”   “哦。”沈醇捏着铅笔写字,一个小小的愣是也能歪扭几下。   “手要用力,我教你。”小白煦握住他的小手写着,然后让他自己写。   沈醇写的认真,只是一用劲儿,姿势就开始前倾。   “醇宝儿,要坐直写,离的太近对眼睛不好,近视了就要戴眼镜,戴上眼镜就不好看了。”小白煦扶直了他的背道。   沈醇闻言坐直了:“不好看?”   “坐直了就好看。”小白煦说道,“要保护眼睛。”   “嗯。”沈醇认真点头。   白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听着儿子一板一眼的话语照了照镜子,觉得儿子真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了。   他戴眼镜还是挺好看的。   “醇宝儿写的真好。”白父走过去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道,“来,我教你醇这个字怎么写。”   “好。”小白煦坐直了。   白父在纸上先写了字,然后将笔画分解出来:“要照着这个顺序写。”   “嗯,我知道了。”小白煦对着笔画,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虽然刚开始的结构还不太好看,但是他写了没两个就已经有型了。   “哥哥好厉害!”沈醇在一旁看着道。   “学会了就不难。”小白煦耳朵微红。   “醇宝儿,你说叔叔戴眼镜好不好看?”白父询问着一旁的小孩儿道。   沈醇仰头看他,白父把眼镜摘下来道:“这就是眼镜。”   沈醇捏了两下道:“好看。”   小白煦提醒道:“爸爸。”   “但是戴上会很晕,很碍事,醇宝儿漂亮的眼睛都会被遮挡住,做什么都不方便。”白父说道。   “不戴更好看。”沈醇把玩着镜腿,手指一掰,那根腿直接断掉了,“啊!”   白父刚得到夸奖,就得到了一个坏掉的镜框:“呃……”   “断了,哥哥修。”沈醇将眼镜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力气真大。”白父拿过镜框道,“这个应该没法修了,我明天去换个镜框就行。”   “醇宝儿,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道歉。”小白煦道。   “对不起,叔叔。”沈醇仰头道。   “叔叔接受你的道歉,但下次要小心,不然弄坏了别人的就要赔偿了知道么?”白父将眼镜收了起来笑道。   “要钱么?”沈醇问道。   “嗯,要从压岁钱里扣,扣完了就不能买玩具了。”小白煦说道。   沈醇连连点头:“我小心。”   “醇宝儿真乖。”小白煦摸了摸他的头道,“学会了,我们学下一个好不好?”   “哥哥我想玩。”沈醇拉着他的袖子道。   “那我们去玩吧。”小白煦笑道,“做完作业就可以玩。”   “哦!”沈醇被他牵着手出了房间。   白父坏掉的眼镜在睡觉前被白母发现了,询问前因后果,白母给出了两个字总结:“活该。”   一个是因为小白煦正在教小孩儿他跑去添乱,一个是他把这么脆弱的东西给小孩儿玩。   白父颇有些不服气,最后发现自己没理:“行吧,小煦今天还说戴眼镜不好看。”   “本来就不好看。”白母取下眼镜道,“要是早有人教我,我也不至于戴上这个,小煦多贴心。”   白父:“……算了,睡觉。”   而小白煦当天的日记下多了一行字:别人都想抢醇宝。   ……   沈醇第一天的幼儿园生涯很完美,只是第二天白煦送他上幼儿园时多了几分迟疑,送去小海马班时简直是反复叮嘱:“醇宝儿绝对不能跟别的小朋友回家知不知道?”   “嗯。”沈醇被老师牵着手点头。   “放心,肯定等家长过来接。”老师看着小白煦认真的叮嘱笑道。   她也听了昨天的事,事情的起因是易飞扬因为醇宝儿有哥哥,所以想做醇宝儿的哥哥,把小孩儿抱回家,其他孩子有的是因为手上牵着的小宝贝太好看了,有的则纯属起哄。   但不得不说小孩儿真是哪儿哪儿都长的特别漂亮,她带了这么多届孩子,像这么好看的还是第一个,即使是当初的小白煦……其实小白煦长的也好看,但小孩儿太认真了,老师想下手但会有罪恶感。   而不像面前的小可爱,水汪汪的眼睛仰起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之意,被小朋友抢着想抱回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警惕易飞扬。”小白煦继续说道。   “嗯。”沈醇郑重点头。   “为什么要警惕我?醇宝儿,我给你带了糖。”易飞扬扒在教室门口道。   小白煦看向了他,刷刷刷贴上了自家小孩儿需要远离的标签。   欺负人,不懂事,满地滚,不讲卫生,尿床……总结:坏孩子!   “易飞扬小朋友,幼儿园不能自己带零食。”老师说道,“糖先交给老师,回去再还给你。”   “哥哥说吃糖太多不好看,我不要吃。”沈醇说道。   易飞扬遭受双重打击,瞪圆了眼睛道:“他说的不算数!”   沈醇看了他一眼,对着小白煦软软道:“哥哥算数。”   “醇宝儿乖,哥哥放学来接你。”小白煦对弟弟放心了,挥手离开。   “哥哥再见。”沈醇挥着小手道。   老师牵着人进去,沈醇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坐好,完全无视了一旁嚷嚷的易飞扬。   “糖。”老师伸出了手。   易飞扬抽了一下,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了一袋糖交给了老师。   “还是醇宝儿乖。”老师笑道。   小白煦秉持着哥哥说话算数的原则,一下课收拾好东西就往幼儿园跑,排在了第一的位置接到了弟弟。   “醇宝儿,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小白煦牵他的手时却发现他的小手攥成了一个拳头。   “哥哥,小红花。”沈醇将攥着的小手递到了他的面前,伸开时里面有一朵略微皱了的小红花。   “醇宝儿得到奖励了,真棒。”小白煦看着他手上的小红花夸奖道。   这是老师给的奖励,小朋友一天都很乖就能够拿到小红花,集齐三十个小红花就可以换玩具。   “送给哥哥。”沈醇伸着手道。   小白煦张了一下嘴巴有些激动:“真的么?”   “嗯,漂亮,送给哥哥。”沈醇笑道。   “好,谢谢醇宝儿。”小白煦抱着他蹭了蹭小脸,接过了那朵小红花。   他以前收到了很多很多,但是这朵最漂亮。   “不客气。”沈醇被他牵着手道。   “哥哥回去拿框裱起来,等攒到很多就可以跟老师换玩具了。”小白煦牵着他,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放下来过。   “哥哥开心?”沈醇探头看他。   “嗯,开心。”小白煦笑道。   “下次还送给哥哥。”   “嗯!”   沈醇的幼儿园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除了身旁总是多个爱找茬的易飞扬。但这也只是给他平静的校园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以及背锅的人。   “啊!!!老师有虫!”   “好大的虫!”   “老师……”   小海马班的课外探索活动因为几声尖叫引来了老师。   “送你了。”沈醇抓着手里的天牛递给了一旁的易飞扬。   “嗯?”易飞扬下意识接过,“哇,这个天牛好棒,触须真好看,谢谢你……”   “哪有虫?”老师赶过来道。   “这里。”易飞扬在老师伸手时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极大的天牛抖着触须,老师那一瞬间的脸色都青了:“啊!!!易飞扬!老师得找你谈谈!”   天牛被老师抖了出去,奈何那东西会飞,直接又落在了衣服上,老师那一瞬间神情都是崩溃的。   易飞扬脖子一僵,觉得自己又要被家长了。   沈醇走上前去,按住了那只天牛的背拿了下来:“老师别害怕,虫子不见了。”   老师松了口气,看着小孩儿手里挣扎的虫道:“谢谢醇宝儿,小心点儿别让它咬到你,我们扔到校园外面好不好?”   沈醇看着那只大天牛,觉得长的挺威风的,但还是点了下头笑道:“好。”   天牛被扔了出去,老师气势又回来了,跟易飞扬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为什么拿虫子吓同学?”   “那是醇宝儿抓的!”易飞扬梗着脖子道。   老师看向了一旁的小可爱惊讶道:“醇宝儿是你抓的?”   沈醇点头:“嗯,送给易飞扬的礼物。”   老师那一瞬间有些窒息,虽然小孩儿长的很可爱完全不像抓虫的那种人,但是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很可能都一样:“醇宝儿,以后不可以抓虫子知道么?很脏,而且易飞扬也不喜欢这种礼物。”   “他喜欢。”沈醇仰头道。   “老师,我喜欢。”易飞扬抬头道。   老师沉默了一下拉起沈醇的手臂道:“走吧,老师先带你去洗手,就算易飞扬喜欢,这种礼物也很脏,抓多了容易生病。”   “哦……”沈醇软软的应了一声,“老师我改。”   然后易飞扬被叫了家长,深刻的反省了这个拿虫子吓老师的恶习。   沈醇倒没有被叫家长,只是老师仍然将这件事告诉了白煦:“小煦,要看住弟弟不要让他乱摸虫子知道么?天牛是很危险的,万一咬到手很疼的。”   “好的。”白煦了解了前因后果,带着些不可置信牵着自家的小孩儿往家走。   沈醇看着哥哥,琢磨着自己以后应该不能再抓天牛了,他的那只花将军长的怪好看的!   “醇宝儿。”白煦步伐停下。   沈醇立定手背后,眼睛瞪的大大的,声音放软:“哥哥?”   “是不是易飞扬教你抓天牛的?”白煦郑重问道。   他们家小孩儿这么可爱,一直是爱干净讲礼貌的好宝宝,怎么可能喜欢天牛那么可怕的虫,一定是易飞扬带坏他了!   沈醇的手指在背后绕了绕,然后郑重点头:“嗯。”   易飞扬还不会抓天牛,差点儿被咬了好几次。   “以后离他远一点儿,不能跟他学坏。”白煦认真说道。   “嗯,我离他远远的。”沈醇牵着他的手道。   “醇宝儿真乖,哥哥给你买酸奶喝。”白煦牵着他的小手道。   “哥哥我喝了酸奶能不能不喝奶粉?”沈醇跟在他的身后问道。   “不行。”白煦说道。   “为什么?”沈醇疑惑道。   “因为喝奶粉才能长的快,长很高。”小白煦说话时耳朵微红。   妈妈说醇宝儿已经可以断掉奶粉了,但是醇宝儿捧着奶瓶喝奶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而且有营养。   “哦,好吧。”沈醇不太乐意的应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沈成帆和苏莹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白父和白母却只是职称上有了变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也就导致沈醇的幼儿园生涯除了过年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白家度过。   白母甚至将他当成了家庭成员,买什么都买成了两份,虽然也推辞不过苏莹,收了沈醇的生活费,却也不过是买东西买的更加名正言顺了。   三年匆匆而过,上了四年级的白煦比一般的男孩子抽条要快一些,因为他从一年级结束时就增添了新的钢琴课程和篮球课程,刚开始拍的还不是特别好,但白父天天陪着一起打,风雨无阻,还有一个陪着一起拍球的沈醇,白煦更是有了干劲。   六岁的沈醇也不复原来手短胳膊短的团子模样,而是迅速成长,虽然还是面白脸嫩,婴儿肥尚未退去,身高却已经到了白煦的耳廓处了。   白煦对此很不解:“醇宝儿为什么长的这么快?”   “这一段是成长期,慢慢就慢下来了。”白父说道,“不过还是要坚持锻炼,以后才能长的更高更健康,是吧,醇宝儿?”   “叔叔,叫名字。”沈醇对此不知道纠正第几次了。   “那为什么小煦能叫?”白父对此也不解。   软萌的团子略微抽条,五官略微长开,比小时候还要漂亮,但就是不让人叫醇宝儿了。   “我哥在学校不叫。”沈醇抿着唇道,“醇宝儿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   “那我也不在学校叫。”白父说道。   “不要,叔叔你总是不注意。”沈醇看着他道。   白父想说他也不过是接孩子时不留意叫错了几次,但叫错了就是叫错了:“好吧,小煦没出过错么?”   “没有。”白煦从一旁捧过了一个鞋盒,递给了沈醇道,“醇宝儿,送你的小学礼物。”   “谢谢哥。”沈醇打开,看着里面的新鞋高兴坏了,“这就是我上次想要的那双。”   白父有些好奇,然后被拒绝观看了,只是当晚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遛弯时,看到了沈醇走动时脚上闪动的流光,每走一步都闪,非常绚烂,小孩儿甚至为了看到光,每走两步都要狠狠踏上一步。   “哥,好看么?”沈醇跳上了花池道。   “好看,你下来,别掉进去了。”白煦走在旁边拉住他的手臂道。   “好吧。”沈醇被他扶着跳了下来。   白父在后面走着,觉得义正言辞的小屁孩也照样是小屁孩,离长大成人还差的远呢。   沈醇的小学生涯并不像幼儿园那么一帆风顺,首先他每天早晚都好好刷的牙突然掉了!   白煦下课去找弟弟一起回家时,收获了一只蔫头巴脑的小孩儿,那张漂亮的脸上全没了平时的活力,甚至泫然欲泣。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醇宝儿这副模样的白煦先是端正了自己觉得弟弟很萌的态度,然后小心问道:“沈醇你怎么了?”   嗯,在学校要叫全名,要不然醇宝儿会炸毛,虽然炸毛也很可爱,但是会闹别扭,连写作业都不在一起。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沈醇小声道。   他嘴里有些含糊,眼睛里一片水润,白煦低头道:“你说什么?”   “我……”沈醇不说话。   “我们回去再说吧。”白煦拉了他的手臂道。   “嗯。”沈醇拿了自己的书包垂头散气的跟上,然后回到家后给白煦看了自己掉落下来的那颗小门牙,“就似这样……说话漏分……”   白煦看着那颗小白牙,又托起他的下巴看着掉落的那块,努力憋住笑道:“疼么?”   “不疼,拴的……”沈醇闭上口抿了一下,“会似么?”   “不会,只是换牙,大家都会换的。”白煦摸着他的头道,“醇宝儿别担心。”   “哥你就……没换。”沈醇不想说话了。   “我也在换。”白煦张开嘴巴,给他看一侧的牙齿道,“你看这里就掉了一颗。”   沈醇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掉落的牙,顿时信了:“原来……如此……难怪哥……你一段时间……不烁话……”   白煦耳朵微红,因为他掉门牙的时候也漏风,那时候弟弟还不懂,只是偶尔用好奇的眼神看他:“这颗牙是上面的牙,我们要扔到楼下,这样就会长的快。”   “下面的。”沈醇言简意赅。   “下面的扔到天台上。”白煦说道,“醇宝儿别担心,很快就换出来了,但是在出牙之前不要舔那里,要不然牙齿长歪了,会丑。”   沈醇止住了想舔牙床的舌头,郑重点头:“嗯。”   他绝对不要一笑一口歪掉的牙!   既沈醇牙齿掉落以后,班级上很多孩子也陆陆续续的开始了换牙,一堆漏风中沈醇倒没有那么突兀了,只是他也学会了非必要不开口的本事。   而跟他上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个子也窜了一截,皮肤更黑的易飞扬却没有这个自觉,一笑一个豁口:“换牙真不嚎玩……”   沈醇看着他那副模样,坚定的闭紧了嘴:“嗯。”   一年级结束后,他的门牙已经换完了,一口小白牙十分整齐,然而其他牙也陆陆续续开始掉落了。   而易飞扬却因为吃糖太多,以至于被抱去看了牙医,凄凄惨惨的肿着脸:“我再也不吃糖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沈醇说道,“说话不算数。”   “算数,我算数,这次肯定算数!”易飞扬发誓保证。   “这是我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沈醇将那块巧克力放在了他的面前,“很甜,很好吃。”   易飞扬一时迟疑不决:“我不能吃。”   “装进口袋里,等牙好了再吃。”沈醇说道。   “好吧。”易飞扬拿起巧克力塞进口袋,“谢谢醇…你。”   “你看你说话不算数。”沈醇哼了一声道。   易飞扬震惊当场:“我我我!这不是你给我的么?我还没有吃呢!你站住!”   即使白煦制止,等发现的时候沈醇和易飞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沈醇,一起去玩游戏啊,我爸新给我买的游戏机,可棒了!”易飞扬发出了邀请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煦,觉得今天又没戏了。   白煦看着随时想把自家小孩儿带上弯路的易飞扬也是忧心忡忡,那么多好孩子,醇宝儿为什么非要挑了这个混世魔王做朋友?   他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面上却很淡定:“沈醇,回家了。”   “哥你等我一下,马上。”沈醇收拾着自己的作业,拉上背包朝门口跑了过去,“易飞扬再见。”   “书包背好,要不然容易高低肩。”白煦帮他拉好了书包道。   “好。”沈醇背上了另外一边的背带。   “他也太听他哥的话了。”易飞扬提着自己的书包甩在了肩头,就不背上另外一边的,真的男子汉,完全不畏惧高低肩。   “可是白煦哥哥是很帅啊,上次升国旗还是他致词的。”旁边的女生道,“不仅是年级第一,还是班长!”   “哼,班长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有游戏机好玩么?”易飞扬走出了教室觉得很不满意,为什么班长还要要求成绩?数学和英语根本就不是人学的!   “醇宝儿,你想玩游戏机么?”白煦走在弟弟的身侧问道。   虽然他自己对游戏机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小男生对游戏好像都很喜欢,也不能太限制,要不然醇宝儿也会不开心。   “不想。”沈醇说道。   他有,还是爸爸买的,只不过通关太快没什么意思,还容易影响视力,就被搁置在箱子里了。   “醇宝儿竟然对游戏机不感兴趣,真是好孩子。”白煦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哥。”沈醇提醒道。   “对不起,忘记了。”白煦说道。   弟弟长大了,不仅醇宝儿这个称呼在外人跟前不能叫,连他也不让摸头了。   回到家以后他们纷纷换鞋洗手,坐在一起写作业。   这是白煦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发现这个习惯的好处就是完成作业以后就可以随便玩而不用挨批评,沈醇也跟着养成了。   卷子完成,白煦收拾自己的作业,开始批改沈醇的,一个个看过,他在上面打上了一百分道:“醇宝儿全做对了,上课一定有认真听老师讲课,真棒!”   沈醇笑了一下默认了,其实并没有,老师上课讲的好简单,一个问题可以反复说,他无聊的都快要长毛了。   沈醇将卷子收拾起来,两个人一起吃过饭后白煦从玄关的柜子上取过了一个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醇宝儿,送你。”   “这是什么?”沈醇打开,看到里面的旱冰鞋时眼睛亮了,“我一直想要这个,谢谢哥哥!”   “喜欢就好,我们可以去广场上练。”白煦看着小孩儿眼睛发亮的神情笑道。   果然这个比游戏机要好。   “哥,你的呢?”沈醇取出了旱冰鞋,套上自己脚上试着。   “我玩不了这个。”白煦拉着他的鞋道,“这里可以固定大小,可以玩很久。”   旱冰鞋是绿色炫彩的,不是白煦喜欢的图案,但据说很受小男生的喜欢。   而他当时买的时候试了一下,那种整个人根本没办法立稳的感觉让他确定自己玩不了这个。   “我们去试试吧。”沈醇对这双鞋子爱不释手。   “好。”白煦起身穿鞋道,“爸爸,我们去广场上玩。”   “好,看好醇宝儿,有事打电话。”白父说道。   “嗯,知道了。”白煦佩戴上了自己的小手机,也给沈醇带了一个,两个人提着旱冰鞋去了广场。   广场上刚开始还没有多少小孩儿,沈醇换上鞋子以后被白煦扶着手,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前滑。   然后自己扶着单杠滑,再后来就可以松手了。   “真的没问题么?”白煦站在一旁看着时间,直接惊呆了。   “没问题,这个好好玩。”沈醇感受着旱冰鞋的速度笑道。   “还是慢一点儿。”白煦跟在他的后面,却发现弟弟窜的实在有点儿快,一个看不住已经窜到了广场的那一头,“沈醇,注意看人,不要撞到了。”   “知道了!”沈醇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绕广场滑了一圈,稳稳的刹住,停在了白煦的面前,“我会了。”   白煦不是很理解,这种随时可能会飞出去的东西为什么有的人会学的那么快?   【宿主是天才!】一边拍照一边称赞道。   【他的运动天赋是神魂自带的。】说道。   也因此对很多武学的理解能力,上手速度都非常快,一旦精力得不到合理释放就容易干出点儿破坏性的事情出来。   “醇宝儿真厉害!”白煦由衷赞叹道。   “哥,你要不要试一下?”沈醇滑到了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开始解束缚的地方,“真的很好玩。”   “好吧。”白煦承认自己看着小孩儿玩的开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他们在凳子上换了鞋子,白煦起身时已经开始身形不稳,被沈醇扶住时才勉强站住。   “我扶你。”沈醇站在了他的前面笑道。   “嗯。”白煦试探往前滑,可手紧紧抓住小孩儿的手,仍然有一种快要摔倒的感觉。   “哥,你腿要分成八字,并的太紧了容易摔。”沈醇往后退着。   “嗯。”白煦认真分开,然而只敢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前挪。   “哥,你别害怕。”沈醇扶着哥哥颤抖的手臂道。   “我没害怕。”白煦耳廓泛红。   他就是害怕摔倒,还没有弟弟勇敢!   “身体放松。”沈醇后退道。   白煦鼓起了勇气,往前一滑,然而脚下直接失控,沈醇一个扶不住,直接一个屁股蹲,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醇宝儿,你没事吧,摔疼了没?”白煦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下没法用力,又着急的检查弟弟有没有哪里受伤。   “手疼。”沈醇撑着地的手掌递到了他的面前,眼眶微酸,却抿住了唇。   白煦看着他发红的手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手道:“对不起醇宝儿,摔疼了吧,醇宝儿不哭。”   “我没哭。”沈醇收了收掌心,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将白煦搀扶起来。   “醇宝儿是男子汉,真坚强。”白煦不敢再站,怕把两个人都带倒,坐在地上道,“醇宝儿,帮哥哥把鞋拿过来。”   “不学了么?”沈醇低头问道。   “以后再慢慢学。”白煦看着他说道,他可能需要报个班。   “好吧。”沈醇跑过去帮他取来了鞋,双方互换,沈醇在广场上滑的很是开心。   天色变黑,广场上的灯亮了起来,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小朋友好奇的围观,后来还出现了几个同样拿着旱冰鞋的少年,年龄明显比他们大上很多。   而他们的花式就更多了,在地上扣着纸杯,穿着旱冰鞋也可以自如的在其中穿梭,有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   “小朋友滑的不错,你会么?”一个少年滑到了沈醇的面前问道。   沈醇看着那些花式出神,见人过来了仰头道:“我可以试。”   小孩儿长的粉雕玉琢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少年转头扬声道:“让小孩儿试一下。”   “好嘞!”那边有人让位。   “小心一点儿。”白煦有些担心。   “嗯。”沈醇滑到了那排纸杯前,试探前滑绕了过去。   “醇宝儿真厉害!”人群中有人欢呼。   沈醇前滑停下,听着那些称呼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一直住在这里,小时候还经常溜达出门,好多人都叫习惯了。   “真不错。”少年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看着旁边的小孩儿道,“你叫醇宝儿?”   “我叫沈醇。”沈醇深吸了一口气,去试着后滑时却弄飞了好多的纸杯,他停下转身,有人过去整理,也有人略有些遗憾。   “醇宝儿加油。”   “后滑不会吧,我教你。”少年滑动着笑道,“注意这里用力,平衡把握好了,跟前滑差不多。”   沈醇认真看着,然后跟着尝试,这一次通过虽然慢一点儿,却有惊无险。   “厉害!”少年直接夸奖道,“只用一个轮子的想学么?”   沈醇轻轻抿唇点头:“嗯。”   “来来来,我教你。”少年明显是个高手,那双鞋子在他的脚下十分顺畅,不仅没有半分摔倒的模样,还可以轻易的做出各种各样的花式,引得周围人连连拍照甚至录制视频。   “妈妈,我也想玩那个。”有小朋友说道。   然而他教的快,沈醇也学的快,连带着单轮立起,一个脚滑也通通学会了,虽然还不如那个少年那么顺心如意,但白煦在旁边看着,确定用不了多久小孩儿就能彻底灵活运用了。   这样认真学习,很是神采飞扬的小孩儿跟小时候步履蹒跚的模样很不一样,但一样的乖巧可爱。   广场上的人聚集了很久,白煦在一旁看着时间,确定快要睡觉时喊了自家小孩儿:“沈醇,该回去睡觉了。”   “就来!”沈醇停下,滑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哥哥我都学会了。”   “嗯,真棒!”小白煦看着他头顶渗出的汗水,掏出帕子折叠了一下,用干净的那一面给他擦了擦头顶的汗道,“回去要洗澡。”   “嗯。”沈醇转头看向其他人道,“我先走了。”   “哎,小朋友,加个联系方式下次一起玩啊。”那个少年滑了过来,凑到了白煦面前道,“这是你朋友,下次也一起啊?”   “好啊。”沈醇将自己的儿童手表递了过去。   那少年掏出手机,看着这稚嫩的小手,加上了联系方式:“对了,我叫迪伦,是这附近轮滑俱乐部的,有兴趣一起加入啊。”   “好。”沈醇应声,然后跟上了白煦的身影,“哥,我交到新朋友了。”   “嗯,但他要是让你出去,要让大人或者哥哥陪你去。”白煦拉着他的手道。   “嗯,我知道了。”沈醇跟着他换鞋,然后上了楼。   “你干嘛去了?”其他几个人问那个少年。   “加个联系方式。”少年扬了扬手机。   “那小孩儿才六七岁吧。”一个女生说道。   “轮滑不分年龄,而且跟小孩儿玩感觉自己多年轻啊。”少年笑道。   “给我一个。”旁边的人道。   “什么?”少年疑惑。   “联系方式。”   “想的美!” 第296章 竹马竹马(5)   两小只上楼,白父也因此收获了两个脏兮兮的崽,不仅沈醇弄脏了,连白煦也是罕见的弄脏了衣服。   “你们这是摔跤了?”白父打量着道,“摔到哪里没有?”   白煦没忍住红了耳廓:“摔了一跤,我检查过了,没事。”   “去带弟弟洗澡吧。”白母笑道。   “好。”白煦应声。   洗完热水澡以后的两小只都热气腾腾的,各自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白煦擦了半干,擦干净手拿起了吹风机给坐在一旁的沈醇吹头发:“醇宝儿的头发长好长了。”   “这样好看。”沈醇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凳上仰头道。   “嗯,好看。”白煦也觉得被黑发包裹脸颊的弟弟柔软又好看。   头皮轻轻吹干,头发则吹到了半干的时候白煦停了下来,开始给自己吹。   “我也给哥哥吹。”沈醇发出了请求。   “这个举时间长了太重了,醇宝儿去把轮滑鞋收好吧。”白煦扭了扭手腕道。   “好。”沈醇去洗手间拿了擦鞋的帕子,将放在门口的轮滑鞋擦干净以后放进了鞋柜里,又自行去洗了手后白煦已经吹好自己的头发,将吹风机卷起线收了起来。   “醇宝儿睡觉。”白煦说道。   “好。”沈醇跟上了他。   “头发没全干之前先不要睡。”白母在灯下备着课说道。   “知道了。”白煦说道。   两人床上的床围在沈醇上二年级以后已经去了,因为两小只睡觉都比较安分,倒没有什么跌下来的风险。   床单因此垂落了下来,柔软又平整,长条的书桌两个人坐在一起写作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刚进了房间也不睡,沈醇从床头拿过了魔方摆弄着,拧乱了还原,拧乱了,再还原……白煦则取出了自己的日记本,认真的写下了今天的日期和天气。   月日,晴。   醇宝很喜欢那双旱冰鞋,学的很快,特别聪明,还认识了很多朋友,我也要慢慢战胜自己的恐惧,学会滑旱冰……   今天在学校因为粗心写错了一道题,要改正……   “哥哥你在写什么?”白煦一时不防,肩膀上压了个人,还在旁边探头探脑的。   “醇宝儿,下来,不可以偷看别人的日记。”白煦合上日记本转头说道。   “我是光明正大的看。”沈醇笑道。   “光明正大的也不可以看。”白煦怔了一下问道,“谁教你光明正大看的?”   “我自己会的。”沈醇被他扶着手坐在了床上,盘着腿道。   白煦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弟弟真的被人带坏了:“别人的日记不可以看。”   “嗯。”沈醇仰头道,“可是哥哥你还看我的日记。”   “那是教你写字。”白煦认真说道,“不一样。”   “我也教哥哥写字。”沈醇说道。   “你教不了,总之不能偷看,那是别人的秘密。”白煦认真说道。   “哦……”沈醇在床上挪着,“那我不看了。”   “醇宝儿乖,睡觉吧。”白煦揉了揉他的脸。   “哥……”沈醇拉长了语调。   白煦笑了一下松手,收拾好日记本取出了被子,一个没什么花样,一个是皮卡丘的:“明天还要上学呢。”   沈醇拉过了皮卡丘的蹬开,将魔方放好,躺下时打了个哈欠:“哥哥晚安。”   “醇宝儿晚安。”白煦关掉了灯。   沈醇的二年级仍然是很欢乐的,课程上并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在学校有同学一起玩,下课有哥哥,除了写作业,基本上是隔一天去陪哥哥上一次钢琴课,空余的时间白煦则陪他玩旱冰。   白煦学这个学了很久,虽然会滑了,但也仅限于滑,易飞扬试图加入,最后以摔的鼻青脸肿为代价宣布退出。   不过沈醇对旱冰的兴趣并没有持续多久,白煦问起他时得到的回答是:“玩的时候总会围好多人。”   白煦对此表示了认同,并不阻止他的兴趣下降:“那醇宝儿还有什么兴趣爱好么?”   “双截棍。”沈醇说道。   白煦确定他最近看的功夫片比较多:“真的想学么?”   沈醇应道:“嗯。”   “那我跟叔叔阿姨说。”白煦说道。   白煦告诉了父母,白父白母又跟沈成帆夫妇进行了交流,一开始夫妇二人是有些迟疑的,毕竟自家儿子那么小,那么软,伤到身体可怎么是好。   但白父给他们看了小孩儿滑旱冰的视频后,夫妇二人都沉默了。   “我们是不是太久没回去了?”苏莹问道。   沈成帆也有些惭愧,只是工作忙起来,偶尔看看儿子成长的视频觉得很温馨,总想着忙完这一阵要回去,但接下来的工作却没个消停,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两三个月没见儿子了。   “我手头的工作马上能完,回去一趟吧。”沈成帆叹气道,“帮他挑选个想学的兴趣。”   有白家人帮忙看着,他们真是越被宽容就越放纵了,真的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   “我这头看能腾出几天吧。”苏莹撑住额头道。   沈醇二年级的暑假来临时见到了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才能见一面的父母。   沈成帆看着茁壮如幼苗的儿子,就知道白家人照顾的很好,只是看着儿子纯洁又陌生的视线,内心带了几分忐忑:“醇宝儿,爸爸给你带了礼物。”   沈醇站在白煦旁边看着他们,一个侧步躲在了白煦的身后道:“我不要回家!”   苏莹苦笑了一声道:“没让你回家,只是带了你喜欢的礼物。”   “醇宝儿去看看吧。”白煦转头说道。   沈醇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两人盼望的视线,走了过去打开了盒子,在看到里面的双截棍时眼睛亮了:“这是我想要的双截棍!”   “嗯,这次就送你去学,但你平时不要乱挥,免得打到人。”苏莹看着儿子舒展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好。”沈醇拿起双截棍跟白煦展示着,“哥,你看。”   “嗯,很好看。”白煦说道。   “这是送给小煦的礼物。”苏莹将另外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白母说道。   “不,真的太麻烦了。”苏莹讪笑道。   他们真的在儿子成长过程中参与的太少,与对方对比起来,人家才像是亲生的一样。   “小煦就收下吧。”白母说道。   “谢谢阿姨。”白煦抱过了盒子,拆开时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然后发现是一台学习机。   “这是市面上最好的一款学习机,对孩子学习应该有帮助。”苏莹说道,“小煦还喜欢么?”   周围人都有几分沉默,白煦笑道:“嗯,谢谢阿姨。”   “哥你很喜欢?”沈醇小声问道。   “嗯。”白煦点头。   “可是易飞扬说谁要是送他学习机,他就把那个人永久拉入黑名单。”沈醇说道。   沈成帆小声道:“……你怎么想起送学习机,这不就是相当于给孩子报了几个课外补习班?”   苏莹沉默了一下:“小煦应该不会吧。”   白煦眉头拧起正色道:“不可以学他的坏习惯。”   “哦……”沈醇应道。   沈成帆和苏莹没提起将儿子立马接回去的话,而是真的住了下来,得空就接沈醇和白煦一起出去玩。   各处的游乐场,滑雪,爬山玩下来,彼此的关系倒比最开始缓和了许多。   只是在外面玩的开心,回家以后白父却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失落,即使是很喜欢那台学习机,也照样放进了衣柜的最底层,用很多被褥盖住了。   “小煦不开心么?”白父笑着问道。   “叔叔要把醇宝儿接回去了么?”白煦坐在他的旁边低头道。   明明醇宝儿在这里待的最久,即使跟别人玩的很开心也会一叫就跟着回家,可是这里不是醇宝儿的家,他的父母一来,醇宝儿就得回自己家。   明明是他的弟弟。   白父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一口气,醇宝儿说是他们带大的,其实是自家儿子亲手带他的,他们教导白煦,白煦又一点儿一点儿的教醇宝儿,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很难想象一个半大的孩子会把另外一个幼崽教导的那么好。   人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时间久了,连他有时候都会忘记醇宝儿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好像他真的多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儿子一样。   但血脉是不可斩断的,沈成帆和苏莹是很多父母的缩影,忙了工作顾不上家,他们两个明显都是有能力的,让谁彻底放弃工作都不可能,其中的牺牲与权衡,是很多人都难以得以确定答案的东西。   他与白煦母亲的工作在于可以经常回家,但事实上妻子真的忙碌起来也是顾不上孩子的,而他时间多会多操心一些,但很多时候也没办法真的与他们共同分享很多。   这些只是道理,白父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点儿庆幸,因为醇宝儿一直待在他们家,所以小白煦才有了这个玩伴,懂得照顾别人,以身作则。   “小煦,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可以将陌生人凑在一起,也可以战胜血缘。”白父不想给失落的小儿子讲道理,“你对醇宝儿好他知道,你就当醇宝儿去好朋友家玩了几天,过后还会回来的好不好?他是你弟弟,谁也抢不走,他的父母会接他回去,也只是多了两个人对醇宝儿好,这样不是很好么?”   白煦看向了他,眼睛里浮现了盼望:“谁也抢不走?”   “嗯,谁也抢不走。”白父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其实还是会分别的,等到年龄大了,父母也只是过客而已,但这份幼时的情谊如果能够一直在,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这样的感情维系胜过所谓的血缘。   “嗯!”白煦笑了出来。   “哥哥,哥哥开门!”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稚嫩而熟悉,“爸爸妈妈说今天去学双截棍。”   “好,来了!”白煦起身把凳子放回了原位,打开门看到了跑进来的弟弟,抬手摸了摸他粉嫩的脸颊,“醇宝儿真可爱。”   沈醇抓他的手:“不能摸脸,哥快换鞋。”   “好。”白煦换上了自己的鞋,朝白父说再见,“爸爸我出门了。”   “嗯,早点儿回来。”白父笑道。   白煦牵上了沈醇的手出了门,认真的问了好,然后进了电梯:“这附近有教双截棍的么?”   “不知道。”沈醇说道。   “叔叔认识一个朋友,那里有各种教练,不用担心。”沈成帆看着两个孩子道。   “嗯。”白煦轻轻点头。   沈醇的二年级暑假过的也很开心,因为学到了自己想学的东西,爸爸妈妈在的时候还会要什么就给买什么,简直就是天堂。   只不过因为乱吃的东西太多,还是不慎进了一次医院。   “醇宝儿下次不许乱吃东西了,要听话。”白煦看着他胳膊上扎着的针说道。   “嗯。”沈醇应道,“哥哥我乖乖听话。”   床上的小孩儿脸颊微有些白,没有平时那么活泼,白煦这边叮嘱完了,那边看向了沈父沈母:“叔叔阿姨,不能醇宝儿要买什么就给什么,他还不懂得克制。”   “嗯,对不起。”沈成帆和苏莹都很羞愧,发现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孩儿带孩子带的好。   这个病过去,白煦彻底盯住了小孩儿的饮食,甚至制定了一个食品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东西吃的量,并贴在了他们的卧室,甚至严格执行。   “会不会看的太紧了?”白母看着那个表都有些疑问,因为她有时候也吃垃圾食品。   “生病会很难受。”白煦说道。   “嗯。”沈醇表示赞同,他再也不想躺在那里扎针了。   “好吧。”白母没什么意见了。   ……   沈醇上三年级时,白煦也升入了六年级,因为面临升学,课业也相对重了很多。   而沈醇的三年级则面临着很多以前没有的问题,他的个子又往上窜了窜,在一众小豆丁中不仅个子十分出类拔萃,样貌也愈发的长开了,而且成绩好,还会轮滑,甚至学了空手道和双截棍。   一时之间引来不少小孩子情窦初开,也收到了不少传说中的情书,这样的举动让易飞扬羡慕坏的时候,也遭到了老师的重点关注。   “沈醇,你们现在还小,心思要放在学习上,绝对不能谈恋爱。”老师看着面前极为漂亮青葱的孩子,也不晓得人家是怎么长的这么好看,虽然不难理解即使是人类幼崽也是视觉动物这件事,但是这个阶段真的太小了!   “嗯,老师,我知道了。”沈醇乖巧笑道,“我肯定不谈恋爱。”   “嗯,这才是好孩子,恋爱要等以后大了才能谈。”老师笑道。   班主任这里还如沐春风,讲几分道理,然而在这个全校严打早恋的环境下,教导主任抓不住送情书的,但抓得住收情书的,尤其是沈醇那里的太多,随便一找就是一大堆,也因此沈醇成了教导主任的重点抨击对象。   “小小的孩子不学好,学人家谈恋爱,你这个头发不符合校规,回家给我剃成毛寸!”教导主任说道,“下次再谈恋爱,我就要找你们老师和家长谈了。”   沈醇抬头看他,视线落在了他的头顶,眸微侧,手背后:“嗯,我知道了。”   只知道宿主这个表情百分百要使坏了,没有人可以惹宿主。   沈醇回去的时候得到了同学们一致的关怀:“你被教导主任叫去干嘛了?”   “他批评你了吧?”   “会不会叫家长啊?”   “也不是你送的情书,教导主任真讨厌,那些送情书的也讨厌,害你被骂。”   “没关系。”沈醇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易飞扬作为他的同桌,且教导主任时不时就批评的对象凑了过来:“他是不是批评你了?我跟你说那个老头特别讨人厌,一点儿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就要请家长,我爸因为他揍了我好几次,总有一天我要揍回去!放心,我到时候肯定给你报仇,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把头发剃掉。”沈醇说道。   “卧槽,太缺德了!他就是看你长的好看,心里不服气。”易飞扬说道。   “嗯。”沈醇应道,“那就让他服气。”   易飞扬:“嗯?”   这件事情白煦暂时还不知道,只是接人回家以后发现弟弟写完了作业竟然开始按手机了。   “你在看什么?”白煦问道。   “没什么。”沈醇将手机藏了起来。   白煦愣了一下道:“醇宝儿,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没有。”沈醇站了起来,窝到沙发上去搜了。   白煦那一刻陷入了弟弟有秘密了,弟弟谈恋爱了这样的低谷中一时不能自拔,想了半天还是摸出了手机搜索:孩子早恋了怎么办?   他就是学习紧了点儿,难道弟弟就谈上了恋爱?!   带着这样的纠结,白煦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上课都在想要如何正确引导弟弟不要早恋,至于有秘密这种事则放在了第三位。   而进了班级的沈醇放下书包时易飞扬就悄悄咪咪的凑过来:“你打算怎么让他服气啊?”   “秘密。”沈醇端正坐着,取出了自己的课本,上面包着哥哥亲自裁剪包好的书皮,写上了班级姓名,特别的整齐干净,曾一度引来了很多同学的羡慕。   “你就告诉我么,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易飞扬义正言辞道,“好兄弟怎么能有秘密呢?”   沈醇看向了他道:“那你不能告诉别人,否则绝交。”   “好嘞,好嘞。”易飞扬笑嘻嘻道,“我发誓。”   “就是用这个胶水,这个绳子……”沈醇小声跟他说着。   “卧槽,这也太解恨了。”易飞扬眼睛亮了。   “嗯。”沈醇应道,在老师进来时拿起了自己的课本坐的端正,认真看书。   然而他在课间操掏自己的胶水和绳子时却发现不见了,摸了桌兜和书包里都没有。   眼疾手快的拍下了宿主茫然的画面。   沈醇拧着眉去做课间操,然后看到了一本正经巡逻的教导主任和跟在他后面扯绳子的易飞扬,直接当场震惊。   正在管理班级的老师也有些惊讶,正想叫人的时候只见易飞扬一扯绳子,教导主任头顶的头发直接被扯了下来,在风中啪嗒啪嗒的飞舞,十分放荡不羁。   同学们瞬间惊呆,直接哄笑了起来:“教导主任头顶是假发!”   “教导主任是秃头!!!”   老师们那一瞬间也想笑,却硬是憋了下来:“安静,易飞扬你给我过来!”   易飞扬得意洋洋,奈何却对上了教导主任转过头时彻底黑掉的脸,一时间心底一惊,已经被拎了起来:“你给我叫家长!!!”   “哈哈哈哈哈……”然而相对的是同学们愈发猖狂的笑容。   那之后所有同学都知道教导主任是个秃头,而易飞扬也遭到了十分严厉的批评。   “你这孩子从哪儿学的这个招?一天天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看都不用请家长了,直接全校通报批评。”   易飞扬脸涨的通红,直接开始掉眼泪。   “什么坏事啊要全校通报批评?”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门被打开时教导主任看了过去,男人穿着纯黑的西装,个子很高,肩膀很是挺阔,就是身边跟了几个黑衣服的保镖,看起来整一个不好惹的黑道老大。   “你们是谁?”教导主任问道。   易飞扬转头时眼泪鼻涕直接飙了出来:“爸!!!”   “这是他爸?!”教导主任直接震惊,“他怎么来了?”   老师走过去道:“我想着这次事情挺严重的。还是请家长比较好,没想到这次不是助理来。”   “你小子又干什么坏事了?”易父直接拎起了小兔崽子问道。   “我没干!”易飞扬下意识顶嘴道。   “先生,对于这件事情我得跟您沟通一下。”教导主任深吸了一口气道,“您家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强力胶粘到了我的假发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将我的假发扯了下来,这种行为十分不尊重师长,必须严格教育。”   “具体情况我知道了。”易父拎着自家的小崽子道,“说吧,谁教你的?”   易飞扬挣扎道:“我自己干的,我就看他不顺眼!老找我茬。”   “你这同学不好好学习,天天惹事,不批评教育其他同学要怎么认真学习?”教导主任很生气,但碍于对方家长的面还是深呼吸了好几次。   “老师说的有道理。”易父晃着手上的孩子道,“你行动能力还行,这种手法绝对想不出来,说,谁教你的?”   易飞扬抬头嚷嚷:“我怎么想不出来?”   “你压根就没这个智商。”易父说道。   “你这是歧视!”易飞扬拼命挣扎!   “还有同伙?同伙是谁?!”教导主任当场震惊。   “我。”门口传来了稚嫩清悦的声音。   几个人纷纷看了过去,只见干净漂亮的孩童走了进来,仰头说道:“我教他的。”   且表情十分的无畏,就差写上“你能拿我怎么样”几个大字了。   易飞扬看见他时直接泪崩:“沈醇,我没供出你!!!”   “嗯,好兄弟有难同当。”沈醇仰头道。   易飞扬瞬间感动的涕泪双流。   易父打量着面前的小孩儿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他幼儿园想抱回家的那个,醇宝儿是吧。”   看着乖乖巧巧的,没想到是个狐狸崽。   教导主任直接惊呆:“你做这事还有理了?给我叫家长!”   老师也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平时乖宝一样的孩子会想出这种招:“沈醇,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因为他要剃掉我的头发。”沈醇哼了一声道。   “你这头发都要遮视线了,按照校规是要剃掉,上学时间不需要打扮的多好看,要不然多让同学分心,一个个都想早恋。”教导主任道。   老师看着曾经的小乖宝道:“按照校规是这样没错,就算他要剃掉你的头发,也不能这样……”   头疼。   “也就是说人家小同学长的好看你就让人家剃掉。”易父放下了手上的崽子嘶道,“你要剃人家头发,人家掀你头发,这不是两清了。”   “这事不能这么算!”教导主任表示自己就没见过这样的家长,“早恋对孩子影响很大,头发也会遮挡视线,而且这种行为……”   这有了熊孩子怎么还有熊家长?   “反正我不要剃头发。”沈醇说道。   教导主任看着他道:“按照校规必须剃!”   “还是叫家长吧……”老师无奈道。   一通电话,白父和沈成帆都赶了过来,前后脚的进来时就看到立在正中央跟教导主任对视的幼崽。   “出什么事了这是?”白父出声问道。   然后就看到幼崽转头,眼睛里红红的漾了水汽。   “醇宝儿,谁欺负你了?”沈成帆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将人抱起时眉头直接拧了起来。   “爸爸,他要把我剃成毛寸。”沈醇吸着鼻子直接指人!   “谁要剃你头发?我儿子头发是你们能随便剃的?”沈成帆直接看了过去。   “消消气,消消气,先了解前因后果。”白父第一次体会孩子被请家长的感觉,还有那么点儿新奇。   老师脑子里的嗡嗡声好歹平复了下来:“还是我来说吧。”   前因后果阐述了一下,再加上沈醇的补充,其中的事情理顺了。   沈成帆有些惊讶的看着怀里委屈的崽儿道:“有好多人给你送情书?”   这才多大就被人盯上了?   “嗯。”沈醇点头。   “那你有没有跟人谈恋爱?”沈成帆很不安,长的太好看真的很操心。   “没有,老师说了不可以谈。”沈醇说道。   “抓早恋哪有乱抓一气的。”白父说道,“你冤枉了他,他当然不服气,是吧?”   “嗯。”沈醇点头。   “那他的这种作风……”教导主任很生气。   “我家孩子以前没有请过家长,一直很乖。”白父说道,“你用强权,不怪孩子反抗。”   “作风这种事我们用其他方式说。”沈成帆看着怀里的崽儿道,“醇宝儿,要不我们换个学校?”   “我不要换学校,我要跟哥哥一起上学。”沈醇抗议道。   “好好好,跟哥哥一起上学。”沈成帆说道。   “孩子们先出去吧,我们谈谈其他事。”易父说道。   教导主任咳了一声,白父将沈醇抱了过去道:“走吧,我们说我们的事。”   “嗯。”沈醇乖乖待在他怀里被抱了出去。   外面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沈醇站着,白父蹲身看着面前略有些焦虑的小孩儿笑了一下。   一直觉得眼前的小孩儿很乖,没想到还会有淘气捣蛋的时候。   “知道错了?”白父笑道。   沈醇视线微侧:“他要剃我的头发。”   “我知道,他有错在先,但你掀了他的头发就能不剃头了么?”白父问道。   沈醇震惊,背着手仔细思索,发现不能!   “而且被发现了还要挨批评。”白父继续道。   “本来不会被发现的。”沈醇看着他道。   白父饶有兴趣道:“说说你的计划。”   “你不要告诉哥哥。”沈醇说道。   “好,我不告诉哥哥。”白父笑道。   沈醇摩挲着手指道:“主任喜欢在课间操前趴在办公桌上睡觉,这个时候就可以用胶水粘在他的假发上,系在凳子上,直接带下来。”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啊。”白父问道。   “椅子上也涂胶水,就会穿开裆裤。”沈醇说道。   白父有些惊讶,他以前只知道孩子聪明的很,却没想到这么聪明,聪明不是坏事,得看用到哪条道上,还是要好好教育引导。   “但这样还是没有达成你的目的对不对?”白父摸着他的头笑道,“以后在学校遇到这种不公平的事及时告诉家长,家长出面解决要比你自己正当的多,不用自己动手,而且还不用剃头。”   沈醇唔了一声,觉得可行:“嗯。”   这件事情白父没有告诉白煦,但白煦还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除了沈醇策划但没有完成的细节,因为教导主任假发被掀这件事实在是太轰动了。   “哥哥……”沈醇面对着白煦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眼神甚至开始飘忽不定。   “醇宝儿,你的头发确实太长了。”白煦捏着他前面的头发道,“都遮眼睛了,周末去理发馆剪短一点儿吧?”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情书,他们家醇宝儿没有谈恋爱,但是因为长的太好看而吸引了好多人给他写,情书多了说不定就想谈了。   他弟弟还这么小,一定要将恋爱的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   “我不要!”沈醇捂着自己的头发震惊加抗议,“哥哥你跟教导主任是一伙的!”   白父提神看着,觉得这是要吵架的节奏。   “再长就能扎小辫了,醇宝儿就要被人当成小姑娘了。”白煦认真说道。   沈醇揪了揪头发:“不剃毛寸。”   “只是剪短,修的更好看一点儿。”白煦说道。   沈醇点头:“嗯,那我们周末去。”   “好。”白煦笑道。   白父:“……”   这么简单?   他们一群大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孩子!   经过家长友好的沟通,那条强制剪头发的校规还是改掉了,只是沈醇在老师心目中乖宝宝的形象破灭,不仅跟易飞扬这个调皮蛋分开坐,还成了重点监控对象。   只是在那之后却没有再出现过什么调皮捣蛋的事,小孩儿一碰上问题直接请家长,简单方便又快捷。   在沈醇上四年级的时候,白煦升入了初中,虽然学校仍在附近,却比沈醇要晚上一些,远上一截,也就意味着白煦没办法再每天放学去接弟弟了。   “这有什么,我每天去接你就好了。”沈醇捧着盒子递给他道。   “那在人多的地方穿轮滑鞋要小心一些。”白煦安心了,“这是什么?”   “升学礼物。”沈醇说道。   “谢谢。”白煦接过打开,看着里面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眨了眨眼睛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虽然现在送这个还有点儿早,但这可是醇宝儿的一片心意。   成长到相应的年岁,白煦的身高也往上窜了一大截,青葱的年龄,认真的性情以及温柔稳重的性情让他进入中学后不仅收获了老师的喜欢,还让很多同学的喜欢。   不过因为班长身份的加持,并没有人敢直接明恋,也就是借着班长的身份加联系方式的比较多。   “五年中考三年模拟?你现在就开始做这个了?”同桌惊讶问道。   “我弟弟送的。”白煦说道。   “你弟弟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啊?”同桌迟疑道。   哪有人送这种东西的,一看就是亲兄弟!   “他应该挺喜欢我的。”白煦说道。   就是每次接他放学等的着急的时候就会去商店里抠龙珠,那里的大奖都快被他抽光了。   同桌:“……”   “哇……那是哪个班的?”   “感觉没见过,长的好好看啊。”   安静的课堂上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白煦看了过去,看到了正在门口探头的小孩儿。   说是小孩儿,其实看起来像一位少年,白煦自己个子窜的很快,上次量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孩儿势头稍微慢一些,但还是比他四年级时高了不少,上次量的是,跟他比差了一截,但在他的同班同学中却不突兀。   已经到了秋天,小孩儿穿着白色的短t,外套没穿,明显有些贪凉,可扒在门口处探头,唇红齿白的模样实在可爱。   醇宝儿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似乎找到了他的身影,看过来时那双略微长开的漂亮眼睛弯了起来,挥了挥手,小声道:“哥……”   那一刻白煦都觉得弟弟好看的有点儿过分了,而整个教室看过去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童星么?”   “好像是班长的弟弟。”   “卧槽,你弟弟比你还会长。”同桌说出口时觉得这话不对。   白煦点头:“嗯,他打小就长的好看。”   要不然也不会老是有人想抱回家。   “这位同学,上课时间不准在外面乱逛。”老师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学生道。   “好像被抓住了……”   沈醇转头,看着严肃的老师笑了一下:“老师,我不是你们这里的学生。”   面前的小少年笑的格外乖巧灿烂,仿佛要把人的心萌化一样。   但老师可不是一般人,经历过长的好看但贼能捣乱的差生冲击,硬生生扛住了:“不是这里的学生你怎么进来的?”   “老师,我来接我哥放学。”沈醇说道。   “那也应该在校外……”老师的话音未落,放学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谢谢老师。”沈醇朝她笑了一下,又探头到门口了。   老师叹了一口气,进门看着狂欢的学生,在整体肃静下来道:“好了,下课。”   她倒要看看哪个是他哥。   “老师再见。”整体的问好声中,白煦收拾自己的东西走到了门口。   “哥,哥。”沈醇露出了笑脸。   白煦走到近前道:“你怎么进学校了?”   “那个老板不让我进商店。”沈醇朝看过来的老师笑了一下,“我就跟门卫说我是这里的学生,就溜进来了。”   “下次别这样了。”白煦也看了老师一眼,拉过沈醇的手臂离开了。   “好吧。”沈醇跟上他的步伐,“这里也不好玩。”   老师:“……”   “那就是班长的弟弟啊,关系真好。”   “他弟弟好像才九岁。”   “长那么高?!”同学震惊。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把头奖都抠走的那个吧。”   沈醇从那以后再没有进过校园,只是传说已经留下了,同学们之间描绘的天花乱坠,反而让很多人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样的好奇持续了一年结束了,因为白煦上了初二加了一节晚自习,时间的不统一,让沈醇只能早点儿回家,写完作业以后要么是去学自己的兴趣爱好,要么是被易飞扬拉去玩。   “我请客,咱们比谁抓的鱼多。”易飞扬捧着一盒游戏币,撸起了袖子道,“我可是练了好久的。”   “好啊。”沈醇坐在了一旁,拿过游戏币塞了进去。   易飞扬开始抓,每每还能抓到一两条,金币时增时减,沈醇看了一会儿,又放进了几个游戏币,直接开五十倍大网,趁着鱼群经过时广撒网,金币上下翻滚的十分快,易飞扬看过去时那里的金币已经过了十万。   “我赢了。”沈醇拿过自己的矿泉水瓶打开喝了一口。   易飞扬直接惊呆:“卧槽,我要玩,我要玩!”   “让你,我去玩别的。”沈醇抓了一把游戏币起身道,“你一会儿过来。”   “嗯,没问题。”易飞扬说道。   然后白煦放学回家时收到了一大袋娃娃。   “你是去进货的么?”白煦问道。   沈醇:“嗯?” 第297章 竹马竹马(6)大修   不管面前的小孩儿有没有去电玩城,白煦都确定以后那里的老板绝对不想让他进去了。   “花了多少钱抓到的?”白煦问道。   “我没花钱,抓到的娃娃分了易飞扬一半。”沈醇抱着那一大袋娃娃有些苦恼道,“不过没注意,抓的太多了,怎么办?”   这么多,家里就算满地放也放不下。   “不想要了么?”白煦问道。   沈醇应了一声。   白煦思索道:“送给幼儿园你愿不愿意?”   “这个主意不错。”沈醇弯腰从袋子里掏着,掏出了一只兔子,又摸出了一只狐狸,又摸出了一对小羊道,“留下这四个就好了。”   白煦将那只抱着尾巴睡觉的狐狸拿过来捏了捏:“好。”   一大袋的毛绒玩具送去了幼儿园,得到了感谢。   只是白母收到那对小羊时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我也是羊?”   白父:“嗯?”   “没什么。”白母说道。   沈醇上六年级时白煦进入了课业比较繁重的初三,不仅早上加上了早读,晚上还多了晚自习。   往往沈醇还在睡梦中时白煦已经摸索着起床出门,沈醇晚睡时白煦才写完作业上床睡觉。   “哥……”   白煦打开旁边台灯穿衣服时看到了旁边弟弟半睁的视线,他明显还没有睡够,眼睛被光芒照着,打了个哈欠没忍住拉上了被子挡住。   “对不起吵醒你了。”白煦看了看时间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唔。”沈醇抱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打扰不是一次两次,沈醇趴在书桌边缘道:“哥,你们初三的课这么难学么?”   “只是作业有点儿多。”白煦在纸上书写着,虽然很多他觉得是重复的,但大家都有作业,写一遍就是巩固一遍,不能因为他会了就可以免除。   沈醇伸手取过了他的英语作业翻开道:“这个我会,要不我帮你写吧。”   白煦转头看着他,英语这种东西其实没有什么难度划分,学的快的自然学的快:“虽然这样会节省时间,不过不用了。”   “好吧。”沈醇在一旁撑着侧脸道,“我觉得我不想上初中了。”   白煦笔尖停下:“我的这所初中比较严格,你到时候可以选择课业环境稍微轻松一点儿的。”   “可以么?”沈醇问道。   “嗯,你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白煦集中精力在作业上说道。   “好。”沈醇起身到一旁不打扰他了。   沈醇再次醒来时却是闹铃响个不停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旁边的床是空荡荡的,倒没有在早上被吵醒。   沈醇起床叠被送进衣橱,却发现其中少了一床被子,他拉上衣橱,去阳台上看了看没有找到。   “找什么呢?”白父端着鸡蛋出来问道。   “我哥的被子不见了。”沈醇说道。   “他说早上太打扰你睡觉了,而且晚上功课很多,就先搬到书房睡了。”白父笑道,“快洗脸刷牙,一会儿要迟到了。”   沈醇唔了一声,洗漱完坐在了餐桌前道:“书房不会很挤么?”   “还好,那里原本也是卧室,等他初三毕业我把书房改造一下,你们两个也到了分开睡的年龄了。”白父说道。   沈醇搅着粥,看着落在旁边碟子里的鸡蛋,第一次意识到他跟他哥是要分开的:“为什么一定要分开睡?”   “因为长大了各自会有各自的隐私,各自的作息不同,就会想要各自的空间。”白父说道。   沈醇拿起了那个蛋道:“可是叔叔你跟阿姨一起睡?”   “我们是夫妻,可以互相包容和迁就,而且就算是夫妻,有时候也是需要各自的空间的。”白父笑道,“你以后慢慢就懂了。”   沈醇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道:“我可以回家睡。”   其实不需要哥哥睡书房,他可以睡到自家里,这样空间就腾出来了,只是……   “这不就是你的家,即使你以后真的自己成了一个家,这里也是你的家。”白父说道,“哪有有房间还让你住出去的道理?”   沈醇笑着应道:“嗯。”   那一年沈醇跟白煦的交集基本上只维持在周末,而在平时,基本上是他醒的时候白煦已经走了,即使白煦在家,也基本上都在书房。   一年的全力备考,直到中考结束时,各种各样的参考书和试卷在书房的书柜里整整占据了两大格。   成绩没出,白父白母都没有问成绩,而是带上两个人好好出去玩了一圈。   虽然夏天很热,但有水的地方却很好玩,沈醇学游泳学的很快,白煦学的过程中却难免呛了好几次水,他坐在岸边看着在手里扑腾的弟弟,发现他真是运动天赋点满。   然而看着看着,却发现本来扑腾的人不见了:“沈醇,沈醇?!”   他正准备下水,却蓦然被腾起的水花溅了满身,消失的少年从水花中蓦然腾起,哈哈大笑:“哥,你快下来玩,在岸上多没意思!”   白煦被泼了满身,看着泳池中如鱼得水的少年道:“我休息一会儿。”   沈醇停下了拍水,将眼罩摘了下来,扶着岸边看他。   白煦也看着他,十二岁的少年唇红齿白,早已不复年少时的团子样,待在池水中有点儿像通话中描述的美人鱼,唔,美男鱼。   好像也不对。   但这副招摇的模样,白煦确定他进入初中后会极受欢迎,到时候得看的紧一点儿,谈恋爱最起码等到高中毕业再说,作为学生,心思还是要放到学业上。   “哥,你低一下头。”沈醇仰头看着他道。   白煦下意识低头道:“怎么了?”   然而低头时喉结处却被对方碰了一下,白煦几乎是下意识一个激灵退后了一些,捂住了那里道:“不要乱碰。”   “那是什么?”沈醇撑住池边反身坐了上去问道。   白煦捂着那里,觉得好像还有点儿微痒干涸的感觉:“这是喉结。”   “为什么你跟叔叔都有?”沈醇轻轻仰头摸着自己的喉咙,却没有摸到任何凸起。   “这是成长到一定年龄会出现的,等你十四岁左右,雄性激素分泌就会慢慢有喉结。”白煦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清悦,而是带了少年变声时微微的沙哑。   “声音也是?”沈醇问道。   “嗯。”白煦应道,“而且这个地方不能随便被人碰。”   沈醇饶有兴味:“碰了会怎么样?”   白煦看着他脸上的兴致勃勃,试图阻止他的这种兴趣:“这种地方遭受到重击,可能要人命的,所以要保护好这里,不要让人轻易碰到。”   “豁……”沈醇侧眸笑道,“哥,你话里有隐藏的成分。”   白煦觉得弟弟长大了也有坏处,学的越多越聪明,越不好糊弄:“刚才说的是真的,不过轻碰会痒,不太舒服,不要乱碰。”   “好吧。”沈醇撑住池边下了水道,“哥,你应该休息够了,我们来比赛谁先游到对岸。”   白煦撑住池边下水道:“好。”   他虽然没有那么多花式,但速度还可以。   “干游没什么意思,不如设置个彩头,输的给赢的买雪糕怎么样?”沈醇笑道。   白煦浮在水中,觉得他只是想吃雪糕而已:“好。”   “一二三,开始!”   沈醇戴好眼罩入水窜了出去,白煦也紧跟着游了过去,水花四溅中却连对方的水花都看不见。   “我要这个。”沈醇理所当然的赢了,从冰柜里挑了一根果冻雪糕,“哥,你要哪个?”   “这个。”白煦从其中拿出了一个老冰棍道。   “这个没什么味道吧。”沈醇合上了柜门道。   “这个比较解渴。”白煦说道。   “等会儿给我尝一口。”沈醇笑道。   “好。”白煦去付了钱,拆开包装走在他的身侧,“对了,一会儿回去要买防晒,明天我们去钓鱼。”   他说了一会儿不见回应,抬头时却见少年正张着嘴巴往里面扇风:“怎么了?”   “咬太多了。”沈醇顶着嘴里的雪糕,努力使其尽快融化。   “太冰要不吐出来?”白煦笑道。   “咽下去了。”沈醇咀嚼了几下道,“味道还不错。”   白煦有些无奈,按上了他的头道:“慢点儿吃,这东西太凉。”   “知道了,给你尝一口我的。”沈醇将自己的雪糕递了过去,“这种的绝对比老冰棍的好吃。”   白煦看着凑到面前的雪糕咬了一小口:“唔,不错。”   “是吧。”沈醇笑道。   “嗯。”白煦应道。   他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   ……   白煦的成绩没什么悬念,690的总分他直接考了680分,不仅是学校第一,还是市第一,各大重点高校纷纷投来了橄榄枝。   白父本来没想张扬,奈何亲朋友人太多,打电话发红包送礼物的属实多了一些。   苏莹这次没送什么学习机,而是送了一款手表,没什么装饰,看起来简约又清新。   “你这手表不错啊。”同班的同学说道。   白煦上的高中离家并不远,在市里排名第一,却也是这一片校区的,跟初中撞上的同班或者同级的学生很多。   “苏阿姨送的。”白煦说道。   “你弟弟这次送你的不会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那同学笑道。   白煦在这一片校区都是相当出名的,因为从小到大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还是班长,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自己交流,都知道这个名字,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也因此在他身上发生的有趣的事,比如初一收到了弟弟送的一套五三,就会被大家记很久。   虽然事实证明初一就开始做五三好像是有效的。   “没有,送的是这个。”白煦打开了文具盒,从里面取出了被固定好的钢笔。   漆黑的质地看起来十分有质感。   同学惊讶道:“竟然正常了。”   白煦将笔帽打开,看着里面刻的“高考加油”四个字应了一声:“可能长大了。”   他才上高一。   白煦高一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波澜,无非是学习,竞赛,给自己的高考添砖加瓦,除了那些,反而因为校规的原因,比初三要轻松很多。   沈醇并没有选择白煦原本的初中,而是自己挑选了一个据说管理比较“合理”的初中,拎着自己的单肩包跨进了校园,然后一如既往的得到了教导主任的重点监督。   虽然他的入学考试成绩十分出色,但长的极其出色的身量和样貌对于青春懵懂期的少年少女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教导主任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这孩子穿的乖巧干净,走路也没有放肆如风,但就是给人一种极招摇味道的原因。   校园阻止早恋,但也不能阻止人家孩子长的太好看。   沈醇入学的第一周,不出意外的在课桌抽屉里见到了不少精心制作的礼物和情书。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易飞扬看着那些礼物十足的羡慕。   按理来说他长的也不差,虽然小时候黑了点儿,但现在那可是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个头也没比沈醇低多少,五官也帅的一批,尤其是用他老爸的发蜡把头发梳上去以后,那简直是颠倒众生。   但谁让他的兄弟简直就是行走的发光板,那眉眼那嘴巴看起来跟小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就是哪儿哪儿都跟开满了桃花一样,尤其是笑的时候,易飞扬自己都觉得这个人好看的没给别人留活路。   “受欢迎有什么用,高中毕业前都没有打算谈恋爱。”沈醇看了一眼那些礼物道,“谁送的自己拿回去。”   “高中毕业?”易飞扬直接震惊,“你是什么跨世纪的老古董?万一碰上好看的你也不谈么?”   “能有我好看?”沈醇侧眸问道。   易飞扬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兄弟,这份自信绝对的!”   虽然易飞扬也想象不出自家兄弟长这样,以后女朋友得多好看才能跟他走在一块儿看起来很登对。   午休结束以后,那些礼物都消失不见了,因为沈醇说了不谈恋爱,虽然让少女们刚刚萌发的恋爱破碎了一地,但换位思考却很值。   “他不谈恋爱,也就是不会被别人抢走嘛。”   “要等到高中毕业啊,我想跟他考同一个高中,近一点儿还是有机会。”   “感觉高中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设定好酷。”   “学习好,长的好,不乱谈恋爱,多好啊。”   明恋的没有,但暗恋的确实不少,虽然很多人避讳着暴露,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隐藏不住的。   “沈醇,在学校有没有女生跟你告白啊?”白父看着正在三步上篮,又接住球下来的少年道。   幼时天使模样的孩童正青葱,不招人喜欢是不可能的。   “没有。”沈醇在指尖上转了一下球,将球抛了过去,“哥,接住,打败白叔今天可以吃大餐。”   白煦接住了球,看着挥洒着汗水,神采飞扬的少年道:“好!”   篮球飞出,直穿篮框,白父阻止都来不及。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我觉得这个规则得改一下。”白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了一旁。   以前他带着两个小豆丁打篮球,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但随着孩子的慢慢长大,长的越来越高,打的越来越好,他别说不是两个人的对手了,一个都不是。   孩子在慢慢长大,他也在慢慢变老,看他们一步一步的成长,以后还会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小豆丁。   能够培养出这么优秀有活力的两个孩子,这样的成就感不是话语能够描述的。   “白叔你赖皮。”沈醇接住了球笑道。   “真不行了。”白父摘下眼镜擦了擦。   “怎么改?”白煦呼撸了一下旁边少年的头发,在他炸毛前移开了。   “沈醇的运动神经好,不如这样,我跟你对他。”白父提议道。   沈醇用手背随手理了一下头发,拍着手上的球道:“二打一,还是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白叔,这事说出去会让你的学生笑话的。”   “你赢了算爸的,你输了算我的怎么样?”白煦看着他笑道。   “行吧。”沈醇笑道。   “你就惯着他吧。”白父歇了一会儿起身笑道,“来,开始了。”   球飞了起来,沈醇仰头看着,一个跳跃直接抢了过来,落地时蹲身躲过两个人,三分球直接投了出去!   他真要抢球的时候,白父发觉自己连球都摸不着。   这混小子!   “谢谢白叔。”沈醇看着烹制的麻辣鲜香的烤鱼笑道。   “二打一还输了?小煦没放水?”白母坐在桌旁问道。   “没有,醇……沈醇打球很厉害。”白煦将各个杯盏用热水清洗过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根本不用我哥放水。”沈醇扬起唇角道,“我根本不会让他输。”   “啧……”白母看了白父一眼,“自认倒霉吧。”   “没事,这家鱼很不错,都尝尝。”白父笑道。   “好。”   ……   沈醇的初中入学成绩不错,期中考试也稳居年级第一,但仍然让老师头疼,样貌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变着法的逃课间操。   按理来说他运动神经很好,被校队邀请了好几次,课间操对他没什么难的,但他就不做。   “说,为什么不做课间操?”班主任也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儿小毛病揪着孩子不放,但这是集体的事,还真的抓。   沈醇站在她的面前思索道:“因为肚子疼。”   “你这个理由用过七次了,说实话。”班主任拍了拍那一沓作业本。   沈醇抿着唇轻轻懊恼为何自己不是女孩子,不能用来例假这种理由摆脱课间操:“老师,我要把一切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再不说实话,三好学生没了。”班主任悠悠道。   这孩子淘气归淘气,对奖状一类的倒是很看重。   沈醇摩挲了一下手指,别开视线不情愿道:“因为看起来好傻。”   班主任:“……”   本来没觉得傻,现在都觉得傻了。   中二中二,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男生正处于自信心爆棚,臭美的顶峰阶段,不愿意好好做课间操好像也不难理解。   “还是要好好做,平时经常待在教室不怎么运动,做这个舒展身体,对你们好。”老师说道。   “那老师也不怎么舒展身体,一起做,以身作则。”沈醇说道。   其他看似埋头工作,实则竖起一边耳朵的老师纷纷看了过去,从心底里抗拒那种看起来好傻的课间操。   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聪明的孩子在自己坚持的事情上更让人头疼。   以身作则是不可能的,但作为老师不以身作则又说不过去,强迫孩子做?一个不服气调皮捣蛋起来可不好管。   “你要实在不想做就加入校队吧,课间操去跑步。”体育老师探头道,“怎么样?”   “成交。”沈醇干脆利落的同意了。   其他老师纷纷松了一口气。   “加入校队?”白煦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好奇,“之前不是不愿意加入?”   “之前加入没什么用,现在加入可以不用做课间操。”沈醇坐在他的对面写着作业。   纸上的字迹不复幼年时的歪歪扭扭,而是隽秀又飘逸,但整体看起来却又是端正漂亮的,没有飞到除了本人谁都认不出来。   “为了不用做课间操?”白煦觉得弟弟总会用很多他意想不到的理由做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又合情合理,“课间操应该不难做?”   “可是看起来有点儿傻。”沈醇捏着笔托着腮道。   “你小学的时候不也做了?”白煦说道。   沈醇托着腮道:“我那个时候也没做,教导主任根本不管我。”   白煦停下笔看着他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弟弟竟然逃了一整个小学的课间操!   沈醇转眸,对上了那审视的眼神时意识到说漏嘴了,他转了一下笔低头道:“哥,认真写作业,不要开小差。”   “沈醇。”白煦推起他的额头道,“老实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就是很傻。”沈醇说道,“我就不信哥你有老老实实做课间操。”   “我有老老实实做。”白煦认真说道。   沈醇看着他,想着他哥蹲身起立,双手并在腰间跑步向前,以及侧着手臂看向一侧的模样抿了一下唇,然后:“噗,哥你竟然老老实实做课间操!哈哈哈哈……”   他本来还算隐忍,随即忍不住,笑的甚至捶桌,相当的肆无忌惮。   白煦原本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做,但是仔细思索自己课间操的状态,又觉得好像真的挺傻的,偏偏小孩儿还在狂笑不止。   他的手按上了对方的头,使劲呼撸着他的头发道:“不准笑了。”   沈醇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自己后退随意整理了一下,好歹憋住笑了:“哥,你真好玩。”   白煦耳廓微红,有些无奈:“好了,别笑了,赶紧写作业。”   “好吧好吧。”沈醇翘起了唇道。   沈醇的初一二都过的相当顺遂,爹疼娘爱,更是老师眼里的宝贝疙瘩,在全校都是相当出名的。   他运动神经好,又是校队的主要成员,全市中学生运动会来临时也理所当然的成了主力担当。   全市的中学一起在他的中学进行比赛,举行了相当隆重的开幕式,各个学校的表演精彩绝伦,充斥着朝气。   运动会持续一周,前两天都是开幕式,中间则隔一个周末用来布置场地,家长虽然不被允许进入,白父白母还是很感兴趣。   “沈醇都参加了什么项目?”白母问道。   “一万米长跑,4x100接力,跳远。”沈醇说道。   “一万米可是相当考验耐力。”白父说道,“这么多能行么?”   “都是分开的,没问题。”沈醇说道。   “可惜家长不能去看,我还想去加油的。”白父可惜道。   “家长不能去,我能去么?”白煦问道。   市中学运动会三年举行一次,他那时也在初二,虽然只参与了立定跳远,但沈醇还是溜到门口给他加了个油。   “你这个样子硬说是初中生也没有什么问题。”白父说道,“可以趁课间操的时候去看看。”   高中的课间操更类似于摆设,三十分钟的间隔足以出去溜达一圈了。   “也行。”白煦说道。   “进倒是进的去,怎么出去呢?”白母问道。   沈醇看向了他哥笑道:“我哥肯定有办法,对吧。”   白煦对上了父母看过来的视线,硬着头皮道:“嗯。”   白母没问什么办法,只是叮嘱了一句:“上课别迟到了。”   “我知道。”白煦说道。   ……   运动会的成员名单定下很容易,只是为了市运动会的成绩,周末的时候体育老师还是在学校给所有参赛的成员讲了一下规则和进行了一下临时特训。   “这次运动会主要在我们城南举行。”体育老师确定着各项运动的地点道,“到时候各个学校都会来,你们刚开始在小操场这里等待,然后跟着举牌员入场,主席台前可以稍微慢一些,到时候会有人念入场词。”   “好的,老师。”举牌的女生说道。   “还有沈醇,你的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老师问道。   “老师放心。”沈醇笑道。   “行吧,到时候可别紧张的忘词。”体育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们醇哥是谁,那必然不可能。”易飞扬在旁笑道。   “就是就是。”其他校队成员附和道。   “行吧。”体育老师笑道。   周一开始时学校基本上已经停课,操场上各种白线遍布,仪仗队先入,旌旗招展。   除了各个学校的参赛者,还有本校三个年级各个班级的方阵排序入场,原本看起来空荡荡的操场随着各班的入座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沈醇确定着地点,易飞扬绑着自己运动鞋的鞋带,往后扒梳了一下自己的毛寸,力图让其他人都看到自己帅气的脸庞:“我觉得我跟你的类型不同。”   “嗯。”沈醇一个侧步离他远了一些。   “你干嘛?”易飞扬不解。   “别过来,这样说话也能听清。”沈醇又一个侧步离他远了些。   其他方阵等候的人有不少借着聊天偷偷看着那里,离得近的更是有不少刻意提高了音量。   “那是谁啊?”有人打量着那里嬉闹的少年问道。   “好像是城南的校草,叫沈醇。”另外一个女生道,“你喜欢这个类型啊?”   “这种肯定都有女朋友的,别想了。”   “还真没有。”   “你咋知道的?”那个女生问道。   “那可是城南的风云人物。”   全场坐了两千多个人,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早已到了对异性感兴趣的年龄,而每年的运动会入场仪式不少人看的更多的就是举牌员。   “城北的张丽丽长的真好看。”   “我觉得景盛中学的那个好看。”   “举牌员能穿那么长的裙子么?”   “不是运动员应该没关系吧?”   “谢谢。”白煦跟门卫打过招呼入了场,看着里面的旌旗招展,人山人海本没有打算进的太里面,只在边缘看看就行,却听到了一声呼声。   “白哥?”   声音来自于操场观众席的边缘,白煦看了过去,认出了几个跟沈醇经常在一起的同学走了过去:“你们班坐在这里?”   “这里有树,刚好阴凉。”那男同学说道,“我们也刚好分到这里了,白哥你是过来看沈醇的?”   “嗯。”白煦应道。   他的出现让喧闹的一班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连相临的班也有不少看了过来。   “那是谁呀?”   “白煦你知道吧,就那个之前中考680那个。”   “哦,我知道,那就是沈醇他哥。”   “今年好像是高二吧,好帅。”   “沈醇他哥为什么姓白啊?”   “不知道,难道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原来是兄弟,难怪都长的那么好又学习好。”   “白哥,你坐这里。”那个同学让开了垫着报纸的位置道,“估计一会儿沈醇就出场了。”   “我就过来看看,不用了,谢谢。”白煦说道。   “没事没事,坐下呗,要不然一会儿老师过来该说了。”那同学说道。   “就是就是,沈醇要是知道我们让他哥站着,保准得削我们。”另外一个同学道。   老师从那边巡逻过来了,白煦想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道:“他平时在学校很凶?”   虽然沈醇比以前淘气一些,但应该不至于欺负同学才对。   “没有没有,白哥你别听他瞎说。”另外一个男生按住了那个男生的头,说话的时候都有一些激动。   他们跟沈醇关系好,也经常见他哥,虽然沈醇也很优秀,奖状奖杯一大堆,但可能太近了,没什么敬畏感,而白煦不一样,他虽然脾气也很好,但作为传说中毫无瑕疵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每见时都有一种特别敬佩加敬畏的感觉,还伴随着崇拜,仰慕,嫉妒,不可思议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毕竟能让他们醇哥听话的人那能是一般人么?必须不是!   “沈醇在学校脾气挺好的。”一个同学补充道。   只不过那家伙运动神经太好,他们每次跟他打篮球时都被虐的没脾气,但跟别的班打的时候又是他们的得力干将!而想请动那尊大佛就得顺毛来。   “朝阳初升,迎面走来的是城南中学的参赛方阵,他们也如朝阳一样……”   主席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学们纷纷看了过去:“来了来了!”   斜晖洒落,这个时间的太阳还不太烈,晨间的风吹过,甚至带着几分凉爽的感觉。   城南中学的方阵随着主席台的播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显眼又熟悉的字样,青春靓丽的举牌员以及朝气蓬勃的运动员都都足以吸引所有同学的目光。   欢呼声也在此时响了起来。   “城南加油,城南加油!!!”   “嗷!!!”   这样的热闹是老师一一制止都无法安抚下来的,只能等他们的兴头过去。   欢呼声中白煦看了过去,在队首左侧看到了沈醇,他穿着无袖的运动服,着唇边的一抹笑意,让他在队伍中好像在发光一样。   队伍靠近,欢呼的声音越热烈。   “我觉得有不少人在看我。”易飞扬眼底映着阳光,反而有点儿看不清观众席上的同学。   “嗯,都在看你。”沈醇随从队伍走了过去,看向本班时却在角落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睛,在队伍迈入阴影中时看清了坐在那里朝他挥手的人,心底一下子雀跃了起来,伸手朝着那边挥了挥,做了个口型:“哥!”   他一挥手,整个看台瞬息热闹了起来:“我去,什么情况?”   “沈醇,沈醇,看这里!!!”   “醇哥加油,你是最胖的!!!”   “哈哈哈哈哈……”   步入阴影中的少年完全可以看清脸了,白煦听着周围的哄笑,做了一下口型:“加油。”   沈醇转头笑了一下,跟上举牌员进了中央的场地。   各个队伍林立,随着主席台的声音发出,热闹的现场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s市全市中学运动会即将开始,接下来,请我们的运动员上前代表全体运动员宣誓。”   广播的声音落下,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沈醇快步跑上了那高耸的主席台,接过了话筒。   所有人的视线定格,全场安静,唯有少年的声音清悦而有力。   “大家好,我代表全体运动员庄严宣誓,   我们将以积极,饱满,热情的态度参与本届运动会,弘扬奥林匹克精神……”   字字清晰入耳,白煦看着台上镇定耀眼的少年,随着树影的摇曳,有一种青春正好的感觉。   他的醇宝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宣誓结束,主持人接过话筒时沈醇下了主席台,简短的叙话后各个方阵队伍离开,各自入座。   白煦看着时间,正打算起身离开时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醇哥!”   “别跑那么快,拉伤了怎么办?”这是老师的声音。   白煦起身抬头,看见了正迎着阳光朝这边奔跑过来的少年,还来不及开口,人已经略缓了几步站在了他的面前仰头道:“哥!”   树影婆娑,阳光正好,白煦看着发丝因为跑动而轻轻上扬的少年,心脏在那一瞬间莫名热了一下。   “跑这么急,万一拉伤了会影响成绩。”白煦说道。   “我刚才入场之前已经拉伸过了。”沈醇笑道,“这不是看你时间马上要到了。”   “沈醇,你的跳远好像在那边。”有男生提醒道。   “跳远比赛即将开始。”主席台播报道,“请运动员提前准备……”   “刚才宣誓很好,比赛加油。”白煦说道,“我时间快到了,先走了。”   “哥,路上慢点儿。”沈醇笑道。   “嗯。”白煦转身离开。   沈醇瞄着他的背影远离,看向了本班的男生笑道:“谁刚才喊我是最胖的?”   “没有没有,醇哥听错了,那是隔壁班起哄的!”   “跟我们无关。”   “没错,醇哥你不能冤枉你忠诚的兄弟们!”   “沈醇,跳远那边开始了。”有专门的同学招呼道。   “走,给我们醇哥加油!”同学们起哄。   “哎,留下一些人写纸条。”老师说道。   沈醇转身去了跳远那里,其他各项比赛也在展开时他这里却围了很多学生。   白煦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少年被围在很多人中间,热烈又张扬。   晨间的清凉略有退去,热浪微微席卷,白煦深吸了一口气,在树影摇曳中离开了那里。   不用看结果,他知道少年一定能赢。   “比赛规则,一人三次跳远机会,选最远的一次作为成绩。”裁判说道,“过来抽签吧。”   沈醇最后去抽,却抽到了第一名。   “醇哥别紧张,凭你的实力肯定能赢。”旁边的同学鼓劲道。   “第一第一,肯定第一。”   “他就是城南的校草啊,果然很帅。”   沈醇弯腰,估摸着踏板的距离开始助跑,他跑的速度很快,很多同学刚刚开始加油时,他的身影已经踏上踏板跳了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沙坑中。   有人直接量他脚后跟到踏板的距离:“7.6米。”   众皆哗然:“卧槽,我刚才好像看见他飞出去了。”   “他在空中好像还踏了两步。”   “7.61米,牛逼。”   “还要再来一次么?”裁判问道。   其中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优秀的了,虽然很多男生的跳远可以到五六米,但是再想往上却需要很专业的训练了。   “嗯。”沈醇觉得这个成绩还行,但还是跳满为好。   他回到了助跑点,上下起跃跳了一下,直接冲了出去,脚印落下时比刚才还要远上一些。   “7.83!” 第298章 竹马竹马(7)   “卧槽卧槽!”   “7.83米!”   “醇哥牛逼!!!”   沈醇笑了一下,返回起点弯腰看着前方,吐了一口气冲了出去,这一次的落点距离沙坑另一方的边缘无比的近。   “我感觉好像比刚才还远。”   “好帅啊,好帅啊!!!”   沈醇从沙坑离开,裁判测量距离的时候都愣了一下:“7.93米!”   “我去,我觉得这项比赛已经终结了。”   “这已经超过记录了吧,其他人心里压力无限大。”   “可以了。”裁判判定,沈醇拉了拉领口转身离开。   主席台上的声音却在此时响了起来:“沈醇,你是最棒的,加油!”   “沈醇,你是城南中学的骄傲,是我们心目中的光!”   “这迟了一步,好他妈的尴尬。”跟在沈醇旁边的同学道。   “累不累?先扶他走一走,不要坐。”老师前后招呼着,“喝水不要太猛。”   “来,醇哥,我扶着您。”旁边的男生笑道。   “扶着多麻烦,我懒得走路,要不你背着我得了。”沈醇挑眉笑道。   “可以可以,这是在下的荣幸。”那男生笑道。   沈醇伸手揽过了他的肩膀揉着他的头笑道:“你看我像脚软的样子么?”   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沈醇早上赛完,坐在阴凉地休息着,慢慢喝着水,看着各处的人来人往。   他本身有些漫不经心,偶尔还写个纸条,却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悄悄看着他的方向。   少年坐的大马金刀,却不显得粗劣,反而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然而沈醇在想的却是他已经赛完了,要不要提前溜。   “累死我了。”易飞扬刚赛完一千米,坐在了他的旁边用衣摆随意抹了抹脸,“帮我拿下水。”   沈醇转头看向放着矿泉水的地方,从里面抽出了一瓶递给他后道:“我先溜了,有人问就说我去买水了。”   易飞扬差点儿呛水:“不差这么十几分钟吧。”   “我下午有万米跑。”沈醇起身道。   “保证完成任务。”易飞扬信誓旦旦道。   沈醇中午回去的时候难得磨蹭了一下,带上门时厨房里传来了白父的声音:“回来了?今天中午回来的挺早。”   “早上比完比较快。”沈醇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好像跟平时也差不多。   “嗯,今天中午吃鸡蛋面,上午成绩怎么样?”白父端着锅和碗直接出来了。   沈醇帮忙接过筷子,往碗里挑着面条笑道:“我出马肯定是拿第一了。”   白父转身端出了两盘菜笑道:“下午是什么项目?”   “万米长跑。”沈醇说道。   “那中午得睡好。”白父说道。   “不等我哥了?”沈醇看了看表,一般这个时候他哥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说今天中午老师找他有事,中午来不及往返,在学校休息。”白父说道,“你阿姨最近也在忙期末,就咱俩。”   “高中可真忙。”沈醇没多想,低头吃了饭,冲了澡睡午觉去了。   下午的万米长跑是在四点左右进行的,艳阳下了一些,但灼热的地面让树叶都打着蔫,原本对运动会兴奋的同学,在下午午睡后都有点儿蔫蔫的感觉。   沈醇立在跑道上时老师不断叮嘱着:“万一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停,千万不要勉强,中途要匀速跑,不要冲的太猛。”   “我知道。”沈醇拉伸着腿道。   “准备。”裁判发声,运动员们各自就位,面对着跑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停在黑板前的白烟升起,坐在一旁的裁判着对应着各自的运动员纷纷按下了秒表,同学们纷纷冲了出去,沈醇直接跑在了队首,远远的跟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保持匀速。”老师在他跑过来第二圈时跟上道。   太阳实在灼的人不太舒服,有人不断呼喊人避让着跑道,有人在旁边陪着跑,但即使没有跟全程,也没有人能够跟得上沈醇的速度。   一圈两圈,艳阳让人的嗓子好像都有点儿干涸,沈醇的额头上也滴落着汗水,有的甚至渗进了眼睛里,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继续保持着匀速呼吸。   十圈,二十圈。   很多人中途体力不支直接停了下来,还有很多跑的速度跟走差不了多少,只有几个体育生还在大步向前,只是也汗如雨下,一众人中,那奔跑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体态一直看着很轻盈的少年成了很多人视线的焦点。   风吹动他带着汗水的衣衫,艳阳打在他的身上,奔跑的少年除了偶尔舔一下略干的唇外,那些外在的环境好像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影响。   下午的困劲好像随着他的跑动而缓缓消散了。   “最后一圈!”裁判的一声让很多人纷纷看了过去,加油的声音一瞬间暴涨。   “加油,加油!!!加油!!!沈醇加油!!!!”   “沈醇,加油啊!!!”   其他参赛的人员都比之前快了一些,只是沈醇的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他的唇边扬起了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冲破了终点线。   “29分45秒。”裁判报时。   “啊!!!”   “沈醇好厉害啊!!!”   “太牛逼了!”   欢呼声响彻,一堆人围了上去扶住了人,老师也在那里让人让开:“现在不能坐,让他走一走。”   “这破纪录了吧?”   “29分钟,好厉害啊!”   “差不多三十分钟吧,真的厉害。”   易飞扬扶着他走到了阴凉地:“怎么样醇哥,腿软了吧?”   “把你按地上没问题。”沈醇低头深呼吸道,汗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滴落着,在空中发出莹润的光芒,“想试试么?”   “不想。”易飞扬说道,“恭喜醇哥又多两奖状。”   “破纪录应该会有奖杯吧。”   “不知道,反正很厉害。”   “他真的好帅啊!!!”   沈醇走了一圈坐回了原地,再其他的项目就跟他无关了。   运动会在六点左右结束,同学们各自回家,沈醇也已经恢复了状态,只不过拒绝了易飞扬的游戏邀请先回了家。   万米的确很耗体力,即使是沈醇在洗过澡后躺在床上,也是哈欠连天,本想等他哥回来告诉这个好消息,却没想到直接迷瞪了过去。   白父进门时探了探,给他盖上了夏凉被。   而在学校上晚自习的白煦却没有那么安宁,他的目光看似在题上,心绪却有些混乱。   “白煦,这好像是你弟弟。”同桌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刷着东西。   “什么?”白煦回神看了过去,在看到上面呈现的一张张照片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沈醇的,跳远的,跑步的,坐在一旁喝水的,倾身去看什么东西的,与人谈笑的,都是一些侧脸,服装也只是今天的无袖运动服。   “有人在网上发的,好像是运动会的事。”同学看着他的神色,没敢给他看评论。   但上面的标题已经足够吸睛了。   #市运动会惊现逆天美少年#   #万米长跑破纪录#   “给我看一下。”白煦心里觉得不太妙,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手机翻看着,也看到了那些评论。   “好好看啊,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哪个中学的学生能长这么好看?”   “他长成这样怎么敢出来的。”   “据说跳远和万米长跑都破纪录了,简直是老公在中学。”   “这也太好看了,人家是360度无死角,我这是360度全死角。”   “大家都觉得现实是不可能有特别好看的人的,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它就是用事实告诉你有的人就能按着所有人的审美标准长!”   “29分钟,真是明明能够靠颜值偏偏要靠实力!”   照片明显不是用专门的摄像机拍的,有的图甚至有些糊,可照片中的少年微微倾身,似乎在专注的看着什么,桃花目中好像天生溢满着感情,让人心尖不自觉随着颤动。   唇红齿白,清爽又鲜活。   人对于样貌的追逐是天生的,评论区虽然有一些污言秽语,但大多都在表达着自己对少年的喜欢,可看着那些话语,白煦却有一中保护的很好的少年被其他人发现并抢夺的感觉。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发出照片的人不管有没有恶意,这样的热度都足以对他的日常生活造成影响。   “不要在下面交头接耳啊。”老师在下面声音过大时提醒了一句。   白煦将同桌的手机还了回去,说了声谢谢起身走到了讲台前道:“老师,我要请假。”   其他同学纷纷看了过去,有不少人露出了疑惑。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老师下意识问道。   “有急事。”白煦努力沉淀着心绪说道。   “行吧,那你快回去吧。”老师没问原因。   白煦顾不上收拾桌上的东西,只拿起书包匆匆离开,出了校门时点开手机,那些照片早已被传的到处都是。   而一些不堪入目的话语也夹杂在了那些爱慕的话语中。   “P的吧,图都糊成这样了还美少年。”   “火成这样估计是要进娱乐圈了,也不知道背后是哪个金主?”   “万米长跑,这不是有腿就行?”   “什么蛇精脸,整了吧?”   “哪个学校的?”   白煦的步伐停了下来,拨通了白父的号码:“喂,爸,出事了。”   他爸不喜欢看手机,也不喜欢关注那些热点,未必能够发现。   白父听闻那边的叙述蹙眉,翻开手机看着到处都是的照片道:“这怎么回事?”   “沈醇呢?”白煦问道。   “在屋里睡觉呢,他下午跑了万米,应该还不知道这些,我给他爸打电话,你在哪儿呢?”白父说道。   “我跟老师请了假,马上回去。”白煦说道。   “行。”白父挂断了他的电话,拨通了沈成帆的。   一时之间几个家长都知道了。   苏莹看着那些照片,不得不承认儿子长的好看到了极点,但也因为这份出色的样貌和能力给他带来了这样的麻烦:“成帆,这事得压下去。”   她的儿子好看也还小,即使真的想要拥住知名度也要由他自己决定,而他现在的年龄远没有到可以承受这样的热度的时候。   比起被所有人关注,她更愿意他的儿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自由自在的成长。   “我跟我爸说,今晚就能压下去。”沈成帆语气很沉。   不能付出很多的精力陪伴,那也是他最爱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到了现在,他甚至有些庆幸他拥有着保护儿子健康成长的能力。   “那就好。”白父隐约知道沈家是有钱的,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他也不想探究,但能保护好小孩儿就好。   沈成帆知会沈家,一时间被顶上的热搜直接撤了下来,顺着网络追责,律师函直接给各个转发的大V发了过去。   不断顶起的热度好像按下了删除键,即使有人发出疑问,也只有零星几个人再去说那件事了。   【好像不用解封宿主的记忆了。】521也松了口气。   宿主在这个世界被保护的很好,就像白白说的,他和整个世界都在爱着他。   07回应:【嗯。】   白煦到家关门,对上父亲宽慰的面孔时轻轻松了口气:“好像停下来了。”   “嗯,沈家动手了。”白父说道,“把门关上,一会儿冷气全放出去了。”   白煦轻轻关门,低头换鞋时却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响动,他神经微紧,这件事沈醇总会发现端倪,但让他怎么知道却很难。   明明是很高兴的一天,却以这样的事情收尾。   卧室灯光没亮,刚刚起来的身影抓着头发,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那副懒散的模样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许多。   白煦试图开口时,却见少年看见他时眼睛亮了起来:“哥,我今天运动会得了两个第一,厉害吧。”   他笑眯眯等待着夸奖,得意又神采飞扬,白煦那一刻关于所有事情的紧张心情好像在那一瞬间缓解了。   明白自己的心情时想避开他,看见他遇到麻烦时想保护他,其实避是避不开的,他的内心也不想避开,在成为他动了心思的人之前,这是他的弟弟,他想要一直保护的弟弟,不会因为他的任何心情而改变。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不管他的这份心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现在的他都只是想要看着眼前的少年健康成长而已,仅此而已。   “厉害,醇宝儿最棒了!”白煦称赞道。   沈醇眉头轻动看着他道:“哥,你是不是故意的?说了不要叫那个名字。”   “对了,你在运动会上的照片被传开了。”白煦掏出了手机道,“拍的很好看。”   除了那些负面影响,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弟确实吸引人的眼球。   “传开了?”沈醇凑了过去,看着那些照片微微敛眸道,“拍的确实挺好看。”   “沈叔将热度压下去了,不过以后可能还是会出现一些麻烦。”白煦看着旁边未见阴霾的少年说道。   他可能还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麻烦?”沈醇问道。   “可能会有一些爱慕者,也有可能有一些星探。”白煦说道,“你想做明星么?”   这件事对想进入娱乐圈的人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想安静生活的人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但即使沈醇想做,也不应该以这中方式。   “不想。”沈醇干脆利落的拒绝道。   白煦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有些惊讶:“为什么?”   “我黑历史那么多,做明星都会被挖掘出来吧。”沈醇抱臂道,“而且我也不想演戏,不想唱歌,也不喜欢很多人追着跑。”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白父顺势问道。   “自己开个空手道馆,教一群小豆丁打架。”沈醇笑道。   白煦呼撸着他的头发笑道:“很好的理想。”   这件事情的热度被压了下去,连带着学校那边都做了紧急处理,各个班级群里发了私发他人照片,侵犯隐私的处罚,学生到底对这样的处罚存在着敬畏,一场风波烟消云散。   网上倒很少有什么消息了,沈成帆和苏莹的电话和消息却轰炸了过来。   爸:运动会成绩真不错,最近身体不错吧。   爸: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不会让其他人打扰你的。   妈:醇宝好像又长高了一截,不愧是妈妈的儿子,真帅!   妈:醇宝,暑假要不要来我这里玩?   沈醇微微挑眉发出了消息:你能抽出时间?   苏莹看着这条消息心里痛了一下,犹豫编辑着:对不起,醇宝。   她因为工作耽误了几年,再想把孩子接到身边时对方已经习惯待在白家了。   沈醇点下按键:我的意思是……   消息没发出去,苏莹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沈醇接起时对面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对不起,醇宝儿,你这么多年一直很痛恨我们没时间陪你么?”   “痛恨?”沈醇发出了一声疑问,起身关上了卧室的门道,“我知道你很忙,只是在就事论事,不过我确实有点儿疑惑。”   他知道他的父母很爱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缺失的时间其实都有人填充,叔叔阿姨和他哥,即使叔叔阿姨最开始是因为他哥而接受他的,但很快他就成了这家的成员,可以随意的调皮捣蛋,即使闯祸了也不会被讨厌。   在这里是,在自己家里也是,他得到了满满的爱,他只是不解。   “其实最开始我跟你爸爸没打算那么快要小孩儿的,我们两个都在上升期,只是没想到避孕措施没做好,然后有了你。”苏莹的声音温柔中透着几分紧张,“这件事有些出乎意料,其实刚开始我有在考虑要不要不生,因为妈妈确实没时间,很难抽出空陪你,但后来去检查,我们看到了你的胎心跳动,开始满心期待你的到来,醇宝儿,你是在妈妈和爸爸的期待中诞生的,只是不论生孩子还是养孩子还是工作和生活兼顾的难度都超过了我的想象,妈妈很抱歉,也很后悔,我也不知道那样做对不对,但当时你生活在白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嗯。”沈醇对此表示了认同,“妈,我今天跑了一万米需要吃龙虾才能补过来。”   “我给你买。”苏莹笑道,“要不要请个厨师给你做?”   “白叔的手艺很好。”沈醇笑道。   “好。”苏莹应道。   沈醇的运动会在第二天就结束了,4X100有惊无险,等待的只是奖杯的发放,也就在当天晚上,快递上门送了四只十斤的澳龙,直接抬上来的,开箱时那几只大龙虾还在里面张牙舞爪。   上面还附带了内容:都好好补补,不够再买。   “苏阿姨怎么了?”白煦看着那几只硕大的龙虾道。   “可能最近心情好。”沈醇对比着钳子大小道,“这东西长的挺威风,可以养么?”   “仔细点儿养能养七到十五天。”白父也蹲在那里看着,“明天做一只,其他养起来,先做四个口味怎么样?”   “好。”沈醇笑道。   事实证明十斤的大龙虾剥出的肉实在有点儿多,四个人绝对吃不了。   白母这个家里送了点儿,那个家里送了点儿,好歹在一日内解决掉了一只。   这次不用沈醇出马,白母亲自打的电话,跟这位爱心爆棚但不怎么做饭的母亲科普了一下生活常识,就算爱儿子,也不能什么都挑贵的,挑大个儿的买。   不是不给吃,而是塞太多会出问题。   “不好意思。”苏莹说道,“醇宝儿最近怎么样?”   “运动会得了两个奖杯一块奖牌,这个暑假过去一个初三,一个高三都要忙了,我想让他们出去玩一玩。”白母说道。   “去国外吧,想去哪个国家,我给你们都安排好。”苏莹说道。   白母:“……”   因为办护照的时间太久,且沈醇还需要监护人陪同办理,假期的旅游最后还是定在了国内的海边,一家人在那里自由自由的玩了十几天,回来后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沈醇和白煦纷纷进入了人生重要的一年。   以白煦的成绩本来在他高二时就可以保送,但其中偏偏没有他喜欢的专业,因而选择了上高三参与高考。   初三高三都有早晚自习,两个人的时间反而随上了,早上天没亮时两个人一起出门,晚上下了自习一起回来,一起坐在书桌旁写自己的作业。   家里很安静,白父不仅免除了两个人的家务,更是变着法的给两个人补充营养,只是周末的时候仍然陪着他们去打球放松。   一年的时间不能细数,只是沈醇又抽条了很多,甚至在考试来临前超过了白煦。   “哥,心态要稳。”沈醇笑道。   白煦:“……”   已经崩了。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足以影响到考试的状态,白煦的高考过后紧接着就是沈醇的中考。   六月中旬一过,在漫天遍野的撒书中,白煦帮沈醇搬回了所有的书,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书架上,同样占了两格。   “哥,你报了哪里的志愿?”沈醇清点着上下的书,看着他哥比他多出的高考的书问道。   “附近S大的。”白煦看着他的身影道。   少年身量上去了,模样也比以前更加帅气迷人,性情也比以前沉稳了一些,只是偶尔任性起来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离家很近。”沈醇转身,直接一抬腿坐在了书桌上道,“我们还是一起上下学。”   “大学八点才上课,一天可能也就一两节课。”白煦翻看着大学的资料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能不能直接跨过高中上大学?”   白煦失笑:“不行,不过你可以好好学,争取高二的保送名额,这样就不用度过高三了。”   高三那一年,即使是他也有些精疲力尽了,刷不完的卷子做不完的题,拼搏一次很值得,但再来一次他拒绝。   “有道理。”沈醇琢磨着。   “对了,我今天有谢师宴,估计晚点儿回来,跟爸妈说别锁门。”白煦起身走到了客厅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   “几点回来?”沈醇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扣上腕表的动作,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道,“哥,你做这个动作真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煦动作顿了一下,看着站在身后笑着的少年道:“可能会晚一点儿,不知道他们去不去KTV,不用等我。”   憋了一年,大家晚上必定释放情绪,他估计也得沾酒,但这中事就没必要让沈醇知道了。   沈醇跟着他走到了玄关在沙发一侧坐了下来道:“你们晚上肯定要喝酒,我去接你呗。”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喝酒?”白煦停下了换鞋的动作看向了他道。   “哥,我不是三岁小孩儿。”沈醇抱着臂,在他开口前笑道,“没别人教,我自己上网就能看到,这可是常识。”   白煦觉只得网络世界真害人,专门逮着乖小孩儿祸害。   “你喝过酒没?”白煦觉得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一些。   “尝了一点儿,味道不太好。”沈醇回忆着那个味道笑道,“而且据说影响智力,放心吧哥,我不会碰的。”   白煦放心了,继续低头穿着鞋子道:“你就是真想喝,也要等到成年之后,不过那个时候也就是助兴,不要真的灌自己。”   沈醇听着他的叮嘱笑道:“哥,以身作则。”   “嗯。”白煦打开了门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不让他接的话。   白煦的谢师宴很热闹,没了高三的压力,连老师们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老班,你不知道我之前特别怕你,但是吧现在想想又觉得你人挺好的,敬一杯。”一个男同学道。   “怕就对了,这次估分多少啊?”班主任端起酒杯说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中事了!”   “班长,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笔记。”有同学凑过来笑道,“我干了,你随意。”   “我家里严,少喝一点儿。”白煦举杯示意,只沾了一口。   那个敬过以后,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   “你这次要上你哥那个高中吧?”易飞扬抛给他一瓶水道。   沈醇接过喝了一口,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那必然,一中能保送。”   易飞扬自己脚下运着篮球,挑起来,拍下去,反复玩着:“我的分也不知道够不够,希望成绩迟点儿出来。”   “人固有一死。”沈醇手臂搭在长椅背上看着他笑道,“早死晚死都要死。”   “艹,有你这么做兄弟的么?!”易飞扬拍开球坐在了他的旁边,“让让,给我腾点儿地,我就算真能上那个学校,估计也不能跟你一班。”   “你不是说我就像一堵墙,拦截了你无数桃花么?”沈醇起身挪了下地方,给他让出了位置笑道,“远离我,指不定桃花就来了。”   “不行,审美已经上去了。”易飞扬抓着自己的头发道。   他到了初三身高好像突然开了窍,一个劲的往上窜,如今眉眼长开,倒也生的剑眉星目,足以吸引不少桃花了。   但身旁的人却长的更绝,五官比以前长的更开,那一双桃花眼让他好像天生就带着一副笑模样,不管是在家长还是老师面前都特别的讨喜。   跟在这么一位兄弟,见识过的美女越多,好像审美就越高。   “那你只能孤独终老了。”沈醇懒洋洋道。   “实在不行,就好兄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易飞扬笑道。   “话不要说的那么满,我可是高中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沈醇提醒道。   “你还真打算遵守啊?你身边那么多美女,你就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起码我们也是准高中生了。”易飞扬说道,“一次恋爱都没谈,说出去会被小学生笑话的。”   “没有。”沈醇说道。   “你这也太无欲无求了,有没有可能不喜欢女生?”易飞扬问道。   “也没有。”沈醇侧眸看向了他笑道,“你探索到这个领域,不会对同性感兴趣吧?”   “去你的!”易飞扬嘶了一声小声道,“其实我还真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但我想想真让我亲男的一口吧,我还真下不去嘴。”   “你想的挺深。”沈醇捏扁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直接抛进了另外一旁的垃圾桶里起身道,“好了,歇好了,继续打。”   易飞扬起身捡起篮球道:“对了,过两天山庭广场那边有篮球友谊赛你去么?”   “不去。”沈醇弯腰阻拦着他的动作道。   “为什么,听说那边还摆夜市呢。”易飞扬胯下运球,一个假动作闪避,还是被拦住了球,他迅速转为了防守方。   沈醇带球出线,接连两个假动作直接三分进球,落地时笑道:“夜市我感兴趣,但篮球比赛就算了,天天赢没意思。”   易飞扬:“……”   他这个兄弟不应该姓沈,应该姓凡尔赛。   夜幕降临时这场球赛宣告了终结,易飞扬的战绩惨不忍睹。   “你晚上干嘛去?”易飞扬拎上球网抛到了肩后道。   “回家吃饭,洗完澡去接我哥。”沈醇用水冲洗了一下手上的土道。   “白哥干嘛去了?”易飞扬跟上。   “说是有谢师宴,上大学据说一天只有两节课。”沈醇扯了扯衣领散着热气道。   “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大学啊!”易飞扬抓着自己的头发道。   沈醇告别易飞扬回家洗澡,换上干净的短T和长裤拿起手机发消息:哥,你那里结束了么?   白煦拿起手机时桌子上的菜已经吃的七七八八,只是很多人聚在一起说着话,还有人聚在一起喝着酒,有些明显已经喝大了还在喝,有的是醉了抱着什么东西哭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词。   女生们聚集在一起说着话,有的出入着包厢,随后还有人跟着一起出去。   白煦发送消息:差不多了。   他的消息刚发送,那边消息已经过来了:那我出发了。   白煦:好。   “班长,我有话跟你说,能出来一下么?”面前有一道极低的声音传来。   白煦抬头,看着面前推着眼镜的学习委员起身道:“好。”   包厢里很是热闹,他出去的时候也不过有几个人看了两眼。   出了饭店,路上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行人车辆匆匆,只是近前没什么人,反而显得有几分安静。   “赵琳,你有什么事么?”白煦站定,低头看着她道。   面前的女生是他高中时的搭档,很多人对她的印象都是刻苦,别人在玩的时候她都在学习,连早饭很多时候都是让人带进教室里吃,边吃边学习,除了老师交代的东西,连大过年都要学习,当然,这是学校表彰大会时老师们讲述的。   只是因为刻苦,好像疏忽了对于外表的打理,难免有人会在背后议论几声。   “那个,我……”赵琳低着头看着脚底下两人拉长的影子,话语有些吞吐。   白煦没说话,却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毕业意味着分开,很多同学会各奔天南地北,即使很好的朋友分隔异地他乡,几年的时间也会有几分生份,分别在即,很多人也会趁着这个机会说出心里的话,然后各奔前程。   “你别着急。”白煦说道。   赵琳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她曾经给自己定下过很多目标,很多也都达到了,却怎么都没办法超过眼前的人。   她刻苦,对方也很刻苦,可白煦却比她优秀的多,不管是人缘还是学习,但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她当初舍不得借出去笔记,生怕别人超过了她,可白煦却可以借给别人,甚至任凭其他人复印,也稳居第一的宝座。   学生时代好像总有那么一个可望而不及的人,让人不敢触碰,只敢远观。   “听说你报了S大的建筑系。”赵琳说道。   “嗯。”白煦应道。   “我报了B大的医学系。”赵琳说道。   白煦说道:“医学很适合你。”   “谢谢。”赵琳说道。   车灯不停的晃过,白煦看着面前深吸着气的女生保持了沉默。   “其实我那个时候有点儿嫉妒你,但后来……”赵琳说道。   ……   沈醇骑着小电驴近前,眼看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那道背对的熟悉身影时本想打招呼,却见他久久不动,索性停下了小电驴,解下了头盔,靠近时唇角微扬,直接跳上了他的背:“哥,干嘛呢?”   白煦浑身震颤了一下,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转头看着恶作剧的少年道:“刚才跟人说了下话,想了点儿事。”   赵琳没将事情点透,只是表达了一下分别以后估计不会再见了。   为了避免尴尬,白煦让她先进去了,自己却踌躇在原地,难免想起了以前的事,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他和沈醇最后都会分开,有的东西点破了反而尴尬,或许像对方那样释然一点儿会更好。   其实那中情绪本来已经理的很好了,只是喝了点儿酒,又被牵动,好像有点儿难以收拾。   沈醇搭着他的肩膀侧眸看着他的神情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白煦拉开了他的胳膊道:“就是分别在即,觉得高中三年的同学以后很多估计都不会再见了,有点儿难过。”   沈醇手臂被放下,看着他走向电驴的背影提醒道:“哥,你走之前不跟同学说一声么?”   白煦愣了一下,转头道:“忘了,你在这里的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说一下,马上就出来。”   “好。”沈醇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深思,他哥好像在说谎。   他哥竟然会说谎。   白煦出来的很快,沈醇将另外一个头盔递了过去笑道:“哥,上车。”   白煦看着他的笑脸愣了一下,戴上头盔坐了上去:“你带得了人么?”   “放心吧,保证将你安全带到家。”沈醇启动小电驴带着他转向,平稳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哥,易飞扬说过两天山庭那边会有夜市,想不想去逛逛?”   白煦扶住他的肩膀吹着夜风,觉得脑袋稍微有点儿晕:“好。”   他们吃饭的地方离家里并不远,沈醇拐进地下车库时肩膀上撞了一下,他小心停稳电驴扭头问道:“哥,你睡着了?”   “没。”白煦扶着他的肩膀,觉得脑袋更晕了,“刚才下坡。”   他这样说着,语气却跟平时不太一样,沈醇脚蹬电驴停好,却不见身后人下车:“哥,到了。”   一声提醒,身后的人下车还是比平时慢了半拍。   沈醇摘下头盔下车,将其放进了后座,伸手要另外一个头盔时,却见他哥直直的看着他,然后将手搭了上来。   沈醇像捏猫爪一样捏了捏那只手,随即意识到他哥应该是有些醉了,另外一只手伸到他的跟前晃了晃:“哥?”   白煦轻轻蹙眉,伸手想要去抓,却没抓住,步伐反而微微踉跄了一下:“别闹。”   沈醇下意识接住了他,帮忙解着头盔笑道:“还说让我不要喝酒。”   头盔解下放进了里面,他按下车座,扶着身旁的人走向了电梯。   灯光逐渐转向明亮,沈醇留意着他哥的状态,却看到了他染上薄红的脸颊和半闭的眸,可即使这样,他好像也是认真端正的,跟传说中的醉酒一点儿也不一样。   沈醇心里好像被什么轻轻扫了一下,仔细去找,又找不到踪影了。 第299章 竹马竹马(8)   脚步停下,扶着的人朦胧的抬了下头,沈醇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咔嚓一下直接定格:“哥,明天给你看你自己醉酒的模样。”   白煦反应朦胧,沈醇放好手机拉着他的手臂半蹲身让人趴在了背上,扶住他的双腿将人背了起来。   白煦虽然反应迟钝,却还知道扣住他的肩膀,将脑袋放好。   “哥,回家再睡。”沈醇按下了电梯,将人轻轻往上垫了垫,却觉耳朵好像被轻蹭了一下。   耳朵轻动,他转过头时闻到了近在鼻端的酒气,酒水的味道按理来说是不太好闻的,可是夏日太热了,酒水中还混杂着他哥身上总是带着的很干净的香味,又清爽又温暖。   脑袋搭在肩头的人面颊微红,刚才蹭了耳垂的应该是脸,沈醇心念动了一下,反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有点儿烫。   “别,别碰……”白煦蹙着眉头用手握着。   沈醇扶着他的腿上了电梯时好像听到了趴在背上的人的心跳声。   他哥其实挺轻的。   极年幼时候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只每次去奶奶家的时候会听到自己幼时的一些事情,比如死活都不肯在奶奶家住,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要哥哥。   奶奶总笑着说比起自己的堂哥,白煦更像他的亲哥。   他有印象时他哥就对他很好,更年幼一些应该也很好,所以才会成为了他除了父母以外最亲近的人。   他会不听很多人的话,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却很听他哥的话,一个是因为他哥是很讲道理的人,另外一个是因为他哥总是以身作则,带着他往前走。   认真又温柔,从来不乱发脾气,他所养成的那些好习惯都是他哥一点儿一点儿手把手教的。   幼时学起的字,两个人一起练的字帖,一起拿的奖状,奖杯,同年级的放在一起,就好像他真的在紧跟着他哥的步伐,一步都没有被落下。   现在却好像第一次发现,曾经仰望追逐的人好像也是需要人照顾的。   不是没有人说他只听他哥的话,但他就想听他的话,以前是,现在……选择听。   电梯门打开,沈醇背着人走向了家门口,熟练的打开门时,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两人:“叔叔阿姨,我们回来了。”   “小煦这是怎么了?”白母起身道。   “喝了点儿酒,又吹了会儿风,醉了。”沈醇换上了鞋道,“阿姨你不忙,我能招呼他。”   “行吧,他酒量浅,以后还是少喝点儿。”白母安心的坐了回去,看着一个背着另外一个进了卧室,跟白父凑在一起小声道,“醇宝儿还真是长大了,感觉放一块儿都看不出年龄差距。”   “现在的孩子都长的快,正常。”白父说道,“你还叫他小名,小心他再把你的花给你浇死了。”   白母掐了他一下:“他那是浇水不小心浇多了,这事你怎么老提。”   白父:“……”   关他什么事啊?   沈醇将人放下来扶在床上,伸手帮他解着有些束缚的领口,却蓦然被人握住了手,抬头时发现那个见床就乖乖睡觉的人正睁开眼睛蹙眉看着他:“别乱动……”   他哥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酒后乱性,但这副模样让人看着好想欺负他。   虽然听起来缺了大德了,但他从小到大缺德的事也没少干。   “我就乱动!”沈醇松开了他的衣领,手伸向了他的脸颊反复揉搓了一下。   白煦蹙着眉头伸手去抓,沈醇的手却直接躲开,开始解他的领口。   白煦往下抓,沈醇就戳着他的腰间呵他的痒。   白煦抓不住,努力睁大眼睛分辨着眼前的人,疑惑确认着:“醇宝儿?”   “嗯,认出是我了?”沈醇笑道。   “嗯……”他确认以后似乎放心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沈醇看着他安稳的睡颜,手指从他的脸上移开,指尖勾动过他红润的耳垂,一抹嫣红一闪而过。   沈醇疑惑低头,在那里发现了一颗红的几乎滴血的小痣,藏在耳垂的后面,又乖巧又可爱。   ……   白煦醒的时候蹙了一下眉,觉得头有点儿疼,他半起身摸了摸被子,环顾四周确定了这是他的房间。   昨晚的印象停留在沈醇接他回来的时候,风吹的有点儿头晕,后来就不记得了。   应该是醉了,沈醇带他上来的。   睡了一觉,虽然头有点儿疼,但原本沉郁的心情有所缓解,他掀开夏凉被下床,下意识打算换睡衣时,却发现衣服还是他昨天穿的那件衬衫,只是领口被解开了。   手指在领口处微微停顿,白煦顺着原本解开的地方继续解着扣子,将略揉的有点儿皱,还带着些微酒气的衣服换了下来。   窗帘拉开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白煦确定自己总共喝的还不到两杯,没想到这点儿酒就足以让他醉了,以后还是不能喝酒。   门打开时家里一片安静亮堂,高考时间很靠前,他爸学校的课程结束应该是在七月份多一些,他妈也是,至于沈醇应该是出去玩了。   白煦轻轻松了一口气,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刷了牙,转向厨房时却蓦然看到了正端着东西走出来的人,脚步一下子停住了:“你在家?!”   沈醇看着他的神色轻轻动了下眉头:“哥,我在家很奇怪么?”   白煦让自己镇定了下来道:“不是,只是之前以为家里没人,你怎么没动静?”   “我听见你醒了就在厨房热菜。”沈醇将手上的菜放在了餐桌上笑道,“我体贴吧。”   “嗯,体贴。”白煦心里微暖,走向了厨房道,“还有什么要拿的?”   “没了,我们早上都吃过饭了,这是哥你的。”沈醇说道。   白煦停下脚步,坐在了餐桌前道:“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沈醇转身去冰箱里取了蜂蜜,又去客厅杯架上取了杯子,将蜂蜜以温水化开放在了他的面前,“我查了一下,解酒的。”   蜂蜜的甜味弥漫,白煦伸手碰了一下,抬头看着少年戏谑的笑意,觉得脸上微烧道:“其实我昨天就喝了一两杯。”   他跟沈醇说别喝多,别喝醉,没想到自己先喝醉了,作为哥哥不能以身作则,迟早会把弟弟带坏的。   “吹风容易醉,我知道。”沈醇看着他笑道,“哥你就不想知道你昨天醉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煦夹菜的手滞了一下,想起了被解开的衣领,其实躺在那里不解开衣领是很难受的,这件事情本来合情合理的,但是醉酒以后完全是断片的。   他自己的心思平时能够隐藏的很好,也不会刻意去引导沈醇往这方面想,只是想看他健健康康的生长在阳光下。   但喝醉酒以后就不知道了,万一他借着酒劲撒酒疯,对沈醇动手动脚也不是没有可能。   “发生了什么事?”白煦力图淡定问道,然而微红的耳廓和直直看过去的神色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沈醇笑意深了一些:“你昨天一下车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还学猫叫。”   白煦听着他的话刚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神色震惊:“学猫叫?”   他为什么会学猫叫,他平时没有这个怪癖啊,看来下次真的不能喝醉了,在沈醇面前所有的形象都没了。   他耳垂上的红晕蔓延,沈醇伸出了手,白煦疑惑,将手边的杯子递了过去。   沈醇缩了一下手重新伸了过去道:“不要杯子,手。”   白煦下意识将手放了上去,却被沈醇的手指攥紧,他的心跳微快,却见少年像捏猫爪一样捏了捏,唇角的笑意扬了起来:“其实只是这样,像猫一样把手伸了过来,特别可爱。”   白煦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该去谴责他的胡说八道,调皮捣蛋,还是该去反应他说的那句特别可爱,只是被握的手微热,好像漫出了汗水,心脏噗通噗通的,好像带着宿醉后的力道,跳的人眼晕。   脸上红晕蔓延,白煦收回了手握住筷子道:“喝酒以后容易意识不清,所以我没赖在地上不走?”   沈醇看着他红的几乎滴血的耳垂,眸光微动笑道:“没有,只是走不动路,然后我把你背上来了。”   白煦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重么?”   “不重。”沈醇笑道,“轻的很。”   白煦低头吃着菜,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他背上来的。   他还记得幼时沈醇走路很慢,总是被牵着走上不远就喊累,要人抱,他那个时候抱不动,就背着小小的他往前走,那个是亲情,看着幼小的他只觉得百分百的纯可爱。   一晃这么多年,当初的记忆仍在,他却已经到了可以轻易背起他的地步。   如果能想起来就好了,他怎么就醉了呢?   “哥你想什么呢?”沈醇问道。   “在想成绩什么时候出来。”白煦转移了话题。   少年的骨骼还不像成年男性那样完全长开,或许失却了一份宽厚,却一定足够有力。   但他的照顾只是对哥哥的,他对他也不能去掺杂什么邪念,只要记得有这件事就好了,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嗯?”沈醇听着这十分强硬的话题转移术,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调出那张照片道,“其实我还留了哥你的醉酒照片。”   白煦一惊,看着那照片上满脸红晕的人,一时竟怀疑那是不是自己:“删掉!”   “不要,这可是哥你说话不算话的证据。”沈醇在他伸手时蹭的一下收回了手机。   白煦那一瞬间只觉得弟弟不太听话了:“你删掉,高中的作业我帮你分担一半。”   “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沈醇笑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白煦想着他妈说的男孩儿长大了都皮,原本还是不信的,现在却相信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删掉?”   “嗯……等我想出来以后告诉你。”沈醇沉吟道。   有条件就好办,白煦松了一口气道:“快到儿想。”   “没问题。”沈醇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微微敛了眸。   ……   六月的天气很热,阳光炙烤大地,尤其是到了午后,那地面上好像打个蛋都能煎熟了,不仅沈醇不想出门,连白煦也不愿意出门。   空调的风吹的半凉,白煦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世界各色建筑的介绍,欣赏着其中巧夺天工的美学。   而沈醇则坐在沙发上半靠着,在平板上用手指不断的滑动着,明显战况很是激烈。   白煦翻看了几页,看着有些有几分懒洋洋的少年,起身从冰箱里抱出了半个西瓜,切出一份放在了茶几上,然后从沙发扶手处看着他正在玩的游戏。   上面呈现的却不是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游戏,而是无数飞舞的水果,其中还夹杂着炸弹,冰霜火焰效果,少年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将那些飞舞的水果迅速切开,在后面的墙上留下刀痕和水果的汁液。   看起来很简单又清爽的游戏。   白煦的视线定格,看着上面的水果落尽,评分出来时道:“吃点儿西瓜,刚切的。”   “谢谢哥。”沈醇将平板放在了一旁,踩上地毯拿过了一牙冰凉的西瓜。   白煦则看了看停留的游戏画面道:“这是什么游戏?”   “切水果。”沈醇咬下了西瓜尖,坐在地毯上拿过了平板道,“哥你想试试么?”   白煦平时接触的游戏比较少,也就偶尔玩过几个最出名的小游戏,但也仅限于看看,沈醇也玩的少,他就更没有什么兴趣了:“怎么玩?”   “就是很简单的切水果,切的多评分高。”沈醇咬完了那牙西瓜放在了一旁,重新坐上沙发让出了位置道,“要注意飞上来的炸弹,不要碰到就行。”   白煦坐在了他的旁边道:“评分高有什么用?”   “过关的话可以完成成就,拿到奖励。”沈醇帮他退到重进页面道,“像刀光效果,背景,还有切的水果类型都可以更换。”   算是吸引人一直玩下去的奖励,白煦点了开始,觉得只是切水果应该不难,开局也确实不难,沈醇帮忙打开了音效,配合着有一种极爽快的感觉。   但当水果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疯狂上窜到眼花缭乱的时候,白煦只能看着那些水果乱七八糟的全部掉下去,评分出现,简直低到可怕。   “第一次都这样。”沈醇也是难得看见他哥手忙脚乱的模样。   白煦应了一声,再点下一局,让自己心绪更专注一些,刀光划过,还带着尾光,一路非常顺遂,然而手指快到脑子的时候,手已经碰到了炸弹,脑子反应过来不要碰时整个屏幕已经炸了。   沈醇看着他微滞的神情轻扬唇角,在他哥看过来时迅速收敛笑意:“正常,我刚开始也经常碰到炸弹。”   “给你玩吧。”白煦倒不是认输,只是不想抢他的游戏。   “哥,你帮我玩,我还有一个背景特别难解锁。”沈醇凑过去在屏幕上点着道,“就这个,需要的评分特别高,我还想要这个彩虹色的刀。”   白煦看着他期冀的目光心中微动,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要求:“很难么?”   “很难。”沈醇确定的说道。   其实不是很难,他再到后面的关卡就能拿到,但自己拿那是消磨时间,看他哥玩比他自己玩有意思。   “我看看条件。”白煦点开了获得的条件,仔细研究着,打开了网页搜索着攻略。   沈醇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眸色,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不管是幼时的要糖要玩具要背背,还是后来的各种要求,只要他要求,他哥都会尽力为他办到。   那时是亲情,也是因为他天生的脾性好,做什么都很认真,答应他的事就一定做到,但现在却不一定了。   不一定,也不确定。   “好像得把这一关通到最高评分。”白煦搜索完切进了游戏,“还没有解锁,我要弄的时间估计很长。”   “那哥你弄,我懒。”沈醇坐在一旁靠在了他的身上。   白煦看着他懒散的模样笑了一下:“好。”   他重新开始玩游戏,这一次比之前还要谨慎,只是其中遇到的突发状况很多,失败的次数也很多。   沈醇在一旁看着,却发现每重开一局,他哥就不会再犯上一局的错误,而且还总结出了自己的规律,评分也越来越高。   他又下去吃了自己那牙西瓜,起身将瓜皮分装进垃圾桶,洗干净盘子以后继续坐在沙发上,分数呈现,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快到了。”   “下次一定可以。”白煦低头道。   “嗯。”沈醇笑道。   ……   六月的夜晚同样很热,只是没了白天阳光的直射,在家里憋了一天的人还是更愿意出去玩一玩,而其中又以公园夜市最热闹。   山庭广场依山而建,场地颇为宽敞,周围亮着灯,隔着路就是一排夜市,旁边就是两个篮球场。   有人在其中一角扎堆跳着广场舞,有人围观,也有人捧着小吃边走边吃,孩子的咿呀学语,情侣的嬉闹说笑,还有玩滑板,摆地摊,再加上旁边篮球场跳动的篮球,组成了一幅极其热闹的画面。   灯光略带着几分灰暗,不近前几乎看不清脸,作为经常会被围观的人,白煦到了这种环境竟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谢谢哥,终于帮我拿到了彩虹色的刀刃。”沈醇笑道。   “没什么。”白煦自己心情也很好,“你刚才去超市买什么了?”   “这个。”沈醇拉起他的衣摆,将那个小兔子模样的扣子扣在了他的衣服上。   “这是什么?”白煦拿起,闻到了一股较为清凉的味道,不甜腻,也不刺鼻。   “驱蚊扣。”沈醇拉起自己衣摆,扣上了那只小熊,“驱蚊效果相当好。”   夜色里看不太清,但因为依山而建,周围飞舞的蚊子确实有点儿多,这也是夏天不太好的地方。   白煦看着那枚小兔子道:“谢谢。”   他的醇宝还是很细心的,而且发现的新奇玩意也总比他多很多。   “小事,这个可以用很久,不要扔了。”沈醇笑道。   “嗯,不会扔的。”白煦说道。   即使没有效果了,他也会一直保存着。   广场上很是热闹,沈醇打量着四周,直接看向了玩滑板的人。   “想玩?”白煦留意到了他的目光道。   “来的时候没带我的那个。”沈醇嘶了一声道。   白煦看向了旁边的地摊,打量着其中的滑板道:“要不去看看?”   “这里的应该都很贵。”沈醇说道。   “你挑一个喜欢的,我给你买。”白煦笑道。   那里的滑板有不少绚丽的颜色,沈醇打量着,敲着上面的材质,好容易选了一个:“这个多少钱?”   “看你是懂的,三百五给你拿上。”老板说道。   人都爱凑热闹,地摊又处于灯光下,有不少人凑了过来,远近打量着两个极为帅气的青年。   “那个好像是沈醇?”   “城南那个?本人感觉真的好帅。”   “应该马上要升高中了。”   “要不要去要个联系方式?”那女生小声道。   “还是算了,看看就好,我不去。”旁边的女生道,“他应该跟他哥一起出来玩的,还是不要打扰了。”   “调查的很仔细嘛……”   “还能低么?”沈醇问道。   “小伙子,我这是专业的滑板,350最低了。”老板说道。   “要是喜欢拿上就行。”白煦在一旁说道。   “我家里有了,还是算了。”沈醇放下了滑板转身,朝着一旁正在玩滑板的几个小孩儿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白煦跟老板说了一声跟了过去,“真的不要?”   “他那里的不是专业的,不值那个价。”沈醇走向了其中一个正在上下上下很不熟练的小孩儿笑道,“小朋友,滑板玩的不错啊。”   那小男孩儿穿着黑短袖和迷彩裤,长的十分帅气,抬头时不好意思道:“我还不是很熟练。”   “谁带你来玩的?”沈醇问道。   “妈妈。”小孩儿指向了坐在一旁的年轻妈妈道。   她正坐在旁边跟其他女人叙着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小孩儿的身上。   沈醇心里有谱了,蹲身笑道:“小朋友,我的滑板也玩的很好,要不要切磋一下?”   小男孩儿下了滑板应声:“好啊。”   沈醇敲了敲板,确定了材质踏了上去,滑行开来时带着板身跳跃轻转,又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上面,转回来时压根不用落地,那块看起来很大的板子在他的脚下灵活又听话。   小男孩儿瞪大了眼睛直接看呆了,在他落定拿起板时直接鼓起掌来:“叔叔,你好厉害。”   沈醇眉头一跳,呼撸着他的脑袋道:“叫哥哥。”   他才十六岁,虽然也很想自己快点儿成年,但是不能差辈。   “哥哥,你能教我玩滑板么?”小男孩儿改口的特别快,满脸都是崇拜。   “当然可以。”沈醇看向白煦笑了笑。   白煦知道他得逞了,人家才七岁。   “刚开始不能玩特别难的。”沈醇扶着小孩儿道,“要先保持身体的平稳,然后另外一只脚站上去。”   他边扶边教,小男孩儿进步的相当快,不过一会儿已经能在灯下滑一个来回了,称谓也叫的相当亲昵:“哥哥,我能学你那个把板翻转过来么?”   “那个要慢慢学。”沈醇笑道,“现在你要巩固基础。”   “那你还会什么?”小男孩儿仰头道。   “我给你示范一下?”沈醇笑着问道。   “嗯嗯。”小男孩儿把滑板让了出来,“你快示范。”   沈醇用脚接过了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后开始滑动,这里人不少,但他偶尔碰到人,都能够自如的侧过,甚至在碰到台阶时一个跃身带着滑板直接上去了。   “好厉害啊!!!”小男孩儿鼓掌道。   沈醇转身,又带着滑板下来,自如的单边轮滑,轻轻松松越上了一旁的障碍单杠滑了过来。   这样的技巧不仅小男孩儿欢呼,不少人也凑了过来,离在不远的地方观看着,甚至呼朋引伴。   “你看,人家滑板玩的好好啊。”   “牛逼!!!”   “拍一下拍一下。”   白煦站在一旁看着被人群包裹的少年,炫彩的滑板,穿着工装裤和宽松短T的少年,一举一动都轻松恣意,唇边鲜艳的笑容更是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亮白的灯光,被所有人包围着,眼前的一幕好像穿越了时光,就好像那个幼时玩着轮滑鞋的男孩儿在一瞬间长大了一样,又好像还像那个时候一样神采飞扬。   那个时候觉得骄傲,现在也觉得,但他的心却失去了控制,看着他帅气的一举一动,心脏处滚烫一片,砰砰砰的跳着,隐瞒得了别人,隐瞒不了自己。   沈醇注意脚下,也留意到了人群一角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纯白的,像是立在月光下的芝兰玉树。   滑板轻转,白煦看着迅速滑到面前停下的人一时无法回神。   沈醇下地,踩下了滑板,看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神情。   确定了。   手指抬到他的耳边打了个响指,面前的人蓦然回神,先是轻轻别开了视线,然后状似无意的收回问道:“怎么停了?”   “玩累了,我想吃冰酪。”沈醇笑道,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好。”白煦应道。   沈醇转身的时候周围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好!”   “好厉害啊!”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妈妈,我也想学滑板!”   “谢谢你的滑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沈醇将滑板还给了激动的小男孩儿笑道,“以后我带着我的滑板出来教你,我叫沈醇,你叫什么?”   小男孩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母亲,得到示意后举起了自己的电话手表:“我叫任哲。”   “真是帅气的名字。”沈醇笑着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白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他们一起出了人群,还有不少人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慢慢散去了。   “人家孩子滑的真好。”   “可不是。”   “滑板真的好帅啊,近距离观看真是暴击!”   “他才十六岁,他怎么才十六岁呢!”   “他要是二十岁你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小摊的冰酪口味很多,白煦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带着人过去,沈醇低头看着道:“我要芒果的,哥,你要什么?”   “草莓。”白煦看着价格付了钱。   雪花冰机在不断的运转着,白色的冰沙一层层的落在了碟中,速度稍微有些慢。   沈醇看着周围道:“哥,你去找位置,我一会儿端过去。”   白煦看着夜市摊位里很多站着的人道:“好,我找到了给你发消息。”   “好。”沈醇应道。   白煦远离了摊位,前往广场那边,那里虽然人来人往,但蚊子实在太多了,基本上都坐不了多久,大部分都在不停的动着,各处弥漫着花露水的味道。   白煦在一处远离灯光的花坛下找到了一个铺着报纸的石凳坐了下去,开启了位置共享。   很快另外一个人加入了进来,只是地点没动。   白煦也不催他,而是收起手机看着周围,这个角落相对静谧一些,没有那么亮,周围蚊虫的声音很多,但是他却没觉得有什么叮咬的感觉。   手指在衣摆的驱蚊扣上摩挲了一下,白煦仰头看向了头顶。   白天是个大晴天,热的很,可是到了晚上却是漫天的星光,或许是处于山脚,这里看到的星光比在市里看到的更亮一些。   四周星空包裹,穹顶之下能够体会这个夏日的美好,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芸芸众生,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沈醇端着两个冰酪杯靠近,他是确定了位置跑过来的,却在近前时放轻了脚步停了下来。   周围人来人往,独坐在花坛边上的人却轻轻仰头看着天空,沐浴在星光之下,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他哥是宝贝,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即使萌生的最晚,却最激荡,让他不想要将他让给任何人。   沈醇踩上了枯叶时白煦回了神看向了走过来的少年,本想说什么,却在他近前时对上了那直直看过来的目光。   少年的眼睛很好看,人说桃花目最是多情,即使他不招惹别人,也会有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但沈醇以往的情绪白煦多少都是看得懂的,这个活力四射的少年虽然小心思有点儿多,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直白的,想做什么就是想做什么。   可是现在那双眸中映着星光,却让白煦看不明白了,就好像那双眼底的缩影只有他,也好像在一瞬间明白了有的人说的他的眼睛会给人一种被深深爱着的感觉。   白煦觉得这个夏日好像多少有点儿热了,让他的心火更是一阵一阵的上涌。   冰酪递到了眼前,白煦下意识接过,好歹在清甜的香味中寻觅到了一丝凉意,杯壁上凝结的水布满了掌心时原本看着他的少年在他的身旁落座。   “哥。”沈醇坐在旁边叫了他一声。   白煦手指微紧,觉得这一声好像跟以往不一样了:“怎么了?”   “你以前跟我说学生时代应该好好学习,等到高中毕业了以后再谈恋爱,还记得这事么?”沈醇戳着雪花冰酪里的芒果说道。   “嗯,记得。”白煦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动作,心却提了起来,“怎么了?”   少年慕艾,觉得学生时代应该学习和真正的现实还是有区别的,只有自己真正动了心,才知道有的规范只能扼制行动,却没法扼制心。   沈醇他是有喜欢的人了么?   “那你打算上了大学以后就谈恋爱么?”沈醇将其中的芒果切成了两半。   “嗯?”白煦略有回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我的心思会放在学业上。”   他有喜欢的人了,但却不能跟他谈恋爱,这份感情中夹杂着三分甜,三分酸涩和四分温暖,他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可以独自品味这份暗恋的心情,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很美好的。   “哥,我想到跟你要求的事了。”沈醇放下冰酪,掏出手机笑道。   白煦看向了他,才想起了那张照片的事:“你说。”   他也弄不明白沈醇到底想要什么了?   “在我高中毕业前,不许跟别人谈恋爱。”沈醇直直看着他道。   白煦心中一动,蓦然看向了他,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眸,这一次看清他的情绪了。   心脏滚烫的厉害,脑海里却是一片的空茫,口中似乎因为草莓冰酪的味道泛着十万分的甜意,又在其中夹杂了几分让甜意更浓的微酸。   “哥,好不好?”沈醇看着他的神色笑道,心中却带了几分迫切和忐忑,虽然确定了,但他要保证,免得他还没有从学业中挣脱出来,人就被别人抢跑了。   白煦勉强平复着心跳道:“好,我不跟别人谈恋爱。”   “那,拉勾。”沈醇伸出了小指道。   白煦轻怔了一下,看着他眸中的期待,伸出手时却发现自己手上湿漉漉的一片,不是凝结的水,而是汗水,因为那里热的发烫。   手指勾住,星空之下白煦看着他的眼睛,听他笑着说道:“拉钩上吊,永远不许变。”   “不是一百年?”白煦听过这个小孩子间玩的游戏。   “我说永远就是永远。”沈醇按上了他的大拇指笑道,“盖章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大拇指相贴,白煦察觉了对方手上同样的湿润,很幼稚的游戏,却让他心里暖融,眼眶微微酸涩。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生都不要分开。   “哥,那我删了。”沈醇松开手时轻轻松了一口气,调出了那张照片道。   “不。”白煦伸手阻止,握住他的手时却跟碰了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不用了,留着吧。”   沈醇察觉了手背上的湿润,手轻轻靠过去握住了那只放在旁边汗湿的手:“那就不删了,就当是哥你第一次醉酒后的纪念。”   “嗯。”白煦的呼吸微滞,缓缓收紧了自己的手,他努力安抚着自己的心脏跳动,以免对方通过手察觉,却怎么也不管用。   黑暗中无人看见,只看见两个人坐在那里,便没有人靠近了。   星光仍在闪烁,白煦提醒道:“冰酪快化了。”   “唔,化了就化了。”沈醇说道,“我当水喝。”   “还是算了,下次想吃再买吧。”白煦说道,他也不想碰自己那一份了,总觉得有些齁。   广场上的人慢慢散了,人烟寥落时也不知是谁先松开了谁的手,唯一记得的只是那种汗津津却又不愿意松开的感觉。   那一晚之后两个人一切如常,不仅是在白父白母面前,即使私下也好像互相约定好了,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白煦心已经定了,从前不确定的时光都能够心平气和的度过,更何况现在,根系已经扎下,在一切开花结果之前,他愿意等待对方的成长。   而沈醇则是在想到底要怎么在高二直接保送过去。   以往得到的奖项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高中可以懈怠,这两年他必须将心思用在学习上,给他哥看看自己的成长和决心。   白煦的高考成绩出的很快,满分750分,他以725分的成绩成绩了理科状元,全部加起来也就扣了25分,这样的成绩绝对优异。   S大已经稳了,在通知书敲锣打鼓送来的第三天,白父宴请了亲朋好友好好的庆祝了一番。   夸赞声不绝于耳,白父白母很是骄傲,沈成帆和苏莹更是忙里偷闲赶了回来,送上了一份大礼。   白父看到那个红色的房本时脸都要裂了:“这个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他们家离S大不远,一个市区,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但也抵不过这个房子就在S大建筑学院的门口,出了校门就能到。   一流的学府,那个地段的房子有多贵简直是有目共睹的。   “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小煦的。”苏莹看着面前干净沉稳的青年道,“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S大虽然师资力量不错,但学校宿舍挤,小煦又有点儿洁癖,住外面也方便。”   “苏姨,这个确实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白煦看着她实在有些底气不足。   其实他知道对方对他好的原因,有看着他长大的情分,也有爱屋及乌的原因,但他却要抢走她的儿子了。   他虽然底气不足,却没有打算退让,这条路只要沈醇不退缩,任何阻碍都会被他搬开。   “拿着吧,升学礼物,要不然我不知道该送点儿什么。”苏莹说道。   “拿着吧,哥,要不然我妈还得想别的礼物。”沈醇搭着他的肩膀,直接接过了那个房本笑道,“谢谢妈。”   “谢谢苏姨。”白煦说道。 第300章 竹马竹马(9)   礼物是私下送出的,除了最亲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那两个坐在一起的青年被培育的同样出色。   “现在小煦定了,就等着沈醇了。”一个中年妇人笑道。   沈醇一直养在白家,白父白母基本上到哪儿带着白煦,就会带着他,刚开始还有人猜测他的身份,后来却已经习以为常了,再加上沈氏夫妇虽不刻意露富,一举一动却彰显出来的富贵,也没有人敢小瞧沈醇半分。   而被邀请过来的都是关系极近的人了。   “还有两三年呢,不着急,别给孩子压力。”白母笑道。   “还是疼孩子,你真该让你那些学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旁边的妇人凑近小声道。   “高中的学生,有时候不严格一些,总觉得对他们不负责。”白母同样小声道。   但不论是小煦还是醇宝,都不是会让她特别操心的,反而不想给压力。   “我说笑的。”妇人笑道。   “就是,别有压力。”苏莹坐在沈醇旁边说道。   不知不觉她那个小团子一样的儿子蹭的一下比她高了好多,猝不及防又觉得骄傲。   沈醇侧眸疑惑:“什么?”   “妈是说就算你考不上大学,妈妈也会为你感到骄傲,不用有压力。”苏莹说道。   沈醇沉吟了一下小声问道:“我要是考不上大学,那不是很不争气。”   “那又什么,先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在我这里就算是争气。”苏莹说道。   “真的么?我爸也这么认为?”沈醇问道。   “嗯,你爸也这么认为。”苏莹笑道。   他们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但他们也有能力支撑儿子走上任何他想走的路。   空手道道馆,多好的理想。   “妈,那你得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沈醇笑道。   苏莹疑惑了一下笑道:“好,我保证记得。”   他们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看起来十分的母慈子孝。   白煦在一旁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两眼,发觉他们母子是真的很像,苏阿姨这么多年样貌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加温婉了几分,而沈醇的样貌则掺杂了苏阿姨的精致和沈叔的俊美,净挑着优点长。   血缘真的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即使不认识的人也能够看出彼此的亲缘。   他现在的心态不像幼时一样,担心沈醇会被抢走,反而十分感激他们能够让沈醇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妈,你跟我爸这次打算住几天?”沈醇在宴席结束时问道。   “今晚可能就要走。”苏莹有些不舍道,“醇宝儿,妈妈最近忙一点儿,在你高中入学时肯定能多回来几天,送你上学。”   “也不用那么赶。”沈醇问道,“我哥的升学礼物都给了,我的升学礼物呢?”   “给你准备了,怎么可能把你忘了。”苏莹笑道。   然后沈醇收到了一款价值上万元的高端学习机,心情竟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复杂。   “这个牌子的挺好用的,据说好评很多。”白煦是真的对这个很赞赏。   “哥,你不懂。”沈醇悠悠道。   白煦有些疑惑,还是帮他将学习机暂时收了起来,比起立刻马不停蹄的学习,他更支持的是学的时候认真学,玩的时候好好玩。   白煦放着东西,沈醇看着他的身影道:“哥,我妈说只要我开开心心的就好。”   白煦动作一顿,转眸看向了他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出他的担忧了。   白煦心里暖了一下,将东西放好,呼撸了一下他的头发道:“小孩子别担心这种事。”   “哥,我空手道其实挺厉害的。”沈醇笑吟吟的看着他。   “嗯。”白煦又呼撸了一把,“知道了,醇宝儿真棒。”   沈醇:“……”   先记着。   ……   接着白煦的高考成绩,沈醇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690分的满分,他拿了681分,比当初的白煦还高出了一分。   “真厉害。”白煦看到那个成绩时满目的喜悦,“醇宝儿真厉害。”   “名师出高徒,还是哥你教的好。”沈醇看着这个成绩也很满意。   中考状元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沈醇的头上,不仅白家这边的亲朋友人祝贺了一次,沈家那边也是张灯结彩。   沈奶奶本想大办一场,却被沈醇直接制止了,理由是等到高中结束以后一起办。   这样的成绩下来以后,城南中学对此表示了庆祝,并挂上了横幅。   易飞扬打开电话时语气相当飘渺:“醇哥,你是不是人?”   那可是681分啊,相当于除了语文扣了点分,其他卷面基本全满分。   当年出个哥,现在出个弟,真的没给他这个耳濡目染的一点儿活路。   “你多少?”沈醇问道。   “590,我真超长发挥了。”易飞扬谈到这里语气稍微轻松了一些,“虽然没有过一中的分数线,不过咱们还是能上同一所学校,我将紧跟您的步伐。”   “你这个形容有点儿像背后灵。”沈醇说道。   易飞扬反而得意了起来:“哎,我就阴魂不散,连我爸都支持我跟你做朋友,少了我,又怎么能够称之为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白煦原本没打算听,奈何还是听到了这个词。   “我是狐朋。”沈醇挂断了电话。   白煦:“……”   所以不是反驳而是补充么?   易飞扬捏着手机,顶着狗友这个称号觉得也挺好。   狗象征着忠诚,狗是人类最好的……算了。   易飞扬满心期待,然后在报名那一天发现他们光一个年级就有24个班,沈醇在1671班,而他在1686班,不仅差了班级,还差了一个教学楼。   “咱俩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班,突然要分开我真的特别不习惯。”易飞扬上学报名的时候不断的叹着气。   “不就隔了一个教学楼?”沈醇看着报名表上的信息说道,“感觉课程比初中多一些。”   “主课有九门,高一要先学一年,到高二除了语数外再选三门课程。”白煦在旁边说道。   “隔了一个教学楼还不远?”易飞扬搭住了他的肩膀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到时候一旦玩开了,肯定会把我这个兄弟抛到脑后的,我就是那个……”   白煦目光朝他手搭的地方看了一眼,沈醇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我数三二一,手拿下去。”   易飞扬接到警告的眼神,想起了他兄弟拧人时的那股狠劲,乖乖的把手拿了下去:“这还没有分开呢……”   “已经抛到脑后了。”沈醇往白煦那边靠近了一些,“哥你当时选了哪几门?”   “物化生。”白煦说道,“政史地需要背诵的东西很多。”   沈醇若有所思,白煦带着他们先去认了教学楼,然后带他们去了各自分配的宿舍。   这所高中可以寄宿也可以走读,只是刚上高一的时候需要参加为期两周的军训,这个期间必须住校。   沈醇上高一,本来家里四个家长都要来,但被他制止了,因为离家里近的很,他哥完全可以一手包办。   一个暑假过去,白煦和沈醇的名字仍然在很多人的心中留有印象,过往的学生家长很多,回头看着的也很多。   “一个高考状元,一个中考状元,这一家真厉害。”   “人家这孩子真是不一样。”   “哪两个是啊?”   “那要能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说不定下一个还是高考状元。”   宿舍里初认识时都有些陌生,白煦帮忙整理着要用的东西,学生自己有些好奇的悄悄打量,家长却是见猎心喜,话头打开了以后,一个个围着沈醇问个不停。   “你这都怎么学的啊?”一个母亲问道。   沈醇看着旁边听见问题眼巴巴看着他的男生道:“就是在学校好好听讲,回去以后写完作业玩一会儿,劳逸结合。”   听到这样回答的几个学生纷纷松了口气,父母则继续提问:“那你这孩子挺聪明。”   “用对方法最重要。”沈醇笑道,“主要是我哥教的好。”   “那你平时都玩什么啊?”   “篮球,滑板那些都玩。”沈醇笑道,“平时可以一起打打篮球啊。”   “打篮球好。”有家长认可道。   白煦整理好东西,清点完还需要买的东西的功夫,沈醇已经跟其他人混熟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家长们说你从早学到晚。”白煦带他去认超市的时候说道。   表现的特别刻苦,某种程度上可以平适一些人的心理,以免被人认为在炫耀。   “我要真那么说,那些同学可能一旦懈怠就会被说不够刻苦。”沈醇说道,“说不定会被按着一直学,没有任何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   白煦走在他的身侧微微出神,觉得他比自己想的更多,少年的心里住着温柔,也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原来如此。”   “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们认为我比较聪明。”沈醇笑道。   “本来就很聪明。”白煦说道,“超市是在这里,日常用品和零食都有,旁边是书店,一般需要用到的工具书在那里都能买到。”   “嗯,我知道了。”沈醇看着他认真的神色跟了上去。   白煦对这里很熟悉,带着逛了一遍,沈醇就对这里熟悉的七七八八了。   今天一天都算是开学,为了避开一天的高峰,他们是下午来的,等到一切手续流程走完,也认全了以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沈醇要留在学校,白煦则要回去。   “第一次住校多少都会有点儿不习惯。”白煦走到校门口看着立在旁边的人,有些不想跨过那道门。   住校两周,虽然周末会回去,但分别这么长时间还是让白煦有些不习惯。   有担忧,也有不舍。   “放心吧,哥你当时都能适应,我也能。”沈醇笑道,“别担心。”   “那怎么能一样?”白煦自己当时也参与过军训,但那个时候其实没想那么多,醇宝在家里也有人照顾,而且心思活络,三天两头的就往他这里跑给他送家里的饭菜,以免他吃不了食堂的菜。   那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分别的感觉,也还没有起任何的心思。   “哥,我口味也刁,吃不惯食堂的菜。”沈醇看着他笑道。   白煦那一刻突然释怀了:“那快到吃饭时间我来给你送。”   “可以点菜么?”沈醇问道。   “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白煦笑道。   这所高中开学的时间比较早,而他的大学开学时间比较迟,前前后后的也差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   “谢谢哥,明天见。”沈醇笑道。   “明天见。”白煦转身离开了校门。   高一刚开始时大家都还摆脱不了假期的萎靡,但军训开始以后,那种状态却在慢慢的脱离,一起起床睡觉,一起训练,生活在一个集体,关系也日渐好了起来。   沈醇所在的班级理所当然的被很多人关注着,一个是因为他的成绩实在出色,另外一个则是因为样貌。   一米八几的身高,穿上迷彩服站在阳光下的身姿实在晃眼的厉害。   教官发现制止不了,就开始加入,直接从各个班级选择了有身高训练优势的人组成了国旗队,让他们自己在另外一个小操场训练,这边的大操场上所有人背对立正,表现好了才能转身。   一时之间怨声载道,效果却格外的好。   “好看么?”   “报告,好看!”   “报告,不好看,明明我更帅!”   “哈哈哈……”   “不准笑!”教官说道,“多站三分钟!”   艳阳之下挥洒青春,不是没有人试探的加沈醇的联系方式表达好感,只是从城南中学升入同一所高中的同学很多,第二天就把沈醇高中毕业之前不谈恋爱的原则传遍了。   “他好像之前在初中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他哥好像也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可能是家教比较严,不过感觉以后如果真谈恋爱了会特别纯情吧。”   “表面看起来是个风流的,其实纯情的不得了什么的真是太棒了。”   “这不就是高攻低防。”   沈醇那里不是没有人送情书,只是这所高中抓早恋抓的很严格,抓到了就批评,抓到了就写检查,虽然仍然有不少人“顶风作案”,但他这里却清净很多。   白煦早晚来送上三次饭,都是用保温盒装好的,份量十足。   学校不让吃外卖,但白煦跟门卫的关系却很熟,再加上是自家做的,反而送的十分顺理成章。   “这么多?”沈醇拎着饭盒垫了垫。   “给易飞扬也分一份。”白煦说道。   易飞扬和沈醇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以前他总担心那个幼儿园的混世魔王把醇宝带坏,后来也发现对方淘气归淘气了些,却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一定会感动哭的。”沈醇拎着盒饭挥手离开。   易飞扬确实感动的快哭了:“白哥真是太好了,我要有这么一个哥哥,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羡慕就对了。”沈醇笑道。   “白哥的手艺是真好,不过一天三顿的隔着铁门送饭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易飞扬问道。   “没有。”沈醇摸出了手机给他哥发消息。   沈醇:今天的红烧排骨味道特别好。   白煦回到家时刚好看到了发过来的消息,心中一暖:好吃下次还给你做。   沈醇没发文字,而是发了一个表情包过来,包子一样的小人比着可爱的爱心。   白煦看着那表情包,想着沈醇向他比爱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下。   白母在一旁备着马上要开课的内容,看着表情温柔的儿子,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压低了一些。   看这表情,好像是恋爱了。   不过也到了该恋爱的时候了,不知道会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回来,希望能跟对方好好相处。   白煦并没有再发消息,沈醇也没再回,彼此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能你的班级生活比较快乐,没有遇到那种像牢头一样的人。”易飞扬有气无力道。   “怎么说?”沈醇收起手机问道。   “就是我们班上有一个男生,好像入学成绩比你就差几分,老师就让他当班长管理晚上的课堂秩序,我就打球迟到了一次,他就盯上我了。”易飞扬抹了一把脸道,“晚自习前站在门口卡着表在那里记人名,我这几天就被他记了八百次,什么迟到,晚自习说话,在教室吃东西,玩手机……我觉得他就是故意找我茬。”   “你都干了?”沈醇问道。   易飞扬清了一下喉咙:“那不是还没有正式上课么,大家都这样,他为什么就记我一个!我有一种特别不详的预感,我这高中三年恐怕不能好了。”   “可能你长的比较出类拔萃,有记忆点。”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加油,我觉得你可以战胜他。”   “嘶……你这么一说,他这么记我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帅啊。”易飞扬脸上的愤怒没了,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也难怪,他长的瘦瘦小小的,羡慕我这身高和肌肉也正常,因爱生恨。”   沈醇抿了下唇,清咳了一下忍住了笑意:“很有道理。”   “醇哥你简直是指路的明灯。”易飞扬笑道,“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生气了,我就要在他面前晃,我气死他,放着别动,洗碗这事我来!”   “嗯,你来。”沈醇没跟他客气,只是有点儿好奇他口中那个瘦瘦小小的班长到底是怎么找他的茬的。   不过距离他的好奇也没有间隔多远,一次去对方班级找人时就见到了。   “方安歌,你放心,下次打球我绝对带你,那不是说运动的人长的快,慢慢的你就拥有我的身高和肌肉了,不用羡慕。”易飞扬搭着那个略显清瘦的男生肩膀道。   对方倒也不怎么矮,只是看起来瘦了些,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认真板正的模样。   他的身体被易飞扬拍的颤了几下,看似冷静的推了下眼镜,沈醇却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磨牙的动作,他靠在门边笑了一下起身离开。   易飞扬以前的生活有没有被找茬不知道,但他敢确定他日后的生活一定十分水深火热。   沈醇第一周军训结束的时候回了家,进了家门就往浴室里扎,直到洗干净以后才擦着头发出了门,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学校住宿感觉怎么样?”白煦如往常一样取出了吹风机问道。   “我觉得我更适合住家里。”沈醇坐在一旁略低的凳子上,取下了半湿的毛巾,任由他哥给他吹着头发。   这是以往做习惯的事,现在相处却好像有了另外一种温馨的感觉。   白煦梳理着他的头发,青年的发丝不像以前那么柔软,带了些硬度,但手感仍然很好:“怎么了?”   “每次军训结束都要跑的飞快去抢浴室。”沈醇说道。   他们学校的浴室倒是有大间和包间,包间费用倒不贵,但是要抢,他每次都必须发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抢,至于其他的,他们宿舍的人倒是很讲卫生,但军训了一天以后,不管怎么样,楼道里的味道都不会太好闻。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洁癖这么重。   “再忍一个星期。”白煦摸着他的发丝笑道,“到时候还是住家里舒服。”   “嗯。”沈醇轻轻仰头看着他道,“哥,你到时候是不是要搬去S大那边住?”   “会收拾一些东西过去,一般第二天有大课,晚上会住那边,还有午休应该都在那边。”白煦说出了自己思索了许久做出的决定,“第二天一大早没课和周末我都会回来,地铁两站地,你随时想过去也能过去。”   “到时候我帮你收拾。”沈醇摸了摸头发道,“差不多了。”   “好。”白煦关掉了吹风机,将线缠绕起来收好道,“中午想吃什么?”   “阿姨呢?”沈醇问道。   “她今天休息,出去逛街了,爸去书法协会看字去了。”白煦解开袖口的扣子将其整齐的挽了上去,然后摘下了那块一直戴着的手表道,“在学校辛苦了,想吃什么,我慰劳一下你。”   沈醇看着他的动作,将毛巾折叠起来,还是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道:“白煦。”   白煦身影一顿,转身看向了他,心里蔓延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手心有些抑制不住的痒意,好像回到了那一夜时牵手的感觉:“你怎么突然……”   “我就是想试试。”沈醇将毛巾挂进了洗手间,出门笑道,“哥,你的名字真好。”   如春风一样和煦而温暖。   “你的也好。”白煦缓了自己的心情进了厨房道,“想吃什么?”   “咖喱鸡,还有凉调的菜。”沈醇拿过盆接了水道,“我来打下手。”   “好,帮我把土豆皮刮一下。”白煦将土豆放了过去。   “嗯。”沈醇先是清洗,然后拿过勺子将那层薄薄的皮一点儿一点儿的刮下去,剔除不干净的地方,最后将滑溜溜的土豆放在了案板上。   白煦处理着肉,让其从冰冻的状态化开,转头看着旁边认真的青年,其实他们有过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从小的时候就会一起剥蒜,打一些力所能及的下手。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或许也会是。   他们的生活是可以预见的温暖和陪伴。   沈醇察觉了旁边的目光,转身时冰凉带水的手指直接点在了旁边人的后颈处。   白煦下意识一个激灵,手指都跟着颤动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却对上了身旁人戏谑的笑意。   “哥,你再看我,我们就要吃晚饭了。”沈醇笑道。   白煦脸颊微热,觉得跟以前还是不一样的,沈醇以前不会对他做这种事,他也不会心跳的像现在一样剧烈。   未来到底会有什么变化呢?   “下次不要再这么胡闹了。”白煦转身走到案板前,颈后的感觉好像一直都还在。   沈醇看着他微红的耳垂,却想到了那次酒后,他哥被欺负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真的很可爱:“好。”   不好。   沈醇的军训结束后有一个周末的空档,刚好能够赶上白煦开学的最后一天。   S大倒没有规定大一新生一定要住校,苏莹送的那套房子也是早就装修好的,只是还没有人入住显得有些空荡。   白煦要带过去的日常用品倒不多,他要经常回家,没必要将家里的东西带过去,一应都要买新的。   要带过去的只是一些书,比起图书馆,他自己能够安静呆住的地方学习更方便一些。   白煦的东西自己已经整理的七七八八,只是按照清单清点着,再思索还有什么要补充。   一应的柜子抽屉都是打开的,白煦在思索,沈醇也在帮忙看着他的清单:“钢笔,日记……日记也要带过去?”   白煦手指微紧,应声道:“嗯,我有写日记整理思路的习惯。”   “嗯?”沈醇还记得幼时确实见他写过日记,他哥很紧张,只是当时他是不经意,因而不记得具体内容,大约只记得是关于自己的。   整理思路?   不知道在以后会不会被他哥允许看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苏莹送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十分宽敞,白煦搬过去整个打理了一下划分出了主次卧和书房,然后将自己的日记锁在了卧室的抽屉里。   一切准备妥当时,两个人基本上是同时开始学习新的内容。   高中的课程很多很杂,且比初中上升了不仅一个难度,它相当于一个新的进程,也是一个重新的划分。   当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一切天翻地覆。   成绩和排名并没有公布,但各个班内还是知道自己的成绩和排名,沈醇还是第一名,但其他人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唉……”易飞扬走在放学的路上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醇问道。   “成绩出来时有不少人哭了。”易飞扬拉着自己的单肩包道,“就原来进我们班的第二名,在年级排第16的那个,这次好像直接滑到了300多名。”   “落差确实很大。”沈醇能够明白那种落差。   能够考上这个高中的学生很多在原来的初中都是班级里的前几名,但拔尖的学子汇聚在一起,还是会分出优劣来,其中的心里落差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高中是一次汇聚,大学更是,能上S大的学生是将全国的优秀学子再一次进行了整合汇聚,也不知道他哥适应的怎么样。   “是吧,要我我也接受不了。”易飞扬说道,“就觉得怪可怜的又没法说什么。”   “那你这次呢?”沈醇问道。   “我本来就排在最后面,又加上我们那个班长天天跟背后灵一样的盯梢,反而进步了。”易飞扬说道,“不过他自己倒退了几步,今天心情看起来挺不好的。”   “那我劝你一句,这个时候最好别惹他。”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走去。   “嗯?”易飞扬疑惑了一下,觉得还是遵从兄弟的教诲,不要在这种时候给对方添堵了。   ……   “喂?”白煦从灯下抬头接起了电话,看了看桌子上闹钟的时间道,“到家了?我明天早上有课,今晚先不回去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大学生活怎么样?”沈醇站在卧室的窗边问道。   他这里的倒没有什么压力,但他哥那里应该会有。   “挺好的,虽然课比想象中多了一些,但是还是有很多空余时间可以自学。”白煦说道,“S大的学术氛围很浓,图书馆也很大。”   “会觉得有压力么?”沈醇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道。   “这里还有来自其他地方的状元,他们都很优秀,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交流新的想法,压力会有一点。”白煦看向了桌面上日历思索道,“你们第一次月考应该进行了。”   沈醇还没有到上大学的阶段,对这里应该是憧憬多一些,突然问到这个问题,说不定是在高中受挫了。   他自己刚进高中时也有一点儿压力,因为同样是来自各个学校的优秀同学,中考进去的成绩也只在几分的差距,他作为第一名更是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被很多人定为要超过的目标。   但幸好他一直也是别人要超越的对象,状态能够及时调整,第一次月考也没有落差,但周围的人却并非人人如此。   有原本排名靠后但突飞猛进的,也有原本排名靠前却一落千丈的,有的人有了落差会重振旗鼓,有的人却自此自暴自弃,一蹶不振。   “嗯。”沈醇轻应了一声。   “一次的成绩不会影响什么,一个学校的侧重点也有些不同,有时候失误了成绩下滑了一些也不要着急,只要重新调整,还会回到原来的位置。”白煦耐心说道。   沈醇听着那边沉稳关心的话语笑了一下:“哥,你不问我这次考了第几名么?”   白煦听着他的语气道:“第几?”   “第一。”沈醇笑道,“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压力,主要是担心你。”   白煦心头一暖,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书页道:“我这里也很好,虽然优秀的人很多,但我只要知道自己学到什么东西就好了,别担心。”   “好。”沈醇说道。   “还有,最近换季好好穿衣服,别贪凉。”白煦叮嘱道,“这段时间应该会有雨,记得给教室放一把伞。”   “哥,你说的我恨不得现在就上大学。”沈醇说道。   越被关心,就好像越是心急如焚。   “好好学习,我在S大等你。”白煦说道。   “好。”沈醇的心沉下来了。   高中的课程很紧凑,沈醇也开启了一段相当刻苦的学习经历,用过的书放在书架上,笔记一点一点的增厚,错题本,草稿本,还有一打打的试卷填充着专门为他空出来的书架,一点点的向白煦的厚度靠近着。   白煦回去的次数很多,夜晚经常看到的是青年坐在书桌旁写字的身影,周末则是带上自己要看的书,又将自己曾经用过的笔记重新根据题型汇总出来,让沈醇可以轻松的转化成他自己的东西。   “这道题的解法其实很容易。”白煦对照着试卷上的内容道,“如果是大题,需要按照规定的步骤来求,但这种题出现在填空和选择题,就可以通过平移来快速得出答案。”   沈醇看着他列出的推算公式点头:“哥,你真厉害。”   这是教材上没有的方法。   “这是当时一位教授被邀请去学校讲公开课的时候讲的方法,据说研究了很久,我只是记下来了。”白煦说道。   “还是很厉害,不是说很多人到了大学就把高中的课程还给老师了么?”沈醇笑道。   “有些东西还是忘了,就当陪你再学一次。”白煦说道。   沈醇轻应,没有反对。   白母进了家门,探头看着坐在一起学习的两个青年,本不欲打扰,却看到了自己儿子看着沈醇时温柔的目光。   灯光柔和,两个面目同样出色的年轻人坐在一起指导学习是很赏心悦目的,以往她见过很多次,总会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是白煦的眼神却跟以往不同了。   买来的应季樱桃提进了厨房,清洗了一部分送了进去。   白母看着同时笑着说谢谢的两个青年,心里复杂到了极致。   她心里藏着事,夜里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父打开了灯,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困倦:“怎么了?”   “没什么。”白母说道。   “可别说没什么,你这一有心事就失眠。”白父拿过靠枕,戴上眼镜坐了起来,“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   “小煦应该是恋爱了。”白母叹了口气道。   “那不是好事么,他这大学时间多快,现在谈恋爱,说不定出了大学就能结婚。”白父说道,“他欺负人家姑娘了?不应该啊,那孩子应该知道分寸。”   “不是姑娘。”白母推开被子,觉得烦心的很。   白父愣了一下:“不是姑娘?!”   “嗯。”白母应道。   “哎呀,也不奇怪,以前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感兴趣。”白父推了推眼镜道,“青春期男生懂得那些他好像也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白母惊讶道。   “他到了发育的年龄我得教他啊,告诉他那些是正常的,要适当合理的发泄,不能乱来,以免造成不好的后果。”白父笑道,“就是些生理知识普及,他一个大男孩儿,告诉你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会不会是你那个时候教错了?”白母问道。   “怎么可能?”白父问道,“我是拿书本讲的,理论知识都摆着呢。也有可能是天生的,他喜欢上谁了?你怎么发现的?”   白母沉默了一下道:“醇宝儿。”   白父怔了一下问道:“你发现的时候他们在干嘛?”   “就写作业,没干嘛。”白母说道,“但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你说弄出这事,我怎么跟苏莹交代啊?”   “你先别着急,你自己教出的孩子什么品行你还不了解么?小煦都快把正人君子四个字刻脑门上了,他可比你还疼醇宝儿,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他。”白父给她拉上了被子道,“至于醇宝儿嘛,那孩子心思活道,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就算弄不成,也不会真的怎么样的,我先帮你看看,以后再说。”   “可儿子喜欢男人,你就不担心?”白母问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都不怕,你担心什么。”白父躺下道,“放宽心。”   ……   那天对于白煦而言只是很平静的一天,对于沈醇而言却是发生转折的一天。   因为不管他在干什么,总有那么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跟随着他,他哥在的时候尤其跟的紧。   “哥,你衣领没翻好。”沈醇从他的背后上手,将那块地方抚平了,也同时察觉到了一旁目光的浓烈。   “谢谢。”白煦摸了一下那里,穿上鞋子开了门。   “路上小心点儿。”白父说道。   “知道了,爸。”白煦应声后离开了。   沈醇自己回房取下了滑板,同样到门口穿着鞋道:“白叔,我出去玩滑板了。”   “嗯,注意别往太阳底下去,当心中暑。”白父按着遥控板道。   “白叔放心。”沈醇开门离开,制造了几声离开的声音,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回去,站在了开门的另外一侧。   也就是刚刚站定,门从里面打开了,白父探了探道:“走的还挺快。”   这一前一后的出去,真有端倪应该能发现。   然而他刚刚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另外一侧悠悠看着他的青年,手一松,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想回都回不去。   “白叔,您干嘛呢?”沈醇笑着问道。   白父咳了一声道:“没干嘛呀,出去溜溜弯。”   “白叔,跟踪是违法的。”沈醇笑道。   白父只觉得这孩子聪明的有点儿过分了,他隐藏的这么好都能察觉,小煦那连老婆都能看出来的能没察觉?   “我没跟踪,就想到楼道窗户那边看看你们是不是一起走的。”白父说道。   那坐电梯下去他也跟不上,违法的事他不做。   沈醇眉头一动,扶稳了滑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意识到了不对。 第301章 竹马竹马(10)   “白叔,要不要出去谈谈?”沈醇决定掌握主动权。   不知道对方了解到哪一层上了,但看这个态度应该是不反对的。   “行。”白父扶上门把,看向了沈醇道,“出来忘带钥匙了。”   沈醇看着他脚上的拖鞋,掏出钥匙帮忙开了门。   一人一杯水,茶几对面静坐。   沈醇没有开口,白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好问出口,万一没察觉而把儿子的心思点破了,可不是能轻而易举糊弄过去的事:“醇宝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没有,白叔,我跟我哥出去您有什么不放心的?”沈醇问道。   两人对视,白父咳了一声:“沈醇,你对白煦有什么看法?”   “我在等高中毕业。”沈醇直直看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的,但不是大问题。   如果能拉拢了白叔,阿姨那边就更好说服了。   白父明白他的意思了:“你的心思白煦知道么?”   “我哥在等我高中毕业。”沈醇看着他说道。   白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伸手摩挲了一下水杯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中考结束以后。”沈醇说道。   白父心里突然安定了,他觉得这两个孩子真的长大了,真的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也真的在为了未来努力规划着。   他看着他们长大,本来还担心以后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会分别,会慢慢疏远,现在却发现不用担心了。   “好好努力,你阿姨那边我会跟她说的,别想太多。”白父说道。   这两个孩子都是有毅力的,且一旦确定目标都会十分坚定,他们没有逾矩,只是有了感情,还剩两年多一些,或者一年多一些,或许他们那个时候仍然坚定,或许那个时候会觉得自己幼稚,但这就是青春。   “好。”沈醇笑了出来,“谢谢白叔。”   白父看着他明媚的笑容,却在想这么精一个醇宝,儿子真能降得住么?   沈醇的高一暑假到来,很多学生享受假期的时候,他却开始了学校的暑期培训,为的就是9月开始的竞赛。   一旦从其中获得了名次,他定好的路就会好走许多。   已经搬过了很多石头,前路只剩下一个障碍,这一次他要全力以赴。   沈醇一个周末会回去一次,白母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反而看着他那么用功的模样,那一刻体会了苏莹的心情,那真是恨不得将各种好东西都给他补上。   他们是真的在认真的规划着未来,而不是在胡闹,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也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要注意劳逸结合,别太辛苦了。”白煦在夜晚打了电话过去。   “放心吧哥,我知道分寸。”沈醇从书桌前起身笑道,“你要是不放心,我每天早晚给你报备。”   “可以么?”白煦问道。   “可以,只要你不嫌烦。”沈醇笑道。   白煦眼神温柔:“我怎么会嫌你烦。”   “那晚安。”沈醇说道。   “晚安。”白煦等着那边的挂断,消息页面弹跳了一下。   发来的照片拍的是枕头,配着文字消息:第一次报备,晚安。   白煦回复:晚安。   他睡的稍微迟了一些,第二天也醒的稍微迟了一些,拿过手机时看到了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   拍的是透过宿舍窗户的阳光,配了两个字:早安。   白煦没发消息,以免打扰到他,中午那边定时发过来了午餐,很丰盛,下午打了十几分钟球,到了晚上睡前再报备。   这一次白煦回复了:好好休息。   看着他一天的生活,就好像真的陪他度过了同样的一天。   沈醇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将手机放在了一边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虽然只回复了一条,但他知道对方都看见了。   高二开始,沈醇也开始准备各项竞赛,他已经拿过不少奖,可尘埃落定之前,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   一项项竞赛进行,沈醇的英语没什么问题,只是其他科目是在不断讲着新的内容,他用在竞赛的时间全靠着高一时跟上的进度补回来的。   他很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跟白煦见面,但报备的消息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时间匆匆转过了年,四月的雨绵密了起来,极为湿润的空气让人的身上总感觉透不过气来,教室里很安静,学生们课桌上堆满了书,笔尖在纸页上不断滑动,反而多了烦躁的感觉。   有人偶尔深吸一口气,听到了教室外高跟鞋哒哒走过来的声音。   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手上捧着一堆白色的纸张,有人抬头,教室内的空气好像一瞬间躁动了起来。   班主任进了教室,脸上带了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几分钟,这次竞赛的最终成绩已经出来了。”   教室内发出了哗的声音,有不少人看向了沈醇的方向。   “这次全国物理竞赛我们班一共去了三个人,三个人都拿了奖,李婷,三等奖,很不错的成绩。”班主任说道。   女生站起,脸上有些激动:“谢谢老师。”   教室里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冯晓雪,二等奖。”班主任继续公布成绩。   “谢谢老师。”   “卧槽,全国得多少人呢,厉害了。”   掌声比刚才还要轰动,久久不息。   等到最后一丝声音消散,连班主任都深吸了一口气道:“沈醇,一等奖,同时,S大那边的保送名额也下来了,恭喜。”   沈醇手指轻动,虽然他确定自己不会发挥失误,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心里还是难免雀跃和激动,在所有同学的目光中,他轻轻沉了下呼吸站了起来道:“谢谢老师。”   “哇,这也太厉害了!!”   “醇哥牛逼!!!”   “嗷!”   掌声不息,击碎了满室的沉郁,即使获奖的不是自己,很多人激动震撼的心情也难以平复。   “好了,其他同学继续上课,沈醇跟我过来一下。”班主任说道。   这次的名额算是特例,想要他的学校绝对不止S大,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   细细密密的雨幕还在落着,打在雨伞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的人心中十分愉悦。   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轻轻穿过礼堂,也带来了其中铿锵有力的声音。   “我方认为时势造英雄,一定客观形势的变化才能给人展露能力的机会,例如高祖皇帝,他原本是……”   “有请反方二辩进行陈述。”   “我方认为是英雄造时势,有才能的人不论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够发挥自己的能力,或许不那么跌宕起伏,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时势……”   雨伞进入了教学楼,被一双修长的手收起,淅淅沥沥的水洒落在台阶上,那道修长的身影循着声音走向了那间礼堂,轻轻推开后门,在只有最后面的人留意时走了进去。   “先坐最后面。”守在最后面穿着西装的女生安排着他的座位,坐下来时却没忍住往那里多看了两眼。   礼堂上的张贴着条幅,写着辩论赛总决赛各自的主题。   坐在前面的双方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只是或许因为还是大一的新生,即使能够讲清条理,面对着这么多人的注视,也难免有些紧张脸红。   “反方二辩陈述完毕……”   “正方三辩进行陈述。”坐在中央靠右侧的的人说道。   他同样穿着西装,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让不少学生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   沈醇坐在最后也看向了那道身影,西装勾勒着宽肩细腰,看起来很是沉稳干练,只看背影就能够认出那是他要找的人。   陈述声夹杂着雨丝的凉意,那些激烈的辩论却让人心情平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正反双方的总结陈词,坐在中间的几人进行了评分判别,公布总决赛最后的获胜方。   “这次总决赛获胜的一方是正方,恭喜。”   掌声在此时响起,坐在正方座位上的几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有人总结陈词,宣布这次辩论赛的落幕,坐在下面的同学变得略有些松散,坐在中间的几人去跟正反双方各说了话。   “恭喜。”白煦看着几个青涩的面孔笑道,“你们表现的很好。”   “我还是紧张了。”二辩的女生脸颊微红,“差点儿拖了后腿。”   “没事没事,能站在总决赛的场地上就已经是胜利了,而且我们现在也赢了。”三辩的女生说道。   “说的没错。”白煦说道。   这种辩论赛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辩出个结论来,而是一次初入大学的锻炼。   他们表现的很好,比他当初还要好。   “学长,我能不能跟你握一下手啊?”三辩的女生整理着东西期待道。   白煦轻怔,伸出了手去,跟辩论的几人都握了手:“接下来有校报采访,我先走了。”   “好的,学长再见。”几个人齐声道。   白煦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手指触碰到包时却在学生散落的礼堂最后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沈醇,对方明显也留意到了他,招了招手轻轻一笑。   很耀眼,但白煦不知为何觉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那是谁啊?”有不少同学看了过去,却没有贸然靠近。   “好像是来找白煦学长的。”有人猜测道。   校报的记者前去采访获胜方,白煦拿上东西走了过去,看着同样站起身走过来的青年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乍然见到,心中灼热的感情让他半晌沉淀不下来。   “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醇略微垂眸笑道。   “什么?”白煦略微抬头看着他的笑容,发现面前的青年好像又长开了些,他已经拥有了像一个男人一样迷人的资本。   “回去告诉你。”沈醇搭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听到了一定很高兴。”   “我去交代一下工作,三分钟。”白煦说道。   “好。”沈醇放开了他。   白煦去跟其他成员说了后续的东西,看了看课表确认没课后走向了后门处,跟他一起离开。   他们刚走,刚才还只是小心翼翼看着的众人明目张胆了起来。   “我都没跟白煦学长说上话。”   “他真的很厉害啊,当时大一的辩论赛据说特别激烈,但他就是能特别稳的反驳回去。”   “他身边那个男生不是咱们学校的吧,感觉从来没见过。”   “应该不是。”   “我知道他是谁……”   雨水绵密,白煦撑开伞时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转头看着同处一个伞底的青年道:“你不是带伞了。”   “撑伞太累了,我想跟你撑一个。”沈醇握住了他的伞柄笑道。   白煦的心脏又开始滚烫,应了一声道:“走吧,晚上想吃点儿什么,我们买了菜再回去。”   “哥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沈醇走在他的身侧说道。   “那就买点儿应季的。”白煦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听到了落在伞上沙沙的声音。   远处的雨幕有些朦胧,很少有人在这种天气出来。   脚底的水声隐隐传来,沈醇侧眸看向了旁边轻轻抿着唇的人,他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不管是行走坐卧,都带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沉稳认真,只是此刻的伞下,他被黑发包裹的耳垂红的几乎滴血。   沈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落雨的声音,完美的避开脚下所有的水坑,并拉了身旁的人一把:“哥,看路。”   白煦微微回神道:“你怎么找到辩论会现场的?”   沈醇问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只是如实给了答复,以为对方只是好奇,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S大保送的名额不是这个时候下来的。   “我从校门口问人,总决赛现场知道的人还不少。”沈醇说道。   “原来如此。”白煦说道。   这里距离校门口并不远,出了校门沈醇打算左转,白煦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肘道:“右拐,从人行道那里绕一下,那里开了一家生活超市。”   “我好久没来了。”沈醇被他拉着站在了伞下。   “你现在正忙,以后逛多了就熟了。”白煦看着他发丝上微微落下的雨珠,将伞往他那边移了一些,却被沈醇又推了一些回去。   “哥,你再挪我就只能自己打伞了。”沈醇说道。   白煦心绪起伏,到底收回了一些,停在了人行道的红绿灯前:“竞赛难么?”   “不难。”沈醇也看着那红色的小人道,“不过有很多超纲的。”   “都能做出来?”白煦问道。   “能。”沈醇笑道。   绿灯亮了,来往的车子停下,白煦开口道:“走吧。”   他们过了马路,白煦在生活超市那里收了伞,稍微抖了抖水道:“进去看看你想吃什么菜。”   各式的新鲜果蔬陈列着,他们一起挑选着,滴声响起,票据被放进了袋子里:“一共66。”   白煦扫码付款,沈醇则拎过袋子出了门:“现在的菜挺贵。”   “这两天下雨会贵一点儿。”白煦撑开伞跟上。   他们进了小区,踩上地毯时才发现鞋上多少还是沾了些泥泞。   电梯门叮的打开,沈醇轻车熟路的按下,两人的空间,明明电梯就在运转,却好像能够听到雨滴从伞上滴落的声音,   “哥,今天的辩论赛很精彩。”沈醇看着电梯门上模糊的镜像开口道。   白煦闻言却轻滞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的?”   “二辩开始辩论时就已经在了。”沈醇笑道,“你坐在评委席上特别帅。”   白煦确定他看见他跟女生握手的一幕了,想要开口解释,却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到了。”沈醇拎着菜走了出去,回头叫了他一声:“哥。”   白煦跟上,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开位置让沈醇先进去:“灯在左手边。”   “这个我还是记得的。”沈醇抬手时白煦进去带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合上,他却没有看到灯光亮起,而是在略微的黑暗中被那突然而来的力道按在了门上,不疼,却被禁锢住了。   玄关处的采光不如何好,外面的天色好像也有些蒙蒙的黑暗,咫尺的距离,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白煦的心跳很快,快到让他心慌,甚至连身上被雨天沾染的冷意也在一瞬间退去,在缓缓适应的光线中对上了青年的眸:“沈醇……”   “哥,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沈醇半拥着他的腰身,看着面前的人,呼吸有些微重。   这个人在他生命中占据很重的份量,以后也会占据很重的份量,但不会仅限于陪伴。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很想他。   “你先松开,我们坐下说。”白煦有些不太适应这么近的距离,尤其是对上青年的眸时让他觉得危险,背后甚至热的让他觉得陌生。   “我全国物理竞赛拿了一等奖。”沈醇没听他的话,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轻声说道。   白煦瞪大了眼睛,心中浮现了喜悦:“很厉害!”   有了这个奖,意味着保送已经稳了。   “S大的保送名额也下来了。”沈醇轻轻靠近道,“是特例。”   “嗯,也就是说……”白煦呼吸都有些颤抖,那些喜悦和现在的状况混杂在一起,好像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就是说你已经算是毕业了。”   “对。”沈醇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一知道这个消息就匆忙赶了过来,想让你知道。”   “我很高兴。”白煦喉结轻轻吞咽了一下,“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我去找你,你却跟别的女孩子握手。”沈醇语调压低了一些。   白煦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又好像在委屈,满怀着期待过来,却看到那样的画面:“我可以解释,其实……”   其实那不过是学长对于低年级的鼓励。   他的话还没有出来,唇上却碰上了柔软又陌生的触感。   心中激灵了一下,白煦眼睛放大,在这样的紧贴下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的心跳的无比剧烈,这样新奇又亲昵的触感让他明白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而在手扣住对方的腰时,同样察觉到了对方剧烈的心跳。   一吻分开,白煦轻轻呼着气,身体感觉好像有些无处着力。   “哥,我吃醋了。”沈醇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道。   “……我以后会更注意一些。”白煦轻抿了一下唇,怎么都没办法挥去刚才唇上的感觉。   这就是爱情么?他会对这个人产生爱恋,会想要不同于以往的亲近。   “其实我们辩论赛后也有学长会握手,那个时候只有对其学识的崇拜。”白煦解释道。   “我知道。”沈醇轻轻抱住了他,交错着相拥,内心有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其实我就是借题发挥。”   白煦耳朵轻动了一下,扶着他的背道:“没关系。”   他只在乎他亲吻的最根本的理由是因为喜欢。   手上原本提着的伞靠在了玄关上,又啪嗒一声倒在了一边,就像是绵绵细雨中雷霆一样让人注意力转移。   “先进去吧。”白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沈醇松开了他,这一次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灯,白煦为他取出了鞋道:“要先洗个澡么?”   “好。”沈醇换上鞋进了浴室。   白煦则将伞晾在了阳台上,将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浴室门口,然后将菜提进了厨房清洗准备着。   沈醇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擦着头发走到了厨房门口,找到了正系着围裙忙碌的人:“哥。”   白煦看向他前做了一下思想准备,力图冷静,可耳垂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你过来的事爸妈知道么?”   “忘了,我去打了电话报备一下。”沈醇转身道。   他站在窗前打了三通电话,每一通对面的人都很高兴。   “妈,你还记得你以前答应我的事么?”沈醇拉开一点儿窗帘,看着外面的雨幕问道。   “记得,你开开心心的就好,怎么了?”苏莹问道。   她儿子这可不是争气能形容的,车房必须都安排上。   “那在这个大喜之际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沈醇笑道。   “你说,你要什么妈妈都答应你。”苏莹毫不犹豫道。   “我喜欢白煦。”沈醇说道。   苏莹那一瞬间有些茫然:“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小煦的么?”   “是想跟他结婚的那种喜欢。”沈醇说道。   “啊?!”苏莹惊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翻腾了好一会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高一就喜欢他,我要是不娶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沈醇说道。   “啊?不是,主要小煦愿不愿意?你刘阿姨能同意么?”苏莹问道。   她倒不怀疑白家人的人品,那不是一年两年的认知,而是十几年。   人家帮她照顾这么久的崽,结果崽大了就把人儿子拐跑了,听起来怪不厚道的。   “我哥说我当时太小了,得上大学以后再考虑,我现在才开始追。”沈醇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道。   他是自己开窍的,与白煦无关,如果他不表明,白煦很有可能会为了他好隐瞒很久很久。   而这种事非其中人是不能理解的。   “那要不要钱?追人可得用心。”苏莹叮嘱道。   她不介意儿子喜欢的是男是女,而更在意他喜欢的人的人品,至于她的丈夫,那家伙经常天南海北的跑,比她还想的开。   “嗯,谢谢妈。”沈醇笑道。   “你先追,也别强迫人,小煦要真愿意跟你在一起,妈妈跟你白叔沟通。”苏莹说道。   “好。”沈醇应道。   电话挂断,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正将菜端上桌的人。   “才开始追?”白煦问道。   “是才开始追。”沈醇说道,“哥你不是还没答应我么?”   “早就答应你了。”白煦转身道,“你还打算上高二的课程么?”   “打算上完。”沈醇帮忙端着东西道,“后面还有一些可能没学到的东西。”   “嗯,挺好的。”白煦递给了他一双筷子道,“等你进了大学,我会跟爸妈说的,到时候他们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好,我不着急。”沈醇看着他笑道,“所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白煦筷子顿住,看着面前青年期待的目光,话语也有些卡壳,他沉吟了一下起身道:“等我一下。”   他动心的时间有点儿早,那时也比现在年幼的多,只能在日记里纪录下自己当时心中泛起的一丝涟漪,然后就将其藏在了内心最深的角落。   但现在可以挖掘出来了,因为他的醇宝那么努力的向他靠近,他也要让他安心。   沈醇停下了筷子,看着人进了卧室捧了一本保存极好的日记本出来。   上面的卡扣打开,沈醇知道自己被允许知道那份秘密和心情了。   “给你。”白煦递出去的时候心绪微微起伏,感觉递出去的不是日记,而是情书,“你自己看或许会好一点儿。”   沈醇放下筷子双手接过,看到了上面隽秀的字迹,工整认真,字如其人。   上面有着日期和天气,沈醇扶住边角,确定了那是从他初二运动会时开始的。   白煦动了心,乱了心,却又因为当天发生的事而决定好好保护他。   他的日记即使记录着隐晦的不为人知的心情也带着他特有的含蓄。   在那个青春年少时泛起的涟漪纯粹的不掺杂一丝杂质,只有无尽的温柔。   那是他的第一次动心,也是唯一一次动心,却因为害怕他被伤害,想要保护他的情绪而将其深深地埋藏了起来,暗恋的甜味中似乎还泛着些微微酸涩的感觉。   沈醇小心的翻着页,品味着其中的感情,他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的情书,却收到了最好的。   白煦的情绪有些不安,可看着青年温柔的神色又觉得被他知道了很好,他们之间不需要有秘密。   沈醇看了许久,看的很认真,日记并非天天记,却将最美好的东西留了下来。   “哥,前面我能看么?”沈醇问道。   白煦温柔应了一声:“嗯。”   沈醇小心翻到了前面,看着上面略有些歪扭的稚嫩字迹笑了一下,觉得很可爱,然后翻译出了诸如此类的意思。   生下来红红的,腿力气很大,饿了会哭,被糖骗走了……   沈醇滞了一下眉头轻动,白煦看着他翻页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别在意。”   “不,其实我在想,我那个时候被糖骗走了,哥你为什么不用糖把我骗回去?”沈醇抬眸笑着问道。   虽然有一些看起来很羞耻的,但其中还夹杂着买玩具,不能挨饿,喝奶才能长高这样的字眼。   这是共同成长的纪录,比什么都来的可爱和珍贵。   白煦沉默了一下:“我后来教你吃糖多会不好看,你就不爱吃糖了。”   沈醇瞧出了他的些许郁闷,失笑道:“现在不用糖,我也跟着你走。”   白煦微怔,眸底漾出了温柔。   沈醇没再看后面的,而是将其好好的收了起来,当晚睡在了次卧。   白煦第二天醒来时看到了放在床头的日记本,还有放在其上的信封,其上有着沈醇的字迹:给阿白的信。   白煦怀揣着疑惑的心情打开,阅读时目光却停住了。   6月20日,晴。   这是阿白第一次醉酒的日子,我问他要头盔,他却像猫一样向我递了手,然后我接受了……   上面纪录着他所不知道的心动,有沈醇自己的,也有他不经意表现出来的,跟他不同,沈醇的情感是充斥着炙热和掠夺性的,他不愿意自己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前被人抢走,所以才有了那天星空下的约定。   看起来很任性,却又在认真规划着。   这是一篇日记,也是一封情书。   两封被放在了一起,被白煦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好好保存了起来。   ……   沈醇的课程还在继续,只是比以前轻松了很多,闲暇的时间更多,也终于能在学校严抓早恋的时候体会一把地下谈恋爱的感觉。   白煦:醇宝,我今天做了佛跳墙,放假直接回家。   沈醇:好#爱心。   沈醇:抱住蹭蹭.gif   白煦手指点住,反复看了几次,到底不忍他失望,输入文字:蹭蹭。   自动出图,白煦选了最矜持的一张发了过去。   沈醇看着图片笑了一下。   “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易飞扬看着他不断捏着手机的动作问道。   沈醇头也不抬道:“我高中毕业了。”   “啊?!”易飞扬惊讶异常,“你有对象了?谁啊?”   “不告诉你。”沈醇起身道,“不要传出去。”   “你去哪儿?”易飞扬亦步亦趋。   “我哥做了佛跳墙。”沈醇说道。   “佛跳墙还是大过了你的对象。”易飞扬啧啧道。   沈醇停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他背后不远处走过来的人道:“你小心一点儿,你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   易飞扬捂着脑门道:“什么玩意?你什么时候还兼职算命了?”   沈醇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回家度过了一个相当愉快的周末。   “多吃点儿,你喜欢的冬笋。”白煦给沈醇盛着。   “谢谢哥。”沈醇笑道。   白父白母面前那里已经先盛了,而且儿子以往也是这么干的,但他们就是觉得有点儿待不住了,儿子也快藏不住了。   “你喜欢的蹄筋。”白父给白母夹了几个。   “谢谢。”白母轻咳了一声心气顺了。   沈醇轻笑了一声低头吃菜,白煦却提起了几分心神,觉得自己得再收敛一点儿。   沈醇的假期结束以后,再见到易飞扬时却是他躺在医院,脑袋上身上缠了绷带的模样:你怎么回事?”   易飞扬见他却很激动:“卧槽,醇哥你也太准了,说我有血光之灾我就真有血光之灾。”   “我说的不是这个血光之灾。”沈醇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方安歌,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清瘦了一些,脸上身上也有一些细碎的伤痕,明显是一起遇到的。   “我先去接热水。”方安歌起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说吧。”沈醇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易飞扬舔了舔嘴唇道:“我放假是跟方安歌一起走的,然后遇到了一群勒索他的混混,知道他竞赛拿了奖有奖金就来问他要,他当时要给,我气不过,然后就打了一架,然后就成这样了。”   沈醇看着他的伤道:“医生怎么说?”   “都是小伤,但我爸非要让我养着。”易飞扬说道。   “哪儿的混混?”沈醇打量着他的伤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易飞扬警惕的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可别为了我打架啊,到时候万一再牵连到你的保送就不好了。”   沈醇被他拉的笑了一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爸那边能把他们送进去么?”   “你这话说的,我爸可是良民。”易飞扬说道,“不过他说以后的事不用我操心了。”   “能解决就行。”沈醇说道,“你跟方安歌关系倒好。”   “我就是觉得他也没啥坏心眼,而且人生活的那么艰苦,学习还那么好。”易飞扬感慨道,“我就觉得特别惭愧。”   沈醇上下打量着他,蓦然笑道:“我觉得你真有血光之灾了,还有可能是终身制的。”   “啊?!”易飞扬满目震惊。   “开玩笑的,好好养伤。”沈醇起身道,“你有人照顾了,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玩笑不能乱开!”易飞扬说道。   他现在真是好忧心。   沈醇打开了门,刚好碰上了正提着热水过来的方安歌,对方戴着眼镜,隐隐遮挡住了眸中的情绪,虽然很清瘦,整个人却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一样,蓄势待发。   沈醇让路,方安歌说了一声谢谢走了进去,在床头忙碌着。   沈醇打量着床头正在整理收拾的人和他耿直的一直盯着人傻乐的兄弟笑了一下。   他说的血光之灾也未必就是玩笑,只不过那是别人的缘分,即使是兄弟也不能随意插手。   【宿主这次的任务可能要失败了,要不要解封记忆?】521问道。   【不会失败。】07说道。   【可是原世界线就是易飞扬与方安歌通过这种方式化解恩怨,但两个人性格都很强势,易飞扬我行我素,谁都没放在眼里,把人心伤了,方安歌后来报复他,黑化囚禁,虐恋情深,最后下场凄惨。】521说道。   【他现在应该没有伤人心的本事。】07说道。   521看着正乖乖喝汤的易飞扬:【哦……】   ……   沈醇的高二生活结束的很快,暑假的时候苏莹专门回来了一趟,为他办理了护照,放任他们天南海北的去玩。   “劳逸结合,辛苦完就是要放松嘛。”苏莹递给了白煦一串车钥匙道,“听说小煦有驾照,这是礼物。”   白煦瞧着她打量的目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苏姨,我不能收这份礼物。”   这个牌子的车最低不下七位数。   “拿着,醇宝上了大学,我高兴。”苏莹笑道,“别跟阿姨客气。”   “谢谢妈。”沈醇笑道。   “谢谢苏姨。”白煦说道。   “醇宝什么时候开学?”苏莹问道。   “9月1号。”沈醇说道。   苏莹盘算着日子:“我到时候回来送你。”   “不用了,我哥就在那个学校,我人到就行了。”沈醇说道。   “那你还想要点儿什么?”苏莹问道。   “想买点儿大学时穿的衣服,妈你帮我参谋一下。”沈醇说道。   “好。”苏莹笑道,“妈妈的眼光可好了,给小煦也挑几身吧。”   “谢谢苏姨。”白煦领受了。   沈醇的东西还没有彻底搬过去,目前住白家的日子多一些,临近开学,要整理的东西还真不少。   他没有全部一次搬,而是每次带过去一点儿,零零散散的倒拿了不少。   开学在即,白煦因为学生会的迎新工作准备先去了学校,组织内部的事情沈醇帮不上忙,也没去给他添乱。   ……   金秋九月,早上还能有些许清凉,一过了八点,太阳就热的让人只能挑着树荫走。   可就是这样的炎热的天气,S大却迎来了新一届的莘莘学子,他们顶着烈阳,拿着通知书,拉着沉重的行礼,即使是来送人,热的汗流浃背的家长脸上都洋溢着什么骄傲满意的笑容。   蝉鸣声不断,站在门口迎新发着地图的学长学姐们却被这烈阳逼的只想往阴凉地躲。   “这天气也太热了,感觉我的防晒都要被汗冲没了。”一个学姐用手臂轻轻遮挡着阳光,给新进校园的学子们纷发着地图,“工商学院在那边,在地图这个地方。”   “形象,要给学弟学妹们做好榜样。”旁边的女生道。   “不行,我等会儿得去买瓶水。”那女生用手扇了扇风看向了校门口,目光却定格在了刚刚踏入这里的青年身上。   阳光很烈,行走的人群也都很热,因为汗水的粘腻和味道,谁都不愿意挨谁太近。   可那刚刚踏进来的青年却清爽干净的好像不沾任何汗水。   浅色休闲的衣衫,雪白的球鞋,极高极修长的身量都足以让他成为夏日一股清新的空气,吸引很多人的视线转向。   只是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副出色的样貌,像是上天一笔一划的精心勾画,不管是哪一处都好像挑不出半分毛病,只是那双好似天生含情的桃花目却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别人半分,而是低头看着手机笑了一下。   “现在过去说帮忙总觉得不合适。”那学姐说道。   “他没带箱子,估计有认识的人吧。”   “沈醇。”一道声音从校园里传了过来,几个成员看见那青年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从校园里赶过来的人。   “跟会长认识?”   “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小礼堂见过他,好像就是来找会长的。”   “阿白。”沈醇眸光微敛,笑着朝来人走了过去。   艳阳漫天,两个人相携而行。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文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不会结束。   醇是天秤座的,白白是处女座的。   这本书我尽力了,用了小一年的时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很爱两个崽。原本后面还定了一些道士与狐,读心术,全息网游世界等等,实在没精力了,也是觉得停在这里刚刚好,是开始也是结束,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真心。   写作的过程中其实会有一些掣肘,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休息的时间会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去多读一些名著,希望能有收获。   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不知道从最开始追到现在的还有没有【搓手】),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是我码字的动力,预收已开,应该还是哪本预收高开哪本吧,时间定了文案和微博会通知,微博晋江狐阳。   感谢在2022-02-27 10:00:00~2022-02-28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淡村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癌症晚期的朋右、焰烟、日月薄蚀、小月、鹿竹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乛v乛? 109瓶;磕!给我磕! 100瓶;姜零 52瓶;花见酒、非礼勿言 40瓶;今天也能活下去、郁离 30瓶;温絮、小羚羊 26瓶;喷水鸡肉饭 22瓶;璐璐悠悠、草莓大福 20瓶;。。。 15瓶;素桅 14瓶;小可爱、丹东、卿若若若、羟基羧基水。、左字举高高、繁星当空、暮色、喜柚、路途遥远、桃李不言、虞虞孑 10瓶;於安、沈 7瓶;柯二 6瓶;竭泽而渔、蒹葭、满船、洛木 5瓶;冰糖葫芦、SOYANG 3瓶;杨梅树下摘苹果 2瓶;甜甜、雾惜念之、厌厌良人、55594384、风与歌姬、唐阮、狂野的苦果、rain1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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