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子穿成咸鱼假少爷(娱乐圈)》作者:苏流云   本文文案:   顾文越,民国豪门大族顾家的老幺,矜贵优雅、博古通今的贵公子   穿入一本现代架空的无CP剧情流事业文,主角是真少爷   他穿成戏份不多的同名短命炮灰假少爷   原主隐藏豪门假少爷的身份,想要靠自己爆红,奈何沦为娱乐圈的九漏鱼、文化荒漠,半黑不红的八十八线。   穿来第一天   某综艺的答题环节,顾文越仅仅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突然红了。   现场:   嘉宾被顾文越博古通今的答题能力吊打   观众被他画风突变的矜贵优雅、斯文得体的贵公子气质吸引   导演被他屡次打破节目预定计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给了顾文越更多镜头   当天直播还没结束,顾文越的微博粉丝从二十几万一路飙升   打鸡血的经纪人:文越哥,你终于要红了!   神情慵懒、百无聊赖的顾文越:啊这……   曾经的娱乐圈九漏鱼顾文越,摇身一变成为娱乐圈的文人才子   精通诗词歌赋,记忆拔群,一跃成为众多综艺节目的香饽饽   更是凭借一身贵气,受到时尚大刊、时装周、奢侈品牌的热烈追捧   然而   懒散咸鱼如顾文越表示:   在外地的节目不去,   要晚上录制的不去,   要演戏的不去,   要唱歌跳舞的不去,   要跑步运动的不去……   有没有本地录制的节目里,只需要他去表演现场睡觉的?优先考虑!   经纪人&事业粉:疯狂磨牙中   -   某天,网络上流传一张顾文越与某西装禁欲帅哥的模糊照片,帅哥正为顾文越打开豪车宾利的车门   突然爆红的顾文越,遭遇同行拉踩、黑料纷飞   每个爆料都将顾文越打成傍豪门大佬的资源咖、立人设、包装炒作   没过多久,顶级豪门顾家发出澄清:   【顾文越是顾家养子,从小当做亲生儿子养在顾家】   全网哗然,得罪过顾文越的人和正在下猛料黑顾文越的人,都瑟瑟发抖。   -   顾文越因为养大原主的老父亲心脏病卧床在家,不得已回到顾家   意外过上了咸鱼享福的日子   顾家的厨师做菜不好吃,他吃得不多,偶然提到想吃蟹黄面   高冷如冰山、寡言少语的真少爷顾晋诚:“穿外套,带你出去吃。”   隔天,家里请来两位金牌大厨~   他在综艺节目中写一手绝妙瘦金体的书法   顾晋诚派下属,在直播中联系节目组当场以二十多万的高价买走   娱乐圈纷争黑料四起,他闷头大睡   顾晋诚深夜联系集团公关,安排处理回应,绝不伤害他的个人声誉   他经常随时随地睡着,稳重可靠的顾晋诚一定会抱他回房   甚至不会忘记为他养的水仙去了水。   -   懒得翻面的咸鱼假少爷受VS高冷心机的霸总真少爷攻   【攻受无血缘关系,从小不一起长大,24岁成年后恋爱】   尬苏尬爽尬甜/放飞小白文~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情有独钟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文越┃配角:顾晋诚┃其它:——《真假少爷协议结婚后》   一句话简介:咸鱼休息他不香吗?   立意:说好话存好心做好事 第1章   咖啡视频网,内景摄影棚。   小成本综艺节目《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一期直播现场。   八位对抗赛的明星嘉宾分为AB两组,刚开始进行第一轮的必答题环节。   年轻的男主持人对着A组,开始说题目:“第一关是五道必答题,请A组回答,有点难度哦。请听题!续上《红楼梦中》‘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句诗词,一分钟计时开始!”①   A组四个嘉宾,都是节目组东拼西凑的小糊咖。   四个人加一起的微博粉丝都不够一个十八线的正经明星多。   其中之一,就是在娱乐圈混了六七年都不见起色的顾文越。   他以“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著称,经常在各种采访和综艺节目中暴露自己没文化的短板,是当之无愧的内娱智商盆地。   题目出来后,A组其他三个嘉宾毫不犹豫地对视一眼,脸上堆满笑容地直接将站在旁边的顾文越往话筒前推。   同组男嘉宾对着主持人抬手示意:   “这道题让文越来!看他沉思的样子就一定知道!”   另一个出道比顾文越更晚的男嘉宾给自己加戏:“前辈你加油!”   主持人怎么不知道,显然A组其他三人都不知道答案,叫顾文越出丑。   “A组文越,请说出你的答案!”   现场。   “顾文越”眼眸流转,视线极其陌生地看向绚丽刺目的现场灯光。   看清眼前的情况后,他乌黑如琉璃的瞳眸微缩,眼底微惊似惧,半晌都有些回不过神。   此刻站在这里的也叫顾文越,只是,他名文越,字以昭,乃是晚清民初世家大族顾氏的二公子。   可这是哪里?   他怎么会突然从车中出现在此地?   上一秒还是电闪雷鸣的雨夜马路,他正开车狂奔在回家的路上,副驾驶上放着一盆他从友人家中寻来的水仙花球。   他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遭遇突如其来的车祸,与另一台横冲直撞的轿车相撞,车翻人……   人竟没死,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   男主持人不知道顾文越在发什么呆,是准备用“装傻充楞”来抢镜头?   “A组顾文越?请你答题。”   此时。   《脑子是个好东西》的直播界面,寥寥无几的弹幕句句奚落。   “让顾文越回答文学诗词题?哈哈哈哈哈,你就看我笑的姿势够不够别致吧!”   “XS,顾文越今天的妆好恶心,问答综艺搞个烟熏妆、黑choker?黑红都红不了开启疯癫模式?”   “嗐,听说他们公司已经放弃他了,要不是他苦苦哀求都上不来这种小成本节目,看看他怎么作妖吧”   顾文越抬起眼眸,清冷视线对上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淡声询问:“什么题?”   男主持人察觉到他眼神似与刚才迥然不同,神色间忽的多了一分细究和自信。   他有些不爽,碍于镜头直播中,他自然是好声好气地再说一遍:“‘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的下一句是什么?”①   然而,就当现场所有人都等着顾文越难堪时,他竟然不假思索地徐徐道:“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②   不过区区几十个字,叫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来,端的是抑扬顿挫,情意绵绵。   说完答案的瞬间,直播镜头巧妙地捕捉到顾文越一掀眼帘的瞬间。   一双桃花眼尽管画着可笑的烟熏妆,却透过镜头令人产生寒山桃花始纷飞的错觉。   现场的主持人、导播都十分惊讶,顾文越居然知道答案?   他们就希望用第一道题目来紧扣节目的名字《脑子是个好东西》,给小艺人一个下马威,甚至都安排邀请文史嘉宾给大家上上课。   现在顾文越居然直接说出答案?   嘉宾们更是讶异,A组的三人本来是想推顾文越出丑,哪知道给了他一个机会?   有人疑惑地问:“主持人,是这一句吗?”   语气似乎是在质疑顾文越给出的答案。   顾文越眉宇轻蹙地瞥向说话的男孩子。   顾二公子自小诵读楚辞诗经,从唐诗宋词到元曲明清小说,无一不精,加上记忆拔群,闲闲散散地活到二十多岁虽有不务正业之嫌,可从未曾有人敢质疑他的文学底蕴与家学渊源。   直播观众刷刷地发弹幕。   “哟呵,这波我必须要承认被顾文越装到了啊!”   “观众也没脑子吗?背一下答案很难吗?顾文越哪儿是装逼,是作弊。”   “有道理啊,差点被带跑偏,这种节目都有剧本,说不定顾文越昨天还抓耳挠腮背诗词呢,哈哈哈画面感太强,xs”   现场。   主持人看了眼导播,得到指示是继续说题目,暂时忽略这个小小的突发情况。   “好,那么下一题,请说出至少三个元杂剧的名称。请A组作答。”   顾文越听见身边的男孩子有些犯难地问:“主持人,我们有没有场外求助的机会?”   “对啊,之前没跟我们说全都是文化题,这些都是大学水平的知识吧?”   主持人尬笑:“是高中,甚至是初中。”   两名嘉宾面色不预,却又不能直接表现。   今天要被节目组坑死。   主持人还没开始倒数计时,只见顾文越从容不迫地说:“关汉卿有《拜月亭》《单刀会》《救风尘》《窦娥冤》,另有王实甫《西厢记》,再有纪君祥《赵氏孤儿》。”   现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主持人:导演?!这怎么搞下去?我都没法给特邀的文史嘉宾机会露面。   导演:你们是不是谁把问题答案全给顾文越了?今天拍完别走,我要抓内奸!   嘉宾:是不是有点秀过头了?顾文越是不是偷偷跟节目制片拿答案了?我们为什么没有?   节目屏幕上的弹幕纷飞,明显比刚才多了不少的观众。   “我宣布,顾文越轻描淡写装逼的姿态勾起本观众的注意了!”   “真的没提前准备吗?”   “节目开始有点意思了,一群文盲里出了个文化人?嘿嘿,我要再看看。”   节目组导演正想怎么继续,得到汇报说,直播观众数量有明显的上升,弹幕活跃度很高,情势一片大好。   导演立刻让主持人提问,别耽误观众正多的大好良机。   接下去同样是三道文学题,顾文越别说是思考,几乎是漫不经心地杀了个全场措手不及。   A组在第一轮必答题环节,获得满分,五十分。   随着进入状况,顾文越终于搞懂现状——   他居然穿进一本以真少爷为主角的无CP商战剧情流小说,成为同名同姓的炮灰假少爷顾文越。   原主是帝都顶级豪门顾家的少爷,确切的说,是因为意外抱错的假少爷。   在原主十八岁那年,真少爷归位。   原主本身就向往娱乐圈,尤其是喜欢一名刚出道的天才演员,在真少爷回家后,他觉得顾家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毅然决然放弃学业。   经过和养父的争执后,原主最终靠着年轻英俊的帅气外貌,顺利签进心中偶像的经纪公司。   然而,原主感情与娱乐圈发展都不顺利,演技和唱歌都一般,颜值又不是最顶级,折腾四五年都不见起色。   在24岁这一年,被揭开他是顾家的假少爷的消息,八卦风向一片倒地嘲讽和奚落。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事业,更是陷入泥淖。   原主盛怒,以为是真少爷恶意泄露消息,破坏他的形象,去找真少爷理论,谁知情绪激动,在顾家大宅摔下楼梯,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现在的民国人士顾文越掐指一算——   刚好24岁?   他揉了下修长细白的指骨,这件事可不妙。   眼前,顾文越被脖子箍着的东西弄得不舒服,想取掉;   另外,他得赶紧看看自己到底变成什么倒霉模样。   A组结束答题后,B组进入作答环节。   B组比A组齐心协力,但回答出一道李白的诗词题后,就进入答非所问和诗词大乱炖环节。   顾文越听着“洛阳亲友如相问,花落人亡两不知”,清冷眼眸微讶异睁大了些,而后无语凝噎地暗自摇头。③   怕是王少伯与曹公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④   顾文越实在是看不下去,轻咳一声,趁着主持人都对B组的回答哑口无言时,淡然启唇:“那个……”   “啊?”主持人没想到还有人敢打断节目,反应稍有些随意。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顾文越的脸上,B组抓耳挠腮想答案的几个嘉宾暗暗松口气——   赶紧作妖!   快点让我们解脱!   顾文越面色坦然地说:“我有些不舒服。”   他想把脖子上的黑色项圈摘掉,更想换身衣服。   如今这装扮,他不必认真细细考究,必然是入不得眼睛。   主持人愕然——   你不就是答对几道题,你把自己当谁啊?   让大家意外的是,导播居然挥挥手,示意赶紧去。   网站的直播数据显示,顾文越的讨论度很高,现在他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观众反馈,干嘛不顺水推舟?   顾文越转身,旁若无人地越过同组嘉宾。   助理经纪人丁海箭步冲到顾文越身边:“文越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顾文越慢慢吞吞地扫向丁海,与原主记忆中的助理经纪人对上号,才道:“洗手间在哪里?”   “哦哦哦……这儿!”丁海赶忙领他去。   -   路上,顾文越都在观察周遭的环境,将自己生活的民国境况与现在对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日新月异的变化。   诚然,方才直播现场的仪器的确先进。   顾文越是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可是性子慢惯了,心中慢慢地对比考究着,走路不自觉地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丁海觉得顾文越今天很怪,脚步不快,甚至优哉游哉,眼眸顾盼间从容淡然,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他悄悄落后一步,赫然意识到顾文越的仪态大变。   公司的大经纪人多次耳提面命,要让顾文越在镜头前挺胸抬头,尤其不能脖子前倾。   以前顾文越都没当回事,有不少灾难照片被黑粉轮番嘲讽。   此刻的顾文越,哪儿还有仪态问题?   简直是将优雅斯文的仪态摆得十足十,愣是将这身夸张的舞台服装穿出几分私人订制西装的矜贵雅致。   丁海幼稚地揉了揉眼睛。   百思不得其解,文越哥这是怎么了?   突然在节目对答如流不说,瞬间变得腹有诗书气自华?   顾文越进了洗手间,叫镜子里的夸张妆容的年轻男人吓一跳。   “这……”   原主身形高挑瘦削,身材比例极佳,就连十个手指都骨节分明,肌肤白嫩,一看就是豪门贵族从小将养出来的公子少爷模样。   可是这夸张的脸和这横竖都支棱的发型……   若是能如戏台上的人描摹出精致五官也就罢了,偏偏画的跟来人间索魂的无常一般。   瓷白的脖子上还紧扣一个黑色皮质项圈,上面镶着尖锐铆钉。   饶顾文越是个百事不过心的懒散人,也看不过有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脸面。   最要紧的是,这让他怎么看清楚这张脸?   顾文越微微侧过身,清冽嗓音淡淡:“取了这个东西。”   “啊?”丁海一愣,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赶忙上前,“文越哥,你不是说这个choker你最喜欢了?”   顾文越:……不敢苟同。   丁海小心翼翼地将choker收好,察觉到顾文越连说话语气都有些变化,似乎吐字更清晰,不急不躁,情绪无比的从容平静与波澜不惊。   顾文越的指尖点了点镜面中的脸:“卸了这妆吧。”   “啊?”丁海一愣一愣的,左右看看,“那得回化妆间,这儿没有卸妆水。”   他赶忙领着顾文越过去,眼尾悄然打量他。   顾文越眉心微促,照旧是淡淡然迈步的姿态,可一想到脸变成这样,不免糟心。   民国那年月的美人多,他顾家二少爷矜贵的皮相也是万里挑一的出色。   现在莫不是成了个……丑八怪?   老天爷是怎么回事?   竟也能闹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丁海就听身后侧的一声漫长的叹气,竟从中听出一唱三叹的意蕴。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文越哥,是不是因为你今天要回顾家,所以有点不高兴啊?”   “顾家?”   顾文越微愣,思绪几经转折,才明白丁海说的不是他百年传承的民国顾氏,而是如今的京城豪门顾家。   也就是,原主不愿意回去的顾家。   顾家有原主的养父,   还有一个十八岁回来的真少爷、如今顾家真正的掌权人,说一不二的顾晋诚。   顾文越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不回去行吗?”   没等丁海答复,他又问一句,“这节目不录了可以么?”   他想找个地儿躺一躺,想好好想想父亲母亲的事——   他怎么就能为一盆水仙花,抛了父母外出,最后又闹得暴雨雷鸣中丧生?   父母大哥爱他护他,若是知道他身死魂飞,要伤心成什么模样?   丁海就见顾文越笔直地站在走廊上,身形显出孤零零的落寞,垂眸静思时眼底竟有几分哀伤。   他可做不了主,只能哄着说:“文越哥,你不是要卸妆?我们先卸妆。那个节目组今天才第一期呢,我们签约了的,不能不录。顾家的话,那个联系我的人说,你爸爸身体不好,还是希望你去看一眼?”   丁海是为数不多知道顾文越是顾家假少爷的人,他也清楚顾文越很反感提顾家。   可是,顾晋诚的助理已经联系过他很多次,涉及的又是病人,他也不得不提醒顾文越。   顾文越用微凉的指尖地触了触眉尾,淡淡看向这位面色焦虑紧张的年轻人,也不想为难他,轻声道:“罢了。走吧。”   “诶?好!”丁海想文越哥这语气,听上去像是彻底躺平了。   -   卸了妆,顾文越这才算看清楚原主的脸面。   好一双烟波流转的桃花眼,虽不如他自己的凤眸典雅有型,可为什么偏偏用劳什子烟熏妆挡得没了姣好的形状?   原主其实并不喜欢这双眼睛,总觉得太妩媚,影响戏路。   他一心想追随偶像的步伐,进入电影圈。   顾文越闲散地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细赏镜中人,除却荡漾碧波的眼眸,小巧丰润的唇瓣也是值得一提,再说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条,以及精巧笔挺的鼻梁,五官竟配得恰如其分的巧妙了。   镜子里的隽秀俊美的年轻男人,无端端对着自己的脸笑起来。   丁海和化妆师对视一眼,疯狂腹诽:   “什么情况?你家艺人没事吧?”   “我……我母鸡啊!”   顾文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点桌面,气定神闲地道:“换身衣服。”   “啊?”丁海弯腰上前说,“哥,时间来不及……”   此时,镜中的男人以淡然却不容人拒绝的视线望进他的眼里。   他瞬间卡壳,竟感觉到一丝命令意味,他硬着头皮说,“好的好的。”   只要愿意录就行!   不就是换衣服?!   换!   丁海请化妆师帮忙找:“西装行吗?衬衫行吗?”   化妆师意外:“不是直播节目吗?西装衬衣?确定?”   丁海也不知道,他就是突然觉得今天斯文矜雅的顾文越就应该穿一身西装,才能显得他更加清贵优雅。   他扭头去看镜中人,希望获得他的意见。   然而,这位大爷已经闲闲地阖拢眼帘,似乎对此没有异议。   丁海一挥手:“就西装了。”   他在娱乐圈混迹三年,不信自己的审美出现偏差,下半场的顾文越就走斯文贵公子路线,没错的。 第2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的录制现场,导演让人去叫顾文越回来继续录制。   观众都在议论顾文越。   “顾文越究竟搞什么幺蛾子?”   “不会是去后台换个什么骚里骚气的衣服吧?我有点开始期待他的精彩表现”   中场擅自休息的顾文越姗姗来迟。   只是一露面,全场哗然。   白衣黑裤将纤瘦修长的身材衬得比例绝佳不提,顾文越卸掉脸上的烟熏妆后,露出本就弧度优越的上眼线与浓密纤长的睫毛,再搭配上舒展自信的淡然步伐,让他周身散发出华贵自然的优雅气度。   从幕后走到台前时,所有人都以为一个潇洒清贵的豪门公子误入片场。   节目直播的弹幕分分钟燃爆。   “给我刀了说顾文越去换衣服的预言家!”   “预言家猜中了,又没有完全猜中!”   “谁知道他居然是卸妆露出本来面目啊?妈的我都忘了他原来长这样。”   “操,我不会说我在他出道的时候,舔过他的颜。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他终究还是千帆过尽,洗尽铅华,回来了,还变得更帅更有气质了,呜呜呜呜呜”   丁海就站在场外,他本来就用两个手机在刷直播看弹幕。   在顾文越出场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弹幕飞过,他心潮彭拜。   他就说文越哥今天的状态特别衬西装了,绝了!   -   顾文越神态自若地走到A组,与三位嘉宾站在一起。   三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个位置——   不知为什么,行动比脑子更快。   他们一边震惊顾文越这个中场换衣服的举动,另一边又在想他为什么今天大变活人?   是怎么从一个没脑子的丑角,蜕变出现在的明星气场?   然而,顾文越对于站在中间没兴趣,他往边上一站,甚至将原本节目组就准备好的凳子拖出来,稳稳地坐上去。   要站全场多累?   能坐为什么不坐着?   顾文越不懂。   B组的必答题已经结束,接下去主持人宣布进入AB组的抢答题环节。   虽然A组的三位嘉宾都有点不爽顾文越的抢镜行为,但毕竟他好像对于今天的题目很得心应手?   三人都悄悄看一眼比分,第一轮顾文越一个人帮队伍拿了五十分。   就冲这一点,他们就得对顾文越好点。   “文越,抢答题还是你来?我们好像都不行。”   “是啊,今天的题目太偏门了,都挑诗词歌赋。”   “我们就派你出战哈,说好了!”   顾文越有些百无聊赖,望一眼得分墙,语气寥寥地道:“分够了。”   嗓音语调都懒洋洋,提不起什么劲儿。   他刚才已经大概知道,这节目他只要来,就能拿钱,压根不需要做什么事情。   那为什么要费神答题?   顾文越的意思,本是A组的分已经比B组的二十分强太多,没什么必要争抢答题。   可是听在嘉宾耳朵里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暗自思忖:   是不是顾文越这家伙露怯?   他不会是只背了必答题的题目吧?   这人不靠谱啊!   三人回自己位置,心里都在翻白眼。   -   主持人宣布抢答环节正式开始,从文学素养考察变成历史积累考察。   “请问战国七雄是哪七个国家呢?”   题目说完后,AB组没有一个人冲上答题台。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嘉宾们哀嚎起来。   “主持人这真的太难了,你们从哪里找的资料?”   “不是我们不想抢,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总不至于是高中吧?”   节目制片和导演觉得这个冷场效果反而很不错,是他们当初构想《脑子是个好东西》时想到的场面了——   高中历史题,若是现场嘉宾无法回答,那观众们可就兴奋了。   果然,弹幕圈在刷   “求求了,你们回去念一下高中吧。高中历史真的不难”   “笑死,没高考过吗?这都不行?”   “我越来越喜欢这节目了,就爱看人出丑哈哈哈哈”   “历史不及格我都知道战国七雄好么?”   导播给主持人暗示,让他去问顾文越。   若是顾文越不清楚答案,那就可以打脸他上半场的表现,又是观众喜闻乐见的画面。   主持人直接问:“文越?”   谁知,在现场乱哄哄的场景中,顾文越在走神,他半个手掌托腮,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发呆。   桃花眼眼帘半落,神思缥缈,眉宇间似有淡淡的愁绪。   “顾文越?”主持人又叫了一遍,烦躁地想:在这儿给老子装什么装呢?   顾文越缓缓回神,眼神聚焦在主持人脸上,轻轻地发出一个“嗯”?   清亮的眼眸如碧水微微漾起涟漪,意蕴无穷。   主持人又说了一遍题目。   顾文越这会儿反应倒是挺快,言简意赅,落落大方地指出:“我并没有抢答。”   意思是,这是一道抢答题,你不该单独问我。   可是听在别人耳中,就变成他不懂答案的推脱。   从工作人员到嘉宾和观众,都在看好戏。   主持人就想看看他被打脸,就说:“那这样,你要是回答出来,这道五分题目算十分,B组可以吗?”   B组几人反正已经不抱希望,加上刚才顾文越没抢答,必然是不知道答案。   他们开始拱火:“可以啊!我们无所谓,就请顾老师给我们解答吧!”   娱乐圈中人最知道怎么捧杀。   一个小对抗环节,连“顾老师”都已毫不吝啬地喊出口,可见多想看顾文越掉链子。   顾文越听到这里,也没有再推脱,在主持人询问后,轻松答题:“秦、楚、齐、燕、赵、魏、韩。”   他神色平静,甚至青白面颊令他看上去有些无辜,仿佛是上课走神时被老师点名答题,惹得观众都在说“怜爱了”。   A组的十分到手。   B组嘉宾的脸色有些绷不住,质疑问顾文越是不是故意不抢答?   有一部分B组嘉宾粉丝在弹幕上说顾文越装逼过头,凭什么给他十分。   虽然顾文越没什么粉丝,但意外的还是有人替他说话,认为他没做错什么。   “不想抢还不行吗?看他样子就知道今天有点累了!”   “对啊,而且不是主持人的缘故吗?不是B组都答应十分?”   “拜托,就这题目和分数,也值得争起来?这是什么小学鸡打架节目?”   “请跟我念,本节目的名字叫《脑子是个好东西》”   “操!本观众有被侮辱到!”   现场气氛开始进入莫名的剑拔弩张。   主持人继续拱,询问:“文越,那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抢答?”   顾文越倒是十分坦然地指着那个抢答台,情状无奈地说:“太远了,我不想动。”   所有人石化:一米叫远?!   你顾文越的两条腿是迈不开了怎么的?!   此话一出,屏幕上的弹幕更是夸张。   顾文越其实连开口说话都不想,毕竟合同是他来就行,没说要答题。   他虽是民国人士初来乍到,可也知道合同条文的意思——   只要他没有违反规定,就不算是不配合,更不可能算违约,更何况他上半场还尽力答题了,怎么说也是履行合约。   此时,另外一位特邀文史嘉宾出声道:“今天的题目好像难不倒顾先生,那我单独出个题目,如果顾先生答对,那刚才十分就加上,答得不对,刚才那道题还是算五分,怎么样?”   老先生慈眉善目,却有文史大家的风范。   众人不敢小觑。   B组的人没意见。   A组见是节目组的意思,也不得不答应。   反正嘉宾问的是顾文越,也不是他们,他们只要稳坐钓鱼台就行。   老先生炯炯有神的目光犀利地看着顾文越:“请问,东晋十六国,有哪几个国家。”   现场爆发出一个惊叹:“天啊!这什么题目?”   下一秒,老先生保持友好微笑:“为了减轻答题的难度,顾先生说出五个就行。”   大家都在想,老先生看起来和蔼可亲,出题目可真是心狠手辣。   这下观众也无法立刻发弹幕,都去打开搜索引擎找答案了。   就在现场和观众都觉得这道题偏门时,顾文越薄唇的唇角浅浅勾起,莞尔一笑,一字一顿,嗓音如玉环相撞般清脆:“《晋书》有云,二赵、三秦、四燕、五凉,并成汉、夏为十六国。”   全场屏息,很多人是人生第一次得知这个历史知识点。   提问的老先生像是忽然来了兴致,继续问道:“二赵是?三秦是?”   顾文越的嘴角微撇,眼底分明有些不乐意——   说好的一道题,怎么又开始了?   不过,他没有发作公子脾气,毕竟大庭广众,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哥(前世),到底不能给顾氏丢人现眼。   顾文越轻轻叹息,有些无奈地缓缓回答:“匈奴前赵、羯后赵、鲜卑前燕、汉前凉、氐前秦、羌后秦、鲜卑后燕、鲜卑西秦、氐后凉、鲜卑南凉、汉西凉、卢水胡北凉、鲜卑南燕、汉北燕、匈奴夏、巴氐成汉。”   他语调不快,字字清晰,嗓音清冽,底气十足,丝毫不见任何胆怯或者凌乱。   在他的口中,与其说是在答题,不如说在徐徐回顾东晋这段动荡不安、烟火纷争的历史。   直播现场过于安静,以至于有一道奇怪的声音格外清晰:   “操,这是什么东西?都没听过!”   虽然话语粗俗,但的确简单粗暴地代表节目现场和观众的想法——   用不着的冷知识又变多了。   “啪——”   “啪——”   提问的老先生开始鼓掌,甚至还站了起来致意,字字诚然:“是我小看了顾先生,顾先生真的是文史双全。”   现场其他人跟着一起鼓掌,掌声雷动。   经此一遭,A组的十分到手。   同时,没有人再敢对“抢答台有点远”提出质疑。   反正B组对他不抢答,简直是要背后笑出声。   A组更没意见,毕竟他们已经六十分,B组快马加鞭都追不上了。   现场突然峰回路转,开始进入诡异的其乐融融状态。   而顾文越,得以继续安静地坐姿旁边,发发呆,回忆车祸的细节。   节目的导播太懂观众心理,时不时就给顾文越一个特写镜头。   “看小顾翘首以盼的小模样,像不像五点三十分等待下班的你我他?”   “高质量打工族了属于是:既贡献高光时刻,又引爆话题,顺便还能带薪发呆。谁看了不说一句牛逼呢?”   “家人们,搞笑了。顾文越的微博才20多万粉。这是什么娱乐圈八十八线小艺人?太惨了吧”   “早点走这种矜贵有涵养的路线不就好了?我也去加一个!”   -   久明,京城最有名的顶级日式剑道馆。   往日贵客盈门,今天闭门暂歇。   剑道馆内最大的剑术练习道场内,空旷的房间中毫无任何陈设,只有铿锵的刀剑相撞声与挥刀时,刀刃破空而出时带起的强劲而凌厉的风声。   在日式推拉门的内侧,四名黑衣保镖和七八个黑衣剑道服者分别站在两边,个个面容肃穆,不敢眨眼地紧张地看着前方。   两个男人,正在挥刀打斗。   一个男人穿西裤衬衣,只稍解衬衣领口的第一粒扣子。   他的对手则穿专业黑色剑道服,头戴黑色面罩。   如果再细细观察,就能发现,衬衣男人手持直刃,而剑道服者用的是弯仞。   几个来回,刀光剑影间,高大魁梧但身形矫健的西装男人克敌制胜,持刀直逼对手面罩护具下方的动脉,长身玉立,背对门口。   任何人都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与神色,却无一例外能感受到直逼心口的肃杀之气。   史无前例的强大压迫感,如阴云笼罩在整个道场。   对手慌张,连连溃退,又不想在人前如此难堪,往后站定几步后连忙沉声朗笑,来缓解败北的羞耻感。   他笑完后,用中式礼仪作揖,以口音很重的日式中文说:“顾总用刀果然如外界传闻,松平自愧弗如,多谢赐教。”   他摘掉脸上的护具随手一丢,五官是典型的日本关东长相。   十分钟前,松平信誓旦旦地要与顾晋诚比刀。   他持日本武士刀,而顾晋诚用的是唐刀。   尤为特别的是,顾晋诚左手持刀,俨然是个惯用左手之人。   此时此刻,松平眼神忌惮地看一眼这把唐刀和顾晋诚骨节分明、有力无比的左手。   他深刻地体会到外界的传闻——   顾晋诚性格如刀锋利,手腕狠辣,绝不留情。   高个男人对他的低首与表面臣服并不在意,熟稔地翻转手腕,行云流水地挽刀入鞘。   随后,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染着细密晶莹汗珠的脸庞。   过于浓重的剑眉如他手中的刀一般,直刃锋利,如山脊横伏的眉骨与笔挺刚毅的鼻骨构成的凹陷处藏着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宛若群山连绵将苍翠蓊郁尽数藏在眼底,幽远而深邃。   这便是顾家如今的当家人,年纪轻轻就以手段凌厉、能力拔群而身居高位的顾晋诚。   顾晋诚极为高大,哪怕与同样身材高拔的松平站在一起,他都高出半个头,身姿矫健,体态过人,不管是挥刀劈杀,还是收刀入怀,都有一种古代江湖剑客的出众气势。   松平继续做小伏低:“顾总,是我冒昧,今天领略唐刀风范。一会儿还有一场高规格的本膳料理,希望顾总赏光。”   顾晋诚手持唐刀,往后递出去。   助理郑野立刻上前恭敬地双手捧刀,同时递上一块洁白的毛巾。   顾晋诚接过毛巾擦拭脸上的细汗,再十分讲究地换了另一块毛巾,一根一根地将修长有力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随后将毛巾丢在一旁。   他低眸,开始慢条斯理地专注于整理凌乱的衬衣袖口与领口,对松平的话无动于衷。   松平尴尬,感受到来自这个中国年轻人身上强烈的排斥意味。   他进一步硬着头皮继续道:“准备今天料理的,是我从日本带来的随行会席料理大师,在日本排名前……”   顾晋诚将两只袖子都整理好,微抬手。   松平不自觉地闭上嘴,眉头皱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能引起顾晋诚的注意——   他可是来谈生意的,本来想以武士道精神会会他,谁知道顾晋诚来了之后都不愿意换上特意准备的剑道服,他十分钟竟然就败下阵来。   顾晋诚抬手后,一个保镖拿着他的西装上前为他套上。   终于等黑色的挺括西装上身,他才愿意掀开眼帘赏光看向眼前这位,号称是来自于日本武士道世家的市侩生意人。   松平得到正眼相看,立刻保持脸上客气而虚假的笑容:“顾总。”   顾晋诚声音淡淡:“松平先生今天认清楚这把唐刀了吗?”   他的嗓音偏向于喑哑,沉如深泉流涌,天生上位者的不怒自威与冷肃霸道。   第一次见他的人都很难想象他现在才二十五岁不到。   松平顺着他的话道:“额……是。顾总唐刀技术一流。”   顾晋诚侧眸稍稍打量这间武道馆,戏谑浅笑,话已经改口对助理说了:“郑野,叫人把剑道馆拆了,改成唐刀馆。”   “是,顾总。”郑野领命。   松平两股战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家族交代的重要合作生意黄了。   此时,顾晋诚走到他的身边,语气轻飘飘地说:“松平先生,我想,告诉你我喜欢玩刀的人,可能存心想让你损失一笔生意。”   他促狭一笑,“下次来中国做生意,松平先生还是得先入乡随俗。”   松平顿愕——   他不明白今天哪一步得罪了顾晋诚。   这人太难琢磨,简直不可忖度。   松平反应过来时,已经只能看到顾晋诚带着助理和几名保镖踏步走远的阵仗。   远远看去,他只觉得穿上黑色西装的顾晋诚,竟似他手中唐刀入鞘,收敛锋芒,可威压依旧。   剑道馆外的停车区。   初夏的日光下,郑野拉开劳斯莱斯的后车门。   顾晋诚上车前微微顿步,面向助理。   “怎么说?”   没头没尾的问题,助理郑野倒是一清二楚,回答道:“二少爷的助理经纪人说,二少爷今天下节目就会回家。”   自顾晋诚回到顾家,他们的父亲就让佣人们称呼他为大少爷,顾文越为二少爷,以做区分。   顾晋诚抬起长腿,踏进车里。   “回公司。”   郑野合门,绕上副驾驶。   线条流畅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离,保镖所坐的黑色奔驰即刻跟上。   -   顾文越好不容易熬到节目结束,在主持人宣布后,他疲惫地伸个懒腰,轻轻地转动脖子。   丁海见状,殷勤地冲过去给他敲敲肩膀,激动不已:   “辛苦了文越哥,今天真的很多收获。微博粉丝也大涨,截止到目前为止都四十万了。一天之内涨了十五万活粉啊!活粉!”   顾文越眉心微蹙,才缓缓地从原主的“知识库”中获取有关于微博的信息。   他没在意,只问:“现在我可以回家了么?”   他急切地需要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或者是喝点水,吃点东西。   总之,他不想处于一个混乱嘈杂的环境。   这顿临时的敲敲打打,倒是让他觉得肩颈很是放松,微微眯着眼睛享受起来。   丁海压低声音,神色拘谨地说:“那个……刚才顾总让助理联系我了,说是确认你今晚会回顾家。那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顾文越的神情变化。   果不其然,顾文越听到这话,蓦地睁开一双眼眸。   而后,眼帘微眨,姿态分外优雅地掩唇打起哈欠,声音浅浅淡淡:“知道了。”   丁海不免心疼地想:   文越哥我已经跟公司汇报情况,只要你像今天这样用心参加综艺拍摄影视剧,我们把工作日常排满,很快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你再也不用回顾家受鸟气!   作者有话要说:   顾文越:工作日常排满?你莫不是要我死! 第3章   节目现场。   顾文越与丁海起身离开时,不远处一个工作人员正凌乱不已地收拾摄影机,随身的双肩包外口袋中滚落什么东西。   几个小东西如圆球,骨碌碌地滚到顾文越身前。   丁海正要去捡,却见一直懒懒散散的顾文越忽的动作极快速地弯腰,将几个小球拿起来。   顾文越的神色分明有些异样,像是对小东西十分在意。   工作人员慌忙跑过来弯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   顾文越直起身子,眼眸中海潮叠起,惊诧不已。   他握住这几个已经冒出嫩芽的小球,穿越到此地后,第一次以一种急切的口吻问道:“是水仙花球吗?”   “是……是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巨大,胆怯地看一眼丁海。   顾文越拿在手里不肯松开,嗓音竟有些艰难生涩地问:“转卖给我可好?”   “啊?”工作人员愣怔,挠挠头发,面对斯文客气的俊美男艺人,有些舌头打结。   “这……顾老师喜欢吗?都给你吧。反正我也是从朋友那边弄来的,他家有很多水仙花。我再去要就行。”   她将一袋子全递向顾文越。   朋友,水仙花。   顾文越瓷白的面容如白纸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桃花眼微微眯起,是清晰可见的伤情痛心。   他郑重地接过塑料袋,低眸凝视面前的人,叹息般轻轻说:“谢谢你。”   “丁海,给钱。”   话音落下,白衣黑裤的清贵少爷护着手里的水仙花球,幽幽然飘出去。   工作人员被他垂眸一看,竟心跳漏了三个节拍。   好温润好有魅力一男人!   丁海全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文越既然这么说,他立马摸出手机要给工作人员转账:“请问多少钱?”   工作人员真的不要,水仙花球本来就不值钱。   “网上买才几块,这怎么好意思?”   丁海想起钱包有现金,连忙翻出一张百元人民币塞给她:“谢谢你。”   工作人员茫然地拿着钱,傻眼。   丁海进化妆间,见顾文越姿态随意地靠在化妆桌边,两条长腿交叠,正捧着一袋子水仙走神。   清雅的面容此刻冷冷清清,比方才在节目中神游太虚更严重。   丁海疑惑:这是因为水仙花魔怔了?   等到上车,顾文越依旧是捧着水仙,双眉微蹙着,润泽的眼眸像是一顷碧清的湖面泛着淡淡的涟漪。   丁海开车时,悄无声息地打量如痴了一般的顾文越,这才反应过来:   哪是因为水仙花魔怔,分明是在担心回顾家会跟那个真少爷发生争执吧,哎。   -   微博。   《脑子是个好东西》与顾文越上了一次热搜头条。   不少营销号转发顾文越换装出场和秀文史底蕴的多个片段,推测他可能拿到“题目”,推测这是节目组联合顾文越的炒作。   “就稀奇,为什么选了顾文越?他到底何德何能?”   “这热搜一看就知道是节目组花钱买的,有什么意思?太假了。”   “srds我宁愿看这种秀文化的热搜,也不要看八卦绯闻谢谢。至少我还能从顾文越身上长长见识”   顾文越的微博粉丝在几个小时内,涨到50万。   第一条最新微博是他转发《脑子是个好东西》的消息。   原本无人问津的评论区,现在全都是各种留言。   “哥哥,能不能出来说下,怎么矫正脖子前倾问题啊?速求”   “有人说不只是脖子前倾没了,肩颈都舒展了,整个人仿佛是从含胸驼背的内缩姿态完全打开,感觉不是一天半天能练好的吧?”   “真的变得好有气质,整个人都在散发自信的光芒啊该死的”   “当年粉过颜的人回来报道,哥哥,给我冲!”   -   临海的半山豪宅。   顾文越从车里下来,颇为欣赏眼前的一排洋房豪宅,纯白外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海蓝屋顶更有一种接天连海的韵味。   他对顾家人的好感度,因这个审美而莫名其妙地提升。   豪宅门口的大喷泉正流水潺潺,伴着浅浅的微风,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羽毛轻轻地挠顾文越的耳道。   顾家豪宅,风景如画,风水上佳。   丁海见顾文越站定在车前没有举步进去,以为他是胆怯或者是不想面对,赶忙上前关心:“文越哥?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万一吵起来,他虽然是外人,可好歹能壮壮胆?   顾文越瞥他一眼:“不用。”   他拎着一袋子水仙,像是来顾家做客般,施施然抬步进去。   丁海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想着文越哥真不容易。   此时,他接到电话,公司找他开会,聊顾文越接下去的工作安排。   他兴奋地瞬间上车离开。   -   顾家豪宅内,保姆佣人们停步,向缓缓走进来的顾文越打招呼。   “文越少爷好。”   “文越少爷回来了。”   顾文越以平静柔和的眸光,巡视屋内情况,领略到纯现代化的装置艺术美感,移步间又能看到中式家庭的摆件陈设。   客厅最大面积的墙壁上横悬一幅长长的西洋油画,远看似蓝天,近看才知是深海,气势在细腻的笔触间,很有力道与余韵。   佣人们见文越少爷驻足于客厅沙发前,仰头观画,都十分不解,面面相觑。   张管家从餐厅走来:“文越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文越少爷实在不懂事,年纪轻轻不求上进只想虚名浮利,即便如此,让他回顾家看看老爷,也是难请得很,似乎早忘记老爷太太当年的养育之恩。   张管家是看着文越少爷长大,也不知怎么就闹到今天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劝说道:“文越少爷,老爷最近身体不好,您还是回家住吧。”   顾文越将视线从油画上,转移到中年管家的脸上,眼眸沉静而柔和,像是一汪泉水干净透彻。   按照他掌握的信息,原主会在不久之后被公开假少爷身份,随后和真少爷产生争执而死亡,而两位少爷的父亲顾崇因此事而心脏病加重而死。   那他只要不管到时候身份公开的事,避开与真少爷争执,似乎可以避免假少爷和顾崇的双重死亡威胁?   顾文越对管家颔首,淡声道:“知道了。”   张管家一愣,罕见文越少爷如此温和顺从的态度,竟然同意回家住?   顾文越身形缓缓错开张管家,进入位于客厅边的洗手间,将水仙花球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手。   慢慢地揉搓十指,用洗手液洗得干干净净。   洗手台前有淡淡的花草香味,顾文越取一张干净的纸擦干水迹,走出来时,指尖放于鼻下,轻嗅,细细辨认。   顾文越眼帘低垂,但并未低头俯首,站姿依旧放松自然且透着一股俊秀笔挺。   几根细长的手指,骨肉匀停,白净如玉葱,端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调调。   张管家乍一看,惊讶于他瓷白面容上的沉静与姿态随意中的优雅。   第一次在文越少爷的身上看到属于豪门大家的内敛温润气质。   这还是那个走路带风、浮躁脾气的人么?   顾文越漫步走向客厅,顾自将水仙放在桌上,知道管家随行跟着,淡淡问:“父亲呢?”   他在家中同样行二,别人称他为“二少”他坦然受之,甚至有些回到家中的错觉,问话时不自觉地带上自己的习惯——   他是习惯称父亲的,毕竟他是老来得子,父母都分外爱他宠他,值得尊重。   管家按下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如实说:“老爷在房间里,佣人陪着。”   顾文越了然,按照自己家中礼数,准备先去看看原主这位“父亲”。   他往客厅楼梯踏步而去,一边费神思考原主的事业和顾家的复杂情况,一边又唉声叹气——   真真是麻烦极了。   还不如……真死了算了。   换做以前的他,压根就不爱听这种琐碎的家长里短,有这空闲功夫,捧着《红楼梦》随意翻两页再睡几个回笼觉,或者呼朋喝友地去听戏不好么?   正觉麻烦,麻烦已从天而降。   “我的文越哥哥!你怎么愿意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在娱乐圈大红大紫,至少拿个影帝才回来呢!”   一个年轻瘦削的年轻男孩子从外面飞奔进来,一身学生装扮,手里还顶着一个篮球,英气的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嘲讽与奚落。   这是近日来顾家客居的顾文隽。   顾崇亲弟弟顾敬的儿子,也就是原主的堂弟,才17岁,高二学生。   顾文隽从小养在国外,和原主相处时间不多。   他只知道这个顾文越非但是假的,还对待他大伯顾崇与大堂哥顾晋诚态度都很恶劣。   他十分钦佩大伯和尊重大堂哥,自然也就讨厌这个连养父都弃之不顾、忘恩负义的假堂哥。   佣人们自觉都回避,顷刻间,客厅只剩下两位少爷。   顾文越左脚已经踩在楼梯的大理石细纹台阶上,眸色极淡地看他一眼,而后恍若未闻地抬起右脚。   顾文隽丢开篮球,身姿轻巧地飞跃上台阶,拦住他:“哎——你干嘛?你不认识我了?你是在娱乐圈红了吗?就这样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顾文越嗅到他浑身的汗味,倒是不难闻,毕竟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年人,但热烘烘的铺面而来,有些受不住,稍稍往旁边站了站。   他神色有些清淡,似乎对他的话有些后池后觉:“啊?”   顾文隽也跟着发出“啊”的一声?“你什么意思?”   “哦。”顾文越缓缓反应,口齿清晰地称,“堂弟好。”   说完,他再抬步,继续往上走。   “堂弟?”顾文隽傻眼,对着台阶下方站立的张管家,气鼓鼓地说,“他居然叫我堂弟?他是哪门子的哥?”   张管家眉尾微挑,提醒道:“刚才文隽少爷喊了文越少爷一声哥。”   “我——”   顾文隽年轻秀气的脸庞显得有些蠢笨迟钝,半晌才想起来还真是。   可他不是故意那样喊恶心顾文越么?   居然叫他“堂弟”?   呸!   他才不要给这个假惺惺的“文越少爷”当弟弟。   顾文隽拧眉往上看,哼了一声。   假冒伪劣的哥哥也敢给他气受?   张管家见楼梯上的文隽少爷脸色难看,怕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温声说:“大少爷今天回来吃饭。”   顾文隽一愣,夹起自己刚放肆甩出来的尾巴,翻个白眼嘀嘀咕咕地说:“张管家你也是够了,拿大哥压我?哼!”   转身砰砰砰地踩着楼梯上去。   -   顾文越沿着走廊,一边欣赏两边挂着的装饰画,一边缓缓走至顾家老爷顾崇的房门口。   斜阳西照在走廊上,红木门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顾文越有分秒间的恍惚,曲指轻叩时,似乎再度回到自己家中,不免有了几分情绪,一字一顿地道:“父亲,以昭回来了。”   在父母兄长面前,他总以“字”自称。   在外他是恣意的公子哥顾文越,在家他是受宠备至的顾以昭。   潜意识里,他多么希望这门一开,便是自己两鬓斑白、威严依旧的真正父亲。   可惜,开门的是个个子小小的圆脸女佣:“文越少爷。”   像是有人狠狠地推顾文越一把,将他再度推进现实。   女佣让开位置,请文越少爷进来。   有些奇怪,他刚才还说了什么?没听明白。   顾文越敛目,望向房内情形。   一个高大的中年人靠在床头,两颊消瘦,面色苍白。   原来是顾崇病重如此,难怪会在得知假少爷意外死亡后,突然去世。   顾文越正要踏进去,被忽然闯入的身形挤到一边。   顾文隽一阵风似的率先跑进去:“大伯!我也回来了。”   扑在床边,少年面庞都是笑,眉头还湿漉漉,显然是洗过脸立刻冲过来问好。   顾崇惊讶地看到顾文越,以为是看错,浑浊眸光散发出惊喜的光芒。   他看两个年轻人先后进来,心情十分畅快高兴:“你也知道回家先跟我这个大伯问好了?从学校回来的?”   顾文隽连声道:“对!放学后跟同学打了一会儿球,但想着大伯身体不好就赶紧回家。同学让我吃饭我都没去。”   被挤到一旁的顾文越,静静等着说话的一老一少。   他心中好整以暇地琢磨着,那袋子水仙该用什么好看的花盆养一养。   有些激动的顾崇,其实也是跟乖侄子说两句话,缓解下看到孩子的心情。   此时,那孩子孤零零地站在一侧,神色淡漠,很有些可怜无辜劲儿。   顾崇立刻心疼地说:“文越,你过点,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最近忙吗?”   “好久没回家了。”   顾崇的关心,甚至透着意外的几分小心翼翼。   顾文越听这话,可以分辨出来,是语重心长地关心。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看顾文隽并没有要让一让的意思,他自然地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径直坐在床沿。   啧,这床不错,软硬适中,舒服。   顾文越看向床上的病容中年男人:“我不忙。”   顾崇很少见顾文越这么干净利落地穿着白衬衣,看着真赏心悦目,哪点比其他豪门世家的少爷差?   他微微抬起宽厚的手掌,朝着顾文越伸过去:“不忙就在家住吧。”   顾文隽皱眉。   大伯太容易心软了,顾文越就是随便回家看看他,就让他住家里?   顾文越似透过这双浑浊的眼眸,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自然地将手递过去,立刻就被重重握住。   但他心下纠结犹豫,真的要住在顾家?   顾崇握紧顾文越修长微凉的手,用力揉了揉。   这几年心里些许的埋怨与愤懑竟奇妙的一扫而光,笑着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同时对着侄子伸手:“来,文隽。”   他亲弟弟顾敬去得早,他一直将顾文隽视如己出地照拂。   顾文隽也乖乖地将手交给大伯。   顾崇心满意足地握住两个年轻人的手:“你们都长大了,要听话懂事,也要听你们大哥的话,知道吗?”   顾文越先诚恳地回答:“知道了。”   顾文隽眼皮子一挑,赶紧说:“知道了大伯。”   他瞥向顾文越,心想:   他以前那么讨厌大堂哥,现在真的会把大堂哥当大哥?鬼信哦!   居然敢敷衍大伯这个老人家!可恶!   他一定要拆穿顾文越的这层面具。   正巧此时,门再度被敲响。   女佣在外道:“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顾文隽眸光亮起火影,立刻准备等着看顾文越的反应与好戏。   然而顾文越能有什么反应?   他从来是个稳坐观众席看戏赏戏的人,从来不如一般浪荡子上台去票戏,有失身份。 第4章   门一开,高峻挺拔的身影进来,身形挺括,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里裹一件西装马甲,外套着浓墨一般正黑色的西装。   顾晋诚虽然年纪轻轻,可坐起立行间,永远有一股沉稳大气的姿态。   总是一出现,就能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位高权重且说话极有分量的大人物。   这一点,最叫顾崇放心。   放心他百年以后,能有顾晋诚撑住整个顾家基业,他甚至有信心儿子能将顾家推上更高的地位。   顾晋诚踏进去,墨色的眼底忽略了其他,只印着床内侧的一抹纤细优雅且干净纯粹的白。   第一眼错认,以为是外人。   等白衬衣的主人缓缓地侧过脸,才惊觉是顾文越。   只是他面上波澜不惊,照旧走到床边,恭敬地道:“爸。”   顾文越的瞳眸微缩,才真正是吓着了——   顾晋诚身上竟有三分他父亲兄长的威严气势?   不,比这更惊人的是,他怎么在顾晋诚脸上,看到了与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凤眸?   顾文越从前就没少叫人说“顾家那个凤眼的二少”,他对于自己这双眼睛,也算是独一份的喜爱。   现在凤眸生在别人身上,还真是,有些嫉妒呢!   不过,确切说起来,顾晋诚的凤眸倒有些不同于他的阴柔,反有种强势的帝王气象,眼型生得很霸道。   顾文越想,顾晋诚不愧是这个小说世界里唯一的男主角,的确有种天生手握重权、唯我独尊的气势。   -   一旁的顾文隽见假二哥表情古怪,揣测他心理,以为他是害怕见到堂哥。   他故意重重地转个身,床垫都抖了抖。   他笑着朗声说:“堂哥!刚才文越哥还说以后要听你的话呢,你就刚好回来。”   “是么?”   顾晋诚轻飘飘的回应,没当回事。   墨色瞳眸浅浅瞥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顾文越。对于小堂弟的话,自然不信。   顾晋诚亲耳听顾文越情绪激烈地说过   ——“爸爸让我喊你大哥,让我听你的话?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他顾晋诚自不算什么东西,但也不在意他这一句“大哥”。   此时。   顾文隽转过一张少年懵懂的脸,看向顾文越,笑得满脸天真无害:“文越哥,是不是啊?不过我都没听见叫过大哥呢。”   顾晋诚如刀的浓眉微皱,正要打断这个莽撞的堂弟。   谁料,顾文越微扬起脸庞,眸色偏淡的桃花眼里漾着真诚,直直地喊了一声。   “晋诚哥。”   在顾文隽石化的时候,顾文越继续缓缓道:“父亲让我听你的话,以后劳你多照应我。”   说完这句话,顾文越眼波流转,淡淡扫过顾文隽,眼神间似乎在说——抱歉你要看的好戏没了。   大为惊讶的顾文隽:挑衅!过分!哼!   顾崇听得胸腔起伏,差点老泪纵横,紧紧握住顾文越的手:“好,好!”   两个孩子可以放下芥蒂、冰释前嫌,病榻之上的老父亲的岂不是最最安心?   反观顾晋诚,一派默然无言。   顾崇皱眉看他,催促道:“晋诚,文越在跟你说话啊。”   言外之意是,文越都愿意先低头,你要拿出当家人的气度来。   顾晋诚笔直如刀般站在床边,周身冷漠,浓黑如夜般的凤眸微低,直直地望着顾文越秀致优雅的桃花眼。   在生意场上,老练如他,竟难以分辨他波澜不兴的眼底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真假对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顾崇的眼神催促下,顾晋诚卖个面子,轻咳,而后缓声道:“文越回来就好,以后一家人和乐融融。”   顾文越能听出客套与疏离,但本来关系就不好,没必要过分亲近,否则反而显得虚伪。   大家这样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对彼此都好。   顾崇愉悦又激动,有生之年看到两个孩子和好,一时情起咳嗽起来。   贴身照顾的中年陈看护帮他顺气,笑着宽慰:“老爷高兴了。今天真好,一家人齐齐整整。”   顾文越却兀自敛目低眉。   是啊,这一家人齐齐整整,可是他的顾家人,还不知怎么样呢。   父母家人接到他的死讯,怎么挨得过去?   他活着的时候,没给父母尽孝,成天跑出去玩,现在死了还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侧的顾晋诚眼梢留意顾文越的眉宇神色,眼底满是考究。   最不解的依旧是顾文隽,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算什么?!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试探下顾文越回家的目的。   -   今天顾家的人到齐,顾崇精神振奋,下楼吃饭,还叫管家去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菜,说是文越少爷喜欢的。   顾文越初来乍到,不想惹事,他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格,索性陪在顾崇身边,和陈看护一起扶顾崇去餐厅吃饭。   餐厅,顾崇坐在餐桌的首位,让顾文越落座于他的右手边。   顾晋诚则往后挪一个位置,让小堂弟坐在更靠近顾崇的座位。   顾崇见状,眼底满是对儿子的赞赏。   都说家人之间的那点事情,一上餐桌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文越虽然性子疏懒,可自小生活在规矩复杂的大门大户,耳濡目染惯了。   顾氏每逢年节,叔伯兄弟满座时,几十上百人他都能门儿清,更何况今天这桌上才四个人。   在这个顾家,只要有顾崇庇佑,基本上没人能撼动他文越少爷的位置。   就算有人龃龉,也不必理会。   万一真出乱子,则有顾晋诚这个当家人平衡,甚至是,收拾。   把餐桌上几个人的门道想清楚之后,顾文越就淡然处之了,心情愉悦地等开饭。   只是,顾文越千算万算,算漏一件事——   好难吃的菜色!   顾家不是京城顶级豪门?   阖家的晚餐就这等酱不浓香、汤不清透、不咸不淡的水平?   顾文越拨弄碗里的米饭,吃得兴致缺缺。   顾崇看他低着头、脸色淡淡,以为他心里委屈。   做父亲的还是准备要提点提点,他道:“文越。”   “嗯?”顾文越本来就已经快食不下咽,索性放下筷子认真聆听长辈讲话。   他不像是从前总是眉眼总有一股子拧巴劲儿,现在神色从容,越发显得斯文。   看在旁人眼里是斯文沉默,看在关心他的长辈眼里就是无辜,乖巧,甚至是闷声不吭气的委屈。   顾崇慢慢地道:“文越,你去公司上班吧。若是不想去集团公司。爸爸就安排你去其他分公司历练。我们致远集团旗下有那么多行业,那么多分公司,总是可以找到你喜欢的、中意的地方,是不是?你只要告诉爸爸,你想去哪里,爸爸就安排。”   这是一个父亲真正全心全意地为孩子规划未来。   顾文越听出来了,其他人也都听出来了。   顾文隽原本低头扒饭,现在更竖着耳朵——   大伯要安排顾文越去公司?   大伯怎么这么容易被“小人”蛊惑?!   顾晋诚倒是无动于衷。   他这些年收拾的顾家叔伯子侄不在少数,不可能会在意一个初来乍到的顾文越。   不过,虽然他不把顾文越放在眼里,但他需要知道顾文越的“态度”。   顾崇在等着顾文越的回答,而顾文越搭在桌面的手指,细细地挠了挠手腕内侧柔软白皙的肌肤。   开玩笑呢,让他去公司处理公务?   可饶了他吧!   顾文越对顾崇微笑,像个孩子似的打着商量的语气:“父亲,经纪公司刚给我接了一个固定的节目,就跟上班一样。我觉得挺好。”   他说得慢,语气中带着点亲昵的意味,说是商量解释,听上去有几分儿子跟老父亲撒娇的意思。   顾文隽拿着筷子,费解:顾文越难道不想回顾家公司吗?那他今天回来只是为了看看大伯?   未成年高中生的思维有些跟不上这些复杂的成年人。   顾崇从来没听过顾文越这种亲近的语气,加上说的也是在理,便说:“就等过阵子,你想去的时候,跟爸爸说,爸爸再安排。”   “既然是公司给你的事情,要用心地做。娱乐圈的事情爸爸不懂,但做事情认真一定不会错。”   顾文越点点头,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好。”   他一转眸,正想松口气,眼神与斜对面的顾晋诚。   凤眸里满是艰涩难懂的意味。   顾文越懒得费心思计较,默默地舀一勺汤,假模假样地抿一口,实则只是嘴唇碰到勺子而已。   他这辈子喝过最难喝的汤,当属这一份。   顾晋诚察觉到他一会儿眼地带笑,一会儿喝口汤都满眼嫌弃。   不过他很少对一个人做预设判断,只将对方反常的行径反应印子脑海中而已。   顾崇不能坐太久,吃过饭就要张管家和陈看护扶着他上去。   三个子侄齐齐站起来送他时,顾崇满目的欣慰:“好好,你们兄弟三个继续吃饭,好好说说话。晋诚,你照应文越和文隽,尤其是文越。”   顾晋诚:“是。”   顾崇一边撑着张管家,缓缓地上楼,他叹气,絮絮叨叨地说文越在外面辛苦不容易等。   张管家适时道:“文越少爷看着就瘦了,吃的也不多。我等下叮嘱佣人好好炖点汤,天天补着。”   顾崇觉得不错,频频点头:“老张,你也有心了。”   -   家长一走,饭桌上就有人开始“登台亮相”   顾文隽直着脖子问:“文越哥你真的不想去公司吗?你还混娱乐圈呢?我虽然不追星,可是我好多同学追星,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同学是追你。你真的演过戏吗?还是你是唱歌的?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展现下你的实力?”   顾文越注意到顾晋诚一直在吃饭,用的是左手,俨然是个左利手。而且他吃得斯文且快速,对小堂弟的话无动于衷,显然是不准备跟他们这两个“弟弟”联络兄弟情义。   顾文越望着这个当家的人,出声道:“晋诚哥,小堂弟这么说我,你也不管管么?”   顾文隽:……?   顾晋诚也是没料到顾文越唤“晋诚哥”顺成这样,要不是他记忆尚存,差点就误以为这是他嫡亲的弟弟,听语气还是护在羽翼底下十分依赖的至亲关系。   真实的情况其实是,顾文越强行掀开顾晋诚的老鹰翅膀,要用他来挡一挡口没遮拦的顾文隽。   “咳。”顾晋诚左手放下筷子,去取水晶水杯,深重的眉目瞥向顾文隽,“好好吃饭。”   “我……”顾文隽恨恨地用筷子戳碗底,“堂哥,我说的没错呀。”   顾文隽说了话,顾晋诚没回答。   顾文越就另起话题,自自然然地问顾文隽:“小堂弟,等过年放假,你要不要去公司,跟晋诚哥历练历练?”   顾文隽差点喷出来——   跟堂哥历练?找死么?   太狠了太狠了!   他瞬间涨红脸,摆摆手:“我早安排好了,寒假跟同学去英国游学两周,我很忙的好吗!?”   顾文越拣着话里的缺口,轻飘飘地问:“才两周啊?能学什么?怕不是去玩?”   顾文隽虽然心思多,可一旦别人挑他的话,他就不自觉中圈套,开始解释:“寒假时间又不长,我都跟同学约好了。等游学回来就立刻上补习班。争分夺秒你知道吗?我明年下半年上高三准备高考,时间很宝贵的。哦对了,你好像没有高考过?不好意思,文越哥,我忘了。我不是故意说这件事,你别难过。”   顾文越自是不恼,反正说的不是他的痛处。   他桃花眼浮现曼妙的弧度,浅浅地笑着:“哪个同学?男孩子女孩子?”   “男的!”   顾文越见他反应剧烈,开心不已,怪腔怪调地拖长调子反问:“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怎么了?!”   顾文隽都要跳起来了。   这也能强行挑刺?   顾晋诚就听他们一来一回地扯白,视线竟全然叫顾文越那双淡然自若夹杂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吸引。   他回过神,终于正色看向顾文隽。   顾文隽:糟糕了。   果然,顾晋诚抬手,食指和中指微曲,关节在桌上轻叩,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这无聊的对话。   “期末的成绩自己顾着,别让大伯和你妈操心。”   顾文隽顶头上最大的两座大山,一个就是大伯,一个就是亲妈。   顾文隽如丧家之犬正想怎么应付堂哥时,顾文越推开椅子站起身。   顾文越低眸看看自己剩了大半的白米饭,唉声叹气地缓缓说:“晋诚哥,我吃不下,我先回房间。”   只留给兄弟俩一个孤单落寞的背影,飘向楼梯。   顾文隽的眼皮子莫名其妙开始疯狂乱跳。   顾晋诚视线虚虚地落在顾文越格外纤瘦的背影上,脑海中浮现起他喊“晋诚哥”时不同的语气和情态。   他没有细究,只是平静地将视线移到顾文隽脸上,冷淡得仿佛是机械发出来的光芒。   “以前没少这么跟你文越哥说话?”   顾文隽手足无措,在堂哥深邃的眼神中恨不得有三只嘴巴来一起解释:“没有啊。我跟他见过才几次?我既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他的微信,我根本联系不到他。”   他现在就属于脑子宕机状态,胡言乱语之后,在堂哥不动声色的沉静神色中,试探性地问一句:“堂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不是吗?”   言外之意是,你为什么帮着外人来质问我?   回答他的,是顾晋诚推开椅子站起来,以及一个轻描淡写的:“嗯。”   嗯?!   顾文隽绝望,怎么回事?   难不成只有他看出顾文越有猫腻?   堂哥如此英明神武竟不能明察秋毫?而大伯竟中小人的谄媚奸计?   看来,只有他顾文隽才能拯救顾家了!   -   顾文越回原主房间躺着好一会。   不得不说,现代的床是真舒服,又软又有支撑力。   躺下去不到十分钟,他就晕晕乎乎地不知所以。   他要是能回民国。   别的不说,床品全带回去。   正发梦呢,床头柜有东西震动。   顾文越惊醒,才意识到是原主的手机。   他伸长胳膊取过来,人是一点都不想离开这张床。   接通后,是丁海亢奋无比的声音:“哥!文越哥!公司准备给你几个机会了,明后天你全都有活。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顾文越陷在云端,正觉得舒爽。   乍听见明天有活,手指微颤,一不小心按到了挂断。 第5章   顾文越平躺在床上,面朝昏黄的天花板发愣。   手机再度响起,还是丁海。   “文越哥?你刚是不是太激动,所以不小心挂了?”   顾文越:……   丁海猜对了,但又完全没猜对。   顾文越嗓音有些沙哑,有些无奈地问:“可不可以不去?”   像个要被父母逼着去上学的孩子,实在是无法早起,开始抱着被子耍赖。   丁海有些茫然:“啊?可是都是还不错的机会。”   他顿了顿,“要不,你先听一下是什么?”   顾文越压根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对方开始十分雀跃地诉说具体工作内容。   “公司内部有个歌手要拍MV想找你当MV主角,有个小杂志的封面和内刊,另外有一个综艺,也是跟今天类似的诗词歌赋类,更专业的智慧问答节目,可以让你去试一期,如果效果好就可以长期去。怎么样?是不是都很好?”   顾文越不知道“好”的标准是什么,听上去要么是需要表演,要么是需要动脑子答题。   他幽幽然出声:“就没有躺着睡觉也能干的活吗?”   “这……”丁海搞不懂了,“哥,都是机会啊。虽然的确不大,可不能望着西瓜掉了芝麻对不对?从前没机会我们发愁,现在有机会,不应该……”   “停。”   顾文越漫无边际地无奈想,丁海改名叫唐僧算了。   他想到一个正当且合理的理由,“我今天回家才知道,我父亲的病情挺严重,已经躺着了。”   他没有夸大事实?   顾崇的确躺着的时候多。   丁海一下就愣住:“原来你是想在家里多陪陪爸爸吗?那个,哥,你跟家里人还好吧?”   冲着丁海这么关心自己,顾文越都不想叫他太为难:“还行。我已经答应父亲回家长住,所以工作的话……”   顾文越慢慢吞吞的拖着调子,丁海这个急性子接得很快,一副他很懂他来安排的样子。   “没事我能理解。外地的综艺就算了,那个MV拍摄还得出国,也不合适。要不然杂志内页拍一下?就从上午到下午,晚上六点一准收工。你只要过去就行,那边有服装造型。”   顾文越想半天,才说:“知道了,那你来接我。”   他自己可不想去。   丁海能不接吗?听上去就像是会半道溜号的意思。   他立刻答应。   -   房间极为昏暗,露台的落地玻璃窗一直都开着,清透的白色窗纱被夜风拂动。   倒是一袭月色有些勾人。   顾文越接了电话后,头脑清醒几分,缓缓下床踱步到露台。   露台正对大宅后面的泳池和大花园。   月光洒在泳池是水面上,波光粼粼。   顾文越仰眸望月,想起古往今来诸多文人雅士为月做诗赋,思乡思人思情。   蓦地,他想起被遗忘的水仙花球。   似乎是放在客厅了?   顾文越去洗手间洗把脸,将睡得有些凌乱的短发抹开去。   他母亲从前就教育他,额头要露出来,显得阳气足,运势好。   他不管信不信,但很听母亲的话。   至少没必要在这方面让母亲时常操心。   因此,顾文越也按照习惯露出原主的额头,还挺好看。   他观察镜子中的人,怎么看怎么是个俊秀漂亮的小公子。   顾文越的房间在三楼,途径二楼客厅的位置,刚踏下台阶,就听见顾文隽一惊一乍的声音。   “堂哥,我可以看看这把刀吗?”   像是在玩什么新鲜玩意儿。   顾文越想起以前在家,他大哥也爱弄些小玩意儿逗他玩。   他视若无睹地经过客厅中的兄弟俩,徐徐往下走去,稍稍注意到顾文隽双手横握一把出鞘的锋利长刀。   刀身冷光逼仄,刀刃锋利慑人。   顾晋诚瞥向顾文越的背影,白衬衣似被压得生出许多褶皱,袖口也随意地翻卷在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窄细的胳膊。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刚才张管家叫佣人炖汤给文越少爷的事情。   顾文隽开腔道:“文越哥?你来看堂哥的刀啊,你肯定没见过。”   顾文越懒得和小孩子计较,一边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边懒洋洋地说:“是啊,我见识浅薄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好好欣赏吧。”   顾文隽被堵住嘴,一时间竟然想不到什么话,只能憋出一句:“当然厉害了,这是堂哥的武士刀!”   他已经学会了,要用堂哥压顾文越。   没错!   他可真是聪明绝顶。   听见“武士刀”三个字,顾晋诚浓眉微皱,正要解释。   楼梯上传来明显的促狭笑声和一声刻薄的质问:“武士刀?你当我泱泱大国的刀剑历史都不复存在了么?”   顾文隽没听懂阴阳怪气的话,梗着脖子直接问:“你什么意思啊?”   他转而询问,“堂哥,他什么意思?”   顾文越在楼梯台阶上转身,白皙秀气的手掌扶着栏杆,露出一双带笑的眉眼,谆谆教导:“这把呢,叫做唐刀,再具体些,这把是唐横刀。”   他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十分不客气地道,“别把老祖宗的东西轻易地拱手送给东洋人。”   话音落下,顾文越转身下楼,困倦地打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   顾文隽听得一愣一愣,赶紧问:“堂哥?真的是他说的?”   “嗯。”顾晋诚眼神晦涩。   ——竟能一眼看出是唐刀,还能辨别具体制式?   顾文隽深感不解:“为什么他知道啊?堂哥你跟他研究过?”   刚问出口就得到一个“堂哥牌”冷眼,他赶紧闭嘴。   “我的意思是,堂哥对刀有兴趣,他怎么也刚好懂?感觉他好奇怪啊。”   顾晋诚引刀入鞘,发出清晰的声响,沉声:“好了,去做功课。”   “哦。”顾文隽磨磨唧唧地拖着步子上楼。   顾家是大家长顾崇一个人独享二楼,顾文越的房间在三楼,顾晋诚一人在四楼。   顾文隽来客居的这段时间也是住在三楼的房间。   他愤愤不平:   绝对不行,他怎么能成为比顾文越还蠢的人?   他得先去研究明白“唐刀”再写功课!   -   顾文越摸进客厅,在圆脸小女佣的帮助下找到那袋子水仙花。   圆脸小女佣姓崔,家里人都叫她小崔。   顾文越看她小心翼翼地帮自己将水仙花取出柜子,很重视的模样,他问道:“你的全名叫什么?”   小崔照实道:“叫崔英,英雄的英。”   顾文越了然,浅浅笑着:“哦,差点就和崔莺莺做了姐妹。”   小崔来顾家的时候,文越少爷已经很少回家,基本陌生。   再加上听其他佣人说,文越少爷脾气不大好,她开始有些畏惧,但看文越少爷今天说话和颜悦色,甚至是叫她如沐春风。   她想:道听途说做不得数,还是要见真人才知道。   原来文越少爷真的是明星样子,长得好看,人也温润如玉般,完完全全就是世家子弟的贵气模样与气度。   崔英小声问:“文越少爷,要找个花盆养起来吗?”   顾文越拿着水仙花走神,反应过来的确需要:“啊,对,你帮我找找?”   他捉摸着问,“有没有瓷的?带点碧青色调,最好有些漂亮的裂纹。”   “啊?”崔英茫然,摇头。   文越少爷像是在形容什么古董花瓶,她自然是找不出来。   顾文越也不拘泥,退而求其次,随意道:“那就找个白瓷的盘子吧,白的总有?”   “有!”崔英这下笑了,赶忙转身去厨房找。   -   顾晋诚下楼时,远远地看到客厅边一抹疏懒斜靠的纤细身影,正垂首低眉地侧身倚墙而站。   客厅灯光明亮,照在那人的前方,将线条流畅的身形都从干净的衬衣中照得分明,只是身影看上去越发形单影只,意兴阑珊。   顾晋诚不自觉地往前几步,脚步却是意外的轻,耳中意外听见了荒腔走板的调调。   他不通音律,但是隐约也听懂唱词间的低婉哀诉,平白为他增添了些许酸楚。   顾文越不知道后面有人站着,在灯光中,桃花眼微眯,哼哼两句唱词。   唱的是昆曲《西厢记》,崔莹莹和张生。   等崔英取了一个窄边深底的白瓷盘子,他才笑着上前主动接住:“太好了,正是我想的那样子,谢谢你崔英。”   崔英脸红,还第一次被主人家这么感谢,看上去文越少爷是真高兴。   “文越少爷,您叫我小崔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顾文越得了宝贝一样抱住盘子,笑着说:“那不能,你名字好听,小崔不显这个名字的特别。”   崔英不知怎么说:“那行,文越少爷喜欢就好。”   顾文越开心地转身往外走,刚走到客厅外的走廊里,就见一道浓重的身影。   他迅速收起轻松随意的笑容。   顾晋诚双手都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中,墨色的眼眸意味不明地看过来。   顾文越对这位野心勃勃的原书男主角倒是很泰然处之,他丝毫不乱地往前一步,主动问好:“晋诚哥,你不是在楼上吗?”   顾晋诚简单冷淡地“嗯”了一声。   等于没回答问题,敷衍的态度。   顾文越不在意,没道理让人家堂堂正正的真少爷跟自己这个假少爷虚与委蛇。   “那我上去了,晚安~”   顾文越踏步,心里惦记回房间把水仙弄进盆子里养起来。   “等一下。”   沉沉的嗓音响起,顾文越似乎感觉到耳道都有什么劲风灌进来。   他扭头眨了眨无辜的桃花眼:“怎么了晋诚哥?”   喊得真是浑然天成。   其实顾文越对顾晋诚,越发熟悉,仿佛就是他家里的兄长,加上他的凤眸也是他熟悉的形状,虽然眼神总是讳莫如深,但他不会害怕。   顾晋诚视线不疾不徐地落在他俊秀的脸庞上:   “爸爸吃饭的时候提的事情,再慎重考虑一下,公司的确需要自家人在。”   “啊?”   顾文越脱口而出一个大问号,来试探他?   他抱紧怀中瓷盘,眼眸中满是苦笑,语气声明大义,“公司有晋诚哥管理,父亲都很放心。我就不去捣乱了,我的工作也不少,真的!”   此时此刻的顾文越,庆幸极了。   还好方才不情不愿地接了个工作,否则他以后怎么解释自己天天赋闲在家晒太阳?   跟去公司上班勾心斗角比起来,那还是去娱乐圈做“智力问答”简单得多。   至少他不用费心思、动脑子!   顾文越见他沉默不语,棱角分明的脸庞看上去很有几分冷冰冰雕像的意味,他连忙又道:“等父亲病大好了,我就离开,不会叨扰很久。”   顾家不是长久之地,他心知肚明。   不等他说话,顾文越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过眨眼间,顾晋诚黑眸印着的修长身影就转上楼梯,跑上去时还传来急促的蹬蹬蹬。   顾晋诚回神,琢磨咀嚼那句“不会叨扰很久”。   稍许,顾晋诚转身看向从客厅出来的小女佣,声色沉静:“文越少爷取了什么东西?”   崔英低眸,很是紧张地解释:“文越少爷从外面带了一袋子水仙回来要养,让我找个花盆。可是……”   大少爷管着家里内外,不苟言笑,他们这些小佣人每次单独遇到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是什么?”   崔英继续道:“文越少爷一开始要什么碧青色调的瓷盘,厨房没有。大少爷,要不要请张管家去找?”   “碧青瓷盘?”   顾晋诚幽深的凤眸微眯了眯,语气冷冷地反问。   崔英确认自己没弄错:“是的。”   顾晋诚转身时,淡淡地说:“不用找张管家了,你跟我来。”   “哦。”崔英吓一跳。   去哪里?   干什么?   大少爷讲话怎么这么没有头尾?   还是文越少爷好,亲和多了。   -   顾文越回到房间没多久,在洗手间收拾水仙花球。   盘子小了点,花球不能全放进去。   “笃笃——”   “文越少爷,我,小……崔英。”   怯生生的话,让顾文越笑了。   他步调倜傥地走过去,开门后,单臂靠在门框上,笑得潇洒风流,逗门外的小姑娘:“你还自称小崔英呢?”   崔英尴尬地面红耳赤:“不是不是。”   她慌忙将碧青色调的浅口花盘子递过去,“文越少爷,找到这个了,您看合意吗?”   “哪儿找的?好东西呀。”顾文越接过来把玩,稍稍摸了摸,釉色独一无二,平底无足的式样。   他大为惊讶地笑问,“这……是汝窑天青釉的圆洗呢?小崔英啊小崔英,你是去哪儿淘来?你可别说从碗柜里找出来的。”   崔英慌忙说:“不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看到发现是符合您要的,就送来了。您用吧,我先去忙!”   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顾文越惊讶不已,手掌托住珍品汝窑,心道谁指使小崔英送来的?   方才他只在客厅见过一个人。   顾晋诚?!   这下可糟了。   顾文越拿着圆洗如烫手山芋。   顾晋诚送一个绝妙的好货色来,显然是另有深意。   难道是真想叫他去公司上班?   不对。   如果是这样,那顾晋诚应该让小崔英直接说。   还是,   因他刚才再次拒绝去公司的安排和表明立场,顾晋诚送来圆洗示好?   顾文越盯着天青圆洗,越看越中意。   罢了,反正小崔英没提哪儿来的,他当不知道。   管谁送的呢?   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呢?   反正只要不拿出顾家,就还是顾家的东西。   先用这漂亮的圆洗把水仙养起来再说。 第6章   第二天。   日上三竿,顾文越才醒。   床着实是舒服到他难以想象,陷在被子里时,跟在云端毫无区别。   顾文越洗漱完毕,换上居家的白色纯棉带帽卫衣和米白的宽松长裤,柔软且舒服的质地覆在肌肤上的感觉极好。   上午淡淡的秋阳照耀,远处的蓝色大海浮光跃金。   顾文越踏着悠哉的步伐走到露台,在一阵阵微凉的秋风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楼时,顾文越先去二楼的主卧问候顾崇。   他推门,只往里面探进半个身子,态度乖巧,声音清脆爽朗:“父亲早上好!”   顾崇都稍稍反应了几秒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昨晚回家住的顾文越。   那双俊俏的桃花眼正扬着笑意,穿简单干净的衣服,整个人舒朗年轻,竟然有些十七八岁时的少年模样。   顾崇心情畅快地道:“早啊文越。在家里睡得好吗?”   顾文越笑着说:“很好啊,家里的床很舒服。我先去吃早饭,一会儿过来陪你说话。”   顾崇笑着打听:“今天不出去?”   “不出去,工作在明天。”顾文越轻松道。   他合门,步履轻快地踏着楼梯下去。   经过几个佣人,他浅笑着说了声“早”。   佣人们垂手而立,等身姿潇洒的文越少爷走远,才暗自惊讶他这种松弛而自然的状态。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微风习习。   顾文越大宅的落地窗口站了站,望向后花园碧绿草坪上的阳伞桌子与花团锦簇。   趁着天气不那么冷,应当去花园用早餐,才是一桩美事。   等走向餐厅时,顾文隽气鼓鼓埋怨的声音传出来   ——“堂哥为什么让你叫我啊?今天周日哎!堂哥真是的,自己上班还不让我睡懒觉吗?”   “再说了,为什么不让你去叫那谁起床?专门叫我一人?”   顾文越挑眉,啧啧,顾晋诚还负责叫小堂弟起床?   当家的人,果然得操心。   张管家无悲无喜的声音传出来。   “大少爷说,文隽少爷您不能贪睡,否则晚上失眠,影响明日上课早起。”   顾文越: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他一双眼眸带着浅淡而悠哉的笑意,踏进餐厅。   张管家第一眼惊讶于文越少爷换身衣服竟像是回到以前。   他恭敬地上前,准备拉开他昨天晚餐坐的椅子。   顾文隽看清楚顾文越的模样,不自觉地瞪了瞪眼。   这哪儿还是跟堂哥同岁的样子?穿个连帽衫居然像是他们学校林荫道上漫步的小帅哥。   顾文越整容了?   怎会如此?   顾文越特意选顾文隽最远的位置,自己拉开坐进去,舒舒服服地靠向椅背,正好可以欣赏小堂弟臭烘烘的脸孔。   好端端一个英俊小帅哥,偏偏没个好脸色。   张管家走到文越少爷身前,低声说已经准备的早餐。   顾文越按照自己口味,随意道:“清汤鸡丝细面吧,一两就行。”   张管家卡壳,提醒:“文越少爷,家里早晨不吃面。”   顾文隽听见,笑呵呵:“文越哥你多久没回家?连家里早晨吃什么都忘记?你记性这么差,能记得住台词吗?”   顾文越抬抬手,随意让张管家随便送点上来就行。   “清淡为主。”   等张管家去安排,他才慢条斯理地用手掌托住脸侧,朝充满敌意年轻人说:“我跟晋诚哥说过了,等父亲病好些我就走,你也不用一直对着我。”   “叮”的一声。   顾文隽将瓷勺丢进瓷碗中,气恼:“你少用堂哥压我!”   虽然他昨天也试图采用这个策略,但没用好,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管家的脚步声传进餐厅。   顾文越字字清晰地说:“小堂弟,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你实在是不想看到我,那我避开和你同桌吃饭就是。”   话闭,顾文越推开椅子站起身,扭头就与张管家打了个照面。   他面色淡淡地快速说:“劳烦张管家叫人将早餐送去后花园。”   顾文隽慌张地对着张管家解释:“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他在顾家,张管家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大伯和堂哥说!”   张管家摇摇头,叮嘱道:“文隽少爷,吃了饭去温习功课吧。”   他连忙跟着文越少爷送早餐出去。   顾文越在普照的阳光下,坐进休闲椅中,心情并未因为顾文隽而受到影响。   桌上被放上白色的大理石金边托盘,张管家将早餐放好,站在桌边恭敬地说:“文越少爷,文隽少爷年纪小,冲动说了让您不舒服的话,但肯定不是那个意思。您回家,老爷和大少爷都很高兴,我们佣人也都欢迎。”   昨天张管家就回过味来,如今的文越少爷脱胎换骨,不是以前的模样,因此早就吩咐好佣人们要用心对待。   顾文越举杯喝一口清水,眼眸飞向远处的红花绿叶,神色有些寂寥地叹息:“张管家,你我都懂,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张管家顿愕,开始担心文越少爷会因为文隽少爷的话而再次离开顾家。   这可怎么办好?   好在,顾文越似从伤感中回神,仰眸望着他,语气淡然平静:“放心,我这段时间会在家,好好陪陪父亲。”   “好。”   张管家想,文越少爷终于长大懂事,现在轮到文隽少爷叛逆期?   哎,他都替老爷感觉到疲惫。   张管家进大宅后,顾文越翘着二郎腿淡笑。   阳光正好,小堂弟正憨。   顾家的豪门生活没有他想得复杂。   -   顾文越一个人在花园中吃过早餐,溜溜达达地上二楼。   走廊上,张管家从房间里出来:“文越少爷,今天专门为您炖了汤,您想吃什么也跟我说,我去交代他们做。老爷的意思是,您在自己家里千万不要客气。”   顾文越张了张嘴,又迅速闭上了——   就家里厨房两个厨师的手艺,炖汤是养生还是谋杀?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文越心领了这份“情意”:“好的,谢谢张管家。”   张管家面色不改:“应当的。”   -   二楼主卧。   顾崇捧着一个玉色的棋罐,手指正从里面把玩一粒粒黑子。   棋子是玉做的,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顾文越进去后,看到棋子有些手痒,兴致盎然地走上前:“父亲?想下棋吗?”   顾崇笑道:“想啊,可是家里也没人陪我。怎么?你想学吗?爸爸教你?我们摆个父子局?”   顾文越浅浅一笑,爽朗无比:“行,就父子局,摆上!”   他双臂靠在沙发椅背上,上半身前倾,笑得神秘,“不过,不用教我,我会下围棋。”   “是吗?”顾崇这下更起兴致,指着门口说,“你去叫小崔,把我的棋盘取出来。算了,我下床,我们去露台上下。文越你把爸爸的轮椅推过来。”   看来是真有雅兴。   顾文越先按住他的胳膊问:“父亲,你情绪别激动,我又不跑,不急不急。”   “好。好。”顾崇看着如今越发乖巧懂事的顾文越,越看越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心中满是欣慰。   十几分钟后,顾文越与顾崇在二楼的露台上下棋,吹风晒太阳,时不时叫崔英去拿点吃的喝的。   一老一少,一个老怀安慰,一个惬意无比。   两个人虽然未能心意相通,但在对棋的时光中,都获得了极大的情绪满足。   顾崇尤其惊讶:“文越,你这个棋走得比爸爸还好啊?什么时候学的?”   顾文越暗笑,他三四岁就开始学琴棋书画,老师们都是当时的能人,能不精通?   不过他懂得尊老,也不完全步步紧逼,还是给顾崇留些余地,惹得顾崇笑声连连。   -   顾文隽上楼去时,在房间里没找到大伯,从崔英口中得知在露台。   他没走几步,就听见大伯的笑声。   他住进大宅这半年,就没听大伯笑得这么高兴。   他远远地踮脚看去,原来是下棋。   奇怪,顾文越居然还会下围棋?   那不是很难的吗?   顾文隽皱起英气勃勃的眉宇,对于昨天回家的、见识广博的顾文越,产生浓浓的好奇与疑惑。   耳中传来大伯和顾文越的笑声,顾文隽眉头紧锁,低声嘀咕道:“不行,他下棋哄大伯高兴我也能!我今天就去学!”   昨晚他花了一小时搞清楚唐刀的制式以及和武士刀的区别,今天他还得用一小时搞清楚围棋怎么下。   顾文隽转身就往三楼跑。   他绝对不可以输给顾文越,方方面面都不能输。   -   顾文越在顾家下了半天棋,午饭是跟顾崇一起,在二楼用餐,没见到顾文隽。   睡个午觉起来是四点左右,他实在是不想吃顾家的晚餐,就联系丁海外出吃饭,顺便领略下二十一世纪的繁华都市。   顾文越走的时候,跟顾崇打了招呼,说自己约朋友,晚上吃过饭会早归。   顾崇今天被哄得很开心,只叮嘱他早点回家,便随他去了。   五点半时,顾文越上丁海的破车小现代,从半山豪宅前往市区。   顾文越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修长的手臂搭在车框,张开五指握住迎来的劲风,眸色淡淡地望着后视镜里瑰丽的夕阳美景。   适应二十四小时后,顾文越终于不得不与这个身体、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好好相处了。   -   当晚。   顾家的餐桌上再次只剩下三个人。   顾崇亲自对按点回来吃饭的顾晋诚说:“文越约朋友去吃饭了,晚上回来。”   “嗯。”   顾晋诚淡淡应了,瞥一眼神色古怪慌张的顾文隽。   顾文隽拿起筷子,扬声说:“好啦,那我们吃饭吧!我好饿啊。”   声线就透着反常的高亢。   顾崇兴致不错地说起白天顾文越陪自己下棋的事情,说他两步棋走得是真好。   他意犹未尽地笑,说周围几个老朋友里都没有这样的棋艺。   顾晋诚静静地听着,深海一般的眼底缓缓涌动暗流。   他想起昨晚那只“圆洗”的事情。   佣人告诉他说,文越少爷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能轻易看得出汝窑圆洗的人,围棋下得精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顾晋诚今天吃得最慢,等顾崇离席后,目送顾文隽马不停蹄地离开餐桌,跟有人要抓他驱鬼一般。   他放下筷子后,拿起白色餐巾缓缓擦拭嘴角。   张管家按习惯送上一杯温水。   顾晋诚靠上椅背,手臂随意地搭在桌面,没有动玻璃水杯:“文隽少爷出什么事了?”   张管家将早餐时的事情如实道来,又说:   “文隽少爷的话可能重了点,文越少爷晚餐应当不是有约,是故意避开。大少……”   顾晋诚手指微抬,转而去拿水杯,温凉的液体滑过喉间,嗓音似乎都变得更冷冽:“把文隽少爷给我叫来。”   “是。”张管家面色一白,赶紧低眸去请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晋诚:嗯?   顾文越:哟~   顾文隽:哼! 第7章   顾文隽灰溜溜地被张管家领进餐厅,就见堂哥气势慑人地坐在餐桌前。   餐桌收拾得一干二净,惨白的桌布映衬他的脸更冷,更凌厉。   他从十一岁认识堂哥后,小时候犯浑都是堂哥收拾他。   他对堂哥满满的崇拜和尊敬,加上年纪差得多,丝毫不敢“以下犯上”。   顾文隽咧嘴傻笑,故作镇定:“堂哥,你叫我?”   他已经知道肯定是张管家多嘴多舌。   顾晋诚冷眸淡淡扫他,顾文隽心生一种转身逃跑的求生欲,气息有些发颤地问:“堂哥,你找我干什么?我那个……温习功课呢,明天周一上课,有小考试。”   说话间不自觉地跟小媳妇一样,两只脚都并拢了。   顾晋诚把玩桌上的空玻璃杯,指腹在杯面的纹路上轻轻地摩挲,良久也没有开口。   越是沉默越是可怕。   他浓眉下的眼眸在顾文隽的眼里像是一片阴影,完全看不清神色,像是潜藏着什么浓烈的情绪即将一触即发。   顾文隽硬着头皮站定,也不敢再问,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绷着,要断不断。   断了估计得弹死他。   都说长兄如父,在顾家,是长兄胜父。   终于,顾晋诚开口了。   但是极为意外,并不是顾文隽以为的怒意,而是一种古怪诡异的平静,甚至夹杂着某种悲凉。   顾晋诚浓黑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幽邃,薄唇轻启:“文隽,你大伯的心脏病,很严重。”   顾文隽没想到大堂哥说这种话,慌张不已,连连道歉:“对不起堂哥,我不是故意呛他,我就是……我知道大伯身体不好。”   他想到早上顾文越说,等大伯病好了他会离开的话,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故意那么说,应当是真心话。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确没必要怼他。   毕竟顾文越昨天回家也没怎么开罪自己。   顾晋诚的语气颇有些四两拨千斤:“他?”   “文越哥!”   顾文隽立刻改口,“是我不该文越哥,让他难过。等文越哥回来我就负荆请罪。希望他能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还有我以后再也不那样跟他……跟文越哥说话。我肯定好声好气。另外我还会请文越哥明天跟大家一起吃饭。”   他一口气说一长串话,气息有些不稳,最后有些可怜地说,“堂哥,你别生气了。”   玻璃杯被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文隽缩了缩脖子——   他难道说的不对?   顾晋诚站起身,笔挺高大的身姿就算隔着一张桌子,都让高中生顾文隽感觉到来自于成年男性的压迫感。   顾晋诚一步一步踱到莽撞的幼弟面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施加几分力气:“以后做事说话之前,先想一想残局是不是能收拾,不能的话,”   顾文隽自己接上后话:“不能收拾残局的话我就闭嘴。我懂了堂哥!”   顾晋诚按住他的肩膀,轻拍两下:“道歉的时候,真诚点。”   说完,他踏步离开餐厅。   “嗯!”   顾文隽悄悄回头看看堂哥魁梧无比的背影,见真的走远才大松一口气。   他嘟嘟囔囔地埋怨张管家,“张管家你什么都要告诉我堂哥吗?”   张管家照旧无悲无喜的面瘫脸:“文隽少爷,我不是一开始就说的。”   顾文隽拽开椅子坐下,气得跺脚:“那堂哥怎么知道?”   张管家如实道:“您刚才用餐的时候行为言语反常,大少爷一看就知道。他是关心您才问我,我也是关心您和文越少爷才说。”   顾文隽看着餐桌回忆自己的可疑形迹,的确有点那什么。   他磨牙:“谢您老关心!”   张管家:“关心顾家上下,是我的分内事。”   顾文隽:……   算了,他还是先想想怎么跟顾文越道歉。   堂哥说的没错,大伯身体不好,若是气得再病,那他死不足惜。   而且,顾文越似乎变化很大,就说那个围棋吧……   他研究一下午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顾文隽思维跳脱,忽然问:“张管家,我堂哥会下围棋吗?”   张管家迟疑:“不清楚。但是大少爷聪明过人,如果有心要学,应该不难。”   顾文隽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恨恨跑出餐厅——   现在是三兄弟里他最蠢吗?!   -   晚上八点,顾文越酒足饭饱回家,一路上都在听丁海说他昨天在《脑子是个好东西》里的表现过于亮眼,导致节目组现在宣传重心全在他身上。   丁海显然比顾文越更激动,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苦尽甘来既视感。   顾文越半靠在车椅里走神:就这样也可以?   想当年,戏台上那些戏子谁不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要成就一番名利,又岂止是十年童子功呢?   到家后,丁海将车停在大宅面前见他昏昏沉沉地打哈欠,赶忙下车去开车门。   顾文越搭着他的手臂踏出副驾驶,伸个拦腰。   半山豪宅区的夜风凉意重,秋露拂面。   顾文越打个寒噤,施施然往里走。   身后的丁海叮嘱:“哥,明天我早上九点来接你,那边十点要开拍的!”   顾文越散漫地抬抬手,心里叹气:九点出门,也就是八点半起床,动作利索些,至少也要八点四十五。   这什么命啊?   他不是顾家少爷吗?   哦,是假的。   进大宅,佣人低头问好。   顾文越打着哈欠飘进去,准备现在就洗洗睡觉。   他低垂眼帘,走得懒散悠哉,一路经茶室、花厅、客厅,准备踏上楼梯,却听不远处有个声音响起。   “文越哥……”   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顾文越站着没动,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准备继续往上走。   窝在沙发上的顾文隽丢开手里的语文课本,不情不愿地走向楼梯:“文越哥。”   顾文越秀手扶着楼梯栏杆,慢悠悠地转身,眉尾微微挑起,用眼神示意:小堂弟,你又有何指教?   顾文隽磨磨唧唧走上前,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早晨我跟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文越的手指微点栏杆,神色未改,继续淡淡地看着差不多高的少年。   不得不说,顾家的堂兄弟都继承了父辈的高大基因。   顾晋诚自不必说,一米八五以上的体格在任何地方都能鹤立鸡群。   顾文隽虽然才十七岁,已经蹿到一米八。   反观顾文越,虽也是跻身一米八的行列,到底单薄瘦削点,不比堂兄弟健壮。   顾文隽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眼眸寥寥,怕他心里还是在怪自己,赶忙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那个……明天你在家吃饭好不好?”   顾文越:……?   年轻人果然是小孩子脾气。   顾文越微微走神,正想着在家吃饭的话,那菜实在是咽不下去。   他眉心起了微妙的褶,似乎在纠结。   看在顾文隽眼里,便以为他还在生气不愿意原谅自己,正想着要怎么才能真诚点,可他压根不了解顾文越,无计可施,眼神惨兮兮地闪烁。   顾文越也并非瞎子,自然看出来他是真心道歉。   看来应当是某位堂哥的缘故。   顾文越主动张开手臂,夸张地抱了抱面前的少年,手掌柔和地拍他的后背,反过来安抚他:“知道了,今天没跟你生气,不用道歉。”   顾文隽惊得目瞪口呆。   他……   顾文越抱他?   还是那种非常宽厚的,像是兄长一般地拥抱和拍抚。   顾文君的大脑似乎被灌进满满的水泥,不太好思考怎么回事?   顾文越很快就松开了手,随后扬起笑容,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沙发上的书本,宽慰道:“去看书吧,好好学习,别让你大伯和堂哥操心。”   他转身踏步上楼。   顾文隽:额……这……   好像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内心满是后悔,尤其是昨天和今早那样挑衅文越哥。   顾文越经过楼梯转角,留意台阶下的顾文越如一根石雕柱子般站立,魂不守舍,或者说魂飞天外,神色复杂极了。   他见状,忍俊不禁,淡淡的眸色似花瓣飞扬。   只是刚抬头,就注意到楼梯上方有个身影直直地站着。   是面色淡漠的顾晋诚。   他的眼底刚巧印着顾文越神色飞扬的脸庞,以及身上那件洁白干净几乎泛着柔光的纯白棉质卫衣,衬得他一如十八岁的少年。   顾文越稍吓了吓,但容色未改,依旧是笑眯眯地主动开腔:“晋诚哥!”   三步并作两步,轻松地跨到顾晋诚面前,他几乎是蹦了一下站稳,“父亲睡了吗?”   顾晋诚对他这种越来越自然熟的状态难以琢磨,介于适应与不适应之间。   他沉声答道:“还没有。”   顾文越走得快了些,松松散散的墨色发梢掉落,遮在眉尾的位置,那双桃花眼往上挑,快速地往上呼出一口气,吹了下碍事的发梢。   发梢上扬,露出他恣意而风流的眉眼。   顾文越道:“那我去跟父亲问个好,晋诚哥也早点休息。”   顾晋诚就见他潇洒地往主卧走去,半点没有任何迟疑,甚至面对自己时,也没有了从前的色厉内荏与虚张声势。   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进入主卧,顾晋诚脑海中浮现他吹头发的动作,整个人显得如此松弛而自在。   松弛、自在。   顾晋诚细细品了品这两个词汇,舌尖在上颚用力碾抵而过。   是他生命中最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   第二天八点三十分。   顾文越被该死的电话铃声吵醒,他知道是丁海打来的。   这个宛若斗鸡一般的年轻人,简直让他牙痒痒。   接电话,顾文越快速说已经起床,不等丁海说话立刻挂断。   丢开手机,他抱着暖融融的被子躬身继续窝在床里。   五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顾文越虎视眈眈地盯着手机,整个人都彻底清醒,哭丧着脸,绝望极了。   八点五十分,顾文越跟顾崇打过招呼下楼去餐厅,见丁海已经坐在客厅等候。   丁海跳起来跟着他:“哥,快点吧!”   顾文越的起床气不爱对陌生人发作,只自己闷闷地不吭声。   进餐厅才想起来,早餐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便找小女佣崔英要了吐司面包,顺便问丁海要不要。   丁海一笑,骄傲地说:“我六点多就起床,早吃过了。”   顾文越:……可能要离丁海远一点。   丁海把人送上车,见他穿一身浅黄的连帽衫和浅灰长裤,肩头披一件薄薄的深灰毛衣,毛衣袖子在胸前打个松松垮垮的结,越看越俊朗潇洒,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不禁夸道:“哥,你现在私服审美真好。”   “呵。”   顾文越压根没选衣服,随便取的,按他原先的旧习而已。   车外东升的秋阳刺目,顾文越将墨镜架在鼻梁上,一边吃吐司一边半眯着眼,困得只想窝在大床上打盹。   丁海稍微看他一眼,感叹不已:   文越哥现在真是一举一动都贵公子范儿,单单只是吃个普通面包都有一种豪门少爷享用顶级美食的矜贵气质。   脱漆的小现代已经装不下这位少爷,该换成世界级的豪华超跑,内饰还得是纯手工的真皮质地,才能配得上他的金尊玉贵。   丁海想,今天杂志拍完,继续帮文越哥多接点儿活,赚了钱才能换车! 第8章   京郊三十六号,晚清民初的中式宅邸。   今天《M-Time》时尚杂志的拍摄场地。   私人宅邸,内部亭台楼阁,难得是内院有小桥流水,一步一景,韵味十足。   顾文越本来还有些懒洋洋,提不起兴致,从侧门被带进这一处古韵十足的宅邸后,人便清醒不少。   妆造的同时,杂志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和丁海沟通清楚细节。   工作人员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地留意化妆镜中闭目养神的顾文越。   他纤细浓长的睫毛非常笔直,简直是鸦羽般覆在眼下,清俊的侧脸线条利落分明,虽毫无表情,却迷人得仿佛是最顶级的画师精心绘就一般。   其实整个化妆间的人都时不时地观察他,毕竟在昨天之前,大家都已经快忘了娱乐圈还有这么半黑不红的存在。   化妆结束,头发也做好,化妆师见他纹丝不动,弯腰低声提醒:“顾先生?妆完成,要换衣服了。”   “嗯?”顾文越的直睫微扇两下,桃花眼翩然睁开,在镜中缓缓扫了一眼化妆师,声音淡而悠远,“嗯。”   化妆师被这一眼,惊艳得保持弯腰的姿势忘记站直,甚至定定地盯着镜中人,在他侧身要起立时才恍然惊醒。   这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真妙啊。   比戏台上一等一的名伶更有韵味。   顾文越换上琥珀色调的长衫,微微昂首,闲庭踏步走出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息。   等他往私宅的锦鲤池边一站,阳光从墨色的瓦片上往下倾泻,照耀在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周身气度华贵,浑然天成。   周遭的工作人员本来在进进出出地忙碌,见状纷纷惊愕地站定。   没人敢走过去叨扰半眯桃花眼的富家公子。   此刻的顾文越,就像是这座宅邸的少爷一般,敛目抬眉间,竟有种主人家的雍容气度。   不远处有人拿着手机拍摄这一幕,惊讶于小艺人顾文越今时今日的脱胎换骨。   杂志团队的几人不由得激动闲谈。   “主编真的很有眼光,一下子就看到了顾文越这种民国公子的气质,今天的拍摄不用看成品,也知道绝了。”   “顾文越以前的路线不对,现在找准定位感觉距离爆红不远了。我有信心,我们今天的拍摄成品出来,一定会艳惊四座。”   秋阳正好,顾文越闲散地坐在院落的屋檐下,手中执一本泛黄的书籍,慢慢地看。   不知道是工作人员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本竖体的《红楼梦》,虽然已经熟读,可顾文越依旧随便翻了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都忘了周围有灯光师、化妆师,以及七七八八的工作人员,而摄影师正绕着他不停地寻找角度、捕捉瞬间。   现场难得极为安静,堪称落针可闻。   似乎所有人都不愿以惊扰这位沉浸在书中的贵公子。   随后是顾文越执书,背身站立在秋风萧瑟的庭院中央,正午阳光洒落肩头,一个背影便已经温润如玉得令人憧憬向往。   这次拍摄的顺利程度堪称史无前例,一是顾文越的长相气质完美吻合杂志的拍摄要求,二是摄影师几乎不需要和顾文越沟通,他的脸上几乎不会出现不适合入镜的神情或者小动作。   拍摄结束时,才下午三点半,比预计时间早两个多钟头。   负责拍摄的知名摄影师主动上前跟顾文越说:“顾先生,以后我们还能有合作机会吗?给你拍照真是一种享受。”   顾文越对于今天的活也很满意,毕竟坐、躺、站,都不算太累,而且大家很安静,他也不觉得耳中隆隆如雷声。   他浅浅地笑,从容不迫,丝毫没有面对知名摄影师的局促感:“好,希望有机会。”   若是以后的工作都是这样,不用动嘴动手,岂不是妙哉?   顾文越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丁海。   摄影师惊讶地想:顾文越的气度真不是装的,眼底的底气十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她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再找顾文越合作一次,这人身上的气质纯粹又干净,在娱乐圈独树一帜,绝对有可挖掘的余地。   这边厢拍摄完成,顾文越坐上车,叫丁海找个淮扬菜餐厅。   丁海“啊”的一声,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问:“你不是说今天得回家吃饭?”   顾文越的手掌落在腿上,无奈地掸了掸:“饿了。”   其实是想先吃点好的祭祭五脏庙,回去再敷衍地吃几口。   “淮扬菜?”丁海对吃的没研究,“我找找。”   顾文越坐坐舒服,也不催他,等他用手机慢慢找。“要老字号。”   丁海搜到京城唯一一家民国年间的老字号淮扬菜餐厅,碧云家宴,黑珍珠榜上有名。   他稍微看了下菜单,咋舌:“哥,你可真会吃。”   他启动车子开出去。   顾文越眯着眼睛闲闲地想,这算什么会吃?   早前他跟几个朋友可是满世界跑,八大菜系遍尝,什么菜用什么酱调什么料,他嗅嗅就知道是精还是坏。   他们顾家的后厨房里,四个师傅会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每日换着花样做菜。   父亲爱吃鲁菜,母亲爱吃粤菜,他比较随意,不怎么挑剔,能入口的就行。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穿越到现代,居然顾家吃的还不如民国年间的人。   -   碧云家宴的庭院包厢。   丁海看着送上来的淮扬狮子头,清汤中间一个大肉丸,上面还有一粒红红的枸杞,跟他想的红烧狮子头俨然不是一个东西。   其他菜有元宝虾、鸡枞菌竹笙炖花胶、文思豆腐、红烧暗纹豚。   顾文越不想吃米饭,点了一道珍菌三鲜馄饨,清澈的汤底里面三只大馄饨。   丁海看一眼菜单的价格,再看一眼这三只馄饨——   也不是很贵,两位数一只,三只也才一百八嘛,吃得起吃得起!   顾文越看他不动筷子,自己拿起勺子喝汤,慢悠悠地说:“你多吃点,我吃的不多。晚上回去还要吃饭的。”   丁海:等等,你吃的不多你点这么多?!   顾文越吃的的确不多,最多就尝了尝味道,对其他菜都无感,三只馄饨下肚后吃了小半个淮扬狮子头,其他菜就碰了几筷子。   丁海一边往嘴里塞珍馐美味,一边看手机微博,正看到不知道谁发了一张顾文越上午拍摄的照片,黑粉转发之后说他没文化装文化人,诅咒他翻车。   顾文越喝着鲜香的汤,见丁海满脸愤怒,他道:“吃饭就吃饭吧,别看手机了。”   “哦。”丁海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样,怕说了这些黑料惹他生气,便也锁屏,用心品尝起桌上的几道珍馐。   -   顾家,临海大宅。   顾晋诚今天按例要外出一趟,晚上不在家住。   下午时分,他回家取几份重要文件,顺便和顾崇交代一声。   刚进主卧,就听见顾文越自信淡然的声音——   不过不是本人,而是电视里传出来。   屏幕上正放着综艺节目《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一期。   顾文越换衬衣上场,进入抢答题环节,正在回答“东晋十六国”的具体名字。   顾崇对着大儿子招招手:“你看看文越,真是学识渊博。这么冷门的历史知识都知道。昨天跟我下围棋的时候也是,侃侃而谈能说会道。”   顾晋诚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中,缓缓走到沙发边落座,墨色眼眸静静地望着清俊优雅、博古通今的年轻人。   等屏幕里的特邀文史嘉宾都鼓掌起立,夸赞顾文越有才学的时候,顾崇更是激动高兴,骄傲地拍着床:“不错不错,文越真是有出息了!”   他看着旁的几个艺人嘉宾,尤其是戴着戒指的主持人,叹气说:“就是穿得简单了点。我们文越生得好,好好打扮打扮比这个更帅。”   一旁的张管家称“是”。   老父亲看儿子么,总是越看越顺眼。   顾崇道:“老张,你尽快叫老裁缝来家里,给文越做几套合身的西装衬衣。家里收藏的一些首饰,让文越挑着戴上,他在外面抛头露脸,需要这些东西。”   顾崇越发心疼,想着以前自己也跟这孩子置气,怪他不回家,怪他不听话。   现在他觉得心态也得改,文越的确身世复杂,尚且年轻,处理不好问题很正常。   更何况,当年抱错孩子,文越又何其无辜?   说起来都是他当父亲的错。   如今文越终于愿意回家看望他陪伴他,他做父亲的自然不能太犟,该对他好。   顾崇跟儿子商量:“晋诚,你说文越会不会不要?”   以前就僵持着,吵架的时候顾文越说过再也不拿顾家的钱,他要自食其力。   这些话其实很伤顾崇的心,等同于没有把他当做父亲看待,只是他从来没跟顾文越提过。   顾晋诚转过身,深眸望着父亲:“做几身衣服而已,是爸爸的心意,他应当不会拒绝。”   这话说得好听,顾崇立刻就高兴了:“也是,他现在懂事了。”   此时,大屏幕上节目的抢答环节继续,顾文越独自坐在一边发呆,时不时被镜头扫到,似乎眉目间有些冷落与阑珊。   顾崇不悦:“一定是哪里弄得文越不高兴了。”   儿子一个人坐着怪可怜,越看越心疼。   “还是叫文越去家里公司,总不至于在公司也受别人的气。”   顾晋诚道:“我抽时间在跟他谈谈。”   顾崇提醒不苟言笑的大儿子:“文越虽然跟你同年,但心性小,你别太严肃。怎么对文隽,就怎么待文越好了。别吓着他。”   顾晋诚沉沉地想,顾家恐怕没人吓得住如今的二少。   不过他对父亲的教诲,照单全收,不会反对。   “爸,我今天出门,明日下午回公司,晚上回来吃饭。”   “去孤儿院啊?好,去吧。”顾崇知道,大儿子每个月都要回两次当年的孤儿院,“路上小心。”   顾晋诚出门时,背后还有顾崇的嘀咕声:“怎么我们文越都不说话了?真是,这个节目不好。”   一楼客厅的助理郑野,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时,起身上前:“顾总,飞机已经准备好,现在直接过去?”   “嗯。”   顾晋诚转身,抬手一边系上领口的纽扣,一边对身后的张管家道,“书房桌上有一份公司资料,送到文越少爷房里,请他有时间过目。”   “好。”张管家听着有力的脚步声,目送这位当家人离开。   -   碧云家宴包厢。   丁海吃了碗米饭,看着面前多出来的菜色,问:“哥,吃不完怎么办?这个什么豚的酱汁太好吃了,拌米饭真香。能打包吗?”   顾文越随意道:“你爱吃?再叫他们重新做一份。”   丁海赶忙拦住:“不用!还剩下一半呢。打包就行,别浪费嘛。”   顾文越没有反对:“也行。”   饭刚吃完,餐厅的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客气地问:“是顾先生吗?可以跟您合影吗?”   顾文越本来准备站起身,现在索性懒洋洋地没动,在丁海要阻止前就大大方方抬抬手:“合!”   于是,丁海拿着一个人的手机,帮他们拍摄。   顾文越就跟一尊笑得轻松淡然的唯美雕像一样坐在中央,任几个工作人员在左右身后来来回回地拍了好几张。   丁海叮嘱道:“那个,麻烦大家不要发微博了,谢谢。”   大家都答应下来,纷纷惊叹于照片里的顾文越简直没有任何死角。   顾文越起身松了松筋骨,看丁海若有所思,年纪轻轻就眉头紧锁,他问道:“你又怎么了?”   丁海拎着打包的精美食盒:“哥,以后出门你还是戴帽子戴口罩吧。”   顾文越施施然地走在他前头,漫无所谓地说:“不出门不就好了?”   在家躺着吹海风晒太阳,快活似神仙。   “那不行,还得赚钱呢!”丁海屁颠屁颠跟上去,补充一句,“还得跟那帮黑粉做斗争!”   居然敢诅咒文越哥翻车,去死吧!   顾文越稀里糊涂地想:赚钱?赚什么钱?   正说着,顾文越接到张管家电话。   张管家的语气波澜不兴:“文越少爷,老爷让我安排裁缝到家里给您做几套西装,您看是今天还是明天?”   顾文越神色意外地看了看丁海,回答道:“我现在就快回家了,都行,麻烦张管家安排。”   怎么突然想到给他做衣服?   不会还是要让他去公司吧?   顾文越:……   作者有话要说:   顾崇:文越,你还是去公司好!   丁海:文越哥当然是在娱乐圈好啊!   顾文越:我觉得躺着睡觉最好,你们觉得呢? 第9章   丁海送顾文越到顾家豪宅,改道回自己住处。   他是京城本地人,在四环有个老房子,跟奶奶一起住。   进屋后,丁海把打包的菜给奶奶看:“奶奶,特别好的淮扬菜哦,你一会儿热热就能吃,特别新鲜,味道很不错。我老板请我吃的。他没怎么吃,都是我吃剩下的,嘿嘿。”   丁奶奶才六十多岁,身体健康,除了脖子上明显的老年斑和双眸浑浊,其实看不太出年纪,头发也是乌黑。   她看看菜色,嗅到味道:“这个菜好贵的吧?你老板这么好啊?请你吃饭。”   “那是,我工作做的好嘛!”   丁海笑着将东西放进冰箱,顺便把冰箱整理一番,提醒道,“奶奶,隔水蒸了就行,你配个白米饭,肯定吃得舌头都掉了。”   丁奶奶点点头,说知道了。   “那你好好干,下次争取请你老板吃饭。”   “好!”   丁海心想,以文越哥现在对美食的要求,他得努努力才能请得起了。   丁海回房间,打开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开始分别研究网络风向。   没想到,他刚上微博,就见#顾文越合作摄影师莫真,最新大片#的热搜。   谁给买的?   《M-Time》杂志?   不至于吧。   顾文越这两天的确有热度,但也不会这么快上热搜啊。   更何况,又不是拍封面,是内页而已。   点进这条消息,出现在最前面的并不是官方消息,而是莫真的个人微博。   【搞摄影的莫真:@顾文越 合作很愉快,期待下次。】   文字下方是一张顾文越穿着白衬衣黑底细条纹马甲的侧影,鼻梁上方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既斯文又贵气。   画面中,英俊的男人正低眸观落叶,神色萧索间有种恰到好处的脆弱伤色,美感与意境突破照片直达看到照片的人眼底。   评论区众说纷纭。   “天啊,不@本人的话,谁能想象是前天还查无此人的顾文越呢?这张照片也太有意境了吧?”   “顾文越真的换路线了,民国忧郁才子范儿太绝了!”   “拿本红楼梦掰POSE也想翻红?忽悠谁呢?”   “路透照片里还是竖体的红楼梦,看得懂吗顾文越?”   “就一两张照片,一个提前对好答案的综艺问答,顾文越就想红?做梦吧。搞人设的明星最后都翻车,静等他翻车时的丑恶面貌。”   丁海着实生气,想着文越哥在努力改变求上进,他们怎么能这样污蔑?   不过没关系,时间会改变一切!   此时,丁海接到公司的大经纪人古正源的电话。   他挺激动地先问:“古哥,文越哥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古正源手底下有好几个艺人,顾文越算是最小咖位,对于小咖位的艺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上热搜,他很满意。   “是这样,秦方正好有个直播,需要人热场。就在公司,你带顾文越来。”   秦方是古正源手里正在热捧的男艺人,往古装剧一哥的方向打造,演了好几部古偶,圈了不少死忠粉。   “秦方啊?”丁海犹豫了。   秦方脾气不大好,最近受捧难免目中无人,他担心顾文越受气。   古正源听出他的迟疑,反问:“丁海,不是你跟我说他爸身体不好需要每天回家陪着?现在不是又要挑三拣四?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没这个资格,先趁热打铁,红起来圈一波粉丝再说。”   丁海护着顾文越,解释道:“好的好的,其实文越哥珍惜机会还来不及,就是家里真的走不开。那就这个直播,我一定把文越哥带来。”   挂了电话,丁海被古正源拉进一个微信对接群,里面都是负责秦方直播的工作人员。   -   顾家大宅。   顾文越心里惦记“做西装”这事儿,进去后,见到张管家便旁敲侧击地问:“张管家,为什么突然要做西装?”   他看上去像是缺衣服穿的人吗?   张管家双手搭在一起垂在身前,一板一眼地道:“老爷今天看了您的综艺节目,觉得您在节目里穿得简单些。因而叫我联系裁缝。已经安排晚上过来。”   顾文越双手斜插在口袋中,原来是当父亲的体恤关心儿子。   他神情放松下来,桃花眼里笑意纷飞:“这样啊……行!”   “辛苦张管家了,我上去跟父亲打个招呼。”   顾文越刚要走上楼梯,听张管家声线平平地说:“文越少爷,大少爷让我将致远集团的公司介绍资料给您。我已经放在书桌上。”   顾文越差点没摔着。   怎么顾家父子真的这么想方设法地要把他弄进公司?   难道假少爷的身份不够敏感,非要掺和进“争家产”的戏份才行?   难怪原主不回来,他也想溜之大吉了。   此时,顾文越接到了丁海的电话。   丁海打了鸡血一般说:“哥,有个直播的活儿,在公司……”   顾文越当着张管家的面,难得爽朗地说:“有活儿是吧?”   “好好好,接接接!”   “行嘞我接了!”丁海难以想象他如此配合。   顾文越挂断电话,对着张管家笑得无奈:“张管家,我最近工作挺忙。你要是有时间,劳烦跟我父亲提两句。”   他自然清楚张管家是顾崇和顾晋诚的“眼睛”,对他说也是有用的。   张管家未做声,只点点头。   随后,他见文越少爷愤愤不平地踩着楼梯上去,几分孩子气跟文隽少爷有的一拼了。   回到房间里。   顾文越沉着脸,径直地走进书房。   书桌上,摆着他精心收拾的水仙,每个雪白色的小花球都在开始生出干净纯白的短须。   桌子正中央,“致远集团”公司概览,厚厚一份。   沉得压手。   正准备找个地方把这东西塞起来,门外传来敲门声。   “文越哥?”   是顾文隽。   声音似乎还有些踌躇和小委屈?   顾文越不清楚小堂弟又有什么情况,盯着手里厚重的文件,计上心来。   顾文隽在门口等了一分钟,门刚开,他帅气的脸上露出笑容:“文越哥,我喊你吃晚饭呢。我们一起吃。”   他可没忘记昨天堂哥说的话,道歉要有诚意。   他昨晚道歉,今天再请一次。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顾文隽的确反应过来,文越哥这次回来变化极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惹大伯、堂哥不高兴的人。   加上文越哥还学识渊博,样样精通,他不免生出一些奇怪的崇拜感。   尤其是下围棋这件事,难倒他之后,他就开始有些佩服文越哥。   门框边。   顾文越将手中资料文件一股脑地推给他:“喏。”   “这是什么?”顾文隽低头,看着第一页的字,“致远集团的文件?”   顾文越懒懒散散地抱着胳膊,语气不疾不徐,却有一种语重心长:“小堂弟,虽然你现在还小,在念书,可是顾家公司的事情多少也可以开始慢慢接触。晋诚哥我记得是……高中刚毕业就进公司从底层开始轮岗?”   顾文隽不由得站直身体,听上去像是谆谆教诲。   顾文越继续道:“虽然说你课业忙,可多少熟悉下公司的事情也好。将来大学毕业进公司,百利无害,你说是吧?”   说着,他十分长辈式样地轻拍小堂弟的肩膀,“现在你大伯躺着,责任都在晋诚哥肩膀,你临近成年,也该懂得为晋诚哥分忧解难了。”   “文越哥……”   顾文隽听得胸腔里竟燃起一腔意气,虽然他畏惧跟堂哥学习公司的事务,可是理智上,他知道文越哥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知灼见。   是啊,如今大伯重病躺着,全集团只仰仗堂哥,文越哥又是个娱乐圈人不准备进公司,那他自然是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一份责任。   顾文越见他眸光闪动,宛若一只纯真善良的大狗狗。   他收回手,桃花眼浅浅地笑着:“你不用对我感觉抱歉,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顾文隽握紧文件,有些犹豫地问:“文越哥,你真的不会介意我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吗?”   好像,真的很过分。   顾文越语重心长地说:“我比你年长,怎么会跟你生气?”   “再说,现在没什么比你大伯的身体更重要。我们好好陪着他。”   顾文隽重重地点头:“好。”   “那个,文越哥我刚回家还听大伯说,他想去钓鱼呢。你空吗?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顾文越最爱荒度时光了,钓鱼可真不错。   他往门外去,用手臂撞了下小堂弟,神情愉悦地说:“走吧,去请你大伯吃晚饭。”   “嗯!”顾文隽跟上文越哥潇洒的步态,注意他面色柔和的英俊侧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差劲   ——他那样对文越哥,文越哥还如此善解人意,显得自己太过恶毒。   晚餐时间。   顾文越落座后询问顾晋诚的去向。   顾文隽十分殷勤地主动解释堂哥是去孤儿院。   “堂哥每个月去两次孤儿院,有点远,私人飞机来回。明天一准回家。”   “原来如此。”顾文越也没有深入再问。   顾晋诚是这本书里的主角大佬,有一些独特的行为习惯与爱好,再正常不过。   只要不涉及到自己,顾文越对别的事情并不十分关心。   顾文隽本就有些愧疚心理,现在不停地给文越哥夹菜和送汤:“文越哥,你多吃点,你看你太瘦了。”   大家长在首位坐着,看得频频点头。   ——不错,小侄子今天特别懂事。   顾文越看着手边餐盘上多出来的菜,赶忙将碟子往顾文隽面前推:“你吃吧,我真吃不下。”   他可是特意吃过东西在回家,为的不就是吃家里的菜?   顾文隽不依不饶:“都是大伯叫厨房特意为你做的,文越哥,你真得多吃点啊。”   顾崇道:“是啊,文越,你多吃点。再喝一碗肉骨头汤,炖了一天了。”   顾文越:……快毒死我吧!   他拿起装满汤水的小瓷碗,一饮而尽,神色有如在喝鹤顶红。   这天晚上,老裁缝来家中为顾文越量尺寸,频频夸文越少爷体态好,优雅,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顾文越听得漫无所谓,可顾崇高兴,一高兴就说再做两件上好的羊绒大衣。   -   次日下午,顾文越坐上丁海的小现代。   他今天睡到十点半才起床,别提多惬意,优哉游哉地靠在副驾驶,按车载收音机,听音乐。   丁海问:“哥,直播的资料你看过了吧?”   “什么直播?”   顾文越一双桃花眼底满是疑惑,“又有资料?”   怎么回事?人人爱都给他看资料?   丁海心道完蛋,果然他一松懈没提醒,文越哥就不记得。   “哥,你出镜大概二十分钟,预热下场子就好,后面是秦方的专场直播。聊的话题都是娱乐圈的事情,你只要说些无关紧要的就行。有人会控场,你和秦方稍微互动下。”   顾文越瘫在车椅上叹气。   命真苦。   不过才二十分钟,倒是不错。   他问道:“多少钱的活儿?”   丁海理所当然地说:“这没钱呀,秦方是我们公司的人,我们互相蹭个热度。你这两天刚起色,跟秦方也不撞型,刚好去!算我们蹭他热度了,嘿嘿。”   顾文越:……停车,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丁海:文越哥,这次虽然没钱,可是可以露脸啊,娱乐圈,出镜就是王道!   顾文越:呵,呵呵,呵呵呵…… 第10章   非跃传媒大厦。   公司艺人直播区。   丁海领着顾文越抵达后,直播主角秦方还没到。   顾文越先开始做造型。   他不喜过重的妆感,原主的皮肤本就白皙细腻,加上他这几天早睡早起,肌肤几乎零瑕疵,连睫毛都不必夹。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造型师拎着一套小丑一般花花绿绿的外套进来,走向顾文越和丁海。   丁海吓一跳:“啊这……给文越哥穿?”   这怎么能够呢?   丁海在圈子里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反应快人机灵,立刻想明白是秦方团队的意思,或者是秦方本人的意思。   造型师耸肩,将衣服塞给他:“提前安排好了的,你让艺人去换吧。”   他在公司几乎没见过顾文越,自然看不上这种小艺人。   丁海不得已拿着衣服:“这怎么行?我们穿自己的,总可以了吧?”   今天顾文越穿米白色的薄毛衣,中领,毛茸茸的质感显得慵懒潇洒。   造型师皱眉,不耐烦:“赶紧换好吗?一会儿秦方来了,我们还得忙他的造型呢!”   丁海皱眉:“秦方呢?总不至于穿一样?”   另一个助理指了指挂在一边的白色高级套装:“这是秦方的。”   “什么?!”   丁海顿时明白,这是秦方团队给顾文越下马威,故意这样恶心人。“你们不觉得他白色,我们艺人穿花色,很不和谐?”   造型师两手摊开,无奈地戏谑:“这可是C家这个季度的新款,你家艺人平时能借到这个牌子吗?不想穿的话,你找古哥去吧。”   “你——”   丁海一口气不上不下。   半靠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文越施施然开口:“好了,拿过来我穿就行。”   “哥?”丁海见他如此好说话,更难过了。   小艺人就是没人权,明晃晃的集体霸凌都没人管。   顾文越接过不伦不类的油画般的拉链开衫,打开手臂叫丁海帮忙套上。   镜中的年轻人生得俊俏,尤其是眉眼五官淡然从容,并没有叫花里胡哨的衣服抢去风头,反而衬得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不远处在观察的造型师却想,奇怪他居然并没有翻车?   到底是什么气质压住了这件骚里骚气的涂鸦款衣服?   助理造型师同样注意到顾文越淡然优雅的气质。   他挠挠头,走过去小声对造型师说:“我觉得这件衣服,可能比秦方的白西装更打眼,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秦方的人?”   造型师用胳膊肘顶他一下:“别废话,按照他们说的做就行。别多事啊。”   助理造型师点点头。   顾文越对镜弯起眉眼,浅浅一笑,   他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丁海闷闷不乐的脸上:“好了好了,不是你叫我来?你又自己不高兴?开心点,结束我带你去吃好的。”   才二十分钟,随便糊弄就完事儿了。   丁海更难过心酸了。他就知道秦方的直播没好事,果然坑了文越哥。   “对不起哥。”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乱接事儿。尤其是没钱的活。”   可以的话,不接也行啊。   丁海慎重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   -   直播准点开始,弹幕已经开始刷起。   “哥哥呢?哥哥还没来吗?神秘嘉宾是谁啊?”   “无所谓啦,反正主要看秦方。”   负责在直播间控场带话题的是工作人员栗强,他在镜头外不出境。   他稍微解释秦方堵车的事,先请出嘉宾顾文越。   顾文越是从右侧走入镜头,花花绿绿的衣服直接糊了观众一个措手不及。   “我操,顾文越又疯了?穿好丑。”   “这什么衣服?不选一下吗?好恶心?”   “原来顾文越是哥哥同公司艺人,蹭热度都蹭到我们哥哥头上?滚吧。”   才刚出现,弹幕满屏的#顾文越 滚出去#。   此时,正从公司电梯出来的秦方,正在听助理经纪人汇报情况。   助理经纪人拿着手机看直播,暗笑不止:“他倒是挺老实的,穿上了方哥给他精心准备的衣服。方哥猜得没错,粉丝集体开骂让他滚出去呢。”   秦方二十五岁上下,身高略矮于顾文越,胜在挺拔,尤其是穿古装,自有一股端庄雅正的韵味。   他出演多部古偶,都是担任太子、世子等身份贵重的男主角,刚官宣一部大导演的古装剧,受到热捧春风得意。   他轻哂,一边往里走,不屑一顾地看一眼屏幕:“如果是我这么被骂,我早就走了,哪儿还有脸继续坐下去?”   秦方样样都好,就是除了宣传期间和女主演炒CP,本人没什么可圈可点能上热搜的话题。   这两天刚好顾文越小小地出圈一波,秦方团队就想利用他来增加点热度。   秦方本人根本不在乎这是谁,反正都是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   直播间,秦方终于姗姗来迟。   他身着简约不凡的白色西装,常年拍摄古装剧,一出镜就起贵胄的范儿。   粉丝们疯狂开始刷“哥哥好帅”“哥哥就是白马王子,来娶我吧!”   “顾文越还不滚吗?蹭热度还不够吗?”   秦方以前辈的姿态主动和顾文越打招呼:“文越你好,谢谢你来帮我热场。”   说完他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顾文越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你好方哥,谢谢你请我来,还帮我准备的外套,我很喜欢。”   秦方拽住椅子的手打了个滑,差点没抓空。   全体直播间工作人员脸色骤变。   顾文越的这句话,仿佛一滴水滴进沸腾的油锅,弹幕噼里啪啦地炸开锅。   “什么鬼?我们哥哥邀请你来?为你准备衣服?你何德何能?”   “别给我们哥哥泼脏水,他不是这么没审美的人!才不会请你呢!”   “我靠,顾文越好勇啊,这是要撕逼啊?打起来打起来!”   “哈哈哈哈,路人经过,带感啊!顾文越牛逼!”   “秦方多无聊一个人?还是顾文越好看,哈哈哈哈撕!”   本来一千多万的直播观看量,瞬间开始增长到一千五百万,更多非秦方的粉丝涌入。   “咦,这是秦方吗?没有古装剧的滤镜他皮肤有点差哎”   “顾文越好像是素颜,操,颜值打得过秦方啊原来”   “顾文越太放松了,秦方太端着了,这一波我站顾文越。”   直播间。   丁海虽然觉得很解气,可默默低头:   他要不要联系顾家送点保镖来?   感觉出门会被秦方团队的人围殴。   秦方暗自不爽:哪来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他在影视学院没毕业的时候就开始混片场,对于圈内各种潜规则了如指掌,他觉得自己作为过来人有必要教教这个寂寂无名的小艺人。   秦方落座,语气十分无辜地说:“是么?这些事情都是助理办的,我都不太清楚。”   “看吧看吧,都说方哥不知道了,方哥要是知道会请顾文越?”   “顾文越多大脸!衣服丑还怪到我们方哥头上?”   “哈哈哈,助理,临时工,我们都懂,都懂”   “顾文越到底什么体质,这几天到哪儿都能掀起一阵风浪,有趣”   负责控节奏和提问的工作人员栗强,适时地想要带话题,可是秦方却率先开口打断了她。   “文越,我听经纪人说,你最近熟读文学典籍?有兴趣参演古装片吗?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些导演和制片人。”   顾文越手肘撑在桌面,托腮淡笑:“没有哎,我比较懒,想在家里休息。”   弹幕上有人刷:“哈哈哈哈笑死,装不住了吧?露馅了吧?”   “突然想看方哥打脸顾文越了,他这两天做什么文学才子人设?”   “我也是!想看打脸!方哥问他关于古代历史啊文学之类的东西,他那个综艺节目肯定是提前拿到题目!”   “喜闻乐见的画面要开始了,刺激”   秦方眼神掠过弹幕,摘了一条说:“文越,观众里好像有人有人对你的文学素养有兴趣。你要不要解释下?”   不就是拆穿一个假的人设面具?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文越略略皱眉,怎么又要背书?   这种近镜直播,对于面部表情的抓取更为清晰直观。   当顾文越露出这种有些异样的小神色时,观众更热烈了,一直撺掇秦方问。   顾文越看这群人不依不饶,心道:娱乐圈的活计真的,令人费解。   他索性看着弹幕,问:“想知道什么?问吧。”   观众:“你真的看红楼梦了?看了几回啊?不会就刚巧背了阆苑仙葩那一句吧?”   顾文越的眼眸翩跹,眼波流转,慢慢道来:   ——宝玉此时与宝钗就近,只闻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   宝钗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得烟燎火气的!”   宝玉道:“既如此,这是什么香?”   宝钗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   宝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   宝钗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直播画面中,顾文越一人分别饰演贾宝玉与薛宝钗,神色十分投入,甚至拿起桌上工作人员放的矿泉水当做是“香料丸”。   “这什么?”   “红楼梦原文吧?我也不记得,但是我知道有这一段”   “我去翻书,我有原书!”   “是原文,我记得,可能真的一字不差。天啊!!!!这是什么记性?”   顾文越见到弹幕在问哪一回,自然地接了话:“是第八回 ,薛宝钗小恙梨香院,贾宝玉大醉绛芸轩。”   秦方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能把原文直接念诵出来,还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以他在片场经验,刚才那一段,简直是精彩。   可是他怎么可能承认顾文越的实力,顺着弹幕的质疑问:“文越,你是很喜欢这一段,所以背了吗?”   顾文越看向他:“还行,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一段。你喜欢哪一回?”   “咳。”秦方看剧本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看红楼梦这种厚重的书籍?   他笑着说:“高中的时候看过,差不多都忘光了。”   顾文越从他眼底看出一种“作业没好好做突然被点名”的局促,他了然,倒是没有戳破。   弹幕有一部分人倒戈,觉得顾文越或许是真有些什么本事。   工作人员栗强接到秦方助理经纪人的暗示,来提问说:“文越,那你平时看剧本需要花多久时间?我们方哥可是在业内出了名的,过目不忘。特别复杂的古装剧剧本都是看两遍就能直接拍。”   顾文越道:“我没演过古装剧,不清楚需要多久。”   秦方按住心中的爽快,笑着对他说:“以后有机会我们合作,其实古装剧演起来不难,无非就是台词绕口复杂繁多了点。”   弹幕有人说自己拿了一本《左传》,要来考问顾文越。   秦方示意工作人员栗强去接这个话题。   栗强根据弹幕上说的问道:“文越,你看过左传吗?还记得郑……郑伯克、段于……这篇吗?”   外场的声音过于迟疑,导致弹幕逗笑疯了。   “尴尬了。”   “主持人也没文化吗?笑死”   “娱乐圈怎么到处都是九漏鱼。”   顾文越接上这话说:“《郑伯克段于鄢》?”   他对着直播镜头自信地笑着说,“我喜欢另一篇。十六年春正月,会于曹,谋伐郑也。夏,伐郑。秋七月,公至自伐郑,以饮至之礼也。冬,城向,书,时也。初,卫宣公烝于夷姜,生急子,属诸右公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属寿于左公子。夷姜缢……”   直播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有人用手戳丁海,以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丁海摊手   ——他也不知道啊!   弹幕上一排排的问号以及有人在问这是哪一篇。   “左传里,桓公十六年,没录进语文课本”   “……牛皮!这是什么人设?太生草了!”   顾文越悠悠笑着问:“还想知道什么?是楚辞诗经,还是孔孟之道?”   言谈之间的自信姿态,完全令人忽略他今天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衣服。   屏幕上一排排的“膜拜”。   “这记性,给我好不好?”   “大佬祝我期末考试语文历史满分谢谢!”   “蹭大佬!”   秦方的脸色不太好。   团队里有人走过来提醒:“二十分钟到了。”   意思是,顾文越的热场时间结束,接下去是秦方的单人直播。   顾文越自然不想留在这里当“考生”,只不过,他这个人虽然懒散,可别人给了自己气受,他自然是要还出去的。   临走前,他慢悠悠地拉开拉链,将外套脱下来,动作随意地披在椅背上,笑着对秦方说:“方哥,再会。”   “我草草草草,明晃晃地挑衅。”   “他怎么敢这样戗方哥?他凭什么?”   “可不是顾文越来蹭热度吗?他还这种嚣张态度?”   “明显是秦方团队找顾文越,然后安排顾文越难看的衣服,明摆着秦方故意啊。他说不知道,你也信?秦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我好爽啊!秦方脸都绿了”   “顾文越,懒懒散散来打个酱油,脸露了,风头抢了,哈哈哈哈哈爽。”   随着顾文越离开直播镜头,一下子走了四百多万的直播观众。   秦方的粉丝自然还是大多数,都在支持哥哥,说以后不要和这种没规矩的小艺人合作。   “哥哥的团队干什么吃的?这样害哥哥?”   “对啊,经纪人出来罚跪!扣工资!”   在场外的助理经纪人脸色更难看。   人又不是他选的?   是宣传给上来的建议,秦方自己定的,看中的就是顾文越这两天的热搜体质。   现在好了,热搜肯定要上,但是负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丁海:哥,你也太刚了吧!你你你……   顾文越:我是咸鱼,又不是死鱼。 第11章   直播的画面被截出去没多久,微博热搜就多了一条奇葩内容——   #转发这个顾文越 文史必及格#   一段《红楼梦》原文,一段《左传》原文,让顾文越一举成为即将到来的中学期末考生的锦鲤鱼。   顾文越的微博一直没发过任何东西,依旧是上次《脑子是个好东西》的微博评论区,一水儿的祈祷。   “保佑我期末语文作文过及格线”   “保佑我历史满分合十.jpg”   京城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高中部。   高二(六)班。   顾文隽刚打完球回教室,就听见多名同学们围在一起大呼小叫,有人刚好坐在他的座椅上。   “天啊,他能背出红楼梦?我好想问问他能不能背其他的,好神奇。”   “谁没事会背红楼梦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我看了他的综艺剪辑片段,他都知道东晋十六国,会背红楼和左传感觉一点都不违和。”   顾文隽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运动饮料,经过的时候随意问:“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女生举起手机:“有个男明星不仅长的帅,而且博古通今,记性超群。”   “说起来名字还跟你有点像呢。”   顾文隽拧开瓶盖,有些兴趣地搭话:“叫什么?”   他仰头喝水。   “叫顾文越。”   “咳咳咳——”   顾文隽差点没被自己呛死,扶着别人的课桌猛烈咳嗽,快速接过同学递过来的纸巾,捂住嘴,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大声发问,“谁?”   拿手机的人晃了晃:“顾文越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认识啊?”   顾文隽抢过手机,确认一下脸孔:“这……”   他英俊的面庞从惊转喜,甚至有些骄傲,抬头对同学们“邪魅”一笑,“不瞒你们说,这是我另一个堂哥。”   “啊?另一个堂哥?你不是说你家只有一个堂哥吗?”   “别以为名字差不多就可以乱攀关系啦,人家跟你长得可不像,人家是花美男!”   顾文隽:花美男?额……   他辩解道:“爱信不信。”   同学好奇地问:“那你以前都没提过,为什么?关系不好吗?”   “他是不是真这么厉害?还是公司包装的人设?”   顾文隽听到同学质疑,油然而生的保护欲:“什么呀,文越哥本来就厉害。他还会下围棋,知道唐刀来历什么的。反正知道的东西特别多。”   他推推一个男同学,“起来起来,我要坐了。”   顾文隽坐下后,那名男同学给他捶捶肩膀:“文隽,要不,什么时候搞个活动,你请你文越哥来玩?怎么样?我们还没有见过明星家长呢。”   大家伙关系好,开始起哄:“是啊是啊!”   顾文隽挠了挠刘海,这还真不好说。   他之前还开罪文越哥,虽然好像和好了,可是……   “我问问吧,他好像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大家七七八八地说:“没事啊,我们等他!”   顾文隽打开自己手机在微博上搜索“顾文越”,果真看到一些近日的最新八卦。   黑料还很多。   顾文隽皱皱眉,默默地打开小号,跟骂顾文越的黑子对喷了好几条。   -   非跃传媒大厦。   顾文越被丁海推着出直播间的时候,见他鬼鬼祟祟地紧张,他倒是无所谓,问道:“你干嘛?”   丁海推着他继续往外,小声说:“哥赶紧走,我怕我们别人砍!”   他更担心一会儿秦方把这件事告诉经纪人古正源,他或者文越哥要挨训。   顾文越笑了,抬起手臂搭在丁海的肩膀上:“放心吧,如果我被人砍了,那全世界都知道是他干的,你说他会不会蠢成这样?”   丁海:您真是艺高人胆大呢!   顾文越踏进电梯,捉摸现在时间还早,去哪儿溜达溜达?   “丁海,哪里可以看戏?”   “啊?电影吗?”丁海想了想,“附近有电影院,去吗?”   顾文越说的“戏”是京剧、昆曲或者黄梅戏,但他也懒得费心思,怎么方便怎么来:“行吧,去看电影。”   丁海领着顾文越刚到附近一家电影院,选了最近场次的一部爱情文艺片。   顾文越站在电影院小超市内,欣赏琳琅满目的各种零食饮料。   正在旋转的爆米花透明玻璃柜周围,浓郁的奶香味十足十地诱人,   顾文越要了两个套餐,给丁海一份。   丁海抱着中号的爆米花桶有点不好意思:“哥,你给自己买就行,别给我破费。”   顾文越懒洋洋地往里面踏步,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笑意:“没破费,那个女孩子说,觉得我好看给我买一送一,你那份是送的。”   丁海:……啊这都行?   顾文越扭头看他有些傻愣愣,戏谑:“这你也信?”   丁海又愣住:“你骗我啊?”   顾文越笑得更放松恣意:“你猜呢。”   丁海:“太难猜了,我放弃。”   工作日的下午场,本身就没什么人,丁海挑的是最佳观影位置。   顾文越坐进去后感受了下柔软的座椅,一边往嘴里丢爆米花一边道:“这电影院,舒服。”   比起民国的为数不多的几家放映院,真是庞大舒适无比。   爱情故事开始播放,一个半小时。   片子很老套,但顾文越看得津津有味,对于可以消磨时光的事情,他一概很包容。   -   此时。   秦方的微博直播消息下面都是粉丝在怒斥经纪人不作为。   “狗东西,给哥哥怎么安排的?”   “还让哥哥给你们工作失误背锅?哥哥这么温柔和善的人被骂你们休想好过!”   “恶心顾文越,蹭热度不要脸。”   “yysy,这件事我挺顾文越,难道咖位小就活该受气吗?谁不是爹生妈养?就你们秦方金贵?”   “我也是,超解气。职场上遇到这种被前辈穿小鞋的事情最恶心,非粉非黑,纯路人,粉丝也别鉴了”   “粉丝去上几天班就知道,有顾文越这种人在,才不会有欺负后辈的所谓老前辈。”   “这件事本来就是秦方不对吧,自己请人去 ,自己给人穿小鞋。呵呵哒”   “秦方这次有失水准,他都快成为古装剧一哥,还跟一个八十八线的小透明这么搞?啧啧”   秦方打开手机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微博有人私信骂他。   他将手机丢给助理经纪人,大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种消息还让我看到?赶紧把我评论区的垃圾都清理掉。”   “以后我不要看到顾文越三个字出现在面前!”   助理经纪人战战兢兢:“知道了,方哥,要不你跟古哥说一声吧?不能就这么算了!顾文越太过分了。”   “要你提醒我?”秦方瞪他一眼,平时端方沉稳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凶悍与狰狞。   -   电影结束后,两人出去。   丁海接到了古正源电话,对方在电话中暴跳如雷地让他跟顾文越好好谈谈。   电话中的声音之大,走在旁边的顾文越都听得一清二楚。   古正源:“算了,他妈的,还是我来谈!你让他接电话。”   丁海往旁边走了几步:“古哥,文越哥不是故意的,真的,今天是……”   手机被身后的手抽走。   丁海愣住。   顾文越慢条斯理地问:“古哥是吗?我,顾文越。”   丁海要拿手机继续沟通,顾文越只抬抬手,示意他来。   他只能作罢,担心不已地皱眉。   古正源听出顾文越的态度来了,问道:“顾文越你现在什么意思?你都把那些事情摆明面上了?才红两天就飘了?你要知道,秦方找你是给你机会。是好意。”   顾文越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哦?那我应该在直播间跪地磕头么?可是我已经表示感谢了,古哥,请问你我还要怎么样?”   丁海:……???   哥你懒懒散散就算了,你怎么现在都敢怼古哥了?你你你……   古正源暴怒:“什么意思?顾文越你现在是找了哪个靠山?你别忘了你经纪约还有一年才满,现在你就想被封杀是吗?”   “啊……封杀啊?好啊。”   一听就可以回家躺着养老。   “什么时候?现在吗?”   丁海:大事不妙!   古正源看拿捏不住顾文越,骂道:“那你这周节目也别去了,所有的活都别想了!想都别想!”   顾文越就差笑出声:“好,那我先谢谢了。”   他按断通话,将手机丢给丁海。   丁海麻利儿接住手机,吓得屁滚尿流:“哥?你疯了啊,你不接的话,你还要不要红啊?这刚起色呢,你怎么就不想干了?古哥多大的人物?非跃传媒老板还会听他的建议呢,多少小艺人指望他留心啊。”   顾文越朝着小现代走去,抻开胳膊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丁海,娱乐圈混着太累了,哥想回家睡觉。”   丁海跳脚,不给他开车门锁,拍着车顶提醒:“哥!你不能这么颓废,你得振作。那么多喜欢你的粉丝,今天还有很多转发你求保佑及格的学生呢,你要为他们而努力啊!”   未免太励志。   顾文越抓着车门把手,没打开:“你先开车门。”   丁海继续给他打鸡血:“哥!你听见没啊!”   顾文越叹气,悠悠然地笑了:“当菩萨吗?还要我为了别人而努力。莫不是疯了?”   丁海感觉劝不住他,只能先开车门让他上去。   看他靠近椅子里,他忍不住又要说话。   手机震动起来。   顾文越指了指他手机:“先接电话。”   丁海一看,是《脑子是个好东西》节目组打来。   “完了完了,肯定是古哥联系节目组,要换掉你。怎么办啊!”   他着急上火,先定定神,赶紧接听。   “丁老师吗?你们公司有人联系节目组,说顾文越不来本周节目?这怎么能行呢?是不是觉得费用太少?那不然在这个基础上翻一倍行吗?”   “你看我们都这么有诚意,千万不要撂摊子行吗?”   “啊这……”丁海瞠目结舌地看一眼开始打盹的顾文越。   “丁老师,再不行,你开个价,我去跟节目制片说,行吗?”   “大家都是打工人,打工人别为难打工人了,行吗?”   丁海解释道:“其实不是文越不想去,你也知道文越哥是小艺人,我们没有什么自主权,主要是公司这边觉得……”   对方听他有转圜余地,语气都不免开心起来:“都是打工的我懂。你们公司肯定是看着他要红了,所以来争取。没关系,我们能理解。那就这样说定,翻一倍,周六你一定要带他来,谢谢你了丁老师!”   丁·老师·海:受宠若惊.jpg。   顾文越见他表情古怪,好奇不已地问:“怎么样?是周六不用去了吗?”   丁海:“节目组说给你翻倍报酬,周末继续上。”   顾文越:   古正源是个什么厉害的经纪人?   居然能把封杀搞成报酬翻倍? 第12章   以庆祝《脑子是个好东西》涨报酬为理由,顾文越叫丁海找一家粤菜馆去吃饭。   丁海虽然不知道古正源接下去会怎么处理文越哥的事,但美食当前,食指大动,立刻忘了这些烦心事。   顾文越听他偶然间说起奶奶如何,便另外叫服务员准备几道精致小菜打包,对丁海笑着说:“拿给我们奶奶尝尝鲜。”   丁海感激涕零,就差要哭了:“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五官皱成一团,真是泫然欲泣模样。   之前文越哥有很多小脾气,可能是因为咖位或者在顾家的身份,心弦总是绷得很紧情绪高度紧张,丁海三天起码挨骂两次。   现在文越哥整个人都特别放松,别说挨骂,简直没有一点脾气。   除了,有点犯懒。   丁海想,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现在文越哥就挺好的了,至少看上去不像是以前愁容满面,现在整天语笑嫣嫣。   今日的粤菜馆子比昨天的淮扬菜更入口,顾文越稍稍吃得有些多,开始消化后人有些迷瞪。   稀里糊涂地想,顾家那厨子,得找个机会跟张管家说一声。   听说也是请过来的大厨,怎么能这么敷衍?   丁海吃完便说:“走吧哥,我送你回去。明天没工作,你在家好好休息。”   顾文越:算是今天听见最动听的一句话。   丁海送他到家门口,脑袋探出车窗外:“哥,你微博今天半天又涨粉十多万呢,涨得可太快了。你要不要发发自拍什么的?”   顾文越头没回的潇洒摆手:“知道了~”   什么都不干就能涨粉,他还要累得慌发自拍?   他才懒得搞这些。   丁海看他那小步伐迈的,就猜一定是没听进去,不过也没当回事,调转车头从临海别墅往主路上开。   -   顾家大宅。   顾文越到家时,下午五点多,他按例先去给顾崇问好,陪着闲聊了会儿。   没多久,顾文隽放学回家。   他刚和大伯打完招呼,就扑在顾文越坐的沙发高背上:“二哥,我今天看你上热搜了,好多人转发你求期末考试满分呢。”   他看大伯十分有兴趣,便为他详细解释一番。   顾崇听得竖起大拇指:“文越厉害啊,真不错。”   他能感觉得出来侄子对文越的态度有明显转变,“二哥”叫得越发亲近。   这是好事。   老父亲心怀安慰。   “就是那个秦方……”顾文隽嘴上没把门似的,正要对着大伯说秦方“欺负”二哥的事情。   顾文越不着痕迹地笑着岔开话题:“是啊,秦方特意邀请我去直播。”   他稍稍挑眉,给小堂弟使个眼色   ——别说了给你大伯添堵。   顾文隽反应快,立刻懂了,赶忙补救:“对了,二哥,我班上同学今天都在说你呢,特别想认识你!好多同学都特崇拜你。”   顾文越见他倒是机灵懂事,便也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安排认识下?”   最好是吃吃喝喝,他就爱跟小年轻们混一道玩。   顾文隽惊讶二哥竟然这么爽快答应,他不确定地弯腰靠近他:“真的呀?!”   顾文越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揉着自家弟弟那般亲昵:“当然真的。”   小孩子乖点就可爱了,他也无所谓之前的隔阂。   这边厢,正满脸笑意的顾崇忽然捂住心口,喘息声陡然变大:“文……”   “父亲!”   “大伯!”   顾文越和顾文隽,惊恐万分地同时扑向面色瞬间失血的中年人。   -   致远集团的私立医院。   五楼,高级VIP病房。   走廊灯火通明,墙壁雪白寒凉,光可鉴人的地砖上传来清晰可闻的沉重脚步声。   越靠近中央的病房,脚步声越急促。   披着黑色西装外套的顾晋诚,神色犀利而冷锐,带着身后多名助理保镖,快步抵达。   门外的张管家恭敬道:“大少爷,老爷突发情况,已经抢救,目前没有大碍。”   “嗯。”顾晋诚抬手取掉披着的黑色西装。   张管家接过,挽在臂弯间。   保镖向内推开病房大门后,自动站成一排。   五星级豪华酒店行政套房一般的高级病房内。   一盏壁灯、一盏台灯同时散发出珍珠般浅淡的光芒。   顾晋诚第一眼,是低垂眉眼的顾文越。   在灯光的辉映中,顾文越满溢愁绪的沉默脸庞,显得有几分不恍惚与不真切。   床上的顾崇正安详的躺着,下半张脸上扣着氧气罩,呼吸沉沉。   他的左右手分别松松的搭在文越和文隽的手掌上。   “堂哥!”   顾文隽背对大门,听见动静瞬间转身,看到魁梧可靠的大堂哥时,整个人都猛的蹿起来。   他少年丧父,敬重大伯如第二个父亲。   眼看着大伯在面前心脏病发的滋味,他很不好受。   顾晋诚走上前,抬手按住了迎面走来的少年:“我来晚了。”   顾文隽低头摇了摇,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对大堂哥的敬意与信赖:“没事,大伯没事了。”   至少现在没事了。   顾文越揉一把脸庞,他勉强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中对着顾崇的脸总是容易走神。   容易把他当做垂垂老矣的亲生父亲。   随着顾晋诚走到病床边,顾文越仰头唤了一声:“晋诚哥,你来了。”   顾文隽就站在大堂哥身侧,哑着嗓音说:“还好二哥沉得住气,反应快,立刻让陈看护进行现场急救,同时医院救护车和我们的车两边一起出发,大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救过来。”   他当时,真的吓得膝盖发软。   在死亡面前,任何少年意气都不堪一击。   顾晋诚低眸,沉声道:“谢谢。”   顾文越抬头淡淡地看他,牵起嘴角勉强露出点表情:“应该的。”   隔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顾崇,一站一坐的两人第一次望进对方的眼底。   曾经的波澜纷争,仿佛在瞬间如冰雪消融。   床上的顾崇有些反应,呼吸时的喘息喷出白色雾气十分浓重,两只眼睛的眼帘缓缓地动了动,似乎有要醒来的意思。   顾晋诚坐下,握住他的手:“爸?”   顾文隽上前半蹲在床头,紧张地说:“大伯?我们都在呢,堂哥、文越哥和我都在。”   “唔……”顾崇的喉咙里发出浑厚的声音,眼角忽然滑落了一行热泪,在灯光里折射出光泽。   过了好一会儿,顾崇才在三人的祈祷中醒来。   他睁开眼后,浑浊的眼眸看到他们三兄弟,虽然一下子无法开口,可眼底满是安慰。   顾崇动了动左手,碰碰儿子的手:“晋……”   顾晋诚往前一些,尽量出现在顾崇视线范围内:“我在。”   顾崇似乎只能困难地发出单音节:“韩……韩……”   “什么喊?”顾文隽也在听,他没懂,疑惑,“大伯?您再多说一个字?”   顾晋诚却按住他的肩膀:“不用了,我知道。爸,是叫韩律师过来?”   顾崇闭了闭眼。   顾晋诚叫张管家进来,让他联系韩律师。   确定四十分钟内抵达后,顾晋诚看向顾文越,问道:“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顾文隽快人快语:“没事,我们不饿。”   顾文越却想,小堂弟可能缺心眼。   他扶着床沿起身,弯腰对顾崇说:“父亲,我和文隽随便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来。你好好休息。”   说这话时,他拍了拍顾崇的手背。   顾崇同样闭了闭眼。   站立如青松的张管家心里道:文越少爷如今比寻常人更聪慧机敏了。   顾文隽还有些不明情况,顾文越揽着他的肩膀,对顾晋诚道:“我们不走远,有事就叫我们。”   顾晋诚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他那双清澈的桃花眼。“嗯。”   兄弟俩走门外。   顾文隽疑惑问:“文越哥你饿吗?一会儿大伯清醒找我们怎么办?”   顾文越抱着胳膊,斜睨他这张看似聪明的脸蛋:“你大伯都让请律师了,你觉得他不需要跟他儿子单独聊聊?亦或是,你觉得我们俩合适听他们聊遗嘱的事情?”   “啊这……”   顾文隽醍醐灌顶,挠挠后颈,“那我哪儿知道,堂哥也没说。跟打哑谜似的。”   顾文越摇摇头,为这个笨笨的小堂弟叹息。   他是吃过东西回家,自然不饿,只是被这劳神的事情一惊吓,现在又很困倦地打个哈欠。   他懒洋洋地对门外站在首位的人道:“你好。”   此人上前一步:“文越少爷,我是顾总的助理,郑野。有事您吩咐。”   顾文越指了指顾文隽:“找个房间,给我们文隽少爷准备个晚餐。”   郑野颔首:“是,您稍等。”   他立刻迈步去找医院的人来办。   没几分钟,有人请两位少爷去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同时两份丰盛的酒店晚餐也送上。   郑野出去前,特意恭敬地道:“文越少爷,文隽少爷,有任何事情叫我就行,我在门外。”   “嗯。”顾文越靠在沙发中,意兴阑珊地准备打盹。   郑野一边往外走,一边震惊于文越少爷如今的姿态。   客气里带着点距离感,但又有豪门少爷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很微妙。   总之不像是他以前认识的人。   顾文隽开始拆筷子吃饭,好奇地问:“文越哥,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知道?连堂哥的想法你都一清二楚?”   顾文越揉着太阳穴,勾着薄唇浅笑:“你怎么不说你太蠢?”   顾文隽:……有被侮辱到。   顾文越没吃饭的欲望,主要是看小堂弟风卷残云地一顿狂吃。   顾文越提醒他:“慢点吃,我们不急着过去。”   没猜错的话,到他们该进去的时候,会有人来提醒。   顾文隽拧开进口矿泉水灌一大口,对这个任何时候都云淡风轻、优哉游哉的文越哥说:“我饿了啊。”   十七岁的少年人,上蹿下跳运动量大,加上一顿惊吓,自然是饥肠辘辘。   顾文越抱着双臂,不客气地冷笑:“呵,刚才谁说‘没事,我们不饿’?”   “……”   顾文隽哼哼两声,跟一头狗狗似的,继续吃饭,不理他。   他已经发现了,文越哥的嘴皮子特别利索,别人休想在言谈间占上风。   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文隽难得和文越哥有这种单独相处时刻,吃完饭后准备问问文越哥怎么发生巨变。   敲门声忽的响起。   “文越少爷,文隽少爷,老爷请你们过去。”   顾文越起身   ——看来顾家父子已经就遗嘱问题达成一致。   -   病房。   顾文越和小堂弟一进去,就看到房间里只有陌生的韩律师站着,靠着的是顾崇,端坐的魁梧背影是顾晋诚。   气氛沉重,但并不剑拔弩张。   显然,该谈妥的都谈妥了。   顾崇已经缓过来,虽然带着氧气罩,可还是能有气无力地抬抬手:“文越……”   “父亲。”顾文越走过去。   个子不高的韩律师推了推眼镜,打量许久未见的文越少爷。   他之前在致远集团出入多过于顾家大宅,只和少年时期的顾文越打过几次照面,对如今的文越少爷十分陌生,有些惊讶于文越少爷的清俊气质,似乎远远胜过从前。   顾崇伸手,握住文越的手:“爸爸有事和你谈。”   此时,一直在沉默中的顾晋诚起身。   顾文隽这次学乖了,堂哥都要避开,他肯定先撤,转身就往外走。   他拽门把手时,都佩服自己学得竟然如此之快。   骄傲。   顾文越看着顾崇,语气轻松地说:“父亲,让晋诚哥留下吧。”   顾晋诚听到这话,高大冷峻的身形站定,晦涩眼底有如黑夜雾气,浓得化不开。   顾崇点了点头:“也好。”   有些话当着儿子的面,说开,其实更好。   顾崇让他们都坐下,请韩律师开始宣读遗嘱内容。 第13章   遗嘱主要是分两部分,个人资产和产业股份,特殊一些的是私人藏品和游艇等。   韩律师吐字清晰,等说到将致远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转于顾文越名下时,顾文越慢悠悠地开腔打断了他。   顾崇和顾晋诚同时看向顾文越。   父子俩自然是不一样的神色。   顾文越不想探究他们的想法,只淡淡说:“父亲,别给我股份,给了我也会转给晋诚哥。你直接给他就行,不需要经我的手操作一道。”   唯一的外人韩律师,瞳孔一缩。   旁人或许不知道百分之五是什么概念,可他心中明晰,那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金山银山。   不动如山的顾晋诚单手按在腿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西装裤布料,幽深眼眸里是任何人都无法看懂的神色。   顾崇按住顾文越的手,勉力道:“文越,你还是不把我当爸爸是吗?还是你觉得……觉得太少。”   “不,怎么会呢。”   顾文越浅笑,拿着床头的干净毛巾擦拭顾崇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我拿顾家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这句话,一半是为他自己的前世说,他是顾氏的小儿子,能当闲散富贵人全仰仗父兄的庇佑;   一半是为这具身体说,原主在顾家十几年,也是金尊玉贵地长大,得到的东西远比流落在外的顾晋诚多得多。   顾文越笑着宽慰他:“父亲,你不会以为我在娱乐圈玩呢?我是正经挣钱,随便出个活动上个综艺就足够养活自己了。”   尽管他每天都在想不去开工,但这会儿用来安慰下老父亲,足矣。   顾崇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地说:“不行,你得有钱傍身。不然我死了也不放心。晋诚你跟文越谈。”   顾晋诚低沉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波澜:“文越,还是听爸爸的话。百分之五的股权是你应得的。”   顾文越没看他,只含笑对顾崇道:“不,我坚持不要。”   他语气带着点玩笑,“不然我就走咯,真的哦!”   顾崇哪儿舍得突然回心转意的好儿子离开,赶忙拽住他的手。   顾晋诚也猛的起身,气势冷然地拦在顾文越的身前,如高山屏障一般堵住他的去路。   顾文越微微仰头,干净的桃花眼浮现浅浅一笑:“晋诚哥,你劝劝父亲。”   他让开些位置,请顾晋诚说话。   可是顾晋诚的身份敏感,不方便开口,敛目不着痕迹地探寻他的神色。   顾崇想不明白,为什么文越不要。   他能用什么表达父爱?   不就是钱?   越多越好的钱?   他做出此番遗嘱决定,也是平衡了很久才在最大的能力范畴内给文越最好的安排。   此时,韩律师出声打断:“另外还有家族信托和私人藏品,现金资金等。老爷子,我先宣读完?”   顾崇微微抬手,示意他继续。   顾文越听到现金一个亿,家族信托每个月五百万,不动产全国好几处,藏品七七八八好些。   他其实都没什么兴趣,钱这个东西是很好,可太多了也属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吃够喝就成。   顾文越道:“就那个家族信托五百万吧。父亲,其他的都不要。不然我立刻走,再也不回顾家。”   没等顾崇着急,顾晋诚浑厚嗓音冷冷开腔:“别胡说。”   他担心顾崇会生气得晕厥。   顾文越听见耳边声音如疾风,赶忙握住顾崇的手:“父亲,你别急,我们好好说。”   顾崇皱眉,没想明白怎么会这样?   怎么文越什么都不要。   一个月五百万零花钱,那算什么?   不过是顾家大宅屋顶上的一片瓦而已。   气氛有些胶着。   顾崇率先败下阵来,他不希望顾文越因为这样的事情不回顾家:“先按照文越少爷说的改。”   等过几天他情况好点,再悄悄改回来。   顾文越眉梢一挑,笑了:“您别偷偷瞒着我改,回头改完我也全部转给晋诚哥,还不是一样?”   顾崇长长地叹息,看着顾文越说得极为认真,便知道他可能是真的心意已决。   他看了眼亲生儿子,到底有些难以权衡。   -   晚上八点。   顾晋诚让保镖送两位少爷回临海大宅,他在医院病房陪护顾崇。   临睡前,顾崇哑着嗓子问:“晋诚,以后你要多关照文越,知道吗?”   顾文越不争不抢,甚至一步一步婉拒,是好事,可反而让老父亲心疼。   顾晋诚手肘撑在床沿,双手十指交握,托住棱角分明的下巴。   “是,我知道。他有任何事,我都会第一时间照应。”   顾崇这才稍稍有些放心。   儿子虽然才回家不到十年,可到底是他亲生,这些年也一路教养过来,信得过。   -   私立医院外。   财经新闻的记者们守候在大门外,他们从医院声势浩大地派救护车前往顾家的临海大宅就开始闻风触动。   再加上顾家的豪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进医院,医院上下戒严,岂能放过如此大的新闻?   但是等了很久,记者们都没等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说:“你们说,顾老爷子会不会突然……”   旁边一个年轻女孩子连忙打断他:“哎!医院大门口,盼着点老人家好啊,我们做新闻,不带这么缺口德。”   其他人也都点头应和。   男人赶紧推开相机,低头往街口吐口水:“呸呸呸,我放屁我放屁。顾老爷子身体康泰,药到病除。”   又有人问:“你们有人拍到顾家大少爷了吗?”   “没呢,只有劳斯莱斯啊。”   顾家大少爷什么身份?   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人家跺跺脚,整个京城的商界都要地动山摇的人物,岂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拍摄到?   记者们正闲扯八卦呢,就看到两台黑色奔驰从医院开出来。   有人大喝一声:“快!车牌是顾家的!”   正巧,第一台车后排居然降了车窗,有半张隐约的脸孔若隐若现。   记者们一顿疯狂按快门。   车里。   顾文越注意到闪光灯才本能地往后靠向椅背。   顾文隽更是连忙得按上车窗,惊讶无比地指着外头:“这……记者?拍二哥吗?”   车窗是他想透透气按下来的。   顾文越摇摇头:“应该不是。”   他这种去吃饭都没人管,最多有个合影的八十八线明星,哪来的记者跟踪拍摄?   显然是为豪门顾家而来。   保镖刚才也没料到,车开出去后文隽少爷会按下车窗,向后转了转,提醒:“两位少爷,尽量还是别开车窗。”   顾文越听他的语气,应该是遇到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也是会处理,便懒得理会,一个劲地打哈欠,不由得伸开长腿。   困得都流眼泪了。   “才八点啊文越哥?”顾文隽惊讶他的疲惫。   顾文越半闭着眼,车外的流光拂过他英俊的脸庞,如梦似幻。   他理直气壮地呓语道:“我上班,累了一天,不是很正常?”   顾文隽疑惑:“可是你不是下午才去吗?”   他早起问过张管家,文越哥是下午出门,再加上直播才那么短时间,他有些疑惑。   顾文越语气慵懒:“管好你自己。”   顾文隽不满地嘀咕:“……你缺乏锻炼文越哥,吃得又少。”   “闭嘴吧年轻人。”   -   深秋晚上,天气说变就变。   顾文越刚在房间洗个澡,拿着水仙花开始换水,窗外就有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劈下来。   他整个人都在洗手台边颤了颤,一只手猛的撑住台面稳住心神,另一只手端着满满一圆洗的水仙抖得厉害。   刚才顾崇心脏病发,命悬一线,顾文越都不曾如此慌乱。   闪电,水仙,车祸,死亡。   顾文越仿佛感觉到一条冰冷黏腻的细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从他的脚踝满满地沿着小腿往上爬,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起。   “碰”的一声,天青釉的圆洗被放在白色的洗手台上。   顾文越几乎是拔腿就往外冲,都来不及去喊呼叫铃,而是开门后,连奔带跑地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下去。   佣人们正在检查门窗,动静倒是不小。   他们见了顾文越,都见他面色惨白,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顾文越下楼后,第一个入眼的是崔英,小圆脸的小姑娘太嫩了,他“哎呀”一声,赶忙说:“给我找个男的佣人来,快。”   崔英见文越少爷似有急事,赶忙去拉人来:“您别急,立刻来。”   顾文越扶住一旁的鸡翅木边柜,脸色如纸一般白,越发衬得眉浓眸黑。   他心跳快得以为自己也即将发作心脏病。   他从前就胆子不大,现在胆子更小。   大厅灯火通明,人声清晰,顾文越按着心口缓了缓。   其他佣人们都觉得不对,走上前陪着他,也不敢出声打扰。   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男佣人小马以为出大事,几乎是冲过来问:“文越少爷,您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顾文越看到有些脸熟的面容,叹气道:“你今天收拾收拾,睡我房间的沙发。”   “啊?”小马一头雾水。   其他佣人也十分意外。   顾文越对于自己的胆小怕死十分坦然,堂而皇之、面不改色地说:“我胆小,怕雷声。”   众人:……???   -   次日,清早。   雨后初晴,深秋的气温明显比前一天更冷,真正的冬天已经不远了。   顾晋诚一早赶回家换衣服,取资料,顺便准备来告诉两个弟弟,顾崇已经明显好转。   他进门后,问佣人:“两位少爷呢?”   佣人道:“都还在睡觉呢,还没到时间。”   他们一般需要负责叫文隽少爷起床,是七点。   顾晋诚尽管熬了大半宿,但不见疲态,依旧冷峻不凡。   他踏步往楼梯上去。   刚到三楼的楼梯口,想起昨晚顾文越对于遗嘱的意见。   顾晋诚鬼使神差地转而走向顾文越的房间。   或许,他们也应该聊聊。   有关于一个亿的资金,以及百分之五的集团股份。   高拔的身形行至房门口,顾晋诚静静地凝视门上的纹路。   时间有点早。   张管家说过,文越少爷不外出工作,一般是十点后才起床。   顾晋诚往后退一步,准备转身离去。   此时,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拽开。   一阵风猛的从走廊贯通,拂在顾晋诚周身,掠起他额角散落的短发。   房门内,原本正在整理衣服的小马,对上一双讳莫如深的冰冷凤眸,明明无事发生,他依旧是慌得两股战战。   “大大大少爷您早!”   顾晋诚的浓眉皱起,浑身仿佛突然笼罩了一层浓郁的阴云,嗓音沉如昨夜的雷声:“你在文越少爷房间里干什么?”   衣衫不整,容色慌张。   竟有些作奸犯科的形迹可疑。   小马慌得语无伦次,指了指房间里又指了指自己,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马不停蹄的解释:“文文文越少爷让我陪他睡……”   顾晋诚:……   “啊不是不是,大少爷您别误会。”小马赶紧往外跳出来,被大少爷阴沉的脸色,吓得肝胆俱裂,一口气倒是说出了缘由,“昨天夜里打雷闪电,文越少爷说他胆小睡不着,让我陪他。我睡沙发,他睡床。”   说完后,他后背已经一层层冷汗。   明明多正经一件事,被大少爷的凤眸冷冷一看,小马还以为自己把文越少爷怎么了呢。   要是怎么了,不该是文越少爷把他怎么了?   再说,两个大男人能互相怎么了?   小马总觉得大少爷看自己的神色,有种怀疑他“犯罪”,要一刀取他狗命的意思。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后颈凉飕飕。   顾晋诚眉心起一道深深的折痕,抬手挥了挥:“滚。” 第14章   小马“滚”远了,房门却开着。   顾晋诚脑海中留存小马荒诞不经的话,双眉拧着,站定不动。   冰山似的凤眸不知道是在看门还是看门里的动静。   良久,顾晋诚踏步往里。   房间内昏暗,窗帘拉得无比严实,可见的确是不想听雷声见闪电。   经过沙发,被子堆在沙发一端。   的确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柔软的大床上,顾文越侧身窝在被子里,隐约听见门口的说话声以及脚步声,以为是小马。   他未睁开双眸,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   语气沙哑,十足十的懒劲儿,甚至隐约有些娇气。   顾晋诚走到床侧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注视凌乱的大床,以及头发微乱的年轻人。   同龄人,可顾文越比他看上去年轻太多。   此时,顾文越感觉有些热,手臂往被子外伸出来,白皙的胳膊压在深蓝色的被罩上,雪白的肩头骨骼纤细精致,像是雪白柔软的绒花绽放在墨蓝的天幕下,又或者是幽蓝的大海上一道一道雪白的浮沫温柔地荡漾。   顾晋诚的黑眸里印入蓝底白胳膊的一幕,不由得皱起浓眉,插在西装裤中的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   似乎有种要去把他的胳膊、肩膀塞进被子的古怪冲动。   顾晋诚喉结微滚,沉声道:“是我。”   顾文越这才有点反应,稍稍意外顾晋诚进房间,但也懒得多想,他还没睡醒一点都不想动,依旧是闭着眼:“晋诚哥……早。”   顾晋诚见他毫无反应,不禁挑眉。   环顾这间房间,他一眼看到拉丝玻璃门另一边的书桌上隐隐约约有一盆什么植物   ——应当是水仙,还没开花,冒出尖尖细细的嫩芽,跟毛笔似的直直地戳在圆洗里,倒是很相宜。   顾晋诚收回视线,看床上这人似乎没骨头一样,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不让文隽陪你?”   顾文越听见这话,到反应话中的意思,花了整整一分半。   他朦胧迷糊地回答:“小堂弟要做作业,我九点半得……得睡觉。”   顾晋诚挑起一侧的剑眉。   ——九点半睡觉,第二天十点起,下午还要午觉?   顾晋诚没声音,顾文越也就没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顾晋诚本来想说点什么,看他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懒猫模样,自然是不必多说。   “你继续睡吧。”   “唔……晚安。”顾文越昏昏沉沉,嘴里胡说八道都不知,抱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偏偏动静颇大地侧身,肩膀后背全露在被子外。   白生生的一大片,明晃晃地扎眼。   顾晋诚猛的转身,阴云照顶地往外快步走出去。   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什么声音,完全不影响顾文越继续酣睡。   -   毕竟是顾崇生病住院,顾文越九点就起床,先给张管家打电话,询问得知顾崇好转后,说吃过早饭就去看他。   隔着电话,顾文越听见顾崇的声音,放心下来。   到餐厅入座后,顾文越才听小马说,原来早上顾晋诚去过他的房间。   他揉着眉心有些想不起来,可看小马战战兢兢的模样,疑惑不已:“你怎么了?”   小马摆摆手:“文越少爷,以后还是别喊我。大少爷早上的脸色您是没看到,怪瘆得慌。”   “哈哈。”顾文越实在是叫他的滑稽表情弄得忍不住发笑,“那一会儿我见了张管家,叫他给你补一个什么心理补偿的钱。”   “谢谢文越少爷有心,倒也不用。”小马就是觉得大少爷当时的表情非常迫人,真有杀人灭口那意思。   他摇摇头,失魂落魄地去忙。   顾文越没忘记这件事,去医院见到张管家,就将这事告诉他。   张管家点点头:“那我安排给小马一个红包。”   顾文越笑着坐在病床边,整理整理顾崇的被子:“晋诚哥面色太冷了,家里佣人这么熟悉他,还怕他呢。”   顾崇精神不错,吃过早饭后一直惦记文越过来。   现在人在眼前还说些俏皮话逗他开心,他自然是高兴:“你跟他多说说热乎的话,他就不冷了。晋诚是个事业心重的孩子,就是一些人情冷暖的事情他不太懂。”   顾文越想:   哪有顾晋诚这等人不懂的人情冷暖?   他只是不想对一般人懂而已。   到傍晚,顾晋诚和顾文隽先后抵达医院。   一家四口在医院病房里吃了顿简单但温馨的晚餐。   顾文越总觉得顾晋诚似乎在有意回避他。   可他干什么了?   他昨天不还深明大义的不要股权,以证自己的“清白”,现在顾晋诚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算了,顾文越懒得细究,同顾文隽陪着顾崇,说说笑笑,也挺快乐。   顾晋诚就不同,一个人坐在一旁,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地听,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石膏像。   既不准备融入他们,甚至都一副你们说你们的、别吵我的无情冷酷状态。   只有最年长的顾崇发现,儿子的眼神似乎总是不经意地看向文越?   出什么事情了?   看样子也不像是私下争执。   那是为何?   -   当晚,顾文越主动请缨,要求在医院陪护顾崇,让顾晋诚回去休息。   倒也相安无事。   隔天,顾文越起床后,正要进顾崇的病房,就听见里面有女性说话的声音。   他问门外的保镖:“谁来了?”   “文越少爷,是文隽少爷的母亲,杨小姐。”   顾文越稍稍转念一想,小堂弟的母亲就是顾崇的弟媳妇?   不称呼顾太太,称呼杨小姐,显然是现在脱离顾家,不以亡夫家为依靠的意思。   倒是个新派的女士。   也就是个称呼,顾文越的好感倍增。   敲门进去后,病床边沙发椅子上的女士扭头,穿着呢子质地的宝石蓝套装,圆领外套搭配收腰的长裙,戴一堆小小的钻石耳钉,长卷发披在肩后,眉宇间与顾文隽有三分相似,但人非常年轻,完全看不出是个十七岁少年的母亲。   这是杨梓芳,杨小姐。   杨梓芳眸光带着欣赏,笑着打招呼:“这是文越吧?好多年没见了。文越你来,你爸爸一直夸你呢。”   她丈夫过世后,长年旅居国外,回国少,见顾家的人比顾文隽还少。   顾文越踏步上前,笑眯眯地说:“杨小姐好。”   “哎哟,好呀好呀。”杨小姐听到这个称呼格外开心,细细的弯眉毛都在跳,拉着他坐在床边,“我这几天在网上都看到你了,越来越出名了。”   顾崇油然而生的骄傲,忍不住夸赞:“这几天一直陪我这个老头子。昨天也陪了大半天到晚上睡在这里。”   “好孩子。”杨梓芳对顾文越的印象不深刻,她是个很忙碌的女士,前半生为父母家庭、丈夫孩子,等丈夫意外过世,她得忙着张罗自己的日子,并不太管旁人家里的事情。   再者,她也分明,若是顾崇都管不了的家事,那外人不必插手。   她想起一件事,从包里取出名片,“我的公司做了海外的珠宝品牌,文越,你有兴趣给我当代言人吗?”   “嗯?”顾文越倒是没想到,跑医院来都逃不开工作?   他客气地接过名片,“谢谢。”   杨梓芳点点头,欣慰地说:“还是文越好。文隽太倔了。我管不好他。随他去吧。”   顾文越隐约知道顾文隽是和杨小姐闹情绪才客居顾家大宅,但具体不清楚什么问题。   他不准备关心,反正母子间的事情,只有母子说得清楚。   等到中午十分,顾文隽突然从学校跑医院来。   进门傻眼,语气特别不礼貌不客气,甚至有些赶客的意思:“你怎么来了?”   杨梓芳起身拎包,对病床上的顾崇说:“大哥,你听听,这是赶我走。我立刻就走。等你好点,我找你喝茶。”   顾文隽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来干什么?”   杨梓芳没有要跟儿子争吵的打算,避开他走:“我这不是立刻就走?你陪你大伯说话吧。”   眉眼往高高的儿子脸上扫去,忍不住关心,“多吃点饭吧我的小少爷,都跟拔苗助长似的瘦成竹竿了。”   “你管我!”顾文隽脱口而出地不悦。   杨梓芳摆摆手,逃也似的出门去。   顾文隽就站在刚进来的位置,一动不动,脸色发白,似乎看上去气鼓鼓,意难平。   眼睛往门外瞟,像是在看他妈妈是不是真走了,还是会回头。   顾文越见状,摇摇头   ——这傻孩子,明明想要母亲关心,却非要那么冷言冷语地先把人赶跑。   青春期的叛逆?   顾崇扬声道:“去跟你妈妈说两句话啊,文隽,别倔了。你妈妈都先过来了,你还倔。”   顾文隽气冲冲地走上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她是来看大伯您的,又不是来看我。哼!”   顾文越坐在床沿,长腿伸过去,脚尖往他小腿上踢了踢:“哟,别后悔啊,现在追还能追上,一会儿就跑远了。”   顾文隽瞪他一眼:“我才不去!”   顾文越与床上靠着的顾崇对视一眼,施施然起身,慢悠悠地说:“行吧,我去。反正杨小姐穿高跟鞋,走得不快。我跑两步就行。”   顾文隽拽住他的小臂,跳起来:“哎!文越哥你去算什么?要去也是我去!”   话音未落,人就往外跑。   顾文越和顾崇都笑了。   顾崇点了点他:“别笑,文隽才十七岁,还小。”   顾文越坐进沙发里,懒洋洋地靠着,十分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也才二十四,我也还小呢。心理年龄小。”   顾崇这下更高兴,爽朗道:“要是晋诚能有你一半的轻松,就不会这么累。”   门外。   顾晋诚听闻这话,沉下眉。   等顾晋诚敲门进去,就见沙发里一道懒散如猫的身影,嘴里飘出一句闲闲的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中午地全都往这儿来,八仙过海呢?”   顾晋诚一边往里迈步,一边解开西装扣脱掉外套搭在沙发上,单手撑在沙发背上,语气不咸不淡:“张管家联系我说,杨阿姨到了,回去了?”   顾文越听着,想着顾晋诚这个大男主倒是第一回 解释自己的目的。   他笑得在沙发里轻颤:“杨阿姨?她若是听见,定要气得冒青烟,不走也得赶紧走了。”   那么漂亮年轻的女士,特意让人称呼她“杨小姐”,自不会愿意被叫做“阿姨”。   顾文越笑的时候,忍不住往头顶看去,刚巧对上了顾晋诚清冷疏离的凤眸。   桃花眼的笑意浓重,如嫣然花瓣纷飞。   凤眸明明冷得淡漠,却有寒山雪融的趋势。   兄弟俩的瞬间对视自己或许未曾注意,偏偏顾崇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昨夜里顾晋诚对养子那似有若无的眼神,再端详养子俊俏风流的脸,心里竟然生出一个荒谬荒唐的念头。   第15章   顾文隽追着他妈妈出去后,给顾文越打电话,说是中午在外面吃,吃完直接去学校。   顾文越也没多问,只跟他确认晚饭是否回家。   顾文隽说回来,他妈妈下午就飞机出国。   语气间有些恋恋不舍。   可是,等顾文隽傍晚到病房,又换了上另一幅模样,似乎被他妈妈气得够呛。   顾文越不想管闲事,但看在小孩子的份儿上,关心一句:“你这是又怎么了?”   虽说年轻气盛,但也不至于半天就换个脸色。   顾文隽看一眼大伯,摇摇头:“没事。”   满腹心事的模样。   顾文越没再继续问。   顾崇喝着清汤,对小侄子道:“你妈妈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公司,国内国外两地跑,也累。你要懂事点。别看你妈妈看着还年轻,其实也不小了。人一过四十岁,身体都弱,经不住生气上火,病得更快。”   顾文隽指出话里的明显“错误”,嘀咕:“她说了,她三十九,没到四十呢,大伯。”   顾崇拿着瓷白的汤勺,笑了。   “好好好,没到没到。”   顾文越觉得母子俩挺有趣,也跟着淡笑。   顾晋诚没怎么听这些家常闲话,只注意到顾文越的碗永远剩饭最多,筷子永远不爱伸出去夹菜。   自然,身形比十七岁的顾文隽还瘦削。   顾文越慢条斯理地吃菜,今天是顾家送来的餐点,没有昨天酒店的好吃。   他的胃口一般。   刚吃到一半,接到丁海电话。   顾文越瞧一屋子的人,想着也不缺他一个孝子贤孙,便趁机说有工作要谈,出去见助理。   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为避开医院门口长期守候的记者,顾文越坐顾家的奔驰出医院,在几公里以外的停车场换丁海的车。   一上去,顾文越就急急忙忙地说:“找个……”   慌忙中,脑子都卡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今天吃烤鸭吧。北京馆子!”   丁海皱眉:“哥,刚接电话的时候,你不说在吃晚饭吗?”   顾文越启唇开始瞎叨叨:“对啊,刚开始吃,你就叫我。你多重要?我肯定放下筷子立刻找你啊。”   丁海无奈:“可是我吃过了呀。”   顾文越拍大腿:“……那我没吃饱,行么?”   好端端一个懒散人,都给弄急眼了。   “哦。我立刻找,北京烤鸭是吧?”丁海还是那个反应   ——真会吃。   ——再这么下去,三十多个省份的美食、五十六个民族的精粹,满汉全席都不够吃。   -   城中一流的北京菜馆子,永茂兴。   红通通的红木色调装修风格,不中不洋也不老北京,但也不影响生意兴隆。   “兴”字号中式屏风包厢。   顾文越点了两个单人的烤鸭品鉴套餐。   丁海小声凑过去:“我吃过晚饭了哥!”   顾文越对服务员,说:“另一个套餐等走的时候打包,先上一个就行。”   嫌弃地指了指丁海,“劳驾,再给他上一杯地道的老北京白开水。”   服务员看着幽默风趣的大帅哥,声音是玉环相击般清脆好听。   她心里想着很眼熟,但不敢贸然问,微笑着点头:“好,您稍等,我去备菜。”   虽是烤鸭套餐,毕竟打着高级“品鉴”的名号。   最基本的是主菜片皮烤鸭,搭配薄薄的卷饼与青瓜丝、白葱丝、萝卜丝,另配白糖、秘制酱与蒜泥、白芝麻。   除此以外,还有前菜卤水鸭翅、脆皮法式生蚝、牛油果蟹肉沙拉、鱼子酱椒香花螺、松露焗翡翠虾球、清炒豌豆尖,最后是一道收尾的蓝莓酱甜品。   丁海第一次看到超市19.9一只的片皮烤鸭被弄成上千块套餐,感情都是“鱼子酱”“松露”“法式生蚝”惹的祸。   顾文越还嫌不好吃:“一点不地道。”   他手指戳了戳丁海的手机,“差评。”   顾文越知道丁海每次都是用一个美食类的手机软件搜索,能看到菜单,也能写评论。   他算是食客中不太讲究的那种,前两天去的淮扬菜和粤菜馆子也是一般水准,可都不会搞这些所谓中西合璧的怪异菜色,至少端出来的是正儿八经的菜系名菜。   丁海看着被推到面前的法式生蚝和蟹肉沙拉,虽然已经吃饱,勉为其难地再塞点好货色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烤鸭还是不错,顾文越擦干净十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认真卷烤鸭,每个都吃得心满意足。   永茂兴的包厢采用的是屏风隔断,包厢门极精美华丽,隔音总不如墙体效果好。   郑野带着几个外地来的客户经过走廊时候,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可不就是顾家文越少爷?   郑野将客人送进预约好的包厢,转身回头看时,正见那间包厢门开了,服务员进去送菜和倒水。   他快步走上前,稍稍往门外站了站,一不留神就看到矜贵潇洒的文越少爷往嘴里送烤鸭卷。   桌上整盘烤鸭都在他面前,似乎一个人在吃,助理则负责消灭其他菜。   郑野退一步,回自己包厢时,深感疑惑:   他送顾总去医院时,明明文越少爷也在,即将一起用餐,怎么转眼间文越少爷在老北京馆子吃烤鸭?   他想,不至于是两个生得这么相似的人吧?   正巧此时,郑野接到顾晋诚电话。   他连忙道:“顾总?”   顾晋诚:“安顿好了?”   郑野看向雕花的屏风门:“刚带客户到,准备吃饭。”   按下疑虑,他问道,“顾总,我冒昧地问下,文越少爷……还在医院吗?你还跟他一块?”   “怎么说?”   这是顾晋诚的习惯性回答,等同于没回答。   掌控欲强的上位者都有类似的“迂回”习惯,目的是需要别人先解释提出这个问题的缘由,再做考量与判断。   郑野答道:“我在餐厅遇见文越少爷和……可能是他助理了。正吃饭,我看他吃得挺多,还觉得奇怪,他不是应该正跟你们一起用餐。”   “嗯。”   顾晋诚回应寥寥,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郑野听见反应,就知道自己问多了,赶忙道:“那没事,回见顾总。”   另一边,医院。   走廊尽头的窗口。   天际秋月如钩,顾晋诚茕茕独立。   正黑的西装裹住高大身形,唯有领口露出来一层白衬衣的领子,像是深冬的墨色山脊上覆盖着的一层皑皑白雪,白得逼仄,冷得料峭。   ——在家不动筷子,出门大吃烤鸭?   什么做派?   -   顾文越酒足饭饱,才得知丁海又给他弄到一个站台的活儿,大品牌C家的异常时尚活动。   顾文越一听,舒展眉头笑了,反问:“不是有人要封杀我么?封杀的意思,是我不懂,还是他不懂?”   丁海挺聪明,已经想明白   ——现在只要文越哥自己红火,只要文越哥没有触及公司核心利益,古正源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丁海道:“古哥说说而已,估计是那天秦方找他说你,所以特生气就脾气大。别管他了,你能自己赚钱,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给顾文越解释C家的情况。   顾文越听了,咋舌:“就是秦方直播给我穿的那个衣服的牌子?不去,审美品味有待提升。”   丁海解释道:“哥,你知道吗?人家品牌宣传方,就是看了你穿那件夸张到吐血的涂鸦款拉链衫,觉得你穿出一种特别的气质,才联系找你站台。”   顾文越了然,点了点头:“说明设计师虽然设计水平一般,可你说的品牌宣传方眼光很不错。”   丁海暗笑,劝他:“哥,就站一个小时左右。我接你去,送你回家,你只要露脸就行。”   “这次衣服他们提供,造型我们自己做。哥,我都给你找好一个老朋友,这次绝对造型帅出天际!”   顾文越双手手肘往桌沿一靠,手掌捧着原主的脸颊,眨了眨桃花眼,长睫翩跹,满脸纯真地说:“我素颜都已经很帅了。”   丁海跟喝了三吨假酒似的亢奋:“是是是,哥你是最帅的,以前就是造型没对路。现在我们走豪门贵公子路线,一定艳冠群芳!”   顾文越听到“艳冠群芳”四个字直摇头。   ——老北京的白开水可能有毒,毒得丁海神志不清。   “真的只是露脸?不会又要我答题吧?饶过我成么?”   丁海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C家都是老外高管,其他艺人肯定不会问你这些,大家都不熟悉。你只要帅气登场就行。”   “哥,赚钱吃好的要紧呢。”   顾文越想,前天有个老爷子要给他一个亿,他还赚什么?   不过看在丁海这么积极的份儿上,再者这份活也轻松;   最要紧的是,回头到顾家说的时候,好歹他有个“班”可以上,他勉强点头。   丁海“劝学”顺利,就差高呼万岁。   顾文越打个哈欠,抿口清茶。   ——这年轻人早出生两百年,很适合去养鸡斗法,保准场场能赢得盆满钵满。   -   次日。   顾文越照旧先去医院陪顾崇晒晒太阳下下棋,等到时间才离开前去做造型和参加活动。   服装首饰全部由C家提供,来自九月份国际时装周上刚出的春夏新款。   安排给顾文越的是C家品牌致敬1990年经典款的套装,上身是宽肩收腰小西装内搭尖领衬衣,搭配精致时尚的蓝宝石波洛领带,下身是搭配宽腰封的长款阔腿西装裤,垂坠感极佳。   本来还有一顶绅士优雅的巴拿马白草帽,但顾文越不爱戴帽子,于是乎作罢。   由造型师做了一个少爷款的背头,露出弧度正好的发际线,顺便修了一下鬓角。   顾文越对这个造型很满意,主要是阔腿西装裤很舒服,丝毫不拘束。   -   C家的品牌活动现场,请了多名艺人、知名服装设计师和网络直播的时尚打人,还有众多媒体记者。   从室内的展示到户外的小酒会,现场既正式又热闹。   顾文越咖位小,但这几天风大,不少记者准备等他出现就“关心”他一下。   但当C家的中国区女高管挽着顾文越出场时,记者们根本没认出来那是顾文越。   虽非模特身材,可古典优雅的黑色廓形西装配上宝石闪烁的波洛领结,休闲随意地拿着一顶巴拿马草帽,再加上顾文越优雅矜贵的姿态与恰到好处的笑容,简直让顾文越浑身都散发着顶流明星的气场,一举成为今天所有人中的最佳着装。   显然,这位中国区女高管十分欣赏顾文越,还特意在众多明星中选择了顾文越。   现场的艺人网红们都频频望向他们,有不少人在今天之前压根不知道顾文越是谁,到处打听他是怎么回事,羡慕他能得到品牌方青睐。   整场活动都是现场直播,预热足和明星效应,让直播间的粉丝不少。   “这……顾文越本越?”   “恕我无知,顾文越都能参加C家这种级别的站台活动了?我还停留在他是八十八线小透明的时代。”   “这套非常规的西装,超级难穿啊,但凡气质猥琐或者不够自信,就灾难现场。完全不是颜值和身材的问题,是气场吧!”   “妆造也很出彩,背头绝了!非常风流阔少了可以说是”   “草草草草,被顾文越圈粉是我最近最不想言说的耻辱。”   “哈哈哈哈哈,没事粉一下颜值气质不吃亏,咱也不跟他近距离相处是吧?”   “这还不出圈吗?妈的好羡慕啊啊啊我家那位为什么没有这种贵气的造型嗷嗷嗷嗷!”   现场。   由于顾文越是和C家的中国区女高管Elizabeth苏一起出场,虽非压轴,但着实重量级,因此记者们一拥而上。   长枪短炮差点塞进顾文越嘴里。   “文越,你前两天在直播间呛秦方,你不怕得罪秦方吗?”   “秦方接受采访说他对你的衣服一无所知,你有什么看法?”   丁海就站在后方,出声提醒记者:“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文越是来给C家顶奢专柜站台,希望大家还是询问品牌相关的问题。”   记者转而开始询问Elizabeth苏:   “苏小姐,请问,你知道文越之前的直播事件吗?是否是联手文越的炒作?可以回答吗?”   Elizabeth苏扎高马尾,浓颜系长相,不是娱乐圈人,但胜在高级职场女性的干练专业气场十分抓人。   她的中文并不流畅,显然是海外归国人士,挺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解释:“我是通过你们说的直播看到了顾先生。他身上吻合我们新一季致敬经典系列的气质,因此才透过经纪公司寻找顾先生进行合作,没想到这样顺利。”   “当我刚才看到顾先生换上衣服后的样子,已经第一时间将他的照片分享给我们C家的设计师们,他们也表示很惊喜。”   Elizabeth情真意切的夸赞着实信息量巨大,以及震惊所有记者。   记者再次询问:“你的意思是,是你们挑选了文越?”   Elizabeth笑着说:“当然是啊。今天,顾先生的着装,是我亲自挑选,很荣幸他本人也表示了喜欢。当然,他好像并不喜欢这顶帽子,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非常非常非常迷人。”   她的眼中全然是彻底的、毫不保留的溢美。   顾文越在旁边浅笑,时不时以眼神回应这位女士的夸赞,以示感谢,听到最后,他稍稍偏过脑袋,举起手中的白色编织帽,做了一个即将戴帽子的俏皮而优雅的动作:“不,我很喜欢这顶帽子,只是我的头发强烈希望可以出镜。”   “是吗?”Elizabeth被他幽默风趣的话语逗笑,带着对这位年轻人的欣赏道,“那我将这顶帽子送给顾先生,希望你能在合适的发型时戴上他,并且记得下次要继续和我们合作。”   “感谢。”顾文越将帽子放在胸口,绅士地表示了心中的欢喜。   活动直播。   弹幕里不少人都震惊于这位高管的高度肯定。   “KKKKK,这个Elizabeth苏,好像是C家中国区唯一的大佬。而且她是眼光狠毒和挑剔出名,连普通的明星想借他们家衣服都很难的,没听错吧,居然这么吹顾文越的彩虹屁?”   “顾文越给了C家多少钱?”   “这个高管没说错啊,真的很迷人。绅士优雅精致,能想到的所有词汇,顾文越都担当得起。”   “INS真的有C家PO的最新消息,日哦,真的有!!!设计师说顾文越是王子prince!!”   “这是什么待遇?他何德何能?”   “可是顾文越好从容好淡定啊,为什么?感觉他真的气质从丑小鸭一步变成白天鹅,真的很迷人了啊”   “是啊,一举一动都好有范儿。我不是他的粉丝我只是羡慕这种自信飞扬很有底气的人,呜呜呜呜呜”   丁海看着直播弹幕情况和现场记者的反应,赶忙打开微博。   等看到250万粉丝的时候,惊讶得整个人都难以言喻。   文越哥,你折腾了这么多年,终于……   要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丁海:爆哭!   顾文越:别哭了,有这时间你给我找个馆子啊! 第16章   Elizabeth苏不仅将帽子作为礼品赠送给了顾文越,连同整套套装都给了他,除了非常昂贵的蓝宝石波洛领结。   这是唯一一名获得这个待遇的到场艺人,可见品牌方的重视。   到场的几个小艺人和网红既惊又酸,几乎每个人都在嫉妒顾文越的一连串优待。   原本顾文越并不认识的一个男艺人,还特意上前同他闲话,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片子要上。   顾文越淡然地笑看对方:“没有,最近主要赋闲在家。”   男艺人愕然,之前没作品,娱乐圈查无此人,现在也没作品,难道品牌方都只是看脸看气质区别对待吗?   这……   娱乐圈果然颜值就是王道。   -   顾文越换上衣服离开,上了丁海的小现代。   不远处的八卦狗仔拍摄到这一幕,不免疑惑。   ——“你说他这两天要红了吧,但是根本没有团队,只有这么个经纪人,还是个小助理。”   “还开一辆小破车!”   ——“对啊,你说他不红吧,他还真的,有点红气养人的意思,越来越气场。非跃传媒怎么都不重视培养他吗?他接的都是什么烂活动?”   “可能就是这几天运气好罢了,说不定明天又掉下去了呢,娱乐圈,谁知道。”   -   小现代上。   丁海扣上安全带,准备启动车子,扭头就看到顾文越皱着眉头,一副心思很重的模样。   他最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一多半都是很放松的。   “怎么了哥?想到吃什么了吗?”   顾文越拽上安全带,有些嘟囔:“想吃螃蟹。”   丁海疑惑:“啊?现在十一月了,哪里有螃蟹?都过季节了。”   “是啊。”顾文越埋怨,“那吃什么好呢?”   丁海乐了,感情文越哥就为吃什么皱眉发愁?   这日子,未免也太过于舒心了,连个需要认真思考的事情都没有。   丁海道:“那还是吃螃蟹吧,瘦点的也是螃蟹,过过瘾也行。我找个馆子。”   顾文越的手臂撑在车框上,眯着桃花眼,细想,懒洋洋地道:“找找有没有蟹黄面,蟹粉小笼包,或者是……蟹肉馄饨。”   听到“馄饨”,丁海心有余悸地想起上次淮扬菜馆子一百八三只的菌菇三鲜馄饨。   那是吃馄饨吗?   那是吃了半克金子啊!   丁海在美食APP上搜索,挑出几家餐馆:“真有蟹黄面,去吗?”   他看着排名第一的面馆,扫了眼人均是六百多。   他竟然觉得还好?   可能是他疯了。   此时,顾文越的手机震动。   是一个陌生电话。   顾文越没接,按灭。   他之前遇到过推销,卖地铁口的房子以及有人操着浓重的乡音说是客服中心问他要不要小额贷款。   又打来,他再次按灭。   第三次时,顾文越才将手机丢给丁海,懒懒地打个哈欠:“不知道谁,你接。”   丁海接了便客气地问:“您好,哪位?”   对方报了个名字,丁海脸色大变,将手机递回来,小声问:“是顾家大少爷。”   在京城这个地界,谁不知道顾晋诚的大名。   更何况,丁海原本就知道文越哥是跟他抱错了。   丁海想:原来文越哥都没存对方电话,显然真假少爷的关系现在还是不怎么样。   可怜了文越哥还要住在顾家,一定很受委屈。   “啊?”顾文越讶异,淡笑着拿回手机,“喂?晋诚哥啊?”   丁海:听起来好像语气又很亲昵?到底关系好不好?   电话中,顾晋诚嗓音低沉,不紧不慢地说:“爸爸非要今天出院,现在在医院发脾气,你有时间吗?我人在回城的路上,暂时赶不过去。”   “这样啊。”   顾文越自然是先以“病人”为重,他提醒丁海先开车送自己去医院,“我现在就过去吧。晋诚哥,要不然回去也没事?请两个住家的专业医生护士?”   “嗯,我安排。”顾晋诚没有异议,“辛苦你了。”   顾文越听见“辛苦”两个字,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哈哈。”   顾晋诚原本要挂电话,却沉声问:“笑什么?”   顾文越轻松地解释:“没,用不着说辛苦,太客气了。”   “挂了啊,家里见。”   另一边,劳斯莱斯车里。   顾晋诚听见电话里的惬意松快的声音断去,琢磨了下他话中的意思。   ——客气?   郑野见顾总说完电话,似乎陷入沉思,便收起腿上的文件,询问道:“顾总?那这份合作文件……”   顾晋诚清冷的声音极为淡漠:“打回去。我要从文件里看到他们的诚意。”   他在手机上存下号码,输入“顾文越”三个字。   “是。”   郑野收起文件,想着顾总难得用私人手机联系别人,刚才听电话的语气,也能明显感觉到和文越少爷的关系有所缓和,这倒是好事。   -   到医院,顾文越也没法劝住顾崇,他非要回家,虽然没闹起来,可是跟孩子也差不多了。   顾文越索性没多劝,按照和顾晋诚说好的那般,今天接顾崇出院,同时安排两个医生每天轮流住在家里,配备需要的临时急救医疗器械。   顾崇心满意足地回了家,躺上家里的床,还十分感慨万千地说,永远都是家里好。   顾文越一直陪他坐着。   到晚上,为配合顾崇这个病人,全家人挪到二楼客厅用餐。   顾文越看着端上来卖相着实还可以的菜,可吃了一筷子就没想法,今天的鱼肉似乎还不太新鲜?   顾晋诚坐在顾文越对面,看他戳鱼肉时,那筷子尖儿估计只碰到了一毫米,吃米饭也是一粒一粒数着吃。   他难得启唇问:“不合胃口?”   顾文越挠了挠眉尾,也懒得多说什么:“是我胃口不好。”   顾文隽难得吃得安静,这会问:“二哥,你每次都吃这么点,你是不是肠胃不好?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顾文越索性放下筷子,“承认”起来:“可能有点。”   顾崇一听,连忙道:“那明天就去检查,早知道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就做个全身体健。你们三个都去做。”   他转向一侧站立的张管家,“老张,联系医院安排上,他们三兄弟抽个时间一起去。”   顾文越:……这就有点搞笑了不是?   不过检查身体也没错,早发现早预防,没发现就更开心,他没拒绝。   晚餐后,顾文隽说自己作业多,不等其他人提醒就自己跑上楼回房间。   顾文越心里始终惦记“螃蟹”的事情,溜溜达达地从花厅的落地窗进了花园。   他琢磨着,要不然还是去吃。   他摸出手机给丁海打电话。   顾晋诚经过花厅时,正见一道影子站在外面,瘦长高挑的身材,干净纯粹的白色上衣,蓝色的宽松休闲长裤,在夜色中十分扎眼。   他无端端地站住了脚。   顾文越正对着外面的大花园,背对屋内,举着电话好不容易等接通,问道:“丁海,你吃饭了吗?”   丁海理所当然地说:“吃了呀。怎么了?”   顾文越有些支支吾吾,还极为难得地憨憨一笑:“我想吃蟹黄面,特别想吃。现在就想吃到。”   幼稚到极致的话语,让顾晋诚不免一愣。   这就是在家不好好吃饭的原因吗?   昨天吃烤鸭,今天又要吃蟹黄面?   丁海道:“啊?哥,那我估计没法接你,我奶奶脚崴了,刚从医院出来。”   顾文越惊讶:“奶奶没事吧?”   丁海道:“没事没事,医生说问题不是很大,就是少走动就行。”   顾文越自然不可能为难他:“那行,你好好照顾你奶奶。对了,那家面馆叫什么?我自己去吧。”   此时,他听见身后的玻璃门上出现“笃笃笃”的声音。   顾文越挂断电话,扭头看去——   顾晋诚淡漠的凤眸静静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晋诚哥?”顾文越自自然然地转过身,“有事找我?”   虽然表面上如此淡定,实际上,他心中满是惊恐   ——我真喊你一声哥,你不要劝我去公司上班行吗?   顾晋诚清冷的语气跟夜晚的秋风很配。   “晚饭没吃饱吗?”   顾文越尴尬一秒,不自然地抓了抓后颈:“嗯……”   他想起晚饭时,顾晋诚还问他是不是胃口不好,现在有种小朋友不好好吃饭被抓包的感觉。   真是,叫人脸红呢。   “走吧。”顾晋诚推开花厅的移门,“我去拿车。”   “啊?”顾文越看他已经转身,不免跟上去,“走去哪里?你要出门吗?”   他脑子没转过弯来。   顾晋诚没回头,淡声问:“不是要吃蟹黄面?”   啊这……   顾文越大踏步跟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大胆地冲他说:“晋诚哥,你怎么偷听我讲电话啊。”   顾晋诚忽的微微侧过脸,眸光从他的笑脸上划过,收回视线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文越:真有您的,您偷听别人讲话还理直气壮的“嗯”?   不过,看在有蟹黄面的面子上,暂且不与他一般计较。   -   顾晋诚经过沙发的时候,随手捡起披在上面的一件薄毛衣外套丢给身后的人。   顾文越顺利接住:“谢谢。”   张管家从楼上下来时,见他们一前一后往前外走,询问道:“两位少爷,是要出门吗?”   顾晋诚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跟老爷说一声,我有点事带文越少爷出去趟。很快回来。”   顾文越将毛衣披在肩头,毛衣的料子引起脖子皮肤有点不舒服,他皱眉揉了一把。   张管家:“是。”   他神色好奇地看着两位少爷,尤其是文越少爷,好像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   等两位少爷从视线中离开,张管家犹豫几分钟,第一次跟着主人家往车库走去。   车库里,顾晋诚带顾文越上了黑色的宾利车,同时两名高大魁梧的西装保镖上了另一辆奔驰。   两台车同时从大车库徐徐开出去。   往日里一贯淡定的张管家,此刻皱紧了眉头沉思:   大少爷不会要和文越少爷说什么事情吧?   虽然最近相安无事,难保真的没什么矛盾。   而且为什么要离开家里出去说……   这临海别墅如此庞大,哪儿不能单独说,非要出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   要说一些不合适让家里人,尤其是不能让老爷知道的事情。   不行!   张管家作为关心顾家上下的人,他必须要让老爷尽快知道这件事,万一两位少爷大打出手,他难辞其咎。 第17章   半山豪宅区的主干道上。   黑色的宾利速度凌厉,但十分稳健,一看就知道是老司机。   顾文越靠在车里打个哈欠。   真是又困又饿。   ——内心真诚地感激顾晋诚的车技如此之快。   车外的右后视镜中,顾家保镖的奔驰,跟得不远不近。   若是有其他车辆切进来,奔驰也能第一时间改道再跟上宾利。   顾文越托着下巴观察那台奔驰,轻声赞叹:“保镖居然跟得这么刚好?”   顾晋诚的凤眸扫了眼车内后视镜:“他们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顾晋诚的手机震动。   他降低车速,等一个红灯时候才取过来。   “喂?”   顾崇语气很慎重地询问:“晋诚,你带文越出去了?那个……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顾晋诚瞥了眼撑着脑袋发呆的文越少爷,淡然说:“有点事。”   “什么事?”   顾崇听上去有些紧张,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出去说?还要开车这么麻烦?”   红灯开始倒数计时,顾晋诚快速道:“爸,稍等。”   顾文越本来在神游天外,听到这个称呼才打起精神,却见他拿着手机递过来,他本能地接住。   顾晋诚继续开车,缓声:“你跟爸说。”   “哦。”顾文越动作自然地举起手机,语气轻松地问,“父亲?怎么了?”   顾崇听见顾文越的声音,放心下来,再感觉他好像挺开心?   “没,我问问晋诚你们这么晚去哪里。”   “啊……”   顾文越了然地瞅瞅开车的顾晋诚,难怪让他自己回答,原来如此。   他不好意思说嘴馋肚饿要去吃东西,就道:“我有个东西忘记在外面了,晋诚哥说他送我去拿。”   顾晋诚挑了挑眉,未置一词。   顾文越跟顾崇说上几句闲话,才挂断,“呼”地松口气,将手机锁屏放在中间,嘀咕道:“父亲还真是,估计是以为我们吵架吧。”   顿了顿,又嘀咕,“张管家也真是的,他眼神有问题。我那满脸开心地要出门吃东西,能是什么坏事?”   顾文越摇摇头,不过眉宇间满是笑容。   ——被家里长辈关心嘛,总是好事,证明长辈惦记呢。   顾晋诚留意他的语气,把控方向盘的手指,指尖轻轻地摩挲。   ——这就开心了?   -   临海大宅。   二楼主卧。   顾崇将事情缘由告诉张管家,想了想便笑:“最近他们兄弟挺好的。是我们想多了。再说两个孩子都这么懂事,不会吵架。”   他前几天进医院后,也越发觉得一家人的关系其乐融融。   这病发作的,也是意外地成全他的一桩大心愿。   张管家听完,倒是有些奇怪:“大少爷让文越少爷用他的手机,跟您说电话?”   “啊?”顾崇听见他的反问,点了点头,“是啊。”   说完,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顾晋诚的性格严格说起来有点独,很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如此亲近。   顾崇被张管家这么一说,突然之间又想起儿子看文越的眼神。   这关系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好?   顾崇感觉自己有点想太多,他疑神疑鬼地看一眼张管家,欲言又止。   张管家问:“怎么了老爷?”   顾崇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要再观察观察。   -   珍府。   京城老饕心中的蟹黄圣地。   顾家保镖在出发时就已经提前联系珍府,车一到贵宾停车位,直接有餐厅经历前来引入。   一行人走的是特殊通道,没见什么其他食客。   顾文越就走在顾晋诚身边,对着前头引路的经理问起餐厅螃蟹何来,又有什么好菜式介绍。   经理垂眸,十分恭敬,甚至都没有直视这两位器宇轩昂的大人物。   他听这位年轻些的先生更亲和,他笑着说起,珍府鼎鼎有名的螃蟹十八吃以及每年金秋的螃蟹宴。   顾文越听得食指大动,不免叹息:“可惜了,我早不知道呢。”   身旁的顾晋诚边走边沉声说:“预定明后两年,各两桌。”   经理一愣,反应过来对自己说,连忙高高兴兴地应了:“好好!”   简直意想不到,明后两年的两桌螃蟹宴,竟然轻而易举地预定出去,他的眼神登时更加热络了,笑得合不拢嘴。   顾文越有些小小的疑惑:难不成顾晋诚也喜欢吃么?还是他有什么商务宴请的需要?   不过美食当前,他也懒得细想。   从贵宾客梯上三楼。   包厢外竖一对联,木质匾额上面刻了字,用群青色调的颜料描过。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顾文越站在包厢门前,仰头赏了赏。   经理稍稍有些得意,笑说:“这是我们老板的墨宝。”   顾文越点了点头:“这颜体配上皮日休的这一句诗,真是漂亮,气势阔达,够大气。”   顾晋诚的眸光也扫了一眼对联。   经理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心佩服:“您连颜体和皮日休都知道,您真是厉害。”   顾文越笑得疏朗,迈进包厢,这又是哪门子的厉害?   搁在往日,他哥几个不得在门前就开始比试一番肚中墨水?   望江包厢内。   整面落地窗,直面横贯京城的云京大江,对岸是绮丽繁华的南城风光。   因为是两个人吃,确切地说是顾文越一个人吃。   他直接劳烦经理将长条桌案抬到窗边,正对江景吃东西。   这也不是什么太高的要求,经理立刻要转身出去,要去叫服务生进来,却听另一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贵客道:“不必,让他们来就行。”   “他们”说的是顾家的两位高大的保镖。   “是是是。”   经理听这上位者的沉稳语气,连忙答应,开始和保镖一起搬动长桌。   他暗自忖度:   年轻的先生呢,风流倜傥、矜贵但亲和;   年长的先生,则是沉稳大气,颇有不动声色但掌控全局的意味。   一兄一弟,立见长幼。   桌子搬动好,两名保镖去包厢外。   顾文越坐进宋制的官帽椅中,看着经理递过来的菜单册,选了蟹黄金和蟹黄面,蟹酿橙。   经理认为菜少不够两人吃,但他知道分寸,只确认再三,而不是直接提醒。   顾文越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道:“就我一个人吃,足够了。”   顾晋诚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眼时间,言简意赅地对经理说:“先上菜。”   经理这才连忙撤出去,瞧着门外两位严守的保镖,他实在是不知里面的两位是什么来头。   等去安排时,才听一个服务生拽着他的衣服,眼里冒着兴奋劲儿地问:“经理,里面的是谁啊?”   服务生们只知道有客人很讲究,不让太多服务生接待,他们都无法近距离接触,因此都十分好奇。   经理摇摇头:“不清楚。”   他其实都没怎么仔细看两位贵客的长相,怕不礼貌。   另一人翻阅预定电话记录本,看到姓氏是张:“城中没有姓张的有钱人能开宾利吧?还带保镖,那得多有钱?”   经理道:“能用上保镖的人,需要来我们这种菜馆都报上自己的大名吗?这不是杀鸡用牛刀?肯定是保镖或者助理的姓氏。”   “哦哦哦。”服务生憨笑,“也是。可怎么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经理颇为骄傲地扯了扯西装衣襟:“谁让我们是京城第一家的蟹黄馆子呢?这就叫酒香不怕巷子深。”   忽然一个服务生幽幽地说:“我看到了其中个子高的那个,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个人。”   他摸出手机,给他们看了看上面的照片。   某大型经济论坛上,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坐在特邀企业家席位上。   单单只是侧脸,已足够展现他棱角分明的英俊样貌,与大气沉稳的冷峻气质。   “顾……致远集团的顾晋诚?”经理愣了愣,将照片上的人与刚才那位年长的先生做对应,立刻瞪大眼睛   ——还真是,气势十分接近,话也不多,显然是身居高位、常年发号施令的人才有的气度。   经理指了指几个人:“好了好了,别八卦这些事情。大家赶紧忙自己的吧。”   “经理我能……进去倒茶吗?”一个服务员笑着问,“让我去怎么样?”   其他服务生也跃跃欲试。   经理哼笑道:“不会让你进去的,他们会叫保镖来。不信你试试。”   服务员不信邪,果真去了,结果叫门外保镖拦住,取走托盘请他先行离开。   他只能讪讪地回去,背着包厢瞪眼:有钱人摆什么阔气?!   在走廊上转个弯,他借口去洗手间,拿着手机去了一层的外面,打给自己一个做财经的记者朋友。   “你知道吗?我们餐厅今天来了个有钱大佬。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对方笑了:“你都说大佬了,我猜猜看。”   他一气儿说好几个名字。   服务生都否决,最后神神秘秘地提示他:“姓顾。”   “啊?顾?哪个顾?”对方似乎迟疑,半晌才问,“顾家,顾崇?顾晋诚?”   服务生在网络上找到的资料少,不知道顾崇是谁,只说:“对了,就是这个顾晋诚。”   对方十分感兴趣:“操。你们餐厅蓬荜生辉啊。他去干什么?吃饭?不是吧。他好像很少跑外面吃饭,我们很难抓他的私生活新闻。”   服务生敏感地以为对方不信任自己:“我骗你干什么?我就在他车前,我给你拍个照片吧,宾利。保镖开奔驰。”   他退回手机桌面,找到对方的微信号点击拍摄照片,找了个角度把宾利和奔驰的车牌都拍进去。   没多久,对方一声“挖槽”。   “真的是顾家的宾利,牛啊兄弟。他们吃什么?跟谁一起?现在还在吗?你有别的消息?”   服务生得意地蹲在墙角:“跟一个帅哥,被保镖挡住我看不到脸。我们小服务生进不去,就让经理进去几次,后面倒茶端水都是他们自己保镖干的。不让进。吃的菜是……”   他报出菜名。   对方笑了:“行!谢兄弟,我回头请你吃饭。我现在就来!”   服务生好奇问:“对了,这个顾晋诚是不是真的特别牛?”   能让财经记者大晚上赶出门的“新闻人物”,岂不是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他现在接手的致远集团是几千亿的大公司,家族资产是富豪排行榜第一,他爸顾崇心脏病很久了,他唯一的叔叔去世了,其他顾家的叔伯兄弟都干不过他。钱只在他一个人手里,你懂吗哥们。”   对方似乎一边跑一边说话,带着一点喘,“但是很奇怪,顾晋诚十八岁之前,压根没人知道,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天才商界大佬。很多人都想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呢,但他不接受采访,很神秘。”   这世界上的事情,越神秘,就越有人想挖掘背后的故事。   服务生听得一愣一愣,其他都没听见,只在乎那个数字:“牛逼。几千亿啊?得多少零啊?”   对方笑了:“这只是明面上的,他自己本人的资产谁知道有多少。再者顾家做的是基建、能源,说不定你每天上下班做的公交车和开的那条大马路,都是他们家搞的。哈哈。好了,我开车你等我。”   服务生兴奋地道:“行,你快来吧,我给你找个高点的位置拍照,等他们走的时候你应该可以拍到。”   -   -   望江包厢内。   保镖倒了茶之后离开。   顾文越饮茶,对着外面的江景笑得怡然自得,施施然问:“晋诚哥,你平日自己出来也这样?”   虽然是上流人物的排面,不免也稍微拘谨了点?   顾晋诚视线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鼻尖上停了停,随后移开,同样看向繁华江景。   “嗯。”   什么“嗯”?   顾文越想,他是有什么沟通障碍吗?   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一个“嗯”字走天下?   顾文越拎起黄铜的水壶,给他倒茶,带着点玩笑话的意味:“这顿算是你请我吗?”   顾晋诚重新将视线挪到他笑得恣意放松的脸上,那双桃花眼总是弧度曼妙地勾着笑容,有几分调笑,又有几分认真。   “我请。”   顾文越满意了,放下茶壶,用茶杯碰了碰他的:“真好,有人请客。”   这位晋诚哥,不赖,很罩得住。   顾晋诚挑眉,仿佛对他这种“莫名的喜悦”感到莫名的不解,却又被莫名地感染,甚至自己也莫名的放松。   没等多久,三道菜一起上来。   蟹黄面和小菜都十分不错,不愧是城中称得上首位的餐馆。   面条的分量适中,刚好一个人吃完又不会撑。   顾晋诚沉默地欣赏他慢条斯理吃面的动作。   顾文越尝一口,满意地笑了,畅快道:“还是曹公说的好,‘饕餮王孙应有酒,横行公子却无肠’,我喜欢螃蟹这东西。”   没有心肝的横行公子,听着就一世无忧,舒坦随心,被人吃掉又如何,一辈子快活就行。   顾晋诚放下茶杯,问道:“哪个曹公?”   顾文越笑了,语气怪亲近地说:“雪芹啊。”   “咳。”   顾晋诚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连忙拎起茶壶倒茶,缓解尴尬。   顾文越倒是浑然不在意,低眸吃面条,等咽下去再喝点清水,换了个话题说:“晋诚哥,你这几天有时间跟文隽聊聊?我看他妈妈前一天来过之后,他人不太开心的样子。”   平日里活泼的人,突然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晋诚听他喊晋诚哥,倒是特别自然和顺理成章,就跟真的一样。   他听了好几天,今晚似乎是最顺耳最贴意的一次。   “你怎么不跟他聊?”   “我?”顾文越笑了,“我们才熟悉几天?他肯定不乐意跟我说自己的私事。”   他看着顾晋诚的茶杯总是空,便将筷子换到左手,去拎黄铜茶壶。   “我来。”顾晋诚先拎起茶壶。   他不这么认为,堂弟似乎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快,没几天就“文越哥”“文越哥”喊得亲热。   “看他自己吧,问他,他未必乐意说。”   顾文越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毕竟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再者是母子间的事情,他自己不主动提,旁人再亲近都不好直接问。   顾晋诚见他吃面条的模样,吃得可比家里那顿喷香。   ——显然是家里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合胃口也不见说。   顾晋诚眼神定定地落在江面对岸不停变化的一座大厦外墙上,忽的想起上周,顾文越刚回家里,第一晚对自己说的话。   有一句此时想来,倒是有些刺耳   ——“等父亲病大好了,我就离开,不会叨扰很久。”   无端端的,顾晋诚的眉头起了褶,眼尾瞥了一眼正如老饕大快朵颐的人。   他微微偏过头,两根手指斜插进自己的衬衣领口,稍稍往外扯了一下,松了松领口,却还是觉得有些桎梏,索性将第一颗扣子解开。   他嫌少在外面的时候松扣子,这好像是第一次。   两人正沉默,顾晋诚见他吃面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些,问道:“怎么了?回去还有事?”   顾文越冲他挑眉笑了:“得早点回去,家里的水仙得早点睡。”   “嗯?”顾晋诚从来没有伺弄过花花草草,自然不懂,更何况他说得很特别,“水仙?怎么睡?”   顾文越饶有兴致地细致解释:“晚上得冲洗根须,去水。否则大晚上泡在水里,容易虚长枝叶,最后花没开出来,只剩一盆子的绿叶子菜了。”   说完摇了摇头淡笑,继续吃东西。   顾晋诚转圜手中的水杯,摩挲着被子外的纹路   ——他见过那盆水仙,远远地见过一道隐隐约约的影。   他扭头看了眼顾文越略有些单薄的肩,正好他披着的毛衫往下掉,他抬手扯了扯。   顾文越的左手搭上去自己随意地拽拽。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两人都未曾说一句话,动作都很自然,而气氛融洽得过分。   -   等将面前的三样东西一扫而空,顾文越一边拿手机,一边浅笑:“哪能真的让晋诚哥请客,你什么也没吃,光喝两杯茶了。”   顾晋诚从他的话里,似乎感觉到一种“划开界限”的分明感。   他淡淡道:“保镖会付账,你不用管。”   他起身,嗓音有些淡漠:“走吧。”   顾文越对着大好的江景与夜色,伸了个大懒腰,懒洋洋地举步跟上。   他想着吃了人家一顿饭,便往前走两步,试探性地问:“晋诚哥?”   顾晋诚扭头看他:“嗯?”   顾文越直接问:“下次我请你?你选地方?”   其实顾晋诚很少在外用餐,这些年最注重的是回家吃饭,毕竟家里只有顾崇。   父子俩很多事情都在饭桌上协商、处理。   有时候一顿晚饭吃得跟商务会餐一般。   但他没有拒绝,低眸注视他那双漂亮璀璨的桃花眼,应声:“嗯,地方你定吧。”   他对吃什么不在意,但似乎跟顾文越吃饭,应该会很放松。   顾文越点点头:“行。”   回头他让丁海找。   想起丁海,顾文越就想起他奶奶扭了脚的事情。   等坐进车里,他拿出手机给丁海打电话。   他不爱用微信,凭空等消息有些费时间。   反正知道丁海还没睡,打电话正合适。   丁海接得特别快:“哥?吃好了吗?好吃吗?”   顾文越瞥一眼启动车子的顾晋诚,笑了:“还行,挺好吃的。江景不错。”   顾晋诚将车子开出去,知道他这是和小助理说话。   顾文越问清楚丁海奶奶的情况,确定他明天还来顾家大宅接他去参加《脑子是个好东西》。   “我自己去吧,别接我了。你照顾你奶奶?”   丁海道:“那怎么能行呢,我又不是只给你当司机,我还是你的助理经纪人呢。我跟邻居阿姨说好,让她帮忙照看我奶奶一天。她人好,已经答应了。”   顾文越皱了皱眉:“我给你找个阿姨去家里帮你照看?”   “啊?”丁海没反应过来。   顾文越叫他等等,看向顾晋诚道:“晋诚哥,家里的阿姨能派一个出去么?去四环位置,我助理奶奶腿伤了,家里没别人照看。”   顾晋诚颔首:“嗯。回去就让张管家安排。”   顾文越就对丁海把话说了。   丁海没迟疑,欣然接受了,毕竟邻居阿姨也年纪不小还得带一个四岁小孙子,的确麻烦。   “哥,太谢谢你了!”   顾文越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光用嘴巴差使人了,“行了,明天见吧。帮我问奶奶好。”   顿了顿,笑眯眯地补上一句,“我家里晋诚哥也问奶奶好。”   丁海受宠若惊:“嘿嘿,谢谢哥!”   顾晋诚挑眉,表情不自觉地笑了。   ——也不过就是几句俏皮话,他浑身都居然舒坦又放松。   挂了电话,顾文越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顾晋诚心道,不是他的水仙要去水,是他自己得盖被了。   九点半就睡觉的人,的确这个点要犯困。   或许是吃得饱了,或者是车子开得实在是平稳,又或者是车内的温度过于舒适……   总之,顾文越挂断电话没多久就径直睡了过去。   顾晋诚的车越开越慢。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红绿灯停车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偏过脸,安静地看他的睡颜。   随后,他们一共路经十四个红绿灯,   平均每一个红绿灯需要停车四十五秒。   他凝神注视了他六百三十秒,   超过十分钟。 第18章   临海大宅, 车库。   顾晋诚熄火宾利,静静地等了几分钟。   车内温暖,安静地只有轻轻淡淡的呼吸声。   顾文越睡相斯文, 甚至有几分乖巧。   稍许,顾晋诚下车合门,绕过车头,顺势解开了身前的西装扣。   轻声打开副驾驶车门后,他弯腰探进去,动作极轻地解开顾文越的安全带。   顾文越稍动了一下,但实在是已经到往日睡觉的时间点, 睡得极沉极安稳,并没有醒来。   只是丰润的唇畔间泄出一丝轻哼。   像是小奶猫叫唤, 有种可怜可爱的意味。   顾晋诚的手臂伸到他的膝盖下方, 将人打横抱出车来。   车外的温度自然不如车内高,顾文越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往顾晋诚的胸膛处靠了靠。   顾晋诚搂紧他更甚, 手臂间的分量不重, 丝毫不像是个成年男子应该有的体魄身躯。   ——顾家吃食, 真是亏待他了。   顾晋诚走得很快,怕他着凉。   灯火通明的大宅一层。   佣人们见大少爷竟然抱着二少爷回来,几乎个个噤声,都忘了问好。   大家都知道真假少爷从前不对付, 如今关系是……   峰回路转的亲密。   二楼主卧。   张管家刚请老爷用了药才出来,合门转身就见大少爷魁梧的背影以及——   那是什么情况?!   大少爷不会是把二少爷打了吧?   二少爷不会是出事了吧?   张管家几乎是拔腿上前,从未如此失态。   顾晋诚气势凌厉地上三楼, 已经听见楼下声音, 转身时凤眸冷冷地看了眼楼下跑来的人。   张管家卡在喉咙出的“大少爷”没喊出来, 只知道大少爷似乎是要他闭嘴。   看样子没事?   顾晋诚继续往上,抵达三楼后前往顾文越的房间。   张管家偷偷摸摸,第一次在顾家大宅跟做贼似的悄悄跟在后面,站在走廊拐角处露出一只眼睛观察。   顾晋诚用脚尖踢开卧室的门,抱着人进去了。   张管家琢磨:二少爷这是……睡着了?   可是大少爷居然没叫醒他,直接抱回来?   这这这……   那那那……   张管家敏锐的直觉不起作用,什么结论也没得到。   摇了摇头,下楼。   -   顾文越卧室。   顾晋诚抱他躺在床上,帮他摘了鞋和披着的毛衫,还没动作就见他翻个身,往被子里挨挨蹭蹭地挤进去,抱住枕头哼了一声,显然是着床后觉得舒服。   卧室每日都有佣人精心打扫清理,床头柜摆件和其他地方都收拾得干净整齐。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看不出任何个人喜好。   甚至有种客居酒店的味道,像是不准备长期久留。   顾晋诚站在床边注视他良久,白皙的脸在蓝色被子上倒是十分鲜明,眉眼跟水墨画似的干净漂亮。   从前,他几乎没正眼看过顾文越的脸。   也不是,是顾文越从未如此轻松甚至是俏皮地同他讲话。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晋诚踩着地毯,走向拉丝玻璃门的另一侧的小书房。   书桌上。   天青釉圆洗箍着一圈嫩葱似的笔直绿叶,挨在一起的雪白花球十分圆润可爱。   薄薄一层水,干净清透,就连花球末端生出的白须都看得根根分明。   顾晋诚端起圆洗,进入洗手间,斜着圆洗倾倒里面的清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花球以防掉落。   灯光下,碧青色调的圆洗配似雪团的水仙花球,的确是美得有韵致情调。   ——就如墨蓝被罩上那张雪白的脸。   -   次日上午。   十点左右。   顾文越睁眼,有些不舒服地醒来。   他总觉得昨晚好像有很多事漏了忘办,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到家上床。   忽然想起丁海奶奶的事,惊得拥着被子直直坐起来。   低头才意识到穿的还是出门的上衣,外裤倒是脱了,但显然是自己半夜睡得不舒服蹭下去的,在被子尾端缩成一团。   顾文越着急丁海的事情,顾不得不舒服,连忙穿上皱巴巴的裤子往楼下跑。   一楼客厅,张管家正跟佣人说话。   顾文越趴在一楼转角的楼梯扶手上,扬声:“张管家,我有个事情要麻烦你。”   张管家先叫佣人去忙,自己转身走上楼梯,望向这位头发毛毛躁躁的二少爷。   他有条有理地问:“是二少爷助理的事情吧?”   “大少爷昨晚交代过,我已经安排一个佣人过去了。九点已经到了。”   “地方在四环外,我安排她在附近住酒店,这几天都去照顾那位老太太,等人大好再回来上班。”   “啊?”   顾文越听如此详细周全的安排,情不自禁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笑了。   “怪我稀里糊涂地睡着。原来大哥都跟你说好了。那麻烦你张管家。”   张管家颔首:“应当的。”   “另外,大少爷说给您配车和保镖,您看两名保镖合适吗?车的话,车库里有大小车辆十七台,各型各款都有。或者有其他中意的车型您告诉我,我安排订购。”   顾文越一听这些就头疼,摆摆手往楼上跑:“饶了我吧,我的好管家,您定您定,我都行。”   他逃也似的回房间,还没洗脸呢。   张管家听见二少爷玩笑似的说这话,不自觉地挺胸。   他进顾家大宅这么多年,头一回感觉自己像是得到了主人家的高度认可。   卧室。   顾文越洗澡刷牙,正裹着浴袍走出来,对着镜子观察这张帅气的脸孔时,登时一惊   ——他的水仙花!   要死哦!   顾文越拔腿跑冲到书桌边,讶异地发现,圆洗底下湿润但没有积水。   谁倒的?   顾文越想起自己在珍府吃蟹黄面时,似乎跟顾晋诚提过一嘴。   当时他是漫不经心说的,难不成顾家大哥听进去了?   又或者   ——他自己梦游倒的?   若是梦游,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他顾文越深睡之中还能惦记这盆子水仙,那水仙还不得变作一个大美人来伺候伺候他?   顾文越老神在在,心情颇为诗意浪漫地重新洗一边水仙花球,再装了一层薄水。   放回去时,他念念叨叨,嘀嘀咕咕:“水仙啊水仙,你若是有灵,是不是给我送个大美人来?”   “当然,得要个男的大美人,我可不干伺候别人的事情。哈哈。”   顾文越愉悦地下楼,潇潇洒洒地迈着闲散公子的步调去给顾崇“请安”。   昨晚,顾文越没去问晚安,是顾晋诚去的。   顾崇听顾晋诚解释去外面吃了顿饭,也没问别的   ——主要是大儿子不太能问出东西来,嘴严。   这会儿,顾崇见姿态轻松的养子,问道:“文越,昨天晋诚说带你去宵夜了?”   顾文越点点头:“嗯。”   他也没多说,反正的确如此。   顾崇问:“文越,你跟晋诚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顾文越笑了,靠在沙发里说:“父亲,大哥没说呢。再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中听的事情要说。父亲别担心了。”   从前原主和顾晋诚其实说到底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心里憋屈愤懑。   憋屈愤懑也属于人之常情,在一个豪门大家族金尊玉贵地长到十八岁,突然被告诉正主回来了,他是假的,那换做一般人,都得想不开,都得怪命运作弄。   顾崇见养子面带笑容,不似假话,就放心。   但他开始想另一件事   ——晋诚对文越,好像是有些地方特别些。具体哪里还说不上,总归是有些在乎这个弟弟。   顾崇想起儿子在医院对自己说过的话,便对养子说:“文越,晋诚对我承诺过,会永远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你往后有什么事情,就尽管找他,别生分。”   “这样啊?”   顾文越想:难怪呢,这两天顾晋诚眼见着对自己热络起来,感情有这么一个缘由。   “我也没什么事情,大哥对我挺好。他还叫张管家给我派车呢。”   顾崇笑笑,对此很是满意:“你是顾家的少爷,这些事情就让他们去安排。”   他想起另一件事,“文越,股权的事情爸爸还想跟你商量一下。”   顾文越没听完就跳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父亲,我好饿,我去吃早饭了!我们回聊!”   “哎!文越!”顾崇靠在床头挥手,但养子已经跑出去连门都带上了。“真是,跑什么?”   天大的好事情他不要,跟要遭罪似的。   房间里的小女佣崔英使劲儿低着头,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   下午,顾文越坐上张管家安排的奔驰,带着两个保镖去节目录制现场和丁海碰面。   丁海依旧是那个打了鸡血的年轻人,早一小时就到现场了解情况。   顾文越见他兴冲冲地跑向,就有一种拔腿回家睡大觉的冲动。   他很及时地打个哈欠   ——快到午睡时间了。   丁海今天穿个厚毛衣,满脸感激地说:“哥,那个阿姨的事情谢谢你!”   有个办事利索的阿姨在家专门照顾奶奶,还全免费,他实在是感激不尽。   顾文越摆摆手:“就这个事儿,电话里刚不是说过一遍了?又不是我去给你奶奶做饭,谢我干什么。”   “嘿嘿。”丁海笑了下,看了看他后头两个挺周正保镖,与他肩碰肩地并排走一起,小声说,“哥,你现在特别有明星范儿!”   尤其顾文越今天穿一件浅咖啡色的中长款风衣,里面是杏仁白的毛衣,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有潇洒风流的气质。   其实风衣是张管家交给保镖的,说是怕二少爷着凉,出门都得带个外套。   刚才顾文越下车的时候顺便套上了。   顾文越笑了,揽住他的肩膀:“丁海,赶紧说节目录什么呀!”   ——好给我时间想想怎么在节目上摸鱼。   “哦哦哦。”丁海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篡着节目组给的资料呢,“就微信给你发的书法的事情,就现场练毛笔字之类。”   “没事哥,有好几个嘉宾的字比你的更丑,也不用准备什么,直接写就行。”   “……”   这安慰,仔细咂摸下,似乎有些道理。   顾文越往人来人往的直播场地看去,小声嘀咕:“还不如回家睡午觉。”   丁海作势捂住他的嘴:“哥,别说回家!咱都两倍钱了!”   后面的保镖见状,抬手拍了拍丁海的肩膀:“别跟二少爷动手。”   这名保镖嗓音十分劲道浑厚,戴个黑超墨镜,基本可以直接去片场演专业杀手。   丁海:……?   顾文越笑得恣意,同样拍拍丁海的肩,挑眉:“哥现在,背后有人罩着!”   丁海:不敢惹不敢惹。   节目现场不少人都注意到顾文越的情况,助理经纪人是老熟脸,没想到保镖都配上。   三五分钟时间,许多人也都知道顾文越今天是保镖开奔驰商务款送来。   “顾文越是不是被经济公司重视起来了?都陪保镖,他保镖也好高啊挺好看的。”   “可是他才红几天?不对,他红了吗?”   “就好像上了几次热搜,也谈不上红不红吧。主要是没作品啊。”   “昨天他穿C家致敬1990的西装照片你们看了吗?好多人都在夸,虽然没闹上热搜,但真的特别圈粉。”   “哇,他粉丝超过三百万了啊!我记得上周来我们节目才二三十万,太厉害了吧。看评论都是活粉,真的是一夜爆红,羡慕。”   一个直播员工摆手,低声喝斥:“请你们来让你们扯淡呢?快开始了!赶紧各就各位!”   其他人做鸟兽散。   大妆造间。   节目八个小艺人得挤在一起妆造。   顾文越到现在都没分清楚谁是谁,刚往门口一站,就看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坐着的人除了能分男女,好像都……   差不多。   顾文越还是那副面露淡淡笑意的模样,冲着最眼熟的造型师Kiya挥挥手。   Kiya是丁海朋友,昨天的C家少爷背头就是她的杰作。   她本来一直坐着在玩手机顺便等他们,此时站起来,拿起椅子背后的围巾扫一把椅子,笑着说:“来吧少爷!坐这儿!”   顾文越笑着进去。   其他人各怀心思,纷纷低头玩手机,要么在做造型,要么等造型师处理头发。   一个七人微信群在瞬间诞生。   “今天他气场好不一样啊,好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保镖和私人造型师”   “别羡慕了,你能两天上三次热搜,你也行”   “哎呀你们不要说了,你们不觉得他好像已经飘了?”   “早飘了,上周当天就飘得厉害,今天不知道又要中间换几次造型”   七人不停地发消息,全是以顾文越为中心,以他一人之力凝聚七人的心。   只是七个人嘲顾文越归嘲,有的已经提前准备好“换装”,有的已经提前练过书法准备今天艳惊四座。   大家表面客气客气,实则谁都想在节目发力。   毕竟,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一样   ——连顾文越这种货色都能靠着《脑子是个好东西》突然翻红,他们资质条件更好,为什么不可以?   -   顾文越坐在椅子上,看Kiya今天依旧做的是少爷头,更像是三七开,刘海再有几缕发梢落到眉尾处,看着风流不羁。   昨天的若是家底雄厚的富家阔少,今天的则更像是豪门世家的风流小公子。   服装配的是白衬衣与条纹马甲,胸口搭一个老怀表,帅得特别有型格。   有点接近顾文越前几日去拍摄的《M-Time》其中一个造型,更精致优雅。   Kiya从其中一个妆造箱子里,取出纯金的手镯。   顾文越笑着道:“你难不成是杜十娘?随身携带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百宝箱?”   Kiya也笑了:“没啊,造型都配好的。”   “我不爱戴重的,太压手。”顾文越道,“就这样,挺好。”   他对着镜子稍微整理马甲,姿态极雅地抬手将袖口的扣子系上,满意地撩了一下发尾,对着背后看呆的丁海吹个口哨:“怎么样?”   丁海从这个“绝美”妆造中清醒过来,赶紧提醒:“哥,别吹口哨,容易油腻。”   Kiya收拾妆造的东西,头也没抬地说:“文越哥不油腻,圈子里难得的正经人。”   顾文越对丁海摊手:“你不懂得欣赏我的美。”   丁海:今天怎么永远只有我在受伤害?   -   顾家大宅。   顾崇叫张管家打开电视收看《脑子是个好东西》,他看的是高清版无弹幕,主持人正在介绍今天的情况,嘉宾还没有出场。   他笑眯眯地叫张管家给二少爷发个消息:“就说我在看,让他好好表现。”   张管家小心地道:“老爷,这样二少爷会不会有压力?”   顾崇摆摆手,拿起茶杯喝茶:“不会不会,文越我知道,他自信着呢。你给他发消息,他知道是我关心他。”   放下杯盖,他道:“对了,你叫佣人们要没事也在楼下看看。”   “好。”   -   《脑子是个好东西》直播现场。   主持人来通知嘉宾上场。   几个艺人从妆造间,鱼贯而出。   顾文越是坐在中间位置,所以起身后很自然地走在了中间。   等走到后场区域时,顾文越见丁海冲到面前,对自己耳语道:“文越哥,张管家联系我,说你爸爸在看直播节目,让你好好表现。”   顾文越:“……什么?!”   头已经开始疼了。   逐渐进入头疼欲裂的地步。   丁海又补一句:“张管家还说,你爸爸叫家里佣人阿姨们都休息,一起看你节目。”   顾文越觉得肚子也有点疼。   想去洗手间面壁思过,顺便冷静下。   这还怎么愉快地带薪摸鱼?   万一顾崇觉得他不好好在娱乐圈打工,还得安排去顾家的致远集团怎么办?   顾文越原本好好的心情,此刻只能原地无语,没往前走。   七个艺人走在最前面。   忽然有人回过味来,最后的两个艺人开始嘀咕。   “他什么意思?他故意让助理拽住他,好最后一个出镜,是准备压轴?”   “节目组都没安排,他居然想压轴?!”   两个艺人对视一眼,手拉手,故意往旁边站了站。   等顾文越回过神来,视死如归地走到前面去,两名艺人再跟着他。   他们俩是并行,等会共同压轴出场。   顾文越只要想到一会儿顾崇在监督他的“娱乐圈打工质量”,心里十分哀怨。   直播综艺,真是全世界最最坏的东西!   -   《脑子是个好东西》直播界面,这次观众远比上次翻倍,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拥有一千多万的观众。   对于大型节目而言,一千多万算是滑铁卢,可对于咖啡网和《脑子是个好东西》而言,一千多万足以令他们疯狂,甚至成为今年年终的直播类综艺黑马。   主持人依旧是上周的粥粥,他介绍完毕今天的节目情况后,请八位艺人入场。   艺人嘉宾们徐徐登场,还非常老土地被安排一人拿一个面具,开场玩一个“没脑子”的猜人小游戏。   “捂脸,我不想承认我是来看顾文越的”   “带我,我也是。是那个穿马甲的吗!嗷嗷嗷,小顾顾的细腰姐姐有印象”   弹幕齐刷刷地飞过许多名字,其中最亮眼的还是“顾文越”三个字。   导播组的人都十分满意,已经在心中把提议请顾文越的工作人员来回夸了三千遍。   现场的顾文越按照主持人粥粥的指示,放下手中的搞笑面罩,对着镜头颔首,从容一笑:“大家好,我是顾文越。”   “眼妆淡了之后,桃花眼反而出挑了,吼吼看啊!”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笑容,好杀我!”   “风流阔少你可以!顾文越!”   丁海虽然刚才吐槽文越哥吹口哨太油腻,但此刻他不得不佩服文越哥对于五官的把控,实在是精细到每一毫米,绝对不可能出现所谓的油腻,甚至是一种特别复杂的略带锋芒的温润气质。   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文越哥真是厉害。”   Kiya正拿着一把指甲刀磨修指甲,腿上是手机屏幕正在放现场直播,上面飞着无数弹幕。   她淡然说:“文越哥又不是扮有钱阔少,本来就是有钱阔少,能一样么?这波还是观众太天真了。”   她只见过顾文越本人两次,就算不知道顾家的事情,也完全相信这就是阔少本少。   丁海点点头,认同。   -   艺人介绍完毕后,节目开始进入正题。   节目组临时改变规则,不是四人一组,是两人一组,八人四组。   主持人粥粥道:“为了增加趣味性,我们不用抽签随机决定,而是采用匿名投票选择的模式。”   “如果两人心有灵犀,都选了对方,就直接组队。”   “无法组队的艺人则要讲述自己选择对方的理由,说得对方想跟你一组即可。”   顾文越走到属于临时座位区,依旧是拉开凳子先坐下。   拿出准备好的白板,看了看周围这一圈人。   丁海手里捏把汗,文越哥跟谁都不亲近,很可能会被落单。   他注意到几个艺人“眉来眼去”,显然是已经在确认是否要成队。   观众们对这个节目的规则制度十分无语。   “就摆烂,每期都摆烂,这些老套路,真的是哪儿都用”   “但是好看呀!看情况,顾文越很容易被剩下”   “哈哈哈,一会儿没人选顾文越就笑了,我开始同情他了”   “同情你还笑?无耻无耻,但我也看看那画面”   “我就爱看这种规则带来的尴尬,喜闻乐见嘿嘿”   现场。   顾文越稍作观察后,写了一个男艺人的名字,周白。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名字好记好写。   主持人粥粥让大家亮白板,除了顾文越之外,其他人的名字都出现了。   粥粥转而询问顾文越:“文越,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顾文越放下白板,一边用小板擦擦拭干净,一边说:“稍等。”   他提笔,随意地写了两个十分潦草的字   ——文越。   随后,顾文越对着主持人粥粥,慢条斯理地说:“这就是我的看法。”   现场:……?这你也可以?!   “我草草草,顾文越真的好刚!”   “好淡定,一点都不尴尬吗?我以为是社死现场”   “顾文越有这种反应和脑子,不红才奇怪呢”   “是啊,最奇怪是为什么才开始这么聪明?以前……不是个蠢货吗?”   “谁知道,也许在娱乐圈混成精了呗。”   “虽然不了解他,可是觉得他太酷了,完全是不卑不亢,完全就是特立独行,完全就是我行我素”   “前面的,差不多得了,别往死里夸,小心塌房”   “那个,问一下,顾文越也算是房吗?”   现场一个艺人看不惯顾文越如此花样百出地抢镜头,直接笑着说:“那文越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一组?其他互相选的三人的正好也一组?”   主持人粥粥:你等等我,我捋一下思路。   没等粥粥搞清楚,现场导演已经给暗示,让他快点问顾文越。   粥粥反应过来,问顾文越是否可以。   一个艺人李鹊弱弱地说:“其实,要不然,我和文越组队?”   他隔空对着顾文越笑了笑,倒是满有诚意的模样。   粥粥登时明白,李鹊估计是想临时装好人,博一个好感,稍微有点假仁假义的味道。   顾文越施施然将白板放在一边,看李鹊所在的组,分明是一开始就“眉来眼去”两人。   他淡然道:“不用,我一个人挺好。”   一双桃花似的的眸子,似乎从来都懒得把对面几个人当盘菜。   那名开口的艺人李鹊无辜地点点头:“那好吧,你加油。”   其他艺人或惊讶,或暗喜,飞快地开始站队,总之就是一面倒地孤立顾文越。   粥粥第一次在主持节目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   就怎么说呢,很尬,可是很有看点!   他都开始有些心疼顾文越,语气都稍微好转一些,“文越,那你也要加油,希望你能挺到最后。”   观众们也都在发“怜爱”了。   “顾文越干嘛不接受李鹊,他不是好意吗?”   “emmmm……好意的话,不会到这个节骨眼才说。李鹊这样说,把他一开始选的人放在什么位置?”   “李鹊像是故意装村民的真狼,我要继续观察下”   “我本来谁都不认识,但莫名讨厌这种搞小团队排挤别人的行为。这直播哎,你高兴得表情都不管理一下?合适吗?”   “可是这样,顾文越还怎么玩啊?不会直接淘汰吧?我有点开始操心了,糟糕。”   操心的何止是观众,顾家的顾崇最操心。   他问张管家:“这节目怎么看上去像是专门欺负我们文越?还能一个人组队吗?你给我联系这个什么网站。”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左上角的网站名字。   张管家道:“老爷,现在是直播。您这么做,万一二少爷回头觉得您影响他的工作……”   顾崇想起来了,以前顾文越就十分讨厌他过问工作的事情,也不要他插手,说绝对不希望娱乐圈的人知道他是顾家的人之类的话也说的不少。   他皱眉,重重地哼了一口气。   “等文越回来,我再跟他聊聊。还是去公司好,让晋诚照看,不至于受气。”   张管家道:“老爷,还是我联系大少爷,让大少爷想办法,看怎么不透露关系的跟节目组的人打个招呼。”   顾崇点点头:“对,你叫晋诚去想办法。”   张管家连忙联系大少爷的助理郑野。   -   新金财经杂志社。   记者办公室。   曹谦背着包,刚跑完一趟新闻会杂志社。   他进就听见几个编辑同事似乎是在看网络直播,他放下自己的相机包:“你们看什么?”   同事夸张地说:“《脑子是个好东西》的直播,第二期,有个小艺人拽翻天了。反应无敌了,适合干记者哈哈哈。”   曹谦吐槽他们这些坐班的编辑:“你们不在外面风吹日晒跑新闻就算了,还窝在办公室带薪看直播?不怕主编一个一个敲你门?”   他走过去,顺便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英俊帅气的脸庞,让曹谦狠狠地打个机灵。   昨晚,他接到一通电话,去拍摄了几张照片。   就在珍府。   照片中,跟商界最年轻最有手段的大佬顾晋诚在一起的,就是这张脸!   当时曹谦的位置不算最好,只能拍到这人的侧脸,他还没想明白这是谁。   谁知道,天助他也,竟然今天直接撞上了。   曹谦激动地问:“这个小明星叫什么?”   “啊曹哥你不知道啊?”编辑同事反应过来,他跑财经线,再加上顾文越是这周才红起来,就上了几次热搜,并非路人皆知的顶流明星。“他叫顾文越。他……”   编辑同事还没说完,就见曹谦眯了眯眼,有些发愣地走回自己的办公位置。   “曹哥?几个意思?看到老熟人了?”   曹谦虽然怀揣顾晋诚的照片,可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   他打开电脑,用搜索引擎找顾文越此人,点进他的个人科普资料后,注意到出生年月的眼熟。   曹谦快速查找顾晋诚的出生年月,没有精确到日期,可是月份是有的。   两个人是同年同月生的?   顾晋诚是十八岁才横空出世,这个顾文越是十八岁出道。   致远集团的大老板只有一个儿子,姓顾。   昨晚在珍府,曹谦记得很清楚。   顾晋诚和顾文越是单独坐宾利,两个保镖另外开奔驰;   顾晋诚还为顾文越拉车门送他上车;   而顾文越似乎是这几天才开始翻红……   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   曹谦敏锐地意识到,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能是一个可以让他大赚一笔的线索,虽然目前还很难定论。   ——但他已经开始在飞速地转动脑子,在思考应该卖给谁,才能拿到最理想的价格。   -   节目现场。   分组结束后,就开始今天的第一轮比拼。   现场请书法大师教学,艺人出成果展示,专家组和网络组同时投票,得分最高的小组获胜。   获胜小组可以得到现场知名书法大师的墨宝作品。   两人组和三人组,选最高分即可。   顾文越一人组,没得选。   现场请出了四个书法大师,各有所长,分别是颜体、瘦金体、行草书,以及隶书。   书法大师都年逾四十,各个慈眉善目,上台后稍做一番介绍,就开始进入艺人小组选择老师的环节。   A组、B组队伍选的很快,立刻反应过来选颜体和瘦金体。   “这两个熟悉,其他的太难了,隶书我都没怎么见过。”   “草书也别选,看不懂。”   C组因为有三个艺人,刚定下要选颜体楷书,可得知已经被选走,只能选了看得懂的隶书。   镜头给到顾文越,他正托腮,等主持人粥粥说剩下的“草书书法大师就教D组顾文越”时,他面带笑意地点点头,似乎刚把飞走的魂魄收回来。   其他艺人猜测他可能已经放弃了。   毕竟搁在自己身上,谁不会放弃呢?   工作人员送上四张正经的书法桌案,分别对应ABCD四组。   书法大师落座后,拿起节目组准备好的对应字体的一句诗。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刚打开,三组的艺人都惊呼:“这么多字?这也太难了吧?”   直播镜头完美录到他们惊讶、不可思议以及有些为难的精彩表情。   “就……这?你们也觉得难?都是不练字的孩子,真幸福”   “XS真就每次都在摆烂之后还有惊喜?见鬼的节目”   “我一边抠脚一边看,越尬越出丑我越爱”   主持人粥粥宣布大家学习的时间,分别练习的时间。   一共是十五分钟。   其实拼的不是书法大师怎么教,而是艺人自己的书法功底。   这一点,艺人和观众也都知道。   ABC三组都是书法老师们先说要点,再组内两人分别尝试写一个字,让老师看看书法基础。   艺人听完老师说的字体要点,都在跟主持人商量。   “我们能不写老师擅长的字体吗?瘦金体现在学太难了。”   “隶书也是。”   “可不可以就写自己会的,让老师指点就行?”   主持人粥粥也没想到,就这难度他们还要挑剔,眼神询问导演,得到确认后:“行,反正大家八仙过海,各展所长。”   艺人们高兴地欢呼,基本都确定写的是正楷体。   书法大师们虽然有些无奈,但就当是教最基础的学生,不费事。   D组的顾文越也是老老实实听徐老师说草书的要点。   徐老师很健谈,顾文越注意到镜头过来,十分及时地提问:“徐老师,我以前听人说章草、狂草、今草,有什么区别吗?”   徐老师一听,振振有词地侃侃而谈一番,先是解释了这三种草体的各自定义,以及著名的代表作品,再说三者的具体区分。   顾文越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好学生模样,顺便还拿起桌上的毛笔恭敬地呈过去:“徐老师,您说的真好,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这三种草体。”   “好好!”徐老师十分高兴,他来上节目,家人和朋友还在看呢,难得有机会表现,自然是立刻接毛笔,挥毫。   他已经忘了,他是来教小艺人写书法,以及,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主持人粥粥也被吸引过来,只见徐老师笔走游龙,分别写《急就章》松江本、王羲之《兰亭集序》、张旭的《肚痛》帖中的千古名句。   粥粥被惊艳地鼓掌:“徐老师真是厉害,不愧是书法协会的副会长!”   其他书法大师带不动这几个学生,听见动静,纷纷走来,惊讶徐老师能有一番表演。   大家都是难得上节目,可不得手痒?可惜,没有机会表现。   弹幕已经有人发现,顾文越似乎已经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   “顾文越给徐老师好大的表演空间,笑死”   “徐老师特别像我爸,让他表演两下子,他就来劲儿”   “顾文越是不是摆烂啊?我看他以前签名就知道,他书法这块不行啊”   主持人粥粥连忙提醒大家:“还有最后五分钟,大家赶紧啊。这句诗练得怎么样了?”   “文越,你赶紧自己写吧,我们这一定要写的。你不能不写。”   粥粥的话让全场的人都笑了,大家都看得出来顾文越不太想动笔。   徐老师这才想起来这是顾文越的比赛,赶紧拉开椅子请他坐下:“来来来,你写个字我看看。”   其他书法大师也有些窃喜,徐老师自己写的字好看,可是他带的这个艺人不行,不积极。   学书法的学生若是心态不积极,那不可能学得好。   顾文越坐下后,拿起毛笔蘸取墨汁。   他的坐姿很正,后脊挺直却又十分放松,两个肩微微端着又不显得刻意,手臂沉下去,窄平的手腕从衬衣袖口中露出一截,整个身姿十分雅正。   徐老师立刻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原来是个练家子,哈哈。”   这句话中气十足,夸赞意味明显,好多人都能听见。   观众们看不到顾文越的画面,因为要在最后才揭晓艺人们的“书法作品”,现在的镜头给的是书法大师。   观众都在问发生什么情况,谁是练家子,好奇心十足。   “破烂节目居然勾起大爷的兴趣,算你们狠!”   “不会是顾文越吧,我草草草,他又要给我什么惊喜?” 第19章   综艺直播现场。   主持人粥粥宣布最后五秒钟进入倒数计时, 让大家将书法作品全部都翻过去。   他表情十分古怪地对观众说:“你们一定想不到,一会儿可以看到的书法作品!”   胃口吊起来后,观众们都在弹幕说“小心翻车”。   直播镜头切全景。   四组艺人与四位书法老师同时出现。   眼尖的观众立刻发现, 居然还有艺人在练习书法的时候, 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还不止一个。   “笑死了, 都在学顾文越吗?”   “妆造不行, 好垃圾啊, 这种小艺人作妖啊”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东施效颦?”   但是艺人自己并不知道,他们还觉得自己换上一套衣服后, 已经引发大肆讨论, 表情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   粥粥道:“现在让我们的书法专家组二十名老师做好准备,也请我们的观众做好准备投票, 四组选手的九个作品,会同时公布在大屏幕上。”   “是匿名的形式, 请大家放心我们的公正公平。”   观众对于这种环节的投票倒是很有兴趣,就跟给学生打分一样, 反正是品评书法, 谁都可以打分。   “为什么4组有9个作品?是我没有脑子, 主持人没有脑子,还是艺人没有脑子?这节目的脑子呢!”   “鬼知道,一会儿肯定会解释的吧,先投票再说”   “好期待啊, 我就想知道哪个是顾文越的,不知道徐老师是讽刺还是真心夸他。”   现场, 大屏幕上同时并排出现9个书法作品。   内容都是“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当大家看清楚右下角的草体和左上角的瘦金体时, 全场都似乎同时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艺人们都瞠目结舌, 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几个字,互相看看对方,猜测是哪一组写的。   由于现场的专家不可以讨论,因此很安静的在投票。   但是弹幕已经沸腾。   “这……谁把大师的字放进去了?所以有9个?”   “那么问题来了,瘦金体和草体,哪个是老师的?”   “艹,我放弃,我觉得两个都是老师!”   “hhhhhhhh其他的什么小学鸡毛笔字”   “已经不关心其他的了,只想知道如此风姿绰约的瘦金体和狷狂倨傲的草体是谁写的,谁!”   “没有十年童子功练不出这么顿挫的瘦金,这……这真的只有童子功才可以,信我”   现场,投票的结果出来得很快。   瘦金体和草体的书法,遥遥领先。   满分十分,都拿到了9.8和9.7的高分。   第三名则已经落到了6.9分,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竞争关系。   “如果这是艺人写的字,那么得到第一后,为什么还要送第一名书法大师的墨宝?提问,这是节目组准备用来羞辱谁?”   “是羞辱第一名”   “反对,我觉得是羞辱书法大师”   “哈哈哈哈哈,笑死爹了”   两方面投票都结束,第一和第二分别是瘦金体和草体的书法。   主持人粥粥心情复杂地宣布:“本轮获得第一的瘦金体,书写者——顾文越。”   “本轮第二草体的书写者——顾文越。”   现场哗然,满座皆惊。   艺人嘉宾猜来猜去全部猜错,本来还以为“内部”有人客气客气,谁知道大家真没客气,真不是他们写的。   每张脸的表情都堪称颜料盘。   一直淡然坐在座位中的顾文越对镜头笑笑,还极为幼稚地比了一个“V”,给家里的顾崇比划的。   “草草草,谁来掐我人中,我要缺氧了!我已经快被顾文越迷死了”   “文史牛逼,书法无双,人长得英俊风流潇洒倜傥,你顾文越还有什么不行的?”   “忽然觉得瘦金体和顾文越好配啊!你们不觉得吗?就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草体也可以啊,有一种莫名的风流恣意!靠我脑补了什么,啊我不是顾文越的粉丝我不是!”   粥粥请顾文越上台拿礼物,是四位书法大师的对联合集,他潇洒地踏步上前,一一表示感谢。   四位大师:你快拿,我们快走!   现场的画面一度有些尴尬又搞笑。   徐老师倒是十分大气地问:“小顾,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书法协会?以你的水平,可以办展了。”   顾文越笑了,对这位老师傅浅浅作揖:“徐老师抬举我了。”   此刻的顾文越,堪称是一举一动都在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弹幕之多,几乎所有讨论的声音都跟他有关。   其他艺人们发现了一个“盲点”:“为什么顾文越能一个人写两张?”   “对啊,不是一个人写一张吗?”   粥粥微笑解释:“是这样,因为他这个组只有一个人,所以一张显得不公平,毕竟C组有三个人,不是吗?”   “可是……”   粥粥语速极快地道:“是这样的,各位嘉宾。我们的规则是获得第一的人拿到礼品。而顾文越是以9.8的瘦金体拿到的第一,也就是说,不管是他选哪一张,都是第一,都是最后的获胜者。”   艺人们听着有些道理,可仍旧十分不满。   此时,助理导演在外面疯狂打手势,让粥粥暂停一下,有个意外情况。   直播屏幕也暂时切进一段广告。   “我靠靠靠,怎么了?要打起来了吗?”   “主持人说的没错啊,这几个艺人里的第一名都没到7分,这干啥呢?”   “自取其辱?哄堂大笑。”   “快点打起来!太精彩了破节目!”   现场粥粥搞清楚情况后,节目继续直播。   他手里举着手机,对镜头解释:“是这样,就在我们公布书法的同时,有一个匿名买家打电话进来,说想购买文越的两幅书法。”   现场专家、工作人员、艺人、书法大师都大为震惊。   弹幕更是疯狂刷爆。   “居然是峰回路转有人要买顾文越的字”   “如果我有钱,我也想收了他写的瘦金体,是真好看(我练了五年,没有这个好看,别骂我,呜呜呜在哭了”   “证明美是共通的,大家都能欣赏。我也看着很喜欢”   粥粥道:“因为对方已经同意可以直播,我先来询问一下现场的书法大师和专家,你们认为文越的这两幅字,在业内值多少钱?”   书法大师们请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徐老师代表发言。   他抚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笑了:“这个其实要看小顾自己的想法,字这个东西,都是很私人的东西。”   “不过以我的行业经验,至少在十万以上。小顾这个字,担得起这个价格。”   其他书法大师也点了点头,都一致认为值得这个价。   节目的弹幕上已经出现了各种数字。   “十万啊,看来是真的好。”   “这东西有价无市的啦,买个开心而已”   “话说这是不是节目组安排的?”   “对,我也怀疑,草,最近被毒害了,看什么都觉得是安排好的。”   粥粥问顾文越时,顾文越淡笑:“请随缘。”   难得遇到一个欣赏的人,这不是随缘么?   更何况他也疏于练习,写得这么样,心里有数。   粥粥惊讶:“你说的随意是让对方定价?万一对方说一块钱,你也觉得可以接受?”   顾文越极为泰然自若:“当然。”   粥粥举着电话跟对方说:“您那个……在看直播吗?您听见文越的话了吗?”   对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扬,现场和观众都听得很清楚。   “已经了解顾先生的意思,既然如此,我老板的意思是,一幅字十二万,两幅二十四万。”   现场的徐老师比了个大拇指,笑着说:“值得,这位老板很有眼光。假以时日,这个价格未必可以买到小顾的字了。”   粥粥第一次听说一个年轻艺人的几个字可以卖到这个价格,意外地确认:“您说真的吗?您方便透露您是?”   “我们不方便透露更多消息。”   “劳烦主持人询问一下顾先生,给我一个明确答复?二十四万,可以吗?”   很显然,对方对于“字”最为关心。   也并不想高调地展示身份。   顾文越泰然道:“价格没问题,不过么——”   他对着镜头微笑,桃花眼顾盼生辉,“不用给我,捐做慈善,专给小朋友们念书用就行。可以吗?”   “如果你们没问题,那我也没有问题。”   对方似乎对于这个反应也有些愕然,随后是明显的请示声音:“可以吗?”   一道稍远一些的声音应了个淡漠的“嗯”。   所有人都在猜测对方是什么来头。   打电话的是助理,而发号施令的是大老板?   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粥粥处于惊愕与费解状态时,对方说:“主持人您好,我们这里已经将这笔钱分别通过z官方平台,捐赠给边远乡村用以支持小朋友念书。您可以让节目组查询,捐赠编号是ZHKY58971。”   粥粥愣愣地看向工作人员,不确定地问:“这么快就能查询?”   工作人员反应十分快:“有了!在平台上看到了最新的捐赠消息,是这个编号,一共二十四万!”   现场和观众这才知道,有人用二十四万真金白银买了顾文越两幅字,一共   14个的诗句,分别以瘦金体和草体写就。   “KKKKKK是真的!我也查到了,日,就在刚才”   “我冒昧问问,这个平台钱打进去后,应该取不出来吧?”   “废话啊!这是捐赠的钱!当然取不出来。”   “就算是作秀炒作,也是实实在在为了孩子们捐了这么多钱,我觉得挺积极正能量了。”   “呜呜呜,我真的要被顾文越圈粉了,该死的臭男人不要再散发你的独特魅力!”   “才华横溢,内敛低调,还有爱心,绝了!”   “前面的补一句,顾文越这厮还长得挺不错。更绝了,”   现场,顾文越被突然炸开的声音闹得耳膜都有些发震。   主持人粥粥按下大家的高昂情绪,将书法大师们先送走,继续集合八位艺人展开下一轮的《脑子是个好东西》环节。   与此同时。   微博上关于#顾文越 二十四万书法#的热搜上得十分快速。   其中一个业内影响力颇丰的八卦号打上这个tag后,极尽嘲讽之能。   “这种联手炒作还信,是把当代观众的脑子按在地上摩擦吗?就这种字,找几个小学生都能练出来。现场的书法大师配合节目组逢场作戏而已,当真你们就输了。小明星想方设法翻红,不看看自己是谁?”   评论区是各种粉丝赞同点赞。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还给他们操热度呢?别给他眼神”   “我都不屑于打出小艺人名字,怕给他们提高搜索量”   评论区往下,一个名为“书法收藏家协会”的蓝V转发并且评论:   “小学生真写不出这么飘逸有格的瘦金体,更写不出潇洒不羁的草体。请勿如此践踏他人心血,要知道,练习书法并非一朝一夕,而是经年累月的功力。这两幅字画,正如徐会长所言,担得起这个价格。”   这条评论一开始在下面,随后因为点赞和回评增多渐渐被顶到第一。   “这不是国内唯一认证的官方蓝V?皮下认真的?”   ——“方才我们协会十二位相关领域人士进行过激烈讨论,甚至有人愿意出三十万高价,你觉得是否足够认真?”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没错,这个瘦金体怎么可能小学生写啊?八卦号为黑尬黑,小学生,那你写啊!你张口就抹杀别人多年练字的功底,你以为你是谁啊!气死我了!还好有业内认可。”   ——“的确如此,瘦金体与狂草的难度之高,可能外行人永生难以领会。淡定淡定,我们欣赏美好的书法即可,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干扰。”   “呜呜呜,蓝V好佛好温柔的感觉。我是学书法的,真的看到别人这么吐槽的时候心里好难受。难道书法的美真的无人欣赏吗?我根本不认识这个艺人,我只是为他说了几句话,别人就喷我是他的粉丝。”   ——“别难过,应当感谢顾先生,为娱乐圈的人普及书法知识。”   多个书法协会与书法相关平台宣传口的官方微博都转发顾文越的书法字体,诸多溢美之词。   没过多久,原本嘲讽顾文越“瘦金体如小学生”的大V默默地将微博删除,当做无事发生。   有许多书法爱好者在评论区让他道歉,并且获得各路响应。   到当天傍晚,大V便以“道歉声明”为白旗置顶于微博首页。   “对不起,经过多名书法专家的耐心解释,本人为自己的贸然言行向顾文越先生道歉。并且,本人不该妄断《脑子是个好东西》节目组的字画交易为内幕炒作,是本人缺乏最基本的素养和职业道德,影响顾文越先生与节目组的声誉。以此声明,并,本人休博一月,以做自警。”   “瞬间滑轨啊!你知悉了什么情况?”   “看来是被科普过了,知道顾文越的是真书法,不是小学鸡作品”   “好恶心,不就是欺负小透明艺人么?没事儿就捧着影帝影后顶流爱豆,到小艺人这里就踩”   “说人家炒作,人家真情实感地捐24万呢,现在都有据可查。大V你也捐一个24万我看看?”   这条评论下面,所有人都在建议大V捐钱。   “道歉声明”发布后半小时,该微博大V的粉丝掉了五十多万。   大V不得已,PO出一张捐赠截图和捐赠编号——   “已通过Z平台向山村小学捐赠十万人民币。谢谢大家的监督和提醒。”   “我操!YXH捐钱?这这这……属实第一次见”   “营销号坑钱我见过,捐钱我也头一次”   “这反转也太……震惊!”   “证明博主还有点良知,希望其他营销号好好看看,别以为发发带节奏的微博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好吗!”   “别一天到晚的炒作炒作,小艺人们花样百出地想红,不丢人”   “顾文越很努力,显然是很用心地在改变,要给人家时间证明自己的实力啊。”   -   《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二期结束时,顾文越的鼓膜都被闹腾得厉害,昏昏欲睡。   现场很多人围过来要找他签名、合影。   顾文越有些疲惫,但看着许多人热切的脸,就让丁海挑着几个签名。   合影倒是简单,他坐着不动,大家来来回回拍了一些。   许多人从前不认识顾文越,但今天见他始终保持着非常有礼貌涵养的模样,再加上的确才华横溢,便立刻被圈粉。   有人稍微修了一下合影,就发上微博,带上节目组的tag:“顾文越本人好温柔哎,好像录节目很累了,可还是让大家合影,感动。”   刚发出去,就立刻有人来评论:“羡慕!下次直播在哪里?想去了。”   “我也最无法抵抗温柔的人了,被该死的顾文越狠狠圈粉。”   现场。   十分钟后,丁海和保镖一起将顾文越带出去。   录制场地的外面还有一群记者蹲着,看到顾文越露面时冲过来。   “文越!你今天在节目组……”   丁海大声打断道:“不好意思,文越人不舒服,得先回去。”   两名保镖为顾文越格开一定的空间,护着他上车。   等奔驰车开走,记者又围着去驱车的丁海。   顾文越扭头看了看,叹气:“可怜的丁海。”   他瘫在后排打哈欠,娱乐圈的生活真是水深火热。   他闭上眼眸,浑浑噩噩地想,出钱买字的人不会是老父亲顾崇吧?   倒是很像。   他准备到家后去问问。   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顾文越的手机震动。   是丁海打来。   顾文越接了。   “哥,你今天别看微博了?”   “微博?什么?”顾文越反应慢半拍,笑着说,“我本来也没看过啊。”   他对这些社交软件不感兴趣,唯一有兴趣的是丁海常用的美食APP。   丁海道:“那就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找你。”   顾文越打哈欠,讨饶似的问:“海哥,我能歇几天吗?真累啊,干半天的活我得趟好几天才能把精气神养好。”   丁海笑了:“娱乐圈就这样啊哥,你不趁着有热度赶紧顺风而上,等逆风的时候再翻盘就来不及了。”   顾文越摇摇头,赞同他的这些“鸡血”理论,但并不想亲自实践。   “行吧,你回去休息。去照顾你奶奶去。”   这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他在节目组动笔写几个字,都觉得累得慌。   等到家,顾文越从车里出来时,还叫保镖扶了一把。   他站稳叹气,想起昨晚自己好像是在顾晋诚车里睡着了。   顾文越仔细看看两名保镖,似乎有一个奔驰车上的。   他问道:“你昨晚看到我怎么出车里的吗?”   顿了顿,他补充,“大少爷的车。”   保镖语调稳重地如实说:“大少爷抱您出来的,还送上楼了。”   顾文越:……抱?怎么抱? 第20章   进入大宅, 佣人们眼神里满是“赞许”“崇拜”“欣赏”“佩服”地望向二少爷。   顾文越:……?   他将风衣外套,递给走上前来的崔英:“你们怎么了?这么看我干什么?”   崔英挽住风衣,笑着说:“二少爷今天节目里好厉害。我们都看到了。”   顾文越把这茬给忘了。   头又开始疼。   真想跟这么多佣人鞠个躬   ——你们辛苦, 在顾家干活就算了, 还要勉为其难看那劳什子综艺节目。   顾文越先去趟洗手间, 稍作休整才上楼。   刚走到二楼主卧的门口, 就听见顾崇的笑声洪亮。   进去后, 顾崇招手:“文越啊,你这几个字是真的好!爸爸刚才特别找一个认识的书法老爷子, 他都赞不绝口呢。”   “我看24万便宜了, 你可是顾家的少爷,怎么说也得卖个240万。”   顾文越无奈地倒在沙发里, 揉揉眉尾,好奇:“不是父亲叫人打电话?”   “我?没有啊。”   顾崇道, “我要是想到,也肯定打电话过去竞价。”   顾文越狐疑地看看他, 再看看张管家。   张管家闭了闭眼, 表示的确不是顾崇。   那会是谁?   难道真的是书法爱好者?   顾文越笑了, 懒得细想计较。   他半靠在沙发里,问道:“张管家,文隽呢?”   今天上午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按道理周六, 小堂弟应当在家。   张管家道:“三少爷一早出门,说是跟同学有约, 晚上也不回家吃, 说九点以前回家。”   顾文越改揉眉心, 又问:“大哥今天几点回家?”   张管家道:“还不清楚。二少爷, 是要找大少爷还是找三少爷?”   顾文越懒洋洋地打哈欠:“我就想知道几点吃晚饭,今天想早点睡觉。”   顾崇对张管家抬抬手,示意他去打电话联系顾晋诚。   他关心道:“文越,你现在综艺节目拿多少钱?要不要还是去公司上班?我看你那个节目里嘉宾都欺负你。”   顾文越:怎么又能拐到这个话题呢?   他面朝上,仰靠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将另一条腿架在另一头,看着爱操心的顾崇,笑着说:“父亲,我跟人家签合约了还有两期节目就结束。再说,也没人欺负我,你没看到我欺负他们吗?哈哈。”   顾崇琢磨一想,似乎有点道理。   那几个小艺人嘉宾,在养子面前,还不够提鞋的。   顾文越见老父亲又要安慰自己,另一只耳朵听见张管家似乎跟顾晋诚打电话,他连忙伸伸手。   张管家将手机递过去。   “喂?”   顾文越懒懒散散地躺着,嗓音也显得十分慵懒随意,透着亲昵劲儿,“大哥?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顾晋诚:“嗯,回。”   顾文越想,你再多说两个字怎么的呢?   “几点?”他笑声清晰,语气放松,“你要不早点回家,我们好早点开饭?”   顾晋诚:“那我现在就回。”   顾文越看看时间,四点三十,那五点就能开饭,他洗个澡六点就能完美。   完美~   他孩子气地反问:“真的啊?你不忙吧?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真的。”顾晋诚道,“你让张管家准备晚餐。”   “好嘞~”   顾文越将手机按灭,潇洒地抛给张管家,“大哥说他现在就回来,张管家麻烦你去准备下开饭吧。”   他忍不住打个哈欠,修长的身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现在就去洗澡,等大哥回家,刚好吃饭。”   吃完就能睡觉,快活似神仙~   顾崇一直在观察养子和大儿子说话的模样,就觉得语气是真亲近。   不过养子好像现在性格好转,跟谁都熟悉亲近。   就是没想到,沉默寡言、偏于严肃的大儿子居然也吃这一套。   -   致远集团。   高层会议室。   十多名海外并购项目的高管正屏息,在听大老板顾总打电话。   往日如移动冰山的大老板,此刻似乎有那么点非常微妙的“温和”感。   他们猜测是家里人。   一定不是他父亲顾崇,一定是另一个家里人。   但又会是谁呢?   能让顾总如此和颜悦色?   顾晋诚按灭手机后,丢给身边站立的助理郑野,右手关节在桌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有人看向这位年轻但大权在握的上位者。   顾晋诚淡声:“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高管们面面相觑,急切地望向掌权者:“顾总,可是海外并购的事情,您的决策是……”   “顾总,现在对方咬死价格并不准备松口,另外美国那边的竞争对手也虎视眈眈,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确定,那很可能错失良机。”   顾晋诚推开椅子,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衣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细扣,如深海般幽邃的凤眸近乎于冷漠地看过这群海外并购案项目的管理层。   顾晋诚拿起桌上的文件,徐徐抬高。   过分高大的身躯以及异常冷肃的神色,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与会人员有的盯着他冷峻无比的脸,有的盯着他手里举着的并购文件,但是大家几乎是同时觉得口干舌燥,甚至干咽口水。   “啪”的一声,文件被凌厉地砸在桌上。   仿佛一块千斤巨石砸进水潭之中,溅起无数水花。   顾晋诚的双掌撑在桌沿,整个人如黑豹般俯视众人,清冷低沉的嗓音此刻透着危险与威胁:   “如果,这个并购案要让致远为它付出远远超过预期的巨大成本,那么我请问各位,致远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如果各位搞不定对方,只会回到公司,对我顾晋诚提出要求,不妨好好想想你们本人接下去要何去何从。”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淡得毫无声息。   话闭,顾晋诚环顾众人,收回手,稍整西装,踏步离开。   出门前,顾晋诚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   “给我们海外并购的高管们定晚餐,今天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办法。”   “想出办法了,再联系我。”   郑野应下:“是,顾总。”   “对了,”   顾晋诚冷眼看了眼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平日里大鱼大肉吃得多,今天就按最基层的员工餐补算。”   项目众高管脸色泛白:这……   -   顾文越快速冲个澡,换上羊羔绒的白色上衣与宽松舒服的棉质休闲长裤,擦干头发往楼下溜溜达达地走。   顾文越走得快,一蹦一蹦地下了楼梯往餐厅去。   顾晋诚从车库进门时,刚巧看到他纯白温暖的背影,眼神不经意地多看了一眼。   ——整个人跟雪团似的,只有微有些湿漉漉的头发黑得如墨。   餐厅。   顾文越似嗅到了一阵香味,闻着味道往厨房去。   张管家刚好出来,他连忙关心道:“二少爷,您怎么进厨房?有什么需要?是不是饿了?”   顾文越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今天菜的味道跟平常很不一样,怎么回事啊?”   张管家如实道:“之前的厨师有事不做了,请了两个新厨子,八大菜系多少都会点。”   “往后二少爷您可以点菜,若是他们不会,我再请外面厨子来。”   顾文越听得发笑:“我也不用点,我闻着味道就很不错。”   “那我先上楼,一会儿等开饭。”   今天晚餐依旧在二楼摆桌。   张管家道:“好,大少爷估计快到了,我安排上菜。”   顾文越脚步轻松地往外走,额角的碎发落在眉梢有些痒,他往上抹,高兴地自言自语:“要是天天都有这个水准,我可舍不得走了!”   餐厅外的顾晋诚刚巧听见这话,不经意间挑起眉尾,却淡声问:“什么?”   “大哥,你回来了!”   顾文越一只手还抹在额头上呢,往后一捋露出完美的发际线与白净的额头,笑着说,“没呢,我随便说说。你洗个手,我们准备吃饭了。”   顾晋诚看他走起路来都跟兔子一样跳似的。   ——昨晚去吃个蟹黄面,是开心;今天换两个厨子,高兴成这样。不知道是说他贪食嘴馋,还是说他心性天真简单。   晚餐时。   顾崇也觉出来养子今天胃口好,直夸张管家换的厨子好,味道出色不说,还让二少爷吃了整碗米饭。“让他们好好干,过阵子加薪水。”   张管家将这件事记上。   他想,昨天大少爷跟自己提的时候,特意说不要提他,不知是为何。   张管家道:“对了,两位少爷,全身体检安排在明天上午,得空腹做,要早点过去,行吗?”   顾文越听见早起就头疼,不过他今天准备六点就睡,便端着白瓷的碗点点头:“可以。”   估计是一路睡去医院。   顾晋诚也没有异议,只问:“文隽呢?”   张管家回禀:“三少爷说学校学期开始的时候刚体检过,半年就做一次,他就不去了。”   顾文越想,小堂弟肯定有事儿瞒着他们。   不过他没多说,用公勺给顾崇送了点西芹百合:“父亲,你多吃蔬菜。”   “你自己也吃,觉得味道好就多吃点。”   顾崇最近心情十分畅快,真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家和万事兴。   顾文越顺道给顾晋诚也送点西芹百合,不过勺子递过去他才问:“大哥,你爱吃吗?”   顾晋诚将碗往前一点:“爱吃。”   “哦。”顾文越笑了下,将西芹百合倒进他碗里,“我以为你只爱吃肉呢。”   跟猛兽似的,纯粹的肉食动物。   顾晋诚吃一口白合,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挑食。”   顾文越:……有被冒犯到哦!   他故意朝顾崇挤眉弄眼:“父亲,你听大哥的话啊,这是说我挑食呢。”   一副被大哥欺负,找父亲主持公道的语气模样。   顾晋诚的筷子一顿,幽深清冷的凤眸往他笑意灿烂的脸上划过,淡声解释:“不是说你。”   顾崇笑道:“好了,别开玩笑。你们都多吃点。”   真好,两个儿子越看越好。   ——如果都是亲生的就更好了。   吃过饭,佣人来收拾餐桌。   顾文越趴在栏杆上,往下问张管家:“张管家,大厨会做清汤鸡丝面吗?”   张管家回首:“会做,面点都会。”   “不过,二少爷您明早要空腹去医院您忘了?”   顾文越挠挠耳朵,叹气:“那我回来吃总可以?”   “那体检要做多久?不会叫我饿肚子吧?”   张管家也不确定:“一小时应该要,项目全面。”   顾文越垂头丧气,头发簌簌地往下落:“行吧。我知道了。”   他打个哈欠,“我赶紧去睡了。”   踩着楼梯吧嗒吧嗒地上去,回到房间开始漱口刷牙,临睡前将水仙去水,嘀咕道:“我今天早睡,你也早点睡吧啊。”   此时,有敲门声。   “谁呀?”顾文越扬声,慢慢走出去。   “我。”   是顾晋诚低沉稳重的嗓音。   顾文越走过去开门,懒洋洋地往门上靠:“大哥?有事儿?”   卧室的窗帘已经合拢,灯光也调整到最暗,远不如走廊亮堂。   明灯下,顾文越的脸庞与羊羔绒的上衣一般,纯白得几乎透明,唯有薄唇如朱砂般鲜明。   顾晋诚两只手都斜插在西装裤中,凤眸微低地看眼前慵懒的人:“你跟经纪公司签的合约还有多久到期?”   “啊?”   顾文越一下子愣神,他眯着眼睛想,“到期的话,可能一年?”   不确定的语气让顾晋诚都哑然。   顾文越见他沉默的表情,疑惑:“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帮你解约。”   顾晋诚淡然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既然你不想回公司,那我找个朋友,另外安排你在娱乐圈发展。”   “啊这——”   顾文越整个人都差点被他炸清醒,如被踩中尾巴的猫儿般浑身都几乎炸毛。   顾晋诚解释:“致远集团旗下没有直接控股的娱乐传媒公司,但有多家影视公司的少许股份。”   “我找朋友处理即可,你不用担心,会安排好。”   我不用担心?   大哥,你这样我才最担心好么!   顾文越这下是真醒了,睡意毫无,挠了挠蓬松的黑发:“那个,我跟经纪公司挺好。他们不是也在给我各种活儿?”   顾晋诚转而问:“之前,我记得听你说过,想拍电影?那我让朋……”   顾文越赶忙推他胳膊,绕到他背后把人往前推,口不对心地找借口:“大哥,我现在参加的综艺挺好,不会特别忙。”   “如果真的去拍电影,就没法住家里,跟父亲和你还有小堂弟一起吃饭。”   “你也知道,我没有别的家人了……”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   顾文越的这一两句话倒是说的很入情入理。   顾晋诚被他推着走,此时也停步,侧过脸看看他:“以后顾家就是你自己家。”   “嗯,我知道。你们对我好。”   顾文越继续推他走,一心想把这尊大佛送远点,“我哪天若是需要你帮忙,我一定找你。最近这段时间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   “大哥,你也忙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啊!”   说完,刚好把人送到走廊拐角。   顾文越扭头就往房间跑,一溜烟就蹿进房门里,轻轻按上门。   落锁!   顾晋诚回身看他,皱起浓眉,凤眸中略带些难以察觉的烦躁   ——不想和顾家产生联系?   -   顾文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   是被小女佣崔英唤醒的,否则他还能继续睡到中午去。   一下子没能立刻醒,顾文越在洗手间走动时不小心磕在墙壁,额角立刻就肿了。   疼得生理泪水往外冒。   崔英见到二少爷时,注意到他额角的情况,连忙问:“二少爷,您没事吧?”   顾文越摇摇头,他起床气很重,不想对小崔英发作,想着一会儿多吃点,可惜要去做体检,得空腹。   难受,想哭。   走到楼梯口,正巧遇到顾晋诚往下来,依旧是扣子系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衣搭配修身的西装马甲,臂弯间挽着西装,冷峻高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凡人难以企及的疏离感。   顾文越仰眸,有些泛红的眼眶配上额角开始泛红的伤势,表情实在是可怜委屈。   他一张嘴,整个泄露自己的哀怨委屈心情:“大哥……”   顾晋诚人生头一回听人跟自己“撒娇”,往下踏步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额头怎么了?”   他浓眉皱起,凤眸冷冷地看向后面跟着的小女佣,沉声呵斥:“怎么照顾二少爷的?”   “啊,不是小崔英的缘故。”   顾文越吓一激灵,连忙推他下楼,手掌撑在他后肩,一边走一边诉说起怎么碰伤的,末了长长叹气,“可能是睡太久,有点晕头。”   都怪要去体检!   否则打死他都绝对不会在这个点起床。   顾晋诚被他撑着肩膀,也不敢走太快,吩咐小女佣去准备冰袋冷敷用。   顾文越一听就缩脖子:“冰袋啊?不用了吧。”   大秋天,多么冷。   顾晋诚反过来扶着他下楼:“要用,你不是还有工作?这样怎么上镜?”   顾文越:……是吗?我有上镜的工作?我怎么不知道?   ——哦,都怪自己努力塑造的“娱乐圈打工人”形象过于深入大哥的内心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张管家已经安排好用车,顾晋诚取过冰袋就扶着顾文越上车。   张管家远远地瞧着见,大少爷亲自护送二少爷进车里,更抬起手掌护在他头上,真是关怀备至,兄友弟恭。   顾文越扣上安全带,见顾晋诚上车后拿着包裹着白毛巾的冰袋要往自己额头上按,他吓得往后缩:“大哥,我自己来自己来。”   顾晋诚已经看出他的性子,自己来肯定就是装腔作势,一定不会认真敷。   他沉下声,严肃地说:“过来点,我给你敷。”   顾文越委屈,桃花眼里满是酸楚:“大哥……”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小堂弟见了大哥就跟老鼠见猫儿一样,估计也是这么被对待过。   顾晋诚侧过身,靠近他一些,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拿着包裹过的冰袋靠近他的额角。   他皮肤白,红肿的位置像是雪地里的红梅,十分打眼。   “嘶……”   顾文越感受到冰袋的冷气,吓得抓住顾晋诚的胳膊。   顾晋诚低眸,撇过他修长的秀手,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还没碰到呢。”   顾文越才不管,嘀咕道:“这寒气逼人,没碰到也疼。”   “啊呀!”   “好疼啊!”   话都没让他说完,顾晋诚就按上去了。   顾文越的桃花眼头一回瞪人,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一股嗔怪意味。   “我本来都不疼了,你这么一按我才疼。”   顾晋诚知道轻重,一点都没用力,而且包着毛巾,但顺着他的话说:“嗯,都是我不好。那你忍一忍。”   车子徐徐开上半山豪宅区的主干道。   深秋的八点,阳光温柔地照进车内,为顾文越矜贵英俊的脸庞染上些许淡金的色调,细腻的肌肤白皙得异于常人,偏偏一双桃花眼翩跹得过分。   顾晋诚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接近,他轻咽下喉结,低声道:“自己按着,别松开。”   “哦。”顾文越都已经被冰得麻木,压根无所谓是否松开。   他靠在车椅上,一只胳膊举着,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眼要睡不睡。   顾晋诚靠得很近,凤眸眼尾稍稍瞧他:“困吗?靠着我眯会儿?”   “哦。”顾文越想都没想,脑袋往他宽阔的肩头耷拉,直直地靠上去,还蹭了蹭,寻个合适角度。   ——真舒服。   顾晋诚的右手看似随意地落在腿上,拇指和食指指腹重重地碾过,来回地摩挲。   ——似乎残留着他肩膀的温度,很暖。 第21章   医院, 顾文越和顾晋诚下车,做体检之前,顾晋诚先叫护士来处理顾文越额角的伤势。   依旧是顾家的私人医院。   前几日顾崇生病, 全医院从院长到后勤阿姨都知道顾家几位少爷, 已经品头论足过一番, 更知道其中二少爷是娱乐圈人士。   今日兄弟俩前来体检,大家显得颇为淡定。   只是,年轻的小护士对着这点“局部伤势”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   她面对压迫感极强的冷脸大少,战战兢兢地询问:“这……按您的意思, 是要怎么个处理法子?”   顾文越都笑了:“别开玩笑了,先带我们去体检吧, 我都快饿死了。”   他这人睡饱就想吃, 吃饱就瞌睡, 现在空腹整个人从胃里透着寒气。   顾晋诚瞥他的额角, 冷敷一路似乎看上去好些:“嗯,先去体检。”   小护士和另一名医生带路,心里都犯嘀咕:大少爷对二少爷是真在意, 还有些特别顺他意的味道?   在二顾体检时,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 顾文越书法卖出高价、捐款做慈善、营销号滑跪和捐款的事情,再度出现新的变化。   有微博小号发出一张十分模糊的照片,有顾文越和另一个高大英俊男人的侧影。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顾文越最近开始翻红的原因吧,背后的金主爸爸功不可没”   顾文越的粉丝虽然不多, 可微博众多吃瓜人依旧将这件事炒上热搜后排。   “这就顺理成章了, 金主爸爸买字哄他高兴, 处理黑他的营销号”   “从来没见过营销号滑轨的时候带捐款, 这尼玛得是什么高级觉悟?”   “那看来就是迫于威慑, 不得不滑轨 捐款”   “这个男人是谁?好模糊啊这照片,敢不敢发一张高清的!”   “看昨天营销号滑轨的速度,谁敢发高清?所以才用新注册小号发吧”   “操,开宾利的金主爸爸模糊照片都这么帅?身材好像是标准的倒三角,宽肩长腿,穿西装好俊啊啊啊啊,顾文越一点都不亏!”   “万一是谈恋爱呢?直接定义为金主会不会太恶心人了点?”   “呜呜呜呜,有、、嗑到”   “宾利爸爸给小顾顾开车门的动作好帅好温柔,日!如果是他买书法,让营销号滑轨捐款,那岂不是……真爱?”   “别再说了,再说就真的要开始嗑糖了。想看他们的正脸!谁给我发出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这就是传闻中的豪门少爷和公子之间的恋爱么?酸了酸了”   小号照片传出去也不过一小时左右,一开始在热搜后排,慢慢进入11的位置。   讨论的风向也从单纯的金主爸爸转为顾文越的朋友、恋人等关系,总之各种猜测都层出不穷。   顾文越微博,《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二期官宣消息的评论区,粉丝们刷满了各种问题。   “小顾顾,恋爱了说一声!新粉报道,不介意恋爱哈”   “文越哥哥,要不,直接正脸照来一张?让我们也欣赏一下帅哥哥的照片?”   “呜呜呜呜,想看你们俩一起穿西装,快来帅死我!”   “上面的带我一起!西装控一本满足。宾利帅哥的西装侧影真的太杀我了。”   “额,乱中插问——事业粉想看节目,哥哥最近有新的工作吗?”   “如果我是顾文越,我不想有事业,躺着不爽么?嘿嘿嘿”   上午九点不到,微博卡了。   随后,再次打开微博的瓜友们发现,热搜上#顾文越 宾利金主#的已经荡然无存。   再搜索相关字眼,也毫无踪迹。   这下,吃瓜群众更为好奇。   在某知名八卦论坛,披着匿名马甲的瓜友激情探讨。   【艹,那谁的消息直接没了,没了……】   楼主:这是什么操作,几分钟就直接全没?   1L:也不是,只要不带关键词的都还在,但是那张照片的确没法发出去   2L:对啊,可以正常讨论顾文越,但带jz的好像不行。我有两条围脖,带宾利的被卡。   3L:是真爱吗?这么快动作?势力范围很大的样子,撤得好快啊   4L:不是势力的问题,是钞能力吧。   5L:这就可以解释昨天24万直接捐赠,只是人家一个轮胎的价格而已   6L:来吧,买定离手,是顾文越真爱,还是jz?或者是py?   7L:代入一下顾文越,有点爽怎么回事?   整个人蜕变不说,还有大佬保驾护航,大佬还不是糟老头子或者大肚腩,是这种高级精英范儿的大帅比。   -   顾家的临海大宅。   顾崇醒来后,刚吃过药,正听张管家说家里的事情,本来听二少爷额头磕着有些着急:“怎么就磕着了?”   张管家平日里不声不响,实则心细如尘,“应当是起得太早还迷糊着不小心。不严重,红了一点。等回家您看就知道。大少爷照料着,应当没问题。”   顾崇捧着个蓝色的陶瓷杯,点点头:“那就好,晋诚顾着就行。”   他对大儿子一万个放心,就想养子心性到底年轻。“去二少爷房间看看,地毯什么的都铺上,别在自家里还磕着碰着。”   “是。”张管家应下。   顾崇正琢磨,手机开始震动起来,连番还是七八条微信消息一起发来。   他取过来眯着眼睛看,叫张管家取来老花眼镜。   一看不得了,是几个老朋友来问,顾晋诚和顾文越的绯闻。   有些是旧友,对顾家的事情知根知底,自然知道他们是真假少爷,以为他们谈恋爱;   有些并不了解顾文越,只以为是顾晋诚和小明星恋爱,来同顾崇确认。   顾崇点开图片,模糊成这样,若非真熟悉他本人,否则压根看不出。   他招招手,叫张管家看:“这是晋诚和文越吧。”   张管家看完后,提醒道:“是,应该是前天晚上去吃宵夜被人拍的。”   顾崇点点头,没回复朋友,戳戳屏幕道:“有新闻说他们俩……谈恋爱?”   “啊?”张管家平日里淡定如山的人,此刻也惊讶地看着老爷,“这……”   他脑海中浮现大少爷抱着二少爷上楼的场景;   随后是大少爷这两日叮嘱办的事儿,似乎也都跟二少爷有关;   大少爷还对二少爷处处留心,小心照看。   顾崇见他卡壳,皱起眉头,疑惑:“老张?你想什么呢?”   张管家看看老爷,忙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他。   “这样啊……”   顾崇想,难怪大儿子挺亲近养子。   难不成这两兄弟真是背着他这个当父亲的,在来往?   张管家见老爷陷入沉思,看上去面色为难,连忙问:“老爷?要不您先问问清楚?别误会两位少爷?你也别着急,或许就是个误会。”   “嗯?”顾崇看他一眼,恍然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笑着道,“我是那样老古板的爸爸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这两个孩子如果真是悄悄谈恋爱,我反对干什么?这不是刚好,两个儿子还是叫我爸爸?”   这么一想,还挺好?   张管家愕然,没想到老爷竟然是支持态度。   “那还要问两位少爷吗?”   “别问,这怎么好问呢?”   顾崇连忙阻止,摘掉老花眼镜递给他,“万一刚开始,我这一问他们俩都不好意思,或者以为我有心要破坏他们,以后在家都生分了。”   他想着两个儿子开心就行,“现在这样就好,你别打草惊蛇。”   张管家默默地点头。   顾崇拿起茶杯饮茶,笑容藏不住:“我说晋诚老去注意文越,看来是晋诚先喜欢文越。”   “哎,我们文越的确是生的一表人才,在电视上看着都特别帅,招人喜欢。”   -   医院。   顾文越叫医生抽了三小管血,他本来不晕血,但空腹,脑袋又撞过一下,抽完血的瞬间,脸色煞白。   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往顾晋诚肩头靠:“大哥,我不行了……”   “好饿……”   顾晋诚单手稳稳地搂住他,沉声问后面的医生:“还有几个项目?”   医生紧张地回答:“快了快了。再做一个项目就可以吃点东西。”   顾文越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还在固执地坚持:“不,我要回家吃鸡汤细面。”   医生护士:……?   抽血的时候要脱掉半边外套,顾晋诚此刻帮顾文越穿好,先把衣服整理得服服帖帖,他才自己将外套套上。   顾文越站起身的时候,脚都有些虚,下意识地拽住顾晋诚。   顾晋诚就抬着小臂撑住他,低头凑近他,淡声问:“要不要弄把轮椅?”   “不用。”顾文越定定神,往前走,不过还是没松开他。   医生护士就这样看着顾家两位少爷亲密无间地往前走,个个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在公司领略过顾大少冰山一面的保镖,几乎都不认识此刻温柔的男人是他本尊。   体检完毕,顾文越几乎是倒进车后排,歪歪扭扭地靠着,对着司机摆手:“快回家,我要吃面。”   顾晋诚示意副驾的保镖。   保镖第一时间联系大宅的张管家,请他赶紧准备餐点。   顾文越半死不活地摊着,心道:   回去得多吃点,否则都对不住抽出去的三管子血。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的时候,顾文越都懒得去拿。   顾晋诚见状,从他兜里取出来,问道:“丁海,接吗?”   “接吧。”顾文越半眯着眼,要伸手,却感觉他已经将手机递到自己耳边,他也懒得抬手,就这么贴着他的手听电话,“喂?”   顾晋诚的手指尖碰到他的脸颊,肌肤很软,温热。   丁海一惊一乍地说:“哥,出大事了!你上热搜又被撤了,是不是顾家的人干的?现在好了,全世界都在传你被金主爸爸包养。古哥都联系我,问我怎么回事。”   “金主爸爸”顾晋诚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眉尾微挑,正要说话。   顾文越语气轻飘飘地反问:“就这?”   丁海愣了:“啊,这还不够耸动吗?哥,你问问顾家那边的意思?要澄清吗?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顾文越打哈欠:“我接下去想回家吃早饭睡觉。”   “什么呀?我问你热搜的事情呢。”   丁海着急上火,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样对你的影响很不好……也不是不好,就是感觉有个说不清楚的事情,微博上很多人一直在问。”   虽然大部分微博留言都在请他拍合影与官宣恋情。   ——诡异的走向。   顾文越懒洋洋地说:“谁问,我又不认识他们?”   “我刚抽完血,脑子都转不动了,还饿着。海哥,要不你放过我?我现在真的想吃饭和睡觉。”   丁海愣愣地反问:“那我们不管了?”   顾文越道:“你怎么管?”   丁海一时间陷入沉思,好像也是:“但如果真的是顾家的人撤热搜,你能说一声?下次跟我打个招呼,我也有个准备?”   顾文越轻笑,桃花眼瞥向顾家大哥棱角分明的脸孔,笑了:“海哥,厉害了,现在都想让堂堂顾总配合你工作呢?”   丁海:……   顾文越反过来安抚丁海,请他淡定,随后才挂断电话,自己拿着手机塞回兜里。   太阳高起,车里暖洋洋。   顾晋诚沉声道:“我也刚接到消息,是集团公关处理。”   致远集团的公关业内有名,主要是任何顾晋诚的若非经过公司官方审核发布,一旦发现直接处理,甚至不需要审批同意。   他道:“我让公关发个声明,宣布下你的身份。”   顾文越摆摆手,语气淡淡道:“我什么身份?不用麻烦了。大周日的,在家陪着家人休息就行,还上班多累?”   顾晋诚总觉得他是在极力跟顾家撇清关系,凤眸有幽泉流淌,晦涩得深不见底。   下一秒,顾文越扭头冲他笑笑:“大哥,等我吃饱再眯会儿,下午带父亲去钓鱼怎么样?你有时间有兴趣吗?一起去?”   上次顾文隽提过一嘴,但这小堂弟这几天不着家。   顾晋诚的黑眸中浓雾散去,凝视他笑意炽热的桃花眼,意外地变得清明,颔首:“嗯,回去我叫张管家安排。”   “哎呀!真好!”   顾文越舒舒坦坦地靠在椅背上,夸张地叹气。   顾晋诚不解,问:“好在哪里?”   顾文越勾起薄唇浅笑:“什么都有大哥安排的感觉真好。”   他笑着闭上眼,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英俊的面容带着点调皮与惬意,整个人矜贵又潇洒,越发像是正儿八经的几代豪门养出来的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顾文越眼帘半阖,未曾注意到,身旁的顾家大哥的视线不疾不徐地移到他俊逸倜傥的脸上,漆黑如墨的凤眸里完完整整地印入他的模样。   -   到家后去,顾文越冲进餐厅去享用他心心念念的清汤鸡丝细面。   他其实没有抱很大希望,谁知张管家端出来的时候,清汤的香味直接勾出他的馋虫,笑着夸:“真香啊,这个厨师手艺真好。”   张管家将面碗送到他面前,道:“二少爷快尝尝。”   只送来一碗。   顾晋诚皱眉:“怎么没有我的?”   张管家意外,大少爷早餐一直不都是爱喝清粥?今天怎么也要吃面?   顾文越见状,将自己那碗推过去:“大哥你也饿了吧,你先吃。”   他仰眸对张管家笑,“不会只有一碗吧?”   张管家:“那自然不会。”   他连忙去端。   顾晋诚重新将碗推给他:“你先吃。”   顾文越笑了,不客气,拿起筷子捞面,闻着清汤的香气,絮絮叨叨起来:“我就早上爱吃一点儿细面,比粥暖胃。但不能油腻,早晨油腻了胃不舒服。大哥你试试,不习惯也没事,喝粥也好。”   清汤面的确很香,连顾晋诚这样从不在意吃食的人,难得胃口大开。   不过他吃一碗可不够,让张管家送第二碗来。   张管家心里说:大少爷果真是欢喜二少爷,连口味都随他了。   吃饱后,顾文越靠在椅子里问:“张管家,文隽呢?还没起?”   张管家道:“跟朋友约了去美术馆,下午打篮球,晚上还是晚点回。”   顾晋诚放下左手的筷子:“我回头问他吧,你别操心了。”   他起身,低眸看着顾文越,“你不是要去眯会儿?”   “哦。”顾文越扶着桌子站起来,伸长胳膊伸懒腰,“眯会儿去!”   他看顾晋诚在慢条斯理地整袖口,狐疑,“大哥,你还去上班吗》”   顾晋诚将扣子系上:“去趟集团,十二点之前回来,带你和爸爸出去钓鱼。”   张管家适时道:“老爷说大少爷安排就行。回头我让医生护士也跟车去。”   “好。”顾文越打个哈欠,往外踏步,经过顾晋诚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小臂,笑得愉悦,“大哥下午见。”   顾晋诚颔首。   张管家:老爷说的没错,两位少爷的确可能在恋爱。   一会儿他得跟老爷汇报一声。   顾文越散漫地上楼,先去跟顾崇说说话,结果叫顾崇好一顿关心额角的伤势。   两人稍微说几句,顾文越一不小心倒在沙发里睡着了。   顾崇叫小女佣给二少爷盖个毛毯,看他俊俏的模样,心里极高兴。   心里想着,等两个儿子愿意告诉他这件大好事,他就带他们去给太太上柱香,让过世的太太也高兴高兴。   -   顾文越再次醒来后,神清气爽,和顾崇吃过午餐,刚好顾晋诚回家。   兄弟俩一左一右扶着顾崇坐进外出的轮椅,再送上豪华保姆车。   顾崇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是既满意又得意。   ——哪个老父亲有他福气好?   连保镖、医生护士、家里佣人,一共开出去五辆黑色奔驰。   京郊,大型休闲垂钓的庄园。   顾晋诚的助理郑野已经提前安排,和庄园老板一起接应贵客。   顾崇正觉得在医院和家里都太闷,能出来走动走动吹吹风,心情畅快。   让大儿子推轮椅,让养子走在身旁讲话,说说笑笑。   庄园内湖光山色,景色怡人。   只是深秋略有寒意,树木凋零,不如春夏时间风光更美。   八角湖心亭里,郑野已经安排好垂钓的用具,怕几人会冷,更在中央陈设一台户外取暖器,可以向周围辐射源源不断的暖意。   顾崇拿起鱼竿看了看,的确是好货色,频频点头,笑着说:“小郑办事情仔细,我都满意。”   郑野在旁垂首:“谢顾董夸奖。”   顾文越虽然想钓鱼可是没碰过这等现代化的复杂鱼竿,他同一个工作人员道:“你教我怎么使这个。”   那人正要上前,顾崇却道:“晋诚,你跟文越说。”   他抬抬手,意思是让其他外人都离开。   郑野连忙请他们去湖心亭对岸的廊下等候。   顾晋诚站在顾文越身旁,握住鱼竿教他怎么放鱼饵,怎么抛鱼线。   他声音低沉稳重,说这种休闲娱乐的事情,都跟开会似的声调。   兄弟俩背对着老父亲,站在亭子一个角。   顾崇扭头就看他们头挨着头说话的模样,不错不错。   他让张管家坐在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脸上浮现的浅笑如湖面的涟漪层层荡漾。   顾文越笑着轻声说:“大哥你帮我弄吧,听着好复杂,我只管看着就行,一会儿有鱼上钩我就叫你。”   “嗯。”顾晋诚便给他将鱼竿收拾好,选个位置将鱼饵抛下去。   佣人将轻声将椅子搬好,顾文越舒舒坦坦地坐进去,叠腿架起来,远望山色与无云的碧空,整个人优哉游哉,忍不住又打哈欠。   他的声音很轻,可顾崇听得分明。   他问道:“晋诚,你们体检报告出来了吗?我看文越睡觉多还总睡不醒,是不是身体缺点什么元素?”   张管家代为回答:“老爷,体检最快要到下午出,有好几项血液检查。”   顾晋诚瞥了眼慵懒的顾文越:“可能贫血。”   早上抽了那么点血,脸色就煞白。   顾崇皱眉,叮嘱儿子:“那你顾着点文越。”   “嗯,知道。”顾晋诚对张管家道,“家里炖上点补血益气的汤。”   张管家点头应下。   顾文越笑着说:“不用了,今天我们都跑出来钓鱼,在外面吃鱼鲜不好吗?我刚听庄园的老板说,我们钓上来的鱼可以直接下厨做酸菜鱼片。”   “父亲,您应该能钓上来两条鱼儿吧?不至于我们三个人还钓不到一条?”   顾崇摆手:“那不可能,等爸爸给你钓一条看看。”   顾晋诚对张管家道:“让家里的厨师来一个,一会儿指导他们做菜。”   张管家点头去办。   顾文越听着很满意,扭头冲他笑得神采飞扬:“还是大哥周道。”   顾崇看着湖面也点点头,大儿子是周道多了,从前可少见在生活上如此细致。   父子俩有一阵没说话,都极安静地在等鱼上钩。   顾文越的手机一直震,是丁海给他发微信。   因为不方便讲电话,他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丁海:【哥有两个综艺!一个直播侦探类叫《第一案发现场》,一个是运动挑战类!都请你去当一期嘉宾,如果表现好可以多签几期!】   顾文越被这几个“感叹号”震撼,心道丁海就是有种本事,时时刻刻给人一种怒发冲冠为事业的鸡血状态。   他看看“运动挑战”这四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想问,钓鱼算运动么?   【侦探,时间呢?】   丁海:【侦探那个是晚上,最快明天那一期就能去,或者下周一也行】   【两个节目都行,哥,没冲突】   顾文越:【不了,我不想运动】   丁海:【那也行,我们先上一个再看。】   【那我去敲定啦~争取明天就上!】   锁屏后,顾文越的一双桃花眼眯着望向这片大湖   ——真就是姜太公钓鱼,他连鱼饵都没抛出去,居然就有机会送上门?   不过有点小事儿做做也好,否则他天天在家,顾家父子俩估摸着又要开始游说他去公司。   他这张脸就看着不聪明,像是能做生意的模样?   顾文越难得费心思考这么多事情,心思沉沉,视线越*缈地盯着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树。   顾晋诚也是头一次见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点烦躁,舒展的眉宇微拧。   ——像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顾晋诚凤眸微转,偏头看他,淡声询问:“怎么了?”   顾文越刚要说话,右侧方听见顾崇压低声音呼“来了来了”,他赶忙转过去,也不敢说话,怕惊了鱼儿。   顾崇握紧鱼竿收线,在张管家的帮助下轻轻松松钓上来一条鲜活淋漓的鱼儿,足足有两斤多重。   顾文越从休闲椅上蹦起来:“父亲好厉害啊!”   他饶有兴致地弯腰看这条被丢进水桶的鱼,“晚上有着落了。不错不错。”   顾崇得意:“这就叫宝刀未老!”   前几天心脏病突发之后的郁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都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你们两小子要加油啊,都比不过我这个老头子。”   顾文越推了推走上前的顾晋诚,仰头看他:“大哥,听见没?父亲嘲笑我们呢,你快点!”   他推顾晋诚坐回去,等他坐下后按着他肩膀拍拍,“我是不大行,靠你了!能钓上一条就行!今晚两条鱼,我们做三四个吃法,再配上点儿爽口的新鲜蔬菜,也够了。”   顾崇笑眯眯地继续弄饵料。   此时,顾文越见自己的浮标有动静,赶紧去拉,结果拉上来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钩子。   他垂头,叹气:“姜太公有鱼饵都钓不上鱼,丧气了。”   顾晋诚见他毛茸茸的脑袋歪向自己,忍不住抬手在他后脑勺轻轻地揉了下。   头发细软蓬松,在掌心摩挲时微痒,很舒服。   顾崇扭头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着转回来。   顾文越让佣人将鱼竿收起来,不想钓了,他轻声问:“父亲,我陪你坐会儿?”   顾崇头也没回地说:“嘘,你跟晋诚坐着吧,别耽误我钓鱼。”   顾文越:……遭嫌弃。   他只得起身推推休闲椅往顾晋诚身边挪动。   顾晋诚抬手拽一把椅子,将披在椅子上的薄毯取过来,等他坐好后打开帮他盖在腿上。   顾文越美滋滋地往后靠,轻声叹息:“每天都这么自由就好了。”   话说的很轻,顾崇他们听不见。   顾晋诚扭头看他一眼,凤眸里印上他的容颜。   顾文越却眼尖,瞧见浮标动了,激动地直起上半身推他,低声道:“快!有鱼上钩!”   顾晋诚反应倒是快,一边感觉他几乎下巴靠在自己肩头,一边沉稳地收鱼线。   上钩的是一条肥圆的黑鱼,顾文越就差孩子气地嘚瑟,放进水桶后还专门拿过去给顾崇看:“父亲,你看,这条黑鱼起码两斤半。大哥厉害吧?”   顾崇笑着应他:“是,那你呢?你还没见影子呢。”   顾文越道:“大哥钓的不就是我钓的?一样。”   他扭头扬声,“大哥,你说是吧?”   顾晋诚正站着收拾鱼钩,凤眸淡淡望他,轻点了点头:“嗯。”   顾文越满意地笑:“父亲,您听见了吧?”   “听见了听见了。”顾崇笑得格外舒坦。   ——小年轻谈恋爱,真是好啊。   三人继续钓鱼,顾文越坐在顾晋诚身边,将毯子约拉越高最后盖在肩头,迷迷糊糊地打盹。   也不怪他,真的是亭子中央太暖,午后的阳光伴着湖风一切都恰到好处。   顾晋诚见他似乎又睡着,有些皱眉,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   他不自觉地靠过去,在他脑袋耷拉的瞬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   他侧身,对郑野招手。   郑野走过去弯腰。   顾晋诚轻声说:“让医院尽快出二少爷的体检报告,加急。”   “是。”郑野立刻去办。   -   顾文越昨晚和上午都睡得很久,在外面也只是浅浅小憩,醒来时脑袋靠在顾晋诚胳膊上没动,嗓音有些沙哑地问:“大哥,几点了?”   “快四点,爸爸和张管家去逛庄园。”顾晋诚低眸看他,“喝点水?”   “唔。”顾文越的手臂在毯子底下抻开。   佣人倒杯水,顾晋诚接过后递到他唇边。   顾文越实在是懒得动,就着他的动作抿一口,再抿一口。“鱼呢?你钓了几条?”   顾晋诚在他靠着自己睡着后,就没碰过鱼竿。“爸爸又钓了一条,是金须的鲤鱼,放了。”   顾文越挑眉,颇有兴趣地往湖边探探:“这湖里还有鲤鱼啊?”   “嗯,野生的鲤鱼。”顾晋诚道,“走吧,进去吧,早点吃晚饭早点回去。”   他对顾文越伸出手。   顾文越动作自然地将手掌搭上去,被他一把拽起来。   两人对视,桃花眼与凤眸都染上轻松的笑意。   湖心亭对岸,廊桥上。   顾崇拍拍轮椅的扶手,对张管家笑说:“你看看,这样多好。早这样就好了。”   张管家双手交叠在身前:“是,两位少爷越看越登对。”   “那是,都是我儿子嘛!”顾崇莫名地得意。   虽然这件事还不能告诉周围朋友,可他已经想好到时候两个儿子公开,他得群发消息,告诉所有亲朋好友这件大喜事。 第22章   一家三人在京郊的庄园吃过一顿小小的鱼宴, 披星戴月地回半山别墅。   刚到家,顾晋诚要跟顾崇说集团的事情。   顾文越知趣地离开顾崇卧室,溜达溜达地去楼下, 准备找点水果吃。   刚下楼, 他就看到头发湿漉漉的小堂弟, 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一个酒杯上楼。   两人一上一下瞪眼。   顾文越先开口,手臂半搭在扶手上,姿态悠然地询问:“两三天没见你了,忙什么?”   顾文隽刚洗完澡, 头发都没怎么擦干,水珠沿着发梢落在蓝色的卫衣上, 看上去有些随意。   他耸肩, 举了举手里翠绿的酒瓶:“二哥, 去天台喝酒吗?”   顾文越眉尾微挑, 正想问“未成年能喝酒吗?”,但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长辈,懒得多说管教的话。   他双手插兜, 站直身体,无可无不可地道:“走呗。”   顾文隽三步并作两步, 跨上楼带路。   经过三楼时,顾文越问:“天台不冷吗?”   顾文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怕。你呢?”   顾文越当然怕,他可不想被吹感冒,便让他等一等, 自己去房间衣柜摘了一件黑色的厚毛衣套上。   两人踢踢踏踏, 一前一后地抵达顶楼。   顾文越想, 小堂弟对此轻车熟路, 看样子一定没少来。   天台的门一开, 夜里的凉风灌进来,顾文越登时有些后悔。   他瞥一眼小堂弟,果真是少年人不怕冷,竟已经跨出去。   顾文越裹紧外套跟着走出去,两只手都缩进长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今晚月色清亮,弯弯一轮悬在天边。   天台上面有好些设备和电线以及矮围墙,在月光中影影绰绰。   两人绕来绕去,才走到临海的一边,风愈发盛大,顾文越的耳朵都被吹冷了。   顾文隽见他锁着肩,无端笑起来:“二哥,喝酒吧。喝了酒就不冷了。”   他将酒瓶和酒杯放在栏杆上,一跃而上坐上去。   这道栏杆外还有平台,倒不怕掉下去。   顾文越跟着上去,望向黑魆魆的海面,整个人像是要被夜风吹走一般。   他觉得自己已经感冒了。   不过也值得,海天墨蓝一色,浪声入耳,壮阔波澜。   此时,一杯酒递到面前。   顾文越没动,顾文隽举高:“喝吧,这个度数很低,我喝都没事。分给你这么点,喝了就暖和了。”   顾文越接过,摇摇头,轻声叹息:“你小子都是挺会享受。”   夜色,大海。   月华,美酒。   十足十可以勾得文人雅士们诗兴大发,吟唱一番了。   顾文越嗅了嗅酒杯中的液体,酒香淡淡,的确度数不高。   他试着抿一口,入口丝滑,清甜回甘:“嗯,不错。这什么酒?”   “果酒。”顾文隽对着瓶子喝两口,面朝大海晃着脚,虚无缥缈地问,“二哥,你说,做海上的渔夫好不好?”   “日出赶海,日落回家。”   顾文越摇头:“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做,吃不好睡不好。太累。”   “呵呵。”顾文隽笑了,继续喝酒。   顾文越见小堂弟心里存着事情,思前想后,还是开口问:“你这是怎么了?少年老成的样子。是期末考试成绩不及格还是要追的女孩子被人抢走?怎么都跑天台来喝酒?”   顾文隽摇头:“都不是。”   月下,他一双明晃晃的眸子看向二哥,“二哥,要是大伯再结婚,你会不会有点难过?”   顾文越当即反应过来:“杨小姐要结婚了?”   顾文隽翻白眼:“问你呢,你问我?”   不高兴地喝酒。   顾文越拿着酒杯和他的酒瓶子碰了一碰,“叮”的一声,十分清脆。   他喝点酒才淡淡说:“问我没什么意思,你要去问你大哥。我又不是你大伯亲生的。”   顾文隽闻声瞥他,看他面朝大海、意兴阑珊,便有些过意不去,低声解释:“就随便问问,你别忘心里去。二哥,其实大伯很在乎你,把你当亲生的。”   “我前两天跟我说几次,要把你当一家人。”   “我之前虽然怼你,可是我现在也把你当真的家里人看。”   顾文越笑了:“傻瓜,我知道。那你呢,杨小姐不在乎你了?”   顾文隽沉默,继续喝酒。   风一阵阵地吹,顾文越喝了酒胸腔里滚热,倒是不觉得冷。   他没再开口,等小堂弟反应。   良久,顾文隽才道:“我妈说……她想谈恋爱了。”   声音听上去有些散,不知是他的情绪散了,还是叫夜风吹散了。   顾文越举着酒杯看看里面还剩一半的酒,玻璃折射的光芒落在他那双桃花眼里,似有星光璀璨。   “就想想吗?我还以为已经给你找了后爸。”   顾文隽下意识地为母亲解释:“那不会,她有事情都先跟我商量,我没同意她不会找。”   顾文越咂摸小堂弟的青春期叛逆脾气,故意反着说:“你当人家儿子,还管人家谈不谈恋爱?”   “你这儿子当得跟爹一样了。”   “又不是我要管,她自己跟我说的啊。”   顾文隽声音拔高,“她从小这么教我,尊重我。我要是想谈恋爱,我肯定也先告诉她。”   顾文越继续跟他对着,反问:“杨小姐若是不同意你谈呢,你就不追女孩子了?”   顾文隽道:“我肯定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不同意,万一有误会呢?”   顾文越笑了,反问:“既然如此,你现在怎么直接不同意她谈恋爱?”   顾文隽皱眉,低头,把玩手中的酒瓶子:“我没想好。她是我妈,她谈恋爱,我怎么办?”   “你就想你谈恋爱的时候,她怎么办。她都愿意尊重你,你怎么不尊重她?”   顾文越喝掉剩下的二分之一,“她还没到四十岁,若是活到一百岁,六十年一个人冷冷清清,你也舍得?”   “我又不是不陪她。”顾文隽反驳,“我做儿子的没这么不孝顺。”   顾文越脸有些发烫,握着酒杯放在围墙上,低声问:“以后你不谈恋爱不结婚?你陪女朋友的时候,也带上你妈?”   “或者我们不说那么远的事情,就说现在,你也没陪着她。”   这话让顾文隽卡壳,他没再言语,闷闷不乐地喝酒。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她是我妈,虽然她说以后绝对不会再生孩子,可万一她跟别人结婚,不要我怎么办?”   顾文越酒精慢慢地渗透进身体深处,神经末梢都有些酥酥麻麻,稍控制不住地多说两句:   “你都想哪里去了?她现在不还是停留在询问你这个儿子的意见么?”   “等真谈上恋爱,也未必立刻结婚。结婚也要问你意见吧?真要到谈婚论嫁,可能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说不定你自己都结婚生孩子,她都五十岁了。”   “你现在还怨她还不要你呢,到时候,你要她一个老太太跟着你吗?”   顾文隽脑海里浮现一个穿着十二公分高跟鞋的细脚伶仃的漂亮老太太,孤孤单单、无依无靠,忽然间就有些憋闷难受。   他拖长调子唤:“二哥……”   顾文越吓一跳,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他青春期的敏感心思,赶忙伸手怕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二哥说糊涂话,你别难受。”   “没有,不关你的事。”顾文隽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我知道,我妈比我孤单。”   现在他上学就如此,以后他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压根就没空顾着杨小姐。   等杨小姐五十岁,虽然还是个漂亮老太太,肯定不如现在年华正好、适合恋爱。   “你们俩,干什么呢?”   一道沉沉的声音被一阵强风灌进两人的耳蜗。   两人都吓一跳,恍恍惚惚地同时扭头。   高峻挺拔的黑影站在不远处,逆着光看不清脸色,只觉得如一只展翅的猛禽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顾文越转瞬即逝的惊讶后,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招招手:“大哥,过来坐,来看海上生明月。”   顾晋诚不疾不徐地走近,浓眉微皱。   ——不仅是不要命地吹冷风,居然还在喝酒。   顾文隽赶忙撑着栏杆跳下来,急急忙忙地说:“二哥!谢谢你!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去了!”   “啊?”顾文越缓了缓才反应过来,摆摆手,随意道,“哦。去吧去吧。”   小孩子家家,一惊一乍。   顾文隽对高大的大堂哥道:“大哥,二哥就交给你了,他喝了酒你带他回房间休息吧!我怕他感冒。”   顾晋诚拍他一掌:“知道还带上来?”   “嘿嘿!”顾文隽说完就跑,兴奋极了。   顾晋诚走上前一步,嗅着淡淡的酒气,仰头看向单薄的身影,伸出宽大的手掌:“我扶着你,下来吧。”   顾文越将酒杯放在一边,偏转身子,低眸看他:“你真的不上来坐会儿?还挺好。”   他手指遥遥地指向远处,“难得看看海,来吧。”   顾晋诚同他晶亮的眼眸对视,桃花眼眼尾都染上红衣,与金鱼尾一样泛着磷光。   倏忽,他转开视线,手掌转而去拿酒杯,还剩一层酒液。   他拿到鼻尖轻嗅,最多十五度。   “喝了多少?”   顾文越已经顺势拽住他的手腕,脑袋有些昏沉,脸上控制不住地笑:“上来吧大哥,就坐一会儿啊~”   语气中透着点央求的意味。   顾晋诚的手腕上被他握得很紧,热意如穿心的箭矢传进皮肤。   他顺势按住围栏,轻松地坐上去,反手揉他的手腕:“不冷吗?”   手腕窄细,皮肤细腻。   顾文越稍脱开他的手掌,将手腕缩进衣袖里。   顾晋诚收回手,搁在腿上,不自觉地摩挲,视线飘向远方。   黑魆魆的海面在月光下浮浮沉沉。   顾文越今天往顾家大哥的肩头靠得习惯,此刻也不例外,有些昏睡地靠上去,含混道:“不冷,有大哥呢,我不冷。”   顾晋诚听着这话,低眸看他泛红的英俊脸孔,将外套快速脱下来裹在他肩头,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嗯,陪你坐会儿。”   顾文越懒洋洋随他摆弄,听见这话才嘀咕:“是我陪你坐会儿。”   顾晋诚嘴角微勾:“嗯,你陪我。”   顾文越觉得他身上暖,不自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靠得更近些。   他的脑袋有些发蒙,醉眼朦胧地眯着眼看月亮。   他没注意到的角度,顾晋诚的视线却始终如月色般笼在他的脸庞上。   月光温柔,他亦温柔。   三分钟后,顾晋诚说:“走吧,回去。”   “不想动。”顾文越懒得动弹,披着外套不太冷,更懒。   顾晋诚这回不容他耍性子,先下去再把人抱下地,扶着他说:“回房间洗个热水澡睡觉。”   顾文越脚步虚浮,抬起脸冲他眨了眨眼:“大哥,你背我吗?”   他顿了顿,有些哀怨,“你好久没有背我了。”   顾晋诚不记得从前何时背过他,不过他也不准备与一个“醉鬼”谈道理,便拉着他的胳膊,在他面前半蹲下,语气沉沉地说:“上来。”   “嘿嘿。”   顾文越露出得逞的笑容,往宽阔的背上靠过去,两条胳膊顺势抱住他的肩膀脖子,下巴亲昵地在他肩头蹭了蹭。   从前他还年幼,经常是大哥背着他到处走。   他没记错,只是他忘了眼前的不是他亲生大哥,是顾家的大哥顾晋诚。   顾晋诚稳稳地站起身,双手托着他的两条长腿,后背是他滚烫的胸口,耳边是他呼出来带着酒精气息的温热呼吸。   ——他的耳垂,竟跟着滚烫如炙。   下楼时。   佣人大少爷背着二少爷,垂首低眸站在一边。   顾晋诚差遣:“去给二少爷浴缸放热水。”   顾文越昏昏欲睡,咕哝道:“我要睡觉了。”   说这话,手臂却紧紧地箍着顾晋诚的肩膀,脖子下巴都贴着他,暖和。   顾晋诚语气放软,像是哄孩子一般:“听话,不然明天感冒了。”   “唔……”顾文越哼哼唧唧两声,就没反应。   顾晋诚这几天相处,觉出味来。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佣人一边跑去二少爷房间放热水,一边心中惊骇:大少爷怎么……怎么这么温柔?   这还是平日里几乎冷情冷性、刻板严肃的当家人吗?   顾晋诚背着人进浴室后,才意识到他自己站不住。   佣人问:“大少爷,要不我去叫人来,帮二少爷洗?”   顾晋诚沉声:“出去吧,把门关上。”   “是。”佣人后撤,合门离开。   一楼。   张管家见一个男佣人从楼上下来,便问:“见大少爷了吗?”   他有些家里的事情需要问过当家人做决策。   佣人如实道:“大少爷正给二少爷洗澡。”   张管家:……   他点点头,又警告意味浓重地说:“这些事别到处说。”   佣人茫然地点点头:“哦。”   -   浴室。   顾文越坐着,眼帘半阖地将外套剥掉,等脱贴身衣物时,听见有人说:“我先出去。”   “啊?”顾文越稍微醒过来些,他以为是佣人给他拿衣服,原来是顾晋诚,他虚虚地扭头,桃花眼对焦看清楚人,确认后才点点头,“哦。”   顾晋诚踏出去,转身拉门时,见他双手拽起衣服后,那截腰肢细韧且白腻。   他敛目将门彻底关上。   在房间里站了站,踱步走向书桌。   水仙的嫩绿叶抽条得快,尖青下白,越到底下的花球,白得越如雪色,形状也从细长变作圆润饱满。   顾晋诚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   他第一次见水仙而皱眉,挪开视线,快步走出去。   到门边时,复又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再度看向那盆水仙。   他抬步往外走,却听浴室隐隐约约有咳嗽的声音,毫不迟疑地上前敲门:“文越?呛水了?”   “嗯……”顾文越的确不小心滑进水里,咳嗽得满脸通红,“大……大哥!”   顾晋诚推门进去时,就见他一只手紧紧握住浴缸边缘,单薄的后背拱起,因咳嗽而不停地轻颤,在热气中如雪般白得逼人。   他上前握住他的上臂,掌心一片滑腻。   “好点没?怎么样?”   浴缸里,顾文越的两条修长的腿曲着,膝盖泛红,水珠沿着白玉般的皮肤往下滑落。   “嗯。”   顾文越仰头,咳得眼中有些泛泪光,在氤氲的雾气中透着无辜可怜,“大哥帮我拿下浴袍我不泡了。”   顾晋诚凤眸微低,盯着他的眉宇,沉声:“怪我不好,没看着你。”   他不该出去,他喝了酒泡澡太容易出事。   “不关你的事。”顾文越稍微泡会儿已经很舒服,他靠在浴缸边,将刘海抹到后侧,仰头对他展颜微笑,“下次叫佣人看着我就行。”   顾晋诚没做声,去拿了浴袍进来规矩地放在浴缸的架子上:“自己能起来?”   “能。”   顾晋诚颔首,转身出去。   “我就在门口,不能就叫我。”   “好嘞。”顾文越已经扶着浴缸站起来。   哗啦的水声让门外的顾晋诚听得分明,他的眼神又无意识地飘向书桌上的水仙。   看花,更静不下心。   浴室内,顾文越撑着洗手台刷牙洗脸。   出去时,他浴袍的腰带有点散,手指拉住腰带,对外面高大的身影说:   “大哥,你去休息吧。我立刻睡了。”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拽住腰带一下子没系上。   顾晋诚抬手:“我来。”   顾文越最好有人伺候自己,懒得动一根手指头。   他昏昏欲睡地站着,脑袋耷拉。   两人挨得近,气息混在一起。   顾晋诚主动往后退半步,避开略带扑面而来侵袭他的潮热。   他的手刚系上腰带,后退时不小心手带到腰带,顾文越跟细杆的水仙似的无法独自站立,就往他身上倒。   顾晋诚抬手搂住他的窄腰。   瞬间,手臂自觉地往上抬了几寸,护在背上。   顾晋诚索性把人半搂半抱地弄到床上:“你睡吧。”   顿了顿,“水仙我给你去水。”   顾文越“唔”地点头,一下子倒上床抱紧松软的被子蹭蹭,闭着眼睛,嘴里下意识地嘟囔:“大哥真好……”   顾晋诚今天第二回 听见他嘴里说这两个字。   ——真好。   顾晋诚将水仙去水,看着底下的根须盘根错节,稍微动一下,就断了几根。   细细看去,应当是圆洗小了,容不下这么多水仙花球生根。   -   次日周一。   顾文越上午去顾崇卧室问安的时候,就得到操心老父亲的关切,询问他今天是不是没工作。   他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父亲,今天是晚上的节目。您这催我出门吗?”   果然,有工作就好“敷衍”。   顾崇笑了:“没催,就关心你。是什么节目?叫什么?让张管家回头给我打开我也看。”   顾文越怕他又跟前天一样,叫佣人阿姨一起看,他忙道:“别,太晚了,您还是休息。”   他说完,溜走去吃东西。   顾家的人都事业心太重,简直是令他水土不服。   到晚上。   顾文越坐上家里的车,带着保镖去录制现场。   丁海又是提前四十分钟到现场。   《第一案发现场》就正式开始直播。   这是个密室杀人案解密类的直播综艺,第四季,水花虽然不是很大,但属于专注一个类型的综艺,因而观众量稳定,每期都在两千多万左右。   粉丝亲切称之为内娱屹立不倒的小糊综。   常驻嘉宾是三人,其他三人都为神秘特邀,每期都不一样。   官方宣传也不会点名特邀是谁,反正在节目鼎盛时期娱乐圈大明星都上过,现在观众量下降后,特邀嘉宾就咖位自然下降。   因此观众期待值不高,主要以期待每期的“案件”为主。   妆造间。   常驻嘉宾单独一间,正在嘻嘻哈哈地说话闲聊。   特邀嘉宾另有一间,三个陌生艺人互相打量一番后,一个年轻女孩子先做自我介绍,说是演员,叫沈悦心。   顾文越随后自报家门。   剩下的男艺人没有直接说名字,而是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   沈悦心这才想起来,有些激动地说:“你是剧里的男二号,女主角的白月光是吗?你是关明?”   关明这才笑了:“是啊,是我。”   顾文越坐在一旁浅浅笑着,忍不住打个哈欠。   忽然有点后悔接这个活,耽误睡觉。   关明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虽然他打哈欠还转过身去,可显得十分不尊重自己。   他咳嗽两声,故意问:“文越,你刚没说,你是演员吗?”   说完,他又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除了演员其他领域的人都不太熟悉。你别见怪。”   沈悦心听出关明话中的微妙态度,她帮忙解围道:“文越老师最近有一档综艺挺红。我也看了。文越老师写的字特别漂亮。”   “哦?是么?”关明笑笑,并没有当回事。   他在剧组时间多,不怎么关注这种八卦热搜,“那文越参加综艺应该很有经验。”   顾文越想了想,以他来这个世界后的经验,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他笑着颔首,没否认也没直接承认。   此时,隔壁妆造间的助理敲门进来,“关老师?我们陈老师请您过去说话。”   陈老师是隔壁的节目常驻嘉宾之一,也是节目开设之初就在的元老,老资格。   “好。”关明笑着起身,同其他两人道,“这次是陈老师邀请我来的,否则我一般是不会参加综艺。我手头的戏多,很忙。抽不出时间。”   沈悦心点了点头:“是吗?真羡慕您,那您快过去吧。”   关明见顾文越淡笑,但是看起来很假,而且对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越发讨厌,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翻个白眼。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艺人,同时等妆造老师过来。   顾文越听沈悦心刚才那几句话,咬字与尾音都带着熟悉的腔调,再看她的身姿和坐行的仪态,他不禁好奇地询问:“沈老师学过戏曲么?”   “嗯?”沈悦心讶异他竟然能有此一问,“文越老师是看过我的什么作品吗?”   顾文越摇头:“没有,我不怎么看电视。听你的声音,像是练过嗓。”   沈悦心十分感兴趣地拽椅子朝着他,笑了:“我是黄梅戏演员,转行了。”   顾文越了然,饶有兴致地哼了一小段《天仙配》。   “文越老师居然会这一段?”沈悦心眉眼一转,接上调子,颇有腔调地唱了出来。   不过三两句,顾文越就知道沈悦心的功底极好,不知怎么就改行做了电视剧演员。   不过人各有想法,他无意探寻。   等沈悦心唱完,顾文越绅士地鼓了鼓掌:“好听,真是雅乐。”   沈悦心想着他样貌出众,书法极佳又能欣赏黄梅戏,必然是深受熏陶,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   另一间妆造间。   常驻嘉宾陈老师,拉着关明低声说:“节目开始前会抽签,别拿有折角的纸。”   说完他抬抬眼睛,暗示关明。   关明笑了,看一眼另外两个老师,把人拽到角落问:“什么意思?有什么玄机?”   陈老师解释:“我们一会儿有角色扮演,折角那个是死尸,按照今天的剧本,全程没有话,没法露脸。”   “死尸也是我们嘉宾演?”关明疑惑,“不是工作人员吗?”   陈老师笑了:“以前是这样,不过这一期特别点。有人联系节目组有安排。”   他推推关明,“这你就别问了,反正最后让那谁演就行。”   “谁?”关明没明白。   显然,这是有人得罪人,才会有此安排。他指了指隔壁:“男的,女的?”   “男的。”陈老师道。   关明继续不解:“那怎么确定让他来呢?万一女的抽到……”   陈老师笑了笑:“拱他上去,你记得帮忙。”   “懂了。”关明暗笑,他本来就对顾文越的态度很不爽,现在就更有兴趣坑他一把。“哎,那你知道谁要坑他?”   陈老师耸肩:“不清楚。反正导演那边这么说。我就这么做。”   这种情况,肯定有人看顾文越不爽,透过关系找来,具体什么关系什么人,不可能随便透露。   反正他们照做就行。   关明心道,死尸,没有镜头,估计到时候顾文越应该笑不出来了。 第23章   《第一案发现场》所有嘉宾互相认识后, 坐在一起抽签决定今晚的角色扮演。   节目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简易盒子装了好几张多次对折的纸,请所有人抽。   三个常驻嘉宾和关明都直接伸手过去。   关明留心顾文越,心道剩下的纸张二选一, 顾文越抽中的可能性非常高。   顾文越问工作人员:“有尸体的角色么?”   “这……”工作人员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的剧本内容。”   关明想:你想演尸体?大家这不一起成全你?   沈悦心来之前做过功课,她对顾文越解释:“放心吧, 尸体都是工作人员扮演,没有嘉宾来演尸体。”   她以为是顾文越担心抽到尸体,到时候没有镜头,故而宽慰他。   她一边说话, 一边取纸条, 刚好取了有轻微折角的,展开一看,惊讶:“还真的有死尸?”   她尴尬地看看工作人员,再看常驻嘉宾, 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顾文越正好抽剩下那张。   陈老师开玩笑道:“可能是导演组想搞事情吧。不过让女孩子演尸体好像不太好?”   大家笑着称是, 关明准备开口说话时,却见顾文越动作极快地抽出沈悦心的纸条,将自己还未解开的纸条塞进她手里。   顾文越顺着陈老师的话,十分绅士地说:“对, 让女孩子演尸体不好,还是我一个大男人来。”   他对沈悦心挥了挥纸条, 表示这事儿他来。   “可是……”沈悦心讶异,连忙询问工作人员, “尸体怎么演, 镜头多么?能讲话吗?后期有解释凶手的环节吗?”   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 指了指头顶的长灯:“抱歉,我是场务,搞灯光的。”   他对顾文越道:“顾老师,那麻烦你跟我过来,尸体要先准备。”   “这……”沈悦心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跟她看过的几期节目不一样啊,怎么能让嘉宾演尸体?   顾文越潇洒地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临走安抚面有难色的沈悦心:“没事,我挺喜欢演尸体。”   “你看看你的是什么吧,准备下。”   沈悦心十分过意不去,毕竟是她运气差抽中。   她从黄梅戏舞台转行进入剧组做演员,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来只见大家竞争激烈,很难得会有人愿意这样出手帮忙。   她眼眸中满是感动,对剩下的人说:“没想到文越老师人这么好。”   其他四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眼底都在笑。   陈老师点点头,应和她:“是啊,文越看着年轻,倒是很绅士。本来我想说我们几个常驻的上吧,结果他直接抢了你的纸条。”   关明却想,顾文越这厮是不是傻?这样也抢着上?想在女人面前当“英雄”?实在是太蠢了。   他再看一眼自己的侦探角色,明白一会儿即将是自己展现智慧的时刻,脸上的表情有些藏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   -   《第一案发现场》正式开始直播。   观众们的常规弹幕一波走起。   “今天不知道来哪几个嘉宾,我好怀念秦方啊,上次秦方真的大杀四方”   “秦方都来过四期了吧?感觉导演组也喜欢他”   “肯定不是我们方哥,他今天新戏围读,赶不过来。”   “嘉宾随意,我只想看剧情,开始开始!”   节目字幕跳转后,观众以第一视角跟随摄像头,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阴暗中,一阵阵簌簌的风声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诡异的音乐声同时传来,激得人头皮发麻。   一束窄短昏黄的光从画面侧方切入,表示进入房间的人打开了手电筒。   “吱嘎”。   突然的声响,手电的光瞬间转移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长长的灰色落地窗帘正被风吹起,掀起一个角,破败的窗框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动。   确认只是窗帘后,观众松口气。   下一秒,画面外另一侧传来“砰”的一声,不重,像是什么外表很软但有些重的东西掉下去。   昏暗的画面转向声源,手电的光束也跟上,陡然出现半截带血的胳膊,地板上已经血流成河。   “操,今天的运镜太可怕,断手突然出现,吓老子一跳。”   “尸体肯定在床上!这是个卧室,我特么一开始以为是客厅!”   “嘘,继续继续别哔哔”   继地板上的残肢出现后,镜头迟疑摇晃几秒,首点的圆形光圈立刻锁定大床。   在诡异的音乐声中,画面继续往前推。   “不敢看了,今天尸体应该不会太可怕吧?”   “不可能的,广电有规定,血腥暴力不能出现,断肢已经是极限了。”   “我不管,快来点弹幕护体!”   屏幕上一排排的“!”十分及时。   镜头越移越近,手电的光越来越集中,最后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潇洒的帅哥侧脸,苍白羸弱的面容搭配上嘴角的一抹过于鲜红刺眼血迹,竟有种玫瑰花瓣落在雪地上的妖冶之感。   “额……本节目迎来最帅死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为是个大惊悚,结果你给我搞笑呢?”   “这死尸有点眼熟啊。谁啊?给我一个大全景!”   正脸的全景并没有给到,因为关于死尸部分的前奏到此结束,画面亮起,开始走正常的侦探抵达第一案发现场,进入正式的精彩分析阶段。   观众们见多识广,不到一分钟,已经有人将死尸名字发在弹幕上。   “擦,这个顾文越,他……来这节目演个尸体?”   “他是今天嘉宾吗?还是死尸演员?这人很有名吗?”   “居然是我们家顾顾!小顾顾你干嘛呢你?你好不容易上个节目,你搁这演尸体?”   “我每一期都看,从来没见过嘉宾演尸体,这……要诈尸啊?”   “虽然是尸体,但顾文越也是今天的颜值担当了。帅哥就是帅哥,越惨越惹人爱。呜呜呜呜,再多点伤口就好了,战损美人yyds~”   “操,谁他妈说要诈尸,现在我都没心思听其他人说话,全程盯着后面床上的尸体,就怕他突然诈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也……”   现场。   沈悦心作为死者的邻居,被“警察”带进来,接受“侦探”关明的询问。   她进入案发现场后,发现镜头的确没给顾文越太多,她很是心疼。   在解释自己情况的同时,她往床头走去,强行加了好几句台词,希望能照顾到顾文越镜头。   “哇,邻居大美人是沈悦心呢,帅哥美女同框,真是赏心悦目啊”   “这……邻居不会唤醒死尸吧?还是其实没死?”   “今天这案发现场,有点带感啊!”   “比上一期有趣!期待期待!”   三个常驻嘉宾发现沈悦心的目的,连忙用问话和部分肢体动作,将沈悦心带到了侦探面前。   随后,大家为了寻找更多线索,暂时派一个人看住尸体,其他人转移到客厅。   死者的朋友、兄弟、邻居等人需要开始连番为自己减少不在场证据,以及洗脱罪名,同时混淆侦探关明的视线,干扰他的思维。   这个剧本里,侦探关明的戏份最足,他挨个让几人解释情况,并且不时地提出问题,让工作人员扮演的侦探助理进行记录。   可惜,关明准备不够充分,他表演的痕迹太强烈,一直在模仿某位知名的侦探先生。   但是观众并不不买账。   “关明干什么,把自己当福尔摩斯呢?问的什么狗屁问题,好假?”   “他的问题太没有章法和逻辑了,他是不是没玩过这种游戏?”   “沈悦心这个邻居的话都比他逻辑缜密好吗,没看出来她挺适合这种节目”   “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卧室里的尸体诈尸吗?”   “不,还有我,我好担心尸体突然冲出来呜呜呜呜”   “镜头为什么不给尸体?”   “按照以往的情况,尸体没镜头了。之前都这样啊,你们第一次看吗?”   “可这次的尸体不是嘉宾吗?就这样没镜头?这合理吗?”   “对啊,没镜头为什么让嘉宾演?虽然顾文越是十八线,可是这几天也有热度,不至于这么坑人家吧?”   “强烈要求我们小顾顾加镜头!”   “导演,给个分镜头啊!我不是他粉丝,我就是怕他诈尸,谢谢。”   “加镜头导演!”   弹幕史无前例地夸张,导演组都已经接到反馈说要加镜头。   导演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他皱眉,这么大费周章地现场安排顾文越演死尸,就是为了不给他镜头,现在加?   他严厉道:“不加,尸体就是尸体。是他粉丝闹直播间?去跟他经纪人说。”   助理连忙解释:“不是,他粉丝不多。是我们常规观众,说是怕他诈尸。”   他也觉得挺搞笑,“因为今天反常让嘉宾当死尸,观众以为我们另有安排,所以要求加。”   导演依旧不予理会:“你让他们在直播上打个字幕,就说是死尸,他自己抽签抽的。”   刚说完,节目制片匆匆跑过来:“别啊,这说出去,直接没看点了。今天的弹幕数据和观众量都有所回暖。”   他安排道:“就当是个小悬疑,给他加一个吧。”   导演心说,我都答应了人不给顾文越多余镜头,临时要给分镜头?   但是节目制片毕竟管钱,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在直播主镜头下面加个侧分镜,对着床。”   节目制片没意见,觉得可行,就让他们赶紧上。   他揉着下巴对导演说:“顾文越这小子的热度不错,咖啡网那个综艺节目叫做《脑子是个好东西》你知道吗?”   导演扭头看他:“没有,什么名字?乱七八糟的。”   制片拉开椅子说:“就一个垃圾直播综艺,结果第二期直播飞升,全靠顾文越一个人。”   他越说越捉摸不透,“你说,顾文越是不是有点东西在身上?”   导演翻白眼:“一个小艺人,能有什么?”   制片没做声,摇摇头。   他手里还有其他节目,如果今天顾文越效果好,再请来试试也可以。   -   观众们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直播分镜,虽然没有顾文越的正脸,但能看到床上动静。   “有个镜头就安心多了,虽然这么小,但诈尸能看清楚就行”   “还是全知视角比较好”   “怎么是顾文越的背后啊?就没有正脸吗?那张脸还不够好看,不值得你们给个大特写吗?”   “心疼小顾顾了,之前在综艺里被排挤就算了,好不容易上新节目,正脸都不给”   相对于卧室的安静,客厅的侦探关明已经进入“头昏脑涨”环节,他一直在反复跟其他人确认各种细节,在第一个阶段应该给出初步判断时,视线游移闪烁,最后直接认定最有嫌疑的人是沈悦心。   沈悦心惊慌失措:“侦探先生,不是我!我刚才在洗澡,我怎么会杀害我的邻居呢?”   她不慎滑到,单膝跪在地板上,仰头楚楚可怜地求侦探再继续寻找真凶,在灯光下泪光闪烁,十分无助。   关明面对沈悦心如此剧烈的反应,表情仍旧很是僵硬,让工作人员先把她扣押。   “沈悦心好燃啊!她入戏太快了,立刻能眼泛泪光是什么技能?正在看的导演制片快看看她呀,这不值得合作一波?”   “关明太垃了,接不住沈悦心的戏?啊?他不是比沈悦心入行早?”   “沈悦心是黄梅戏演员,眼神戏是拔尖好么。人家只是没遇到好角色,并不是能力差。关明是遇到的戏都大热,演技么,除了粉丝你看谁夸?”   “别吵了!诈尸了诈尸了!我草我草!”   “草草草!尸体还有戏份”   “分镜头屏幕太小了,尼玛!快放大我操!”   “————保护我方观众————”   位于屏幕左下角的小镜头中,尸体顾文越突然间转动身体。   依旧是侧躺在枕头上的姿势,只是改成正面朝向镜头,顾文越还拽了拽被子,将被子拉高到肩膀上,整张俊秀的白皙脸庞往里缩了缩。   直播画面的弹幕有一分钟的空屏。   随后是各种狂飞的评论。   “草,不是诈尸,他……他好像是睡着了?”   “真素雷大普,死尸睡着还带转身拉被子?”   “敲逆麻麻啊!吓死宝宝了!”   “哈哈哈哈他嘴角的血迹朝上了哈哈哈哈哈,特么好好笑,操,比隔壁关明的小丑侦探好看多了”   “我也……顾文越真有你的!”   等负责看守的工作人员发现死尸的动静后,他也忍不住嘴角抽抽,接到导演组的任务,赶紧上前去提醒顾文越。   他不敢走得太近,远远地说:“醒醒!”   工作人员身上没有麦克风,顾文越是“死尸”自然也没有。   观众们无法听到声音,只能看到小小的直播画面中,顾文越睡得死死的,压根叫不醒。   “算了,让他睡吧,看把孩子累的,都跑节目睡觉来了”   “我服了,我真的服了。”   “笑得我面膜都裂了”   工作人员发现顾文越睡得太沉,没办法,只能猫着腰上前推他的胳膊。   顾文越这下子终于迷迷糊糊醒来,以为是节目录制结束可以回家,他直直地坐起来掀开被子,自顾自地说:“谢谢你啊,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工作人员吓得按住他的被子:“顾老师,还在拍,没结束!”   “哦~”顾文越瞬间倒头侧躺,维持刚开会的死尸画面,躺下去三秒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迅速把被子拽拽安稳。   “?他以为结束了下班了要回家了是吗?看他的动作应该没错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笑死了第一次见这么搞笑的综艺”   “受不了了,关明的什么垃圾分析啊,第一轮说沈悦心有问题,第二轮改陈老师,第三轮又要改!”   “别看了,我听关明说话我就头疼,毫无逻辑毫无脑子。回剧组背别人写的台词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还好顾文越提供了笑点,不然我早走了。可惜顾文越躺着,我看过他的综艺,说不定他脑子比关明好点”   “是了,顾文越肚子里有货!期待他再来一次。”   现场。   侦探的分析进入尾声,只有沈悦心十分给面子地在听,不过她也分出三分之一在担心今天顾文越怎么办。   等最后的“审判”降临,节目组宣布侦探关明和凶手陈老师都将得到惩罚。   罪责:侦探未能找到真凶,真凶“杀人”。   节目正式结束,五名嘉宾笑着和全体观众道晚安。   此时,左下角的小直播画面中。   顾文越从床上一跃而起,英俊的脸庞透着笑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看到一侧的“血迹和断肢”,他连忙换靠近镜头的一侧下床。   因为临时放镜头时他已经睡着,压根不知道镜头在拍摄,俊脸直接怼上镜头。   房间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个分镜头还在拍摄,就没有提醒顾文越。   顾文越歪着头有些好奇,房间里的灯光有点散,他还眯起左眼,再凑近些观察,看不到什么他才后退一步笑着离开。   “我KKKK好帅啊!他的眼睛吼吼看!”   “桃花眼!请跟我一起喊,桃花眼超级无敌迷人!”   “顾文越原来是……憨憨一个?”   “好帅好帅!顾文越没整容,这张脸我可以!”   -   顾文越刚露面,丁海过来送热毛巾擦脸上的“血迹”。   沈悦心忙不迭过来送水,感激不尽地说:“文越老师真抱歉,让你帮我演尸体。”   “没事。我……”顾文越不好意思说自己睡了一觉,“真的没事。我自己挺乐意演。”   他接了矿泉水喝两口:“谢谢。”   沈悦心的经纪人也进来准备带她去卸妆离开,她问道:“文越老师,我的恩师是国内非常有名的黄梅戏大家,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请你去听她的戏。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真的吗?”顾文越握住水瓶,还真有兴趣,爽快问,“我怎么联系你?”   沈悦心让经纪人拿手机:“我们加个私人微信可以吗?”   “如果你不方便也没事,我可以加你助理。”   “方便。”顾文越站着喝水,让丁海用他的手机加,抿一口后,他淡笑,“你别叫我老师了,都叫老了。你叫我文越吧。”   “好。”沈悦心看着他极为真诚的面容,再次表示感谢,“文越,这回真的谢谢你。过几天我联系你,我还得回剧组,先走了。”   顾文越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让丁海写清楚备注。   -   妆造间,关明跟陈老师在说话,他懊恼地挠头发:“直播综艺好难啊,我都太紧张了,说的语无伦次。”   陈老师倒是在想另一件事,没工夫安慰关明。   他低声道:“导演居然另外给他加了个画面?见鬼了真是。”   他们已经知道今天的观众讨论话题基本以“顾文越”为核心,除此以外就是骂关明。   关明也不想谈自己的拉胯表现,恨恨说:“这个人,太会抢镜头。演个死尸还能翻身?摆明是故意。”   陈老师瞥他一眼:“算了,这种小咖,随便吧。以后你很难遇到他的。”   关明离开时,还被经纪人说了一顿。   “你说那么多话干什么?我一直在角落暗示你,你也不看看我。你要是说不出有逻辑深度的话,闭嘴就行了!”   关明给自己挽尊:“我想解释为什么我那么说,结果越说越多。那个沈悦心也是,当场就哭,她以为这儿片场么?神经病。”   “最神经的是顾文越,脑残吧上节目睡觉?”   经纪人翻白眼,打开微博看到第十位的热搜,打断他:“别说了。有本事,你就跟顾文越一样睡上热搜。” 第24章   顾文越离开现场后, 顿觉自己在节目上当众睡着属实十分离谱。   ——他可是名门望族的少爷,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顾文越揉眉,看看丁海, 极为无奈地问:“节目组钱给了吗?”   丁海对今天的事情十分震惊, 这一系列操作都太超纲了!   从业这几年,他没见过更没想过。   他赶忙回答道:“一共是十二万,跟公司四六分账, 到我们手上是……”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都捐了吧。”   “啊?”丁海诧异,“捐……哪儿?”   顾文越挺认真思索:“小孩子念书好了。具体你处理。”   他摆摆手,往奔驰车走去,“早点回去睡, 有时间带你去吃饭。”   “哥?!”   丁海今晚被弄得很懵, 一开始得知顾文越抽中死尸觉得很不公平,但转眼“死尸”引发讨论,他也以为是节目故意安排,最后得知真死尸, 只不过中间插曲是, 顾文越真睡着了。   他的脑子跟关明一样,已经卡壳,完全不知道到底今天是成功还是……成功?   不过,既然顾文越这么说, 丁海就这么办。   他知道文越哥不差钱,似乎的确很关心小朋友教育问题。   他想等明天公司打钱, 立刻就捐,回头给文越哥看下捐赠记录什么的。   -   微博。   #顾文越死尸睡着#的话题伴随着《第一案发现场》的直播结束, 热搜位置节节攀升。   营销号转发, 吃瓜群众一起研究。   “到底顾文越是不是真的睡着?又是炒作?”   “节目组给他安排死尸, 是不是故意的?”   “好烦,怎么有关于顾文越的事情,都这么说不清楚?这人什么体质?”   “热搜体质咯,本来谁关注他,他自己博取关注度”   “哎呀,肯定是那个昨天给他撤热搜的bl帅哥帮忙的啦,这还不是小意思?”   “既然要捧,为什么不让他当侦探好好分析一波?不必这种骚操作强大?”   “那你说为什么节目组又是增加小镜头,又是死尸睡着热搜怎么安排?”   在吃瓜群众正众说纷纭之际。   今晚的节目嘉宾之一,沈悦心PO出一条微博:【今晚本来是我抽到扮演死尸,结果文越老师特别热心,帮我顶上。@顾文越,再次感谢文越老师。希望有机会再次合作。比心比心】   沈悦心同时放上一张节目中的直播截图,是顾文越的帅气“死尸”侧脸照。   并且,她第一时间关注顾文越的微博。   微博刚发出来,粉丝们就在评论区跟着谢谢顾文越。   “原来姐姐抽到,呜呜,感谢文越老师~”   “好暖心,本来就只有一个女嘉宾,如果姐姐演尸体的话,压根没有机会出镜了!谢谢文越老师!”   沈悦心的粉丝部分去了顾文越的微博,在他最新的《第一案发现场》的工作微博下面留言表示感谢照顾自家姐姐,以及祝他工作顺利等。   另一波则是顾文越新晋的事业粉。   “小顾啊,可长点心吧。以后搞不清楚节目要干什么,咱别去成么?”   “哥哥今天差点三十分钟无镜头哎,怜爱哥哥了”   “呜呜无法抵抗绅士风度,被狠狠圈粉了!哥哥加油!”   同时,很多人开始质疑《第一案发现场》的节目组,为什么要史无前例地设置一个“死尸”。   官方微博下面有人喊话节目组出来解释。   “好奇怪之前从来不安排嘉宾演死尸,这次居然还抽签?故意的么?”   “对啊,难道去之前不跟艺人说好吗?去了才临时抽签决定?没看过这个节目,可感觉很不好”   “是了,要不是观众一直喊让死尸有镜头,节目组根本没有给顾文越镜头”   “这么一想更奇怪,节目组虽然给了分镜头直播,其实给的是侧面,从顾文越后期看镜头来看,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有镜头”   “靠!越说越诡异,节目组不会是故意黑嘉宾吧?”   “对啊,既然是抽签,六个人谁都有机会抽到死尸,应该不是指定黑某个人吧?”   “……唔,这件事比节目本身还复杂了。”   -   节目组没有出面澄清,但导演却接到一个电话。   对方有些不悦地问:“王导,您不是说不会给他镜头吗?怎么还送他上热搜?”   王导打哈哈:“这我哪儿知道,我本来给的也是小画面,观众一直在喊,不给不合适。”   “结果他自己睡着还抢镜头,你说这我怎么能预测到?”   对方似乎很不满意,像是在埋怨:“王导,你这样以后我都不来你的节目了!”   王导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听见这话就皱眉,压不住烦在地说:“秦方,差不多点得了,不就是帮我办了点事儿吗?至于吗?你还差使我来了?我又不是没给你办,这玩意儿他自己能睡上热搜,我能控制吗?”   “神经病,以后别找我,滚蛋。”   他一气挂断电话,不耐烦地揉揉寸短的头发。   -   网络闹得沸沸扬扬,可是顾文越压根没兴趣知道。   他睡过半小时,依旧犯困。   到顾家大宅已经是九点多。   顾文越进屋后直奔二楼,准备跟顾崇知会一声就去睡觉。   刚进去,顾崇父子俩看向门口。   还有一个长须的陌生脸孔,正笑着看过来。   顾崇满脸关心,率先扬声:“文越你可算回家了,来来来,你体检报告出来了!”   顾晋诚也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迎面走向顾文越,虚扶他一把。   顾文越:……这怎么了?   他不会是得了这么不治之症吧?   顾文越掐指一算,才穿来不到一个月呢?   这又要走了?   他反手握住顾晋诚的小臂,眼里满是惊慌:“大哥,我不会是……不会是……”   顾晋诚凤眸印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推着他去坐下:“你先别多想。是有些小毛病,不过不严重。”   “哦。”顾文越吓一跳,那你好端端站起来扶我?你这么大动静,才吓人好么!   他坐下后,去打开茶几上的体检报告,第一页是总结性情况,后面是各个体检项目的详细展开。   顾文越看着上面的字眼,蹦豆子一样蹦出来:“营养不良?贫血?缺钙?”   “嗯。”顾晋诚没多说,沉声介绍:“这是爸的朋友,有名的老中医,林先生。”   一直未做声的林先生朝顾文越点点头:“二少爷品貌俱佳,就是脸色和眼色看起来是气血两虚。”   顾文越:……?   民国人士自然熟悉中医,望闻问切确有些常人难以参透的道理。   可是顾文越偏偏不爱信,原因很简单   ——他不想喝苦得咋舌的中药。   顾崇道:“快,老林你给文越把把脉,再仔细看看舌苔啊,眼皮都查一遍。”   “父亲……”顾文越正要拒绝,就见林先生手伸过来,他是进退不能,只能让人把脉。   林先生仔细听听脉,再看舌苔,再翻眼皮,再看五指指尖。   “的确很虚,是不是容易困乏,口渴。”   顾文越犹豫,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看着另一侧的顾家大哥,另一只手搭在他小臂上推了推,哀求:“大哥,我不想喝中药可以吗?我保证每天多吃饭,多喝汤。什么汤我都喝,我再也不挑食了。大哥……”   林先生看二少爷这般同大少爷“撒娇”,他有些惊讶地收回手。   顾晋诚一字一顿地说:“听爸爸的话,中药温补,对你身体好。”   他转而对林先生说,“伯父,不喝中药的话,改成药汤可以吗?有什么中药适合炖汤也能起到温补作用。”   顾文越惊觉这个主意好,连忙转头看着林先生,跟着道:“伯父,中医的药膳挺好,要不还是改成药材炖汤吧。”   顾崇道:“你们年轻人不懂,得喝药。炖汤得吃到什么年月去?”   他瞪一眼大儿子,“晋诚,你别由着文越,你劝他喝中药。”   顾文越哭丧脸:“父亲……”   顾崇大手一挥,不容他反对,道:“听我的,老林给我儿子开药!”   顾晋诚低声对顾文越道:“喝药吧,我让张管家每次熬药的时候,准备好甜的东西,蜜枣蜂蜜都准备上。”   顾文越低眸,缩回手,看林先生已经在写药方,他颇有怨言地嘀咕:“那还不是要喝药?”   顾文越倒在沙发上,仰面叹息。   看来是躲不过去。   林先生写完药方递给顾崇。   顾崇掌了一眼点点头,看了看沉默的大儿子:“老林,你再给我大儿子也把个脉吧。”   “不用了爸。”顾晋诚的身体健康,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性,他准备起身。   顾文越一听,激动地反手抓住顾家大哥的胳膊,一爽桃花眼偏偏跟狐狸似的狡黠。   “大哥~你跑什么?赶紧叫林先生给你把脉啊。”   英俊倜傥的脸庞笑得蔫坏,说着还扯着顾晋诚的胳膊往自己腿上按,口不择言地开玩笑。   “大哥你听话点,你看我还不是老老实实把脉?你要以身作则。”   “对!”顾崇看他们闹着,心里高兴,“老林把脉!”   顾晋诚就叫顾文越按着手腕,坐回去,肩膀蹭着他的肩膀,浑身稍微有些僵硬地伸着手。   林先生搭脉:“放松,大少爷。”   顾文越笑得身体发颤,他想,该不会顾晋诚也怕喝中药吧?   那就好玩了。   林先生略一沉思,再看看顾晋诚的面色,道:“应该是肝火旺,有些虚火。夜里是不是偶有失眠?睡眠时间总体不多?”   “嗯。”顾晋诚沉着脸应声,凤眸淡淡扫一眼顾文越。   ——开心得跟个四岁孩子似的。   顾文越极认真地请教:“伯父,他这个情况我知道,得泻火,也得开几帖中药清热吧?”   顾晋诚:……   林先生老神在在地道:“不用,平日里多喝点水,多……”   他正色瞧一眼血气方刚的大少爷, “合理安排生活就行。”   顾文越:……?   合着只有他要喝中药?   顾崇咳嗽一声,和床边站着的张管家对视一眼。   顾晋诚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见顾文越一张俊脸不高兴地挂下来,淡声:“我不用喝中药,你这么不乐意?”   顾文越叹叹气:“那没有,大哥身体好,我替你高兴。”   他扭头看顾崇,“父亲是吧!”   顾崇道:“是。你身体也不差,估计是前一阵太忙了,没养好。在家养好就行。”   张管家送林先生下楼。   顾文越哈欠连篇,跟顾崇说一声就回自己房间。   他眯着眼,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动静,顿步扭头徐徐看过去。   顾晋诚迎面走来,提醒:“看着点路,别又磕到头。才刚好。”   顾文越那点伤势不严重,当天及时冷敷,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   他点点头:“知道了大哥。”   想起刚才的情形,他微微仰头,朝着他皱眉:“大哥,真的要喝中药吗?”   有些畏惧药味,随便一想,就孩子气地嘟了嘟嘴,“你怎么不用喝呢?奇怪。”   顾晋诚虚揽他往前走:“那你明天开始跟我一起锻炼?早晨起来游泳跑步?”   话音刚落,顾文越似被一阵刺骨的冷风刮过,整个人挺直腰杆“嗖”的一下往前跑,如机关枪似的快速说:“大哥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顾晋诚的手臂还维持着虚扶他的动作,见他一溜烟跑没影,只能空落落地垂下。   还来不及有什么念头,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哎呀”。   顾晋诚跑过去,就见顾文越半挂在栏杆上,他浓眉紧皱地上前扶起他,吼道:“你不好好走路!跑什么?!”   语气又沉又重,还透着点严厉和凶悍,以及威严。   顾文越吓一跳,赶忙捂着上半张脸,难过地瘪嘴,一句话都没说,十足十的小孩子模样。   顾晋诚见他动作,低咳一声,再开口,语气温和不少:“磕到膝盖了吗?还是哪里?”   顾文越照旧是捂着脸,摇头。   本就俊俏的脸庞上被手掌遮去眉眼鼻梁,只余下一双殷红的唇瓣。   顾晋诚凤眸的眼光微转,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胳膊上:“是手臂吗?我看看。”   顾文越还是捂脸摇头,避开他要碰自己的手掌,自己扶着栏杆往上踏。   顾晋诚看他一直捂住脸,皱眉,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却跟自己较劲似的盖得更紧。   ——不会是哭了吧?   他眼前似出现一双泫然欲泣的桃花眼,眼眶发红,眉宇紧蹙,面容上百般心酸。   顾晋诚皱着的眉心起了褶,不敢真的用力强行拉开他的手,垂手缓声道:“我刚才声音太重,跟你道歉。”   “文越,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有点着急了。”   谁料,顾文越松开手,露出自己窃笑的双眸:“哈哈,大哥……我没事啊。”   他笑得前仰后合,却未曾留意顾晋诚似松了一口气。   顾晋诚想他顽皮,沉声,语气倒是很柔和:“真没事?膝盖,手肘有没有哪里磕着?”   顾文越动了动腿和胳膊:“没呢,你看。”   他本来就想跟顾晋诚开个玩笑,见他还挺较真,心里有些感动,推推他说,“哎呀大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儿了,早点去休息吧。”   顾晋诚见他恢复之前的模样,心中大石落地。   ——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情绪是紧张,心疼,还是懊悔,抑或兼而有之。   顾晋诚送他到房门近处,道晚安后,见他合门进去,才放心离开。   准备上楼时,他见张管家在二楼的转角,欲言又止。   顾晋诚居高临下,凤眸清冷,问:“怎么了?”   张管家垂手而立:“大少爷,刚才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在楼下都听见您的声音了。”   “老爷在房间也听见了。您……和二少爷,是吵架了?”   顾晋诚顿步:“你们都听见了?”   ——那他方才的确声响大了些。   “是。我听得不清楚,隐约听见。楼下佣人说,说……”   张管家自知多言,住嘴。   顾晋诚幽深的黑眸觑楼下一眼:“底下佣人说什么?”   张管家如实道:“佣人以为你们吵起来,以为您在骂二少爷。”   这就很奇怪。   就算是前几年,那也是二少爷指着大少爷骂,很少见大少爷说话,多半是不理会。   如今二少爷性格变得温和从容,整天笑呵呵的,大少爷怎么能对二少爷发脾气呢?   顾晋诚顿感愧疚,居然让上下的人都以为他在骂他。   他道:“没有,没什么事情。你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本是小事一桩,可张管家随后的话,提醒了顾晋诚。   张管家低声:“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   “二少爷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住,您多少担待点,否则万一他住不下去了就……”   顾晋诚的手掌落在楼梯扶手上,微凉的触感透着掌心传进肌肤里,一步一步往上走。   “嗯,我知道了。”   -   次日。   顾文越照旧是上午十点多起床,先去顾崇房间,同他说说话。   顾崇欲言又止,想问养子昨天是不是和大儿子争执,可是又看他语笑嫣嫣的模样,像是已经没事。   他早晨已经跟大儿子说过,叫他有脾气往外发就行,别带进家里。   当时大儿子闷不吭声,也不清楚是听进去没有。   顾崇寻思着,还是对养子道:“文越,你住家里还高兴吧?爸爸昨天那样叫人给你把脉喝中药,你不会怪爸爸吧?”   “怎么会呢?”顾文越笑了,“您想什么呢?别想这么多。您为我好,我知道。”   “中药熬好了我就喝,对我身体好,我懂。父亲,别操心,您好好养病。”   顾崇点点头,看养子的神色,应当不作假:“那等晋诚,文隽有空,我们再一起出去散散心。”   顾文越爽快答应:“好呀。”   他下楼去吃早饭,难得见魁梧的男人端坐在餐桌边饮咖啡。   顾晋诚照旧是一身修身的白衬衣,烟灰色调的薄呢西装马甲勾勒出起伏的胸膛与腰线,点缀的单排细纽是哑光的深蓝宝石,衬衣袖口的扣子用的也是同色调的宝石袖扣。   阳光从餐厅落地窗的照射进来,落在顾晋诚的一侧,棱角分明的脸庞搭配他修长高拔的身材,看上去无比成熟沉稳。   顾文越嫌少打量顾晋诚的外貌,今天忽而留意,才想起来,顾家大哥才是这本书里的主角。   ——主角么,自然是仪表不凡,品貌出众。   顾晋诚见他步调轻松地踏进餐厅,手中咖啡杯刚拿起来,又重新放回去:“早。”   顾文越揉了揉未经打理的蓬松短发,打个哈欠,笑着说:“大哥你今天怎么还在家?”   他双手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想了想,玩笑似的问,“不会是特意监督我喝中药吧?”   佣人拉开椅子,顾文越坐进去舒舒服服地靠着:“放心吧,我答应父亲了,会好好喝。”   顾晋诚听着他带着笑声的话,明明都是好听顺耳的话,可是听着不是滋味。   张管家送来清汤鸡丝细面:“二少爷,您的早餐。”   “大哥吃了吗?”顾文越仰眸问,“大哥难得起这么晚。”   “吃过了。”顾晋诚道:“一会儿就走。”   “哦。”   顾文越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碗面,等张管家送来药,他从托盘上接过直起脖子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放回去。   托盘上还有一碟蜜饯,顾文越捏一个丢进嘴里:“嗯,好吃。”   顾晋诚一直不着意地淡瞧着他,以为中药端出来,他许是又要跟自己“撒娇”扯白两回,没想到如此乖觉,竟毫无怨言地一口闷。   张管家见大少爷话少,真以为他们吵架,连忙说:“二少爷,是大少爷让准备的。您喜欢吃吗?”   “喜欢,挺甜。”顾文越笑了笑,又对顾晋诚道,“谢谢大哥操心我的事情了。”   顾晋诚被这口口声声、清清楚楚的“谢谢”,弄得皱眉。   他放下咖啡杯,微微抬眸,正眼看他英俊的脸庞:“安排了一辆保姆车给你,以后跟你一起出去,吃的喝的都备在车上,另外家里佣人你挑一个喜欢的,随车照顾你。”   “啊?”顾文越看看他,又看看张管家,笑问,“不用了吧,我工作时间也不长,小半天就回……”   张管家听着都像是要跟顾家撇清干系的意思,他适时道:“二少爷,这是大少爷的心意。您指定个佣人就行。”   顾文越正瞧见圆脸的小佣人往餐厅来呢,他指了指:“小崔英啊,你要不要跟二少爷我去混娱乐圈?”   崔英“啊”的一声惊讶,低声解释:“二少爷谢谢您,可是我可能脱不开身。”   她听二少爷要指派自己还挺高兴,但她得专门帮老爷开门和守候传唤。   “哦。”顾文越想起来小崔英长在父亲房里照应,他还跟父亲抢佣人呢,这多不好。   “叮”的一声,咖啡杯合进陶瓷底托。   端坐的当家人,一锤定音:“就这样定吧。”   “张管家再给老爷那边安排就行。”   顾文越双手搭在椅背上,瞧着气势极足的上位者,笑着说:“既然大哥都这么说,就小崔英啦。谢谢大哥~”   他笑呵呵地问圆脸小女佣:“小崔英,你自己乐意吗?”   崔英自然是乐意的,在老爷房间里等传唤十分无聊,能跟二少爷出门工作,还能长见识。   “乐意乐意,谢谢二少爷。”   张管家道:“你好好照应二少爷,从这个月起薪资就再加一份。”   崔英更是点点头:“是,谢谢张管家。”   再度对着当家人道,“也谢谢大少爷。”   眼前几人热热闹闹的,顾晋诚却兀自皱眉   ——他今天对于“谢谢”两个字,过敏。 第25章   顾文越上楼准备去陪顾崇, 就接到丁海的电话。   说是昨晚沈悦心帮他在微博说话,还关注了,问他要不要回关。   顾文越没搞懂, 听丁海说了一堆才知道,这是现在娱乐圈的社交礼仪。   他对沈悦心印象不错, 就道:“那你关注就行,不用问我。”   丁海问:“哥, 咱微博也营业一下?你发点自拍什么的?”   顾文越踩着楼梯上去, 一本正经地扯皮:“不, 我喜欢孤芳自赏。”   丁海:……   “对了, 哥, 捐款搞定了, 我微信已经把捐赠的证明发给你, 你记得查下。”   “哦。”顾文越经他提醒,才想起昨晚他在节目上睡着的糗事, 他顿步,“海哥, 咱们能打个商量吗?这件事以后别提了成么?”   很丢人的好么!   丁海也不知道文越哥突然有这种反应,便道:“好。”   “另外有几个活儿, 还是按照你要求的在本地, 就一个国内时装周合适, 是明天下午,晚饭前就能回家。你觉得OK吗?”   “去之后就露个面,坐着看秀,看完可能有采访, 如果你不乐意就不参加。”   顾文越听着挺简单:“嗯。行。”   丁海道:“其实有网剧来找了, 哥, 你真的不考虑拍电视吗?”   “不了,我演技不行。”   顾文越想反问,就他演个死尸都能睡着的演技,合适去荼毒人家的电视剧么?   “海哥,哎,我得跟你说个事,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丁海一听,有些着急:“怎么了哥?这……你没事吧?”   “有。”顾文越瞎忽悠他,“营养不良,贫血,缺钙缺锌,得长期喝中药。”   丁海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哥你吃这么好,还营养不良?”   顾文越:……啧!   -   丁海登录顾文越的微博,回关沈悦心。   打开私信却看到无数的消息。   一部分是新增粉丝打招呼,另一部分是骂顾文越炒作不要脸,最后一部分是问他昨天的死尸究竟怎么回事,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原因。   丁海想,文越哥不看微博或许是好事,否则可能会气坏身子。   都营养不良贫血了,还是别生气的好。   昨天的“死尸诈尸”虽上热搜,但毕竟不是什么震动人心的八卦新闻,没有激起更大水花。   但业内人士并不这么看,尤其是做直播综艺的一圈人,都跟狼似的,在顾文越这阵子一次一次热搜中已经嗅到他的特殊性。   丁海接了一部分的电话,十分惋惜地拒绝外地的邀约。   他还接到公司大经纪人古正源的消息,得知公司那边也有事安排,可都是在外地。   “古哥,文越哥刚跟我说他身体不好,天天得喝中药养着。”   “您可能不知道,他最近都是每天九点多就睡觉,第二天早上十点才起,要是睡少了,很容易犯困。”   “昨天那个就是意外,他太困,沾床就能睡着。”   古正源骂了一句见鬼:“这不行,那不行,他准备来娱乐圈躺着挣钱不成?”   “我不管,你给我劝他出去,窝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公司培养他,是为了让他当条死咸鱼?”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苗头,赶紧给我赚钱。”   丁海皱眉,有些愤愤不平:“古哥,公司……培养他了吗?”   “妈的,你小子怎么回事?你是我手里的人,还是他的人?现在都敢质疑我的话?”   古正源怒道,“他的经纪约在公司,还有八九个月才满。公司安排什么活他都得给我接,不然就是违约。”   “还是说,丁海,你已经知道,他要解约了吗?”   丁海道:“没,文越哥从来没提过。”   “哼,这小子背后有人,我知道。”   “我就这样说吧,他就算背后有人捧他,他也得自己干,娱乐圈这一行想红就别想休息。”   古正源撂下这句话,挂了电话。   丁海想:古哥可能不知道,文越哥现在显然是想睡觉,多过于想红。   -   次日,时装周。   丁海先开车到顾家大宅,看到顾文越的保姆车时,整个人下巴都惊得掉下来。   ——传闻中,好莱坞超级大明星专属的豪华保姆车奔驰Lexani!   丁海上车时,就被华丽的香槟色与纯白内饰震撼,除了司机位外,有五张真皮商务座,在车尾甚至有一张小型双人床,还有mini洗手台。   为方便在车内办公,还有可折叠小桌、视频会议系统,以及一个40多寸的超大屏幕、对讲系统等。   丁海看一眼泛着柔和的淡金光芒的镀金零部件,从车里转身,弯腰问车外的保镖:“这车,很贵吧?”   保镖解释道:“你是问车还是车的内饰,还是总价?”   丁海扶额:“不用告诉我了。”   他连里面的真皮座椅可能都买不起。   顾文越上车后,同丁海介绍崔英。   崔英将家里准备的汤汤水水放进车内一个地方时,丁海才意识到,原来车里还有保温箱和小型冰箱。   丁海想:如果他是文越哥,可能也不想混娱乐圈。   这……还混什么?!   保姆车开出顾家,一名保镖兼任司机,另一名坐在副驾位。   后面的商务位是顾文越和丁海、崔英坐着。   丁海已经安排Kiya在现场等候,抵达后,刚好直接在保姆车里做造型。   崔英听见这话,便打开另一个箱子,取出一个类似于小型化妆箱的黑丝绒包裹的多层盒。   丁海好奇:“这是什么?”   顾文越也从椅子上直起身子,疑问:“我没见过这个,里头什么东西?”   崔英圆圆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大少爷叫我提前准备的,等二少爷做造型的时候,可以选——”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黑丝绒盒的第一层抽屉。   珠光宝气瞬间袭向丁海的眼睛,他脱口而出一句:“我的妈呀……”   第一层是不同款式的戒指,不同颜色、不同切割面的钻石、彩宝,或者是设计独特的古董戒;   第二层是六块手表,镶宝石和碎钻,分商务和时尚款;   第三层是领夹、袖扣。   顾文越笑了:“我大哥真周到。”   瞠目结舌的丁海:这个大哥还要弟弟吗?他也想……   -   今天是国内最大的时装周开幕第一天,多个国内大牌都有发布会,现场星光熠熠,记者更是蜂拥而至。   现场有众多的男女模特和设计师团队,以及明星嘉宾等。   为了有序安排,主办方特意开辟了不同的妆造间。   但是明星嘉宾的地方显然不够,尤其是咖位小一点的艺人,拥挤在一个大通间,如果自己不会化妆,还得等现场的妆造。   在独立化妆间,秦方正在喝咖啡,听经纪人贾粤说今天顾文越也会来。   贾粤笑得鄙夷:“今天这种日子他还来蹭,真是没业务可做了么?”   秦方今天是作为国内一线品牌的全球代言人前来看秀,他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有些黑眼圈,他让化妆师遮一遮。   他想起前天的事情,很不爽地道:“谁还请他?瞎了吧。”   贾粤道:“是啊,我也觉得。可能是看他这几天热搜勤快,就找来充场面。”   秦方想起顾文越几次热搜的造型,皱眉,对经纪人道:“你去看看他今天造型。”   “啊?”贾粤没理解,秦方不至于吧?还关注这种事情。   秦方道:“让你去你就去啊。”   他今天的造型是斯文败类贵公子,大气的背头,鼻梁上戴一副金丝边眼睛,两边镜脚垂落的金色细链如项链般点缀。   他对今天的妆造十分满意,最不希望就是跟顾文越撞型。   贾粤没多久就回来:“还没来呢。隔壁乱糟糟,人都看不到。”   他安抚道:“方哥,别担心了,你今天的妆造都很棒,状态也好,又是品牌方全球代言人。品牌还安排你和设计师一起闭秀,不用管顾文越那种人。”   秦方高傲地扬起下巴,转动中指上的蓝宝石台面戒,那是自然。   -   时装周的不同品牌会有不同的发布现场,除了特意邀约的记者之外,一部分记者和参展企业、普通参展者都是流动性质,属于哪儿有情况就往哪儿凑。   原本,秦方这边协同品牌高管、设计师一起亮相,刚得到记者们的追捧,就见部分记者拍了几张照片后,都纷纷跑向相邻的品牌宣展台。   他在镜头前保持好最佳状态,却十分想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就连品牌方原本安排好的记者,也是随机问了秦方几个问题,就扛着相机跑了。   只剩下秦方的粉丝和品牌方工作人员撑住场面。   秦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   等到他准备转入秀场时,正好看到不远处款款走来的身着纯白西装的男明星。   第一眼,秦方完全没认出来这是谁。   男明星的眼睛上绑着一道窄窄的黑色薄纱,白皙的肌肤,笔挺的鼻梁,上翘的露出浅笑的薄唇。   遮住眼帘的黑色薄纱在他脑后系了一个简单的结后,如缎带般的细带在风中飘扬。   不然一丝尘埃的雪白与纯正的黑,形成突兀的对比,却在他身上和谐共处,在红唇点缀下,呈现出一抹迷人的精致与耐人寻味的妖冶感。   秦方惊愕地原地站定,忘记了往前走。   身侧的贾粤悚然发现对方是熟人:“这……这是顾文越!”   现场的记者都在喊:“文越!看这里看这里!”   “文越,新造型还是之前的造型师吗?”   相机的闪光灯前所未有的夸张,现场此起彼伏的“咔嚓”声,一直有记者在让顾文越转身,侧身,找位置找角度。   顾文越本人其实很想把眼睛上这道“黑色薄纱”摘掉。   ——睫毛真的很痒,很想取下来使劲儿挠。   可是,他在保姆车上已经答应造型师Kiya,尽量坚持到拍摄完照片。   不过他本人也觉得这个造型不错,很别致,不介意稍做配合。   记者见顾文越不说话,继续问:   “文越,你最近谈恋爱了吗?今天的豪华保姆车是公司安排还是私人安排?”   “你接下去会跟非跃传媒解约吗?”   “为什么你没有其他工作,公司没有给你安排,还是你们已经进入解约阶段?”   “听说有很多综艺有意想请你,可是你都拒绝,这是为什么?”   顾文越对其他问题都没兴趣,只听见最后一个,便如实道:“太远了,我不想离开家很远。不方便。”   记者:……   这是一个正上升期的艺人该说的话吗?!   顾文越在品牌方的引领下进入走秀的内场,没有了记者的镜头后,他第一时间将遮在眼睛上的薄纱往下一拽,直接让它挂在脖子上,走动间,缎带在修长的后背曼妙晃动。   内场有现场直播。   顾文越一出场就有不少观众说他今天造型简单。   “只是穿白西装吗?我看隔壁秦方又是眼镜又是戒指,还穿了三件套的西装,以为他们要来个大比拼呢”   “他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KKKKK,去看品牌官微和这次时装周的官微,顾文越有单独的造型,那条黑带,嘶……有点涩……”   时装周官微,伴随着直播中的明星露面,会实时发布明星的出场造型。   大部分的明星照片都是明星自己的团队提供,小部分艺人是主办方邀请的摄影师拍摄。   其中,顾文越的三张照片引来了无数的评论。   其中一张,顾文越被黑色缎带蒙住双眸,独自坐在一把椅子上,白皙面容脆弱无辜,薄唇微启,拍摄选取了侧面角度,突显他英俊立体的五官与无助的神色,而另一边,有一只男人的手正拽住黑色缎带的一端。   另一张是一身纯白、气质矜贵的男人,姿态慵懒的躺在厚厚的白色毛毯中。整个人几乎与毛毯融为一体,黑色窄边缎带随意地耷在他的眼眸上,他另一只手勾起缎带一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暧昧地把玩缎带。   最后一张是顾文越的背影,蒙着薄纱缎带的英俊男人正迎风而立,缎带扬起,他回首对着镜头——   虽然他被蒙着眼,可是你却知道,他依旧可以用双眸洞察你的内心。   三张照片的评论区瞬间被点燃,评论不断涌入。   “操,第一张好绝啊!”   “这照片谁看了不斯哈斯哈呢~原来顾文越不是我哥,是我老婆~”   “老婆!你别骚了,你快告诉我那只手是谁的!我去剁了他!”   “成片都好有质感,其他明星为什么随手一拍那么死板啊?”   “呜呜呜,顾文越去拍广告大片吧,求求你了,吼吼看!”   “第一次被圈粉,白西装很难穿,顾文越身上居然有种脆弱精致的玻璃美人既视感!”   “我从直播间来,原来他脖子上的黑色带子是这个作用,那他怎么解开了!工作人员呢?给我绑回去啊!靠靠靠!”   “盲测:顾文越可能觉得不舒服哈哈哈哈。”   “是的了,毕竟这是个在综艺节目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躺着就能睡着的主”   “好可爱!爱上哥哥了!”   丁海刷评论的时候看到“玻璃美人”的时候,嘴角一抽。   玻璃美人此刻正在给他发微信,正问他几点可以走,看秀好无聊。   丁海:【哥,你是来看秀的吗?你是秀场的一道风景线,是让别人看你的,懂吗?】   秀场内的顾文越,听旁边的女士自我介绍说是什么时尚杂志的主编,由于音乐声很大,他听不清楚,只是面带微笑地点点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手机震动,顾文越低眸查看消息。   丁海:【哥,把缎带拿到眼睛上?直播观众都在说呢,你那样好看。】   顾文越懒得敲字,心道:好看有什么用?他眼睛痒啊。   他索性把这条薄纱缎带从脖子上扯下来,团成团,塞进西装裤的口袋。   ——假装无人看到。   “笑死,顾文越干嘛呢?远远的就看到他的小动作”   “估计是觉得碍事吧。呜呜老婆我可以帮你绑,我还可以帮你解开,甚至可以……”   “闭嘴吧,穿上你的裤子!”   顾文越正看着模特帅哥们无聊,被工作人员引去后台,说是设计师想见他。   丁海和Kiya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他上前,兴奋地道:“文越哥,你造型被设计师看到了,她说想邀请你一起闭秀,你可以吗?”   Kiya一直在捂嘴笑:“哥你造型上热搜了,我也跟着上热搜了,哈哈哈哈哈哈……”   顾文越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你再笑夸张点,手都捂不住嘴巴了。”   Kiya笑得更厉害,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弯腰,细细的手指一挑,从他西装裤的一侧口袋里将冒出一个角的缎带抽出来,“来吧哥,咱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艳压!”   顾文越:……Kiya和丁海果真是好朋友,去同一家医院打的鸡血么?   秀场进入尾声,音乐逐渐走向阴郁低沉,T台的灯光暗淡,修长纤细的白衣男人出现,随后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士。   男人姿态优雅,如中世纪的贵族绅士般抬手,以夸张的姿态托住女士的手掌,携手一起从后台缓缓走向人群。   一束淡淡的追光跟随两人的身影,男人雪白的脸庞上黑色缎带遮住双眸,细细的缎带垂落在他身后,长长地悬落,令他呈现出与此时的音乐完美融合的阴郁、精致与华丽。   秀场的观众们鼓掌起立,被顾文越轻托手掌的设计师挥动另一只手,笑着同所有人弯腰。   顾文越:……好痒,现在就想当着所有人挠眼睛。   秀场直播间的观众大呼过瘾。   “工作人员终于听到群众呼声了是吗?哈哈哈哈顾文越被设计师抓住了笑死”   “给我认真营业!顾文越,不许你偷懒!”   “好绝,顾文越真的好绝,我前天因为他的桃花眼入坑,今天他眼睛一遮,改走哥特风贵族少年风格,妈的还是让我入坑”   “这根缎带太涩了,咬衣角,真的太涩了!你们谁懂”   “想把人抓过来绑起来,酱酱酿酿!我懂!”   “以前没发现,其实顾文越很适合病弱矜贵的调调,就……想让人把他弄哭”   “我也想,绑着他的眼睛,眼泪弄得缎带湿漉漉,吸溜吸溜”   “上面各位,别发弹幕了,晋江文学城欢迎你们,快操起键盘去吧”   “不!大文豪们快去那海棠花开的地方!快用大卡车碾死我”   -   致远集团。   顾晋诚在开会,听首席财务官在分析这个月的集团财况,大部分数据他已经心里有数,便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最细消息。   是助理郑野发来的几条微信。   桌面显示是文字“图片”。   顾晋诚随手点进去,便看到一连多张顾文越的照片。   分别是时装周的全新造型、看秀内场截图、与设计师闭秀的照片。   他的凤眸微眯了眯,在首席财务官的严肃腔调中,将每一张照片都保存到手机上。   完成保存后,他重新点开相册。   手指尖划过众多小图,点开中间一张   ——顾文越慵懒地躺在白色毛毯上,细长的手指暧昧地把玩黑色缎带,双眸被遮住,唇角却微微上翘,懒洋洋的惬意中透着一抹危险的、惑人的暧昧。   “顾总?”   集团首席财务官从长桌对面遥遥看来。   顾晋诚锁屏,将手机正面朝下盖在左手边:“嗯,继续。”   财务官第一次见顾总在会议上走神,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轻咳,解释道:“我汇报告一段落,顾总。”   顾晋诚凤眸微冷,忽略其他人的震惊表情,面不改色地说:“最后一部分再说一遍。”   财务官:……?   会议结束。   顾晋诚回到办公室。   郑野刚进去,就听顾总声线清冷地道:“联系张管家,让他找之前给二少爷做西装的裁缝。”   “是。”郑野垂手而立,等着下一句安排。   顾晋诚左手的钢笔放下,幽深凤眸,缓缓举目望向自己的助理:“每个款式各增一套白色西装。”   郑野颔首,他自然而然地想起方才发给顾总的照片,有些怪异地联想,难不成是顾总觉得二少爷穿白西装好看,所以才……   他未敢深入细想,连忙联系张管家。 第26章   从时装周现场打道回府的时候, 顾文越顺便让司机送Kiya回去。   Kiya上车后,见到崔英,惊叹她皮肤好:“你用什么护肤品?”   崔英摇摇头, 有些胆怯地说:“我不怎么用护肤品。”   她被阿姨介绍出来工作后,一直在顾家大宅,平日里连网都很少上, 过着一种极为简单的生活,也不了解这些东西。   今天一下子见好多人, 有些不适应。   丁海解释:“Kiya, 崔英才十九岁, 皮肤好是正常的。”   年轻就是最好的资本, 什么护肤品都敌不过。   “哦。”   Kiya耸肩, 看看她鹅蛋圆的脸型和不加修饰的原生眉,笑着问, “要不要我帮你修个眉?”   她有个坏习惯, 看到别人的眉形不对, 就手痒。   崔英有些害羞,看看二少爷, 闪烁的眼神像是盼他帮忙拿个主意。   顾文越看她模样, 觉得像是自己家里的小妹妹, 笑着柔声问:“你想这个姐姐帮你修眉吗?”   “这个姐姐手艺好,不会给你修坏。”   崔英点点头, 脸红。   Kiya坐到她身边, 趁着车子还没启动,从包里取出修眉刀, 三下五除二给她修了一个圆弧形的半月眉, 陪她的鹅蛋脸, 十分具有古典气息。   对于她的动作之快,顾文越都意想不到,再看看小崔英,他惊讶:“标致。”   看上去像是个乖巧可人的深闺小姐。   丁海也忍不住多看一眼,心说崔英可不比娱乐圈的女明星差呢。   他问:“崔英,你出道吗?就算不演戏,拍平面广告也能赚钱。”   崔英摇摇头,紧张低头。   她接过Kiya的小镜子左右照照,很喜欢全新的眉形,并且诧异眉形的调整居然让她自己都有焕然一新的错觉。   Kiya一边收拾化妆包,一边吐槽:“你别坑人家了,签进你们公司?被吸血吗?先让艺人野蛮生长,红了再压榨?”   丁海想也是,叹气:“哎,等我有钱我自己开家公司,到时候一定不会这么坑艺人。”   Kiya呵呵一笑:“资本家大抵都是一样的,等你当上你就知道。”   旁边的顾文越想,对啊,他现在有个打鸡血的丁海天天劝自己打工,若是他开家公司,让丁海去劝别人打工岂不是妙哉?   丁海的眼光不错,执行力好,沟通能力强,似乎也能独当一面做经纪人。   顾文越第一次正式思考如此郑重的要事。   五秒钟后,他原地放弃   ——太累了,他不适合想如此深奥的问题。   顾家大宅。   丁海开自己的小现代回去前,顾文越姿态潇洒地站在他车边,手臂随意地搭在他车框上。   深秋,日薄西山。   顾文越低眸,懒散而随意地说:“海哥,今天的钱也捐了吧。反正我用不着。”   丁海一愣,半个身子从车里探出来:“哥?当真吗?那你……”   他的视线忽的瞥向顾家临海大宅华丽的一角,立即将话吞进去,文越哥似乎要回顾家的意思?   是不是,会继承很多资产?   丁海不敢问,点点头答应:“行,我处理。”   顾文越松开手,摆了摆:“不留你吃饭了。回头在外面请你吃。”   “好嘞,谢谢哥!”   丁海自然明白,顾家豪门大宅,留个外人吃饭算怎么回事?   再者,他若是跟这种顶级首富级别的大佬吃饭,恐怕食之无味,不敢下咽,那还不如回家跟奶奶一起吃饭轻松愉快。   -   今晚顾晋诚有事忙,无法及时回家吃饭,到晚上七点才到家。   进餐厅后,他解开西装马甲,等女佣上菜。   正低眉沉思集团的几个项目,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俊朗的年轻人总是带着笑,似携了一袭温润的春风同时拂进餐厅中。   顾晋诚抬眸,看来人轻松随意地拉开椅子,淡声问道:“有事找我?”   顾文越托腮,桃花眼带着笑,看着当家人:“大哥你一个人吃饭多无聊,我陪你吃点呗。”   顿了顿,“还是你不想我陪你?嫌我吵?”   顾晋诚凤眸闪过淡淡的光,对正来送菜的佣人说:“给二少爷取一套餐具。”   他将手边叠成豆腐块的温热毛巾递给他。   顾文越也不客气,先擦擦手,自顾自地说:“文隽今天也没回家吃饭,就我和父亲一起吃。”   “他还说还好有我在,不然他当孤寡老人。”   “我就问张管家你在不在外面吃,他说你回家,那我想总不能你也当孤寡老人,所以我就吃两顿,各少吃点就行。”   一席话听下来,顾晋诚就听见四个字   ——孤寡老人。   顾晋诚眼尾淡扫他那巧舌如簧的薄唇,脑海中却没来由地记起那张纯白如雪的照片。   顾文越见他沉默,漆黑凤眸盯着自己,他偏着脸瞅:“我脸怎么了?”   指尖摸了摸脸颊,“有东西?”   “没有。”顾晋诚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指出他话里最明显的错误,“我们同年,我怎么也不该算老人?”   话闭,手掌微抬,将毛巾丢进托盘。   顾文越欣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闭了闭眼:“知道啦,孤寡年轻人,行了吧?”   他笑笑,拿起筷子。   今晚第二餐,顾文越的碗里空空,光吃菜。   顾晋诚给佣人使眼色,给二少爷盛汤。   顾文越倒也没拒绝,反正换了厨子以后,家里的菜色味道好得惊人。   他前一天还跟张管家打听,才得知原来是拿过奖的厉害大厨。   顾晋诚想起一件事,一边喝汤一边问:“那些首饰不喜欢?你自己去选?”   顾家大宅有个专门存放珠宝的大套间,跟展厅一般,全是顾崇收藏的名贵珠宝,从大件到小件,款式多样,价值连城。   顾文越也想起那个丝绒盒:“不用,都挺好。就太重了。”   他颤颤巍巍地拿着瓷勺,手指不堪重负一般,瓷勺“叮”的一声掉进碗里,“我这双手也就拿得动筷子和勺子,其他的套上去都嫌太沉,容易掉。”   他这话极真心。   在上辈子的时候,戴什么金贵东西出门兜一圈,都能掉外面。   顾晋诚看他,漆黑凤眸明显是不信。   顾文越道:“有些人不守财,就说的是我。”   这下,顾晋诚反倒信了   ——他是不守财,致远集团的股权不要,私产不要,只收那可有可无的每月五百万零花钱。   ——可见他是真不想和顾家产生瓜葛。   顾晋诚似乎已经瞧见未来某天,他孤身一人从顾家大宅离开,两手空空,走得潇洒利落绝不回头。   顾文越喝完汤,嘀咕:“我就是嫌麻烦,就说今天那个造型吧,好看是好看,也别致,可弄得我眼睛痒,现在还有点不舒服。”   顾晋诚放下筷子,见他用力眨眨眼:“怎么不舒服?我看看。”   顾文越跟小孩子似的,有大人关心他,他就真挺高兴,往顾家大哥那边靠了靠,指着眼睛说:“是不是睫毛底下有点红?”   言语间,有些在外受到小委屈回家跟大哥哭诉的意思。   顾晋诚也靠近他这张昳丽的面庞,仔细看看形状雅致迷人的桃花眼:“嗯,痒吗?我让张管家请医生来。”   “那不用,可能是有点刺挠了。”顾文越用力眨眨眼,莞尔,他一愣,轻笑,“大哥,你好帅啊。”   靠近后的脸五官被放大,他才看清楚顾晋诚的五官是多么标准的帅哥模样,浓眉深眸,高挺的鼻梁,骨相和皮相都堪称完美。   顾晋诚眉心皱了皱,往后退开,继续喝汤。   ——能有他帅?   顾文越看他不语,推开餐具托腮,笑意盈盈地看他:“大哥,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顾晋诚只问:“你不吃了?”   “差不多,吃太多不消化,我一会儿就睡觉了。”   顾文越听他故意岔开话题,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大哥,你真害羞了呀?”   顾晋诚放下筷子,沉眸看他。   顾文越连忙闭嘴,笑得眉眼弯弯:“好啦我不说了。”   奇怪,有人夸他帅还不好吗?   顾晋诚将剩下的菜都一扫而空,对他道:“去洗漱休息吧。早点睡。”   顾文越抻开手臂伸懒腰:“好啊,那你也早点休息。”   他站起身,扶着桌沿说,“林医生都说你睡觉时间短,虚火旺,你自己多注意。”   “嗯。”顾晋诚目送他踢踢踏踏地离开。   餐厅陡然间安静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顾文越用过的餐具上   ——从没想过,有个人大晚上特意陪他吃晚餐。   这份心意,顾晋诚很受用。   -   三楼。   顾文越卧室,他刷完牙洗过澡,哼着歌准备给水仙取水。   门被敲响。   “是我。”   顾文越回身:“没锁,大哥。”   他懒得动,一直不锁门,否则佣人进来还要去开。   顾晋诚进去,正见他在书房伺弄水仙,裹着白色的浴袍,浑身都跟通透的玉器般。   他凤眸微低,看了看手里的摆件,自觉选的很得宜。   顾文越正琢磨圆洗容不下这根须密密麻麻的水仙,得取出几个换个地。   此时,一只手将一件通透的白玉摆件放在桌沿。   顾文越的眼睛都直了,顺着这稀罕东西,视线一寸一寸沿着那人的手臂慢慢地挪到他宽阔的肩上,及至他冷峻的脸上。   他眼里的笑意一点都藏不住,忙不迭地问:“大哥?!这……哪儿来的?”   顾晋诚取的时候,设想过他脸上的神色,与此刻果然一模一样。   “中意吗?”   “自然中意。”顾文越拿起摆件细细地瞧,圆钵造型圆润可爱,玉质温润通透,刻有经文,“这可是正经汉白玉的经文钵?”   顾晋诚见他如痴如醉的模样,看一眼圆洗中的水仙:“给你用来放水仙,如何?”   “好啊。”顾文越欢欢喜喜,“我正愁这一窝放不下,得找个东西。你就给我送这么一个宝贝来。”   他啧啧有声的叹道,“这几颗水仙,几世修来的服气,都用上千年间的好东西做盆。”   顾晋诚见他欢喜,心情也畅快。“那你早点收拾好就早点休息。”   顾文越正研究新来的小玩意儿,听他说话也没留意,只点点头。   顾晋诚缓缓走出去,侧侧身看他一眼   ——突然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割爱,送他几颗。   顾文越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他随手点开,因为真想着选几颗水仙到另一个新的容器,他点的是外放。“喂?”   古正源的大嗓门直冲手机屏幕:“顾文越,你怎么回事?丁海给你的事情你都不接?你什么意思?”   “啊?”顾文越有些反应过来,居然接了古正源的电话,现在按挂断似乎也晚了,他慢悠悠地说,“我跟丁海说了,我身体不舒服,也不想离家太远。那些拍摄要么时间久,要么在外地,不方便。”   古正源气冲冲地说:“呵,顾文越你真的以为你红了吗?你还挑三拣四?还不趁着你现在能上节目赶紧上?否则别等你没活了来找我跪着哭,我会理你吗?”   顾文越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半晌,古正源没听到下文,他问:“现在有两个综艺一个拍摄,你不去也得去。你跟公司的合约规定,你得配合工作,否则就是违约。”   顾文越正选好了水仙,准备去洗手间,他问:“我身体不行,也必须要上么?我明天上呼吸机,也得上?”   “顾文越!你别给脸不要脸。”古正源被他这平平无奇的反应弄得率先炸毛,“爽快点吧,你是不是准备跟公司解约?”   “没有啊。”顾文越奇怪他怎么这么问。   想起白天Kiya说的,非跃传媒是典型的放养,等艺人有点要红的苗头就开始压榨艺人赚钱。   古正源问:“不解约,你也不接活?你准备在我们公司养老么你?”   顾文越觉得他终于聪明了一回:“对啊。”   古正源大骂:“神经病!”   电话被挂断。   顾文越每当他一回事,捧着两个容器去洗手间,先把挤挤挨挨的水仙分开养着更要紧。   此时,卧室的房门被彻底合拢。   门外,顾晋诚摸出手机给助理郑野去了个消息。   -   翌日。   顾文越吃过中饭,就被丁海拉去非跃传媒。   丁海火急火燎地说:“哥,糟了,一定是古哥。他对你不接业务有意见,骂过我一顿了。”   顾文越刚吃饱,有些困倦地靠着休息:“昨晚上他也骂我了。”   “啊?那你们没吵起来吧?”   丁海很是担心。   “没。”顾文越哪儿会跟人吵架,他连多说两句都懒。   更何况,古正源那人嗓门粗噶,声音听着就不舒服。   丁海看着手机上的“内部消息”,嘴上一直在说:“糟了糟了,有人跟我说,是大老板朱总找我们,还找了古哥一起去。”   “是不是要说合约的事情啊?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带律师?”   顾文越迷迷糊糊地道:“我们有保镖。”   “打得过,放心。”   丁海:……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他知道非跃传媒的合约,的确是对艺人不利,如果走法律途径,顾家的确很有钱,可到时候就算花钱成功解约也是惹一身骚。   -   非跃传媒。   大老板朱强的总经办,电梯间。   两台电梯同时抵达,踏出来四个人。   分别是顾文越带着丁海,古正源带着小助理。   古正源鼻孔朝天:“哼!”   不屑一顾地迈步往里走。   丁海满脸为难,上前一步:“古哥……”   古正源没搭理他,带着助理先进去。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反而笑了。   他只在戏台上,见过这么趾高气昂的人。   今天看来主要是来看戏。   办公室。   大老板朱强爱喝茶,正在摆弄茶盘,左手戴着一串檀木珠和一串砗磲,正捻着珠子倒茶。   古正源先进去一步,对着老板道:“朱总有一阵没喝您的功夫茶了。您手艺见长啊。”   他带着人恭恭敬敬站着,见顾文越两人也进来,便意有所指地说,“朱总您是这一阵没来公司,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小艺人真是不行了。跟螃蟹似的,横着走。参加节目嫌远,嫌不能回家。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您说是吧?”   朱强瞥了眼门口,拨弄砗磲手串的手指停了,淡淡对古正源说:“小艺人不懂事,你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也不懂事?”   “啊?”古正源没明白这话的意思,皱起眉头。   ——他怎么不懂事?   下一秒,朱强站起来,客气地微笑:“文越是吗?这边坐,来试试我的功夫茶。”   古正源&助理:……   战战兢兢的丁海惊愕,什么情况?   顾文越倒是一贯闲庭信步,笑着说:“谢谢朱总,不过我过午不喝茶,影响睡眠。”   “哦,明白明白。”朱强抬手请他坐下,“听说文越你是九点就得睡觉了是吗?”   “嗯。”顾文越瞥了眼古正源,以为是他说的。   古正源还干巴巴地站着,大老板没让坐,他只能站着。   内心却想,朱总什么意思?   难道是顾文越背后的人找上朱总,而朱总也搞不定,所以……   操!   朱强入座后,靠向椅背,对古正源说:“小古,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说,你也是公司资深的经纪人了,专业点。”   古正源摸不着头脑,连声问:“朱总,您具体是说?”   “平时交流沟通,打电话什么的,别骂人。艺人跟我们公司是合作,是友好合作,不是签卖身契给我们公司。”   朱总有条有理地说,“你说是吧?再说,退一万步,艺人也是跟我的公司合作,你作为我的员工,怎么还骂我公司的合作方呢?”   “这骂跑了怎么办?你自己顶上当艺人吗?”   古正源心中大骂:我他妈的出门没看黄历,今天朱总放什么狗屁?   居然说艺人是非跃传媒的合作方?   是朱总疯了还是病入膏肓,脑子坏了?   古正源脸色一阵白一阵发青,搞清楚情况后,倒是很自觉地对顾文越说:“文越,对不住,我昨天脾气着急骂了你几句,真是抱歉。”   他压不住这口气,语气十分强硬地说,“既然朱总都为你开口,那我显然是不合适继续带你,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还是请朱总为你另外选一个更合适的经纪人吧。我能力不足,不配给你当经纪人。”   顾文越听他一番滔天情绪的陈词,掀起眼帘看他两眼,神色淡淡,一语不发。   朱强赶忙道:“哎!小古,你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桥归桥路归路。文越还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古正源想:有本事你给他开个工作室啊。   强捧遭天谴,我倒是要看看这条懒散的咸鱼能不能靠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翻身!   朱强对顾文越道:“文越,我想了想,公司有艺人工作室制度。刚好公司也有些人可以给你用,就从今天开始给你单独成立一个工作室,怎么样?”   古正源想跳脚   ——妈的,想什么来什么?朱总你当真的吗?!给他开工作室?准备赔本赔到没裤子穿?   丁海整个懵逼,就搞不清楚情况,非常晕。   总之看古哥的脸色,他觉得他一会儿会被乱棍打死。   但看文越哥的从容模样,似乎他还能全身而退?   顾文越听了朱强的话,问:“我的工作室?意思是,以后我做什么工作,不做什么工作,自己定?”   古正源凉飕飕地放冷箭:“呵,你先确定你有工作再说吧。挑工作,是得建立在有工作来找你的基础上。懂吗?”   朱强啧了一声:“小古,你干什么?现在没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   “知道了,谢谢朱总提点。”古正源转头,最后看一眼顾文越那张豪门少爷般矜贵的脸孔   ——真他妈的晦气。   出去后,助理小声问:“古哥?什么意思,朱总要捧他?”   古正源终于骂出声,激动万分地说:“迟早天谴!”   话音刚落,后面办公室的门被人拽开,朱强的声音传来:“小古啊,我都说让你态度好点,你怎么一天到晚在公司骂骂咧咧?”   古正源吓一跳,屁滚尿流地转身弯腰鞠躬:“没,对不起朱总,立刻改。以后绝对不说不干净的话。”   朱强点点头,摆摆手:“去忙吧。”   他对门外的助理说,“你给大家发个通知,以后公司内部交流不允许骂人,内部可以匿名举报,查实有奖。”   没走远的古正源:我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强进办公室坐下,将公司的艺人工作室制度详细地同顾文越说了一遍。   顾文越其实对于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只听他说“艺人工作室”可以自己签艺人,他才徐徐地看一眼丁海。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朱强连协议都准备好,让顾文越带回去过目,没问题就从普通的艺人合作模式改成工作室合作模式。   离开后。   顾文越和丁海上车,丁海一直在翻阅合同,不可思议地说:“公司分成给工作室这么多?这也太多了吧。”   顾文越揉了揉眉心,猜测应该是顾晋诚联系了朱强。   丁海皱眉,开始担心:“哥,可是古哥说的也没错。我们就算有工作室,可是没有活儿的话……怎么开锅吃饭?而且工作室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还得养活其他人,如果……”   正着急,丁海接到一通电话。   虽然是陌生号码,但他一直来者不拒。   接听后,对方问:“请问是顾文越先生的经纪人吗?我这里是《Breezy》杂志,我们杂志主编想邀请顾先生拍摄一组照片。”   丁海一愣,傻傻地看向顾文越,故作淡定地跟对方确认:“《Breezy》微风是吗?”   他心中却在疯狂呐喊:六大刊之一啊!   微风啊!   对方道:“是。请问您贵姓,方便的话,希望我们可以面谈。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我们希望可以尽快确定顾先生的拍摄档期。”   丁海咽了一口口水,先客套两句。   他挂断后,急急忙忙对顾文越道:“哥,快!先把这个艺人工作室给搞定!”   顾文越不解:“怎么了?你不是刚才还在担心养不活人吗?”   他也在想,如果不行,就不要其他人,只留个丁海,万一没生计,他就从自己的零花钱里给丁海发点工资。   “养得活养得活!”丁海笑着说,“那个,先找律师看合同,再签,等工作室成立我们就展开新业务!哥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只要你好好干,我们一定可以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   顾文越:……救命,他怎么又来了?! 第27章   顾文越回家后, 时间尚早,同顾崇说了会儿话后,看了看时间,笑着说:“父亲, 我想去接大哥下班, 我有点事情找他帮忙。”   顾崇听完, 以为是他们和好如初,养子找个借口想看到大儿子。   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爽快道:“那叫司机送你去。”   顾文越想, 他竟然都没问什么事情?这么顺利?   在他拉门时, 顾崇甚至道:“那个……文越, 要不然你跟晋诚在外面吃?”   他昨天就听张管家说, 大儿子是明明加班还要回家吃,养子是特意等他回来陪他吃第二次。   老父亲听了, 心里很感动。   顾文越握住门把手,扭头道:“不用, 我们不回家的话, 文隽又不在,您一个人吃多不好。放心吧, 我接上大哥立刻回家。”   顾崇想,他放心什么?他就希望两个儿子能有时间过二人世界。   但看养子已经决定, 便没有多劝。   “好,早点回来。”   -   顾文越下楼,找张管家安排车,顺便将朱强给的合同带上。   张管家则叫佣人去取一件浅棕的薄呢大衣, 递给二少爷。   顾文越想了想, 差遣佣人去他房间拿个帽子。“黑色的就行, 再拿个口罩。”   他现在有点意识到自己是个娱乐圈中人了。   路上。   顾文越先让保镖联系顾晋诚的助理,郑野。   没几分钟后,顾文越的手机震动,是顾晋诚打来。   他接通后道:“大哥?”   顾晋诚的声音在电话里总是显得比平常更有些深沉魅力,十足十的成熟男人气度。   “你在来公司的路上?”   顾文越道:“嗯。你方便吗?其实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有个合同想请你公司的律师人才帮忙掌一眼。”   顾晋诚的声音微淡:“公司律师人才很忙。”   “啊?”顾文越愣怔。   随后,手机中传来十分低沉的淡笑:“我给你看,怎么样?”   顾文越笑了,原是玩笑话。   “大哥,你不忙吗?”   “不忙。你车到了之后在楼下等我,我上车就回去。”   顾晋诚利落安排,“公司人多嘴杂。”   顾文越想,万一不小心被人认出来,还得给顾晋诚惹事。   “行,我等你。”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顿了顿,在迟疑中,淡声道:“嗯,等我。”   -   黑色奔驰抵达致远集团的大厦外,以顾家的车牌直接开进,地面的贵宾停车位。   顾文越没戴帽子,但捂着口罩,他贴着车玻璃看向整座大厦。   不愧是国内鼎鼎有名的大企业,京城总部气势磅礴无比气派,俨然是地标性建筑。   十分钟后。   顾晋诚披着大衣,身后跟着几名助理保镖,从大厦踏步而来。   鹤立鸡群的身材与威严沉肃的外表,总是令人能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顾晋诚。   车内,顾文越按下车窗,探出去半个脑袋,有些孩子气地朝他晃了晃脑袋。   顾文越走上前,抬手轻碰他柔软的头发,居高临下地道:“外面冷,关车窗。”   “哦。”顾文越缩回去,将车窗拉上来。   随后顾晋诚摘下大衣坐进后排,外面的助理郑野挽着大衣和保镖去坐另一台车。   两台车一前一后开出去。   刚才亲眼看到冰山老板跟车里人亲昵互动的员工,不管是刚巧来拿车的人,还是远距离在大厦内部的行政前台,亦或是非常远的保安亭的人。   所有人都在瞬间石化   ——他们的顾总,居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那个能坐在顾家奔驰车里、得到顾总另眼相看的人,又是谁?!   -   奔驰车中。   顾文越摘了口罩,问道:“我本来请你的律师帮忙看合同,等看完差不多接你回家。结果还得你看?”   顾晋诚抬手:“合同呢?”   “现在看?”顾文越讶异,“回家吧。你也上一天班,多累啊?”   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累得不想动弹。   顾文越顺着这件事道:“大哥,你是不是帮我联系非跃传媒的老板了?他今天找我了。”   “态度怎么样?”   顾晋诚慢条斯理的解开袖口的扣子,摘下两枚金属的袖扣。   “挺好的。”顾文越挺自然地伸手过去,手掌搁在他手的下方。   顾晋诚松开扣子,镶钻的黑色宝石袖扣掉进他细嫩白皙的掌心。   顾文越把玩着扣子,说道:“还说给我成立艺人工作室。也是你同他说的?”   顾晋诚道:“不是我。”   他手撑在扶手上,偏过脸,凤眸幽深,解释道,“我绕过别的人联系。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如今还摸不清楚他心底里想怎么处理和顾家的关系。   “哦。”顾文越笑了笑,“谢谢大哥。”   他捏着袖扣举高,欣赏宝石上的点点星光。   顾晋诚将他的侧颜引入眼帘,缓缓启唇:“别总说谢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顾文越笑着看袖扣,一时忘了开口。   顾晋诚却细致地留心他的反应,终究因他的沉默而沉默了。   顾文越欣赏完袖扣,正儿八经地问:“大哥,我该怎么谢谢你?”   “你好像什么也不缺,本来想请你吃饭,可我们若是在外面吃饭,父亲就一个人,太孤单。”   “上次欠你的那顿饭,还没还呢。”   顾晋诚听这客气得疏离的话,心中郁结,有一口气压在胸口,一时半会却无法叹气。   “我不缺什么。我时间少,你代我留在家里多陪陪爸爸就行。”   “这我能做到。”顾文越道,“可是……”   顾晋诚侧过身,伸长胳膊,越过顾文越从另一边取那份合同。   “我先看看合同。”   “哦。”顾文越见他正色翻阅起来,就没再开口,他拍了拍副驾提醒前面的保镖,低声叮嘱,“让司机慢点,大少爷看资料。”   顾晋诚视线落在第一页的甲方乙方字眼上,魂却不知道飘在哪里。   ——他来接自己下班,却口口声声要谢。   喜忧参半。   -   一家三口,和和气气地吃了晚餐。   顾文越今天早早地回了卧室。   顾晋诚进顾崇房间时,以为他在,问道:“爸,文越呢?”   顾崇正在看政治新闻,随意道:“陪了我好一会儿,刚走。”   他指指起居室的柜子,“拿了我的砚台和毛笔走的,可能要练字。”   顾崇身体好的时候,也会没事练几个字,属于自己玩还行,但不登样。   他忽然想起大儿子怎么跑自己这里问,他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的主持人挪到大儿子脸上:“你有事找文越?那你去他房间啊。”   生了聪明相的大儿子怎么这么愣头愣脑的。   “嗯。”   “爸,别看太久,早点睡。”   顾崇挥挥手,道:“知道了,我等老张送参汤。”   顾晋诚沿着走廊上去,正准备去看看顾文越,就见小堂弟背着书包上来。   “文隽,这几天怎么都没回家吃饭?”   “大哥!”顾文隽蹦上来,“我跟我妈一起吃呢,都跟大伯说了,大伯知道啊。”   顾晋诚好像听顾崇提过一嘴,不过他吃饭时总在留意另一个人。   “嗯,让你妈妈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好呀。”   顾文隽往栏杆上靠了靠,“大哥,我估计过阵子就回家住了,我妈让我回家来的。”   顾晋诚道:“你自己做主就行。”   顾文隽疑惑,探头探脑地看他:“大哥,你怎么好像不怎么关心我啊?”   顾晋诚上楼,清冷幽深的凤眸,淡淡看他:“你要我怎么关心你?”   “你这周的小考成绩,需要我关心吗?”   “嘶……”顾文隽比他更快冲上三楼,“早点睡吧大哥!”   顾晋诚原本也是去三楼,只是另一个方向,此时顾文隽进房间后却没有关门,进进出出地往客厅取东西。   他只淡淡瞥一眼那边,就先上四楼。   半小时后。   顾晋诚才下楼,走到顾文越房门口。   手指关节轻叩房门两下。   “是我。”   里面没动静。   连走动的响动都没有。   顾晋诚记得他不锁门,握住门把手拧开,推门后见灯是亮在里处,似乎是从书房的位置透出来的光。   他踏步进去,“文越?”   依旧没人应。   顾晋诚往里走。   房间没开主灯,的确只有书房亮着一盏明灯。   灯下,顾文越坐在桌边,一条胳膊枕在头下,竟坐着睡着了。   顾晋诚皱眉走近,嗅到墨汁的味道。   书桌上,雕龙的砚台,墨迹微干的毛笔,以及两盆小小的水仙,又雅又别致。   桌面上,展开一卷宣纸,满卷的瘦金体秀致优雅。   顾晋诚动作极轻地从桌上拿起宣纸,从右到左,竖排第一列写的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第二列起,便是《心经》正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顾晋诚再看气息匀和、沉沉入睡的人,心中一时清明,似乎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   他放下手抄的《心经》,弯腰抱起坐姿睡着的人。   顾文越似乎感觉到有人动他,轻哼两声:“唔……怎么了?”   潮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顾晋诚舍不得偏开脸,保持紧搂他的动作,将他抱起来:“没事,我抱你去床上。”   “大哥……”顾文越的胳膊十分自然地往他肩头攀住。   顾晋诚瞥了眼桌上的心经,低声问:“你怎么想到抄心经?”   明明是个连吃饭都恨不得有人喂到嘴里的人,竟愿意花时间默心经。   顾文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道:“想谢谢你,你又不要我谢……我誊抄心经给父亲祈福……”   顾晋诚这才想起来,他在车里说,自己什么也不缺,让他好好陪着爸爸就行。   没成想,他非但记在心里,大晚上还抄心经。   顾文越沾了枕头,早已经睡过去。   顾晋诚拉过被子替他盖好,指尖拂过他的刘海,卧室没开灯,只有书房的灯光落影影绰绰地照来,他的面容温柔静谧得世间难觅。   ——同样难以寻觅的,还有这一颗赤诚之心。   -   第二日清晨,顾文越被丁海的电话吵醒。   来提醒他今天得去公司给合同,得起早。   顾文越接完电话,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这件事,十分不对劲。   他匆匆跑去书桌边。   桌子都被整理过,笔墨纸砚放得齐齐整整。   两小盆水仙去了水。   顾文越对着水仙花,嘀咕:“是显灵了还是成精了?”   他刷牙洗漱,给水仙灌上水。   打开房门出去,正好看到走廊另一头的顾文隽也出来。   顾文隽颠儿颠儿地跑上前:“二哥,你好难得啊,起这么早?今天有事吗?”   他已经知道二哥是身体不佳,睡眠不足,所以能理解他平日里贪睡些。   顾文越打个哈欠,想起手机在房间里,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回去拿:“有事,得去公司。”   顾文隽溜达着跟进去:“二哥我能进吗?”   顾文越去床头取手机,随口应:“嗯。”   两兄弟的房间格局接近,没什么其他东西可看,唯独桌上文房用品和水仙。   顾文隽很稀罕地凑过去:“二哥?这两盆水仙还挺好看,要不送我这盆小的?”   顾文越挑眉,哪有这么一大早跑来要东西的,真是个没眼力劲的小堂弟!   他拽住小堂弟的胳膊:“不给,这是我精心养的,给你,说不定两天就死了。”   顾文隽被他推出去,嘴里嚷嚷解释:“我知道水仙花,生命力顽强,不会死,最多就是不会开花。”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楼梯口,正巧顾晋诚下楼,照旧是西装马甲,自是平常十分沉稳的成熟模样。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文隽幼稚地轻哼:“我看二哥房间里有两盆水仙,问他讨一盆小的,结果二哥不舍得。哎,我还是自己买一大盆去吧!”   他打趣完,笑着往下走。   顾晋诚却想,那么宝贝的水仙,恐怕是谁都讨不到。   顾文越又打哈欠,才懒得把这种小事跟顾家大哥说。   “大哥,早。”   “你也早。”顾晋诚见他神色慵懒,睡得好像不错,气色上佳。   他问道,“有工作?”   “助理让我去公司,交合同。”   顾文越扶着栏杆,同他并肩,微微蹙了蹙眉,“大哥,昨晚上是不是……”   “嗯?”顾晋诚凤眸端详他,“什么?”   “没事。”顾文越想,不是他吗?   难道是佣人扶他去床上,还顺便收拾桌子?   他低眸寻思,可实在是有点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   他这个脑子可能真的是摆设。   在快走进顾崇房间之前,顾文越忽的感觉到身后的高大身躯靠近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耳边听见他说了几个字。   “别想了,昨晚是我。”   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热气落在顾文越的耳边。   他耳热,稍愣,身边的人已经错身快自己一步进入顾崇的卧室。   -   三个小辈同顾崇问好后,再一起下楼吃早饭。   顾文隽吃得着急,喝了一碗营养粥,拿着打包好的吐司和牛奶冲出去。   留下的兄弟俩吃细面。   顾文越捉摸不定要不要问问他,昨天的事情,可是又想,问了做什么呢?   好像也没意义。   他闷头喝汤。   张管家心道:二少爷可怜见的,今天难得起早,结果看上去精神不好。   以后还是得多睡会儿,省的身体遭不住。   顾晋诚注意到张管家的神色,微微动了动手指,让他先离开。   餐厅里只剩下二人。   顾文越刚吃完早饭,听对面的人问:“我房间的桌上,也想摆点绿植,有什么推荐吗?”   “嗯?”顾文越的桃花眼看向他,脱口而出,“我房里的水仙大哥喜欢么?”   顾晋诚一侧的浓眉微挑:“舍得给我吗?”   刚才顾文隽的话,言犹在耳。   “嗯,如果大哥喜欢的话。”   顾文越续上昨天的话题,笑着问,“要不然,就当谢礼?可以么?”   “礼轻情意重,大哥别嫌弃?”   顾晋诚眼底印着他恣意浅笑的脸庞:“可以。”   顾文越嘀咕:“你可不能告诉小堂弟,不然他要说我。”   “小堂弟这张嘴,也是伶俐。”   “不会。”顾晋诚神色愉悦,凝视着他翩然如桃花的双眸,笃定道,“他不会知道。”   顾文越的手机震动,又是丁海。   他拿起手机跳起来:“大哥,那等晚上你下班回来,我再给你拿过去,我先出门了。”   “好。”顾晋诚目送他离开。 第28章   顾文越同丁海进入非跃传媒, “签字画押”,艺人工作室正式成立。   非跃传媒的老板朱强给顾文越划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本来要分配几个员工给他。   顾文越以可能养不活人为理由, 当面拒绝。   朱强也没有说什么, 只说让他凡事往好处想, 以他的资质好好经营,未来不可限量等等。   门外听消息的员工们立刻将这些话传出去。   公司各种微信群里同一时间都在谈论这件事。   “不可思议啊,朱总居然亲自给顾文越划拨人过去, 结果他还不要, 他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你们说, 朱总到底是看谁面子这么做?顾文越的咖位,轮得到开艺人工作室吗?”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啊, 我听说顾文越工作室合约非常牛逼,如果签艺人进来, 公司不管。”   “朱扒皮现在忽然变成活菩萨了?”   “可是顾文越并没有好资源啊, 给过去的节目和剧本他都不考虑, 这……到底算资源咖还是不算啊?我懵逼了”   “丁海亲口说他每天九点睡觉第二天得睡到十点,保证至少十二小时的睡眠, 然后还在喝中药, 喝补汤, 可能身体不行?”   “难怪我刚听见顾文越自己对朱总说,他怕养不活人,所以暂时不要人。很可能他真的养不活。”   “我懂了, 这不是资源咖, 这是养老咖”   “hhhhhh你是要笑死我吗?养老咖!绝了”   除了非跃传媒的内部消息, 很快在外拍摄的艺人们都已经知道, 公司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成立工作室。   在剧组的秦方尤其愕然, 质问贾粤:“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听错了?他凭什么?”   贾粤赶紧安抚他:“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朱总这么定,肯定是有关系。这明眼人都知道。”   “算了方哥,别搭理他了。他资源咖,我们玩不过。”   秦方气得将手中的矿泉水掼在地上,水花四溅。   “放屁,他算什么资源咖?有这么垃圾的资源咖?”   正儿八经的资源咖都在大制作里混脸熟,或者直接上大导演的电影主角,甚至让大明星做配当主角,就算不是电影,至少也是电视剧中的一号二号位置,或者是最红的综艺节目里露脸。   顾文越这种三天两头不见踪影的人,能算资源咖?   秦方皱眉,想半天道:“你给他弄个热搜。他不是要成名吗?先送他上热搜。就当我们恭喜他开工作室了。”   贾粤觉得秦方是不是受刺激,为什么这么针对顾文越?   不过这几次交锋,的确秦方没占到好处,上次好不容易造型出彩,结果顾文越直接靠一个缎带蒙眼造型出圈,粉丝暴涨。   贾粤同大经纪人古正源联系过,知道公司的情况。   他再次安慰秦方:“古哥都准备看他笑话呢,这些年,强捧的艺人没有一个能红,这是魔鬼定律,顾文越不可能例外。方哥,你别在意了哈。”   秦方没搭理他:“赶紧买热搜!”   -   顾文越正在赶回家睡觉的路上,昏昏沉沉,听丁海一惊一乍地说:“哥,我们开艺人工作室的事情,上热搜了,这……才几十条评论就能上?”   丁海无语,这明摆着有人买的。   他赶紧问公司的宣传,说没买,压根没对外透露。   “哥,你醒醒,有人黑我们呢。”   第一条发消息的微博下面,也都是路人的质疑。   “神经病,这怎么上的热搜第八?”   “顾文越是不是疯了?以为热搜是自己家开的?这也要上”   “我靠,他真的资源咖啊,成立工作室?”   “成立工作室还给昭告天下?这种资源咖,我最看不起了”   顾文越打哈欠:“怎么黑的?”   兴致缺缺。   丁海默默地说了两条最新的评论:“都说你是靠资源才成立工作室,还说我们自己买热搜。”   顾文越抱紧怀里软软的小靠枕,迷迷糊糊地说:“那我们不还省钱了?热搜多少一条?”   丁海道:“按转评赞情况不同,小几万。”   顾文越困得睁不开眼:“如果经常有人给我买,一个月就至少省几十万?”   丁海:……您算术真好!这玩意儿是这么算的吗?!   顾文越掀开眼皮看他一眼,见他皱眉愤怒:“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澄清吗?”   丁海费心想了想:“没有。”   消息都出去了,根本没法洗脱,而且最重要的是,消息是真实的。   草草草!   顾文越拍拍他的手臂安慰:“既然来之则安之,以后你都是老板了,你要淡定。”   丁海愕然:“不是你吗?”   “我挂名,你才是老板。”顾文越含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丁老板,要稳住,知道吗?”   丁海气成河豚:“哼!那就当他们破费了,只要我们自己强大起来,才无所谓敌人的肆意攻击和流言蜚语!”   顾文越的手掌在大腿上拍了拍:“丁老板高屋建瓴,必成大器。”   丁·老板·海:……到底谁的工作室!   -   到晚上。   顾晋诚临时需要外出参加一个商会组织的活动,不能回家吃饭。   顾文隽倒是老实回家,和顾文越陪顾崇用餐,聊了聊过阵子回自己家的事情。   吃过饭,顾文越和顾崇摆了一个父子局。   下完棋准备回房时,顾文越让佣人找一把指甲剪。   他不喜欢指甲太长,想修圆润些。   正好崔英在客厅,她道:“二少爷您先上楼吧,我去拿指甲剪。您的指甲泡会儿热水。”   顾文越对她笑了笑,看她弯弯的细眉真是越看越可爱。   他慢悠悠地上楼回房间,去洗手间热水泡了会儿指甲,等出来的时候,刚好崔英拿着指甲剪进门。   “二少爷,我给您修吧。”崔英拿着指甲剪进来。   顾文越道:“嗯,行。”   他坐在沙发上。   崔英将搁脚的沙发凳推近些,坐下后,托起二少爷的手指。   她笑着说:“二少爷您的手真好看。”   骨节十分匀称,皮肤生得白,指甲泛着红润,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手。   顾文越索性往沙发里躺下,瞥一眼这双手,的确不错。   崔英将小盒子工具取出来:“我给您修了,要是疼了您跟我说。”   顾文越对小崔英没什么不放心,这小姑娘心思单纯,做起事情来仔细周全得很。“稍微短点就行。”   沙发很软,顾文越伸着手,柔声问:“小崔英,大少爷说几时回家吗?”   “二少爷也不知道吗?”崔英低头剪掉一部分指甲,“张管家没说,我不清楚。”   顾文越听见这话,饶有兴致地说:“什么叫做,我也不知道?”   他眼帘半阖地勾起薄唇,浅笑反问,“说的好像,我应该知道一样?”   崔英认真想了想,正经答道:“因为大少爷就跟二少爷关系好啊。”   “我从来没见过大少爷对别人这么好呢,对老爷和三少爷都没有。”   “是么?”顾文越一条腿搁在扶手上,耳朵里传来磨指甲的声音,“你家大少爷是面冷心热,不信,你下次求他办个事情,他一准办了。”   崔英愣了下,小声道:“才不是呢。我们佣人怎么可能求大少爷办事。我们有事找张管家就成。找大少爷的话,不合规矩。”   顾文越闭着眼笑,好奇:“难道家里这么多佣人,从来不主动跟大少爷说话?”   “嗯。”崔英仔细回忆,“二少爷您回家住以前,我从来没见过大少爷说这么多话。而且……”   “而且什么?”顾文越的双眸睁开,扭头看她,“说呀。”   崔英声音更轻:“而且大少爷对我们讲话都没什么头尾,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像是跟二少爷您说话,偶尔还会笑呢。我也很少见他笑。”   顾文越还以为“而且”后面跟的是什么要紧事,结果就这?   他叹叹气,继续仰躺着:“那你怕他?”   “怕啊。”崔英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佣人哪有不怕他的?三少爷都怕大少爷呢。我看有时候老爷也……”   顾文越这回是真的笑了。“你观察力倒是不错。”   ——顾崇的确是有些“怕”顾晋诚,不是佣人和顾文隽的畏惧与敬畏,而是一种微妙的“担心儿子不高兴”的怕。   想来顾晋诚在外面十八年过的凄惨,好不容易被找回顾家,回来后顾家母亲早逝,顾崇的心理应当也是愧疚多过于其他。   崔英将一只手的指甲都磨得圆润,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过。   “不过现在好了,二少爷在家,大少爷就变得温和很多。”   顾文越叹气:“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崔英得修另一只手,她道:“二少爷,您起来换那头躺着?”   顾文越刚躺得舒服呢,不过的确得换一边,不然不方便。   他撑着沙发起身。   崔英也起身扶他。   “笃笃笃。”   “文越?”   “大哥?”顾文越刚坐下,“进来吧。”   崔英站直身体,垂眸:“大少爷好。”   对着顾晋诚的脚步踏近,顾文越似乎嗅到淡淡的酒味。   他扭头看过去:“大哥,你晚上喝酒了?”   顾晋诚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与往日无异。   他双手斜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中,衬衣领口难得解开一粒,袖子挽在小臂处,露出利落的手臂线条。   “嗯。”顾晋诚的视线看向沙发和茶几。   沙发边摆着小凳子,茶几上是一堆零碎东西。   顾晋诚沉声问:“在干什么?”   崔英谨慎地回禀:“大少爷,我在给二少爷修指甲,刚修完一个手。”   顾晋诚的视线随着她的话,移到了顾文越的指尖。   顾文越正要说话,却听他说:“你出去吧。”   崔英点点头,连忙撤走。   顾文越舒坦地靠进沙发里,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仰头笑得风流恣意:“大哥,你赶走小崔英干什么?你给我修指甲?”   他抬起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这只手还没修呢。”   谁知,高大的男人慢慢地走上前,稍踢开沙发凳,拎了拎西装裤后落座,对着沙发上的年轻人说:“手给我。”   “啊?”顾文越一愣,手又在他眼前摇两下,“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凑近些,往他脖颈处嗅了嗅,“还好啊,酒味不重。”   顾晋诚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推回去,握住他的左手手腕:“放心,不会伤着你的手指。”   顾文越的手指被他一握,感觉有几分力道。   他没乱动,只道:“那你慢点,稍微磨短点就行,不一定要剪。”   刚说完,顾晋诚抬腿,一只脚踩在沙发上,把他的手搁在自己腿上,姿势颇为霸道。   顾文越忍不住笑,放松了姿态靠着,低眸看他拿指甲剪。   他的手落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倒显得黑白分明,圆润的指尖在他腿上动了动,跟弹钢琴似的跃动几下。   顾晋诚低垂着脸,沉声:“别动。”   顾文越忍不住挠挠他的腿,正逗他玩,却被他用力按住手背,掌心滚烫。   他下意识地愣怔,本能地去看他。   可是顾晋诚已经捉住他的手指尖,左手拿着指甲钳开始慢慢地剪短。   从顾文越的角度看过去,他皱着浓眉,神色严肃认真,比方才崔英的动作更小心仔细。   他有些愣愣的,说不上一句话。   等修完一个,顾晋诚捏住他另一个手指。   顾文越姿态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道:“除了母亲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修指甲。”   顿了顿,“哦,还要除了佣人。”   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事情。   “嗯。”   修完一根手指后,顾晋诚的拇指指腹轻轻抹过指甲,确定已经修平整。   顾文越只觉得指尖的位置酥酥麻麻,不知道是被他揉过的缘故,还是什么。   他猛得抽手。   顾晋诚却吓一跳,握住他的手掌,凤眸抬高瞪他:“别乱动。”   “伤着了怎么办?”   顾文越视线从他刚毅冷峻的脸上挪开,咕哝道:“我自己剪吧。”   “很快就好。”顾晋诚拉拉他的手臂,继续把他白玉一般的手搁在自己的膝头,慢条斯理地修着。   顾文越左手的虎口位置有一粒很小的痣,浅褐带红,若非皮肤白,可能一下都看不到,除了小痣之外,手真的是白璧无瑕。   顾晋诚的拇指轻轻地摩挲而过。   顾文越头一回觉得如坐针毡,挨得他太近,看他这么认真仔细地给自己修指甲,面皮都有些发烫。   他轻咳一声,想找个话题,琢磨几秒钟问:“大哥,你去看过父亲了?”   顾晋诚将最后的指甲修短,放下指甲钳取另一个工具给他轻轻地磨磨:“已经躺下了。”   他一边磨指甲,一边用指腹不同地擦过指尖。   顾文越有些不自在,手臂都僵硬。   他分不清楚是自己的指尖敏感,还是顾晋诚揉擦的力度或者他指腹的温度造成的异样感觉。   他急急忙忙地抽回手,连带顾晋诚手里的工具也抽走,往沙发里靠了靠,自己给自己磨。   顾晋诚这才收回了腿,掸了掸西装裤的裤脚,凤眸看他闷头修指甲,圆润的指尖泛着粉白的色泽,脸色却没了刚才惬意又放松的模样。   “怎么了?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顾文越看似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成日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吃饭。”   实则,他也捉摸不透刚才神经末梢那点细微的电流感是怎么来的   ——陌生得让他迷茫。   “嗯,那我回房了。”   顾晋诚说着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随后又瞥向里面书桌上的那两盆水仙。   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往外走。   顾文越丢开磨指甲的刀,“哎——”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哥,水仙花你一并拿过去?”   顾晋诚朝着门的方向,薄唇勾出隐约的笑意。   他略略侧身看他的面容,语调柔和地询问:“你给我送过去吗?”   “帮我看看,摆在哪儿合适?”   “……哦。”   顾文越稍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走向书桌去取水仙花。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间,沉默地沿着走廊慢慢前行。   顾文越还是头一回踩着往上的楼梯台阶,别说顾晋诚的房间,他连四楼都没去过。   四层几乎都是顾晋诚的地盘,庞大的卧室自不必说,旁边的大书房、面朝花园的多功能健身房,卧室里还包含一个大衣帽间,起居室。   顾文越跟他走到卧室大门处,盯着双开的把手,询问:“我方便进去吗?”   顾晋诚推门,往旁边一站,朝内抬手:“请进。”   顾文越浅浅地笑了,捧着水仙入内,瞧见到处都是书,好些都是翻开到哪里就直接盖在桌上、茶几、沙发上。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顾家大哥是如此爱看书的人。   在很显眼的位置,有一个简单的黑色立柜,上面架着顾文越见过的唐刀。   他想起方才顾晋诚给自己修指甲时,似乎手上某些部位有老茧,像是执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他走进起居室,将水仙放在茶几上,弯腰看向随意摆放的书籍,是一本英文的人物传记。   ——一位举世闻名的美国政客、总统。   “有兴趣?”顾晋诚慢条斯理地单手解开马甲的扣子,随意地脱掉披在沙发背上,他魁梧的好身材显得更为直观。   顾文越保持弯腰的姿势,微微抬起眼睛看他:“可以借我看看吗?”   顾晋诚道:“随意拿。”   他扭头,示意另一边,“书架在那边,可以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好呀。”顾文越自不拒绝,将茶几上那本英文传记拿了起来,脚步轻巧地走向另一边。   只是刚过去,就叫一整面高低错落的书架给震慑了。   满满当当的书籍,如一个小型的小书屋。   顾晋诚打开书架边的灯。   书籍的名字更清晰。   许多人物传记,从军事到政治、商界、史学界,角落里甚至还有各类兵法。   顾文越仰着头细看,惊诧地问:“都是你看过的?”   “嗯。”   顾文越感觉到声音就在自己后方,挨得很近,他的后背感受到一股暖意。   他本能地转身,就见他的身躯近在眼前,视线落在他冷淡疏离的眉宇间,他恍然一愣。   身后的人同自己擦肩而过,伸手取下一本书。   顾晋诚将书递到他面前:“跟你手里这本是一个系列,有兴趣看吗?”   顾文越拿着方才那本,往后退了一步,笑着摇摇头:“先看完一本再说。你也知道,我很懒。可能要看很久。”   “好。”顾晋诚将书放回去。   顾文越指了指门,难得语气急促地说:“我明天有综艺要参加得睡了!”   “大哥,早点休息。”   “嗯。”   顾晋诚话音落下,就见他急冲冲地快步离开自己的卧室。   ——怎么了这是?   -   顾文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回到房间后竟然第一次了无睡意,眼神不自觉地往沙发上瞟。   似乎看到顾晋诚刚才大马金刀地抬着一条腿,姿态沉稳又霸道地给他修指甲。   ——那模样看着就有种粗犷的大男人气质,但还诡异地透着细致和温暖?   还有他用了三分力道抹过自己的指尖……   顾文越举着手,左右看了看,没来由的感觉他修得比小崔英还好。   干净,整齐,圆润。   他对着手指吹了口气,视线挪到床头的书上,取过来翻了翻,开始有点困意了。   想着顾家大哥卧室里的书架,他迷迷糊糊地想,他可真不合适呆在顾家。   顾家父子摆明了是积极向上、奋斗拼搏的人,顾家大哥更是事业心重,野心勃勃。   他就跟条咸鱼似的,气质和这两人相当格格不入。   柜子上的手机震动。   顾文越取过来,是沈悦心发来的微信。   沈:【文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我去你综艺当飞行嘉宾!】   顾文越皱眉,沈悦心居然要去参加《脑子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你确定吗?】   沈:【确定啊,我经纪人说节目找不到人,问我愿不愿意去,我想你不是在吗?就想去玩玩。反正刚好也有档期。】   顾文越:【我很荣幸。】   沈:【刚好我给你拿黄梅戏的票,明天见哈!】   顾文越:【谢谢,明天见】   他锁屏的时候想,沈悦心若是真的因为他才去参加《脑子是个好东西》,那他真的是   ——罪孽深重。 第29章   周六下午。   《脑子是个好东西》节目直播现场。   今天的场地从内景挪到外景的云京博物馆广场, 可见自从节目拥有热度之后,节目的投入也跟着水涨船高。   顾文越是踩点到,进临时妆造间时, 看到了热情的沈悦心。   沈悦心正在弄头发,她扬起手臂挥手:“文越这里!”   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化妆位。   房间里还有七七八八的艺人在做造型和等候, 都在顾文越经过他们背后时,悄悄地透过化妆镜打量他。   他们或多或少地了解了顾文越之前出圈的造型、空降热搜第一的“睡觉死尸”, 还有突然间成立艺人工作室……   ——屁大点事都要上热搜。   他们既眼红又嫉妒,偏偏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怄死。   顾文越坐下后,沈悦心将两张票递到他面前:“本来说我带你去看, 但我刚好那几天特别忙, 所以不好意思了。你请朋友看吧。”   票面画着彩色的水墨画,是新编的黄梅戏《舞衣裳》。   顾文越很有些兴趣, 笑着接了:“谢谢。”   他侧身, 轻声道:“丁海,你帮我把票钱转给悦心。”   沈悦心道:“不用了!文越。”   她对丁海摆摆手,“真的不用。”   沈悦心对顾文越正色道:“前几天综艺的事情, 我特别感激不尽,你要是还给我钱,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了。”   她没有签公司, 经纪人是自家的大姐, 入圈以来很多心酸自己清楚, 难得遇到一个帮腔的人,她自然是会放在心里。   “再说……”   沈悦心捂嘴笑了笑, 轻声说, “我老师给我的票, 我没花钱。你若是再给我钱,我岂不成了二手票贩子?”   顾文越了然,并未再客套推拒:“好,那谢谢你的好意。”   -   《脑子是个好东西》今天的主题是“博物馆茶歇”。   不同以往嘉宾可以随便做造型穿自己的衣服,这次是统一的运动装,毋庸置疑,是因为节目组获得了一个全新的广告投放。   除此以外,一个耳机品牌也赞助了本期节目。   直播开始时,主持人粥粥隆重地宣布这两个重要的赞助,并且深鞠躬感谢品牌爸爸的大力支持。   粥粥笑着介绍今天的主题活动与神秘的飞行嘉宾。   “是的!观众朋友们一定很激动,我们《脑子是个好东西》节目,也有了飞行嘉宾!”   “大家弹幕走一波,猜猜都有谁!”   观众十分不给面子,压根没兴趣猜测,只催节目赶紧开始。   节目正式开始,常驻的八位嘉宾穿着白色的运动套装,率先登场。   嘉宾们挨个做自我介绍,大家情绪状态都很饱满。   ——自从大家得知节目播放量可以超过三千万后,小艺人们各个充满干劲。   尽管,这三千万里不少都是冲顾文越来的,也不妨碍大家疯狂抢镜来展现自己的优势。   轮到顾文越的时候,他只是歪了歪头,对着镜头笑了下:“大家好,我顾文越。”   微抓得凌乱的碎发往后,露出利落的发际线与光洁饱满的额头,浓眉斜飞,桃花眼春风和煦,白净的皮肤衬得唇红齿白,清清爽爽的少年英气。   弹幕反馈热烈:   “今天的发型好帅啊!少年感好杀我!”   “哥哥我已经准备好了,去我们学校樱花树下谈恋爱吧”   “顾文越真是淡定从容得恰到好处,快点给我红!我要看你上最红的综艺拿最牛逼的奖!”   当然还有一些不和谐的质问。   “一个资源咖而已,何必呢?”   “水军请得真多,哎开了个人工作室就是不一样哈”   “有钱任性,有个jz爸爸就是牛逼”   但是这些“黑点”并未引起多大水花,节目观众更多的还是在关注顾文越今天本人的状态。   现场。   粥粥请出今天的四名飞行嘉宾。   三人都是娱乐圈小明星,最有热度的是沈悦心。   观众不少都在惊讶沈悦心居然会去参加节目,都怀疑是顾文越坑她来的。   连主持人粥粥都好奇:“悦心,我记得你和文越上了同一个节目,是因为这样才认识?还是你们之前就是朋友?”   沈悦心道:“是那个节目认识。文越还很帮忙。”   她对顾文越笑了笑,“这次听说又可以见到文越,就来了。”   顾文越也回以微笑。   他最近怎么总遇到这么真诚的人?   顾家的人是这样,丁海是这样,沈悦心还是这样……   大家未免都太看得起他了吧?   -   飞行嘉宾全部出场后,开始进入选组阶段。   原有的八名艺人要分为四组,各添一名飞行嘉宾,现场所有人刚好组成三人团队,共同完成博物馆茶歇之旅。   八名艺人为抽签制,飞行嘉宾则是自由选择。   八名艺人随即抽签,最后顾文越和李鹊一组。   他对李鹊有印象,上周那个提出想和他组团但是被他拒绝的男艺人。   李鹊得知能和顾文越组团,表现得十分热烈,挥了挥手中和顾文越同色的小球:“文越,今天一起加油哦!”   顾文越依旧是标准的营业式淡笑。   其他嘉宾都很不爽   ——大家虽然鄙视顾文越,可是万一能和他一起上热搜的话,岂不是要红?便宜李鹊了!   “小艺人们的表情真精彩啊。他们真的不考虑进修一下表情管理课程吗?”   “李鹊都差点要笑出声了,跑去顾文越身边的时候,跟小迷弟一样,yue~”   “大家都想跟顾文越绑定吧?毕竟现在他在节目里热度最高”   “谁能想到,这个节目到第三期的时候,顾文越居然是最大黑马,啧啧啧”   等八名艺人分组结束,就是四名飞行嘉宾的选择。   沈悦心率先表态,想跟顾文越一组。   可反常的是,其他飞行嘉宾也想和顾文越组队。   现场其他三个小组:?敢不敢这么直接忽略我们的存在感?   这也算是节目迎来一次小小的修罗场。   主持人粥粥见机行事,将难题抛给顾文越:“文越,看来你今天很受欢迎啊。那你怎么选呢?是选为你而来的悦心,还是其他三位嘉宾呢?”   顾文越的视线扫向三明跃跃欲试的陌生嘉宾,眼眸微转:“那你们表演一段什么吧,我看看选谁。”   粥粥:“……”   “大哥,你把自己当评委呢?这里四个嘉宾都比你老资格好么!”   “没毛病啊,既然要选他,自然要拿出点诚意。”   “这种肯定是套好的桥段吧,顺便让四个嘉宾有一个完整的表演段落?难道不是吗?”   “如果主持人不是这个傻逼表情,我会支持是剧本。但是从主持人的表情看,应该是顾文越随口说的”   “哈哈哈哈,真有你的顾文越!真的很懂制造看点啊!”   粥粥愣怔几秒后,笑意盈盈地询问嘉宾是否可以表演。   有些担心嘉宾拒绝表演。   但四位嘉宾们完全没意见,正好露脸的同时还能露一手,这谁拒绝?   于是嘉宾A率先说要唱自己新出的单曲。   粥粥看到工作组在打手势,他赶忙提醒:“可是我们没有准备你的伴奏啊。”   嘉宾A笑着说:“没关系,我清唱。”   随后嘉宾A果然来了一段清唱的RAP,稍微有点绕,但是不妨碍他本人很high。   嘉宾B是综艺通告咖,他现场讲了一个即兴小段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嘉宾C则会武术,自然是上台表演一段精湛的武术,现场叫好声不断。   轮到沈悦心的时候,顾文越开腔:“可以荣幸请你唱一段《女驸马》么?”   众人看向沈悦心,她自然是点了点头,稍提了提收声的小话筒,对着镜头转眸,神色一变,开腔便是《女驸马》中的著名片段。   沈悦心长相是艳丽与清雅兼具,眼神锐而润,声音仿佛珠落玉碟,清脆悦耳,几个舞台动作秀丽洒脱,身段极妙。   如果说她在综艺里里的性格总是有些放不开和中规中矩,一旦拿架势开始唱黄梅戏,整个人都会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更加吸引人也更加出彩。   “看出来了,不是剧本是临时的,顾文越还真会玩。”   “呜呜呜,姐姐好美,好可惜姐姐没有大红。始终觉得姐姐的演技和实力都很棒,只是没遇到赏识她的导演而已”   “谢谢顾文越,他是真的在帮姐姐。姐姐上综艺都不太放得开,每次唱戏才会特别有主场感,喜欢!”   “你们看顾文越,他在跟着唱呢,虽然没发出声音,看得出来很陶醉,是真的会欣赏黄梅戏吗?”   “顾文越诗词书法他都会并且精通,懂戏曲不是很合情理?”   “文越哥哥太棒了!又帅又有才学还特别温暖!入股不亏。”   现场。   粥粥询问道:“文越,现在决定好了吗?你要选谁和你一个队伍?大家都可是使出十八般武艺,你觉得谁的表演你更喜欢呢?”   ——见鬼,为什么他仿佛是在询问一个业内大佬要选那个明星当徒弟?顾文越你真的是够了!   顾文越毫无悬念地选择沈悦心。   沈悦心笑着跑向他们组,还和并不认识的李鹊打个招呼。   其他嘉宾只能再选,最后进入不同的小组成团。   每个团队的区分以赞助方提供的不同颜色的耳机为准。   顾文越三人分到的是红色细线的蓝牙耳机,为红组。   他接过耳机后,随意挂在脖子上,红色的细耳机线落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显得十分相衬。   他发现两枚小小的耳机似乎有吸铁石。   正当粥粥介绍节目规则的时候,顾文越低眸,十分认真且幼稚地把玩,细长的手指微微蜷,肌肤白净一尘不染,连指甲都是圆润淡粉的美好模样。   “喂喂喂,有个开小差的!抓起来!”   “我看出来了,小顾压根没心思,说不定觉得游戏小儿科”   “像是我们学校校草坐在操场上无聊地喝水玩东西,画面干净美好”   “哥哥的手指好匀称好美,玩什么耳机来玩我!”   “噗……穿条裤子吧!”   顾文越瞥见自己的指甲,忽然想起昨晚顾家大哥为他修指甲时候的动作,以及摩挲他指尖的细微电流感。   莫名的,他松开手中的耳机,垂落的手指背过去在镜头后面左手磨过右手指尖   ——唔,他自己好像找不到那种感觉。   ——难道是别人这样才行么?一会儿他让丁海试试。   -   今天会有两个小关,每一关为不同类型的题目。   四个小团队同时进入博物馆开启闯关之旅,每一轮答对三道题目后进入下一轮,如果无法答对只能留在那个关卡。   成功闯关的团队可以享受最后“博物馆茶歇”,而无法成功通关的团队以抽签模式决定他们具体要接受什么惩罚。   红蓝白黑四组嘉宾,共同进入博物馆的前厅,只听厅中响起幽幽的琴声。   主持人粥粥说:“现在大家听到这首曲子了吗?请说出它的名字。”   “什么?”   几乎是超过一半的嘉宾都震惊了。   “这就是题目吗?”   “也太难了吧!不给提示吗?”   李鹊推了推顾文越,兴奋地说:“文越,你肯定知道啊!对不对?”   他能抽到和顾文越一组,就已经做好躺赢的准备。   顾文越看他一眼,再看向沈悦心,见她皱眉间似乎有主意。   沈悦心并不确定,悄声遮住话筒,凑到顾文越耳边问了一句话。   顾文越轻轻地颔首。   一旁的李鹊:什么情况?   “我靠,我觉得沈悦心和顾文越这个组合,可能是无敌!”   “沈悦心黄梅戏出身,不可能不了解这些吧”   “顾文越居然还点头?沈悦心说什么了?为什么捂住话筒?!”   “这个曲子很耳熟啊,但是这样猜真的太难了。有人知道吗?”   直播现场,沈悦心抬抬手,对主持人粥粥道:“弹奏的是《广陵散》,是吗?”   粥粥道:“回答正确!红组答对一题,来进入下一题!”   李鹊激动地像是自己答对了题目一般,主动和沈悦心击掌。   顾文越则站在一旁继续捣鼓并没有声音的小耳机。   现场的音乐瞬间变化,从舒缓悠扬变成激昂奋进。   前奏一出来,嘉宾们“哦哦哦”都似乎一副“我听过,我知道”的表情,然而并没有人想起来叫什么。   这边沈悦心依旧捂住话筒先和顾文越对答案,见他半阖眼帘颔首,才笑着举高手:“琵琶弹奏的《十面埋伏》!”   粥粥鼓掌:“红组又答对一题,其他小组加油好吗?”   其他三组瞬间偃旗息鼓,这压根没得玩   ——本来顾文越的知识底蕴就很强,现在再加一个戏曲出身的沈悦心,还怎么玩?   现场游戏继续,依旧是悠然古琴调子,和第一首有些接近。   李鹊看看沈悦心,低声问:“悦心姐,你知道吗?”   这回,沈悦心也摇摇头,蹙眉细细听:“我再听听。”   曲调过于悠远宁静,并没有明显起伏的调子,似乎在影视剧中的运用也十分少见。   一名嘉宾问:“跟第一首真的不是同一个吗?听起来音调很接近啊。”   另一个也道:“就是慢了很多。”   此时,顾文越捏着小耳机的手指微抬起,悠悠然道:“《阳关曲》。”   沈悦心一愣,惊喜地看他:“文越,这你都能听出来?”   李鹊没听到主持人粥粥响应顾文越,他连忙问:“粥粥,我们的答案对吗?”   粥粥正在看手卡,看清楚后才说:“稍等!我确认一下!”   嘉宾们纷纷问:“什么情况?”   弹幕观众倒是清楚。   “没错啦,是阳关曲!主持人的答案肯定是阳关三叠,同一首啊!”   “笑死,主持人真的暴露了文盲”   “太垃了,这节目都配不上顾文越!”   “我现在能懂为什么顾文越可以欣赏黄梅戏,感情他对于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啊?他到底什么来头?”   “有人知道顾文越的家庭吗?父母不会都是搞研究的吧?他身上有那种书香世家的味道了。”   “超爱学识渊博的男孩子,迷死人了嗷嗷嗷。”   果不其然,粥粥确认后,笑着说:“恭喜红组,你们三人可以进入下一关。其他团队请继续听音乐~要努力哦,不然越到后面越难哦~”   一个嘉宾直接选择摆烂:“我想放弃可不可以?”   粥粥道:“你们可以尽情猜测,不限错误答案,也不会扣分。大家开动小脑筋继续哈!”   观众无情哈哈哈。   -   红组三人根据博物馆现场的引导,进入下一关,是为“鉴定”,在二十个藏品中,找到三个赝品即可。   三人需要先佩戴专业的白手套,在博物馆专业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查看藏品。   博物馆本次为做宣传,也拿出十分精致的小件藏品和字画。   在嘉宾进行研究分析时,会有专业的解说人员为观众科普这些藏品的基本情况。   “哇,今天的节目比之前好,可以听一听这些藏品来历”   “每次去博物馆都觉得华夏文明千年历史太辉煌,感动~”   “我想知道二十个藏品中,到底有多少个假的?”   “这很难吧,现在的赝品做得十分逼真,得有专家才行?嘉宾是不是全程靠蒙?”   现场。   沈悦心正在研究一个白玉做的精致茶壶,名为玉羊首提梁壶。   工作人员为她多角度展示。   她问身侧细细欣赏藏品的顾文越:“文越,你见过这种造型的壶么?”   李鹊也凑过来:“这个为什么是三个手柄?应该怎么拿?上面是金属吗?”   顾文越瞥了眼道:“是嘉庆年间的东西,真的。”   弹幕飞过一串串的问号。   “这……顾文越到底何方神圣?”   “太绝了,还懂古玩?”   “看一眼就知道是嘉庆年间的东西?这这这,他不会是本人就是嘉庆年间的人吧?”   “啊?”李鹊惊悚地看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随口可以说年代的人,十分超纲。   他脱口而出询问,“嘉庆是哪个朝代来的?”   沈悦心忍不住笑了:“清朝。”   她也好奇,“文越,你懂这个?”   “不是很懂,略懂一些。”   顾文越指了指长条桌案上摆着的一个玉环,对工作人员道,“记一下,赝品。”   本来在旁边激情解说藏品的副馆长震惊:“你这……就这样看一眼?不需要我们工作人员拿起来展示?”   顾文越瞥一眼玉环的名字“青玉勾云纹环”,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用的应该不是青玉,玉色不够深重,少了气魄。”   副馆长比了个大拇指:“了不起。”   沈悦心和李鹊一左一右看看顾文越,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意。   “我靠,我已经说不上话了,这节目太超过我想象了”   “是顾文越超过常人想象吧?”   “我对他的出身太好奇了,五分钟,我要知道他父母是谁!家底几何!”   “别五分钟了,找不到。我查过,他之前太糊了,而且对外似乎守口如瓶。网络上没有半点消息”   “如果说仪态和气质可以练,那这种底蕴见识得是从小学啊,就跟瘦金体一样,没有童子功真的不行”   “呜呜呜呜,再也不说哥哥是九漏鱼,这简直是大佬!”   现场。   李鹊敦促顾文越:“文越文越,你看那个珐琅缠枝小托盘呢?是真的吗?有这么花花绿绿的托盘吗?”   工作人员轻轻的拿起托盘给他们展示。   沈悦心道:“有,清朝比较多珐琅,尤其是乾隆年间。”   但是她不懂如何辨别真伪。   顾文越请工作人员竖着托高托盘,他凑上前看了看:“应当是真的,至少比乾隆早两百年。”   副馆长都已经不再介绍,而是惊叹道:“有见识,这是宣德年间的东西。”   李鹊继续问:“宣德是哪个朝代?”   顾文越挑眉,瞥他一眼。   沈悦心帮他回答:“明朝宣德。”   “噢噢噢噢。”李鹊尬笑,往沈悦心旁边站了站,感觉顾文越刚才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弱智。   “笑死,这个什么组合?李鹊显得好傻。”   “沈悦心还可以,她属于娱乐圈里念过书,懂的比较多的了”   “顾文越是什么妖孽,早两百多年都能知道?擦”   “我仿佛看到一个行走的百科知识全库,不知道他其他方面的知识储备如何”   “严谨一点,能看出赝品已经不是储备,是真的懂行”   面对这一大桌的藏品,顾文越从前到后走一遍,指出另外两件他认为是赝品的东西。   分别是南宋的《宋拓泉州本淳化阁帖册》与清乾隆二十五宝之一的“白玉交龙纽‘敬天勤民之宝’”。   李鹊紧张地问副馆长:“对吗?我们通关了吗?”   副馆长迟疑:“对是都对了……”   他看向顾文越,“这位年轻人,你是否愿意再点明哪几件是伪造品?”   沈悦心也对此很感兴趣道:“对啊,文越,你说说吧,我也想听。”   李鹊有些担心后面的队伍也进入这一关,他问:“可是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副馆长道:“他们进入后,来的不是我们这里,是另一批藏品。”   “哦。”李鹊点点头,看了看沉默的顾文越,“文越,那你说说呗?”   顾文越低眸,静思,对此倒是挺有兴趣,这比单纯回答问题好玩。   而且这些东西他以前没少见,算不得陌生。   他扬眉,对着副馆长笑了笑,从桌案的左边指指点点到右边,非常快速地说出七件赝品。   末了,他询问道:“对吗,副馆长?”   副馆长此时都已经无言以对,点了点头,极郑重其事地抬手,嗓音肃重地道:“请!”   李鹊愣愣地反应过来后,大喜:“都对吗?这也可以?”   怎么有人鉴定古董跟喝茶吃饭一般简单?   这合理吗?合适吗?   沈悦心愕然而笑:“文越,你真的是宝藏啊!我下次买古董之前,是不是请你一起去?”   顾文越同她低低地玩笑:“请我,要钱的。”   “好!”沈悦心道,“有你在我不怕被骗,出钱也值得。”   两人进入第三关,李鹊忙跑过去跟上:“还有我呢!”   “呜呜呜虽然我不买古董,可是我也想有一个什么都懂的小顾顾”   “快看副馆长,还愣着呢。笑死,是不是觉得顾文越是来踢馆的?”   “我在想什么才能难倒顾文越”   “顾文越像是误入娱乐圈的大佬?偏科好严重。”   “就是!娱乐圈需要的唱跳演技能,他都无,技能点都在别的地方,笑死” 第30章   今天的《脑子是个好东西》本来就只准备了两个关卡。   因为导演预计十二名艺人不可能完成任务。   云京博物馆的副馆长参与开会, 表示绝对会拿出有难度的赝品来混淆视线,增加难度。   结果,顾文越的红组从开始到结束, 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另三个小组则直接被卡在第一关,还在动用小脑筋猜测古曲的名称。   导演组的人在说失策,早知道应该安排点别的事情。   倒是顾文越主动提出想参观博物馆,请工作人员代为引导。   于是直播一分为二, 红组三人逛博物馆,听专业讲解,另三组几个人则继续在闯关。   “哈哈哈哈,有顾文越的地方就是离谱, 强行分了两个直播镜头”   “前几天《侦探》综艺也是, 观众怕他诈尸, 强烈要求分两个”   “那节目不行, 让分镜头也只给顾文越一个很小的镜头, 感觉那天是特意黑嘉宾, 我已经脱粉了”   “那天我全程都看了,还好有顾文越在, 才转移关注,否则其他几个嘉宾要多拉胯有多拉胯。沈悦心还行, 演技在线,关明最垃”   “别拉踩了,别给我们文越哥哥招黑”   “是了,哥哥现在才开始红,没必要啊没必要”   -   等逛得差不多, 红组三人说这话去享用他们的“博物馆茶歇”。   这是云京博物馆专门推出的“中式茶歇”, 古典宫廷风, 古色古香,连茶水、茶点都具有来历和说法。   三人坐下后,身穿飘逸汉服的工作人员开始介绍茶水与茶点。   顾文越过午不喝茶,但捧着茶杯也嗅了嗅,眉宇间带笑:“好香。用什么水煮的茶?”   李鹊听他这么说,抿了一口结果有些烫,扭头过去“嘶嘶嘶”地抽冷气。   工作人员解释道:“是用云京山上,鼎鼎有名的春日泉,泉水。”   沈悦心讶异:“就是新闻中说,周围很多人会赶着特殊的日子去抢水的春日泉吗?好像得排队吧?”   工作人员道:“是。现在政府统一管辖,不允许一人多接水了,有取水量的规定。”   顾文越轻叹:“真好,这泉水养人。”   他放下小茶盏,取一块琥珀色的糕点吃,是清茶味道。“嗯,这个甜而不腻,糯而不粘。好吃。”   他往沈悦心和李鹊面前推了推,“尝尝。”   “好会吃啊,顾文越这厮看上去好懂生活怎么回事?”   “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了,哈哈哈”   “矜贵的豪门少爷!是顾文越没错了。”   顾文越问工作人员:“在哪里可以买?我想带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工作人员道:“有礼盒,一会儿可以帮您准备。您看需要多少?我们是一盒四块。”   顾文越眯着眼睛想家里的人,算上顾家父子顾文隽,再算张管家他们,还有丁海和奶奶,还有Kiya,保镖……   他有点算不清楚,因为至今不知道家里多少佣人和保镖。   “算了,就先一百盒吧。”   “啊?!”李鹊差点呛着。   沈悦心一手捏着糕点,一手端着茶杯,惊愕:“文越,你家这么多人吗?”   顾文越摇摇头,极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多少人。”   工作人员为难:“我们……拿不出一百盒。”   顾文越轻飘飘地说:“那就有多少都要了。”   工作人员同旁边的人耳语几句,道:“六十多盒是有的。”   顾文越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反正拿回去,怎么分是张管家的事儿,他不管。   沈悦心笑着问:“分五盒给我不?”   李鹊抬手:“我也五盒!”   顾文越随意道:“不用麻烦分了,等一会儿拿了你们拿就行。”   工作人员忙叫人去准备。   “我也想问,顾文越家里多少人?一百盒?”   “豪门大家吧。好奇死了我快!”   “所以……这糕点好像真的不错,看上去晶莹剔透,像是那种雪媚娘,又不是完全是”   “里面似乎有茶叶的夹心,该死的,我居然被种草了”   “顾文越性格真的好好,既随意又放松,这种人真的很容易交朋友吧?”   “你看李鹊,啧,该死的被他蹭到五盒!凭什么!我也要!”   节目还没结束。   三人吃了点东西后,其他九名嘉宾才赶到。   他们通过各种放水和扯皮才抵达茶歇现场,纷纷落座后让工作人员上茶。   主持人粥粥及时出现,宣布今天的惩罚项目,是抽签决定为顺利通关的嘉宾做一件小事。   抽签箱子已经取过来。   嘉宾们怕是什么奇葩的操作,先打听是什么。   粥粥道:“你们抽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就是捏捏腿啊捶捶肩啊之类的”   这还行,大家都觉得在接受范围内。   九个嘉宾轮番抽签。   “我的还好,给一个嘉宾敲背!”   “什么?叫一个嘉宾爸爸?这谁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   现场的嘉宾围在一起,已经乱笑成一团,镜头的远处,顾文越正对着雕花的窗口,眸光徐徐地望向窗外,桃花眼微阖,似乎是独自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中享受静谧。   “小顾气质真的好绝!换个汉服我能嗑生嗑死!”   “没有人找小顾演古装剧吗?民国阔少也行啊!导演们上啊!”   “风流小世子,纵情的太子爷,或者是轻佻浮薄的剑客浪子,操,脑补一下完全可以”   现场。   嘉宾们都抽取好自己的任务标签。   因为成功闯关的团队只有红组三个人,九个嘉宾可以选三个嘉宾完成任务。   果不其然,大家还是很想抓住顾文越这个机会,一溜儿地往顾文越身边凑。   主持人粥粥再将选择权推给顾文越。   九个嘉宾都在挥动手里的小任务卡。   “文越,要不要享受一下专业马杀鸡?”   “我的简单点,给你斟茶,文越你要不要?”   顾文越看一眼沈悦心和李鹊,指了指他们俩:“给他们吧。”   他转而对主持人道,“我可以放弃吗?我想上洗手间,很急。”   “噗……”   有人笑出声。   粥粥:……就你事多!   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顾文越溜之大吉,剩下的直播时间不可能等他回来,因此主持人就让嘉宾们给沈悦心和李鹊服务服务。   沈悦心是第一次来节目,受宠若惊,别人给她斟茶她十分客气地道谢。   敲背捶肩的时候,她也只让意思意思,碰到就行。   李鹊和几个常驻嘉宾比较熟悉,插科打诨地闹了闹。   “顾文越真心上厕所吗?他什么情况?”   “可能觉得麻烦吧。他似乎是在躲着人”   “小顾顾刚才分吃的挺懂人情世故,现在估计是不想应酬,或者是真的内急?”   “小顾顾真是个大宝藏,我看了小顾顾,看其他艺人都提不起兴趣。完全没新意”   “来!加入我们爱顾一家亲!超话走起!”   “哈哈哈哈什么鬼东西?好难听,拒绝三连”   《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三期节目结束。   云京博物馆的副馆长亲自来送顾文越,给了他好几张名片,请他有时间来博物馆玩耍。   顾文越也不清楚具体的“玩耍”是怎么个意思,他让丁海存好名片。   另外工作人员将糕点盒帮忙放进顾文越的豪华保姆车。   顾文越叫丁海拿上十盒去给沈悦心和李鹊。   沈悦心拿到后,立刻给顾文越发了微信。   【今天真的谢谢文越了】   顾文越:【客气。有机会聊。】   他觉得沈悦心比其他碰到过的艺人有意思,就为人真诚这一点,就十分难得。   李鹊就特别夸张,他不仅仅PO出一张糕点盒的照片,还悄悄发出一张带有顾文越豪华保姆车车尾的照片。   “@顾文越,谢谢文越哥送的糕点!今天玩得很开心,还学到很多知识。#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三期# #顾文越鉴宝达人#”   他的粉丝本就不多,因为@了顾文越和参与热搜话题,实时就带来不少评论。   结果,都是骂他的。   “靠,顾文越都已经开始有人蹭热度了?XS”   “你拿了糕点大家都知道,何必带这么多话题呢?生怕上不去前排吗?”   “看到你被骂,我就知道我的眼神没问题。”   “顾文越明显是因为沈悦心那么说才顺便给你的,你还翘起尾巴嘚瑟?要不要脸啊?”   “你自拍的那台车是人家的吧?人家自己都那么低调,你给人家发微博来?”   “一边明着感谢人家,一边又酸人家的小心思就藏住好吧?别露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了谢谢。”   “连关注都不给一个,就@人家,哈哈哈哈,笑死”   李鹊看到评论增长以为是好事,结果点开一溜儿骂他的。   他的确有点小心思,是故意将顾文越的车露出来,可是没想到如今的粉丝这么厉害。   他赶忙重新编辑那条图文,将有车的照片删掉,默默地夹紧尾巴做人。   李鹊翻看沈悦心的微博,没发现她发出糕点的照片,单纯只有一张节目官方的宣传图片。   他觉得好生奇怪,为什么沈悦心这次不发了,上次她不也是这么蹭热度的吗?难道不对吗?   看着挨骂的评论持续上涨,李鹊气得将糕点盒子推到一边   ——垃圾娱乐圈,真他妈的太难混了!   -   奔驰保姆车。   顾文越靠着休息,丁海拆了一盒糕点分给崔英和Kiya吃。   Kiya吃了一个去捏第二个,对丁海说:“你奶奶估计会很喜欢。”   崔英笑了笑:“家里阿姨们也一定都喜欢吃。”   顾文越眯着眼睛打盹,听见问:“小崔英你也喜欢?”   “嗯!”崔英扭头看看二少爷,像是很累,她忙问,“二少爷您是不是要睡了,那我们安静点。”   “没有。”顾文越闭着眼睛笑,对丁海说,“副馆长的名片你不是有?找他再买五十盒好了。回头让家里人去拿。”   “好。”丁海一边吃一边笑,“我看直播观众好多都说要买呢,被你种草。”   顾文越微微皱眉:“种草?”   Kiya给他这个不玩社交网络的老年人解释什么是“种草”和“拔草”。   崔英听得频频点头,乖巧地说:“Kiya姐姐好厉害,懂很多。”   Kiya笑了,戳她的圆脸:“哪有你们家二少爷厉害,我懂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不经用的东西。”   顾文越却道:“那不是,各有各的用处。”   他虚虚掩嘴,打个哈欠。   丁海接到一个消息,震惊地从真皮商务座上跳起来:“哥!有个耳机品牌找你做广告代言,我天,好神速啊这些厂商!”   崔英也知道,今天节目中二少爷戴一个红色耳机,青春时尚。   她问是不是赞助节目的牌子。   丁海咋舌,打开品牌的官网:“是这个牌子,好厉害。”   “不过是先签一个季度,后续得看情况。”   他推了推文越哥的膝盖:“哥,接吧接吧,这是耳机发烧友的牌子,虽然只有一个季度,但对你的意义重大。毕竟我们现在刚开自己的工作室……”   顾文越伸出一根手指头,推开他这个碎碎念的唐僧:“接接接。”   “丁老板,您别跟我说大道理,听着耳朵起茧子。”   “行嘞!接!”丁海赶忙回复人家厂商,心里乐开花。   崔英和Kiya对视一眼,都笑了。   等到家。   顾文越看丁海坐进自己车里,四下无人,他走上前弯腰:“你把手给我。”   “啊?”丁海不明所以,他伸出一只手,“怎么了哥?”   顾文越看他短短的手指头,不能说丑,只能说毫无美感。   他伸出手指比划动作给他看,“你这样揉过我的指尖试试。”   丁海摸不着头脑,但老实照做。   顾文越没感觉出来什么,平平无奇。   他低眉微皱。   “哥?”丁海怕他有什么要紧事,关心问,“你手指怎么了?”   他仔细打量,“不是修得很好看么?”   顾文越轻声“啧”了下,低眸看一眼指尖,稍稍有些得意:“也不看是谁给我修的。”   他摆摆手,让丁海回去。   丁海想:谁给文越哥修的他这么高兴?   他决定下次问问崔英。   -   当晚。   顾崇说起《脑子是个好东西》节目组:“这个节目挺用心,内容也不错,就是名字不好。这算什么名字?太不正式了。”   正在吃饭的顾文隽道:“大伯,现在就流行恶搞和沙雕。那种正儿八经的,反而没人看。”   “哦。这样子啊?”顾崇倒是对年轻人的流行不了解,“那你们学校有人看吗?”   顾文隽朝着二哥笑了笑:“本来没有,自从二哥红了之后,就有了。”   顾崇听得极满意骄傲:“不错,你们同学很有眼光。”   顾晋诚执公勺,分别给顾崇、顾文越都送了点菜。   还没轮到自己,顾文隽就高兴地伸过去碗:“大哥!还有我呢!”   顾文越取走顾晋诚手里的勺子,笑着说:“我来伺候你吧三少爷。”   两人的手指相触,顾晋诚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继而注意他只穿一件单薄的米白色毛衣,露出来的脖颈肌肤,比衣服更白得通透。   “嘿嘿谢谢二哥。”   顾文隽满意地笑着,“二哥,明天我有同学生日,你可以稍微露面那么……三分钟?好久以前跟你说的,他们可想见你,一直催我一直催我。”   “今天我在家和大伯一起看你综艺直播的时候,他们还在微信群里轰炸我。”   顾文越明天要拍杂志,要早起一些,不过拍完可以去。   “几点?在哪里?晚上吧?”   “那肯定是晚上,谁早上过生日?”顾文隽笑了笑,去拿手机要地方,立刻转给顾文越。   顾晋诚瞥一眼顾文越的手机,一边吃饭一边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加上的微信?”   顾文隽挥了挥手机:“大哥之前让我跟二哥好好相处的时候,我就加了呀。”   “怎么?大哥你自己没加二哥微信啊?”   顾晋诚默然。   顾崇也疑惑:怎么大儿子和养子没加微信么?   他们不应该是在谈恋爱?   嗯?到底是不是?   顾崇留心观察两个儿子。   顾文越动作自然地把手机递给顾晋诚:“大哥你自己加吧。弄起来太复杂了。”   顾文隽拍拍他的胳膊:“我把你的微信号转给大哥就行。”   “不过大哥一般很忙,就算发消息,没有半天不回复。”   “二哥你有事还不如找张管家,或者郑助理。”   顾文越喝汤,桃花眼瞥向沉默的顾家大哥,笑着说:“那你把张管家和郑助理的微信都转我?我有事直接找他们好了。”   顾晋诚开腔:“找他们干什么?找我就行。”   顾文越垂眸喝着汤,点点头:“嗯。那我有事先找大哥,找不着再找他们。”   声音听起来无比乖巧顺和,像个听话懂事的小少爷。   顾崇喝一口汤,看向顾晋诚,语重心长地提醒:“有些事情还是要你们亲自沟通,叫别人去办就疏远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知道了。父亲”   ——“是,爸。”   两人隔着桌子,桃花眼对上凤眸,眼底都有浅浅的笑意。   顾文隽:什么鬼?!大哥居然对二哥笑得这么……温柔?   ——自己瞎了还是疯了还是傻了?   他再看看大伯,发现他笑得更是和蔼慈祥,兼而有之的是满意?   ——额,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家庭气氛一下子融洽得诡异呀。 第31章   晚餐后, 顾文越陪着顾崇在房间说话。   顾崇叫张管家去取好些家里的藏品出来。   顾文越第一看相中的是羊脂玉的刻字扳指,倒是和顾晋诚的沉稳气势很配。   他捏起来揉了揉, 玉质温润,套在拇指上略有些大。   顾崇以为他喜欢便道:“文越,你拿着玩吧。”   “不用。”顾文越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扶手上,“要不给大哥吧?”   顾晋诚正推门进来,他方才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在书房忙碌。   顾文越招招手:“大哥,你来!”   他觉着这玉扳指可能刚好戴进顾家大哥的大拇指上。   顾晋诚见他懒洋洋地模样,好不惬意。   他走上前,看了看桌上的古董玩意儿, 再看他对着自己伸出手。   “怎么?”   “手给我。”   顾文越笑着,趁他伸手的时候,握住他的手腕,将玉扳指慢慢地套上去。   顾晋诚浓眉微蹙,凤眸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自上而下地低眸俯视正在为自己戴扳指的人, 心尖都颤了颤。   顾文越戴上后,托高他的手给顾崇看:“父亲你看,大哥戴着刚好,我手指细了点。”   顾崇看着也满意:“行,就按你说的,晋诚你戴着玩吧。”   “文越你再挑挑。有什么喜欢的你尽管拿去。”   顾文越笑着倒回去, 抱个抱枕在怀里:“我不用,我不爱戴东西。”   他瞥一眼顾晋诚, “大哥知道, 我嫌重。”   顾晋诚在他身旁的位置落座, 揉了揉右手指上的玉扳指, 倒是有些新奇。   有些老板爱玩佛珠串子,或者是扳指玉石。   他例外,从来不琢磨这些东西,但今天叫顾文越这么戴上,看着倒是挺满意。   顾崇就注意着大儿子,架着腿安静坐着,低眸似乎在把玩扳指,容色缓和。   他想,大儿子许是因为文越选的扳指,看着很中意。   “晋诚,那你给文越挑个什么东西戴着玩。戴个玉佩吧?小点的,我记得有个跟这个扳指一套的小挂件。”   张管家从没打开的盒子里取出来:“是有一个。”   小巧圆润的水滴玉坠,细细的金链。   “这总算轻巧了吧?”顾崇道,“戴着也不重。”   顾晋诚搁在掌心给顾文越看,问道:“戴着玩玩?”   顾文越其实没什么机会带,他平日里工作总要换造型,不方便一直戴着东西。   他瞥一眼玉质,和玉扳指果真是一套,挺润的色泽。   细长的手指一挑,从顾晋诚手中将玉坠取走,他笑着对顾崇说:“谢谢父亲。”   顾崇看着儿子养子成双成对,心满意足。“好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喝了参汤就睡。”   两兄弟起身离开。   顾文越走路蹦蹦跳跳,看顾家大哥一直在揉着玉扳指,突然想起他揉自己的指尖。   他有些好奇,为什么丁海揉他没感觉到细微的电流?   顾晋诚见他越走越慢,低眸盯着自己的手,以为是在瞧玉扳指,问道:“看着喜欢?”   他要摘下来。   顾文越按住他的手背:“没有。我就……”   ——看看你的手而已。   他抿着唇角浅笑,“父亲也是的,一两千万的东西全拿出来,随手散财呢。”   顾晋诚凤眸淡淡:“都是给我们,一家人算不上散。”   ——也只有他把自己摘出去,所以觉得是散了。   “哦。”顾文越没说什么,闷头往楼上走,踮脚走得轻巧,到二楼才转身道,“那我去睡了,大哥晚安。”   顾晋诚喉结微滚,似想说点什么,出口却还是淡声道:“嗯,晚安。”   顾文越低眸,撇了撇嘴。   ——真冷淡。   他扭头回房间,手里揣着那枚玉坠,捏在指尖揉了揉,越揉越软糯。   楼梯上。   顾晋诚缓缓往上走,指腹揉着玉扳指,来来回回地摩挲上面的刻字,想起他玉葱一般的手指指尖。   -   周日一早。   顾文越坐车前往《Breezy》时尚杂志的摄影棚,丁海已经带着Kiya先抵达。   今天杂志社有造型师,Kiya是特意跟来观摩和学习。   到现场。   顾文越才知道,原来《Breezy》的主编李淼,就是时装周当天坐在自己身旁看秀的中年女士。   当日秀场的音乐过于嘈杂,他和对方交流两句后,实在是没听清,后续一直在笑着点头。   他虽然接过一张名片,可名片……在现场就搞丢了。   丁海从顾文越口中得知后,才恍然大悟:“我是说,他们主编为什么直接找你,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   他压低声音没敢继续往下说。   顾文越瞥他:“你想说什么?”   丁海凑到他耳边道:“我以为是顾家有人给你拉的资源。”   顾文越挑眉,笑了:“是要给我拉,我拒绝了。”   顾家大哥说什么拍电影电视之类,他听着就头大。   “啊?”丁海惊愕,嘴巴能塞进去一个打鸡蛋,“你拒绝了?”   “哥你没事吧?”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做人不要贪心,人家都帮忙开工作室,以后的事情要看你了,丁老板!”   丁海听着这话,使命感油然而生,挺胸抬头:“好的!我一定不辱使命!”   顾文越:不愧是常年打鸡血人士海哥!   -   这次杂志拍摄采用的是人工的竹林景致,光影有一种淡泊江湖的武侠风格。   顾文越身着飘飘白衣,束腰长袍,游走在半明半昧的竹林间。   杂志的主编李淼一边欣赏样片,一边跟摄影师商量怎么呈现顾文越身上淡漠洒脱,飘逸出尘的气质。   Kiya和崔英在旁边站着,窃窃私语。   Kiya吸溜咖啡吸管,轻声说:“他们今天好重视,我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的团队只为了拍摄一个封面。”   崔英抱着二少爷自己的衣服,望着一直在拍摄的二少爷,惊艳道:“二少爷好适合拍照片,一点都不慌。”   她就不行,知道相机对准自己就开始心跳加速,浑身发热,手心出汗。   Kiya吸着咖啡摇头,叹气:“你家二少爷就长了一张适合拍照的脸。”   顿了顿,她补充,“也不只是脸,是气质腔调。”   眉宇间一抹无所谓、不在意、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的高级感,总是很能吸引时尚界的注意。   这和脸有关,又和脸无关,极为微妙。   拍摄结束后,现场工作人员想和顾文越合影,他就原地保持拍摄的姿态,靠在一根竹子上当静物景观。   彻底完成拍摄,顾文越去卸妆。   在化妆间,顾文越看到一个服装助理的包包上有一个卡套,一面似乎是个很帅气的男明星,他留意看了一眼。   服装助理笑着说:“顾老师也喜欢雪桉吗?”   顾文越一愣,这名字真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个大明星么?   他笑了笑,未置可否,转个念头想,是不是自己也有可能会被制作成这样的卡套,顿觉搞笑。   -   古装剧《听风》的拍摄现场。   秦方刚下戏,坐进化妆间摘掉头套,经纪人贾粤将手机递给他:“好多消息。”   秦方不允许贾粤动他的私人手机,所以贾粤也看不到具体。   他一边让化妆师弄头发的动作稍微轻点,一边随意地看开手机。   刚看到最上面的微信消息,整个人都差点椅子上怔住了。   “这……”   贾粤本来在给他收拾东西,听见后转头:“怎么了方哥?”   秦方看一眼化妆镜中较为陌生的化妆师。   贾粤反应快,立刻先让化妆师出去,将门合上,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方哥?”   秦方将手机微信的消息大图点开怼到他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妈的!”   是一张摄影的样片,绿竹白衣的人,赫然是顾文越。   “这……你哪儿来的?”贾粤注意看了眼对话框的顶部,发现备注名称是“Breezy宣传”,“这是杂志给你的消息?现在他们在拍?”   顾文越是怎么拿到六大刊的?   资源居然好到这种程度?   贾粤求爷爷告奶奶,才得知下半年他们要策划一期古风,早就已经各种打点联系,就等着秦方上。   结果,悄么声地,居然安排给了一个半路杀出的顾文越?   秦方拽回手机,翻了下消息记录和时间:“妈的,拍完了都!”   他将头上没处理干净的发胶揉了揉,丢在一旁,气得拿起湿巾胡乱擦头皮,结果擦不干净,越弄越恶心,“操!”   他转头将矛头对准贾粤:“你怎么联系的?你连这个消息都拿不到?”   贾粤连忙捂他的嘴巴:“消消气方哥,这是在剧组呢。外面外面!”   他指着化妆间单薄的门,生怕被人听了去,毁秦方斯文的人设。   秦方咽不下这口气,一只手撑在化妆镜上,气得将上面的东西一扫而空,手臂用力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各种化妆用品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秦方踹了一脚桌子:“找营销号,发消息出去。”   前两天开工作室的消息透出去之后,骂顾文越资源咖的人非常多,他稍微爽了点。   他就是要坐实顾文越资源咖的身份,他倒是想看看,顾文越得用多少作品才能摘掉这顶帽子!   贾粤劝他:“方哥,其实没必要,你是走实力路线,他是走资源。你们没必要杠上。”   秦方愤而起身,拽住他的衣领,面对面骂道:“他上次在直播间那么下我的面子,我不能忍我告诉你!”   “我是圈内前辈,我给他机会上我的直播间是我看得起他。他敢那么做,我就要他知道,这个娱乐圈是有尊卑上下的!”   “我靠的是实力,他靠什么东西?他有本事就拿出演技来跟我拼,没有就给我去死!”   骂完之后,他推开经纪人,气得双手撑在化妆镜前。   光亮的镜子里只有秦方愤怒发红的眼眶,与青白狰狞的脸孔。   贾粤都不敢相信这是秦方了,若是粉丝们看到自家端方的古装美男哥哥的这幅面孔,估计也很难认得出来。   他松了松衣领,好言好语地上前道:“方哥,上次我找营销号的时候,他们都说了,黑顾文越的代价他们未必付得起。”   “之前有个营销号黑顾文越的书法,不仅被骂而且被迫捐赠十万块钱。虽然他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但其他营销号估计都心里有数。”   秦方拍着桌子呵斥:“你傻逼吗?谁让你黑他?捧啊,往死里捧啊。恭喜他呀。”   “呵呵,恭喜他上六大刊,恭喜他成为翻红最快的十八线小艺人。”   镜子中的面庞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后方的经纪人笑了笑。   “懂了吗?”   “自然会有路人看不下去,会骂他。”   到时候顾文越的路人缘死绝,再有作品出来,也不可能有观众缘。   想长久呆在演艺圈,最重要的从来不是粉丝的吆喝,重点是观众缘。   贾粤有些惊惧地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赶紧去拿手机处理。   -   #顾文越解锁六大刊之一#的消息出现在热搜十多位,许多营销号转发这条消息,都没怎么发个人观点,部分则是发了“厉害。”等字样。   路人自然是能看得懂,这是在说顾文越的资源厉害。   “每天都有消息上热搜啊,真的牛逼”   “昨天的综艺挺圈粉,今天又搞空降败坏路人缘?呵呵哒”   “是了,昨天我也看了综艺是真的厉害,但是为什么要走这种天天热搜的路线呢?”   “想红想疯了呗。”   《Breezy》官方微博最新的消息,是今天的例行消息,虽和顾文越无关,但依旧引来很多粉丝评论。   “杂志你们被jz绑架了就眨眨眼?”   “哈哈哈,贻笑大方了属于是”   “顾文越做封面,有人买吗?”   “多少大咖影帝影后都在排队,直接空降一个资源咖?”   “有毒,你们杂志以后还想混中国市场吗?”   “只有我想知道,顾文越花了多少钱买上封面么?明码标价呗,我们也给哥哥众筹一个,hhhhhh”   在车里的秦方虽然拍戏很疲惫,但一直盯着这些评论。   他冷冷地笑着,将手机递给贾粤看。   “你看,什么都不说,也会有傻逼冲过去。”   贾粤觉得秦方最近有点走火入魔了,他想怎么劝两句呢?   或者让公司的大经纪人古哥劝?   秦方的脸色陡然转变,对着手机低声骂了一句:“靠。”   贾粤凑过去:“又怎么了这是?”   原是《Breezy》主编李淼的微博出来澄清。   李淼的消息言简意赅:“已彻查对外发布拍摄照片的工作人员,届时做开除处理。感谢文越接受我的邀约。时装周一会印象深刻,今天合作十分愉快。下次希望继续合作@顾文越”   下方是几张李淼和顾文越在时装周上的合影照片,其中一张李淼的肢体语言明显靠向顾文越,眼神中也充满了欣赏。   另是李淼的微信对话记录,时间是在时装周当天的现场。   【Bbbbbbbb家的大后宫】   李淼:“快!搞清楚我身边这个艺人叫什么,三分钟我要他的资料全部!”   工作人员1:“是顾文越!你跟他聊呀!”   李淼:“害羞~”   工作人员2:“操了,给他名片!他不认识你吗?他……他高度近视?这艺人没事吧?”   李淼:“我有那么红吗?”   李淼:“给了给了,他好客气真有礼貌,嗓音也不错。”   工作人员2发了几张顾文越写的书法和之前的民国少爷造型。   李淼:“!”   李淼:“我们有一期古风的策划是不是?提上来!立刻!我要安排他!”   工作人员1:“姐,好几个古风艺人都挺合适的,你不再选选?”   李淼:“可遇不可求,就他了。”   工作人员3:“他到底多有魅力?姐你不是这么不淡定的人啊,美男子咱们看得还少吗?”   李淼:“你不懂,他本人的性格比颜值有趣,下次拍摄你跟他说两句就知道,很有涵养。魅力加成,迷倒我了”   工作人员4:“能让咱姐这么小迷妹,一定是真不错。就他吧就他吧,古风这一期真的好难定哦。”   工作人员2:“我一会儿就安排人联系对接经纪人,保证一周内让他到现场拍摄!”   李淼:“撒花花~又完成一期,我可真厉害~~~~”   主编李淼发出后,《Breezy》的官微转发。“@李淼 真是抱歉让大家看到了如此幼稚的内部聊天消息,但我们是真诚地在邀请文越@顾文越,请大家期待我们的首次合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评论区没多久就沸腾。   “性冷淡风格的主编是这种交流模式?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上班打卡群,好接地气啊有点可爱”   “居然是当天遇见现场定顾文越?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厉害了”   “杂志帮忙澄清哎,顾文越看来是真的值得”   “聊天记录不会作假吧?”   “不像是P图,而且没必要啊,这……”   “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其实从先放出来的照片看,顾文越真的很合适这个造型呀,白衣绿竹,很有氛围了。”   “是的!弱弱地说,他本人的颜值气质是扛得住,不输给其他顶流”   “但他的咖位,上六大刊,这不是太登月碰瓷了?”   “人家主编都这么迷妹邀请,你说他登月碰瓷?搞笑呢吧?”   另一部分人则表示反感将内部照片透露出来的工作人员。   “找到就开除吧,如果我是杂志宣传,真的很烦这种人,平白给我增加工作量”   “是的,本来就这么忙,还要抽空澄清回复,糟心”   李淼在微博上回复了其中一条:“必须的,不允许这种人给我们繁忙的拍摄工作捣乱,也不允许以这种方式损害合作艺人的名誉。谢谢大家监督,我们会继续努力~”   好脾气加上私下的可爱,给李淼本人都圈了很多粉。   原本只有一百多万的粉丝量,瞬间涨到一百五十多万。   顾文越的微博上没有任何关于这次拍摄的情况,但最近消息的评论区也都是粉丝打卡,恭喜他解锁六大刊。   “哥哥要加油啊!六大刊已经一本到手,其他的还会晚吗?哈哈哈”   “粉了粉了,哥哥照片拍得很好看!加油!”   “看过哥哥的两个综艺,加上主编的话,确信哥哥性格和涵养真的很好!比心~~~”   -   秦方从李淼的微博看到杂志官微,再到顾文越的微博,气得将手机掼在车里!   “他妈的!这个杂志主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贾粤小心翼翼地去捡手机:“方哥,别气了别气了。你的新戏宣传期的时候,到时候能上的杂志是他的几十倍,何必呢?”   秦方推他一把,大骂:“你说上就上啊,本来这一期是我的,我的!”   贾粤皱眉,其实看杂志方内部聊天的意思,本来就是多个明星待选,秦方怎么就笃定是自己?   他觉得秦方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了,否则这样下去,得出事。   -   回家路上,顾文越从丁海口中得知微博上的事情,他听得有些百无聊赖,“知道了。”   他想起另一件事:“小崔英,昨天云京博物馆的糕点取了吗?”   崔英乖巧点头:“取了,张管家安排人去拿,不会出错。张管家做事可仔细了。”   丁海插话:“哥,我们不发微博吗?”   “不用了。”顾文越道,“你关注一下主编和杂志就行?”   他还记得丁海说过,这是娱乐圈的社交礼仪。   那就入乡随俗,遵守礼仪。   丁海道:“行。”   顾文越挠了挠眉尾:“拍摄的钱到之后也捐了吧。”   “换个希望小学,或者有什么个人学生需要的?”   崔英第一次听到这话,好奇地看看二少爷。   顾文越对她眨眨眼,笑了一下。   丁海道:“有个人学生,一对一捐助,我去办。”   他继续研究微博,嘀嘀咕咕道:“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给我们弄上热搜,谁呢。”   顾文越叹气,笑眯眯地说:“是呀,又省了一笔钱上热搜。”   “哎,省到就是赚到,不错。”   崔英:听不懂,但二少爷既然笑了,那就是好事,跟着开心就完了。 第32章   当晚, 顾文越先回顾家陪顾崇、顾晋诚吃晚饭。   结束后,顾文越回房间换了一身嫩黄的卫衣和浅色牛仔裤。   顾晋诚把顾崇送回房间,刚走出来就见到一道鲜亮的人影从三楼台阶上往下蹦。   他不自觉地出声:“慢点走。”   顾文越拉着栏杆, 对他扬起笑脸:“小堂弟催我呢。”   他挥挥手, “大哥, 我走啦~”   顾晋诚见他脚步轻快,意气风发,从背影看跟顾文隽年纪几乎一致。   “我送你去吧。”   “嗯?”顾文越站在转角处仰头,朝他眨眨眼,“你不是说晚上还有事?”   双手搭在栏杆上,“不用了, 我让司机送吧。”   顾晋诚往下走, 边走边一锤定音的安排:“送你到之后, 我去趟公司, 等你结束再接你和文隽一起回来。”   高大的身躯走到面前,顾文越拽拽他的毛衣袖口, 小孩子似的幼稚兮兮地揪住:“大哥,不方便别勉强啊。”   “方便。”顾晋诚看着他蓬松的头发,有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见他倒也没有躲避,便多揉了两秒,跟顺一只小奶猫儿的毛似的。   “好呀。”顾文越弯起唇角笑了笑,“那你穿个外套吧。外面冷。”   他下楼,殷勤地跑去取他的西装外套, 顺便拿起自己的浅咖色薄大衣。   顾晋诚瞥一眼这件潇洒的大衣, 将自己的西装放回去, 改拿了另一件黑色大衣。   两件大衣的款式很接近,只是顾晋诚的更稳重优雅,顾文越的更简约时尚。   顾晋诚顺手将衣柜里为顾文越准备的灰色口罩与黑色帽子取下来。   张管家见状,为他们安排保镖。   顾晋诚开车多半是开宾利,顾文越自然坐在副驾,他上去就打了个哈欠。   顾晋诚听见声响,拉安全带的手顿住:“要不别去了在家休息?要跟文隽说一声改天?”   顾文越拽安全带,眉宇间满是浅笑:“不用,答应小孩子的事情怎么可以反悔呢?最不能让小孩子失望了。”   顾晋诚启动车子,帮他稍微整理一下大衣下摆:“你算小孩子吗?”   普通成年人听见这话,肯定要反驳,但顾文越却很享受地说:“算呀,我想当一辈子的小孩子。”   “小孩子有什么不好,简单快乐。”   谁要当劳什子烦人的成年人?   顾文越下车前,被顾晋诚盖上帽子,还被他用手掌盖在头顶压了压。   他一边戴口罩一边嘟囔:“哎呀,我头发压扁了。”   但是没避开他的手。   顾晋诚忙提起帽子,重新用手指给他拨弄两下头发,再戴上去。   等戴好,就见他侧着脸对自己扬眉一直笑。   “怎么了?”   顾文越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脸:“有大哥真好,我也可以当小孩子。嘿嘿~”   说完他伸手去推车门。   昏暗的车内,顾晋诚凤眸浅笑。   车外保镖顺势拉开车门。   顾晋诚没下车,按下车窗后叮嘱保镖:“留两个人跟着二少爷,有什么不对就直接联系我。”   是“直接联系”,保镖都听得很清楚,颔首应下。   顾文越一只手插在大衣兜里,另一只手挥挥:“去吧,要是赶不及,我和文隽自己回去,不用接。”   说完,带着保镖进会所。   顾晋诚瞥了眼这家会所的标志,一边将车开出去,一边给助理去电话。   -   会所。   金碧辉煌的大堂。   顾文越一进去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脂粉味,空气中像是喷了十八瓶玫瑰香水,但味道过于浓郁,容易引起反效果。   顾文隽已经和同学在等,一边喊着“二哥这里”一边跑过去。   同学们都很热情,一大半都跑出来迎接顾文越。   不过看到真人都有些紧张和激动。   “文隽二哥你好!”   “文越哥哥你好,我是你粉丝!”   “哥哥好!”   顾文越面对如此青春热烈的年轻人,顿感意外:“你们好。”   同学们瞅一眼他背后的两名高大威武的保镖,都不太敢造次,只虚虚地簇拥着他进包厢。   顾文越一边走,一边听小堂弟说,今天本来吃饭的时候就分蛋糕,因为他要来就特意等。   顾文越庆幸,还好来了,否则不是一个小孩子失望,是一大群。   他可最怕辜负别人的美意。   包厢十分大,灯球散发着璀璨的钻光。   沙发上、点歌台前、屏幕边,以及台球桌边,错落分布着三十多学生,跟一个小班级差不多。   大家见到顾文越进来,整整齐齐地起立,朝他鞠躬:“顾老师好!”   声音洪亮,气势磅礴。   顾文越也不客气,摘掉帽子挥挥:“同学们好。”   瞬间哄堂大笑,气氛瞬间融洽极了。   顾文越刚取掉帽子和口罩,脱掉大衣,就被激情洋溢的小年轻们推到沙发中间去坐下,前后左右围着好多人,空气又暖又热烈。   顾文越见桌上有果盘,先抽了一张湿巾擦擦手,不客气地取一枚草莓塞进嘴里。   “文越哥哥,昨天的直播我们都看了,你超帅!”   顾文越:“是吗?谢谢。”   “你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东西呢?”   顾文越:“以前闲着没事就看书比较多,家里父亲管得严格,要考试。”   “啊?真的吗?都没有听文隽说过呢!”   顾文越瞥一眼在喝饮料的顾文隽:“他小,不记事。”   顾文隽大喊:“哪有啊,我……好吧我的确不知道这些事。”   顾文越看到一个小姑娘漂亮可爱,也是跟崔英一般的圆脸。   他好像天生就喜欢鹅蛋脸的福气长相:“你是今天过生日的寿星吧?”   寿星小姐点点头:“是的。文越哥哥你好。”   “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你别见怪。”顾文越十分戏剧性地开始摸自己的卫衣袖口。   大家饶有兴趣地看他:“哈哈,藏在袖子里吗?”   顾文隽也不知道,二哥竟然周道地准备生日礼物。   他其实压根没想到,只想着二哥来露面让同学们认识一下就行。   顾文越慢慢地从卫衣袖子拽了拽,拽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子:“手给我。”   寿星小姐被大家围着,笑着伸出手平摊在他面前。   同学的明星哥哥不仅来玩,还给准备礼物,还有惊喜,她已经快高兴的晕过去了。   同学们都十分好奇,围得更集中了。   顾文越将一个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放进寿星小姐的掌心,眉宇间满是笑意:“打开看看喜欢吗?”   ——给人惊喜的感觉真很不错。   虽然是让丁海临时准备,但也是胜过空手而来。   “嗷嗷,快打开!”   “打开打开!是什么?”   顾文隽激动地扑在二哥肩头:“快看看,我都不知道呢。”   寿星小姐拨开精致的小扣子,打开丝绒盒,赫然是一对小而别致的珍珠耳环。   “哇!好漂亮的珍珠!好圆润啊。”   “真好看,去学校也可以戴哎!”   “我也相过生日了,嗷嗷嗷嗷!”   寿星小姐惊喜地捂住嘴巴,红着脸表示感谢:“谢谢文越哥哥!”   她今天收到很多同学送的礼物,这一份的确别致。   “不客气。”顾文越把面前的一碟子草莓都端起来,“换你一碟草莓吃,归我了谁都不许抢!”   大家笑着往他面前推吃的喝的,寿星小姐豪气地说:“文越哥哥请随便吃!”   顾文越往沙发角落让让,让大家玩起来别管他,他听听歌吃吃东西就行。   顾文隽跳去点歌:“二哥你唱歌吗?”   他扭头看去,只见二哥抱着草莓碟子猛摇头。   其他同学问:“文越哥哥,你是不是主要当演员啊?你接下去是不是要拍电视剧?”   “文越哥哥,你拍古装剧好不好?你好适合演古代的人啊!”   顾文越:……怎么到哪儿都有操心他事业的人?   他摇摇头:“最近忙别的事情,可能暂时不拍。”   他指了指屏幕,“你们唱歌吗?我听听。”   顾文隽扒拉开同学,挤到他身边,从他碟子里拿草莓。   顾文越举着碟子不给他吃:“说好归我了。我跟寿星小姐换的!”   幼稚的话,让旁边的同学都笑了。   顾文隽道:“那再点一份嘛!真是的。”   他叫服务员进来,“来十份!算我的!”   顾文越踢踢他的小腿,逗服务员:“别给他上,他是未成年,我是他家长,不给他钱。”   顾文隽:在同学面前的面子都没啦!   服务员却恭敬地说:“先生您好,这个包厢的账已经有人付了,后续不管点多少单都可以。”   “什么?”好些听见这话的同学都围过来,叽叽喳喳地问,“谁付的啊?”   “文越哥哥是你吗?”   顾文隽也狐疑地看二哥。   顾文越摇摇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真的不是我,我刚来,在哪儿结账我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立刻明白是某个开宾利的有钱人。   他笑着扬眉,问服务生:“留的姓氏是什么?”   服务员看向这个隐约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的大帅哥:“姓张。”   顾文越提醒顾文隽,道:“刚大哥送我来的。”   “哦!”顾文隽反应过来了,对同学们摆摆手,“我大哥付的。随便点吧。”   ——大哥真的不差钱。   顾文越对服务生道:“那给我们小同学来十份草莓吧。”   同学们欢呼起来,音乐声起,群魔乱舞。   有人点了一首《感恩的心》,大家凑热闹拿着四五个麦克风一起唱,说是要唱给顾文隽的两个哥哥听。   顾文越:……着实过于客气了些。   热闹好一阵子后,服务员进来送蛋糕。   寿星小姐戴上公主帽,在人群中许愿吹蜡烛,气氛达到小高潮。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没有玩抹蛋糕游戏,大家把蛋糕分着吃了。   顾文越想喝水,结果被顾文隽塞了一个饮料说:“这个特别好喝,橙子味的,你试试二哥。”   包厢里灯光昏暗,包装模糊。   顾文越嗅了嗅,没有酒味,便喝一口:“还行。”   吃过甜腻的奶油蛋糕后,再喝这个,很解腻。   他一下子喝了半瓶。   同学们明天要上课,今晚跟末日狂欢似的high。   寿星小姐声音动听,唱完一首后大家鼓掌,在怂恿下和顾文隽坐在一起又唱了一首情歌。   顾文越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想,礼物没送错,小堂弟明着离寿星小姐那么远,其实眼神里藏着人家呢。   ——未成年可以早恋么?   到后半场,不知是从哪弄来几个夸张的加特林泡泡机,整个包厢里瞬间充满了华丽梦幻的泡泡。   一群人鬼吼鬼叫地大笑大闹。   顾文越看他们玩得高兴,自己却有些晕晕乎乎。   本来就该是睡觉的时间,加上他反应过来那饮料应该不是单纯的果汁,应该掺了一点酒精。   ——小堂弟该拎回家揍一顿。   手机震动的时候,顾文越赶紧摸出来。   他站不起来,身子发软,只赶紧接了,捂着话筒大声问:“大哥?”   顾晋诚的声音有些沉:“怎么这么吵?”   顾文越头晕,揉着眉心,抬眸看看这一圈小年轻:“是啊。他们太高兴了。”   不知是否被环境影响,他的语气也显得很亢奋。   顾晋诚:“我在楼下,现在来接你?”   “什么?”顾文越听得不清楚,喊着问,“你上来接我吗?”   顾晋诚顺着这话道:“嗯。你等我。”   他这一句的声音如幽泉下沉,吐字极为清晰。   顾文越这下子听清:“哦,我等你啊。”   顾文隽拿着大加特林泡泡机冲到他面前:“二哥?你是不是得回去睡觉了?”   顾文越一边塞手机一边点头:“大哥来接我。”   他晕头转向,“走不动了。”   顾文隽听完,跑到旁边去和同学交头接耳。   顾文越捏一个又大又红的草莓往嘴里塞,瞥一眼这群小鬼。   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真叫人艳羡呢。   包厢里嘈杂,音乐混乱,顾文越没注意周围,只过了约莫几分钟,听顾文隽凑近道:“二哥,大哥到门口了。”   “哦。”顾文越扶着沙发,搭着顾文隽的手臂站起来,嘀咕,“你看你给我喝的什么好东西,我都不用走路了。”   顾文隽嘻嘻哈哈地笑:“就几度好吗!我们都喝了都没事呀。二哥你酒量太浅了。”   “没事啦,大哥就在门外了。”   顾文越站稳后,慢慢走出去,看同学们都跟自己招手,他也挥挥手:“再见啊小同学们。”   有同学给顾文越拿来大衣,他套上后扯了扯。   快要靠近门边时,双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顾文越自觉停住脚步,抬眸望向正前方。   踏进来的是顾晋诚,高大的身躯一露面,两人还未说话,周围忽然想起一阵声音。   漫天的泡泡泛着彩光从天而降,迅速弥漫在两个人周围。   伴随着的还有一群幼稚鬼的哄笑和吵闹声。   可是很奇怪,顾文越举目,视线越过柔软梦幻的泡泡,定定地望向前方稳重成熟的男人,一瞬间耳朵里像是被塞进一层棉花,或者他像是被顷刻间沉入海底,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只有清晰的心跳声。   “砰”   “砰砰”   “砰砰砰”   顾晋诚突破两人中间过多的泡泡,缓缓走到他面前。   顾文越咕哝地启唇,嗓音有些含混地唤:“大哥,你来了啊。”   “嗯。”顾晋诚扶着他的手臂,显然是喝酒了,桃花眼迷蒙,脸颊泛红。   他看一眼这群高中生,对举着加特林泡泡机的顾文隽道,“回去收拾你。”   声音不轻不重。   顾文隽抖了抖。   大家本来以为顾家大哥是个“大哥”,谁知道,是个年轻的哥哥,而且比顾文越还高。   长相风格和顾文越迥然不同,肃穆沉稳,更具有一种成年人的霸道凌厉感,尤其是一双凤眸如鹰一般。   大家陡然安静下来。   顾文越扶着顾家大哥的小臂,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接着玩。大哥跟文隽开玩笑。”   “我们走啦~回见~”   他半边身体靠在顾晋诚身侧,同大家挥手。   好在他这轻松的一句话,让大家松弛下来,纷纷笑着道别。   顾晋诚手臂从他的大衣里绕过去,紧紧地搂住他薄韧的窄腰。   顾文越也没守着力气,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似的走出去。   剩下的同学们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话。   “文隽你大哥好凶啊,吓我一跳!”   “亲生的吗?为什么大哥二哥性格长相完全不一样?”   “不过大哥好酷,真的是大哥!哈哈哈哈。”   “我喜欢二哥,呜呜呜,文越二哥好帅。”   大家开始花痴,顾文隽却走出包厢,刚想跟上两个哥哥,却见前方的大哥居然打横抱着二哥。   他揉揉眼睛,原地惊愕。   ——大哥怎么公主抱二哥?   这……   合适吗?   -   顾文越闭着眼眸,一直低声嚷嚷很热,指尖拨开卫衣的衣领,还想把大衣脱掉。   顾晋诚索性把人抱进宾利后座,让保镖开车。   他升起后排的隔音板。   顾文越坐在他腿上,侧靠在他肩头,嘀咕:“大哥,我好热,真的好热……”   顾晋诚浓眉紧紧皱着,被他滚烫的指尖一碰,凤眸里有神色跃动:“喝了什么东西?”   顾文越哼哼唧唧地说:“不知道,文隽给我的。这小子……”   他要脱大衣,可是被顾家大哥按住,他有些不乐意,哼了好几声。   结果,还是没能脱掉。   顾晋诚捂住他的额头,问道:“明天早上没工作吧?”   顾文越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没安排。”   顾晋诚按了通话,联系郑野,让他找人查查这家会所,竟然敢给未成年提供这么大后劲的酒水。   顾文越只觉得耳边有人嗓音低沉磁性,耳蜗都酥酥麻麻。   他的脸颊肌肤往他肩头的毛衣料子上蹭蹭,嘴里咕哝说了什么话。   “什么?”   顾晋诚没听清,低头,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稍稍偏头,“文越?说了什么?”   顾文越酒后笑得无法控制般,手掌在他起伏的胸膛处按住,笑呵呵地低声道:“大哥,你好……好性感……”   顾晋诚一愣,再低眸看他时,却见容色安然地昏睡了去。   ——性感? 第33章   隔天。   顾文越醒的时候, 脑袋倒是不疼,就是懵得整个人仿佛昨晚没经历过。   倒回去枕头想半天,才记得最后画面中, 冷峻的顾晋诚从漫天的泡泡里走向他。   ——好动人的一张脸。   顾文越笑着想,顾晋诚才应该去当明星。   他打着哈欠起床收拾,去看水仙时, 果然已经去了水。   顾晋诚比他还细致。   真好。   -   今天顾文越没什么事情, 在家陪顾崇为主, 时不时回复丁海关于耳机品牌代言的消息。   丁海代他去和品牌方对接沟通, 对方的策划方案很成熟,明天就能拍摄。   顾文越想,娱乐圈的人真的都是“赶集”,昨天定的事情今天拍。   忙忙碌碌地太累人。   他不知道,若是娱乐圈的人有一天空闲, 虽然不累, 可是会急。   行程满才是娱乐圈中人最好的状态。   张管家送进来两大碟子的奶油草莓,个个颗粒大十分饱满鲜润。   顾文越挑眉:“怎么这么好的草莓?”   他捏一个尝了尝,好吃。   顾崇也吃一个:“不错, 很甜。”   张管家回复道:“文越少爷, 是大少爷让准备的。”   “说您爱吃,让我准备好点的草莓。”   顾文越懵了一下,是么?   他几时对顾晋诚说过自己爱吃草莓?   ——难不成是昨天喝多了说的?   他笑笑,没说什么, 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草莓。   -   顾文越闲着没事, 给顾崇练字, 写了一副对联。   ——“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①   狂草, 豪迈张扬,甚至有些嚣张张狂。   顾崇看得连连称赞:“好!文越,你这个字是真的,让爸爸很意外。比爸爸的字好上几千倍。”   顾文越笑着想,那他毕竟没事也练了十多年的字,自然是拿得出手。   他去洗洗手,让佣人将文房四宝收起来。   顾崇左看右看,越发满意,让张管家一会儿送去裱起来:“我得想想挂在哪里。”   顾文越拍张照片,发给顾晋诚,想着他应该很忙,所以也没在意。   结果没想到,瞬间就回复了。   GJC:【好看】   顾文越:【你都不问谁写的就好看吗?】   GJC:【你写的】   顾文越:【夸夸.jpg】   GJC:【让张管家裱好,给我放办公室。】   顾文越:【啊?我问问父亲,他刚也这么说,正寻地方呢。】   他抬眸对顾崇说:“父亲,晋诚哥说,他也想要。”   “要不我再写一幅吧。”   顾崇一想,大儿子喜欢文越的字,那肯定是给大儿子。   “不用,就这幅,给晋诚就行。我再想想别的,等你有空再写。”   “行。”   别的事情顾文越懒得办,但提笔写字不费劲,他爽快答应。   他窝在沙发里给顾晋诚发消息:【父亲说给你挂办公室~】   GJC:【你都帮我说了,爸爸肯定答应】   顾文越笑了,回复道:【哪有,明明是你要,父亲才答应】   他给桌上剩下的草莓拍张照片发过去。   【张管家说,你让准备草莓?说我爱吃?】   GJC:【你昨天嚷着要吃草莓,还得要全世界最大最甜最红的】   顾文越捂住眼睛,没眼看。【是么?忘了】   怎么这么幼稚?   虽然是心里话。   GJC:【个头还不够大,张管家办事不力】   顾文越:【我半个手掌大了,而且挺好吃,你回来尝尝就知道,特别甜】   顾崇悄悄地示意张管家看文越。   ——笑得真高兴,一定是和大儿子在聊天。   顾崇看了看窗外的晴空,天气不错,心情上佳。   顾文越收到一条沈悦心的消息。   说是她一个导演朋友,想邀请顾文越客串,演一个古代的文人,是主角死去的白月光角色。   顾文越:【谢谢你的好意,但其实我真的不懂演戏,所以很怕耽误别人的工作】尴尬.jpg   沈悦心:【哈哈,没有台词,就一个侧影。导演说要一个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看了我们的综艺,还上微博找过你,可能被你的气质打动了。所以才联系我。】   【已经开拍,挺久都没找到合适的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下?】   沈悦心发消息的速度太快,顾文越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随后又来一条新消息:【文越,我听你助理说,你不方便离开家,这个剧组不用出城,很方便,应该拍半天就能好,主要是造型合适就行。】   顾文越一看,似乎找不到理由拒绝。【好,那我去试试。】   沈悦心:【好!谢谢你帮忙啦~】   【我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导演,让他联系你哈~】   顾文越:……?他帮什么忙?谁谢谁?   没多久,顾文越接丁海电话。   他离开顾崇卧室,去外面接电话。   丁海告诉他,这是一部古装电影,的确没台词,主要是去试装,造型合适就行。   丁海激动地说:“电影投资一个亿呢!文越哥,咱们这就进军电影行业了啊!”   放在以前可想都不敢想呢。   顾文越:……这也算进军电影行业?   丁海顺便让他准备明天的代言拍摄,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最晚不会超过五点半。   顾文越想起一件要紧事。   沈悦心给他的黄梅戏《舞衣裳》就在明天晚上七点半开场。   他挂断电话后,眯着眼睛纠结。   ——两张票,他一个人去?   张管家正巧沿着走廊走来,见他姿态潇洒地靠在墙边,便垂首询问:“文越少爷?”   顾文越单手插兜,笑着问:“张管家,你知道大少爷爱不爱听戏?”   张管家仔细琢磨才回答:“这我不清楚。没听大少爷提过。”   “您要听戏去吗?我给您订票安排?”   “不用。”顾文越觉得张管家最近过于热情,“我朋友送了两张明晚的黄梅戏票子。”   张管家点点头,提醒道:“文越少爷,大少爷明天下午照例得飞去孤儿院,到周三才回来。”   顾文越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件事。   “哦。我给忘了,谢谢张管家提醒。那没事,我知道了。”   -   到晚上。   顾晋诚下班,顾文隽放学,一家四口吃个饭。   顾文隽正式宣布,他回家跟她妈妈一起住:“我妈说想我了。”   顾文越浅笑:“你不想杨小姐?”   “我?想呀。我想我妈不是很正常?”   顾文隽幼稚地说,“我妈说有时间请大家去家里吃饭。尤其是你,二哥。她说你最近很红,得赶紧找你签名出去炫耀。”   顾文越笑得高兴:“行,我给她签!”   顾晋诚问道:“工作室怎么样了?缺人手吗?”   顾崇想起这件事,也关心道:“对啊文越,你看你今天都在家。不用去工作室忙吗?”   顾文越都不好意思说,他的艺人工作室就他和丁海,还有一个兼职工Kiya。   “明天就出去了,拍个代言。”   他顿了顿,为了显示自己并非不务正业,他强调,“过一天有个电影。”   顾文隽大呼小叫:“哇,二哥你开始拍电影了?什么电影?”   顾文越连忙解释:“不是我拍,人家刚好缺个客串,就一场戏。没台词。”   他用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小堂弟,“不是你以为的主演,别想了。”   顾晋诚这边要开口,顾文越也赶紧给他碗里塞一块酱香的红烧肉:“不用给我投资电影,谢谢晋诚哥操心。”   顾晋诚:……   顾文隽快笑死了:“文越哥!堂哥都没说话,你怎么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顾崇道:“是呀,而且给你投资电影不是小事一桩?晋诚你看看哪家影视公司合适买下来,找找专业的团队给文越弄个主角当。”   顾文越头疼:“不用了。”   顾晋诚反而给他夹菜:“爸,我会跟文越商量。您别操心这些事情。”   顾崇道:“这也行。你好好替文越出谋划策。”   他担心文越不乐意自己这么管着他的工作,和颜悦色地说,“文越,爸爸不懂这些。你有什么就跟晋诚说。他那里有能人,也有资源,你不要跟晋诚客气,知道吗?”   顾文越点点头,桃花眼笑眯眯地瞥一眼深沉不语的顾晋诚:“知道了,父亲。”   顾晋诚却想,他要么?他是千方百计地要跟顾家撇清楚干系。   所以他才刻意当着顾崇的面问,若是私下里给了他资源,指不定是把人往顾家的外面推。   ——他不敢冒这个险,头一次想帮衬人,都只能小心翼翼。   -   吃过饭,顾文隽坐在一层客厅的沙发上吃草莓。   顾文越正在看丁海发来的代言拍摄策划。   丁海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否则明天过去耽误时间。   顾文越想着接都接了,就认认真真做个功课。   ——好歹钱不少,他肯定不能耽误人家的事情。   他索性躺在长条沙发,举着手机看,懒洋洋地说:“给我吃一个草莓。”   顾文隽在另一头,踢踢他的脚:“二哥,你懒成猪了么?自己拿。”   他把草莓碟子在茶几上推推。   顾文越轻哼:“没良心。”   他一边看手机,一边伸手拿草莓,取一个慢慢地抿着吃。   顾晋诚下楼时,就见他们一坐一躺都在看手机。   茶几上的草莓红艳得惹人瞩目。   偏巧还有一只细白如玉的手往草莓上探,偏偏没有眼睛瞧,摸了半天才摸准一个。   顾晋诚走过去,抽一张茶几上的湿巾擦擦手,弯腰给他嘴里递过去一个。   顾文越咬着草莓,笑眯眯地仰视他,含含糊糊地说:“谢谢晋诚哥。”   顾晋诚坐进沙发里,给他的后脑勺垫个枕头,取草莓碟过来,自己吃一个,顺手再给他喂一个。   顾文隽不近不远地瞅着沉默严肃的堂哥慢条斯理地投喂文越哥,文越哥张嘴的动作还特别默契。   ——就是,哪儿哪儿都很奇怪。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转折剧情,堂哥和文越哥的感情就跟亲兄弟一样了?   不,比亲兄弟更好!   躺着的顾文越抬抬脚,在虚空踢顾文隽:“你看看晋诚哥,再看看你!”   “亏我把你当做最亲爱的小堂弟,以后你在我心中除名!哼!”   “咳咳……”顾文隽捏着一枚草莓,弯腰咳嗽,“我不配当你最亲爱的小堂弟。你还是把堂当你最亲爱的吧!”   顾文越从枕头上仰起头,再对顾晋诚挑眉:“你听听,小堂弟吃醋了。”   “晋诚哥,你给小堂弟也喂两个?”   顾文隽从沙发上跳起来:“不用了!”   让堂哥给他喂草莓?   他还是麻利儿自己滚。   顾文越朝着他的背影扬声:“文隽,你们学校叫什么?”   顾文隽跑上楼梯,头也没回地说:“京城师范附属高中!”   他觉得情况不对劲,他要去大伯那里探探口风。   ——昨晚的公主抱和现在的喂草莓,放在一起,这是兄弟情吗?啊这?!   顾文隽满脑子问号。   进顾崇卧室后,顾文隽才猛然意识到,如果堂哥文越哥不是“兄弟情”,大伯知道是不是会生气?   大伯身体不好,生气起来不会……出事吧?   顾崇见小侄子像是有事情找自己,可眨眼间又跟没事人一样。   他问道:“文隽?”   顾文隽走到大伯身边:“没事儿大伯,我就看看你。我不是过一天回家住吗?我陪你看会儿电视。”   顾崇让他坐沙发,问:“哦。你二哥呢?他这几天这个点都陪我。”   顾文隽:文越哥和堂哥……发展兄弟情呢。   他咳嗽一声,“在楼下,可能有点事。”   “大伯,最近堂哥文越哥感情是不是很好?没吵架吧?”   顾崇笑了:“怎么会吵架呢?没有。晋诚和文越都懂事,前几天不是还陪我去钓鱼?”   他叹叹气,十分欣慰,“要是以前就这么好就太好了,可惜。不过现在也不迟。”   顾文隽欲言又止: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看了看大伯的情况,决定闭嘴。   他可以先保持观察。   万一真的没事,是他的小脑袋被车碾过才误会,那他就不用和大伯说什么了。   可是,堂哥的变化的确太大,大到让他无所适从。   还是说,堂哥本来如此,是之前没有被挖掘出这种“温柔体贴”的特质?   顾文隽把“温柔体贴”四个字联系上堂哥那张沉肃冷峻的脸庞时,自己都抖了抖。   ——咦惹。   -   一层。   顾文越继续吃草莓,看资料。   顾晋诚问:“怎么突然问文隽学校?”   顾文越把手机屏幕给他看,是广告代言策划案里关于拍摄场地的情况。   拍摄地点,就在师范附属高中。   顾晋诚去过那所学校。   之前顾文隽单方面跟妈妈闹情绪,是他代为开家长会。   他道:“学校风景很好。”   顾文越抬起脸看他,疑惑:“你去过呀?”   视线是由下而上,正好对着顾晋诚线条分明的下颌侧脸。   ——这个角度都挺好看,属实长得很用心了。   顾晋诚凤眸微低,注意他被草莓汁染红的唇畔,光泽点点,丰润诱人。   他取一个草莓抵在他唇角。   顾文越的薄唇轻抿,将草莓咬住,汁水微绽在唇上满溢,他的舌尖很快舔掉。   顾晋诚幽深的眼眸迅速转开,望向瓷白的茶几,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他雪白细腻的后肩。   顾文越临时想起一件事,微微仰头看他,桃花眼眨了眨,水光潋滟:“晋诚哥,我昨晚除了要吃草莓,还跟你说了什么?”   顾晋诚的眸光从他的唇上润红的唇上挪开,嗓音沉沉,语调有些克制:“没什么。我去书房了,有点事。”   “啊?哦。”顾文越挺起上半身,看他走得匆忙,像是真的有事。   他朝天嘟嘟嘴。   ——干嘛突然走了?昨晚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会吧。 第34章   京城师范大学附属高中。   图书馆。   SEN品牌团队正在统筹协调。   他们这几年采用的都是季度代言人模式, 一年四个季度的代言人中既有音乐歌唱领域的明星,也有纯粹的素人。   具体选择以当季的“主推款产品”为准。   这次SEN新品定位是中学生,轻便的运动时尚耳机。选择顾文越一是刚巧他在综艺直播中玩耳机的画面被捕捉,其次是他在综艺节目中体现的个人文史素养和底蕴让品牌方非常欣赏。   这次的拍摄主题, 品牌方希望挖掘顾文越身上的从容明快、文雅淡定的性格与校园氛围相结合, 呈现出新产品中时尚简约、张扬青春的特点。   -   顾文越抵达的时候,现场准备得热火朝天。   他一去, 就得到热情的各路招呼。   顾文越心情大好, 刚落座准备化妆, 就听一个工作人员笑着跑来:“顾老师,您喝什么咖啡?我们要一起定。”   “谢谢你, 我不喝咖啡。”   顾文越对着化妆镜中的女孩子笑了笑,他抬抬手, “丁海?”   丁海跑过来:“怎么了哥?”   顾文越交代道:“你帮大家定咖啡,我请。”   工作人员讶异:“啊?顾老师?这不合适吧?”   丁海直接拉着工作人员道:“你统计好,我让人跟你去。顺便可以帮你拿。”   他请一个文越哥的保镖廖旭过来, 交代清楚。   工作人员有点懵, 她不是来问顾文越喝什么?怎么变成顾文越请团队喝咖啡?   但看高大严肃的保镖跟一堵墙似的站在面前,她赶紧去告诉团队老大。   半小时后。   整个拍摄团队, 人手一杯热咖啡,都知道是顾文越请的, 大家看他的眸光更加温柔。   顾文越拿着小崔英给他的暖汤喝一口:   懂了,看来咖啡也是娱乐圈的社交礼仪。   -   高中部。   顾文隽刚准备去吃午饭, 就看到一个同学从后门跑进来:“大消息同志们!有个明星在我们图书馆拍摄广告呢!是SEN耳机!”   “哪个明星啊?”有同学跳起来:“啊?在图书馆?我要去看看!”   同学没说清楚是谁。   但是顾文隽迅速想起昨天文越哥好像问过他学校的名字, 加上文越哥有个代言拍摄就在今天……   他笑着跑出教室。   好些人一起出去, 有人抓住他问:“是你家文越哥吗?”   顾文隽摇头:“不知道, 我去看看再说。”   到图书馆的时候, 发现门口挂着牌子要封到下午四点。   周围有一些听了消息赶来的学生,在窃窃私语地猜测来拍的人是谁。   顾文隽给文越哥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丁海。   他文明情况后,丁海让他去侧门。   顾文隽假装回班级,悄悄去侧门,刚露面就看到熟悉的家里佣人,崔英。   崔英笑着说:“文隽少爷!”   她今天比往常更开心。   她才十九,原本也是校园念书的年纪,可惜家里条件不允许,高一就辍学去工厂工作,十八岁成年后被阿姨介绍来顾家做正式的佣人。   顾文隽赶忙“嘘”:“别这么叫我啦,在外面,你叫我文隽就行。文越哥呢?在上面拍摄吗?几楼啊?”   崔英领着他进去:“在图书馆十三楼,那边风景好。”   她脖子上挂着拍摄团队的工作牌,底下看着侧门的大爷让她进去,还瞅一眼穿着校服的顾文隽。   电梯里,顾文隽同崔英聊了聊文越哥的拍摄情况。   崔英道:“文越少爷是跟一个女演员一起拍,扮情侣。不用说什么台词,主要是拍一些画面。”   顾文隽点点头,以文越哥的长相,只要不五官乱飞,保持好从容潇洒的模样,的确是非常帅气逼人。   他那帮同学还一直惦记文越哥呢,说他颜值高、性格好、幽默风趣,简直夸到天上去。   抵达十三楼,崔英带着顾文隽靠近拍摄区域。   顾文隽远远望去向正在拍摄的两人。   淡金色的阳光中,俊逸的顾文越正和清纯的女演员一起靠在原木色的书架边,女演员踮起脚,害羞而大胆地摘下顾文越耳中的耳机,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听吗?   顾文越收拢手中厚厚的书本,亲自将耳机轻轻地塞进她的耳中,另一只手的指尖还微微撩起她耳鬓的长发。   顾文越俊朗温柔与女孩子含羞而笑,画面过分美好而干净。   “OK!”广告导演喊道,“非常完美,这条很棒。”   顾文越转身,就看到满脸惊愕的顾文隽,他笑着走上前:“你怎么上来了?”   顾文隽震惊:“文越哥,你也太会拍了吧?!真厉害。”   “你在家还谦虚呢,你肯定能演好戏!”   顾文越:……这叫什么误会?   他拍拍小堂弟的肩膀:“醒醒,这个简单。”   旁边走过的女搭档笑着说:“顾老师您别谦虚。您真的很会,我看您的眼神都小鹿乱撞。”   他们是演一对互相暗恋的学生,顾文越不仅年轻青春,眼神清澈,桃花眼翩跹之间传情达意,特别迷人。   顾文越尬笑:“不至于,不至于。”   顾文隽佩服得五体投地。   顾文越问他有没有吃饭,顾文隽说没吃,刚好解决拍摄团队提供的豪华中饭。   顾文隽拿着盒饭,疑惑:“文越哥,我吃你的饭,你吃什么?”   崔英笑着说:“文越少爷出来工作的话,家里厨师上午会准备,都是文越少爷爱吃的营养餐。”   出门的时候放在保姆车的保温箱,保证取出来的时候还热乎。   顾文越坐下后,对小堂弟挑眉:“怎么样?没想到吧?”   顾文隽哼哼:“那我是真没想到。”   但工作餐也很豪华,反正比食堂的菜好,他吃得很香,偶尔还偷顾文越的菜吃。   有工作人员想来和顾文越合影。   丁海阻止道:“不好意思,文越哥吃饭呢,要不等会儿?”   顾文越也道:“等结束的时候再拍可以吗?我到时候留几分钟。”   工作人员笑着表示感谢,说等会来。   顾文隽听着文越哥说话,轻叹:“文越哥,你现在也好温柔。”   “什么叫做也?”顾文越意外,“还有谁?”   顾文隽卡壳,随后低声问:“你没发现吗?堂哥对你,特别温柔。”   他瞧着文越哥反应。   顾文越能有什么反应?他很认同:“晋诚哥本来就外冷心热,是你不知道而已。”   顾文隽没发现什么特别:“哦。”   ——他想多了?   -   下午。   顾晋诚照旧回家,取简单的行李,顺便和顾崇打个招呼,晚点飞去另一个城市。   他走到楼梯口,不自觉地往二楼的某个卧室的方向看去。   ——给他发个消息交代一声?   顾晋诚摸出手机,下楼正好看到张管家:“文越少爷这几天工作忙,让家里师傅弄点好菜。”   “好。”   张管家想起昨天的事情,踌躇。   顾晋诚正准备发微信消息,见状,锁屏,问:“有事情?”   张管家道:“昨天文越少爷问起您看不看戏,本来说是想请您看戏。”   顾晋诚凤眸淡淡,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是么?没听他说。”   看戏?   ——请他?   张管家点点头:“我跟他说,您今天要出门,所以没时间去。”   顾晋诚的剑眉微挑:“你这么说的?”   “是今晚?”   “嗯。”张管家看大少爷反应,赶忙道,“文越少爷说朋友送了他两张黄梅戏的票子。”   顾晋诚眉心起了褶:“昨晚怎么不跟我说?”   张管家垂首:“是我疏忽了。”   顾晋诚有些不快。   ——都到今天,也不知道他又请了谁去。   “以后跟文越少爷有关的事情,早点报备。”   张管家听着大少爷冷淡严肃的语气,赶忙道:“是,大少爷。抱歉。”   他正想说什么,就见大少爷带着助理匆匆离开。   张管家疑惑:早点报备,您今晚上还不是要出门?有什么具体区别?   -   学校图书馆。   顾文越拍完最后的部分,从丁海口中得知,有电话找他。   丁海递给他手机,解释说:“刚才顾总给你发微信了,我没看。”   私人的关系他不方便代为查看。   顾文越先接电话:“晋诚哥?”   顾晋诚的声音淡淡:“忙完了?”   顾文越轻快回答:“嗯,刚结束。我中午看到文隽了,一起吃的饭。”   他趴在图书馆靠窗的栏杆上,欣赏风景如画的校园,“你说的没错,这个学校很漂亮。”   顾晋诚问:“现在就回家吗?”   “嗯。”顾文越疑惑,“晋诚哥,怎么了?”   “你在哪里啊?我听张管家说你今天要出远门对吧?明天回来吗?”   顾晋诚:“改明天了。”   顾文越眉尾一挑:“这样子啊?”   他想起那两张票,还没问丁海要不要一起去看戏。   他犹豫中询问,“你是……有其他事要忙?”   顾晋诚:“没有,晚上没事。”   顾文越笑了,指尖扫过眉尾,试探性地询问:“晋诚哥?”   “嗯。”   顾文越看向正在朝他走来,想跟他合影的工作人员,七八个人呢。   他索性爽快地问:“你爱看戏吗?黄梅戏。”   “我有两张票子,七点多开场,你想看的话,我们一起去?”   “好。”   顾晋诚的声音答得极为干脆,“要么,不回家吃晚饭,在外面吃?直接过去戏院?”   顾文越道:“嗯,也行!刚好上次欠你一顿饭,还没请呢。嘿嘿。”   “我现在来接你。”   顾晋诚道,“我刚好在附近。”   “好呀。”   顾文越答应,“那先这样,我一会儿跟父亲说下。”   顾晋诚道:“那你等我过去。”   顾文越浅笑:“嗯,等你。”   挂了电话,顾文越才疑惑,张管家不是说他要例行去孤儿院?   怎么今天忽然不用去?   几个工作人员走上前,顾文越十分豪迈地主动道:“来吧,怎么拍?”   大家笑着让他坐在书桌边就行,特别请他别站起来,省的累着。   正合懒人顾文越的心意。   -   顾家。   顾崇接到养子电话,得知晚上不在家里吃饭。   “嗯?你跟晋诚在外面吃?晋诚不是下午来跟我说去孤儿院吗?”   电话中,顾文越道:“晋诚哥说改明天了。”   顾崇想,儿子刚好和文越二人世界。   他道:“那你们吃饭吧,不用管我。我跟文隽吃,顺便跟他好好说说话。”   等挂了电话,顾崇将这件事转告张管家。   张管家想起下午的事情,重新解释给老爷听。   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中老年合计合计,明白了   ——他们家大少爷估摸着是因为知道文越少爷请他看戏,所以,孤儿院都不去了。   顾崇点了点张管家,笑着打趣:“老张,还好你说得早,不然要是等晋诚从孤儿院回来,才知道错过和文越去看戏。你估计在我们家干不长了。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张管家心有余悸:“以后文越少爷的事情,我一定早早告诉大少爷。”   他补一句,“事无巨细。”   顾崇笑着分析:“我观察过,两个人应该还刚开始,没谈多久。所以不了解彼此,但是没关系,都在一个屋檐下,熟悉是迟早的事情。日久生情嘛!”   “是。”张管家道,“老爷,那您的意思是?”   顾崇皱眉沉思:“得给他们制造机会。”   “但是我得想想怎么制造。”   这事儿,他不太擅长。   张管家笑了:“哪也不急,您慢慢想,想到告诉我。”   “今天这样就很好,单独去吃饭看戏,是吧?”顾崇听着就觉得两个孩子关系更进一步。   他想起另一件事,“老张,你问问文隽妈妈愿不愿意过来吃饭?方便就过来一起吃晚饭好了。”   张管家应下:“好,我这就联系杨小姐。”   -   学校后门。   顾文越裹得严严实实,独自过去时,就看到两辆顾家的黑色奔驰。   刚走到车边,后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顾文越钻进车里,被里面的人扶一把。   他扒拉着口罩,直接问:“晋诚哥,你宾利呢?”   顾晋诚让司机开车,帮他摘掉帽子:“在公司。”   顾文越坐好后,笑问:“我刚裹得那么严实,你都能认出来是我?”   说话间挑了挑眉,桃花眼风流恣意。   顾晋诚淡淡瞥他:“走路姿势。”   “哦。”顾文越歪着头想,他什么走路姿势?特别好认吗?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节目,研究下。   “想吃什么?”   顾文越吃过淮扬菜,粤菜,北京菜,有点嘴馋想吃别的。他往顾晋诚身边靠过去,眨眨眼问:“有鲁菜馆子么?”   顾晋诚露出一个薄笑:“顾家的文越少爷想吃,怎么可能没有?”   顾文越难得见他笑得如此肆意,语气也是少见的畅快。   ——这话说的也动听极了。   顾晋诚让保镖联系安排。   没多久,奔驰开进市区,进入一个幽静的庄园。   外围安静,内部更是静悄悄。   顾文越走在高大的顾晋诚身侧:“晋诚哥,你包全场了?”   大堂里的餐椅餐桌齐齐整整,丝毫不乱,显然是不准备开门迎客的模样。   顾晋诚的臂弯间,挽着他的大衣外套:“嗯。”   顾文越笑了,看看周围的环境,正好大堂里有个角度对着庄园的天井花园,“那要不我们不坐包厢,坐外面?你方便吗?”   顾晋诚道:“方便。”   他让侍应生安排。   顾文越脚步轻快地上前落座,朝着花园中的藤蔓、枫叶抻开胳膊伸懒腰,随后翻开菜单点菜。   主要是顾文越点,顾晋诚对菜没意见,也没有忌口。   点完后,他笑着说:“晋诚哥,你可真好养活。”   简直是顾家的老黄牛,在家吃顿饭睡个觉天天去集团上班工作。   这可真的是,常人难以企及。   顾文越叹气:“别的老板赚钱享受,你赚钱……有时间享受么?”   顾晋诚拿着陶瓷茶壶斟茶,凤眸瞥他:“现在不是?”   “也对哦。”顾文越看看安静的环境,这不就是大把大把的钱换来的片刻安静?   他捧着暖融融的茶杯,想了想,笑着说,“那我好像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你不跟我出来吃饭看戏,你说不定能做点工作,可能是一大笔进项。”   顾晋诚似没在意,给自己倒杯茶:“如果我没时间,你找谁去?”   “嗯?”顾文越看他端着茶杯饮茶,摇摇头,“还没找呢。”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估计是问丁海吧。”   “不过他也不一定有时间,他得回家照看他奶奶。”   丁海是个孝顺孩子,虽然顾文越给安排了佣人阿姨,可到晚上丁海还是自己陪着奶奶。   顾晋诚没做声,视线落在他玉葱一般的指尖。   这顿饭,还是顾文越主动在说话,上来的菜有好有坏,吃得差强人意。   顾晋诚问道:“跟家里大厨比怎么样?”   “那还是家里大厨好。”顾文越笑着说,“自从换了大厨,我都很少来外面吃饭了。”   说完,他才一愣   ——这不是自己交代之前是因为家里的菜不好吃,才吃得少么?   顾文越去看顾晋诚的面庞,赶忙道:“晋诚哥,你别告诉父亲。”   “嗯,不说。”顾晋诚起身,帮他拉椅子,“走吧,戏要开场了。”   顾文越看他的态度,倒是一诺千金的模样,自然不怀疑他答应的事情。   他想,顾晋诚比他自己的长兄更稳重,真是难得又稀奇。   等到车里,他才想起来:“哎呀,说好这顿饭我请的。”   顾晋诚淡声,手臂搭在扶手上:“有什么关系,下次再请,也一样。”   “嗯。也行。”顾文越想,应该还有机会出来吃饭。   两台奔驰同时开往戏院。   黄梅戏的场次不多,主要是现在的观众也不多。   进场看戏的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偶尔见一两张小年轻的面孔,都极难得。   戴着口罩帽子的顾文越和戴着口罩的顾晋诚走着去检票,一路走到哪里都有人看他们。   顾文越瞧见一个老阿姨盯着顾晋诚微笑。   顾晋诚虽然戴着黑色口罩,但那一双眉眼和高挺的鼻梁足以吸引眼球,再配上一等一出挑的身高,着实惹人注目。   顾文越赶忙伸手揣着他的臂弯推他往里走:“赶紧走。”   “再不走,这个老阿姨要招你当上门女婿了!”   顾晋诚:…… 第35章   《舞衣裳》这出黄梅戏, 讲的是历史上四大巨贪之一的唐朝元载和妻子王韫秀的故事。   从灯光音乐舞美再到造型服装等,都极为精美。   顾文越穿成现代人后,头一回来戏院, 相较于电影的屏幕观感, 自然是如此精妙的舞台搭配精湛的演技演绎, 更有趣味。   他听得仔细,唱念的腔调都极有韵味。   顾文越刚才等开场的时候,听旁边的人说过,今天这出戏虽然是新编, 但编剧是最高的戏剧奖获得者改编,演员是国家级的非遗黄梅戏代表传承人演绎。   演员说的就是沈悦心的师父。   散场时,顾文越没有立刻走动, 而是偏了偏身体, 靠向身侧的人:“是不是无聊?”   “不会。”   顾晋诚一直留意他, 两个人从来没有单独出门,更何况是听戏这么别致的事情。“不过我很多都没听明白。”   顾文越冲他眨了眨眼:“我看出来了。”   观众们在退场,现场闹哄哄。   顾晋诚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将他手中的帽子戴上去:“但是下次看戏, 记得找我。”   “嗯?还来啊?”顾文越稀罕,顾晋诚显然是入不了戏。   顾晋诚淡淡道:“常来听听,不就能听懂了?”   说的也有道理。   顾文越笑着拍拍座椅的扶手, 有些可惜:“这些戏好像看得人不多了。不晓得以后会不会很多人都不懂?”   “黄梅戏还算好些, 昆曲豫剧是早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低眸摆弄手里的大衣。   顾晋诚见他没来由地低落, 帮忙撑开大衣让他穿上, 问道:“昆曲怎么了?”   “没。”顾文越道, “想着会唱的人越来越少, 以前好些人都会。”   他有些想家中父母了,他母亲最爱听昆曲,做寿的时候,家里的戏台子摆开阵仗,请来的戏班子提前一个月开始练戏。   说是做寿的时候听,其实能听上三四个月,点什么就能唱什么。   顾文越双手拢住大衣,耸肩,重重地叹气。   顾晋诚也穿上大衣,手臂搂住他的肩膀:“年纪轻轻不要叹气。”   顾文越瞥他,笑着说:“你年纪轻轻不要老气横秋才对!”   戏院大门口。   年轻的工作人员发放宣传单:“您好,这是我们下个月的演出戏表,有兴趣来看。买戏院的年卡送豪华大礼包。”   顾文越取一张,看到了“昆剧”和“京剧”,想着没事的时候可以来。   他稍微拉了拉口罩,询问道:“年卡多少钱?”   工作人员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询问价格,高兴地说:“五千四百五。很划算的,如果您场场都来的话。”   顾文越正皱眉呢,就听顾晋诚抬抬手,对保镖说:“办两张。”   工作人员一看他们模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出门看戏还带保镖?   顾文越被顾晋诚搂在怀中,带着往前走,在他的臂弯间扭头,对着工作人员挥挥手。   工作人员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感觉对方好像是在对他笑,他也笑了笑。   上车后。   顾文越看顾晋诚要让司机开车,他赶忙按住他的手:“等一下嘛,我想看看豪华大礼包是什么好东西。”   顾晋诚咂摸他的语气,眉尾一挑。   ——越发像个依赖家长的小孩子,挺好。   司机让从外面保镖手里接了两份大礼包。   顾文越高兴地搓搓手,看着顾晋诚帮他接到后排,语气兴奋地说:“快让我看看~”   是两个白色的帆布袋子,一面印着京剧脸谱,另一面是水彩的手绘戏台子,都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   司机都忍不住笑了,文越少爷真是个有趣的人。   顾文越要把后座中间的小桌板放下来,可是顾晋诚不让:“就这样吧。”   “哦。”顾文越也没在意,索性放到自己腿上,低头开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研究。   一个红黄配色的背后插旗的京剧刀马旦娃娃钥匙扣,一本印着戏台子的空白笔记本,一盒子戏剧风格的美术胶带,一个油彩脸的拱形小枕头背后有松紧带。   两个帆布袋的礼品差不多,只有钥匙扣不同,另一个是粉色衣裳的昆曲闺门旦玩偶娃娃。   顾文越跟小孩子似的,一件一件摆出来搁在腿上,他看看窄胶带和笔记本:“我留一份,另一份要不然给文隽?”   顾晋诚道:“这是我的。”   “啊?”   顾文越瞥他,一本正经的严肃脸,不像是作假,“晋诚哥,你留着么?”   他以为他肯定不要这些小玩意儿。   “嗯。”顾晋诚拿起大的帆布袋,将东西再有序地装进去。   顾文越摆弄拱形的小软枕:“这个是什么东西?放哪里用?”   顾晋诚道:“车上。”   他指了指副驾驶头枕位置。   “那给你吧,我也没车。”   顾文越想起来了,保姆车上就有,只是枕头比这个更大更舒服。   他塞进顾晋诚那个袋子里。   “嗯。”顾晋诚将东西收好。   顾文越偷偷看一眼:“晋诚哥,我想要那个闺门旦的钥匙扣。”   他拿出刀马旦的小玩偶,在他面前晃了晃,玩偶背后的小旗子轻轻地晃,他笑着央求,“换一个可以么?”   顾晋诚凤眸淡扫他俊逸的脸庞,取出来给他。   顾文越一手举着闺门旦,一手举着刀马旦,心满意足地轻哼了两句调子。   顾晋诚想,他今晚倒是比平日里更生动,眉目飞扬的俊俏风流。   ——已然算得上精致漂亮。   顾文越玩得开心,将刀马旦的玩偶娃娃递给他:“谢谢晋诚哥~那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他在看看,似乎底下还有一根笔,刚才没注意到。   顾晋诚捏着刀马旦娃娃的钥匙扣金属环,手指抹了半圈,再绕回去,淡淡开口:“我明天要去孤儿院,一起去?”   “嗯?”顾文越微愣,抬眸看他。   车里有斑斓的流光滑过,他瓷白的脸庞如有华彩。   顾晋诚握住整个金属环,淡然道:“没时间?”   “有时间吧。”   顾文越认真想了想,“明天十点左右到电影剧组试妆,好像很快。下午肯定就结束了。”   顾晋诚语气沉沉,不疾不徐地安排:“下午三点左右,我们坐飞机过去,后天上午十点前能回来。”   “是我的私人飞机,有床。你可以在飞机上睡。”   顾文越听见“私人飞机”,桃花眼闪了闪,关注点瞬间偏离,嘀咕道:“我还没坐过私人飞机呢。”   顾晋诚幽深的凤眸凝视着他,轻飘飘地问:“所以,去么?”   顾文越晃动手里的闺门旦玩偶娃娃,毫不犹豫地说:“去!”   开车的司机听见两位少爷对话,总觉得大少爷有骗小孩出门玩的嫌疑。   -   到家。   顾晋诚下车后,拎着戏剧院办卡送的大礼包,走到不远处的宾利车旁。   顾文越跟着问:“你把枕头放进去吗?”   “嗯。”顾晋诚将袋子递给他,“帮我拿出来。”   顾文越拿起袋子,将两个小颈枕取出,等顾晋诚弯腰将前排原本的两个颈枕摘掉后,他递进去。   宾利车内是黑色的座椅,配油彩红的颈枕倒也不突兀。   顾文越取出刀马旦的玩偶问:“要不要把钥匙扣挂在后视镜上?会不会阻碍视线?”   “不挂。”顾晋诚从车里出来,合上车门,接回袋子,对他道,“我放书桌。”   “哦。那我也放书桌好了。”顾文越被他虚虚地带了一下,跟着进大宅。   他高兴,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我跟朋友说一声,今天的黄梅戏不错。”   顾晋诚微皱了下眉:“对了,你的票是哪个朋友送的?”   顾文越如实说沈悦心的情况,忍不住夸赞:“她人不错,和善客气。戏也好。”   他前天还在电视上看到沈悦心的剧在重播,是女三号,戏的确好,连顾崇都夸了。   顾晋诚静静听着,未置一词。   进门后,顾晋诚帮他摘了大衣给佣人。   顾文越先去洗手。   张管家走向顾晋诚:“大少爷,今天文隽少爷的妈妈杨小姐来吃的晚餐。聊得挺高兴,说过几天来接文隽少爷回去住。”   他本来伸手要去帮忙提那个袋子,可是顾晋诚直接避开。   顾晋诚道:“给文越少爷收拾出门的行李,在外住一晚。”   张管家道:“文越少爷是出门工作吗?什么时候走?”   顾晋诚往楼上去,吩咐道:“明天下午,跟我一起走,比照我的行李收拾就行。”   张管家低眸瞪大眼睛:文越少爷明天跟大少爷去……孤儿院?   这是什么速度?   老爷是不是又猜错了?   还需要日久生情吗?   -   顾文越洗完手拿着东西先回房间,把闺门旦的小玩偶摆在桌上,看了看一圆洗的水仙,声音带着笑意地说:“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你半夜没事现形还能听听昆曲,真当是雅~”   手指碰了水仙叶子,轻轻地颤,就跟回应似的。   正逗趣呢,桌面的手机亮了。   顾文越点开,是顾晋诚发来的图片。   ——水仙旁边立着插旗的刀马旦。   顾文越礼尚往来地拍一张发过去,抿着唇浅浅地笑。   他溜溜达达地去顾崇房间,同他说了说今天在小堂弟学校拍代言广告,以及晚上吃鲁菜和看戏的事情,还提到办年卡。   顾崇道:“也好,晋诚一个人太闷了,你要是带他都出去走走吃吃饭、听听戏,不是很好?不用老陪我,我看看电视,跟老张说说话,或者跟老朋友打电话,也一样。”   他刚刚得知大儿子要和文越一起去孤儿院,这个信号可不一般。   但他不敢问,怕两个孩子尴尬,心里高兴就行。   顾文越没骨头似的歪在沙发里,吃饭看戏可是他的拿手活,孝顺地应声道:“知道了。”   门外。   顾晋诚站了好几分钟,冷峻的面容难得如冰雪融化般带着淡淡的浅笑。   尤其是听见里面那人乖巧文静地说“知道了”时,凤眸漾着涟漪。   -   翌日上午十点。   顾文越和丁海出现在电影《春城草木》的剧组,见导演和试妆。   剧组的拍摄地点在一个人工湖边,周围不少器械和摄影工具。   唯一的渡口处,有一杆残破的旗在风中摇曳。   远远看过去,满是水墨江湖的韵味。   导演姓苗,是一位年轻的女导演,第二部 戏,走的是中等投资的文艺电影路线。   她见到顾文越时正在忙,挥挥手让人带去试妆。   顾文越最近见过很多专业领域的女士,做时装造型、做杂志主编、做摄影师、做演员、做导演,各个都厉害。   他偶尔也想,如果他母亲和几位聪慧过人的堂姐再晚生些年,定然也是这么飒爽凌厉的职业女性。   丁海瞧着有些危险,悄么声地说:“哥,苗导感觉不是很热络。会不会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这次的机会戏份不多,可好歹是碰到电影圈,丁海还挺珍惜。   可是苗导绷着脸,一直在跟剧组其他人说话,没有要和顾文越认识一番的意思。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人家让我们试妆,就先试试。”   丁海稍微有些不安,但是只能点点头。   ——来都来了。   现场试妆是潦倒诗人的角色。   妆容效果是剑眉横挑,长发凌乱,服装是广袖长袍。   顾文越穿戴好起身,走了两步风盈满袖时,的确有些羽化登仙的味道。   苗导远远地看着,对这边围着的副导演和工作人员挥挥手,抬起手里的喇叭说:“直接过来拍吧!”   顾文越和丁海:?   一没有剧本,二没有内容。   顾文越觉得这位女导演真的很酷。   三四个人帮忙送顾文越走过去,他问道:“导演,有什么内容吗?”   他昨天拍广告的时候,导演会说戏,好歹要沟通清楚怎么拍摄。   苗导演动作快速地从助理的手中抽出两张手绘的分镜头画稿,指着前方的湖边的渡口:“你按照这个姿势坐在渡口就行,坐好我再和你说表情怎么弄。”   顾文越看着栩栩如生的画稿,陡然心生敬意。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走到渡口坐下。   周围的人帮忙整理长袍的衣摆。   丁海见苗导已经在监视器前面看镜头里的顾文越。   他悄声问旁边的助理:“这就直接拍吗?”   不是试妆吗?   助理挺高兴:“我们苗导对这个白月光的演员要求特别高,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当然直接拍啊。”   他笑着说:“你艺人不错啊。很有潜力。”   丁海:文越哥有潜力我知道,可是在电影这方面,有吗?他有点疑惑了。   人工湖面的风萧瑟寒凉,顾文越有点冷,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做演员不容易,以后还是别做了。   “顾老师,你站起来,我再拍个侧影。”   顾文越终于听见这位苗导演指挥自己了,他扭头扬声:“站不起来,衣服卡住了。”   现场有人笑了,冲上去帮忙整理衣摆。   等顾文越站好,风更盛烈,身侧的旗子猎猎作响,他的长袍盈风往后,脸颊边长长的须发也被吹得凌乱。   他愁容满面地想,可能要感冒了。   丁海刚走到监视器旁,就听苗导跟另一个导演说:“嗯,这个神情很好,不需要调了,后期湖面的水雾添上,应该效果就不错。”   丁海:?为什么今天拍电影比昨天代言还简单?   -   拍完后,顾文越冲进保姆车,冷得让崔英拿暖汤来喝。   他在座椅里抖了抖,崔英赶忙将披着的毛毯给他盖上去。   丁海上车的时候,还在挠头:“哥。他们说就这样可以了,电影已经够画面用了。”   顾文越淡淡道:“本来就是个死了的白月光。”   丁海坐进商务座:“他们还跟我们签正规合同呢,客串的费用是十万。”   顾文越正在喝汤,一愣。   深感愧疚,抬抬手:“捐了吧。”   他就换个衣服,比拍杂志还简单利落。   除了吹风很冷之外,其他跟来玩差不多。   这时,有人敲窗。   车内三人看过去,居然是苗导,正对着车里稍微抬了抬头上黑色的鸭舌帽。   丁海赶忙打开车门:“您请进。”   苗导离开片场倒是爽快许多,她说:“顾老师,今天谢谢你,因为我特别忙,比较仓促。悦心跟我说你人好,我想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我有其他导演的戏到时候介绍你认识。”   顾文越忙不迭道:“不不不,苗导你误会了,其实我志不在此。我跟悦心也说过了。如果今天你的戏很复杂,我可能就不来了,我真没有什么演技。”   苗导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说自己:“你真的不考虑往演员方面发展吗?我觉得你合适的角色挺多,机会很多。”   她刚才从监视器里看顾文越,五官和气质都经得起大屏幕的放大再放大。   顾文越笑着说:“谢谢。”   苗导认真地端详起顾文越的脸,脸庞标志,线条流畅,五官精致,最重要的是眉宇间的洒脱矜贵,现在特别难找。   她有些较劲儿地说:“不行,我回头写个本子给你。台词少那种,我觉得你身上有点儿民国旧影的味道。还有悦心也是,你应该知道她是黄梅戏出身。我看你们俩站一起,都特别适合摆在民国。她就本色出演一个戏子,你就演个公子哥。”   就这么一说,她已深感哀婉凄情、冶艳迷离。   顾文越想了想她说的画面,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他还是不当演员,怕糟蹋编剧导演的心血。   他想,反正苗导应该是随口一说,指不定是客气客气。   他笑了笑,也客气了一番:“那有机会和苗导合作民国戏。”   苗导挥挥手下去:“再见吧,有时间找你和悦心吃火锅。”   身姿矫健地跳下车,一溜儿跑远了。   顾文越半眯着眼睛想,娱乐圈里有趣的人很多。   真好。   保姆车开回顾家,崔英低喃:“最近见了好多厉害的姐姐。真羡慕。”   顾文越叹气:“我也羡慕。”   还有些惋惜自己那些姐姐妹妹们,没赶上这热火朝天、自由潇洒的时代。   民国虽然也好,可终究,属于女人们的天地是有限的。   他瞥一眼低落的圆脸小姑娘,凑过去笑着问:“小崔英,你想不想变得这么厉害?”   “想啊。”崔英瞬间抬头,而后又有些难过,“但是我学历不好。人也笨。”   顾文越赶忙安慰这小妹妹:“你不笨,你就是性格内向话少,不是笨。”   “是么?”崔英闪烁的眸子看向文越少爷,头一回有人这样认真夸她。   顾文越指了指丁海:“他就跟你性格相反,外向开朗话多。可是你们俩一样反应快,做事周道,都很聪明很厉害。”   丁海正在低头研究捐款的事情呢,听着点点头:“对啊,我聪明着呢。崔英你也是。”   崔英捂嘴笑了笑。   顾文越重新问了问崔英的年纪、学历以及简单的家里情况,知悉后,他问:“小崔英,你还想进学校念书么?跟文隽少爷一样,去重新念高中,再参加考试?”   “啊?”崔英愣住。   丁海也抬起头看着他:“文越哥?你要送崔英去念书啊?”   顾文越道:“你这十万块钱捐了吗?”   丁海:“捐是没捐,但得走财务流程呢。”   顾文越点点头,问崔英,“我资助你上学,你重新去念书,但是你自己乐意吗?你要和比你小的学生一起上课。”   崔英捂着嘴,突然间就心酸委屈地皱眉,然后点点头:“我……我乐意。”   丁海笑了:“你搞什么?又不是问你乐不乐意嫁给你们家文越少爷!”   崔英破涕为笑,一个劲地朝着顾文越鞠躬:“谢谢文越少爷,谢谢文越少爷。”   “别谢了。我也是回头让张管家去安排。”   顾文越都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崔英揉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想着又哭了。   感觉遇到个大好人,怎么感激都不够。   回到顾家,顾文越就同张管家说了。   张管家道:“那就先安排去补课,等过完年去学校,学杂费用都家里出,就不用文越少爷这边出了。崔英,你觉得呢?”   顾文越看一眼圆脸的小姑娘:“还是安排住在家里吧。”   崔英在旁边抹眼泪,点着头说:“谢谢文越少爷和张管家,我……我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工作。”   张管家道:“那倒是不用,你能安心地好好念书,考得比文隽少爷好点,老爷估计还要奖励你。”   不在场的顾文隽:……?   顾文越笑了,他摆摆手,请张管家做主安排:“我去躺会儿,等晋诚哥回来接我去机场。” 第36章   二楼, 顾文越卧室。   顾晋诚敲门进去时,悄无声息,远远看到床上一个拱起的身形, 像是已经熟睡。   他在楼下问过崔英, 得知今天在湖边拍一个单衫的画面,可能有些冻着了。   床上的人气息倒是暖,隔着被子都透着热意。   他睡觉像小孩子,爱侧着身体, 下半张脸埋在墨蓝的被子里,只露出雪白的半边肌肤, 一双眉宇与秀挺的鼻梁。   最漂亮的桃花眼阖着,多几分乖顺,却也少些灵气。   就如同宁静的海面, 有了浮光跃金的点缀, 才算真正的迷人。   顾晋诚的指尖轻柔地擦过他的额角与刘海, 看他皱着眉头沉睡,担心他真的太累。   ——算了,让他好好睡吧。   顾晋诚凤眸微暗, 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刹那, 床上的人忽然重重地扑到他背上, 一边笑闹一边道:“晋诚哥!你是不是以为我睡着了?!”   顾晋诚严肃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 宽大的手掌揉乱他的头发:“装得这么像?”   把人推了回去。   “哈哈哈哈!”顾文越笑着和他闹起来, 一不小心拽着他摔下去。   柔软的床垫颤了颤,曼妙带笑的桃花眼对上清冷沉凝的凤眸,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顾晋诚的视线落在他眉宇间, 喉结微滚, 原本抿着的唇用了几分力。   顾文越听见自己的心跳“砰”得一声, 耳朵里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眼,嗡嗡作响,他不自然地扇动鸦羽般的睫毛,像是在确认眼前的情况。   顾晋诚单手撑着床头,半点没有异常地起身:“既然你醒了,走吧。飞机在等了。”   “哦。”顾文越揉揉自己的头发,不确定方才自己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面对伸过来的有力的手掌,他想都没想就抓上去,被拽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顾文越打个哈欠。   顾晋诚道:“上飞机再睡会儿。”   他瞥一眼房门,“水仙我让佣人晚上去水。”   顾文越咕哝:“一天不倒也没事。”   顾晋诚听出点不乐意,看着他:“嗯?”   顾文越缓缓解释:“我怕别人手重,把水仙倒出来,再放回去就不是原来的位置了。”   每一颗花球怎么摆都已经定好,轻易不能动,否则花球的根须盘根错节一动就容易断。   顾晋诚问:“我之前去水,也没听见你说?”   顾文越踩着楼梯下去,嘀咕:“晋诚哥仔细,别人我怎么放心?”   身后的高大人影顿了顿,下楼的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许。   “嗯,那就不安排人了。”   兄弟俩去跟顾崇打个招呼,一同坐车去机场。   劳斯莱斯车上。   顾文越给丁海打电话,告知他自己的情况,明天回来再联络他。   丁海道:“哥,出门记得戴口罩帽子,你不上网,你不知道你真的红了。”   这几天的热搜一个接一个,他接到的合作邀约也接连不断。   他总有些疑心,文越哥红得过快,不够踏实。   顾文越看向对面低眸阅览文件的顾晋诚,撩了下刘海,笑着问:“是么?有多红?”   “女儿红还是映山红?”   顾晋诚的视线从文件合同上移到他俊逸潇洒的脸上。   ——有他在,这一路都不会乏味。   丁海笑了:“别开玩笑。是真的红!别你又跟顾总被拍到。回头黑子又说他是你金主爸爸。他们现在没什么可黑,就等着抓把柄呢。”   “知道了丁老板。”   顾文越打趣,“我一定谨小慎微,绝不行差踏错。”   顾晋诚合上文件,看他收拢手机,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顾文越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充电:“丁海让我注意别和你一起被拍到。说是……”   他仰眸笑得肆意,“微博说,你是我金主爸爸。”   顾晋诚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我平白小一个辈分呢。”   顾文越挑挑眉,活像个纨绔小公子,二十啷当,洒脱风流。   顾晋诚总觉得他这人有时候关注的东西,有点偏。   不过也好,不爱操心的人,活得轻松许多。   一路说说笑笑,到机场。   劳斯莱斯直接开进内部,专门服务私人飞机贵宾线的接驳车接应。   顾文越都不需要全副武装,直接下车上车就行。   私人飞机中的臻品庞巴迪已准备就绪,白金配色让它在傍晚的秋阳中显得极为华丽优雅。   顾文越踩着阶梯上去时,还对比了一下远处的大型客机,深感私人飞机的精致小巧。   他询问后侧的顾晋诚:“这架飞机可以开多远?”   “最大航程超过八千英里。”   顾晋诚仰头看他,语气豪迈,“足够我们飞跃太平洋。”   顾文越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在淡金色的光芒中跳进机舱内,轻飘飘地说:“我们一起飞跃太平洋?”   “这句话真罗曼蒂克。”   “什么?”   顾晋诚在他身后侧的台阶上。   风声和混合其他声音干扰,他没听清。   “没什么。”   顾文越笑了笑,看到机舱内优雅漂亮的服务人员,主动打招呼,“你好,美丽的小姐。”   空乘人员鞠躬,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您好顾先生。”   等看到随后露面的男人时,她稍稍收拢嘴角的弧度,三分拘谨地道,“您好,顾总。”   顾文越潇洒地迈着长腿,对身后的人说:“晋诚哥,你在不那么严肃的场合可以多笑笑。”   他扭头,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一笑,十年少嘛。”   顾晋诚扶住他的肩膀:“走路的时候,看路。”   顾文越轻哼,没救了。   ——原地放弃。   整个机舱长而宽敞,自然光透过超大的舷窗照进客舱,让人感觉很舒服。   商务客座区的实木桌上,一大碟子鲜艳欲滴的奶油草莓夺人眼球。   显然是顾晋诚叫人预备,跟家里是同品种的大草莓。   顾文越笑着走上前抽湿巾擦手,捏起草莓塞进嘴里。   “还是晋诚哥最周道了!”   顾晋诚低眸,不自觉地掩饰被他无意间的字句所取悦的神色。   顾文越经过客区的沙发和影音室,最后停留在卧室门外,对顾晋诚笑:“晋诚哥,你不介意我直接躺进去睡会儿吧?”   “去吧。”   顾晋诚也怕他累着,叫空乘将水果端进去,“里面可以洗澡。”   “不用,我洗个脸就行。”   顾文越见床就打哈欠,转身进去扑在柔软的床上。   顾晋诚跟进去,听他又惊又喜的声音。   “床垫和家里是一样的呢?”   “呜,真软真舒服。”   顾晋诚上前揉揉他乌黑柔软的头发。   “好好睡吧。要两个多小时。我怕你不舒服。”   顾文越被他推着躺上枕头,面庞朝上地问:“是去内陆么?”   他到现在才想起来要问目的地,想着凡事都有顾晋诚操心包办的感觉真好,他傻乎乎地对着客舱的天花板直笑。   “是内陆,在江南。”   顾晋诚取草莓递到他的薄唇边。   顾文越张嘴咬住,见他弯腰给自己摘鞋子,动作极其熟稔。   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缩起脚,“我自己来么。”   “没事。”顾晋诚握住他窄窄的脚踝,将浅色的运动鞋去掉。   顾文越快速缩回脚藏进被窝,舌尖舔抿掉唇畔酸甜的草莓汁:“晋诚哥你去忙吧,我看郑助理好多事情等你做决定。我自己躺着眯会儿,睡不着我再找你。”   顾晋诚看他抱着一个洁白的枕头,碎刘海柔顺地落在眉梢,眼神温和,整个人乖巧无比。   “要我陪你吗?”   “不用。”   顾文越侧过身去,摸一个草莓,声音变轻了点,“你要是方便也行,我就怕你很忙。”   顾晋诚瞥了眼双人床:“那你睡里面,我靠坐在外面。”   “好呀。”   顾文越往里挪挪,见他出去几分钟,拿着几份文件合同进来。   他拉上被子,眯着眼看他动作利落地脱掉外套。   顾晋诚今日不似平常穿白衬衣配贴身马甲,难得地穿着一件中领黑色羊绒毛衣,毛衣柔软修身,服帖地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身躯,深沉的黑色也显得极温暖。   顾晋诚靠过去,看他离得远,用手臂搂住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别挤着了。”   顾文越闭着眼睛:“不会,挺宽敞的。”   顾晋诚的手臂没松开,顺势一直搭在他的肩膀:“睡吧。我陪你。”   “唔。”顾文越侧侧身,往他身边靠靠,脸颊贴到他腰间的羊绒毛衣,柔软亲肤还有他的温度,他轻轻地蹭一下。   ——安心。   -   迷迷糊糊中,顾文越感觉到被人轻轻地唤着。   “文越?”   “唔……”   顾文越的眼皮颤了颤,手臂搂着什么东西,很暖,整个人紧紧贴着热源,浑身软绵绵地不想动。   “文越?我们到了。”   沉沉的语调伴随着热气喷在顾文越的耳边,他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耳垂,才缓缓睁开眼。   机舱内昏暗,迷蒙的桃花眼对上温柔的凤眸,刹那间,他有些恍惚,居然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   顾晋诚一瞬就退开了,揉着他的头发:“起来吧。晚上怕你睡不着。”   顾文越清醒几分,眯着眼睛伸懒腰,抱着软若云团的被子发蒙。   听见他的话,脑子里转了几转,才痴痴地笑了说:“怎么可能呢,我一日睡上二十个小时都不嫌多。这才哪儿到哪儿?”   坐起身时,顾晋诚扶他一把。   顾文越打着哈欠起身去洗漱,经过顾晋诚的时候,抬手揉揉他腰间的毛衣:“你这件衣服好舒服。我也想要一件。”   顾晋诚难得听见他主动问自己要什么东西。   前几日喝多了要草莓算一样。   “嗯,让张管家给你备两件。”   顾晋诚想,他该穿暖白的色调,显得人和暖与年轻,纤尘不染的衣服配上他的这张素白干净的面庞,才显得出那双桃花眼的灵动与别致。   顾文越洗脸的时候,水花扑在脸上,心里狐疑   ——是他这件衣服好,还是他皮肤暖呢?   -   江南机场,庞巴迪停在公务机的位置。   没有接驳车,三辆黑色迈巴赫候着。   扑面而来的凉风,让顾文越下飞机的时候抖了抖,不自觉地往顾晋诚身后躲:“好冷啊这里。”   地面有些水迹,俨然是刚下过一场秋雨。   或者应该是,冬雨。   顾晋诚见状,先不急着下去,叫人送来羊绒围巾,严严实实地裹在他的肩头,将他的帽子口罩都戴好才下去。   顾文越看看他,只有毛衣大衣,脖子光秃秃:“晋诚哥你不冷吗?”   顾晋诚走在前头,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腕往下走,头也没回地,一本正经地答:“我不是肝火旺?”   “?”   顾文越反应一会儿才想起老中医林先生的话,闷闷地笑着。   ——难怪浑身都那么暖。   江南机场有人接应,几个动作利落的保镖并一个总负责人模样,上前颔首打过招呼后,打开中间那台车的车门,请他们上去。   随后三辆车,先后驶离机场。   江南的空气清新却冷冽,顾文越稍微打开一些车窗,就被挤入的冷风刺得眼睛一眯。   “晋诚哥,大概多久能到?”   顾晋诚的手落在膝盖上,偏过头,道:“晚上你住酒店,我住在孤儿院,可以么?”   “啊?”顾文越疑惑,“为什么,我不能住孤儿院吗?”   顾晋诚道:“床垫不软,硬板床。”   ——他还是疏忽了一些细节。   顾文越拉上车窗玻璃,靠回去:“你把我说的好像不能睡硬板床一样,再说你叫我一起来,结果把我单独撂在酒店,合适么?”   他用胳膊肘推推他,侧着眼眸,桃花眼难得刁钻地盯他,再次反问,“合适么?”   顾晋诚淡淡地浅笑,忍不住揉他头发:“不合适。”   “孤儿院情况特殊,不方便劳师动众,否则可以临时弄个舒服点的房间。”   “不用。”顾文越道,“我也没那么娇贵,我就……”   好吧是有点。   其实他也没问顾晋诚每次来做些什么,或者孤儿院有什么。   他理应问一问,可他疏懒惯了,一路都有顾晋诚操持,他是懒得脑子都不想转。   顾文越瞥他,难得诚恳地说:“我能入乡随俗。”   他豪气地拍了拍顾晋诚的大腿,“真的,别担心我。”   顾晋诚抬手握住他的手背,拇指按在他虎口小痣的位置,用了几分力气,随后才放开:“嗯。”   他掌心暖,一抓一放,顾文越感觉到明显的冷热区别。   他咂摸自己怎么跟大冬天想抱个暖炉似的,有些想蹭着顾晋诚的热乎气。   -   天色已晚,雨后阴云,江南的风光暗淡了,可远山近水,依旧颇有水墨情调。   顾文越靠着车窗往外看,猜测孤儿院应该位于在偏远的水乡村落,从机场高速路转省道再转县道。   最后车辆进入一条窄窄的柏油路,开得十分缓慢,偶尔还有赶老黄牛的人。   抵达村落外的停车区,顾文越才看到入门处一个木质的大匾额。   ——“黄杏古村”   古村外有收费的停车区,傍晚时分都是稀稀拉拉从村口出来的人,多数是偕伴。   天气不佳的工作日,基本上游人都是中老年人。   三辆迈巴赫停入最靠里的停车位,车子刚停稳,工作人员跑上前点头哈腰。   顾文越一下车,就听见几个人对顾晋诚说:“顾总您来了,您一路辛苦。”   他悄么声地走到郑野身边:“什么情况?”   郑野解释:“整个古村的旅游开发和古建筑保护是顾总一手主导的投资和策划。”   顾文越了然,悄悄看一眼鹤立鸡群的高大男人。   “你们顾总真了不起。”   郑野笑了:“文越少爷,这不是您家的顾总么?”   顾文越啧啧:“有道理,嘿嘿。”   ——有点莫名其妙的骄傲是怎么回事?   顾晋诚见他远离自己还跟助理有说有笑,不觉皱了皱眉,对工作人员淡漠道:“不用招呼我,你们忙。”   工作人员笑着点头,去跟第一辆车里的黄总说话。   如今,黄总主要负责这片区的开发保护和旅游规划,也负责每个月两次接应顾晋诚。   顾晋诚淡声:“文越?”   “哦!”顾文越听见就赶紧往他身边走过去,两手揣在大衣兜里,胳膊肘碰碰他,“了不起啊顾总。”   顾晋诚揽住他的肩膀:“里面进不去车,得走路。”   顾文越没意见,坐着太久走动走动也好。   村口遮天蔽日的大银杏树,历经千年,树边就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流,初冬水位很低,河床底下的青石板都露出来。   一行人超过十个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小溪往里走。   两个高个子男人为首,后面是拎着各种东西的黑衣西装保镖和助理。   停车场的工作人员看他们一眼,走进保安亭。   年轻的保安不懂:“那是谁?师傅你怎么跑出去了?”   “那几辆车很贵吧,那两个打头的人看着就特别有钱!”   工作人员拿起保温杯喝水:“那是整个黄杏古村的大恩人。我们这儿,现在能有条路出去,多亏他。”   年轻人惊讶:“就外面那条路?我还嫌太窄了呢,两边通车不方便。”   “是大老板修的?”   工作人员把保温杯搁在桌上,砰地一声。“小年轻不懂事,你以为修桥铺路那么简单,你想修多宽要多宽?”   “政府没规划到这里,你自己就算有一个亿的钱,都不能修。这就是规定。顾总既花钱又花精力去跟政府谈判,在规划允许的范围内,勉强修出一条这么好的柏油路,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黄杏古村里的小孩子能顺顺利利地出去上学,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能每年从大城市一路开车回到家门口,留守的老人们家家户户有补贴,古村开发但又没有过度开发,维持着小桥流水人家的静谧祥和。   ——这些里里外外都是顾晋诚的功劳。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   年轻的工作人员挠挠头:“好像也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基本都是水泥路。”   “嘿,我还以为政府觉得我们古村旅游开发做得好,特意修的呢。原来是大老板帮忙弄。”   工作人员拎拎裤子坐下,继续道:“我们古村旅游开发也是他做的呀。”   “啊?”年轻工作人员想起来了,“他不会是姓顾吧?我记得谁说过,我们开发的老板姓顾。”   “师傅,好像是里头村子孤儿院的孩子?长大被有钱人认回去?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刚来的外来打工者,对村子里的事情所知甚少。   他师傅摆摆手,叹气:“没良心的父母弄错了孩子,发现之后就把四五岁的孩子丢我们村来了。”   “我们村以前有个老教师,收养了几个孩子,结果别人就当这里是孤儿院,不要的孩子就丢过来。后来就真的多了个孤儿院。”   年轻人讶异:“就这样还能被有钱的父母找回去?那也真的是……蛮厉害的。”   “对了师傅,你不是说弄错?那另一个呢?怎么回事?”   师傅摇头:“那我不知道,这种家事,人家不会往外说的啊。”   “那对丢孩子的父母呢?”年轻人继续八卦,十分好奇。   师傅说:“车祸,死了。所以做人要有良心。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   从村口的大银杏树开始溯着小溪流而上,便是一栋一栋炊烟袅袅的小房子。   房屋几乎都保持着古朴的外貌,同时也能看到现代化的痕迹。   这个点,都是家家户户做饭吃饭的时间,加上阴雨天,不似平常下午,沿着河流两边晒太阳的老人多。   偶尔有人出门,就站在围墙里同他们打招呼。   “小顾回来了啊?”   “哟,小顾来了。”   顾晋诚稍微抬抬手,算是回应。   顾文越看着面容苍老的老人们,各个都带着沧桑的笑容。   他想,这便是所谓的“夹道欢迎”了。   踩着水泥路,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窄窄的河道对岸,是开着的门户,墙头有一排排的松枝盆景。   远处河道上有一叠一叠的拱桥、平桥,沿河修建,底下还有水泥台,是方便临河洗衣淘米。   顾文越轻叹:“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①   “嗯?”顾晋诚瞥他,怕路滑,伸手虚扶着他。   顾文越笑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在这里完成了多少人想过的天下大同。”   “很有意思。”   他看向顾晋诚的眼神,第一次充满敬重甚至是佩服。   顾晋诚没说什么,只是望向村落尽头,手臂指了指:“就在那里。”   古村是沿河沿山而建,村口一棵大银杏,村里还伫立着一棵,遥遥呼应一般。   古朴的围栏大门被推开,露出一溜儿小小的圆脑袋。   “晋诚哥哥来了!”   “哥哥!”   嘹亮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沿着寒风传入顾文越的耳中。   他想,这个哥哥真的很好。   -   黄杏孤儿院。   院子里,正燃着一大盆竹子在烤火取暖。   旁边整齐地码放需要取用的毛竹竹片,随时添加进去。   顾文越坐在一把小竹椅上,英俊的脸庞印着跃动的火光,四周围着十几个脸圆圆的小朋友。   顾晋诚站在走廊下和孤儿院的老师说话,回头就看到他托着两颊跟孩子们对着挤眉弄眼地笑。   ——天真无邪。   孩子们对第一次来的顾文越很好奇,一个赛一个地问问题。   “哥哥,你是晋诚哥哥的什么人呀?”   顾文越:“我是他弟弟。”   “那哥哥,你多大了呀?”   顾文越:“跟你们晋诚哥哥一样大。”   “那你为什么还是他弟弟?”   顾文越笑了:“我喜欢当人家弟弟,被哥哥照顾。”   “哥哥,你是干什么的?你是……画画的吗?”   “还是跳舞的?”   顾文越吹起眉尾的刘海:“我看起来这么有艺术气息吗?”   “哥哥,晋诚哥哥一直在看你呢。”   顾文越扭头,正好和顾晋诚的凤眸对上,他挑眉笑了,转过头对小孩子说:“他怕我乱说他的坏话。”   “他有什么坏话啊?晋诚哥哥可好了。一点都不坏啊。”   顾文越托腮,认真点头:“嗯,他好像是没有坏话。”   小朋友给顾文越送来茶水,热乎乎地烫手。   顾文越赶紧接过:“谢谢你,你真可爱。”   小朋友笑得甜滋滋:“哥哥也很可爱。”   顾文越心情甚好,捧着热茶杯烤火,感觉不赖。   年轻的老师招呼孩子们:“你们别围着哥哥啦,快来看看晋诚哥哥给你们的礼物。”   难得孩子们稀奇客人,都忘了看礼物。   大家这才想起来跑过去。   顾文越望一眼里头,只剩下一个保镖和一个助理郑野,其他人都已经原路返回。   他抬脚踢了踢左边的竹椅,对长身玉立的顾晋诚招手。   顾晋诚施施然走过来,拉开椅子落座:“还习惯吗?”   顾文越朝他眨眨眼:“你说我明天不走了,可不可以?”   他看一眼已经黑得彻底的夜幕,长长地叹气,“我想在这儿晒太阳养老。”   山里清幽,小河流水,炊烟人家,多好的地方,特别养人。   顾晋诚凝视火光,伸手转动手掌烤火,而后往里面加了一块劈开的竹子。   火盆燃烧发出哔啵的响声。   “老了再来养老也不迟。”   顾晋诚的声音淡淡。   顾文越想,兴许他早就想好,等老了真的来此处养老。   他低眸笑笑,甩了甩头发,五指梳理头发,露出光洁帅气的额头。   -   没多久,孤儿院开晚饭。   一个木质的大长桌,十几个小朋友围坐,顾文越坐在孩子中间,对面是顾晋诚。   孩子们叽叽喳喳,左一声“哥哥”,又一声“晋诚哥哥”,亲热得不得了。   菜色很简单,顾晋诚不着意地留心他的反应。   顾文越来了这里,自然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不过惊讶于一道简单的木耳炒肉倒是很见火候。   他夹一筷子,又夹一筷子,等第三筷子下去的时候。   一个小男孩说:“哦,哥哥你挑食哦。”   顾文越露出憨笑。   “这都被你发现了?嗯?你眼神很好,我决定奖励你吃点蒜薹。”   “哎呀,我不要吃蒜薹!”小男孩抱着碗拿开,吓坏了。   顾文越忍着笑:“哦~原来你也挑食。”   大家伙全笑起来。   孤儿院的赵老师笑着说:“顾先生眼神特别好,都知道他不爱吃蒜薹。”   顾文越淡笑:“我自己也不爱吃。凑巧了。”   一碗汤被推到面前。   赵老师说:“是我们后院自己养的农家土鸡鸡汤,去了皮炖的,火候好。顾先生您尝尝。”   去皮的炖出来的汤,清而不油。   加了冬笋干、香菇、木耳,味道浓郁鲜香。   顾文越拿起瓷勺喝汤。   ——这位赵老师是有些手艺在身上的。   一个小朋友笑着说:“哥哥经常来,我们后院好多鸡可以吃。”   “是我们养的哦。”   “我也养了!小黄是我养的!小黄已经很胖,下次可以吃掉了。”   “小红冠才胖呢,先吃它好了。哥哥,小红冠是我养的呢。”   顾文越:……   说好的可爱童真、热爱小动物呢,一群小吃货。   吃过饭,小朋友们有的要做功课,有的太小了则围在一起玩耍。   古村大家吃饭早,休息更早,过的是一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顾文越本来想出去溜达,可是一想青石板路不好走,路灯也少,估计容易摔着,就作罢了。   他见保镖进来,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进去。   顾晋诚带他去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小房间,上下床。   房间很整洁干净,像是没多久以前重新整修,只是东西不多,除了床之外就是一张简单的方桌。   有一面墙壁挂满小朋友们的画作,都是裱装镜面的,看起来很重视。   保镖拆开大包裹,是一床全新的褥子和厚厚的棉被,踮脚放上上铺。   顾晋诚道:“我来吧,你去休息。”   “是,顾总。”保镖将其他东西收起来。   顾文越走过去,拍拍上下铺的铁栏杆,听见当当响,他笑着问:“晋诚哥,准备怎么分配我啊?”   一米二的窄床。   下铺似乎是顾晋诚每次来都睡的地方。   顾晋诚瞥他一眼,弯腰整理一下下铺的被子枕头:“你睡上铺?还是怕高?”   “嗯。有点。”顾文越的睡相是有些不太能看,上铺的栏杆短短一截,他很担心自己半夜梦里翻身就能摔下来。   他揉了揉头发,“可以么?”   顾晋诚没说什么,将下面的被子褥子掀起来,动作很迅速地抛上去,再将上面的新被子褥子取下来铺好。   顾文越也弯腰动手弄了弄枕头,挺软。   刚好他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很困,打着哈欠说:“我去洗漱,一会儿就睡。你要是跟小朋友们说话,不用管我。”   顾晋诚道:“洗手间干净,能洗澡,冲个热水澡吧。浴巾已经备好了,都是新的。”   他进去将浴霸打开。   “哦。”顾文越也不爱操心,反正都准备好了就行。   房间里的空调已经起作用,比方才暖和不少。   顾文越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脱外套。   顾晋诚接住外套,去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头的时候就见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眼前晃,皮肤雪白。   他没再靠近,转身去拿桌上的手机查看消息。   顾文越脱掉毛衣才进洗手间,里面也很暖和,就是灯光过于刺眼。   顾晋诚靠在桌边侧侧身,两条长腿交叠,望向下铺雪白的枕头。   -   顾文越裹着厚厚的浴袍出来,连番地打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这儿环境简单,但干净整洁,显然是顾晋诚一个月来两次,有人固定收拾整理。   顾晋诚不在房间里,床上已经放着他贴身的衣物。   顾文越“呀”的一声,应该是顾晋诚很细心地帮他从行李箱中取出来放好。   真是贴心仔细。   他换上贴身衣服,坐进被子里,居然还有个热水袋散发热意。   被子里大面积都是暖洋洋的。   顾文越裹着软绵绵的厚被子,小腿挨着热水袋,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   顾晋诚进屋的时候,顾文越已经快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晋诚哥,你来了啦。”   “快睡吧。”   “嗯,我洗个澡。”   顾晋诚走到床边,低眸看看他,人都蜷在一起,他弯腰问,“冷吗?”   “不冷。”顾文越把热水袋放在后腰,贴着很暖。   “冷就加被子。”顾晋诚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唔。”顾文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哪里来的雷声,将顾文越惊醒了。   他几乎是在梦境中忽的“呃”出声来,整个人蓦地睁开眼。   刚好窗口有什么东西亮了亮。   顾文越吓得直起身子。   他正惊魂未定,头顶上方沉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文越?”   “晋诚哥。”顾文越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还好上面有个人在。   他困顿地倒回去,“怎么打雷了?”   “应该不会很久。”顾晋诚道。   顾文越翻个身,睡意全无,热水袋不那么热了,被他踢出被子。“几点了你知道么?”   “十一点。”   “啊?”顾文越掐指一算,才睡没几个小时,抱着被子咕哝,“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刚要睡。”顾晋诚道。   顾文越闭着眼,可是雷声依旧,不响,就是闷闷的,跟老天爷半夜吃多了打嗝似的。   他又翻个身。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空调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文越?”   “嗯?”   “是不是怕打雷?”   “嗯。”   上面的声音有些沉缓:“我下来?”   顾文越一只眼睛掀开眼帘:“嗯?”   顾晋诚道:“挤一挤?”   顾文越嘿嘿笑:“快点吧。”   上下铺一阵吱嘎乱动,顾文越刚才没听见他上去,现在他下来倒是听得清楚,嘟囔:“这床没塌,已经算是劳苦功高。”   顾晋诚薄笑,先把被子枕头拿下来丢在床上,长腿迈下来后将被子铺开。   顾文越往里挤了挤侧身躺,给他多留点空间。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被子:“为什么你的被子这么轻软?还比我的暖和。”   “是旧的蚕丝被。”顾晋诚道。   顾文越摸了摸自己的,里面是松散的材质:“我的是什么?”   顾晋诚躺好,枕在枕头上,侧脸看看他:“应该是鹅绒或者鸭绒。”   昏暗中,顾文越的面容清秀。他闭着眼说:“那还是蚕丝好。”   “等回家,让张管家给我弄一套吧。给你也弄一套?”   顾晋诚道:“我在家盖的就是蚕丝被。”   疏忽,桃花眼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看他。   顾文越有些气鼓鼓地说:“原来在家你就用上了,呵!”   他裹着被子挪动挪动,转身面壁思过。   夜色中,顾晋诚低沉的浅笑声极为醇厚。   他将被子打开:“那你过来盖我的?”   “不。”顾文越抱着自己的被子,依旧是小孩子般幼稚的语气,“我的也很暖哦!”   顾晋诚也没说什么,合拢被子,带起一小阵凉风,面上覆着浅笑:   “嗯,晚安。”   面壁的顾文越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声,你也晚安。 第37章   次日清晨。   顾文越感觉自己暖得很, 一直抱着什么,就是不像被子软,有些硬邦邦, 不过也很舒服,导致他没有松开, 反而顺着本能轻轻地蹭了蹭。   时间尚且很早,顾晋诚也是半梦半醒,顺着怀里暖热的身体搂着他, 但因为腿边似乎硌着什么东西,手掌本能地推过去。   这一推, 让原本仰躺的顾晋诚瞬间睁开了凤眸, 眼底一片清明。   掌心滚热。   更要命的是,这一推, 让熟睡中的顾文越往他掌心用力蹭过来。   “文越?”   顾晋诚的声音很低柔, 嗓音格外沙哑。   顾文越睡得正酣, 人也正舒服,浑身暖洋洋,越发往他怀里凑。   顾晋诚想着应当是要松开他, 可是揽着他的手臂没动, 另一只手也没动。   等顾文越终于意识到什么之后, 猛地睁开眼, 就对上一双清冷的凤眸。   “晋,晋诚哥……”   在顾晋诚“特别微妙”的眼神中,顾文越心中宛若有一群烈马飞奔而过。   顾文越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地快速转过去:“对……对不起。”   修长的身躯躬腰蜷缩, 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吧?   谁大早上不会有反应呢?   当然, 睡着了往顾晋诚的身上凑, 的确是他自己的问题。   怎么办?   横死当场的话, 能挽救他得体正直的豪门少爷形象吗?   此时,后背袭来一阵热意,宽厚的胸膛覆在背上,顾文越愣了愣,正说不上来的尴尬,耳后却听顾晋诚问:“我帮你?”   “啊?”   在顾文越搞不清楚这三个字的具体含义时,一只手从到前方握住了他。   顾文越眼睛都眯了眯:“晋诚哥……”   后脚跟下意识地在他小腿前面用力蹭过。   “嘘,别说话。”   低沉命令的嗓音很有磁性,而且就在顾文越的耳朵边,他没忍住反而还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这个动作的鼓励意味过于浓重,顾晋诚宽大的手掌用力一握。   随后,顾文越从瞬间的紧张和慌张后,紧紧地抿住唇,闭上眼。   他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像是被灌入海水,浑浑噩噩。   ……   结束时,顾文越慌忙按住他有力的小臂,只感觉上面似乎青筋暴起,一愣,启唇支支吾吾地说:“别……别弄脏被子。”   “嗯,不会。”   顾晋诚沉厚的嗓音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手也没有停下来。   顾文越像是一把被拉扯到最极致的弓。   刹那的紧张过后,松弛下来的身躯柔软得仿佛一块海绵,小臂有气无力地在他手腕上打了一下,咕哝:“都弄脏了。”   后方男人性感沙哑的声音在他耳廓边萦绕,嗓音混杂着某种克制的情绪。   “没有,我拿了一件体恤。”   顾文越浑浑噩噩地想,什么时候拿的?谁的T恤?   算了,好困。   随后是一阵被子和布料的摩擦的声音,以及身后的人下床的动静,顾文越顾不得太多,方才的事情已经耗费他好些精神,松弛又疲倦地睡着了。   -   顾文越再次醒来,房间里没有别人。   一个人反应了小半天,才瞪着上铺的床板想起早晨的事情。   就……   怎么会这样?   他从前听一些不太着调的朋友说起过,家里兄弟年龄相仿的会互相帮忙,说的还颇为理所当然。   因他自己没有同龄的兄弟,不得知那是否问真实的事情。   现在忽然意识到,可能当时的朋友没有扯谎。   的确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问题在于,他和顾晋诚又不是亲兄弟。   而且,刚才顾晋诚该不会误会是他自己主动要……   顾文越觉得头有点疼,距离原地爆炸不远了。   正捂着脸绝望,门开的声音让他清醒。   “醒了?”顾晋诚的声音一如往常,淡漠。   顾文越捂着脸没动,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窘状,还是因为他语气里的疏远与冷漠。   没来由的,顾文越很想问,你有没有帮别人也做过这种事?   “起床吃点东西。”顾晋诚走到床边,将放在桌上的行李箱打开,取出一件米白色的粗针毛衣放在床上。   顾文越陡然睁开眼,清明的桃花眼有些气鼓鼓,起身拽起毛衣往头上套。   他穿着T恤睡的,短袖,两条胳膊白得打眼。   顾晋诚将裤子拿到近处,站在一侧淡淡道:“吃了东西就走,没睡够的话,还是飞机上睡?”   顾文越却将牛仔裤往旁边丢,一副任性模样。   顾晋诚不明所以,将裤子往他面前再放一次。   顾文越再次推开,还猛的抬起脸,平日说话就带笑的桃花眼愠怒着瞪他。   两人视线交汇。   大眼瞪小眼,半天不作声。   顾文越转开白皙的面庞,抬手拍被子,闷声道:“内裤啊!”   顾晋诚这才想起来,转身去取内裤。   浅蓝色。   他递到床上,而后转身往外走。“我先出去。”   顾文越拿进被子开始穿,有些无语地想:   这顾晋诚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都快赶上老妈子兼暖床的。   顾文越踹开被子,穿牛仔裤的时候被凉飕飕的布料冰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   整个人倒是清醒过来。   得了,他还当什么特别的事情,估计人家就把自己当小孩子,就当给小孩子解手那么随便。   他穿上袜子和鞋子去洗漱。   -   顾文越快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嬉笑声鼓掌叫好的声音。   他走近些,远远看过去,就见阳光底下,一个高大的身形伸高手臂在投篮。   一个漂亮的进球。   是穿着宽松运动套装的顾晋诚,浅灰色的运动装,显年轻。   顾文越想,刚才他脑子混沌,都没注意他穿什么,仔细一看,比平时的西装衬衣随意轻松不少,也很显身材。   他没来由地想起刚才自己后背抵在他怀里,胸膛宽阔滚烫,密密实实地桎梏着。   顾文越不自觉地揉了揉发烫的后颈,为这糟糕的早晨感到绝望。   赵老师见了他站在有些昏暗的屋内:“顾先生,去吃点早饭吧?喝粥行吗?”   顾文越想起顾晋诚的习惯,点点头,往里走的时候,顺带问:“赵老师,你们一直喝粥吗?”   赵老师请他坐在厨房的小桌边,去盛粥和取其他东西。   “早上空腹喝点温水,再喝点清粥,吃点小菜,胃里感觉干净。”   “不过没有科学依旧,就是我们这里的一种生活习惯。现在小孩子们是喝粥又喝牛奶,吃面食。只喝粥,吃不饱,哈哈。”   顾文越想也是,顾晋诚在家好像就是一碗粥,配其他东西,有时候是西式餐包有时候是中式的小笼包之类。   赵老师问:“顾先生呢?早晨爱吃什么?”   “清汤鸡丝细面。”   后头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文越没回头,低眸用勺子搅动热滚滚的稀粥。   赵老师道:“哟,要是昨天告诉我,我就能给你下一点细面了。鸡汤也提前可以留出一份。”   顾文越喝粥,对走过来的人嫌弃地说:“你别乱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说完,脑袋上被他宽大的手掌揉了揉,掌心很暖。   顾文越扭头避开:“我头发乱了!”   像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手掌拿开,还给他稍微拨弄两下:“没乱。”   赵老师笑了:“顾先生很帅,头发稍微乱点也是……凌乱帅。”   “哈哈。”   顾文越忍不住笑得肩膀颤动,一抬眸,就撞进顾晋诚幽深的凤眸,他止住笑容,“你吃过了?”   “嗯。”顾晋诚拉开长条凳子,取一双筷子,给他夹了点小菜,“赵老师腌的酱萝卜,尝尝。”   顾文越从善如流地尝尝:“好吃诶。”   赵老师道:“是么?顾先生喜欢吃吗?”   “真清口,很脆。”顾文越细细地品了品,“不辣,咸鲜里有点甘甜。”   “是我喜欢的味道。”   赵老师惊讶他能说出这么多词儿,笑着说:“我这儿还有好几罐呢。”   她从橱柜里取出一罐子,“顾先生,你不嫌弃,带一罐子走?”   “真的啊?”顾文越有点不好意思。   管人家要腌萝卜这叫什么事情呢?   顾晋诚手指按在罐子的盖上:“拿着吧。”   “回去配鸡丝面试试。”   顾文越闷声笑了:“好呀。”   视线划过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点别的事情,立刻又收拢了笑容,闷头喝粥。   他低头夹起一个小包子,低声问:“你怎么不打球了?”   顾晋诚道:“本来没打,跟他们闹着玩。”   看他吃东西极斯文的模样,比外面的小皮猴子还乖。   “你吃完,我们就回去。”   顾文越想,所以他每个月就这样跑来住两晚?吃点山里养的鸡、纯天然的蔬菜,跟小朋友闹一闹?   不过好像也不错,至少跟在顾家和致远集团忙碌比起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临走的时候,小朋友们围着他们,扬起一张张明媚的小脸,大眼睛都蒲扇蒲扇地舍不得。   温暖的初冬阳光下,顾文越被一群小家伙们簇拥着离开古村,一路上遇到的老人比昨天多,这个小而古朴的村落里的老人几乎都在外面晒太阳。   大家一路都跟他们打招呼说再见。   顾文越坐进车里时,看到大银杏树下好些小萝卜头在眺望。   他竟然也有些小小的难受。   一只手掌掩住他的眉眼:“别看了。回家了。”   顾文越往后倒在椅背上,轻哼:“怎么搞的是我要来这里的?你怎么没有半点的感情么?”   那么小的孩子,如此真挚地送别,多感人肺腑?   顾晋诚收回手,低低笑了:“我半个月就来一次。”   “你说我有没有感情?”   顾文越咂摸,好像也是。   迈巴赫开出主路,顾文越轻声说:“下次你来的时候,帮我带点礼物给他们吧。”   这次空手来,走得时候还带一罐酱萝卜,怪不好意思。   顾晋诚按下车窗,望向道路一旁休耕的农田,寒风徐徐吹进来,他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   上了私人飞机,顾文越躺在客区的沙发里看电影。   让空乘小姐帮忙选的,《霸王别姬》。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眼睛很痒,一抹全是眼泪水。   看着程蝶衣,他哭;看着菊仙,他哭;看着段小楼,还是哭;就连一个空镜头伴着一声锣鼓,他也能流出眼泪来。   本来也没人打扰他,是空姐送水和水果,见哭得实在是不成样子,就赶忙悄悄地去前排的商务舱。   顾晋诚正在和助理郑野沟通一份文件。   郑野抬眸就见空乘惊慌走来:“怎么了?”   空乘怕惊扰顾总,有些为难地指了指影音休息区:“顾先生他……”   郑野刚要起身,就见对面的顾总已经丢下文件几乎是冲过去。   文件撒了一桌子一地板。   空姐连忙说:“顾先生哭了。”   郑野吓一跳,但想着应该没自己的事情,弯腰收拾文件。   空姐蹲下去要捡。   郑野制止:“别动,你去做别的。”   有些文件,不是轻易任何人能动。   空姐知道规矩,赶紧起身:“是,对不起。”   她撤退回自己的地方。   郑野一边捡一边想,顾总对文越少爷是……   ——微妙了。   -   影音区的沙发上。   顾晋诚一进来就见他抱着枕头哭,形单影只,哭得好不伤心,桃花眼通红,泪水盈满了眼眶,欲落不落。   屏幕上,浓妆的虞姬正拿长剑欲要自刎。   顾晋诚冷声:“文越,别看了。”   他走上前,拿起控制屏幕的平板设备准备关。   顾文越急得拽住他胳膊:“别——这电影好看。”   他抱住平板抢回来。   顾晋诚扶着他坐下,拿纸巾给他擦擦:“别哭,拍电影而已。”   ——头一遭这么心慌意乱。   顾文越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假的戏都能这么好看,真的人生得多精彩?”   “这种人才该拍电影,我当什么演员,我就是去造孽。”   他摇摇头,痴痴地说:“再也不演戏了,以后我也不接电影的活儿。”   说着,眼泪又冒出来。   顾晋诚浓眉皱起,连忙把人搂紧,手掌按在他肩头用力揉了揉:“不拍就不拍了,我花钱找别人拍了给你看,好不好?”   “文越,别难受。”   最后,庞巴迪徐徐降落在京城的机场,但电影还没结束。   空乘和其他接应的人都在等消息,结果迟迟不下来人。   郑野都气笑了,对那个空乘玩笑似的说:“你说,你给文越少爷放什么《霸王别姬》。三小时啊,我们这趟行程才两个半小时。”   “你还好没放前苏联的《战争与和平》,不然你,我,所有人都在这儿站半天干等着?”   空乘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说:“郑总你别生气了,文越少爷是上飞机后十分钟开始看的,这么一算,最多四十分钟就能下去。”   这也不能怪她,她哪儿知道会这样?她担心地问,“顾总不会因为这个处罚我吧?”   “那不至于。”   郑野叹气:“哎,以后遇到文越少爷的事情,凡事小心点。”   空乘答应:“知道了。”   这得多小心才能想到?   居然要看完才下飞机,那不能……回家看么?   机长走出来问:“顾总呢?顾总也劝不住?”   郑野道:“顾总陪着看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   ——诡异。   -   同一时间的公务机停机坪,一架小型私人飞机预备起飞。   飞机上,两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   一个是做地产生意的刘茂旭,他的对面是日本商人松平。   从窗口,他们同时看到不远处豪华奢侈的庞巴迪徐徐挺稳。   松平定睛看了看,中文带着古怪的口音,慢慢询问:“这是哪位有钱人的私人飞机?庞巴迪,至少七千万美金吧?”   年过四十,样貌堂堂的老板刘茂旭笑着说:“松平先生不是和对方打过交道?我听说你从日本来中国,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他了。”   松平反应过来,眼神转了转,问道:“致远集团?顾晋诚?”   他自然记得在武道馆与顾晋诚的比试。   刘茂旭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私人飞机起飞,松平有几分好奇地问:“刘先生,您是否了解这个顾晋诚?听说他来路不明,十八岁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刘茂旭露出神秘笑容,点了点松平:“你算是问对了人。”   松平极为客气地朝着对方低头,恭敬道:“我知道刘先生和他的父亲顾崇打过不少交道,想必应该知道顾晋诚的来历?希望你不吝赐教,我愿意洗耳恭听。”   刘茂旭似乎有些感叹地说:“这小子是顾崇流落在外面的儿子。”   松平讶异:“流落在外?第三者的孩子?”   刘茂旭耸了耸肩:“不是,原配亲生的,成年后才找回来。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外人也不得而知了。”   松平惊讶:“原来还有这种事情?”   刘茂旭让秘书送来红酒,亲自给松平倒酒:“我跟顾崇谈生意的时候,顾晋诚还在穿开裆裤呢。”   说到这里,他讥讽了一句:“松平先生初来乍到,直奔着顾晋诚去了。你如果早点认识我,也许就不必为了一桩生意受顾晋诚的气。”   他这么一提醒,松平自然就想起和顾晋诚交手的事情,他拿着酒杯,倒也没说什么,因为他还和刘茂旭合作生意,只能先暗藏不爽。   -   四十分钟后。   公务机停机坪。   冷若冰山的顾晋诚,揽着个戴口罩戴帽子的顾文越走下庞巴迪。   私人飞机上面的空乘和下面等着的地勤、接应人员,全都松了口气。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   顾家一个任性的少爷在飞机里看电影看得不想回家,而平日里惜时如金的顾总,竟然陪着一起看。   大家都在猜测,到底什么电影这么好看。 第38章   到家前, 顾文越还特意问顾晋诚,万一父亲问孤儿院的事情,他可不可以说。   顾晋诚说, 顾崇比他了解得更清楚。   顾文越想也是,当年是顾崇接顾晋诚回家,那自然是彻查,后面顾晋诚投资规划古村落,顾崇不可能不知情。   因而, 到家后, 顾文越就窝在顾崇卧室说话, 反正问了的都答了, 其他的也没细致说。   顾崇留意顾文越的眼睛有点红, 有些担心。   顾文越直言是飞机上看电影看哭了,他也没有不好意思, 十分淡然处之。   旁边顾晋诚给他递过去一个草莓:“以后别乱看电影。”   顾文越张嘴吃了,对这话没往心里去。   顾崇看他们的模样,心说这趟去孤儿院不错,关系更进一步。   等顾文越出去,顾崇单独问:“晋诚,文越没说别的吧?有没有问他父母的事情?”   “没有。”顾晋诚道,“他没有要问的意思。”   “我也没说一个字。”   顾崇点点头,若有所思:“我以为你带他过去, 是想着……”   顾晋诚道:“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人都不在了。”   他说的是顾文越的亲生父母, 也就是他的养父母, 确切地说也只养过他四五年而已。   顾崇皱眉:“我是担心, 以为你跟文越说了什么, 他还哭了。”   “的确是看电影哭了,我陪着看的。”   顾晋诚吃着草莓,反过来提醒,“爸,这事情跟我说就行,别问他。”   ——本来没人提还好,一问他反而好奇。   顾崇道:“知道了,我不问文越,所以才问问你。”   昨晚上,他睡觉前还想,晋诚带着文越回去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现在听上去,就是去玩玩,那就放心了。   -   当晚,顾文越回房间就见佣人在给他换被子被套。   他快步进去,问:“是蚕丝被吗?”   佣人看文越少爷似乎高兴得走路带风,回答道:“是。”   顾文越坐在床沿,掐上被子时,柔软得手指都往里陷。   “跟大少爷是一样的?”   佣人点点头。   另两个佣人敲门进来,推着一个可移动的金色金属衣架。   衣架上齐齐整整的两排羊绒衫,暖白色系,从纯白雪白到杏色,从短毛到长毛,从简约款到经典扭花款,约莫三十多件。   佣人问:“文越少爷,张管家让我们送羊绒上过来,直接挂在衣帽间吗?”   顾文越走上前,有些惊讶:“这么多?”   佣人恭敬道:“文越少爷,都已经清洗烘干,全部可以直接穿。”   顾文越的指尖划过白色毛衣的肩处,每一件都是上好的质地,柔软亲肤温暖,都是他喜欢的色调,他笑着说:“送进衣帽间吧。”   转身时,他又问,“等等。颜色是谁定的?”   佣人回复:“文越少爷,这我不太清楚,您得问张管家。”   顾文越想,估计是顾晋诚定的,问他们也问不出结果。   此时,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顾文越接通电话,靠进椅子里,第一句就是道:“海哥,以后演戏有关的事情都不要接了哈。”   “从今往后,我顾文越退出电视电影行业。”   “啊?”   丁海还没转过弯,悄么声地提醒他,“哥,退出的前提是,你先进入电视电影行业。成么?”   顾文越嘟囔:“过分!”   把自己甩到床上,抱着柔软的蚕丝被蹭蹭,舒服~   丁海笑得乐不可支:“哥,明天晚上有个时尚活动,我把造型服装发群里,你看下吼~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东西,你只要正常状态出席就行了。”   顾文越想起Kiya那双巧手,是恨不得往自己脸上弄出点花:“你让Kiya弄点正常造型吧?上次那个缎带弄得我眼睛痒。”   丁海道:“你看看微信群吧,挺正常的。不过,时尚活动是要稍微出彩点,大家都在往死里凹造型,你随便穿个西装,多不起眼?”   顾文越轻哼,挂断电话后打开微信群,都是各种造型相关的照片。   正好听见敲门声。   他一边翻阅图片,一边扬声:“进来。”   是顾晋诚。   手里正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新鲜芒果。   顾文越吃水果不挑剔,个大圆溜味道甜,吃起来方便就行。   他见状,赶忙坐起身伸手,准备去接水果碟。   “在看什么?”   顾晋诚故意坐在床尾的沙发凳上。   床上的人果然就循着水果碟,从床上游到他身边去,趴在床尾去捏银质的水果叉。   顾文越将手机递给他:“明天珠宝活动的衣服。”   他往嘴里塞芒果,酸甜可口,好吃。   顾晋诚翻阅一番:“都要穿的?”   Kiya发的图分别是不同款式的衬衣、西装外套和下装。   顾文越忙着吃东西,随口说:“没,让我选来的。”   黑色的缎面衬衣,法式的大领结白衬衣,墨绿哑光丝绒的修身西装,正式的戗驳领黑西装等。   顾晋诚看着他往嘴里塞芒果,询问:“白衬衣和丝绒西装那套?”   穿在他身上,一定是精致、俊秀而且优雅矜贵。   “哦。好呀。”   顾文越没意见,几件都不浮夸,“你帮我回复吧。”   顾晋诚重新发送图片出去。   Kiya回复得很快:【眼光不错呀,我也喜欢这一套】   顾晋诚慢条斯理地敲字:【首饰配哪些?】   屏幕上跳出一溜儿珠宝首饰。   Kiya:【主办借的是绣球花胸针、绣球花戒指,其他的都是我借的,你选吧】   【别说你嫌重啊!明天是时尚活动,给我戴起来!十个手指头戴满谢谢!】   顾晋诚:【借?】   Kiya:【是啊?怎么了?】   顾晋诚:【上面的衣服也借的?】   Kiya:【文越哥你没事吧?当然也是借的呀】   丁海:【哥?怎么了?】   顾晋诚:【@丁家小海你现在联系郑野,让他帮你处理,以后别给他借衣服。】   丁海:【他?谁?啊?】   Kiya:【你谁?】   顾晋诚:【顾晋诚】   丁海:【……顾总好,我立刻联系】   Kiya:【@丁家小海这谁?文越哥他爸?】   丁海:【@KKKKiya ……文越哥他哥】   Kiya:【emmm……匿了匿了】   顾晋诚看着“文越哥他爸”这几个字,脸色沉沉。   顾文越一气儿吃完半碟子芒果,感觉胃稍微有点凉飕飕,自己捂着胃揉揉,看他对着手机皱眉,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手机屏幕上一溜儿对话,他赶紧拿过来看看,看到群里另外两人的话,笑得在床上打滚。   顾晋诚的视线从鲜黄的半碟子芒果移到他乐不可支的脸上:“这么好笑?”   顾文越用蚕丝被的被角挡在胸口,一边揉一边笑不停:“都告诉你别老气横秋,平白无故被别人认作是我爸,你现在高兴了?”   顾晋诚抬手,给他揉:“怎么不舒服了?”   顾文越对着芒果努努嘴:“吃多了,有点凉。”   他放松而惬意地摊着,任他力道适中地揉了好一会,舒坦。   想起群里的对话,对他说:“借的挺好,他们都会干洗,不浪费。那些衣服只穿一次。”   顾晋诚不咸不淡地说:“顾家的人还不至于要到借别人衣服穿的地步。”   顾文越躺着看他,灯光洒在他的桃花眼中,碎如钻光璀璨,笑着说:“顾总可真阔气。”   说着翻个身,趴在床上高兴地捧着手机,给群里俩人发红包。   顾文越:【受惊了,辛苦】   Kiya:小猫伸出试探小爪子.jpg   【那个,请问你是谁?】   顾文越:【你猜猜?】   Kiya:【我不猜,我拿了钱就跑,嘿嘿嘿】   丁海:【文越哥?下次别把手机给顾总吧?怪吓人】   顾文越:【所以给你发红包,压压惊】   丁海:【我刚联系郑助理,他说衣服都搞定了。他给我特地安排了一个人,以后衣服我们想穿什么就找对方联系。】   Kiya:【靠!那我岂不是想拿什么衣服都可以?顾总牛逼!顾总yyds】   顾文越举着手机给顾晋诚看,笑得合不拢嘴。   “我造型师可高兴坏了。”   顾晋诚看他那模样,倒不是因为衣服高兴,就是单纯开心。   ——跟个孩子似的好哄。   他揉了揉顾文越的柔软头发,起身端起剩下的半碟子芒果:“早点休息。”   顾文越不笑之后,房间有些安静。   他挪动两下身体,突然想起早晨在孤儿院的事情,闷头点了点脑袋:“唔,晋诚哥你也是。”   一只原本朝天的脚掌,重重地砸在被子上,被柔软如云团的被子裹住。   灯光下,粉嫩柔软的脚心、雪白细嫩的皮肤和精致纤细的脚踝跃入顾晋诚的眼底。   凤眸稍暗,他转身离开。   -   次日。   顾文越早早地陪顾崇吃过晚餐才前往珠宝活动现场,衣服在家换好,上保姆车做简单造型。   造型完成,保姆车抵达现场,下车就是一片闪瞎眼的镁光灯轰炸。   珠宝活动现场大大小小的明星很多,顾文越算是咖位小可是风头正盛。   顾文越身穿新款的墨绿哑光丝绒西装,搭配略有些夸张的慵懒风法式领结衬衣,向后抓得稍显凌乱的短发搭配上出色的五官,偏偏有种随意不羁的矜贵感,下车后,整个人浑身都在发光一般。   记者们被惊艳了几秒,疯狂围追堵截,多名保镖护着顾文越前行,颇有一线大明星风范。   “文越,你最近频繁上热搜,不怕引起路人反感吗?”   “听说你参与了一部电影拍摄,是真的吗?”   “《Breezy》的主编李淼在另一个活动夸赞你敬业,你听说了吗?”   “粉丝说你从不登录微博,是真的吗?你为什么不上微博?”   顾文越对其他问题都没兴趣,听见后面一个问题,他对着发问的记者朋友笑了笑:“因为我懒。”   有一个记者大喊:“额,可是你现在粉丝暴涨,都在等你互动呢!你别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啊!”   其他记者:?你这么操心干什么?   顾文越露出温柔的笑容:“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记者们惊讶于顾文越红了之后,态度似乎一直都如此的和善。   最近网络上有很多顾文越和普通素人的合影,不管是因为工作关系产生交集,还是偶然的三次元交集,大家无一例外地都在夸他性格好,语笑嫣嫣,不管任何场合都是十分放松从容与温柔的姿态。   现场的记者们发现,的确如此,虽然顾文越几乎不回答任何关键问题,也不回应任何质疑,但态度上无可指摘,给人一种他绝对不会被问题惹怒的高情商既视感。   顾文越走到宝蓝色的品牌签名墙边,客气地对送签字笔的礼仪小姐道谢。   不远处的主持人简单介绍顾文越,微笑着提出小要求:“文越,听闻你的字非常漂亮,甚至一字千金。今天可以用你擅长的瘦金体和狂草,分别在合影墙上留下你的名字吗?”   顾文越颔首,找了一个空白的角落,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写下“顾文越”三个字。   记者们纷纷喊他给角度拍照,他笑着和自己的名字合影。   顾文越对着满场的镜头,心里感叹:娱乐圈的钱也太好骗,哦不是,太好赚了吧?   还是捐了的好,就当是给下辈子积德。   活动入口处。   从一辆古董车上下来的是当红的顶流爱豆,许以眠。   以选秀节目C位出道至今,凭借雌雄莫辩的精致长相获得无数粉丝热捧,演唱会门票一票难求,专辑销量是许多老牌实力歌手望尘莫及;商家热捧,代言的产品总能一抢而空。   许以眠身着黑色高定西装,一头别致的黑色中长发错落有致地垂在肩头,耳后点缀着两屡最新流行的蓝发,耳骨和耳垂上是别致的淡金色耳环与耳夹,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年轻偶像气质。   记者们同样蜂拥而至。   “以眠!刚从国外颁奖礼回来吗?听说你粉丝接机把机场围堵了造成机场困扰?”   许以眠淡然解释道:“是,我已经让工作人员与机场沟通,并且为机场受到干扰的顾客送了小礼物。下次会非常注意这方面,尽量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记者们都纷纷夸他善良,为人友好。   不远处的两三个小明星互相对视一眼。   “yue~装得真像,谁不知道他心里都乐翻了?”   “一朝爆红,当然是要越夸张越好咯,他可是金主爸爸的心尖宠。别说堵一个机场,你们看吧,下次还会继续堵。”   “反正他可以怪粉丝,又不是他本人的错。”   许以眠前往签名墙时,看到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名字,他一愣,心中道,这人是小学生么?签得这么规规矩矩?也太幼稚了吧?   他立刻在旁边签了自己专门请人设计过的个性十足的艺术签名,笔触华丽而夸张,有一笔飞到了对方的名字上。   ——这才是签名好么,不知道哪来的土包子。   离开之前,许以眠重新看一眼方正规矩的字,记住了“顾文越”三个字。   -   这场顶奢珠宝品牌的活动是在高级美术馆举行,分为古董珠宝、皇家珠宝、历年臻品等展示区。   顾文越进内场的时候,取一张工作人员发放的产品名录。   一位负责品牌宣传和明星接洽的员工上前同他打招呼:“顾先生,您可以随便参观,等我们高层那边合影结束,希望您可以赏光合影。”   品牌的高管就那么几个,自然是先要和大咖合影。   顾文越彬彬有礼地浅笑:“你去忙,我自己看看珠宝即可。”   相较于应酬陌生人,他更喜欢自由地逛逛展品。   工作人员今晚见了很多男艺人女明星,还是第一次见到入场轻松随意不端架子的明星,不由得连微笑都更甜了些。   她客气地说:“我们今天还有业内的珠宝品鉴专家和鉴定专家在,顾先生如果想了解一些更细致的珠宝方面的知识,也可以聊聊。”   顾文越颔首:“好,谢谢,我先看看。”   他拿着手机,询问得知可以拍照后,拍了几张发进微信群。   丁海和Kiya在外场,得等下一波才能进来,大呼小叫地说艺术珠宝真美。   顾文越看了眼在微信消息最上头的GJC,顺手转了一张祖母绿的皇冠。   GJC:【喜欢吗?】   顾文越:【挺好看,别致】   花冠形状的皇冠,镶满了白色碎钻,中央是一圈环形的祖母绿,切割工艺特别,光泽耀目。   也有其他明星端着酒杯走到这里,正准备观赏拍照。   顾文越准备继续回复微信的时候,游走在全场的侍应生托着香槟酒杯:“先生?”   他微摇头:“不,谢谢。”   侍应生离开,顾文越低眸看手机。   一位品牌的工作人员匆匆前来,拿着展示柜的钥匙转动打开。   其他人笑着说:“还可以拿出来欣赏吗?”   “你放在这里,我们拍个照片可以吗?这顶皇冠好美。”   “可以试戴吗?”   工作人员为难:“抱歉,这顶皇冠现在有点特殊,有客人预定,不能再展出了。”   一个来参加活动的男艺人诧异:“还能这样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抱歉。”   与此同时,几名品牌的活动负责人笑着上前,引导艺人去欣赏别的珠宝。   一人问:“这顶皇冠,方便了解价格吗?这么多颗祖母绿,价值不低吧?”   负责人耐心地解释道:“具体价格我也不清楚,我是负责展会。不过我们今天展示的艺术珠宝最低价格都是八百万。以这顶皇冠的祖母绿和白钻的克重而言,在六千万左右。”   捧走皇冠的工作人员,动作也是小心翼翼到了极致。   艺人惊讶地点点头:“可是,能这样在活动上直接购买预定吗?你们不是展出吗?”   负责人道:“会有一些特殊情况,请谅解。”   艺人们啧啧称奇,但并没有再询问,只是惊讶于有人可以如此简单粗暴地买东西。   顾文越低眸,有些遗憾地继续发消息。   【没得看了,被拿走了。】   GJC:【那就回家慢慢欣赏】   顾文越:【?】   GJC:【?】   顾文越:【刚才工作人员说,有人临时买了。晋诚哥?不会是你吧?】   GJC:【嗯】   顾文越看了看这个“嗯”字,竟无言以对。   他记得今天顾晋诚是在外应酬,没有回家吃饭,不知道现在吃了没有。   他拿着手机往一边走:【晋诚哥,你吃晚餐了吗?】   屏幕上跳出一张照片,一个黑色砂锅,里头赫然有一只大王八。   GJC:【在吃】   顾文越:【吃鳖?哈哈哈哈】   GJC:【朋友酒店的特色江鲜,下次带你过来尝尝】   顾文越:【好特别啊。那你吃完早点回家】   GJC:【你也是,别喝酒】   顾文越:【哦】   顾文越想,他在外面肯定不喝酒,万一原地睡着,谁抱他上床?   正胡思乱想,他一转头不小心碰到一道人影,对方似乎正在打理衬衣袖口,被他撞得有什么东西飞落在地上。   顾文越连忙捏着手机道歉:“抱歉,我来捡。”   他弯腰,将两枚袖扣捡起,意外得有些眼熟。   白金配黑色宝石,宝石上洒着星光般的点缀。   ——他某天去接顾晋诚下班,在车上把玩过一对袖扣,一模一样,不,似乎有一些些微妙的不同。   被撞到的人语气极为冷傲轻蔑地说:“不用捡了,直接赔吧。”   随着顾文越直起身子看清对方挑染的蓝色头发以及男生女相的特别脸庞,许以眠也缓缓地压低声音开口。   “我不用别人碰过的东西,更何况还掉在地上,太脏了。”   顾文越摩挲手中的白金袖扣,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人,表情过于淡定,看上去反而像是愣住了。   许以眠双臂环抱在身前,看清对方的长相后有些惊讶他的长相不错。   他露出讥讽的神色,声音不重但十分清晰地说:“怎么了?觉得自己赔不起?”   “放心吧,也就二十五万,你能来参加这种档次的活动,肯定赔得起。”   顾文越本来就为了躲开人,所以到角落发微信,而许以眠也是到角落整理衣衫,两人碰撞在一起的动静不大。   现场的其他明星吸引不少眼球,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站着说话,因而并没有人发现这两位男明星是起了冲突,只是以为他们相熟在闲聊而已。   顾文越淡然地看向这位比自己更矮一些的年轻男孩,脑海中出现了顾文隽的形象,总觉得两人应该一般大。   他打开掌心,从容地确认:“你说,这对袖扣要二十五万?”   许以眠耸肩:“怎么了?”   他习惯性地勾起一侧唇角,露出对粉丝极其有杀伤力的邪魅一笑,“吓坏了?”   “吓坏了就麻烦你记得看路,别谁都敢撞上去OK?”   顾文越瞥了眼掌心的袖扣,心里大叹:   这位小年轻真是小别致,竟在如此多人的珠宝活动上,拿着一对假冒伪劣的袖扣来讹诈?   果真要行走娱乐圈,还得是艺高人胆大。   顾文越淡然笑着,对不远处的美女工作人员,扬起胳膊。   许以眠翻个白眼,冷冷地说:“你叫人来也没用,该赔还是得赔钱。”   他阴恻恻地加一句:“别以为闹大了会影响我的声誉,就可以让我罢休。我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顾文越赞叹,小年轻内心戏很丰富,表情同样戏剧化,可真是比他合适演戏。   工作人员笑着走上前:“许先生,顾先生好。”   许以眠正要开口,顾文越先道:“你好,好像是有珠宝鉴定的专家在?可不可以请他帮忙鉴定一件东西?”   顾文越对着工作人员打开手掌:“就是这对袖扣。”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许以眠急声道:“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这个是假的?”   “我可告诉你,这是JOAILLERIE MASCULINE的经典款,全球限量。”   他转而对工作人员说:“去,把你们的鉴定专家请来。”   工作人员有些茫然,才意识到出事,反应极为快速地说:“那边有贵宾休息室,您二位跟我来吧!”   得把人请离现场,否则这么多记者在,闹出事情可不妙。   许以眠轻哼,转身先走过去,颇有些盛气凌人与趾高气昂。   顾文越施施然地抬步跟在后面,暗自忖度:他该不会自己都不知道真假吧? 第39章   现场。   顾文越和许以眠被请到贵宾休息室, 房间不大,有几张软皮沙发。   许以眠进去后, 立刻占据了最舒适最大的那张沙发,坐进去,抬起下巴,不客气地对工作人员道:“麻烦你,叫我的经纪人过来。”   “哦,你应该认识我经纪人吧?”   工作人员连忙微笑:“是的,许先生, 我立刻去请。您稍等。”   她见顾文越淡然地站在一旁,忍不住抬手,客气地轻声道:“顾先生, 您也先请坐, 我已经让人去请珠宝鉴定专家,您稍等。”   顾文越淡笑:“好,谢谢。”   他施施然地坐在稍小的沙发里, 拿出手机,看到顾晋诚的消息。   GJC:【在哪里的活动, 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   顾文越:【不知道几点结束,你先回家陪父亲】   GJC:【嗯】   许以眠觉得太搞笑了, 这个压根没见过的小艺人,居然冷落自己?   他抬脚在他的沙发上踹了一下:“喂?你现在碰坏了我的东西, 你就这种态度?”   顾文越被他踹得稍微震动,掀起眼帘, 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我在跟家里人商量, 拿钱赔给你呢, 别急。”   许以眠:……?   还真是个没钱的小艺人, 看他穿得高定成衣,估计都不可能是品牌方出借,而是山寨货。   工作人员再次进来时,有品牌的两名高管、鉴定专家、许以眠的经纪人、顾文越的经纪人。   呼啦啦一大圈人,把顾文越和许以眠包围在中间。   丁海着急地半跪在顾文越的沙发扶手边:“哥?什么情况啊?工作人员说出事情了。”   顾文越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没事,等专家怎么说。”   许以眠见这么多人,登时脸上满是委屈,先站起身和高管说了两句,随后礼貌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在你们的活动上出现问题。我本来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先生非要找你们鉴定的人来,真是辛苦你们。”   刚才的工作人员在高管后侧,低头瞪眼:……委委屈屈、和颜悦色的许以眠和刚才颐指气使的许以眠,是同一个?   许以眠说的无辜委屈,高管自然是先安抚他。   经纪人也跟着说:“好在我们以眠的东西,不是什么品牌出借,都是自己的。能弄清楚和赔付就行。我们也不会真的过分追究。”   丁海因为不了解情况,无法开口,只看顾文越仰眸,对着许以眠笑了笑:“许先生,你刚才是要问我索赔25万人民币对吧?”   经纪人率先开口,替许以眠回答:   “这对袖扣就是这个价格。全球限量款。”   他之前听许以眠说过价值,因此一直记着,也很小心。   本身就来参加活动的鉴定专家是为个子高挑不输给模特的女士,约莫四十五岁上下,她神色严肃地道:“可以给我看看?”   未免大家不信任她,她环顾几人,自我介绍是国际和国内行业协会认可的资深珠宝鉴定专家,顺便送了几张名片给大家。   顾文越站起身,接了名片后,将袖扣给她。   许以眠对专家道:“那你一定能知道,这是JOAILLERIE MASCULINE的限量款。二十五万只是一个市场价,真正的价值远远不止。”   丁海吓一跳,小声问顾文越:“哪儿坏了?没坏啊?”   顾文越拍拍他的肩膀,侧过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眨了眨眼睛。   丁海:……?   品牌高管也有些担心,怕在活动上引发什么不合适的负面新闻。看鉴定专家正在细细观察,便问道:“怎么样?”   鉴定专家询问许以眠:“请问,这件东西是从专柜购置吗?”   许以眠道:“当然了,这你还要问?”   鉴定专家轻咳一声,将袖扣递给许以眠,见他十分傲慢地没接,就递向他经纪人。   经纪人问:“什么意思啊?”   鉴定专家道:“如果许先生以25万的高价买下这款袖扣,不管是从任何途径购买,他都可以拿着相关的票据,进行合理合法的维权和索赔了。”   她说完,微笑了一下,“这对袖扣的价值,最值钱的是铂金卡扣,价格在五百元上下,镶边的一圈连钻石都算不上,中间的黑色宝石为……玻璃制品。”   “什么?”许以眠愣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控制自己的声调。   他扬起高傲的下巴,抱在胸前的双臂用力收拢,瞥一眼专家,“这的确不是我在专柜买的,但这是我重要的朋友送的,而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作假。”   经纪人眼皮子狂跳,已经预感不妙。   许以眠出道以来一直被人捧,是一个有钱的大佬。   可是万一那位大佬的确用假货忽悠许以眠,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小声提醒许以眠:“以眠,要不算了?”   许以眠没理他,看向鉴定专家:“你虽然是行业认可,可是难免会有走眼的时候。”   鉴定专家本来还觉得,这是有钱人骗小明星的把戏,她只是吃瓜群众而已,没想到被认为“看走眼”。   她可并非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自然有资格反驳:“抱歉,你可以说我的脸长得不漂亮,但你绝对不能说我的眼睛有问题。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职业素养!”   “你——”许以眠索性看向高管,“你们请这样的所谓专家来侮辱你们邀请的艺人?传出去,还有哪家艺人跟你们合作?”   高管已经搞清楚来龙去脉,赶忙解释:“许先生,这似乎牵扯了好多细节。但我们现在先处理清楚,就是你和这位顾先生,你是否还需要他赔偿你的损失?”   许以眠道:“当然,他撞坏了我的袖扣,怎么能不赔?”   方才被“侮辱”的专家,凉飕飕地出声提醒:“请恕我眼睛的确不好,我实在是没看出来这对价格最多八百元的袖扣哪里被撞坏,又有什么需要赔偿?”   顾文越:……好像没我的事情了?   许以眠瞪着这位专家,雌雄莫辩的脸庞带着几分委屈无辜,似乎下一秒就要当场泪奔。   “你是他请来的吗?你为什么处处替他说话?现在是我的东西被撞坏了。”   专家摊手,态度和立场十分鲜明:“因为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第一,袖扣没坏,构不成损坏;第二,袖扣是假……”   “你闭嘴!”   许以眠涨红脸,似乎听不得“假”这个字,激动地推着经纪人说,“我要起诉她!我要起诉她!”   专家又取一张名片,非常迅速地塞进经纪人的手里:“随时啊,欢迎。”   经纪人赶紧劝:“以眠!别乱说了,能从事珠宝鉴定行业的人都是专业领域的大佬,别得罪人。”   他拉着许以眠,对专家说:“抱歉,是以眠一直很信任那位朋友,所以坚定认为朋友送的是真正的品牌袖扣。谢谢您帮忙鉴定,另外袖扣的确没有损坏,不需要顾先生索赔。”   他转而对顾文越道歉:“顾先生,抱歉,今天是个误会,希望你别介意。以眠的年纪比较小,不懂事,我先带他回去。”   听见经纪人还算懂事,高管和工作人员都松口气。   经纪人强行带着许以眠离开,许以眠走之前还瞪了一眼这个置身事外的小艺人:“你是谁?”   顾文越优雅绅士地颔首,面带微笑:“鄙人,顾文越。”   许以眠第一反应是这个名字很耳熟,等被经纪人拉到外面才想起来   ——不就是那个用方正字块写签名的大土包子吗?居然是他?!   一名高管和工作人员陪同他们离开。   许以眠推开经纪人的手臂,低声恼怒:“别拉我了!你干什么?又不是我的错!”   经纪人拽他走慢点,压了压嗓音:“以眠,你忍忍吧。袖扣很可能真的是假货。”   许以眠皱眉,朝他要手机:“我要问问刘总,他不可能给我假货。他那种身份怎么可能接触得到?”   经纪人揣测道:“有没有可能,是别人送他,他不知道,就送你?说实话,一般人都只认牌子,不可能看得出钻石和宝石的真假。”   说到这里,他细细问了许以眠谁要去请专家鉴定。   许以眠说了是顾文越。   经纪人瞪了瞪眼眸:“难道,他看到袖扣的时候,已经知道是假的了?”   他狐疑地扭头看一眼贵宾室所在的方向。   这个叫顾文越的艺人他也不熟悉,只是知道他最近造型出圈,似乎受到时尚圈热捧的意思,但其他方面不了解。   他连忙联系自己圈内好友,询问顾文越的情况。   -   贵宾室,剩下的品牌工作人员同顾文越说了两句。   顾文越解释道:“是我撞到了他,起头是我的问题。”   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为他解释:“不,是他太咄咄逼人了,本来还给他就好,结果闹得太难看。”   顾文越知道这是为自己说话,他侧侧身:“谢谢你。”   工作人员摇摇头,意外他的温柔。   高管和鉴定专家聊了几句。   顾文越等他们聊完,对鉴定专家道:“洛小姐,谢谢你的专业鉴定。”   洛小姐笑了:“不用,我很乐意我的专业能力可以在生活里发挥一些奇妙的小作用。”   “另外顾先生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你上周在云京博物馆鉴定赝品的事情,我已经早有耳闻。”   顾文越笑了:“班门弄斧而已。”   洛小姐笑着说:“今天可不就让我知道,顾先生并非班门弄斧?”   高管有些没明白,他询问洛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洛小姐解释道:“以顾先生的眼力,必然是碰到那对袖扣,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假货,但若是由顾先生亲口告诉许先生,就会火上浇油激化矛盾,所以才有我的露面机会。”   她对着顾文越挑眉,“顾先生,我猜测的一定没错吧?”   顾文越微笑颔首:“是。还得谢谢洛小姐仗义执言。”   “应该的。”   洛小姐笑笑,拿出手机,“顾先生加个微信?有时间我想邀请你去我的拍卖行看看?会有一些有趣的小东西流通。”   “如此。”顾文越了然,“好,谢谢洛小姐邀请。”   他让丁海拿手机加好友。   高管越发佩服顾文越的款款大方,跟刚才的顶流许以眠比起来,虽然人不是最红,可态度和气质云泥之别。   他道:“没想到我们的活动,促成了一段‘良缘’哈哈。”   几人都笑了。   顾文越离开后,高管叮嘱品牌宣传的人,要处理好今天的小摩擦,对外肯定不能透露,   -   顾文越上保姆车后,丁海将这件事告诉了Kiya。   Kiya扯个鬼脸:“如果我说可能文越哥会有麻烦,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多余?”   顾文越靠在座椅里打哈欠,轻飘飘地问:“何出此言?”   Kiya道:“许以眠背后有个大佬,他是真正靠钱堆出来的顶流,其实本人的质素……你们懂的。这件事在圈内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也很差,所以今天的事情,可能还没完。”   丁海道:“不怕,我们文越哥背后也有人呐!”   顾文越打着哈欠差点笑岔气:“得了得了。”   ——他笑是因为想到了顾晋诚是金主爸爸。   -   到家。   顾文越刚进客厅,就见张管家站在沙发边恭敬地说话,而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大马金刀的顾晋诚。   顾晋诚似乎喝了点酒,微冷的神色更凝重。   明明张管家只是回禀家长里短的事情,从顾晋诚的脸色看,还以为是请他定夺一笔三百亿的项目。   顾文越扑过去,靠在顾晋诚肩后:“晋诚哥?!你不是不让我喝酒,你怎么喝酒啊?”   顾晋诚抬胳膊,反手揉揉他的头发:“没多少。”   顾文越嗅嗅他的酒气:“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明显的酒味。   比上次给他剪指甲那晚,还浓郁些。   顾文越的脑袋凑近,再嗅了嗅:“黄酒啊?”   顾晋诚今天吃的是江鲜,陪的是上好的黄酒,似乎有些讶异他还能嗅出来,十分爽快地道:“三十年的陈酿。”   “不错。”   顾文越轻巧地跃过沙发背,摔进沙发里,被顾晋诚扶住,他嘿嘿笑着。   张管家的事情还没说完呢,但是感觉自己已经不合适站在这里当电灯泡。   今天大少爷喝了点酒,本来面色冷沉,文越少爷一回家就立刻冰雪消融漫天花开一般的和煦。   顾文越则是觉得,每次顾晋诚喝了酒,整个人像是放松地打开,举手投足间有种不自觉的粗犷随意劲儿,跟他平时的谨慎冷峻有极为强烈的区别。   他莫名欣赏顾晋诚全然放松的样子,似乎更接近他内心的自己。   顾文越顺势靠着他,接过张管家递来的水抿一口,说起今晚的事情。   他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只笑着说:“你说巧不巧,刚好是晋诚哥你戴的袖扣,不然我可能要被蒙了呢。”   顾晋诚听着这话,凤眸微低,抬手问:“是这对?”   “你今天戴了呀?”   顾晋诚眼都不眨一下,将两边的袖扣摘下来,随手丢在地毯上,嗓音冷冷沉沉地说:“张管家丢出去,别叫文越看了烦心!”   “是。”张管家赶忙捡起来出去处理。   ——大少爷今天的确是喝多了点,平日真难得这么大气性。   顾文越笑了:“那人说这个袖扣二十五万呢,晋诚哥你真是……有钱也不能乱挥霍,你可不是纨绔子弟!”   顾晋诚仰在沙发上,凤眸对着灯光:“我怎么就不能做纨绔子弟?”   笑声沉沉悦耳,有种异常特别的男人味。   顾文越听得耳朵发痒,揉揉。   他打哈欠:“不跟你说了,我好困。”   正准备起身,见郑野走进客厅,手中托着个盒子。   顾晋诚爽快地拍了拍顾文越的腿:“来,看看晋诚哥给你买的好东西。”   “啊?”顾文越都忘了,见盒子上的品牌logo才想起来是那顶祖母绿皇冠。   郑野放下后就离开,顾晋诚打开盒子。   成色绝佳的白钻镶托璀璨动人的祖母绿,贵重精致,甚至是堪称美艳。   顾文越满目皆是闪烁华彩,玩笑似的说:“我要是个皇室公主就好了,我天天戴着皇冠出门哈哈。”   顾晋诚将皇冠从方盒子中,取出来,双手托住往顾文越的头上放,冷峻面容透着难得的温柔:“不是公主也能戴。”   “拿破仑加冕的时候,戴的不都是皇冠?”   顾文越感觉头顶一重,桃花眼往上瞅,虽看不到,可有些好奇。   他注意到对面前的顾晋诚没做声,手掌扶住他的小臂,询问道:“怎么样?是很丑吗?”   不应该吧,这顶皇冠换谁戴都不止于丑。   顾晋诚凤眸微抬,凝视带着皇冠的俊逸潇洒的年轻男人,宝石华彩夺目,可他一双灵动漂亮的桃花眼眸比宝石更为灼人。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几次欲要开口但都抿着薄唇未动。   顾文越见他忽然沉默,在他欲言又止的晦涩眼眸中仿佛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情愫。   他的心跳漏了一下,整个人不知所以地僵硬,随后立刻拍了拍他的小臂缓解自己的尴尬:“晋诚哥?”   顾晋诚终于启唇,声音低缓柔和,嗓音富有磁性:“很漂亮,像小王子。”   顾文越露出笑容,视线避开他的凤眸,取下来捏在手里道:“什么呀?”   他摇摇头,将皇冠放进去,盖上盖子。   “好了,我去睡了,晚安晋诚哥。”   他直起身子故意抻开胳膊伸懒腰,走得极快,“你也赶紧睡吧,我看你都……神志不清了,哈哈。”   顾晋诚见他一连串的动作利落中又带点不自然,凤眸定定地看着他潇洒地走远。   他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张管家出来的时候,看到大少爷眸色极深沉地盯着珠宝盒,询问道:“大少爷?”   顾晋诚不疾不徐地道:“张管家,去藏品的房间里,给我们文越单独开一个柜子。”   “以后,专门存着他的东西。”   张管家却听出大少爷的语气沉如深海,似乎有什么情绪浓雾般化不开。   他看了看这珠宝盒,猜测可能是大少爷专程买来给文越少爷,但他没收。   哎,这事儿闹的。   “是,我知道了,大少爷。”   张管家顿了顿,压了压嗓音说,“大少爷,文越少爷不是个薄情的人,老爷大少爷待他好,他都记在心里。您……”   顾晋诚眯起眼睛,扬了扬脖颈,两根手指插入衬衣领口往外拽了拽,凤眸斜睨张管家,语调沉沉,却是带着笑意:“看在你这么护着文越的份上,给你加工资!”   张管家第一回 如此摸不着头脑:“啊?”   大少爷没喝多吗? 第40章   当晚, 许以眠从珠宝活动现场离开后,立刻联系了身在国外的金主刘茂旭。   他躺在酒店总统套房的床上,通视频里模样还算周正的金主哭诉:“他那样下的我面子,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你让我怎么办嘛?!”   刘茂旭对小情儿的脾气不错, 主要是看中他会来事儿, 把自己伺候得舒服, 再者花在他身上的钱能再赚回来,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无本买卖,倒也没有一般老板包小情人的臭脾气, 好言好语地哄:“别难受了, 不就是一对袖扣?我现在就让秘书给你买上十对八对。”   许以眠揉着红了的眼眶:“那能够吗?我的面子都丢光了!”   刘茂旭问:“那个小艺人什么来头?不知道你的背景吗?”   许以眠哼道:“听我经纪人说是最近才开始走红,以前压根没名气。长得也……非常一般, 好像也是有什么人捧着。”   他嘟囔,“我听我一个演员朋友说, 他之前被人拍到跟金主出门,结果好像金主挺厉害, 直接把微博上所有相关的消息都删了。刘总~你知不知道这么厉害的人啊?”   刘茂旭笑了:“你知道了就想从我床上跳去他那张床?”   “哪有?我就是问问您,您比我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许以眠道, 殷勤地讨好, “不过就我知道,谁也没有刘总您厉害。估计那都是别人不懂事,瞎传的。”   刘茂旭被他奉承着, 舒坦地问:“这个小艺人叫什么?”   “顾文越。”许以眠嘟嘟嘴, 完全不是对外的冷漠高傲, 反而显得有些稚嫩孩子气地撒娇央求, “刘总,您得帮我好好教训他。”   “我叫人查查吧,别难受了,我明天就回国。”刘茂旭朝他笑笑,“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小日本这地方还行,几个奢侈品店开得倒是挺近。”   许以眠听见这话,立刻摆出笑脸:“都行,刘总送的我都喜欢。只要别跟那对袖扣似的就行了。再出丑一次,我都没脸见人了。”   “我给你买的,能有错么?”刘茂旭哼笑。   两人挂断后,许以眠生怕他不记挂自己的事情,忙不迭地选了两张顾文越以前的丑照发过去。   刘茂旭:【就这么个不入流的人,不值得跟他生气】   许以眠抱着手机笑,忽的露出阴狠的神色。   ——他知道刘茂旭现在这么好言好语地哄他是因为他身上的好处多,既能在床上哄得他高兴,下了床他去娱乐圈还能给他赚钱。他得趁着势头好,多捞点,也多享受享受。   正走神呢,手机响起。   是经纪人吴峰。   吴峰的口吻有些着急:“以眠,我们又跟顾文越那小子杠上了。”   许以眠从床上直起身子:“怎么说?他跟我杠上?他什么咖位我什么身份?”   他现在的地位也能让那种小喽啰碰瓷?   吴峰道:“央视新开那个人文历史背景的重要节目《传承·砥砺》,就邀请的都是大腕大导和影帝影后那个。”   “我知道,不是说只有一个名额是给偶像类明星?”许以眠有些紧张起来,抱紧被子问,“你说重点,什么意思?不是说内定是我吗?”   这件事还有什么可值得说?   现在娱乐圈偶像类明星中的顶流,除了他还有谁?   吴峰停顿一秒,道:“我拿到最紧急的新消息,节目的导演组开会,说想把这个唯一的偶像类嘉宾名额给顾文越。”   “什么?”许以眠懵在原地,“他到底是谁啊?他背后是什么人在捧他?”   吴峰解释道:“他自己有点本事,我看了他最近的一个综艺,文史书法藏品鉴定都有一手。所以你懂了吧,今天晚上他说要请那个鉴定专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对袖扣是假的了。他故意设坑给你跳,你太单纯就上钩了。”   “卑鄙!”许以眠骂道,“不行,央视的机会我一定要去。节目收视率高不高无所谓,重点是那么多大腕在,我必须要挤进去!你给我搞定。”   顿了顿,他道,“我会找刘总,也好好谈谈这件事。让他帮我去说。”   吴峰联系他,也其实是提醒他去找刘茂旭。“行,那我再继续联络。”   许以眠皱了皱眉,问道:“你说,央视会请一个劣迹艺人么?”   “如果他们这几天在定夺,那刚好顾文越这几天出个什么事情呢?”   吴峰比他主意多,出谋划策道:“我去找找他的黑料吧,最好是什么有吸毒,嫖娼之类?这种事情只要挨着边,央视就不可能用他,不会为他这种人冒险。”   他想起今晚打听顾文越时,朋友提过的顾文越和金主的事情。   吴峰道:“你赶紧催刘总查出他背后的金主是谁,我们把他的黑料给出去。”   许以眠一听,激动地说:“反正是不是不重要,先把脏水泼上去!”   吴峰道:“赶紧吧,我也会跟圈内朋友打听的。央视这个估计要下周才彻底定,我们还有时间。”   许以眠挂断电话后,再次联系刘茂旭,哭诉央视的机会可能被抢的事情。   ——他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十八线,这也太恶心他了!   -   周六,《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一季最后一期直播。   由于户外项目,今天的直播改成上午十点开始。   顾文越坐在保姆车上犯困之余,感叹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   丁海正看着电脑跟顾文越汇报情况。“两本杂志拍摄、代言拍摄、客串苗导电影的钱都已经捐好了,凭据我都发给你微信了。具体……”   顾文越道:“不用说具体了,就这样吧。”   他对丁海是一万个放心。   “你奶奶好点了吗?”   “好了呀。”丁海笑着说,“阿姨都回去你家了,你不知道啊哥?”   顾文越揉揉脑袋,他这脑子一天到晚顾着放空,不问自然不知道。   崔英忙着上补习班,张管家给他配了一个小马当助理。   此时,小马道:“哦,原来阿姨是去丁海哥家里啊?阿姨说你还给了她红包呢,说你人好。”   丁海道:“那没有,最好的人还是你们文越少爷。”   顾文越想,举手之劳就能得一个“好人”的美名,岂不是来得有些轻易?   -   云京山。   《脑子是个好东西》录制现场。   沿着云京山古道的直播拍摄,中间会有闯关小游戏。   第四期没有请明星嘉宾,是从京城大学请来的优秀大学生,一共八名。   顾文越露面时,大学生嘉宾们朝他挥手。   他一个都不认识,但看大家如此热情,自然也是挥手回应,只是眼神有些茫然。   节目组提供的户外装,品牌支持,顾文越穿的是红黑配色的防风衣和户外多口袋长裤,他口袋里放着不少东西,鼓鼓囊囊。   实时直播的弹幕热闹不已,观看数量已经是第一期的十多倍。   “小顾终于露面了,这周感觉都没怎么出现过”   “他不接外地过夜的活儿,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应该是真的”   “爱咋咋地吧,我看他纯粹来娱乐圈消遣,一副大少爷模样,我本来还想养成,看看他那个从不营业的微博我就懂了,这老咸鱼了”   “他兜里放了啥?不是要徒步吗?他怎么感觉像是来秋游?”   “不重吗?我以为他那么懒,轻装上阵呢。”   现场主持人依旧是老熟人粥粥,依旧是抽签制让八个艺人和八个大学生进行分组。   其他艺人的表情管理已经直接一步到无语。   ——反正就是来看顾文越花式虐自己,无所谓,摆烂就行。   粥粥也看出来了,便道:“其他艺人不要担心,今天特意给你们请的都是在校成绩十分优异,两人一组的模式绝对有机会赢!”   大学生们都跃跃欲试,希望可以跟顾文越比拼,纷纷自我介绍学院、专业,以及自己特长的领域等,的确都是节目组选拔的优等生。   艺人们精神振奋不少,心里都盘算如果和厉害的学生一组,搞不好可以压顾文越,到时候热搜是不是就有了?   大家纷纷开始拉票。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时候,顾文越默默地站在角落里,从防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一袋子   ——红艳艳的大个奶油草莓。   “操了,节目组可以吃东西吗?”   “哈哈哈所以他才推倒后面去,我说他怎么一直往后躲呢,日了”   “节目组没说不能吃东西,我看还有其他艺人手里拿着一包巧克力往嘴里塞呢”   “估计是允许的,毕竟要徒步,不吃东西怎么行?”   “就……草莓是节目组提供的吗?好大好红啊,一定很甜”   “你们猜顾文越全身上下那么多的口袋,装得是不是都是好吃的?”   “这人,活宝吗?”   抽签完成,顾文越和一个女孩子蔷薇一组。   他觉得名字很好听,特意看了看她贴在手臂上的名字,“你真名就叫蔷薇?”   蔷薇笑了笑:“顾老师,我姓赵。”   “赵可是大姓啊。单独叫蔷薇也好听。”   顾文越淡淡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上的铭牌,“叫我文越就行。别叫我老师,我跟你一般大。”   蔷薇笑了:“好,文越老师。”   顾文越:……属实过于有礼貌了。   他取出膝盖附近一个口袋里的袋装草莓,打开保鲜袋的两层横条,递到蔷薇面前:“蔷薇吃草莓么?”   “谢谢!”   蔷薇赶忙捏一个,洗得十分干净,上面还有水珠,“真甜!”   “顾文越在撩小妹妹吗?还说自己跟她一般大,不要脸哦?”   “这种大草莓是哪儿买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他一个口袋才放几个啊?”   “有些高级的超市或者水果店有,专门培育,那一个可能就大几十。”   “……操了,吃不起,更馋了。”   组队完成后,艺人和大学生同学先认识一番,而后节目正式开始。   主持人粥粥介绍说:“今天主要是走云京古道为主,中间设置不少旗子,要拿到旗子需要二人组完成任务或者答题,在最短时间内走完并且旗子拿到最多的队伍获胜。”   “获胜队伍,可以获得金主爸爸赞助的家庭游套票~感谢金主爸爸鼎力支持。”   暖阳下,大家热情高涨,背上节目组准备的临时徒步小包裹开始出发。   顾文越看了看蔷薇瘦弱的细胳膊,再懒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自己背,将两个都拿上:“我来吧。”   蔷薇赶忙道:“文越老师,我OK,我力气还行。”   顾文越将两个背包背上肩膀,一本正经道:“好,等会儿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就背我。”   蔷薇笑了。   旁边听见的一个大学生也笑了,他是男生,给同队伍的女艺人拿东西。   大家有说有笑地出发,节目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从古道入口处有一个残破的大石头作为标记,为起始点,朱红的笔墨写着“云京”两个字。   顾文越品了品字体,笔力遒劲,好字。   走了不到十分钟,进入第一个“闯关环节”。   一棵大古树上悬挂着红色的三角旗子,迎着冬日的风呼呼作响,像是元宵节猜灯谜一般热闹。   主持人介绍说:“现在大家可以自己选红条子,回答正确就可以拿到旗子。要通过本轮,至少获得一个,但是最多只能拿三个。大家看情况。”   八个队伍开始各自研究起来。   旗子上都有谜面,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所以抢先机就很重要。   顾文越就近看了两个。   蔷薇也左右看看,拽住一个:“文越老师,这个简单!”   顾文越看了看:“就这个吧。”   蔷薇取下来拿去给主持人粥粥,谜面是:【十五个吊桶】   她直接道:“谜底是七上八下。”   另一组也跑来,拿着两个三角旗子,分别猜的也是成语,也都顺利拿到,队伍里的成员高兴地击掌。   顾文越看蔷薇完全搞的定,默默地摸出一个草莓站在树下吹吹风。   今天这个徒步下来可能会很累,最好是别出汗吹风感冒。   他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   生病要吃药,他可不爱吃药。   顾文越和蔷薇很顺利地拿到三面旗子,跟其他三个队伍一起往前继续徒步。   他给蔷薇送草莓:“真不错,继续加油!”   “嗯!”蔷薇一路吃了顾文越好几个大草莓,认真地点头,受到极大鼓舞。   “今天有大学生帮忙,其他艺人好像终于有点生机了,xs”   “顾文越今天很懒散啊,蔷薇不错!漂亮小姐姐真棒!”   “顾文越哪天不懒散,今天似乎放假来了,哈哈哈哈”   “他让别人加油,自己呢?这咸鱼靠不住了!”   第二关设置在古道的一座凉亭中,两位穿着长袍的夫子出题,是成语接龙。   成功接三个成语可获得一面小旗子,最多能拿三面小旗。   顾文越走上前,对夫子拱手:“先生出题。”   其他几个组的艺人站在凉亭周围,团团围住,都等着题目好接龙。   夫子看了眼帅气俊逸,长得就一副念过书的年轻人,朗声道:“天昏地暗!”   其他人还在合计,顾文越道:“暗室逢灯。”   “这什么成语?”   没等主持人确认,另一名夫子笑了:“好!下一个,让我来。”   “西风斜阳。”   另一组抢答:“阳春白雪!”   蔷薇正要抢,没轮上:“先生快出题!”   换了一名夫子道:“伏龙凤雏!”   他颇欣赏顾文越,因而这个成语是专门对他说的,还抬抬手,意思是——请作答。   顾文越不辱对方看重,在其他人没反应是哪个“雏”的时候,答道:“雏凤清声。”   “不错。”另一位夫子也很有兴趣,细细一思考才道,“十羊九牧。”   他笑了笑,显然意思是这个成语有点难。   有人喊:“哪个mu?”   这边顾文越一笑:“牧豕听经。”   夫子拱手,送上红旗子:“恭喜,三面旗子请拿好。”   蔷薇笑着去拿旗子,对着顾文越挥挥手:“文越老师好强啊!”   顾文越忙着往嘴里塞草莓,笑呵呵地点头:“走,下一关去!”   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这什么成语?这两个老夫子是即兴出题?”   “后面的成语简单起来了,应该是随机的,但是顾文越刚才说的成语……真生僻”   “这些成语都没人用了吧?我们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学习了”   “ 1 受教了”   从成语接龙的关卡离开,是很长的一段古道,主要的镜头都在第二关地方,顾文越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分镜头直播。   蔷薇走了很久,有些累,额角都是细汗珠。   顾文越指着前面的大石头说:“我们坐会儿吃点东西休息下。”   “不行,我们得拿第一!”蔷薇推着他走。   顾文越轻声哀嚎:“我想歇会儿。”   蔷薇只能笑着说:“好吧。”   两人在干净的路边石头上落座,顾文越将背包递给蔷薇,各自取出矿泉水、纸巾,以及巧克力、谷物棒等东西。   他翻了翻,里面还有云南白药喷剂,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他推到一边。   顾文越的草莓吃得差不多,他分给蔷薇两个,给自己也是两个。   他疲惫地揉揉小腿:“我还是喜欢在室内。”   蔷薇问:“文越老师,你平时锻炼吗?”   她认真打量他,似乎看上去斯斯文文,不像是健身房爱举铁的类型。   顾文越吃着草莓,帅气一笑:“不锻。”   “哈哈哈哈,就不能指望顾文越说出什么正经话”   “他怎么这么得意?男人不爱运动是什么大好事吗?”   “上周在博物馆你们没看吗?这厮逮着有空就靠在桌子边椅子边墙壁边,今天没地儿靠,要是蔷薇是个男人,我估计顾文越能直接靠上去。”   “哈哈哈哈,描述十分精准了。”   两人喝喝水,吹吹冷风,稍微休息会儿,再次启程。   顾文越刚背上两个小背包,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顾老师!蔷薇,有人脚扭了!”   两人扭头看过去,是另一个组的两人,扭脚的是一名男学生,他的队员是女艺人,自然是架不住他。   蔷薇还没反应过来,顾文越将背包往她手里塞:“你别动,我去帮忙。”   蔷薇连忙应了:“哦哦哦!”   神色着急担忧地看着顾文越奔向他们的背影,突然发现文越老师不仅帅气温柔,似乎很有担当?   顾文越跑过去后,名叫厉前的男学生皱眉道:“不好意思,我脚扭了,我本来想停在原地,但好像不行。”   顾文越想起来包里的小药罐:“那个……云南白药是不是可以缓解疼痛?”   他似乎在罐子上看到那么一句什么舒缓镇定之类。   女艺人去翻自己的包,她跟顾文越一样一开始没注意,以为只有水和吃的。   顾文越扶着厉前坐下,给他解开扭伤脚踝的袜子。   厉前取云南白药罐子看了看自己对着喷上去。   顾文越闻到刺鼻的中药味,皱皱眉。   等处理好,将袜子穿上后,蔷薇也走到面前:“怎么样啊?要不要紧?”   顾文越道:“我架着他走,你拿东西就行。”   他扶起厉前,让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能行么?”   “能行,谢谢顾老师。”厉前刚才就是着急,想赶上他们,谁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踩在坑里。   他队伍的女艺人也道:“谢谢顾老师了,不然我真扛不动他。”   顾文越道:“没事。”   ——才怪,这人好沉!   他心中想,这种时候顾晋诚要是在就好了,直接交给他处理。   哦不对,顾晋诚出门带保镖,让保镖处理就行。   “这男学生是上天专程派给顾文越的么?XS”   “怕什么来什么,顾文越不能咸鱼瘫了,哈哈哈哈喜闻乐见”   “啊,好讨厌拖后腿的啊啊啊不能好好走路吗?”   “我们小顾弱不禁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结果……呜呜呜,心疼了”   “赶紧叫其他人换换啊!我都担心那男学生把顾文越压塌了”   直播界面上,是满屏幕的心疼。   顾家大宅。   顾崇正守着电视看直播,皱眉道:“这个学生怎么不好好走啊?”   张管家安抚:“是意外,路程短,应该很快到。”   顾崇想着顾文越那修长瘦弱的模样,叹气:“喝药喝汤地才补了几天?还要去给别人当拐杖?”   “给文越找个按摩师傅到家里,晚上他回来给他好好揉揉腿,这怎么吃得消?”   张管家连忙答应:“是”   -   现场。   漫长的古道上,顾文越撑着厉前,真的快累毙了。   娱乐圈的便宜钱赚多了,果然要遭报应。   他准备休息一天后,得找个灵光点的庙,拜一拜,顺便捐点香火钱。   后面的队伍赶上来,有男艺人帮忙的时候,顾文越毫不犹豫地站到一边休息。   蔷薇用手给他扇风:“文越老师你辛苦了。”   女艺人和厉前都很不好意思:“谢谢你顾老师。”   “没事没事。”顾文越喘气笑了,“是我缺乏锻炼了。”   他扬起脖子喝水,咕哝咕哝喝了半瓶。   后脊有汗流下去,一阵冷风吹来,他浑身颤了颤。   预感不妙,似乎真要感冒。   第二关赶上来的团队越来越多,最后顾文越和厉前,还有另一个帮忙扶厉前的队伍,三组走得最慢。   有人催顾文越他们可以快点,蔷薇道:“不了,文越老师累着了,慢点吧没事。”   顾文越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么温柔体贴,过几天应该能暴富。”   “哈哈哈哈。”一个男艺人笑了,“顾老师,为什么是暴富?不是能找到个好老公吗?”   顾文越淡淡笑着:“暴富比老公要紧。”   “暴富”这两个字,他还是从Kiya的手机壳上看到的,大红底子大黄的字,当时就觉得很喜庆且有意思。   厉前队伍的女艺人道:“顾老师说的没错。”   蔷薇也道:“那我就借文越老师吉言。”   “顾文越是什么人间小可爱?哈哈哈哈很真实了”   “小顾虽然力气不行脑子转得就是快”   “完全没错!给我们小顾顾捏捏腿,今天辛苦了”   虽然三组到达得比较迟,可是前面五个组的人都还困在第三关。   有人喊:“这一关很难啊,你们快来看看。”   蔷薇跑跑跳跳地上前:“让我康康!”   看完她扭头大喊,“文越老师快来!你的拿手好戏来了!”   顾文越打个哈欠:“我的拿手好戏是躺着睡觉,你确定么?” 第41章   顾文越扶着厉前走过去, 其他艺人意外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蔷薇兴奋地推他:“文越老师,是中国名画!”   依旧是一个小亭子间,横横竖竖, 挂满画作。   一名学生已经取下好几幅画作的, 口中兴奋地说:“这是《千里江山图》!”   她的合作艺人是周白,他帮忙拿着画卷,忙不迭地问主持人对不对,等确认后显得很激动。   这位学生也姓周,名珺,她让周白帮忙取下另一幅,笑着说:“这是《富春山居图》!”   周白一惊一乍地道:“哇看起来都差不多, 你厉害!”   蔷薇赶忙道:“文越老师, 你看看呢?”   她绕着亭子走一圈,将所有画作尽收眼底, 指着一幅亭台楼阁侍女游走的画作, 皱眉想了想, “这是……”   顾文越往亭子间的柱子上靠了靠,借点力气,柔声接上蔷薇的话:“《汉宫春晓图》,拿下来吧。”   “好!”蔷薇高兴地对他比心, “我就知道你拿手, 哈哈!”   厉前不甘示弱,对着另一幅微皱眉,迅速道:“那幅是《百骏图》!”   顾文越看他一眼,笑了笑, 指《百骏图》上方的那一幅:“《韩熙载夜宴图》。”   厉前看到顾老师如此轻松, 暗自佩服的同时, 被激发出好胜心。   他连忙左右看了看,寻到一幅熟悉的,兴奋不已:“《五牛图》,是唐韩滉所画!”   他身旁的女艺人去摘画:“厉前你也不错啊,很厉害,还知道画画的人呢。”   顾文越后背靠着柱子,人也舒服不少。   他抬起玉葱白的手指尖,不疾不徐地指着附近一幅,桃花眼带着笑意望向厉前,轻轻巧巧地道:“阎立本,《步辇图》。”   “哇!三幅了!”蔷薇笑着,手里已经拿了三幅画卷,得到三面小旗子。   “今天的学生很棒啊,艺人们真的没有脑子,除了顾某某”   “预言家在哪里?顾某某已经靠在柱子上了!xs”   “真怀疑顾某某是不是穿越人士,或者还是开挂人士”   “小顾顾真的是赢得好轻巧呀~嘿嘿~”   “顾某某的字那么好看,不知道画画是不是也……有人见过他的画作么?”   “有可能哦~”   现场正在答题的周珺也想到这一点,代替观众问道:“顾老师,你应该会画画吧?不知道是擅长那一类?”   顾文越连忙摇摇头,低头去帮蔷薇拿小旗子,淡声说:“不怎么画。”   他那些画都是早年父亲逼着学的,老师请的都是极好,可惜他天赋不佳,后天不勤,导致毫无任何建树。   正扶着同一根柱子的厉前说:“顾老师这么说的话,肯定是会了,哈哈希望有机会可以看到顾老师的画作。”   顾文越朝他挥动手里的小旗子:“我们好像赢咯。”   俊朗的面容上,开心的表情像个来春游的幼稚园小朋友。   蔷薇对着主持人举高九面旗子:“我们收集好啦!时间是不是最短的?”   主持人粥粥道:“是的,恭喜文越和蔷薇。”   顾文越和蔷薇互相颔首、微微鞠躬。   “恭喜蔷薇~”   “恭喜文越老师~”   两人搞笑的模样引得哄堂大笑。   “《脑子是个好东西》就这么结束了吗?还没看什么呢”   “这节目虽然摆烂,居然让我学了很多用不着的冷知识~hhhhh”   “xs,顾文越第二季肯定回来吧?节目组不可能让这个行走的宝藏离开吧?”   “这么说来,我们似乎都见证了顾文越的华丽蜕变和升级改造呢”   “所以这节目其实是《十八线小艺人的翻红历程》?”   “哈哈哈哈,小顾顾粉丝看了都想笑”   顾文越对这节目没什么感情,他连其他七个艺人的脸都记不清楚,只对李鹊的脸有些印象。   不过这一期李鹊压根没怎么跟他说话,他自然也就没注意对方。   顾文越和蔷薇毫无悬念地拿到胜利,两人各自获得一套旅游家庭票,四人行。   节目录制结束,导演组的人特意来找顾文越谈下一季的事情。   导演在第一期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完全没注意的小艺人能给自己的节目带来这么大的关注度,以及这名小艺人身上是真的有非常多可挖掘的宝藏点。   他客客气气地说:“文越,我们第二季准备年后上,第一个想邀约的就是你,你有没有时间和兴趣继续跟我们合作呢?”   丁海在旁边给顾文越打眼色,让他接了。   顾文越没有当即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道:“导演,明年的安排我还真说不好,要不然等你们的节目确定下来我们再沟通,可以吗?”   导演听他没拒绝,夸张地伸手去抱他,感慨万千地说:“文越,你可是我们的收视保证!到时候千万要来!没有等到你,我可不开新一季啊!”   顾文越背后遭了“几巴掌”,胸腔震动:……太盛情了。   丁海看他累得都站不住,赶忙跟导演客套两句,就把人扶着往保姆车上带。   顾文越整个把自己摔进椅子里:“太累了,海哥啊……”   一唱三叹,好不可怜。   丁海给他揉揉肩:“好了好了,结束了,我们回家哈,你回家躺着休息一天,刚好明天也没事。”   哄孩子似的语气。   “不,我想一直躺着。”   顾文越垂头丧气,倒是想起来将刚才塞进口袋的赞助方家庭游,取出来递给丁海。   丁海接过去看看,四人游。   “哥,我家就我跟我奶奶,你让我从哪儿组一个四人家庭?”   顾文越一边脱外套一边道:“你约Kiya和她妈妈?”   他记得Kiya说过她是单亲和妈妈一起生活。   Kiya已经提前回去,不在保姆车上。   丁海想了想,还真是。“好!谢谢哥,我这就约Kiya旅游去。”   顾文越将衣服递给小马,谆谆教导:“这就对了,别一天到晚工作啊上班,要劳逸结合。”   丁海将票子塞进钱包,笑了:“哥,你就是想支开我去旅游,你在家躺着睡觉!”   被发现真实意图的顾文越耸耸肩,端着小马递来的杯子喝热水,嗅到生姜的味道,他有些好奇:“怎么有姜汤?”   刚好暖暖身体。   小马道:“张管家让准备的,说是你今天在外面拍摄,吹冷风怕你着凉。”   “哦。”顾文越捧着杯子喝姜汤。   心里琢磨:张管家怎么知道今天自己出外景拍摄?   他好像只跟顾晋诚提过一嘴,连顾崇都是出门前才告知?   丁海说:“哥,那你歇两天吧,另外有个事情告诉你,算好消息。央视在联系我问你的档期。有个很受重视的人文历史方面的节目准备开录”   顾文越问:“在哪儿录制?”   丁海趴在小桌板上靠近他,恳切地说:“哥,你先听我说完,这个节目真的很重要,是国家级的项目节目,请的都是业内顶级口碑好,作品好的人物。现在已经有的是知名导演和演员李禾润,影帝陆雪桉,实力派常青树女演员冯晏了,配置特别好。他们现在接触我们,主要是因为看中你在《脑子是个好东西》的表现,觉得你很符合他们的设想,所以可以勉强忽略咖位。”   顾文越打哈欠,听见了几个名字都有些陌生,好像对陆雪桉有什么印象,可他懒得细想,指出重点:“所以在外地是吗?”   丁海声音越说越小声:“文越哥,偶尔出去一趟也没事吧?”   顾文越揉揉耳朵:“也就是在接触,就他们没有正式邀请对吧?”   “那先等他们邀请我再说,万一压根没戏呢?”   丁海耸肩:“那倒也是。”   面对这种级别的综艺节目,别说小艺人,一线大咖都很被动,只有被挑的份儿,不可能谈什么条件。   他瞪一眼顾文越,“我总觉得你好像在默默许愿不要去!”   顾文越举起一个葱似的手指,在他眼前摇一摇:“NONONO,我现在在思考的是,回家先睡觉还是熬到吃过晚饭再睡觉。”   丁海:……就你离谱。   -   某音乐选秀综艺节目录制现场。   许以眠皱着眉头看完《脑子是个好东西》,他问经纪人吴峰:“这么无聊的东西?也值得看?”   那算什么节目?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吴峰按上手机锁屏键,叹气:“现在的观众口味很难摸索,不一定有技术含量就能吸引观众。”   许以眠还在敷面膜为一会儿的录制做准备,他问:“你去找的黑点怎么说?”   吴峰摇头:“没什么黑点。这人太垃圾了,上的都是不入流的节目,以前得罪过的人现在要么没红要么退圈,而且他最多也就是情商低,没什么特别负面的东西值得拿出来炒。你呢?刘总那边怎么说?”   许以眠面膜下的眉峰明显可见地皱起:“刘总说让我再等等。他在查那个男人是谁。”   吴峰道:“也行,反正央视那边还没定。”   许以眠低眸看了看手机屏幕,刚才顾文越答题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档新节目,真的很可能会选他,因为他肚子里真的挺有点东西。”   他顿了顿,“你说,是不是节目组给他透露题目?”   吴峰道:“我已经去找人打听了,不是。所以这个没法黑。”   许以眠摘掉面膜,慢慢地揉脸上的精华液:“你说,我们现在直接去发黑料怎么样?”   吴峰看他一眼,凑近些说:“你的意思是,黑他的在节目里是作弊?”   许以眠看看他:“对,他要解释也要点时间和去想办法对吧?只要让央视的人觉得他是作弊才这么出色,不就好了?”   吴峰架起腿,仔细思考:“那就一起吧。我找人说他是拿了剧组的剧本联合炒作,另外他背后有金主,这样就算刘总查不到也没关系,有没有金主都不重要,只要让大众觉得他上升这么快,有金主就行。”   许以眠拍着扶手,激动地直起身子:“没错了!”   “他有没有黑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大家以为他有,就行了。”   娱乐圈的黑料真真假假,洗不白,洗脑包一直发就行。   许以眠想,顾文越的要害是没有作品,所以坐实资源咖有金主很容易。   -   顾文越回到顾家,从张管家口中得知,顾崇给他请了两个按摩师。   他差点喜极而泣,第一时间冲去跟顾崇道谢,而后去了一楼找个房间,让两名按摩师开工。   顾崇看他跟个孩子似的高兴,也跟着开心,对张管家道:“老张,你看我这个当爸爸的,周道吧?”   张管家笑着点头:“关心到位,文越少爷十分受用。”   ——这么一说就想起昨晚大少爷的事情。   他连忙将这件事告诉老爷。   顾崇捧着茶杯,叹叹气道:“晋诚就是太忙了,他能有时间多和文越相处就好。两个人能互相了解。”   他看着电视屏幕,“文越要是能回家,在公司上班就好了。两个人朝夕相处,每天一起上班下班,遇到事情有商有量,你说多好?”   张管家想了想顾文越的情况:“老爷,文越少爷可能真不合适去上班。他没那心思,若是真的去了,可能更累。”   “这倒也是。”顾崇想着也苦笑,“万一两个人上班还为了工作争执起矛盾,就更不好了。”   他寻思寻思,“这样吧老张,我有个朋友开了个温泉山庄,本来说开业请我去,我这样也不能动。你问问晋诚,让他安排什么时候带着文越泡泡温泉?”   张管家应下:“好。”   -   顾晋诚到家时,进大厅见了佣人便问:“文越少爷呢?到家了?”   佣人恭敬道:“在按摩,老爷给文越少爷请了按摩师。”   “人呢?”顾晋诚不疾不徐地脱掉西装外套,递过去。   佣人指了指靠近花园的一处休息间。   顾晋诚缓缓走过去,等走到尽头才听见门里有声响。   “你们这按摩手艺真好,额……嘶……轻点,轻点~”   “啊……嗯~”   “……哈……真舒服!”   门口的顾晋诚:……   他面色一沉,凤眸幽幽,脚尖抵着那扇门推进去。   休息间有一面朝花园,一张贵妃榻趴着修长的人影,两名女按摩师一个揉腿一个揉肩。   趴着的人一直在倒抽冷气,两只手搁在圆形小枕头上揪得关节都泛白了:“嘶,再轻点。”   两名按摩师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陌生男人进来,动作都停顿,有些意外。   顾文越抬头看过去:“晋诚哥,你回来了啊?”   他感觉按得也差不多,就让按摩师先回去,“谢谢你们了,真挺舒服的。”   他的胳膊撑住榻,准备起身。   顾晋诚上前搭把手,撑住他起来。   顾文越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沉,他猜测可能是厉前真压着他了。   他自己按着左肩往上推了推。   顾晋诚的手掌按上去揉了揉。   “啊……”   顾文越舒服得仰起脖子哼哼,桃花眼都眯着了,声音跟猫儿似的哼唧,“往脖子点儿,再过去一点儿。”   “哎~好爽……”   顾晋诚眼眸幽深,自上而下地欣赏他的俊秀的眉宇与挺直的鼻尖。   一只手撑住他的身体,左手的力道是由轻到重。   “好了你也够累的,别伺候我了。”顾文越打着哈欠,手臂垂在榻上,仰头朝他眨眨眼,“要不你坐着,我给你按两下?”   “不用。”顾晋诚想他这双手能有多大的力气,更何况都累成这样了,“起来吃饭吧。”   “哦。”顾文越低头去找拖鞋,叹气,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每天都能按两下就舒服了。”   顾晋诚揉揉他凌乱的头发:“那你不舒服的时候找我,我给你按。”   “那不用。”顾文越心道,哪能让你这个大人物给我按肩膀,这算什么事情?   顾晋诚扶他起身,将他微微撩高的米白色毛衣往下拽了拽,遮住他窄韧白腻的一截腰。   顾文越的小腿有些酸胀,整个人靠着顾晋诚往餐厅去,嘀咕道:“刚才录节目还不觉得,现在好酸。”   顾晋诚半搂着他:“明天起来可能更酸,睡觉前再泡会儿。”   “哦。”顾文越乖乖答应。   顾晋诚把人送到餐厅落座:“你坐着别动了,要什么让佣人给你拿。”   “我去扶爸下来吃晚饭。”   顾文越双肘撑在桌沿,掌心托腮,朝着他十分温顺驯良地点头,一副一切都听他做主的乖巧表情。   顾晋诚留意他的模样,表情都不自觉地轻松下来。   -   吃饭的时候,顾崇说起泡温泉的事情。   顾文越一边喝鸡汤一边笑着点头:“好啊。要是你没时间,我还可以自己去呢。不麻烦你带我去。”   顾晋诚将鸡腿夹进他的碟子里,语调低沉地说:“我怎么没有时间?”   顾文越笑了:“那我们一起去!把文隽也带上?”   顾文隽这几天去他妈妈那边住,东西还没收拾走,说不急。   顾晋诚道:“嗯,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顾文越这才意识到明天周日,的确是大家都比较空的时间段,“有,刚好我经纪人放我假。可以休息好几天。”   “那我让张管家联系文隽,问问他的意思。”顾晋诚道。   顾崇对此很满意:“你们去玩,明天我邀个老朋友来家里下下棋。”   顾文越还担心冷落老父亲,听他这么说也放心了。   “远么?要去很久吗?”   顾崇道:“是天然的温泉,要出城,不过也不远。你们要是乐意,住一晚再回来也行。”   顾晋诚一边吃菜,浓眉微挑,瞥了眼对面俊逸的脸庞。   顾文越咕哝:“那还是算了,家里床舒服。”   顾崇点点他:“人家那是超五星级的豪华酒店,床也舒服。”   “是么?”顾文越来了点兴趣。   顾晋诚道:“明天去了再说,看情况定,反正不远。”   顾文越吃着鸡腿点头:“嗯,你安排好就行。”   -   吃过饭,顾文越瘫在沙发上揉肚子消食,顾晋诚下楼就见他舒服得整个人都瘫成一潭水。   顾晋诚走上前,扶起他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抬手给他揉。   “晋诚哥……”顾文越眯着眼看他,后背挪了挪,躺得舒服点。   此时,小马走上前:“文越少爷,您手机落在保姆车上了。”   顾文越伸手去接:“谢谢。”   顺便道,“丁海好像有个什么资料要给我?你帮我拿下?”   小马手里递过去个东西:“是这个吧?丁海哥走的时候跟我说过,我刚才也是突然想起来才去拿的,就看到您的手机了。”   “是么?谢谢。”顾文越接住。   顾晋诚看着小马的脸,想起某天清早的事情,凤眸淡望,语气有些冷地问:“你顶了崔英的事情?”   “嗯。”小马紧张地咽口水,总觉得大少爷虽然坐着,可是气势两米八。   他的头顶笼罩着一层即将打雷闪电的阴云。   正巧张管家露面。   顾晋诚点了点小马:“把他换了,让他在家工作。另外指派一个人。”   小马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老惹大少爷不痛快。   他无助地看一眼张管家。   顾文越刚抽出文件,听见这话,直起身子问:“为什么呀?”   张管家看大少爷脸色不佳,连忙道:“文越少爷,小马还有别的事情,我得安排他。就换做另外的人?”   顾文越看他一眼,反应过来:“好。那小马你忙你自己的事情。”   小马点点头:“好的,谢谢文越少爷。”   他觉得以后自己得绕着点大少爷走,可是不对啊,前几日他遇到大少爷,大少爷分明没说什么?   难道是文越少爷的缘故?   他想不明白。   张管家领着小马走开,看这小年轻吓坏了,安抚道:“没事,可能是大少爷心情不好。你就在家做也一样。”   小马愣愣地答应,总算想起来原因,小声问:“张管家,是不是因为我有一次在文越少爷房间陪了一晚上?大少爷以为我……”   张管家拍拍他的肩:“别乱想,文越少爷那天不都让我补了红包给你?”   小马想着也是,红包还挺大,也就不去追问到底为什么。   张管家猜测:应该是大少爷忌讳文越少爷身边有些年轻男孩子,他索性派个女佣人跟着。   顾文越躺回去,看看神色冷峻的顾晋诚,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你别挂着脸呢,怪吓人的。”   “嗯。”顾晋诚揉了揉眉尾,缓和神色。   顾文越笑了笑,在他腿上仰起头朝他扬眉:“你把小马给我弄走了,赶明儿你给我当助理啊?端茶倒水捶腿捏肩的,你能做哪样?”   顾晋诚忽的见不得他这么笑,花瓣一般的眼型,弯着笑的时候极勾人。   顾文越的眼前一黑,被宽大的手掌盖住,正疑惑,却听他淡笑反问:“捶腿捏肩端茶倒水,有哪一样是我不能给你做的?”   醇厚磁性的声音灌入耳中,顾文越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他掌心的纹路上。   刹那,心跳又快了几分。 第42章   伴随着《脑子是个好东西》第一季结束, #顾文越 咸鱼#、#脑子是个好东西顾文越#等话题在微博热搜占据了几个位置。   吃瓜群众都在纷纷感叹,这个节目很神奇,竟然捧出一个顾文越。   有一个B站八卦类的UP主, 以“才华横溢的宝藏顾文越”为标题,将他在四期节目中的精彩表现剪出来,搭配节目中书法大师、老夫子、博物馆副馆长以及其他艺人的“惊奇”瞬间, 并且做成鬼畜打脸反转动画,引来了无数点击。   该UP主在微博转发视频:“天啊天啊, 本人点击最高的视频诞生啦!都在说顾文越有引流奇效,吃瓜网友诚不欺我!顾文越, 你好样的!@顾文越 贴贴文越哥哥, 给我点好运哈~”   “哈哈哈哈我也要贴贴顾文越!”   “UP主再来一个顾文越的出圈造型合集!他好几个造型都好绝好美”   “记得有一个很se气的!一定要搞!”   “已经有人剪了, 按照一部原耽小说的故事剪的, 妈的, 好带感嗷嗷嗷嗷!”   “顾文越是攻是受啊?”   “废话,这种矜贵风流男人一定要当受谢谢!”   “你见过靠在柱子上揉后腰的攻么?hhhhhhh”   “顾文越:给我留点面子谢谢~”   顾文越的微博粉丝刚过千万, 一个月时间收获了八百多万粉丝。   可惜他的微博基本无动态,有的也仅仅只是例行公事地发节目宣传和活动宣传, 官方得毫无个人特质。   “文越哥哥, 咱们营业一波吗?”   “算了别指望他了, 我们自己贴图营业吧[图片][图片]”   “[图片] 新来的粉丝看这里, 顶一顶哥哥的美照”   “你懒你的, 我们勤奋点帮你贴,你只要记得多出街几次就行~”   “操了, 粉丝比正主还勤奋!见鬼哦。”   有一个“顾家小粉”的微博号, 专门给顾文越整理了网络上的各种相关图片, 并且按照不同的节目进行分类。   粉丝们看到后, 也会将从别处弄过来的照片私信这个微博号,一并整理。   “顾家小粉”才建立没几天,已经有了十几万粉丝,相册分类为“顾文越 《脑子是个好东西》、“顾文越杂志照”、“顾文越时尚活动”、“顾文越三次元出街”等。   在“顾文越三次出街”的相册中,有不少顾文越和素人路人的合影,绝大多数情况都是顾文越坐着,粉丝站在他后侧或者坐在他旁边的照片。   “怎么好几张都是餐厅?”   “好像还是不同餐厅,他吃的还不错嘛”   “那我没事去餐厅溜达是不是可以看到顾文越?”   “没看出来,小顾顾是个小吃货啊?”   就在粉丝们自娱自乐的同时,一则来自于豆瓣的帖子被丢上微博。   【嘿嘿,一个内幕,一个直播糊综有关】   “剧组很聪明,给剧本也只给一个艺人,现在艺人红了,节目红了,赞助有了,下一季在准备了。听说好几个综艺也准备这么干。讲真的,也只有观众傻逼才会配合营销,xs”   评论区的人都在问节目是不是《脑子是个好东西》,而捧红的艺人必然是GWY。   “gwy是谁?国、W、院?公W员?”   “操,糊咖就是糊咖,名字都打不出来,是顾~文~越~”   “前一阵不还有他傍上开宾利的金主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果然微博上的都是七天记忆的小金鱼,嘿嘿”   “是的,求求金主了捧点真材实料也行,捧这种一看就是设计好有剧本的花架子,哎造孽”   “可是顾文越上过秦方的直播间,当时出口成章,现场能背左传,红楼梦片段,这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多大了?秦方和他一个公司一个经纪人,你说真的假的?”   “秦方为什么给他做配?让他出圈自己挨骂?”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觉得秦方有没有好处呢?”   “操,这么说秦方好惨啊。一定是金主爸爸要求他这么做,他还挨骂。”   除了这个帖子之外,另有人透露顾文越前不久参加的珠宝活动,全身的名牌高定是直接购买,而不是品牌借的。   “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直接出门暴毙”   “有人说说买的可借的什么区别?”   “以顾文越现在的咖位,他想穿,品牌方不一定愿意借。但是买就随意了,有钱就是大佬,品牌只管卖不管谁买怎么穿”   “[图片]有人知道这一整套西装下来多少钱么?”   “奢牌高定,没有一百五十万下不来,业内人士再透露一点,他如果要买,一定是有门路,否则一般人轻易买不到。”   “你们忘了顾文越的保姆车吗?同样豪气啊!”   “操,什么真爱金主爸爸?真捧!还捧到娱乐圈来害人”   顾文越的粉丝也发了几个帖子,将顾文越在《脑子是个好东西》现场的写的字发了出来。   “这总不至于是假的吧?你可以说题目作弊,但亲手写的字呢?”   “还有各种协会认可,书法协会副会长的认可,之前营销号黑的时候可是瞬间滑轨,这还能继续黑?”   “这只能证明他字的确还可以,所以营销号黑错了点。可是他背后的金主呢?”   “对啊,如果没有金主,营销号会当天滑轨?笑死。金主爸爸手眼通天了”   “恶心,以后是不是会经常看到这种花架子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他这种没作品纯粹操流量的明星,都是来割粉丝韭菜,只有骗骗粉丝了”   不管粉丝怎么帮忙解释,豆瓣上的帖子层出不穷,抓着顾文越有金主和上节目窜通节目组的事情不放,没多久就闹上了微博,一些营销号转发新闻,但不予评论,态度显而易见。   “我靠,你们营销号现在都不评论了吗?是怕被gwy背后的金主找上门是吗?”   “是的话眨眨眼呗,啊哈哈哈笑死,圈内第一大笑话”   “顾文越有金主就这么怕被知道?为什么”   “他有金主的事情,还用大家说吗?”   -   《听风》剧组,片场。   秦方在休息时看到了这些八卦,他对经纪人贾粤道:“这你找人发的?”   贾粤道:“没有。是有人在搞顾文越,我们别管了。”   他小声道,“顾文越得罪了人,你知道的,许以眠。”   秦方皱眉,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合作过,但人他很熟悉:“许以眠?就是那个出道就被金主包了的小歌手?”   贾粤点点头:“是的了,两个资源咖,我们不用管。反正顾文越这些事情,都是黑点洗不白。他背后金主早就板上钉钉。”   秦方好奇:“为什么许以眠搞顾文越?他们怎么回事?”   贾粤将自己道听途说的消息告诉秦方。   提到央视时,秦方一下子惊愕:“顾文越能弄到央视的资源?能上去?”   贾粤耸肩:“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许以眠盯着这块肥肉准备上呢。”   秦方仔细想了想,忽然眼神一变:“要不然我们浑水摸鱼?你去发许以眠的黑料?再问问央视那个资源,我有没有机会?”   央视的节目,那么多大腕导演演员,他是古装剧一哥,没道理够不上这个资源。   贾粤没想到秦方能这么说,有些为难:“可是央视那边的资源,我够不上啊。”   “你傻啊,找古哥啊。算了,我来!”   秦方拿着手机开始拨号,联系上古正源后,假装自己不知道微博上的事情,只是单纯了解有没有机会上央视的《传承·砥砺》节目。   古正源说帮他去问问,尽快给他答复。   秦方对着贾粤挑眉:“你看?这不就有戏了?你现在去搞出点许以眠的新闻来,他也一个有金主的人,还黑别人的金主?这人是不是脑残?”   他笑得鄙夷,“这些垃圾,一个一个都什么脑子?”   贾粤道:“可是……”   秦方不耐烦地推他:“可什么可?赶紧找人去发帖。你没看到微博上好多营销号都在发顾文越的事情?就证明你上次说,营销号不接黑他的事情,是假的。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可以!赶紧去!”   -   酒店。   许以眠和经纪人吴峰正盯着微博、豆瓣的消息。   黑顾文越的事情从白天就已经在着手,到现在刚好是风头正盛的时机。   许以眠好整以暇地打开微博听音乐,果然看到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情势一边倒地在指责资本恶心,捧垃圾艺人等等。   顾文越的微博却毫无动静。   许以眠冷笑:“估计急死了吧,想方设法删帖子撤热搜吧。”   吴峰道:“他金主帮他弄了个艺人工作室,我已经全都打听清楚,工作室就一个助理经纪人。他之前得罪了公司的经纪人,古正源,所以现在也没人帮他处理。这人情商真的不高,到处得罪人,在娱乐圈红不久的。”   许以眠高兴地抬起脚,架在对面的椅子上:“跟我争资源,几个脑袋?”   “让他们多发点这种洗脑包。”   吴峰道:“早发了,全网各个平台都有人在发,放心。营销号那边拿了钱也在办事。”   “这么黑上几天,任何事情都能变成真的。”   许以眠听得很满意:“别说央视的资源,以后其他资源找他,都得掂量掂量。”   许以眠开心地太过,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在一条“顾文越这样的垃圾滚出娱乐圈”的微博上点了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点赞成功。   吴峰道:“现在要么他解释说和金主是正常恋爱,但……”   许以眠笑了,按上锁屏键:“明星和大金主正常恋爱?这也就是自欺欺人,骗骗粉丝而已了。除非他说金主是他亲爹,否则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靠不正经地方式上位,没差别?”   吴峰忽的意识到,许以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忘了自己是怎么红的。   他有时候觉得许以眠很聪明很识时务,但有的时候么……   -   顾文越深夜被吵醒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以为地震了,拽住身边的人就抱紧。   顾晋诚搂着他,抚着后背:“文越,是我。”   他皱眉把人连同被子抱紧,怎么吓得脸色瞬间煞白,他赶忙凑过去,手掌盖在他的脸颊上,眼眸对着他的桃花眼,“文越?”   顾文越被吵醒,孩子气地瞪他:“晋诚哥?你干嘛?”   顾晋诚道:“网络上有你很多黑料,一下子踊出来。我找你商量,赶紧处理。”   他将手机递给他,“丁海给你发微信和打电话好几个,你睡着了都没注意,他联系我了。”   丁海是先联系顾文越不成,再联系郑野,辗转联系到顾晋诚。   郑野得知后第一时间让集团公关的人在着手处理。   现在两方得出结论,最好的办法是公开顾文越是顾家人的消息,毕竟堵不如疏。   顾文越听得迷迷糊糊,半个身子歪在顾晋诚怀里,打着哈欠问:“现在几点?”   顾晋诚道:“夜里一点半。”   顾文越:“……”   娱乐圈里的人半夜都不睡觉的么?   他瞬间清醒了一些,看着顾晋诚道:“那赶紧处理吧。这大半夜的,劳师动众。丁海呢?”   他赶忙拿手机,叹气,“真苦了这年轻人。我让他赶紧发个微博好了。”   顾文越听丁海说过,娱乐圈的明星总喜欢微博发声明和律师函。   虽然他也搞不懂发给谁看,但估计得这么做。   顾晋诚眼眸微暗:“文越,这个声明我想从顾家层面发出去。”   “嗯?”顾文越直起身子,手掌撑在床上,“什么?”   他坐坐好。   顾晋诚怕他受寒,将蚕丝被往他肩头裹住:“我跟爸之前就商量过,在集团层面对外公开你是顾家的人。你……愿意么?”   顾文越皱眉。   顾晋诚见状,以为他是不乐意,便道:“如果……”   顾文越将手机放下,抓住他的手腕:“其实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跟那些我不认识的人,解释我自己呢?”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父亲不知道吗?你们都知道,丁海也知道。”   顾晋诚见他好端端地也皱起眉头,宽解道:“因为你毕竟是演艺圈的人,如果他们认定你是靠着金主的资源上位,就抹杀了你个人的努力。”   “我没努力啊……”顾文越说完,笑了,“算了,我也不懂,听你的,你处理就行,我放心。”   “真的?”顾晋诚见他如此爽快,反而有几分疑虑,“那我让集团公关现在发声明,澄清你的身份?”   “嗯。”顾文越点点头,揉着凌乱的头发,“那我再问问丁海?”   他转而去拿手机。   顾晋诚握住他的手,拇指请揉过他白玉肌肤上的小痣,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指,掷地有声地说:“不用问,这个方案他没问题。”   丁海非但不反对,反而更希望顾家承认顾文越的身份,这样对顾文越以后在娱乐圈没什么坏处。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树,是绝对的稳稳当当的靠山。   顾文越听顾晋诚给公关打电话,他也给丁海拨电话。   刚好顾晋诚交代完毕,挂断,丁海也接起,顾文越开了免提。   顾文越问:“丁海?你睡没?”   丁海幽怨:“哥,全世界现在只有你睡得着。”   他从一点开始打电话,打三个后直接放弃,转头联系郑野。   试试证明他没的判断没错,顾文越真的睡成死猪。   顾文越:……遭嫌弃。   顾晋诚搂着他揉揉头发,把他脑袋往自己肩头按,对着被子上的手机道:“丁海,我,顾晋诚。”   “哦哦哦,顾总您好,您说。”丁海的语气变得谨慎而恭敬。   顾晋诚道:“致远集团会发声明,你一会儿转发到微博就行。不需要说什么。”   “好,谢谢顾总。”丁海自然是同意,人家毕竟是高级公关。   “对了顾总,我可以直接联系您的公关吗?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   顾文越眯着眼,忍不住打哈欠,心里想:这娱乐圈为什么麻烦成这样?   顾晋诚见状,有些心疼地揉揉他的耳尖和头发,对丁海道:“你找郑野要联系方式。”   顿了顿,他补一句:“以后任何工作上的事情,你都可以找他。”   丁海道:“好嘞!谢谢顾总,那等致远集团的声明发出来,我立刻转。”   顾文越出声:“那你转了早点睡觉吧。”   丁海咕哝:“哥,我哪儿睡得着啊。”   顾晋诚打断道:“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丁海那边想,那也是直接联系郑野和公关就行,联系文越哥没用。   世界末日,诺亚方舟都开走了,他可能还在被子里睡大觉。   顾晋诚将手机锁屏放一边。   顾文越哼哼唧唧地嘟囔:“丁海一定在心里默默地腹诽我,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没睡糊涂呢~”   不过也是他该的,毕竟丁海是给他工作,现在深更半夜地还这么操心他的事情,左右是他的福气了。   顾晋诚揉他细碎柔软的头发:“你继续睡吧。没事了。”   顾文越不想动,靠着他问:“父亲呢?没惊动他吧?”   顾晋诚拿起自己的手机,道:“他还不知道。放心,我这么处理,爸也会支持。”   “哦。”顾文越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脸,他裹着一件细绒的黑色睡袍,柔软亲肤,他想起前几日的黑色羊绒毛衣。   “那你呢?能睡着吗?还是得顾着?还有什么事情啊?”   “嗯,我看看公关发出声明后的各方反馈。”   顾晋诚扶着他往下躺,试探性地询问,“我在这儿靠着?有情况我在跟你说。”   “也行。”   顾文越往床里稍微挪挪,打开被子,“那你进来吧。”   昏暗的被子里,白皙的长腿微动。   顾晋诚坐靠在床头,帮他盖好些。   顾文越往他衣服上贴贴,皱皱眉嘀咕:“微博怎么这么烦人?大晚上闹事情?”   顾晋诚的手臂搂着他缓缓道:“是有人泼脏水,所以才有许多消息窜上来。真假不分,混淆视线。”   “新闻总要有个监管,怎么都没人管么?随便发新闻?”   按照顾文越的理解,报馆出报纸写新闻,报馆有人负责查验真伪再进行报道,以前消息不灵便,还能闹出些错综复杂的误会,怎么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时代,反而真假消息满天飞更混乱了呢?   顾晋诚轻轻地拍着他:“别想了,我会处理,你安心睡吧。”   “唔。”顾文越手臂搭在他腿上,哈欠连篇地睡去。   顾晋诚低眸,手掌忍不住地落在他线条流畅、肌肤细腻的侧脸上,刚覆上去,怀里的人就跟小奶猫似的主动蹭蹭,掌心跟脸颊贴得更密实了。 第43章   周日凌晨两点多, 丁海通过顾文越账号,转发致远集团的公开声明。   声明清楚表达, 顾文越从出生开始就被致远集团董事长夫妇收养,从小养在顾家。虽然,在十八周岁成人之际,顾文越已经独立于顾家,但永远都是顾家视若珍宝的孩子。   声明一并澄清没有外界传言的金主等,都是顾家的人。   对于网络的不实传言,顾家会第一时间追究来源, 联系警方处理。   文书最后表示:顾家永远都是顾文越最坚实的后盾,任何人对顾文越的攻击, 都将被视作是对顾家的攻击, 顾家将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   顾文越的微博刚转发出消息,就和致远集团的微博评论数量陡升。   “你终于发微博了!我以为你忘了微博账号密码呢!”   “我操, 真的是豪门少爷啊!养在豪门什么的,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居然是致远集团的顾家,我日日日日!”   “三分钟, 我要知道所有致远集团的底细!”   “三什么三,百度会吗?自己去搜!”   “比现在排名第一的互联网巨头公司还大吗?”   “那家是外资控股不算民营企业, 互联网顶尖的那两家加起来差不多可以抗衡致远集团的半壁江山”   “人家集团公司大得很,养活了全球几十万员工。你去问问周围的人, 如果公司名字里带致或者远的, 很可能就是顾家的产业。”   “操,我就在致远集团一个大型分公司里, 我粉上了我老板家的孩子?”   丁海感叹, 周六晚上不睡觉的人可真多。   他每次都怀疑, 文越哥现在到底算不算红?   现在看看这么多吃瓜群众, 他想,应该是红了。   一千万粉丝大量活粉,看到声明后不仅留言而且积极转发,贴声明。   两点不到,#顾文越 致远集团#,#顾文越 豪门少爷#就一步步往微博热搜前排攀升。   “是我知道那个涉及基建、军工、航运、通讯的致远集团?老板姓顾,顾文越姓顾,操了,之前怎么没人提?”   “是那种干爹还是真的干爹啊?这瓜好神奇”   “没看到从小养吗?那就是真的当养子不是那种关系,日了”   “这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顾文越的文化水平和底蕴,还有对于收藏品的如数家珍。这尼玛,从小玩到大?”   “是说顾家真的花了血本培养他,是往豪门少爷方向培养的吧?”   “养子都比其他家的豪门少爷更高级更矜贵,顶级富豪对待一个养子都很用心啊。”   “这个声明好护犊子啊哈哈哈哈,谁写的?是顾家的长辈吗?好像孩子在外面被欺负,给孩子出头呢”   “ 1,明显是护着顾文越,一切对他的攻击都将视为对顾家的攻击,同仇敌忾,还有点带感!”   “我不管那么多了,顾家还要不要养子?我干爸爸呢?在哪里!”   “你滚开点,让我先!”   “笑死,很多营销号默默删微博当做无事发生”   “估计是知道踢到铁板,这是不是说明顾家很重视gwy?哪怕是养子也基本不能得罪啊?”   “之前的操作就很明显了,顾家对gwy应该挺重视。再结合这个声明,攻击顾文越就是攻击顾家,这谁顶得住?”   “营销号本来就没敢评论什么,估计很多人其实一早就知道顾文越背后的人惹不起,所以这次黑他也只是转发豆瓣的二手shi”   “太精明了这些营销号!顾家给我把娱乐圈营销号全炸了不?烦都烦死了”   “不对啊,致远集团现在的老板才二十多岁吧?之前看到过财经新闻,拿过什么杰出青年奖项。往上好像有图。”   “声明写顾文越是董事长养大啊,没代表董事长没自己的儿子吧?上面的你在想什么!”   “致远集团现在不是董事长管了,早就培养接班人上位了,更新下信息吧。”   “所以上次的宾利帅哥,很可能是董事长的儿子?”   “哇我还记得BL帅哥的西装照片哦,和小顾顾站在一起,超杀我!”   有人评论的同时,贴出顾晋诚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在全球财经论坛,以及国家级的基建项目会议和政要的合影。   一张是顾晋诚单独在主席台上正在发言,穿纯白衬衣和长裤,一八五以上的模特身材,肩宽腿长将普通的商务装穿出一股子霸道禁欲的总裁气质。尤其是他看往台下的凤眸,极为专注而坚定,给人一种手腕强悍且意志坚定的第一感。   另一张合影中,顾晋诚面色淡然地站在政要中间,穿墨蓝的三件套西装,挺括的身形鹤立鸡群,丝毫没有因为身份或者年龄的影响,反而有种众星拱月的出彩气质。   “青年才俊啊我去!”   “呜呜呜都好帅好有型!”   “需要养子吗金主爸爸?”   “等等,这是宾利帅哥?穿西装的样子和宾利那张的模糊照片很像啊!应该是同一个人”   “呜呜呜,虽然不知道具体关系,可是可以嗑他们的糖吗?(我昏头了我先说,可是有帅哥不嗑我不能够!)”   “让我来我先嗑!”   -   身在剧组的秦方得知顾文越是顾家的人后,和经纪人贾粤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都想起当初在直播间,秦方是怎么对顾文越的。   贾粤都心有余悸:“方哥,这件事我们别趟浑水了,这里水太深了。”   “他居然是那么有钱的人家的孩子?”秦方扫着微博上有人科普的“致远集团资料”,看到各种千亿级别的营收时,他几乎没办法想象。   娱乐圈赚十几亿的人自然也有,可是一年能营收过千亿,那真的不是一个量级。   秦方问:“让你发出去的关于许以眠的消息呢?”   “已经发了……”贾粤讷讷,“不过我做的很小心,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带节奏黑许以眠。”   秦方揉了揉眉心,一句话都没说。   顾家,他仿佛看到一艘巨轮缓缓驶来,而他们这些娱乐圈的人不过是巨轮上的一盏灯而已,看着很耀眼其实没有任何撼动巨轮的力量。   -   酒店。   许以眠到凌晨还没有休息,他就是想看看网络会发酵成什么样子,结果看到微博声明时差点没气死。   “怎么回事?他居然是顾家的养子?”   经纪人吴峰也懵了:“顾家,之前没听过他们干涉娱乐圈,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养子。你要不赶紧联系刘总问问?”   “他肯定睡了。”许以眠突然跳起来,胆战心惊地说,“完了完了。”   他一双眼睛瞪着吴峰。   吴峰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你想到了什么?”   “难怪刘总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许以眠吓得一屁股坐下去,“他已经知道了顾文越背后是顾家!所以他才让我等他回来再说!”   吴峰愣住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非要催着我今天发黑料?”   许以眠懵了:“我想着央视那个饼不能落到他头上,我们时间比较急。等刘总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就可以黑他们。”   吴峰催他:“快!你现在联系刘总。刘总家世不比顾家差多少,毕竟也是几代的豪门,只要他愿意保住你,你就没问题。”   他拿着手机塞进许以眠的手里。   “哦哦。”许以眠慌张地拿手机,直接打电话出去,等接通的瞬间,整个人都差点哭出来,“刘总……救救我,我我……”   刘茂旭在日本六本木多延误了一天,听见他半夜联系自己以为出大事,听见他说完才说:“这有什么?顾家而已,你当是天皇老子呢?天皇老子在,我刘某人也不怕。”   许以眠瞬间整个人都淡定了:“这……刘总,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刘茂旭问清楚他的所为,哼了一声:“你让网络那些人,带带风向,就说这个顾文越给顾家洗钱,这不就完了嘛?让他们自己去澄清去。”   许以眠现在什么都听他的:“是是是,刘总说的是。我立刻就安排经纪人找水军带节奏。”   刘茂旭还在安慰他:“别大惊小怪的。一个顾家而已,我之前让你别轻举妄动,是因为顾晋诚的身世。”   许以眠不解:“啊?什么身世?”   他已经知道顾晋诚是致远集团如今的老板。   刘茂旭哼笑:“算了,这个就不跟你说了,你那边就这样,继续搅浑水没事。你还不信任我?我能保不住一个你?”   “行!谢谢刘总。”许以眠挂了电话后,兴冲冲地告诉吴峰,顺便跟他笑了笑,“我就说刘总能行,果然不错。”   吴峰皱眉:“给顾家洗钱这个……”   顾文越那点事情能够得上洗多少钱的?这有必要吗?刘茂旭清醒吗?   许以眠推他:“哎呀,刘总这么说你就这么办,他说他查顾晋诚的身世了,后续估计还会有动作。”   “行吧。”吴峰继续联系人带节奏。   -   丁海两点多发了澄清之后,熬不过去睡着了,等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左右惊醒,本能地去看微博。   他看到消息的时候,骂了出来“操”。   顾文越的评论区全都是各种骂他洗钱的留言,私信也都是“豪门少爷滚出娱乐圈”。   “有豪门做靠山怎么样?不就是为了强势洗钱吗?”   “没什么作品也敢在娱乐圈横行霸道?”   “好恶心,豪门就这么让小孩子跑出来吓人吗?拉回家好吗!”   粉丝们也都在解释。   “拿出洗钱的证据好吗!你们一边说他没作品一边说他洗钱,这不矛盾吗?”   “为黑而黑吗?太恶心了”   丁海想不明白,怎么又变成文越哥给顾家洗钱?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他大脑还没完全醒来,致远集团的公关电话打来,两边一商量决定由丁海这边回应。   丁海索性将最近顾文越所有参加活动的收益捐赠的凭据,进行部分打码后,全部发到了微博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条一条地发捐赠消息,甚至还有之前一对一捐赠时,受捐赠小朋友的手写感谢信。   之前丁海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单纯只是发给顾文越做凭据,现在他知道了,感情还可以用来证明文越哥是个好人。   “等等,这是顾文越打工赚钱,然后捐了的意思?”   “看日期好像都是最近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最近的,他参加节目的钱!次数不多都可以对照日期算出来吧?!”   这条消息一出,一开始说顾文越洗钱的人彻底没音了。   #顾文越 捐赠#、#顾文越 慈善打工人#的热搜直奔第一,比昨夜里的澄清更占据靠前的位置。   “这大哥,是豪门出身,来娱乐圈打工,赚钱捐赠孩子?”   “娱乐圈的劫富济贫?”   “新时代打工人?”   “你们忘了吗?顾文越的字画卖了二十四万,当时他就说捐赠,还有捐赠记录呢。”   仍旧有一些“质疑”的评论,甚至认为是P图,不一定是全部捐赠。   但是很快,SEN耳机品牌认领了其中一张捐赠凭条。   “没想到我们的代言费用是用于帮助儿童上学,品牌上下特别受到触动,现公司决定捐赠五万英语听力耳机给贫困山区的学校。谢谢文越@顾文越”   SEN耳机官方微博一经发出,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出来认领了顾文越的捐赠凭据微博。   时尚杂志Breezy:原来也有我们的一份,支持@顾文越,助力慈善。   杂志M-time:@顾文越,十分荣幸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与到慈善中来。   不仅如此杂志更发了一张捐赠凭据照片,显示将顾文越拍摄内页的当期杂志的净收益用以捐赠。   而《脑子是个好东西》与《第一案发现场》也即可响应,认领捐赠凭据不说,还表示将无比欢迎顾文越的再次参与。   《脑子是个好东西》:昨天导演组还在头秃怎么才能澄清我们跟文越是纯粹的合作关系,他拿的报酬并不多,但很尽职尽责地在给我们做看点,很用心地在回答问题。没想到今天以这种特殊形式参与慈善,感谢@顾文越。第二季真的期待你来~   《第一案发现场》:@顾文越 上次抽签你扮了死尸,下次不抽签了,直接来当侦探吧!   最特别的是电影《春城草木》是导演苗臻发的微博:“@顾文越 希望下次我们深度合作,我努努力一定给一个更好的片酬!”   除此之外,珠宝品牌和国内时装周邀请过顾文越的品牌都发了微博响应。   截止到上午九点,顾文越微博上每一条捐赠凭据都被认领。   顾文越三个字同时出现在微博的前十个位置。   从他和豪门顾家的关系、捐赠消息、品牌支持顾文越、顾文越的书法和才华等。   “第一次在娱乐圈看到这么大阵仗,这………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值得”   “排面啊啊啊啊啊啊顾文越值得!”   “是了,每一笔钱都捐了,这是什么人设?服气”   “可是对于顾家而言根本算九牛一毛吧?”   “呵呵哒,娱乐圈的豪门公主少爷那么多,从来没见过别人每一笔钱都捐的”   “还有人在黑他洗钱,有病病?顾文越没有参与过大制作,谈何洗钱?”   “靠,我顿时没话讲了,对不起,我之前还骂过他滚出娱乐圈,暂时别滚了,留着吧大哥”   “呜呜呜,儿童手写信好感人,说谢谢哥哥帮助呢”   “新时代打工人!顾文越你真的可以!”   “好酷啊,可以这样任性,又这样善良。忽然好羡慕好羡慕顾文越”   “有钱有学识有教养有能力而且善良温柔,我找不到黑点了”   “说顾文越洗黑钱的真的,我现在信了是有人买水军黑他了。”   “很显然不仅仅是为了黑顾文越,同时为了黑顾家吧”   “对方是不是不了解顾文越?怎么会黑他洗钱呢?”   “好逗啊,这波对家什么操作啊?今年的年度沙雕行为吗?笑死我了”   微博上的风向两级反转,网友们都表示从来没见过营销号删消息这么快。   从顾文越的粉丝到路人,甚至是普通吃瓜群众,都震惊顾家公关的“办事效率”。   什么叫做“攻击顾文越视为攻击顾家”,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清除黑料速度。   “放黑料的人没脑子吗?真的要跟顾家叫板,是不是也有点实力啊?”   “有点期待放黑料的人会怎么收场?”   “这波是顾文越的对家吗?那么问题来了,这娱乐圈谁是顾文越对家?”   “等等吧,感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结束。”   “是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了,等一个结果。”   -   丁海奶奶走出房门,看到孙子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奶奶快步走上前:“小海?你怎么了啊?”   丁海揉揉眼睛:“没事。”   奶奶坐在他身边:“有事情你要跟奶奶说,你怎么一大早哭啊?”   丁海跟奶奶解释,因为顾文越被人黑了,他很难过。   奶奶听说后连忙道:“那怎么能够呢?你这个老板这么好,还叫人照顾我呢。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呢?”   来照顾她的阿姨人也很好,话不多,很勤快,把她照料得妥妥帖帖,她自然是感激在心。   丁海点点头:“是啊。”   -   早上九点半的时候,顾文越醒了。   一睁眼,总觉得昨晚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有些迷糊地想起原由。   他第一反应去看床边,没有顾晋诚的身影。   “晋诚哥?”顾文越下意识地呼唤。   “在。”顾晋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着不疾不徐的沉稳淡定。   顾文越半起身地看他,已经穿上毛衣长裤,他皱了皱眉:“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顾晋诚瞥了眼枕头,道:“你睡着后,我回房间了。”   顾文越也没想太多,坐起身子问:“昨天的事情怎么样了?很复杂吗?”   “不复杂,已经好了。”顾晋诚去扶他,顺便问,“小腿酸胀吗?”   “嘶……有点。”顾文越抬了抬,不是很舒服,皱眉伸手去揉揉。   顾晋诚坐下,先帮他把白色的毛衣穿好,再抬手隔着被子给他揉小腿。“集团公关已经和丁海一起澄清,你就不用操心了。想去泡温泉吗?”   “好呀。”顾文越听见温泉,嘿嘿直笑,“可惜丁海陪他奶奶,不然可以带他一起去。文隽呢?他应该有时间吧?”   “没有,他今天要和同学去餐馆美术馆。”顾晋诚凤眸微转,将长裤取来给他,起身道,“你穿吧。我去给水仙加水。”   “哦。”顾文越一边掀开被子,一边想,小堂弟真没福气,泡温泉这等好事都赶不上。   “哎哟~”他的腿真是废了,昨天才走那么几步路,就酸得不行。   顾晋诚从书房走去洗手间,手中端着一圆洗水仙,眼尾不留痕迹地瞥见一痕雪白。   他将视线移到水仙上,青葱嫩绿,边走边说,“要开花了吧?”   顾文越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地说:“再过阵子可能要开,有小花苞了。”   顾晋诚加了水,送回桌子,见他一蹦一跳地穿拖鞋,便走过去扶着他,弯腰将拖鞋套进去:“我背你?”   顾文越用胳膊肘推他:“我洗漱呢!”   他正要去洗手间,忽然被身边高大的男人弯腰打横抱起,他惊呼,“晋诚哥!”   顾晋诚笑得极有男人味,低沉道:“一早就叫,魂都叫来了。”   顾文越哼笑:“谁让你吓唬我啊!”   抱进洗手间后,顾晋诚自觉地离开。   顾文越洗漱时,对着镜子忽然发笑   ——顾晋诚真是好极了!   等顾文越洗漱完出来,见他满脸深沉地走过来,似乎准备抱自己,他赶忙道:“诶诶诶,我自己走自己走。”   公主抱多尴尬!   顾晋诚往他面前站了站:“背你?”   顾文越扶着他的肩膀,尴尬问:“一会儿让佣人看见会不会笑话我啊?”   顾晋诚反手拉他的手臂往自己背上趴:“谁笑?我开除他。”   顾文越顺势趴着,他的确是懒得走,腿疼,听见他的话,闷声直笑:“真凶!”   顾晋诚背上沉沉,却觉得极踏实。   他想到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是顾家的人,心里更踏实了。 第44章   这一大早, 顾家上下都知道文越少爷腿酸疼,大少爷亲自从房间背下来的。   兄弟俩关系好成这样,也是全家佣人都意想不到。   张管家第一时间对顾崇说了, 顾崇心情大好。   顾崇早上已经听顾晋诚汇报过昨夜里的情况, 也说从集团层面宣布顾文越是顾家的人。   他挺担心文越不乐意,但听大儿子说他也没反对, 不仅安心, 甚至是欣慰和高兴。   顾崇想着,文越终于愿意公开承认顾家了, 这是大好的事情。   等顾文越吃过早餐,喝过中药后,又被顾晋诚背上二楼。   快到主卧时, 他道:“放我下来吧, 我自己走, 不然父亲看到了。”   顾晋诚看一眼前方的房间大门:“看到会怎么样?”   顾文越挠挠耳朵, 浅笑:“说不定父亲以为我欺负你呢。”   “你欺负我?”顾晋诚凤眸染上笑意, “你确定?”   “快点啦。”顾文越推推他的肩膀,一只手去扶墙。   顾晋诚顺他的心意,弯腰把人放落地, 扶着他, 淡声道:“昨天的事情已经跟爸说过, 可能会问你。”   “啊?问什么?”顾文越抓瞎,仿佛即将面临期末考试但完全没复习的中学生, “我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微博?我手机了?”   他低头开始摸手机。   结果, 顾晋诚从他的西装裤口袋中取出顾文越的手机。   他怕丁海有事联系顾文越。   顾文越憨笑:“怎么在你这里?”   顾晋诚去推门:“算了, 你不知道就不用管了。”   “也是。”顾文越本来就有点懵, 他撑着他的小臂跳进房间, “父亲!”   爽朗明快的声音让顾崇精神大好:“文越,你腿怎么了?这么严重?”   “嗯。好疼啊。可能是最近没走路,一下子走那么远的古道。”顾文越也觉得昨天的户外节目的确有些不太好,他摔进沙发中坐好。   顾崇稍微问了问网络的事情,不过问的是顾晋诚,还让他帮着注意点。   顾晋诚颔首:“知道了爸。”   顾文越趁他们说话,翻阅手机微信。   丁海、沈悦心、苗导演、时尚杂志的主编李淼、前一天才认识的珠宝鉴定专家洛小姐等等,都在关心他。   还有一些则是八卦,来确认他真的是京城豪门顾家的人。   顾文越回复了一些熟悉的人,感谢他们关心。   八卦询问的,他一概没理会。   他正准备弯腰去取桌上的芒果吃,丁海来电话。   “喂?丁海怎么了?”   顾晋诚谨慎地看一眼手机,担心又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崇也没再说话,等着文越接电话结束。   电话中,丁海激动地说:“哥!央视的人来联系我,说问你档期参加那档节目!下周就录!”   “哥!现在网络很多人黑你,你特别需要一档大型节目来证明你自己!”   顾文越听得耳朵发震   ——丁海的鸡血已经透过手机飙到他的脸颊上。   顾晋诚对他抬抬手,示意他来接,顺便将芒果碟子递给他。   顾文越下意识地接芒果碟子,然后换了手机过去,他往嘴里又塞一块大芒果。   清新酸甜,好吃!   顾晋诚说了两句后挂断,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顾崇急促地问:“怎么了这是?又出事情了?”   顾晋诚简单说是来邀约的工作。   顾崇一听“央视”,赶忙说:“这么好的机会?文越,几时去?爸爸在家里看。”   顾锦城凤眸瞥他,见他表情寥寥,似乎有些不乐意,便道:“爸,等文越自己定吧。”   顾崇笑着说:“好好好,文越你定。就是你要是去的话,你跟爸爸说,爸爸让几个老朋友都看看。央视的节目可不得了,还是做人文历史关怀,这个特别好。爸爸也喜欢看,弘扬历史文化,是不是?正能量啊!”   顾文越抬眸瞥他,都不好意思说他本来因为在外地录制都没准备要去。   明明央视电视台在京城,可是这档节目偏偏第一期在另一个古都。   顾文越吞咽芒果,对顾崇道:“父亲,那我让经纪人接了这个事情?”   他想着万一完全没工作,实在是不像样子,好歹老父亲总替他着想,他也得哄着老父亲点。   “好啊。”   顾崇很感兴趣,“你去了好好表现,给导演啊节目组留个好印象,说不定还能上今年的春晚呢。”   顾文越:那您还是饶了我吧。   顾晋诚换到他身边坐下,捏着他窄细的手腕去叉芒果。   顾文越顺着他的动作,给他嘴里塞一块芒果,对他说:“你看父亲呀,比我还激动呢。要不,我让经纪人问问导演组,要不要中老年演员?”   顾晋诚吃着他送来的芒果,低眸淡笑。   顾崇被逗笑了:“我要是身体好,能长时间走动,我肯定陪你去。现在只能在家看电视。对了,这是直播还是怎么样的?”   顾文越被这激动情绪影响,赶忙道:“好像是录制播出,我去了弄清楚再跟您说吧。您别急了。下周的事情啊,今天还没过完呢。”   按照这种劲头,他觉得丁海搞不好才是顾家的一份子。   拼劲、闯劲、鸡血劲儿,全都齐活了。   顾崇点点头:“也对,那你们今天先去泡温泉吧。晋诚你给文越再安排按摩的人,好好揉揉腿,别真伤筋动骨了。”   顾文越唉声叹气,歪在沙发里,半边身子挨着顾晋诚,去拿手机给丁海发消息。   【海哥,劳您大驾,接一下央视的节目,谢谢】   丁海:【祖宗,我劳您大驾,人家央视的人在等你好么!】   【太可怕了。我都怕得罪人家央视,被人家直接封了】   顾文越笑笑,将手机拿给顾晋诚看:“丁海真逗。”   顾晋诚扫一眼,起身:“你坐会儿吧,我去找张管家收拾东西,安排车。”   “好耶~”   顾文越抬抬手,对顾崇得意地扬起下巴,“父亲你看晋诚哥,多周道!有他在,我真是万事不愁。”   顾崇笑了:“那是那是,晋诚就是办事妥当。我也放心。”   大儿子有他的风范,不错不错。   顾晋诚走出去之前,揉了揉顾文越的头发,索性一把揉乱了。   顾文越气咻咻地瞪他一眼。   桃花眼对上凤眸,两人眼底却都忽然漾起笑意。   -   微博上。   顾文越的身家背景尘埃落定之后,他捐赠慈善的话题在央视官方微博PO出消息邀请他参加节目后,整个热度走向了最高潮。   央视:@顾文越 欢迎加入《传承·砥砺》节目第一期,合作愉快。(没错,我们是专程蹭热度)   “央视爸爸认真的吗?今天好可爱啊”   “这档节目我期待很久了!是之前做人文节目的导演组精心策划!找顾文越是对的!他身上有契合节目的内涵文化”   “央视爸爸这个时候出来【蹭热度】是不是间接肯定顾文越的真才实学?”   “没得黑了,这还怎么黑?贷款黑的那帮人呢?出来走走?”   “太绝了!顾文越居然能上央视的重要节目?不可思议”   “我怎么粉了这么一个牛逼轰轰的家伙?嘿嘿,我眼光真好!”   “顾文越微博都不回应央视爸爸,真心牛逼”   “别这么说吧,他好像真的不上微博,都是工作人员在弄吧。要不是突然铺天盖地黑他,估计昨晚也不会那么晚发微博”   “赌一根胡萝卜,顾文越八成是睡了,昨晚上肯定是助理和顾家的公关在处理”   “有可能,他白天录节目那么累!我看他分分钟能躺下”   “那黑他的人岂不是要气死了?忙碌了半天,结果顾师傅呼呼大睡?”   “画面感!笑死!”   -   许以眠看到央视发微博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他几乎是对着经纪人吴峰尖叫:“就这样定了顾文越?凭什么凭什么?他也配吗!他算什么十八线的垃圾艺人?他居然能麻雀变凤凰上央视?!”   吴峰道:“很可能是顾家给他找了关系,你也知道顾家本来就有很多生意是和政府合作……”   许以眠气得头疼:“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凭借他怎么可能上央视呢。”   吴峰提醒他:“刘总是不是没帮我们去问?其实按照刘总的情况,如果他认真帮你,肯定会成功的。我感觉刘总怎么最近对你不是很上心思?”   许以眠脸色发白,经过他提醒,也意识到不对劲:“你是说,刘总故意晾着我?不可能啊,他昨天还在安慰我呢?他说从日本回来会帮我好好处理。”   他催促吴峰,“你赶紧联系你认识的人,问问央视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到底有没有搞错?”   吴峰一直在联系,现在刚好接到一个电话,索性开免提,让许以眠也听听。   “老吴?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弄清楚了。”对方道。   吴峰:“怎么说啊?”   对方道:“央视本来就要联系,结果一看他做慈善,也没什么具体黑点,这么积极正能量,当然就定他。”   吴峰问:“就是他把钱捐了的事情?其实加起来没多少钱吧?这可远不如我们家艺人去年在慈善晚宴捐赠的两百万多呢。”   许以眠也皱眉,但不敢作声,怕影响对方说话。   对方道:“说白了捐款只是一个助推,重点是,导演组已经搞清楚,顾文越是真才实学你懂吗?”   吴峰反问:“是说看中他在综艺节目上的表现?觉得他有潜力有能力?”   “对啊。”对方笑了,“我跟你这样说吧,顾文越昨天直播的时候跟大学生对战那个事情,在学生群体中的反响非常好。央视为什么要做《传承·砥砺》?就是为了引导青年学生,年青一代走近国家的历史文化。顾文越书法、字画都拿得出手,成语典故、甚至都能随便背左传这种级别的篇章,这简直就是宝啊。”   吴峰道:“行,那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对了,你家艺人粉丝号召力是还行,但没什么文化。”   许以眠气得差点要破口大骂,结果被吴峰捂住嘴巴。   吴峰赶紧挂断电话。   许以眠指着手机骂:“这是谁啊?居然敢说我没有文化?顾文越会背书了不起?我准备准备不能背?什么左传什么东西啊?!”   吴峰道:“以眠,算了,我们专注自己的领域就好,这个领域的确不是你擅长的。”   “我偏不!我还非要上央视不可了!”许以眠拿出手机,准备给刘茂旭打电话,可是不小心点进微博,私信提醒红成一片。   大量的人在骂他。   “这……这怎么回事?”   许以眠惊慌失措地坐在沙发里,吴峰赶紧拿手机看情况。   网络上,许以眠点赞#顾文越滚出娱乐圈#的消息不胫而走。   “昨晚这么多豆瓣帖子同时黑顾文越,难道是许以眠?”   “不可能的!我们哥哥干嘛要给一个十八线?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好么?豪门世家了不起?哥哥就是手滑而已!”   许以眠的粉丝非常多,超强战斗力瞬间碾压式地让这个消息变成了“许以眠手滑点赞八卦”。   但是许以眠前几天和顾文越同场出席珠宝活动的照片也被人挖出来。   甚至有吃瓜群众去了珠宝官方的微博,找到当时嘉宾的照片和合影,以及各种动态的影像。   有人发了许以眠在签名墙上的笔触直接盖住顾文越的名字,甚至还有当天的照片证明他就是故意盖上去的。   “顾文越的字好漂亮啊啊啊啊,瘦金体我永远的爱!”   “这个我知道,是主持人让顾文越写的瘦金体和狂草,狂草在下面,被许以眠挡住了”   “许以眠好过分,干嘛直接划上去?”   “许以眠可是顶流,目中无人罢了”   “神经病,干嘛黑我们哥哥?哥哥不认识顾文越特别正常,他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他?再说签名大家都是很容易碰到,这没什么吧?”   “是啊,这有什么可说的?很正常的操作罢了”   没多久一个关于许以眠的匿名爆料被发出来。   “顾文越和许以眠在那个活动上的确起了争执,顾文越不小心碰了许以眠的袖扣,许以眠要他赔偿几十万。你们猜怎么着?现场专家鉴定,那对袖扣是假货,许以眠是讹诈顾文越”   “没准确消息来源你别说啊!@许以眠工作室,告他!”   “emm许以眠的咖位何必这么做?”   “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你是顾文越本人啊?”   这个爆料的人,同时截了许以眠当天带袖扣的画面,以及后面从现场离开摘掉袖扣的图片。   “就是那对黑色的,有兴趣可以查查。许以眠口口声声要顾文越赔几十万呢~牛逼顶流惹不起”   “你在现场吗?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珠宝品牌方都知道的事实,当天活动结束,整个现场几十人都知道”   “许以眠戴假货?我不信!”   ——“他自己也不信呢,还要找鉴定呢,找了鉴定是假的,他自己还不承认”   “别污蔑我们哥哥”   ——“来告吧,坐等律师信,不敢告就是真的。”   许以眠自己看微博,粉丝发来各种私信质疑。   不仅仅是这件事,连他以前选秀时期的黑料都被人挖出来。   整容、金主爸爸、出道节目中拉踩同期、故意破坏同台表演伙伴的衣服等等轮番上阵。   许以眠吓得不敢看手机,拍在桌上:“肯定是顾文越找人干的!”   他说完后,脸上苍白地去抓电话,“我要联系刘总!我要联系刘总!”   吴峰这边赶紧联系人删许以眠的负面消息,撤热搜。   -   出城的高速上。   顾文越坐在宾利车里,后颈枕着上次戏剧院送的戏台颈枕,舒舒服服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当然,偶尔悄悄瞥一眼开车的顾晋诚。   ——专注开车的男人真帅。   顾晋诚忽的出声:“怎么总看我?”   “啊?”顾文越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前方说,“我看路上的标牌呢,刚有个什么温泉山庄的牌子,是我们去的地方吗?”   “嗯。”顾晋诚道,“急了?”   “不急啊。”顾文越低眸,摆弄手机。   他想了想打开微博,也没看什么好玩的,全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难道不比别人更清楚自己的事情么?他又关上了。   顾文越懒懒散散地问:“你看微博吗?会看自己的新闻吗?”   “有公关会统一查看和处理。”顾晋诚瞥他,“不过刚才稍微看了看。”   “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顾文越忽然起了兴趣。   顾晋诚道:“有网友说想看我们俩的合影。”   顾文越:……   他摆摆手,手臂撑在车框上,支棱脑袋,笑了:“大家好无聊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没搞懂。   顾晋诚道:“无聊吗?我们的确没有合影?”   “唔?”顾文越仔细回忆,“以前也没有吗?”   他穿越来之后,的确没拍过照片。   “你不记得了?”顾晋诚反问。   顾文越理所当然地道:“哦,好像是没有。”   他以前在顾家,也是年节或者是重大日子,大家一起拍个照片,大团圆。   “嗯。”顾晋诚听他话里话外好像都不乐意,就没继续说。   等过了几秒,顾文越偷偷瞅他一眼,又立刻转开眼神,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我们一会儿到温泉那边,就拍一张给父亲发过去好了。他说不定看了高兴。”   顾文越薄唇微勾,淡声道:“好。”   -   抵达温泉山庄,顾文越被带进一个别致的独栋院落,院落中有专门的温泉汤池,周围是配套的酒店服务。   顾文越刚进去,脱掉外套丢在沙发上,就往外面的汤池走去,腿都不觉得酸了。   汤池正在初冬的寒风中咕咚咕咚地冒泡,一层一层的白雾袅袅升起,远处是常年碧绿的青松翠柏,清幽古朴,惬意非常。   汤池的四周是木质的地板,进汤池前还有一个大的淋浴间冲洗。   酒店的总经理带着独栋别院的女管家前来。   顾晋诚同总经理应酬两句。   顾文越则拉着女管家询问有什么服务,听得十分仔细。   女管家道:“我们会提供各类按摩服务,各类饮食、酒水,您只要提出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顾文越点了点头,想着如果一会儿泡汤的时候喝点小酒,似乎也太惬意了。   他笑着瘫坐在走廊外的沙发上,拿起手机拍一张汤泉的照片,发给小堂弟。   【你看你,都不来。不然就可以一起泡温泉!】   破折号:【?】   顾文越:【?】   破折号:【什么我不来?没叫我啊!在哪里啊?】   【嗷,我也想去!】   顾文越扭头,看一眼大厅站着的英俊男人,敲字回复:【张管家没联系你?】   破折号:【联系了,但是没说泡汤啊!他问我有没有事情今天】   顾文越了然:【你堂哥说你去美术馆,和同学什么的】   破折号:【早说是泡温泉,我去什么美术馆?有毒】   【张管家是不是故意的?】   顾文越笑了:【不至于,应该是你说没空他就没说具体情况】   破折号:【嗯嗯,发个定位给我,求求你了。呜呜呜呜】   这个顾文越会发,他将定位地点发给小堂弟:【那你现在来吗?】   破折号:【这么近?等我!】   【对了,我可以带同学来吗?你上次见过,会所那次】   顾文越:【不会是寿星小姐?】   破折号:【男的!】   顾文越:【来吧,到了打电话给我,我让酒店管家接你】   破折号:【OK】   【对了,堂哥也在吗?】   顾文越:【嗯。】   破折号:【那你别告诉他,我给他个惊喜,哈哈哈哈哈哈】   顾文越默默地想,万一是惊吓,会不会挨揍?   ——嗯,到时候顾晋诚揍小堂弟,他离远点,血别溅到他就行。   【知道了,我保密】   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在顾文越的视线中,他连忙拿起手机顺势微笑:“拍合影吗?”   顾晋诚见他嫌少笑得如此过度,疑惑:“现在想拍?”   “嗯呢~”顾文越朝着远处的专业女管家招招手,“姐姐,麻烦你给我们拍一个!”   他跳起身,被顾晋诚扶住。   院子里一片绿意盎然,兄弟俩随便往那一站,对着手机镜头看过去。   女管家抬抬手:“两位客人站近一点。”   顾文越往他肩头看看:“近一点嘛。”   顾晋诚大手一抬,直接用力揽住他的上臂,低眸,对凑到眼前的人问:“这么近可以么?”   “嘿嘿,可以!”顾文越笑了,往他肩头歪歪脑袋。   刚才他们动作间,女管家一直在按快门,拍完后递过去手机:“先生看一下吧,拍了挺多张。”   顾文越要去拿手机,却被顾晋诚先拿走:“我看看呀!”   顾晋诚揽着他坐回沙发:“一起看。”   顾文越挨着他的肩头,凑过去,看他翻来翻去,有一张正好顾晋诚低眸看着自己笑:“这张你笑了,就这张吧。”   顾晋诚瞥他一眼,却道:“你都发给我,我挑了发给爸爸。我刚好要跟他通电话。”   “哦。”顾文越害怕他用自己微信,要是发现小堂弟的“阴谋”怎么办,于是特别乖地拿着手机,一气儿给他都转发过去。   顾晋诚起身,打开手机慢慢地看照片。   两人对视而笑的照片被单独存进一个相册。 第45章   顾文越和顾晋诚是陪着顾崇吃过中饭后, 才到的温泉山庄。   他听女管家说晚上泡温泉,可以赏月赏星星,刚巧顾文隽还在路上, 于是他就和顾晋诚商量睡前再泡。   顾晋诚本来就很忙, 下午便用做办公,和郑野、另一名助理, 在客厅摆开阵仗工作。   顾文越本来想去门廊下,躺着晒太阳看书, 但被顾晋诚拦住说让他躺在沙发上。   中央一字型沙发很长,两边还有小沙发。   顾文越见沙发挺软,便没有拒绝, 往他身边一靠,让女管家从他大衣外套的兜里摸出一本书来。   顾晋诚都惊讶:“什么时候放的?”   是他房间那本全英文版的名人传记。   顾文越拿着书挥挥, 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在你看不到的时候。”   顾晋诚忍不住想揉他头发, 但碍于两个助手在, 他止住手, 只用手指背轻轻划过他的耳尖儿。   顺手取过毛毯,盖在他的腿上:“你看书吧, 我忙会儿,等结束带你出去走走。”   顾文越取个抱枕抱在怀里:“那还是算了, 你最好忙到天黑, 我们吃过饭就泡汤, 我可不想出去溜达。累。”   顾晋诚听他任性的语气,凤眸愉悦:“嗯。”   两个助理对视一眼,尽量控制呼吸的声音, 别破坏两位少爷的融洽气氛。   顾文越翻着书, 看得很慢, 这跟他学过的英文文法稍微有一点点区别,但也能认识,看得不费劲。   但看书总是让人犯困,没多会儿就歪在顾晋诚后背,整个人都软绵绵。   顾晋诚抬手制止了两个助理,让他们稍等。   他起身抱起沙发上的人,径直往卧室走。   一名助理不经常跑顾家大宅,他用眼神对着郑野暗示几番。   郑野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沿着自己的脖子缓缓拉出一条锋利的线。   ——别问,会死。   助理秒懂。   等顾晋诚出来后,坐在沙发上。   郑野问道:“顾总,那个许以眠的事情……”   顾晋诚的凤眸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人浑然不在意,只说:“做得小心点。”   郑野点了点头。   ——他想,这份小心应当是为了文越少爷考虑。   -   微博上。   此时已经不仅仅是简单地挖出许以眠的整容历史,而是将他一年前的天价演唱会门票等都已经翻出来。   #许以眠资本洗钱#这个热搜,牢牢地稳在热搜前三的位置。   相对于顾文越的正面新闻,许以眠作为顶流偶像的负面八卦自然是更有噱头。   “听说是许以眠黑顾文越,现在顾文越在反黑?”   “神TM的反黑笑死,许以眠自己不干净吧?还敢黑顾文越给顾家洗钱?”   “真真假假搞不清楚,但是许以眠整容前其实也不丑”   “不丑,也就是鼻梁塌一点、眼睛小一点、脸盘子大一点,跟现在的许以眠可以说是毫不相关而已”   “不是的!这是别人黑许以眠,他以前不长这样!他晒过同学照片,不是这样的”   “现在问题在于许以眠演唱会为什么要花几个亿投资打造?真的假的?这看起来比顾文越的洗钱的可能性高太多了”   “许以眠每次演唱会的投资都很高,他参加的节目的投资额度也非常高,你们可以查下历年来的情况”   网络上有人汇总许以眠的历年来打造专辑,每次的新闻,几乎每张专辑中的每首歌都会前往世界各地取景,请的都是大牌的MV导演和制作团队,一首单曲的造价比别的歌手整张专辑都贵。   “这……的确看起来很像洗钱,我不懂,拍个四分钟左右的MV居然要花费近千万?”   “对啊,这是拍电影的节奏吧?”   “别这样,很多导演都拉不到一千万拍个小成本电影。”   “娱乐圈的瓜我吃腻味了,直接点,快进到查税吧,我就想看补多少税”   “暴躁老哥,在线结局”   -   腾空音乐传媒。   许以眠的经纪公司。   包含许以眠连同经纪人吴峰在内,公司所有相关人员都在开会,各个面色沉重,如丧考妣。   会议室玻璃门外的电话声音此起彼伏,一阵阵人来人往跑动和接电话的声音,气氛嘈杂紧张。   有人急冲冲推门进来:“老板,税务机关来电话了!”   “老板,以眠的综艺节目说他可能不方便再继续参加录制了!”   “网络音乐平台现在要待定以眠的所有音乐曲目,怎么办啊?”   “老板,之前谈的合作全部都回绝了。”   许以眠整个人呆若木鸡,他从“点赞”的事情被发现后到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他和经纪人吴峰部署那么久,不是为了黑顾文越吗?   为什么到现在,顾文越一点事情都没有,央视大张旗鼓官宣邀请他参加节目,而随后他成众矢之的?   许以眠在来的路上就哭过了,此刻吓得哭出来,看着腾空音乐的老板:“现在怎么办?黑料为什么删不掉?热搜为什么不能撤?”   老板推开他的手:“你问我为什么删不掉?我问你为什么好端端地惹上顾家?你的底子我们洗了这么久才勉强干净?现在全完了!”   “你惹了圈内的资本还好点,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都不会做到最绝的一步。你为什么惹顾家?他们根本不是娱乐圈的人,才不跟你玩什么互爆黑料拉踩!”   另一个人冲进来:“老板!可能不是顾家在黑我们。我这里有消息,昨天开始找水军放我们黑料的另有人在。”   许以眠蹭的一下站起来:“谁?谁在买水军带节奏黑我?”   门口的人看向素颜、面色惨白的许以眠:“非跃传媒一个叫贾粤的经纪人。”   大家一脸狐疑,并不认识这个人。   许以眠问:“非跃传媒,不是顾文越的公司吗?还是跟顾文越脱不了关系。”   他身旁的经纪人吴峰道:“不是!”   吴峰翻阅手机,找到贾粤的微信:“贾粤带的艺人叫做秦方,秦方……好像跟顾文越不对付。”   他这几天也已经搞清楚顾文越的一些相关事宜,自然看到过秦方和顾文越在直播间的龃龉。   “什么?”   会议桌边的老板听得乱七八糟,“这个人等于是浑水摸鱼?”   其他人一边点烟头,一边问:“现在到底怎么办?对方好像很了解我们的运作模式,查专辑制作费用这一块的话,我们根本说不清楚!”   另一个人朝着许以眠看几眼:“刘总呢?刘总为什么现在还不露面?”   许以眠已经找不到刘茂旭,压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摇摇头,倒进椅子里,惶惶然问:“会……会查到哪一步?”   拿着烟头的人呼出一口白雾,骂道:“你白痴啊,税务查出来,补是必然的。但刘总的钱,你真的以为干净?”   许以眠艰难地吞咽口水:“不可能啊,他不可能拿黑钱,他这种身份……”   吴峰猛的想起他这话十分耳熟。   那天的袖扣出问题的时候,许以眠也觉得以刘总的身份不可能给他假货,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现在……   吴峰整个人毛骨悚然,如果说从一开始刘茂旭捧许以眠,就是打算用娱乐圈的方式洗钱,那么这几年来的钱来来去去,已经不知道牵扯多少资金。   许以眠仍旧想不通,这个秦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放他的黑料?   他拿着手机狠道:“如果我出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叫秦方的,妈的有病啊!”   老板骂道:“到现在你以为只有他放你黑料,这几年不小心得罪的人,估计都在想方设法踩你一脚。我他妈的都让你平时做人小心点,别一红就开始放肆!现在好了?”   另一个人拿着手机突然大骂:“刘总玩失踪,妈的!故意的吧?!”   许以眠哭得眼睛都红了,他一个歌手,坐火箭一般地蹿红,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多久的天王待遇,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继续拨刘茂旭电话,嚷着道:“我一定要找到刘总,不可能找不到他。”   会议室烟雾缭绕,半晌没有人开口。   心慌的人已经吓得腿肚子发颤,“要补多少?财务呢?赶紧让财务大概出个数字,别真的等查到头上了,补不上来就他妈的全进去了!操!”   一堆人愁云惨淡,许以眠心乱如麻。   ——他如日中天的演艺事业,似乎已经看到了尽头。   -   傍晚。   一则腾空经济公司涉嫌偷税漏税的新闻,被顶上热搜。   另外是某大V发了一则关于“洗钱”的旧闻,也同时被吃瓜群众认定为是在暗示许以眠经纪公司存在问题。   “吼,太快了吧。这就是惹到大佬的后果吗?”   “没听说吗,其实不是顾家干的”   “说不定是许以眠的对家趁乱干的”   “贵圈真乱”   “所以许以眠是不是真的为了央视的节目才黑顾文越?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许以眠的粉丝在哪里?你们哥哥的脑子好不好使你们清楚吗?”   “如果是公司洗钱和许以眠有什么关系?许以眠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小歌手而已,资本和个人之间你觉得个人有的选?再说现在的新闻是公司税的问题,不是他个人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啊,支持许以眠!他就是被公司坑了!他又不懂拍摄MV,他只是一个唱歌的!”   就在粉丝们在各处帮许以眠努力澄清的时候,许以眠的微博显示暂停更新状态。   包含许以眠在内的,腾空经济公司所有对外的微博,全部被暂停。   “这……查得好快啊?已经有结果了吗?”   “经纪人和另外同公司的几个小歌手的微博都封了?这什么信号,我不懂了”   “可能比税务更严重的信号吧”   “还好是周日吃瓜,不然周一的话我都没心思上班了”   “带薪吃瓜不好吗?求求明天继续下一波!”   随着许以眠偷税漏税洗钱等相关话题,和他合作的品牌纷纷发出声明,要么是已经解除合作,要么是合约刚好到期,要么是辟谣澄清压根没跟他合作。   原本正要发的相关合作宣传,所有的品牌方撤下。   -   古装剧剧组。   秦方拍完一场戏,匆匆找经纪人贾粤:“怎么样?现在什么进展?”   贾粤道:“许以眠出事了,整个经纪公司被税务局查了。微博全部暂停不能更新。”   秦方一愣:“这么快?”   他不觉得那点黑料会有这种效果,“怎么会这么严重?”   贾粤为难,也十分紧张:“现在微博的风向根本无法预测,很难说是不是有别人发了黑料,或者故意推波助澜。”   一个化妆师见他们在说话,赶忙凑过来说:“方哥,你们赶紧看看消息吧。你……你好像有什么新闻。”   她的表情极为尴尬,说完立刻就走远。   “我?”   秦方搞不清楚怎么能扯到自己,他去翻手机,还没打开微博,已经看到不停地跳出来的微信消息。   贾粤也看到了各种消息,还没上微博可是已经被传出去了。   有人发给他好几个微信聊天截图。   “现在的古装剧一哥,QF,以前被一个导演太太直接打过巴掌”   “谁?秦方?我操,哪个导演?为什么打他?”   “在剧组跟导演那啥了呗,导演老婆知道杀去剧组,这事儿剧组的人都知道”   “哪个电视剧啊?”   “最红那个”   “QF演技很好,还用得陪导演?”   “听说是恋爱关系,那个导演还给秦方介绍过资源,是真爱了”   “好恶心,男小三?呕~一秒脱粉”   贾粤拿着这个截图给秦方,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方……方哥……”   秦方站在剧组的场外,陡然间觉得全剧组的眼睛同时在看他。   他抓住贾粤的手臂冲进最近的化妆间。   “砰”的一声摔门。   “这是谁抖出去的!谁!快!找古哥,删!给我删了删了!”   秦方急赤白脸地大骂。   贾粤对着化妆镜神经质地眨眨眼:“方哥,可能,我们也要出事了。”   他的预感不是很好,眼皮子开始狂跳。   打开秦方的微博,粉丝已经陆陆续续掉了三百多万,大部分的人都在质问他情况。   秦方按住他的肩膀撼动:“你放什么狗屁?!为什么我要出事?”   贾粤快速分析道:“这个料肯定不是顾文越找人放的吧?”   “如果他要黑你,之前你在直播间故意给他穿小鞋,他为什么不黑?现在许以眠出事,他才黑你?”   秦方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许以眠发现昨晚是我找人带节奏黑他,所以他反过来挖的我黑料?他不是已经被查了吗?他再黑我有意义?”   贾粤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已经懵了,看着秦方的脸说。   被这个逻辑绕得晕头转向。   手机震动,是古正源来电话,贾粤赶紧接听。   秦方让他开免提,直接低喊:“古哥!你要救救我!古哥,你能去问问是不是顾文越找人干的?”   古正源骂道:“你他妈的可闭嘴吧!我刚请朱总帮忙,已经绕着法找到顾家的人问过,顾家的公关对朱总保证,他们没挖过许以眠和你的黑料!”   秦方反问:“古哥,他们这么说也能信吗?”   “顾家如果找人黑我,我们也不知道啊。”   古正源道:“你放狗屁吧。你以为顾家的人是你啊?”   “朱总找的是绝对可靠的大佬去问的顾家老板,顾家老板亲自让公关答复。他们这些大佬之间没必要扯谎。再说,如果顾家老板黑你,他不会不承认,人家黑你是看得起你!”   掷地有声的“人家黑你是看得起你”,把秦方和贾粤都给骂懵了。   贾粤慌忙问:“古哥,是许以眠吗?是……是不是许以眠查到了我们带节奏挖他黑料?”   古正源道:“是啊,草泥马的贾粤,你找营销号水军的时候,还敢报上大名。你是不是猪脑子?”   “你生怕对方查不到你是吗?啊?!草泥马!现在老子因为你,被朱总骂得狗血喷头。”   秦方吓得整个人眼睛发直:“那怎么办?!怎么办古哥?”   贾粤也是懵了:“古哥,要……能找找顾家帮忙吗?找……找顾文越?”   古正源都气笑了:“秦方找人黑许以眠,许以眠现在黑回来。你找顾家帮忙?帮谁的忙?我草泥马,你真是人才。”   “现在整个都不关顾家的事情了好吗?!就刚才,朱总让我找顾文越,你怎么着?顾文越他妈的在睡午觉!你让我找他帮忙?你大爷真是个人才。”   贾粤问:“那怎么办,谁有本事压住秦方的黑料?”   古正源道:“我没办法。反正秦方你也真是个傻逼。昨天那种情况你还顺手黑许以眠?”   “你为什么要黑他?啊?你跟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就不懂了,你给我解释解释?”   贾粤看一眼说不出一句话的秦方,他解释说:“方哥说,他想上央视的传承节目。想等许以眠黑顾文越的时候,顺水推舟,让他们鹬蚌相争。”   “操,秦方你也是个天才。你们俩真的,太配了。”   古正源道,“之前你在直播间给顾文越脸色看的时候,我就告诫过你,做人不要这么没有气量,你要蹭人家的话题热度,还要给别人脸色看。我帮你骂完顾文越,也骂了你对吧?没想到你是完全没听见去。”   “后来那个,朱总给顾文越开个人工作室空降热搜的事情,八成也是你干的吧?”   秦方没有否认后面给顾文越买热搜的事情,满面赤红地道:“古哥!他当时才多红?我让他上我直播间是给他脸,他还那么做!”   “我不跟你掰扯。我就是提醒你们,你们当初把人得罪了,现在出事情还妄想找人帮忙?真的,我都佩服你们俩的猪脑子。先这样吧,出个律师函,甭管别人信不信,先稳住你的粉丝再说。”   古正源骂骂咧咧地道,“好了,接下去宇宙爆炸都别找我,我也要跟顾文越一样,去睡个午觉。”   “古哥?!古哥?!”   秦方和贾粤两人同时出声,结果电话还是被挂断了。   随着秦方的黑料被挖出,秦方微博和公司微博同时发出律师函来辟谣,总算暂时稳住一波粉丝。   然而,更让秦方和贾粤崩溃的是,他们在化妆间和古正源的电话,竟然被人录音发到了网络上。   #秦方黑过顾文越#、#秦方黑许以眠#、#许以眠黑秦方#两则消息引爆了整个微博话题。   #顾文越 午睡#则在夹缝中显得极为搞笑。   “这个瓜没完了吗?”   “走连续剧路线,带剧情的那种?没什么起伏,一上来就是高。潮?”   “谁听完录音了总结一下?”   “我帮你总结吧,人顾家黑你是看得起你,以及顾文越在睡午觉。”   “23333333年度最佳笑话,古装剧一哥和顶流偶像打起来,顾文越在睡午觉”   “传下去,宇宙爆炸了,顾文越还在睡午觉,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有一个微博号,整理了这则录音中的关键信息。   包含了秦方直播间中故意坑顾文越,秦方给顾文越买热搜,秦方暗中带节奏挖许以眠的黑料,秦方也想上央视的节目等。   “嚯,秦方不是在剧组拍戏吗?不是号称一年都在剧组吗?怎么这么能造事情?”   “完全看不懂,许以眠就算了反正就是个路人皆知的资源咖,可是秦方有演技,实力派,为什么这么黑别人啊?”   “秦方古装剧一哥去黑一个十八线,真的,若不是他们自己说的,我都不敢相信。这么没肚量小心眼吗?”   “这以后我还怎么看着秦方的脸YY一个朝堂正义之士?”   秦方微博的律师函发了一封有一封,结果直接沦为吃瓜群众的笑柄。   “批发的律师函吗?”   “律师事务所真的赚翻了”   “秦方,你能出来解释下为什么跟顾文越过不去?”   “秦方你终于上热搜了,高兴吗?”   “哈哈哈哈,前面的老粉了,秦方以前的确很少上热搜,现在一次新上三个热搜,都在前排,估计很满意了”   “黑红也是红,秦方你不亏”   就在微博上秦方消息满天飞的时候,在拍戏现场的秦方接到了更难以预料的电话。   几个品牌方联系经纪人贾粤说,暂时将各项合作放一放。   另外本来在谈的几个剧组也直接来拒绝了试镜,甚至是已经洽谈到最后环节的剧组也说要再看看。   秦方面色失了血,茫然地问贾粤:“看什么?他们要看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贾粤刚联系完古正源,人都快傻了:“古哥说,有一部分厂商,是顾家的产业。”   “什么?顾家致远集团不是做……做基建?”秦方其实压根搞不清楚顾家是做什么的,“哪个品牌有关?”   贾粤解释道:“他们也做日化用品,快消品。是很多品牌的母公司背后的持股公司。顾家的产业可能比你想的要大得多。”   秦方咬着牙:“剧组呢?在谈的剧组为什么退我?”   贾粤看着古正源发来的消息,照本宣科地说:“也是一个道理,很多资本背后的投资公司,也或多或少跟顾家有关。他们怕万一顾家找你麻烦,会影响拍摄进度。”   他的语气很麻木,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秦方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耳朵耳鸣地严重。   贾粤道:“要不,方哥联系顾文越道个歉吧。这……现在舆论对你情况很不好。如果你真的接下去没戏拍,那影响太大了。”   秦方坐在椅子上,椅子摇摇晃晃,他听见外面有人跑来跑去的声音,十分惊惧下一秒就有人来赶自己走,说不让他演这个男主角了。   他仰头,眼底甚至有些无助:“现在道歉,有用吗?”   “应该有。”贾粤道,“我先问问古哥吧。”   贾粤立刻打电话,联系古正源商量此事。   古正源说顾文越在睡午觉,联系不到人。   “朱总说,现在让秦方立刻捐上五百万,在微博道歉,其他的别废话。不过,顾文越和顾家不可能接受你道歉,也不是他们让厂商退合作,如果接受难道还要帮你们把厂商找回来?也还好事情不大,要是闹得许以眠那样,朱总可能第一时间雪藏你!朱总都快吓死了好吗!”   毕竟只是一个非跃传媒,跟整个致远集团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体量而已。   “五百万?这么多?”   但是秦方现在也只能认了,咬咬牙:“好,就五百万!我现在就捐。”   片刻后。   秦方微博上继两张律师函后,发了一封道歉信和五百万的捐赠凭据。   道歉信中表明他不应该非法竞争,以及坑害同公司的艺人等等,等于间接承认所作所为,并表示真诚道歉,以后努力拍戏,请广大网友监督等等。   “嚯,好勇啊,直接承认了?”   “娱乐圈的人发公关不是死都不承认吗?为什么承认这么快?”   “这就是惹到不能惹的人的后果吧!肯定不是自己想承认,是逼不得已承认”   “捐赠五百万还行,这个挺有诚意了”   “是了,这么比起来,顾文越的活儿太少,人家秦方随手一个捐款就是五百万,顾文越那么多事儿加起来才一百万。顾文越不行啊”   “HHHHHHH顾文越还不行吗?以个人之力开启娱乐圈的捐款时代”   “笑死,顾文越再多干点活儿吧,一个豪门少爷在娱乐圈打工,赚钱捐出去给贫困儿童念书,听起来还是挺完美的闭环”   “突然就崇高起来了。该死的,可顾文越太懒了!不行我要去催顾文越好好搞事业!”   “催不动,估计还在睡午觉呢。这玩意儿的事业心真不高,亏得秦方还黑他,秦方演戏不错,但眼力劲儿不行。”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们下一季考虑请秦方和他经纪人,以及许以眠和他经纪人吗?”   “太损了太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6章   温泉山庄。   顾文越睡得迷迷糊糊, 醒来时五感昏聩,在昏暗的房间中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尤其是手脚发软,身体暖和放松却使不出力气, 软绵绵地和柔软的被子融为一体。   他没来由地想起顾崇说,这是超五星级的酒店,床自然是很舒服。   老父亲诚不欺他, 的确舒坦。   “唔~”顾文越拉高被子, 整个人往柔软温暖的被子里面陷, 懒散地直哼哼。   顾晋诚进去时, 就见雪白的被子里的身形似拱成一团。   明明平日里四肢舒展, 随便一站就是张扬肆意的潇洒模样, 偏偏躺上床就扭得跟蚯蚓似的。   被子里的顾文越似听见脚步声,他忽的掀开被子,抹一把凌乱随意的头发:“晋诚哥?”   房间里没开灯,面向院子的落地窗落着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纱帘, 在傍晚很是昏暗。   顾文越就见他高大的影子缓缓移上前,小孩子似的嘟囔:“这么看你, 好可怕啊。”   顾晋诚的一条胳膊撑在床头,弯腰俯视他, 语调低沉和缓地问:“怎么可怕?”   “黑魆魆一个人影。”顾文越哼笑,“不过这样看清楚你的脸就不怕了。”   他笑着起身, 想起小堂弟, 旁敲侧击地问,“郑助理他们呢?你一直在工作吗?现在几点了?”   顾晋诚坐在床边,帮他取衣服:“忙完了, 五点左右, 刚好吃晚饭。”   顾文越双手捏着毛衣, 看了看纱帘外面的院落:“山里天黑得更早是不是?”   他打个哈欠,含混地说,“吃什么呀?我想吃……冰淇淋。”   顾晋诚帮他将毛衣往头上套:“太冷了。”   顾文越道:“不是泡温泉?泡的时候可以吃吗?”   想想就觉得享受。   “嗯。”顾晋诚没拒绝,帮他将毛衣的中领整理了下。   两人凑得很近,在晦暗的视线中,顾文越抬眸对他挑了挑眉,低声问:“你还给我穿衣服呢?你真想当我爸爸呀?”   顾晋诚曲起手指在他额角弹了下。   “哎呀!”顾文越捂住额角,“干嘛?”   “别乱说话。”顾晋诚道,“冰淇淋没得吃了。”   “哈?”顾文越稀奇,“你还真管我?”   他嘟嘟囔囔地去拿裤子,幼稚任性地说,“我偏要吃,我还要吃两个!”   顾晋诚的手掌盖在他头发上揉乱:“回头胃不舒服。”   “不舒服也吃,强行吃。”顾文越哼哼,“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顾晋诚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他逗得愉悦,看他要掀被穿裤子,便起身道:“我去问问晚上吃什么,你想吃别的,还可以点菜。”   “哦。”顾文越换上裤子去洗漱一番。   等去客厅,见汤泉的院子飘着白烟,宛若人间仙境,他站在长廊下仰头深呼吸,“啊,真好!诗仙来了这里都不愿意走,就算是贵妃在泡汤泉也得把贵妃轰出去。”   正在同顾晋诚说话的女管家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   她一下午早知道接待的贵客分别是致远集团的老板和当红的明星顾文越,有些诧异在这么腥风血雨的日子,两人竟然度假泡温泉。   可见,大佬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不一般。   顾文越想起顾文隽来,跑跑跳跳地回卧室找手机。   果然有他的消息。   破折号:【文越哥,我估计晚点,我同学临时有点事】   【过去吃晚饭行吗?】   【文越哥?哥你看看微博啊!】   【你不会在睡觉吧?】   【靠,你还真的在睡觉!】   【算了,等我到了再电话你,你好好睡吧,哼,我可真是个好弟弟】   顾文越看着这么多消息,笑了。   默默地从房间的落地窗出去,给小堂弟打电话。   顾文隽接得很快:“你不会才醒吧?”   “你到底来不来?”顾文越疑惑,“天都黑了。”   顾文隽:“我早就到了好吗!等你招待我,我都在山里冻死了。”   “啊?”顾文越笑了,“你在哪儿?”   “我联系上堂哥,堂哥给我安排另一个独栋院子,在你们旁边。”顾文隽道,“我都在跟我同学吃饭了。”   顾文越想,这速度怎么比自己还快。   “为什么不来我们这?”   “我不知道,堂哥安排的。”顾文隽问道,“堂哥是不是不想看到外人?”   顾文越觉得有可能,毕竟顾文隽带着同学。   “我能来窜门吗?”   顾文隽自然道:“来呀,要是堂哥忙的话,你跟我们一起玩?我们三个正好一起玩游戏。”   顾文越想也行:“我先吃饭吧,不能让你堂哥一个人吃饭。”   他挂电话后,进屋看顾晋诚正在低眸用手机,扬声道:“文隽在隔壁。我一会儿过去玩。”   “去干什么?”顾晋诚偏过头看他,手机也锁屏。   顾文越笑了,往餐桌边走去:“他说有个同学,可以带我一起玩游戏。”   “不过我也不会,回头等他教我。”   顾晋诚道:“你不泡温泉了?”   “泡啊。”顾文越理所当然地说,“可以一边玩一边泡吗?”   他拉开椅子落座,“你不忙的话,一起去?”   顾晋诚下午才把小堂弟单独安排出去,现在他跟着也要去?   “想玩什么?我教你?”   “哦。”顾文越看到女管家和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便搓搓手,“先吃饭吧!”   吃的是山珍,菌类做食材,顾文越对于黑松露不感冒,但喜欢另一道海味佛跳墙。   “汤真浓郁鲜香,不错。”   顾晋诚提醒:“别吃太饱了,泡温泉的时候会不舒服,晚点饿了还可以叫别的。”   “哦。”顾文越闷头吃东西,小声道,“你别老关照我了,你自己吃呀。”   他用公筷给他夹蔬菜,“喏,吃点绿色叶子,降火。”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顾晋诚将碗推过去,见他放下菜。   顾文越顺口问:“我那中药都喝了多少天?还要喝吗?真的很苦,晋诚哥。”   精致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仿佛闪烁着祈求的光芒。   “甜的东西压不住吗?”顾晋诚记得跟林先生特意提过,弄几味不那么苦的药材。   顾文越“嗯”了一声。   “再喝几天吧,最近脸色好多了。”顾晋诚也给他夹菜,“多吃点肉。”   顾文越抿着唇笑:“吃肉吃多了跟你一样,火旺?”   顾晋诚淡笑,没做声。   顾文越吃到中间才想起来顾崇,赶忙拍照片发给家中老父亲,顺便电话聊了几句。   吃过饭,顾文越懒得动,索性把顾文隽和他同学梁烽请过来。   两个抽条的一米八帅哥被管家带进来,顾文隽笑着扬声:“文越哥,来打游戏?”   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顾文越靠在沙发里,和梁烽打个招呼:“我不会玩啊,怎么玩?”   三人坐在沙发上开始研究。   顾晋诚走来时,三人同时看他一眼,眼神都透着谨慎。   顾文隽恭敬道:“堂哥!我带同学跟文越哥玩游戏呢,玩一会就撤哈。”   他想堂哥肯定对手机游戏没兴趣,估计要去忙工作,正好留空间给他们大呼小叫地玩闹。   顾文越却头也没抬地招招手:“晋诚哥你会玩吗?这个好难啊。”   小堂弟给他搞了一个账号,可是他压根不会。   顾文隽听见这话,帅气的脸上两个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把堂哥找来干什么?   顾晋诚踏步上前。   顾文隽赶忙让开一个位置,准备让他们坐一起。   他对同学梁烽使颜色。   梁烽没注意,他还在戳顾文越的屏幕说:“文越哥,你得这样玩……”   他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跟顾文越靠的很近。   等顾晋诚落座后,揽了下顾文越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后提了提,往沙发后侧坐了坐。   梁烽对着顾晋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顾总好。”   顾晋诚颔首,眉宇间神色缓和,倒没有晾着人家的意思。   顾文越把屏幕给顾晋诚看:“你会玩吗?这个我不行,我手太慢了。”   顾文隽让梁烽坐到自己身边,也问道:“堂哥你玩吗?”   “我不玩这个,你和你同学玩吧。”顾晋诚转而问顾文越,“我给你找个简单点的?”   “好啊。别这种赶时间的就行。”   顾文越对这种容易着急上火的游戏不感冒,“有没有慢点的,益智的?”   顾文隽笑了:“合成大西瓜?”   梁烽:“连连看?”   顾文隽:“泡泡龙?”   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笑做一堆。   顾文越冷了脸,瞪小堂弟:“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抬脚踢他!   顾文隽笑着往另一边挪了挪屁股:“你老年人吗?拜托好吗,这个游戏现在很火!”   顾晋诚按住顾文越抬起来的膝盖:“我给你找个别的。”   顾文越看他在手机应用软件里,搜“华容道”,他惊讶道:“这个好!我喜欢玩这个。”   顾晋诚凤眸带笑地看他:“嗯,等安装就能玩。”   顾文隽悄悄地凑过来想看看什么游戏,顾文越盖住手机:“你干嘛?!”   顾文隽倒回去笑了:“我看看你玩什么呀!堂哥?你找的什么游戏?”   顾晋诚冷漠脸,淡声:“你不会玩的游戏。”   顾文隽:双标堂哥!对文越哥就这么温柔,对小堂弟就这么严肃!   哼,回家就告诉大伯!   手机下载结束,顾晋诚打开这个小游戏的,和顾文越往后靠在沙发上,开始点屏幕。   梁烽悄悄地推顾文隽,让他看面前的哥俩。   顾文隽仔细看,啧,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尤其是顾晋诚的手掌,轻轻地按在顾文越的外侧耳朵上,两人脑袋靠着脑袋,顾晋诚低声说话时靠着顾文越的内侧耳朵,那模样别提多温柔了。   顾文隽:当着未成年人的面,搞不和谐画面,哼!   顾文隽举着自己的手机,故意凑过去:“让我看看啊!”   顾文越转过屏幕:“喏,会玩吗?”   “华容道?”顾文隽看着名字,问梁烽,“你会玩吗?”   梁烽想了想:“就那个曹操关公那个吗?那个也有手游吗?会啊,但这个小儿益智类游戏?”   顾晋诚的凤眸瞥他一眼,梁烽瞬间闭嘴:“我继续玩我的,你们聊!”   顾文越低头戳屏幕玩得很认真:“什么小儿益智?这个很有意思。”   他拨弄几下就通关成功,进入下一关。   他朝着顾文隽得意地挥挥手机,“看到没,五步以内通关哦~”   顾文隽哼了一声:“我也下一个!你别急着玩,我们两人一组,看谁先通关,输的……学小狗叫!”   顾晋诚听小堂弟这个语气,就揉眉心,正要阻止,却见身旁的人起身,一条胳膊压在他腿上,激动地说:“玩!学狗叫不够,学狗爬吧!”   顾晋诚:……   顾文隽看他一眼,咬咬牙:“行!”   他推推梁烽:“我们俩一组,怎么样?”   梁烽看看两个看上去就是聪明脸的哥哥,死命摇头,战术后退:“我不想学狗爬谢谢。”   顾文隽撞他肩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们要是赢了,可以看他们俩学狗爬。”   一个是顾家当家人,一个是微博热搜话题男明星。   学狗爬!   顾文隽想想那画面,就已经开心坏了。   梁烽低声劝:“确定你能赢吗?”   顾文隽哼了一声:“当然能!我以前老玩这个。”   梁烽这才道:“行,那我们一起!”   顾文越紧靠着顾晋诚,用胳膊肘碰他,在他耳边悄么声地说:“一会儿他们来学狗爬的时候,你记得用手机录视频。”   顾晋诚:……   顾文隽的华容道游戏下载完毕,同样迅速过第一关。   梁烽惊讶:“原来你真的会啊。不错,我们有戏!”   顾文越道:“来吧来吧,别耽误我泡温泉的时间。”   四人两组围在茶几前,将手机放在桌上,同时开始闯第二关。   顾文隽负责戳游戏里的方块移动,梁烽负责观察路径。   “你走这边!这儿。”   “不对,退回去退回去。”   手指点击屏幕,不停地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快速而密集。   反观,顾文越和顾晋诚,则是肩膀挨着肩膀,脑袋碰着脑袋。   他们暂时没有动手,在商量怎么走。   顾文越声音很小:“如果走这块三步,再换大的这块两步,最后走小方块三步。”   顾晋诚嗓音低沉磁性,语气平静:“走这块,四步绕到这里,再换这块再走三步,也就可以。”   梁烽使劲儿推推顾文隽,让他听两位哥哥的对话。   顾文隽一听不是很妙,同梁烽对视一眼。   两个高中生默默地拿起手机,屁股离开沙发面,默默地往旁边挪挪。   顾晋诚抬头时,顾文越问:“哎,你俩干什么?”   顾文隽捂住梁烽的脑袋:“他肚子疼!”   梁烽捂住顾文隽的胃:“他头疼!”   顾文越&顾晋诚:……?   顾文隽和梁烽对视一眼,麻利儿开溜,滚回自己的独栋小院子去打王者荣耀。   路上梁烽好奇不已:“文隽,你那两个哥哥,不会是,那啥那啥吧?”   顾文隽想起之前的种种形迹可疑和刚才的细节动作:“我也怀疑是那啥那啥。”   梁烽咋舌:“那你家大伯不管他们那啥那啥?”   顾文隽转念思考大伯的情况,两个哥哥在顾家大宅压根不避讳,他能看到,张管家和大伯难道不知道?   自诩聪明伶俐的顾家三少,得出一个结论:“我怀疑是支持他们那啥那啥。”   梁烽:不愧是豪门,就是霸气。   -   顾文越从沙发上站起身,扬声道:“一局都没玩呢!你们跑什么?”   他气鼓鼓地坐回沙发,“没出息的家伙!”   顾晋诚拿起他的手机:“好了,我陪你玩。”   “也行。”顾文越还挺喜欢这游戏,他靠过去,先按照自己的走,顺利通关之后,遗憾极了,“这俩要是没跑,就可以看他们学狗叫了!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不靠谱吗?”   说完,他的桃花眼盯着顾晋诚眨巴眨巴,“要不,我们来比……”   顾晋诚施施然地抬手看时间:“走吧,先泡温泉。你不是要看星星?”   顾文越:……   顾晋诚拽他起来:“泡舒服了,早点休息。”   顾文越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我要吃冰淇淋!”   “嗯,让管家给你拿。”顾晋诚扶着他的肩膀。   顾文越想,这还差不多。   望向白雾飘飘的温泉,他瞬间忘了刚才的小事,赶忙去脱衣服冲洗。   顾晋诚慢悠悠地转身道:“你先冲吧,我去找管家。”   “哦。”顾文越这才想起来,他们泡一个池子。   汤泉池子很大,容得下四个人,不过两个人更舒坦些。   顾文越冲洗后将浴巾裹在腰上缓缓地踩下去,温泉的温度适宜,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最下的台阶上,慢慢地将上半身往下沉。   温暖的水流裹在周身,他不由得喟叹:“好舒服啊。”   就是雾气很重,朦胧间看不清楚。   等顾晋诚下水时,顾文越坐在温泉的角落里仰头。   顾晋诚身材魁梧高拔,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平日里注重锻炼,腹肌虽不如健身教练夸张明显但也是标准的八块腹肌,更显得窄腰精瘦有型,白色浴巾随意裹在腰间,两条长腿下水的时候十分修长笔直。   顾文越瞥一眼,低眸扑棱的温泉水花,心里胡思乱想:顾晋诚脱了衣服比穿着还好看些?   额,他似乎不应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水雾弥漫间,顾晋诚隐隐约约见他低眸,白皙如雪的肌肤被熏得潮红一片,仿佛雪山上的桃花盛开,绯色连绵。   水面上摆着两个木质托盘,是酒店管家送来的冰淇淋和酒水。   顾文越忙去拿冰淇淋小碟子,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尝一口是浓郁的奶油味,带坚果、蓝莓干和蔓越莓干,很不错。   两条白皙细长的胳膊,在水雾中极为打眼。   顾晋诚舒坦地坐在他对面,拿起托盘上的酒杯,缓缓地抿一口,视线始终注视着他。   顾文越圆润秀气的肩微高于水面,正专注地在吃冰淇淋,感叹道:“热水里吃冷的,真舒服。”   忽的,身边的水流涌动。   顾晋诚抬腿动了动:“吃一个就够了,想吃冷的就吃水果。”   “哦。”顾文越也怕胃太寒吃不消,快速答应了。   吃完后,他笑着问,“你喝什么酒呢?”   一口接一口,好不惬意的模样。   顾晋诚坐直身体,嗓音低沉地道:“过来。”   顾文越往他身边走,被他用手揽住了肩膀,靠过去嗅了嗅酒杯:“是烈酒吗?”   没闻到什么味道。   “不算。”   顾晋诚搂着他滑腻柔软的肌肤,喉结滚了滚,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杯子放上托盘,推到一侧去,对那边等候的人道,“再倒一杯酒,另外倒一杯清水,送几盘水果。”   “好的。”   顾文越靠着他,舒舒服服地抬脚在水下晃动。   “要是温泉再距离家里近点就好了,隔三差五可以泡。”   顾晋诚扶着他的胳膊,怕他滑到:“你想来,过几天我们再来过。”   “可惜父亲不能来。”顾文越正准备走到另一边去,一不下心却脚底打滑。   “小心!”顾晋诚双臂快速圈住他的窄腰搂住他,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看他额角磕在自己肩头,赶忙捂住了问,“没事吧文越?”   “没……”   就是顾文越不知道是温泉泡得太久,还是被他抱得太紧,感觉到自己心口砰砰跳。   两人的胸膛几乎贴得密密实实,顾文越心跳如此快速,顾晋诚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凤眸微低,眸光所到之处,连片的细腻如雪的玉白。   顾文越一动不动,被他轻轻地揉额角,尤其他箍着自己的胳膊,有力而滚烫。   温泉的水从两人身体周围涌过,漾得皮肤有些异样地痒。   沉默中,空气越来越窒闷潮热。   “先生,酒水。”管家在另一侧出言提醒。   “嗯。”顾晋诚回应,而怀里一空,顾文越已经往后退开。   顾文越咕哝:“我好渴。”   他抿着干燥的唇,快速拿过托盘上的杯子,因为没闻到什么味道,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等液体倒入唇中才觉得不对,“唔,怎么是酒?”   顾晋诚连忙护住他:“拿错了吗?”   他取另一个同样的杯子,“喝点水。”   顾文越感觉嗓子有些烧灼,比他之前喝的酒度数更高,他赶忙喝了好几口纯净水。   顾晋诚一条胳膊揽着他的后腰,慢慢地将切好的水果喂进他嘴里。   顾文越缓了缓,自己揉揉发烫的脸颊:“没事了,我喝得不多。我自己坐着吧。”   他的手臂推他的胸膛,低首自己坐下。   顾晋诚怀里落空,坐回去:“嗯,再泡会儿我们去睡觉了。”   顾文越推着托盘吃水果:“唔,我要走不动怎么办?”   头有点点的晕,不过好像又不严重。   顾晋诚端着酒杯慢慢地品:“我抱你去,别担心。”   “哦。”顾文越轻笑,“还好我不重。”   顾晋诚不疾不徐地道:“再重点也抱得动。”   顾文越没做声,慢慢地往嘴里送凉丝丝的水果。   好像也没吃几块,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抬手去抓顾晋诚:“晋诚哥,我好晕啊……”   他的酒量怎么是一点都不见长?   顾晋诚快速搂住他的窄腰,手掌贴住他的皮肤时像是贴在柔软丰润的云团上。   他微微皱眉,另一只手将酒杯放到上托盘,侧脸靠在他的发心,语调低沉地说:“现在就带你去休息。”   “嗯。”   顾文越昏昏沉沉,只觉得耳朵里的声音磁性又性感,不由得痴痴发笑。   顾晋诚抱他踏出温泉,扬手拽过浴袍,披裹在他肩头,打横把人抱往客房,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妥。   怀里的人贴着他的胸膛,面色潮红,薄唇微启,似乎有些干渴,粉嫩湿润的舌尖快速地抿过下唇,留下晶莹的水渍。   顾晋诚快速送他进房间,欲要开灯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径直经过开关,并未打开。   昏暗中,顾晋诚紧紧地抿着干燥的薄唇,快速地扯掉他身上的浴袍与浴巾,一把摔出去。   动作间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有些躁动,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柔白的皮肤在暗夜中发着浅淡而静谧的光泽,灼烧着顾晋诚的那双清冷凤眸,眼底似有点点野火,丛丛燃烧,瞬间摧枯拉朽地烧出一片火光。   顾晋诚几乎是眼都不眨一下,一手拽开被子盖住他。   而后,他一只手撑在枕边,缓缓俯身,嘴唇几乎贴在顾文越的耳尖处,嗓音嘶哑地快速说:“睡吧,文越。”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顾晋诚扭头出去,走向对面的客房。   顾晋诚抬手推进门,一路丢开身上碍事的睡袍和浴巾,有力的长腿径直迈进淋浴间。   调整水温,仰头开始冲澡。   清冷的凤眸不管是睁开还是闭上,满目都是雪白滑腻的肌肤,细而韧的窄腰、以及柔软潮热的呼吸。   透明的水珠一遍遍地如暴雨般冲刷,顾晋诚的喉结抑制不住地往下滚动。   手掌往下,冷冽幽深的凤眸阖拢,眼底的火焰焚烧残存的理智。 第47章   次日一早, 顾文越朦胧中醒来。   或许是因为睡在外面,稍有些本能地不安稳,眼帘颤了颤,适应下陌生环境。   山间的空气清新, 倒是在房间里也能感受到。   顾文越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 看到才七点, 正准备继续睡, 却想起今日周一。   他是没事,可顾晋诚得上班。   顾文越瞬间清醒准备起床, 然而, 他发现自己上下不着丝缕,竟光溜溜地裹在被子中。   昨晚……   顾文越迷糊, 雪白的手臂拥着被子半晌才想起来是误喝了酒, 之后大概是顾晋诚抱他回房间?   可他记得泡温泉的时候, 自己的腰上裹着浴巾?   桃花眼越瞪越大, 有几分不可思议。   顾文越悄悄用手摸了摸腰,以及被子底下的其他地方, 甚至修长的腿划动两下。   很好,都没有浴巾的存在。   顾文越猛的往床侧看去, 两边都看过才发现堆在一边的浴袍和浴巾。   所以,是顾晋诚给他披浴袍, 然后又摘浴巾?   还是他自己摘?   顾文越一点印象都没有,倒头靠在软软的枕头中发懵。   如果是顾晋诚的话, 岂不是一览无余?   这多尴尬?   脑海中突然响起陌生小人的声音:“他上次都给你那样那样了,看光光也没什么吧?”   顾文越蹙起眉心, 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反驳:“怎么能一样, 上次……上次动手也不代表看见啊!”   不提倒也罢了, 现在忽然想起当日情况,顾文越整个人如煮熟的虾子缓缓曲起身体。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顾晋诚的手掌有老茧……   陌生小人继续道:“他可能把你当小孩子了,别想了,赶紧起床不要赖床。顾晋诚还上班呢。”   顾文越哼哼唧唧,手臂在被子上捶打一记,脑子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就跟上次顾晋诚帮他用手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种小小的闷气。   “文越?”   忽的房门被推进来,顾晋诚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啊!”顾文越的手臂连忙缩回被子。   一道雪白的光一闪而过,落在顾晋诚的凤眸中。   顾文越见他走到床边,想问昨晚的事情,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没问。   顾晋诚瞥过旁边的白色浴巾浴袍,熟视无睹般帮他将贴身衣服取出来放在床边。   他站在床侧,居高临下地看他:“能起来吗?还是想再睡会儿?”   “能。”顾文越伸出几根手指头去抓贴身衣服,跟小猫爪子一般扒拉。   皮肤太白了,连同手指尖都泛着粉色,秀气莹润。   顾晋诚帮他打开衣服:“起来吧,我给你穿。”   顾文越慌忙拉住衣服:“不用。”   他都不敢直视他的凤眸,低声道,“你先出去,我换衣服洗漱就来,很快的。”   顾晋诚的视线落在他圆润白皙的肩头,“嗯。”   手掌揉过他毛茸茸的脑袋,“不急。”   等高大的身影离开,顾文越才松口气,还好顾晋诚没说什么。   他一气呵成地穿上衣服裤子,洗漱出门。   走之前看一眼浴巾,决定忘记昨晚的事情。   -   客厅,顾晋诚正在和郑野安排回去的事情,见修长的人影往外走,正抻开手臂伸懒腰。   他让郑野先去准备,上前正准备抬手揉揉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却见他拐个弯走向餐桌。   顾晋诚的手落空。   他道:“我已经让管家送早餐了,很快就到。”   顾文越拉开椅子坐下,轻松地道:“随便吃点吧。你不是还得上班?”   “嗯。”   顾文越去拿水杯:“文隽和他同学呢?早上没课吗?”   “已经送回去了。”   顾晋诚道,帮他倒水递到他唇边。   “谢谢。”   顾文越接过水杯,抿一口温水,“那他岂不是很辛苦?”   顾晋诚见他慢慢喝水,脸颊轻微地鼓动,像个什么小动物一般可爱。   “车上能睡觉,昨天东西也带得齐全,直接去学校了。”   管家和侍应生推餐车送来早点,中西合璧,有顾文越爱吃的清汤细面。   顾文越喝完水开始吃面,吃了好几口忽然停住。   “不好吃吗?”顾晋诚坐在他对面,见他眉眼凝了凝。   顾文越却忽的抬眸对他眨眨漂亮如金鱼尾巴的桃花眼:“今天是不是可以不用喝中药了?”   顾晋诚淡笑,一边撩面一边道:“张管家一早就跟我确认过你几时到家,中药熬着,等你回去喝。”   “啧!”   顾文越轻哼,“看在张管家这么劳心劳力的份儿上,不给他加工资都说不过去!”   说的有些气咻咻。   顾晋诚欣赏他带点任性骄纵的模样,端起咖啡杯,心情瞬间大好。   离开前,顾文越扭头望向院子里的温泉汤池。   初冬清冷的晨间,暖意丛生,周围蓊蓊郁郁的绿着,真是令人留恋。   顾晋诚瞥一眼,入目是成片的绿,心中却无端端生出雪一般的白。   他淡声:“过几天再来。”   在他即将抬手揽顾文越肩膀的时候,顾文越转而走向沙发,将丢在上面的原文书捡起来塞进大衣的口袋中。   顾晋诚胳膊垂落,心里稍有些异样。   他微仰头,喉结摩挲过衬衣领口。   上车时,顾文越注意到郑野正在跟顾晋诚询问工作上的事情。   他看看前后几辆黑色轿车,问:“晋诚哥,你不是要去公司?我回家,要不我们分开坐车。”   顾晋诚抬眸,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断然拒绝:“不用,快到的时候再分开也行。”   顾文越点点头,叮嘱道:“那你别开车,让司机开?”   顾晋诚想可以跟他坐靠近些,也行,于是正准备打开宾利的后车门,就见他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他的手卡在车门外,手指是要去开车门的动作。   郑野一下子就瞪瞪眼,本能地去看顾总的反应。   此刻顾晋诚对正要上车的司机道:“你去后面那辆,我来开。”   司机自然是听令行事。   郑野想,怎么顾总和文越少爷今天别别扭扭的?   顾晋诚解开披在肩头的黑色大衣,丢进后排的座位上,随后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   顾文越正低眸看手机,见状疑惑:“嗯?你不是坐在后面和郑助理谈事情吗?”   “谈得差不多。”   顾晋诚启动车辆,凤眸的眼尾瞥他,似一直看着自己,才稍微和缓点,“已经没事了。”   “哦。”顾文越将手机盖在腿上,“我看郑助理一直在找机会跟你说话,还以为你很忙呢。”   “我不忙。”顾晋诚将车子开出去。   后面的黑色奔驰中,司机问郑野:“郑助理?我刚没怎么样吧?”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郑野宽解道:“顾总都没说你什么,自然就不是你的事情。”   他刚才亲眼看到顾总因为二少爷一个小小的举动,眼神就稍微有些变化。   这意味着什么?   他想都不敢深入多想。   -   宾利车上。   顾晋诚轻咳:“今天什么安排?”   顾文越道:“在家陪父亲吧。”   他看着丁海发来的消息,“这周也就央视那个节目说是要录制准备什么的,还没说具体的出发时间。”   他稍微有些后悔答应,万一录制难度极高怎么办?   加上舟车劳顿,想想就觉得很累。   顾晋诚看着路上的车辆,手指从领口滑过:“节目录几天?”   顾文越头也没抬地自然回应:“丁海说两天就行,来回路上加起来一天,最多三天吧。”   这么一说,居然要离开家里三天。   顾文越心里都有些舍不得,具体舍不得什么呢?   顾文越没有细想,总归是家里的老父亲,那张床,还有……张管家和小崔英吧。   眼尾悄悄看了眼顾晋诚,默不作声。   “嗯。”   顾晋诚想起他之前跟自己说,不愿意去外地工作,不方便陪着父亲。   现在他也不舍得他跑那么远,还得两三天见不着。   见不着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顾晋诚都难以估量。   ——他已经逐渐习惯,每天能见到他,听他说两句顽皮话的日子。好似这样,他心里常年绷紧的那根弦,才能得以放松片刻。   顾文越掩唇打哈欠,起早了十分要命,精神都无法集中,稍微转转脑子就觉得累。   顾晋诚道:“把椅子放倒睡会儿吧,到了我抱你上去。”   “嗯?你不直接去公司吗?”顾文越从善如流地稍微往后调整椅子。   “回趟家,拿点东西。”顾晋诚淡然道。   “哦。”顾文越侧躺着稍微舒服点,转来转去最后面朝车窗,背对顾晋诚。   顾晋诚见状,心道,他是有什么心事了吗?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留心顾文越的反应,甚至因为他细微的反应,有些异常的控制不住多想。   一分钟左右,顾文越转回来,虽然没说话,可是眯着的眼睛留意着开车人的模样。   顾晋诚勾着薄唇浅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发梢耳朵,刚才那点无名的烦躁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顾文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怎么上自己的床,反正醒来时已经中午。   他去二楼,顾崇都已经准备吃午饭。   顾文越略感抱歉地说:“父亲,真不好意思,我睡得稀里糊涂。”   顾崇笑着说:“反正不耽误工作,多睡会把精神养养足更好。”   他仔细瞧着养子的气色不错,非常满意地说,“就该在家住着,家里毕竟佣人多,照顾周道。”   顾文越同张管家一起,左右扶着顾崇下楼。   “父亲,一会儿吃过饭,我推着您在院子里散散步?”   “好。”   顾崇想着养子在身边就是好,陪他的时间多,哄得他高兴。   “昨天和晋诚在温泉山庄,玩得高兴吗?”   顾文越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晚顾晋诚下汤池的画面,眼神稍闪,他道:“还行,我还说父亲要是身体好,可以去玩。那边空气好。”   “毕竟是山里。”   顾崇道,“你喜欢,就让晋诚再带你去。”   顾文越扶着他坐下,笑了:“父亲,您是不知道晋诚哥有多忙吗?您还让他带我去?不知道耽误他多少工作。”   他取佣人送来的热毛巾,细致地给顾崇擦手,“昨天他还在跟两个助理开会,集团事情应该挺多。加上我还有一堆事情劳烦他,他太不省心了。”   昨天微博上闹哄哄的,他自己看了都头疼。   顾崇接了热毛巾自己慢慢地擦,听文越这是关心儿子,很是欣慰。   他点了点他,道:“如果晋诚在集团的事情忙不完,还得放弃周末休息时间,你知道那叫什么?”   “什么?”顾文越疑惑地问,坐进椅子里,准备吃饭。   顾崇严肃道:“效率低下,该扣奖金。”   “噗。”   顾文越连忙为顾晋诚解释,“晋诚哥还效率低下呢?全天候除了睡觉吃饭,也就工作,算得上是兢兢业业的老黄牛。”   顾崇听见“老黄牛”,眉开眼笑:“那是自家的公司,他应该的。就像你是自家的人,他也理应帮你。”   顿了顿,他旁敲侧击地问,“文越,既然你这么心疼晋诚,去公司帮他?”   顾文越快速摆手,脸色大变:“父亲,吃饭就别谈这些,影响胃口。”   顾崇笑着摇头,叹气:“可见你心疼晋诚,就是嘴里心疼,没有真往心里去。叫他知道,该伤心了。”   顾文越嘿嘿直笑,眨了眨眼:“您别告诉他不就成了?”   顾崇乐得合不拢嘴。   -   午饭后,顾文越陪顾崇散个步,等回房间,就接到丁海电话,说是临时改时间今天就得到古都见《传承·砥砺》节目组的人。   他坐进沙发,语气平静得波澜不兴:“哦。”   丁海稀奇,难得见他有一种“鱼在砧板,任凭处置”的感觉。“文越哥?你没意见吗?”   顾文越道:“没有啊。我要有什么意见吗?”   这不接都接了,还不是随便节目组定么?   丁海被诘问住:“我怕你说不乐意去了之类的。”   “我有这么不配合工作么?”   顾文越笑着问,看一眼顾崇,“我父亲还等着看我上央视节目,他好出去吹牛炫耀呢。”   顾崇听见这话,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小橘子。   丁海道:“那行,我现在定机票,Kiya也想去,但不方便就不带她了。”   顾文越问:“为什么不方便?”   他想了想坐飞机,可能得牵扯到路费问题,便道,“你给她定机票就行,算在我们工作室的支出。”   丁海笑着提醒他:“哥,我们工作室的进账全让你捐了,哪儿来的钱?”   “额……”   顾文越想了想,“那这次央视的钱就别捐了。你带上Kiya吧,路上有个说话的人挺好。我还跟她学习网络文化知识呢。”   Kiya特别熟悉互联网文化,顾文越已经同她了解了不少新鲜词汇和“用不上的冷知识”。   此时,张管家出声提醒道:“二少爷,大少爷早晨送您回家的时候跟我提过,您要是出门,就提前安排飞机,不用买机票去机场了。”   顾文越举着手机听完后道:“不用劳师动众,我让丁海买机票就行。”   顾崇打断道:“这是晋诚的心意,反正不费事,私人飞机停着也是停着,多开开对发动机好。”   顾文越心道,是这样吗?   他便答应下来,顺便告诉丁海,让他和Kiya准备准备。   张管家则联系机场的人,顺便也联系丁海办理相关证件。   顾文越倒在沙发里,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彻底安排,什么都不需要思考,认认真真做一条咸鱼就成。   ——咸鱼也是Kiya告诉他的,就是连翻面都需要别人帮忙的懒惰玩意儿。   -   下午三点半。   顾文越和丁海、Kiya以及一个负责照顾他的韩阿姨,一同抵达机场公务机坪,直接登上私人飞机庞巴迪。   Kiya上去后,一边大喊“我绝对不会发出去,只是自己美一下”,一边换各种背景和姿势自拍。   丁海则是认真地对比私人飞机的商务座椅子与奔驰豪华保姆车椅子的舒适程度。   他得出一个结论,贵有贵的道理。   韩阿姨便是之前被张管家指派去照看丁海奶奶的人,因而跟丁海也熟悉。   她上飞机后,先将中药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好,是文越少爷这几日的量。   几位空乘们对于顾文越此次单独出行,表现得更为谨慎。   毕竟上周的“电影延误”事件还历历在目,大家尽量避免和这位少爷产生直接交流。   顾文越一上去就靠在商务座里吃绵软的苹果,听丁海跟自己谈最近的工作。   有产品代言、时尚活动站台、珠宝专柜开业、慈善晚宴活动、书法展的嘉宾邀请……   总之顾文越听过的没听过的事情,都冒出来。   他差点被一块苹果噎住,“你怎么不在电话里说?我有这么多活儿?”   丁海呵呵直笑:“这些都是已经筛过的,如果你接演戏方面的事情,或者愿意出城的话,可以多三倍工作量。”   顾文越摆摆手:“海哥,饶过我吧。”   他想了想,“我们工作室不能签艺人吗?大家都是怎么做生意的?”   丁海懵了,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哥,你还想签艺人做别人的生意呢?”   顾文越瞪他:“我怎么不能了?”   顿了顿,“我不能,你能啊。你带别人去干这些工作不就完了?我在家躺着歇息。”   坐在另一边的Kiya笑了:“哥,你算盘打得可好。问题是这些活儿都是奔你来的,你找谁能顶替你去?你人红,才有这么多事情。”   顾文越摇头,扬声叹气:“如果这就是红的代价,那我不红也罢。”   丁海“呸呸呸”:“哥,我们好不容易才红的!”   顾文越:……哎,不如在家啃苹果吃。   “海哥,你说的这些事情,简单点的,不用我干什么的,可以接。那种需要我表演的,我就不去了。”   他对自己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唱歌跳舞是绝对不可能。   “行,代言呢?”   丁海点击电脑的表格,不停地翻,“现在有三个代言,分别是吃的喝得,还有一个……特别点,是网络教学APP代言,给学生们讲题的软件。”   顾文越一愣:“讲题啊?行,就这个吧。”   听起来就十分正能量。   丁海道:“好的。”   他把这一行字标红,准备给厂商反馈。   -   一个多小时后,庞巴迪降落在古都机场。   几台商务车来接顾文越等人。   丁海咋舌,完全被如此周道的安排给惊讶到了,坐进车里叹气:“希望我们工作室做大以后,能有这种工作效率和执行力。”   顾文越一听,挠了挠耳朵。   他觉得工作室做大之前,他可能已经过劳死了。   顾文越十分真诚地给出建议:“丁海,要不你顾总公司干吧?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跟他一起工作。”   丁海发出呵呵笑声:“那还是算了,顾总周围有一种莫名的高压气息,一靠近总觉得随时会有一道闪电劈下来。”   “是么?”顾文越没感觉到,不过好像是有点。   丁海低声说:“全世界可能就只有你能体会顾总的春风和煦了。”   顾文越望向车外,琢磨琢磨,竟不自觉地笑了。   ——原来被顾晋诚区别对待,会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呢。   他正傻笑,手机忽然闪烁了一下,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小顾,你到古都了吗?】   消息的落款是W。   顾文越皱眉,这是谁?   为什么搞得跟发暗号一般?   他正想问丁海,结果灵光一闪想起来对方的身份。   ——原主的入圈初心,影帝陆雪桉的经纪人王思年!   难怪他有一次看到别人卡套上的陆雪桉的脸有几分脸熟,还有对这个名字也有点特别的印象,感情是原主的……心头好?!   顾文越拿着手机,仿佛拿了一块烫手山芋。   他第一次语气艰涩地问:“海哥,今天录制节目里是不是有个嘉宾,叫,陆雪桉?”   丁海点点头:“嗯,怎么了哥?你喜欢陆影帝吗?”   顾文越:呵呵,这就糟了。   老话说的好,果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忧”自己找上门了。 第48章   顾文越穿越过来后, 第一次如此严谨……相对严谨地回忆一番关于原主和影帝陆雪桉的“前尘往事”。   陆雪桉,年少成名,十八岁以第一名的艺考成绩进入国内最好的电影学院, 大二就凭借超高的演技天赋在国内举足轻重的电影节上, 拿下最佳男演员, 演绎天赋得到业内外的认可,演艺事业也从此一飞冲天。   从电影学院毕业后一年, 二十四岁的陆雪桉拍摄了一部文艺叙事片, 摘得国际重要电影节的影帝桂冠, 从此风头无量,成为名副其实的天才影帝。   他的获奖年龄也成为内娱至今无法打破的纪录。   原主和陆雪桉,相差四岁, 陆雪桉摘第一个影帝奖项时,原主才十六岁。   原主十六岁的电影梦,到十八岁真少爷回家时彻底爆发, 一意孤行进入演艺圈,只可惜最终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电影演员。   刚出道的原主,曾经在陆雪桉的电影《孤城》中有过一次交集, 饰演一个校园中的路人甲。   那次之后, 原主和陆雪桉就有了相对密切的往来,但原主并不是直接联系陆雪桉, 而是通过陆雪桉的经纪人,王思年。   这种单方面联系男神的行为保持了两年之久。   两年间, 原主通过经纪人给男神送过两块手表, 都是他在娱乐圈赚钱攒下来购置, 加起来约莫七十多万, 也获得过陆雪桉的几次电话沟通机会。   直到陆雪桉二十四岁那年获得国际影帝后, 原主再也联系不上经纪人王思年。   到现在,顾文越掐指算算,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正是四年前的事情   ——所以嘛!他不知道也很正常的嘛!   顾文越瞬间原谅了自己的疏忽大意。   不过依旧在原主的记忆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原来一开始原主只是喜欢陆雪桉的长相,是等他在片场试镜路人甲时被陆雪桉搭把手帮忙,才真正崇拜上了陆雪桉,才有后面的单方面傻傻付出。   不过,陆雪桉也给过一些回应让原主高兴   ——比如,几次新闻都戴着原主送的名牌手表。   顾文越揉眉心:……没想到原主如此单纯,竟然这样就会觉得高兴。   丁海听见他的叹气声,赶忙问:“哥?你是不是飞机坐久了身体不舒服?”   “啊?”   顾文越心道:我不是身体不适,我是脑子不适,想换个脑子。   梅赛德斯奔驰已经行驶进入古都的市区,车速陡然下降,开始堵车。   顾文越正色问:“海哥,陆雪桉……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前排在刷短视频的Kiya头也没回地说:“问我呀哥!我知道!”   顾文越往前凑了凑:“说。”   Kiya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他就整一个高开低走呀,四年前拿了那个国际影帝之后,就开始萎靡不振。也不能这么说,反正的确不如以前。我感觉他属于特型演员,就找对角色就特别厉害,其实演技……嘿嘿,一般。”   丁海却不这么看:“那人家也拿了两个影帝呢,演技能一般吗?”   Kiya道:“早就有人说了,他两部拿奖的片子都是许横导演拍摄,不仅仅是他导演,还是他编剧,他调教演员,制作人也是他太太,你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主角拿奖,跟导演也分不开关系。而且事实摆在眼前,陆雪桉一离开许导之后,不就一落千丈?他这两年的大制作电视剧挺毁口碑,粉丝都在骂制作方不好,其实呢,我觉得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演技就那样。”   说完,Kiya谨慎地看一眼开车的司机:“师傅,你不是陆雪桉粉丝吧?”   司机道:“啊?谁?”   顾文越笑了,接着问:“那他为什么不继续跟这个许导演合作呢?”   丁海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他:“许导过世了。”   顾文越:“……哦,抱歉。”   Kiya道:“之前哥你去客串的苗臻导演吧,她其实算是许导的关门弟子,我觉得许导那么多学生里,就苗导能有他的那种调调,而且苗导自己也厉害。不过你也知道啦,苗导这两年也就拍拍小成本,搞不到大投资,太可惜了。”   顾文越还不知道原来苗导是个厉害人物,他道:“Kiya你可真是厉害。”   Kiya笑了:“那当然,我可是内娱化妆间第一八卦女王!而且我还嘴严,不是关系特别熟悉,我一般不说。”   丁海认同,至少顾文越那点事情,Kiya从来没透露出去,否则网络上才不只是一张奔驰豪华保姆车的外部照片。   顾文越又问:“Kiya那,陆雪桉谈没谈恋爱,你知道吗?”   Kiya扭头看他:“哥,你不会是……嗯?”   她鬼精鬼灵的挑眉暗示。   “就问问。”顾文越道,“我不熟悉这人,了解一下。”   Kiya道:“不知道啊,性向成迷。”   她朝着顾文越眨眨眼,“哥,掰弯他,你可以的!”   “……”顾文越扶额倒在椅背上。   丁海皱眉:“别乱说。”   顾文越琢磨陆雪桉的事情。   ——都已经断开联系四年,为什么他的经纪人忽然联系自己?   几分钟后,顾文越又问:“Kiya,陆雪桉的经纪人换过吗?”   Kiya道:“他经纪人是他在电影学院的同学,应该没换过,你需要确认吗?我帮你问?”   她顺口道,“他经纪人也挺帅的,嘿嘿。”   “不用。”顾文越想,等一会儿去酒店参加节目组的会议,一切就会了然。   就是不确定这人是什么意思。   古都华灯初上,四通八达的街道上亮起一片车灯。   顾文越低声疾呼;“糟糕,都忘了跟他说一声。”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丁海赶忙道:“我们上飞机和下飞机的时候,我都跟郑助理报备过了。”   两人正说话,顾文越的手机响了。   巧的是,来电人是顾晋诚。   顾文越一扫方才的小恍惚,高兴地接起电话:“晋诚哥?!”   尾音都不自觉地上扬。   “路上顺利吗?”   顾晋诚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更有磁性。   顾文越每次听,都觉得耳朵痒痒。   “嗯!在路上,我一会儿给你拍照片,还没到酒店。你在哪里?下班了吗?陪父亲吃饭没?”   “刚到家,还没开始吃饭。”顾晋诚道,“晚点酒店住节目组安排的吗?我让他们给你换了?”   “不用。”顾文越道,“就跟着节目组来就行。”   他不想这么点小事,还让一堆人忙前忙后。   顾晋诚语调低沉和缓地浅笑:“这么懂事啊?”   顾文越下意识地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靠窗那边。   他对着冷冰冰的车窗玻璃也低低地笑了,嘀咕道:“本来也挺懂事的吧?我有很不懂事吗?”   “嗯。”顾晋诚淡笑,“没有。”   此时,Kiya猛的扭头对着丁海挤眉弄眼。   丁海:……?   他神色狐疑地瞪瞪Kiya,让她别发散思维。   然而,自己却悄悄瞥一眼文越哥英俊的后脑勺,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他问过崔英,文越哥的指甲是谁剪的,得到的答案,是顾家大少爷;   再联想顾总对文越哥事情的上心程度……   丁海:这,难道就是暧昧的酸臭味?   但是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困惑了丁海,文越哥是GAY吗?   他之前好像一直都没有明确过这件事。   丁海眼尾瞥了眼文越哥,看他跟顾总说话眉开眼笑的。   ——或许只是因为顾总像大哥一样照顾文越哥,文越哥才这样?   丁海都被自己绕糊涂了。   -   省博物馆附近的四星级酒店。   顾文越一行人见到来接应的《传承·砥砺》节目组工作人员江江。   这几天顾文越的新闻在微博上浩浩荡荡,江江也对他有所了解,只是第一眼看到他时,仍旧不免被他仪表堂堂的外貌与从容淡然的姿态所吸引。   她忍不住夸了一句:“顾老师好帅啊。”   “谢谢。”顾文越笑了笑,将罩在头上的薄羽绒服帽子摘下来,露出短短的碎发轻轻晃了晃。   江江觉得顾文越皮肤白,被黑色羽绒服衬得跟在发光一般,一边羡慕一边惊讶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娱乐圈还有这么帅气逼人,气质优雅的男明星,这不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的明星料子么?   她一边介绍情况,一边带他们入住客房,顺便确定晚上八点和导演组见面,九点是和其他嘉宾见面。   丁海一听时间,下意识地问:“你好,怎么这么晚?”   江江解释道:“因为陆雪桉和冯晏老师比较晚,都是拍戏的状态赶来的,所以时间得往后推。”   丁海想着今天的确是临时要提前过来,嘉宾艺人没办法立刻就位也很正常,他表示理解。   顾文越拽开窗帘看了看,就正对省博物馆大气的侧门。   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那我们赶紧吃饭吧,我睡到八点去开会。”   江江想起昨天微博上的传闻   ——顾文越睡午觉。   她想,顾老师看上去好像是有几分慵懒的劲儿,但意外的是,这份慵懒似乎给他增添了另一种特别的气质,一般人可能还模仿不来。   江江将节目组安排的餐券都给丁海:“这是节目组预备的三个人的餐券,超过这个,可能就要您这边自己负担。”   “好。”丁海也没说什么,先送她出去,顺便加了好几个联络群和对接人。   顾文越困得不行,方才在飞机上没睡,坐车的时候一直在刹车他也没法休息,更何况还有个“W”的夺命消息。   此刻他看到雪白床垫的床,困意袭来,“要不,你们去吃吧,我直接睡会儿。”   韩阿姨和保镖打开行李,先换上家里准备好的干净被子枕头等物。   顾文越往上躺,抱了抱柔软的枕头被子,眯着眼睛嘟囔:“唔,我不行了,好困。”   丁海怕他真的累坏了,放低声音道:“哥你睡觉吧,我们去吃饭。等七点半左右我叫你,你再吃饭。”   顾文越瓮声瓮气地回应:“七点四十五分。”   说完就没音儿了。   丁海让两名保镖留着,他先带Kiya和韩阿姨等人去吃饭。   -   顾文越蒙头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被一阵“嗡嗡嗡”的声音震响,他猛的打个激灵,去摸自己丢在床边的手机。   顾文越困顿地眯着眼拿手机,点击屏幕上绿色的接通,迷迷糊糊地问:“喂?”   他以为是丁海或者顾晋诚。   “小顾?”   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文越猛的从床上直起身子。   坐在临床茶几边的保镖扭头看看床上的动静。   顾文越清醒无比,他看了看屏幕,只有一串数字。   但“小顾”这个称呼,他刚从短信里看到过,那么显然对方就是——   陆雪桉的经纪人王思年?   “小顾?在吗?”   顾文越第一反应,是按断电话,直接挂了。   他拥被倒在床上,整个人都颤了颤,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王思年要干什么?陆雪桉要干什么?   保镖:“文越少爷?”   “没事,几点了?”顾文越躺着,混沌。   “六点四十五。”保镖道。   “……”   顾文越起床气要发作了,忍了忍,举起手里的手机:“你帮我手机静音,只接丁海和顾家电话。”   保镖走上前取手机,就见屏幕一闪:“文越少爷,有消息进来。”   顾文越被打搅睡觉已经很不爽,此刻想着那个王思年是怒火中烧,正准备发作,却听保镖说:“大少爷发的微信。”   顾文越赶忙将手机拿回来,低声嘟囔:“下次说话一口气说完成么?”   “是,文越少爷。”保镖赶紧坐回去。   床头壁灯昏黄的光芒中,顾文越点开顾晋诚的消息。   【晚饭吃什么了?在做什么?】   顾文越想到自己被吵醒,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但回复的内容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没吃,困死了,在睡觉。一会儿要开会】   GJC:【我刚陪爸爸吃过饭,在下棋。他说我棋走得太烂,远不如你】   【照片】   顾文越点开图片放大,果真就看到白子的烂棋局面。   他愉悦地靠在床头,轻笑出声:【等我回来悄悄地教你,回头你再跟父亲下】   GJC:【那你快点回来】   顾文越笑得更乐滋滋:【今天才刚到呢】   GJC:【睡饱了吗?去吃饭?酒店餐不好就让保镖带你去外面,车是随时备着的。】   顾文越:【知道了,不用麻烦,酒店吃就行。】   他懒得多跑,等这边结束回家吃好的也一样。   这么一想,顾文越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离不开顾家了,顾家也越来越合适养老了。   GJC:【那有什么麻烦的事情,记得告诉我。】   顾文越正想怎么说呢,就见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消息。   GJC:【我不怕麻烦。】   这几个字越看越顺心意,顾文越懒散地窝在床里淡淡地笑着,发了个表情包:【猫猫比赞.jpg】   -   八点。   顾文越前往节目组的会议室。   《传承·砥砺》节目组的监制和导演细分下去得有十多人,从现场的执行总导演到影视化执行总导演、戏剧执行导演等,除此以外,艺术总监,策划、编剧等都在。   会议室里虽然没有人抽烟,可顾文越一进去就敏锐的感觉到必然是好些人在外面抽烟,再进来。   显然这个会议是一场持久战。   总导演之一的罗康对顾文越赞不绝口,一见面就“文越”“文越”地喊,他笑着说:“今天太忙了,不然我应该提前见见你。”   顾文越对于这位热情的大胡子导演有些茫,不过还是很客气地被他带着认识了一下其他众人。   导演、监制等人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并不十分热络,大家在各自聊天。   一名中年地中海发型的男士,拿着枸杞茶喝一口,越过桌面,直接问道:“小顾吗?听罗导说,你对于文物鉴定和字画都有些经验?你是哪里毕业,老师是?”   顾文越看一眼导演罗康,罗康介绍:“这是我们第一期的专家学者,黄老师,是社科院和人民大学的教授。”   顾文越笑了下:“黄老师您好。我没有老师。”   黄老师笑笑,低眸道:“那怎么可能呢?别开玩笑。”   他像是也不是很在乎,随口又问,“我们第一期要谈的书画文物是《宣和画谱》,这你听说过吗?”   他举着杯子,朝小年轻笑了笑,左右的两个中间人也跟着看向顾文越。   瞬间,偌大的嘈杂的会议室,像是被人按了“静止”按钮。   每双眼睛都似有寻味地看向顾文越。   顾文越捧住面前的白开水杯,捂了捂掌心,像是完全没在意特殊的安静般,简单轻松地反问黄老师:“是……宋徽宗内府藏书的谱录?”   黄老师第一反应去看了看罗康,有几分严肃地问:“罗导是都跟文越聊过了?不是说这些东西在开会之前不透露嘛?!”   另一名导演也说:“对啊,罗导?你这是先通过气了?”   罗康笑了,推开椅子坐起来,点了点对面几个学究,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你们这些人,吓唬谁呢?这可是能一眼看出北宋年间物件的人,你们跟他聊说这个,指不定人家比你们知道得更细。”   黄老师也笑,抬抬手,对顾文越摆一个浅浅作揖的动作:“小顾,不,得喊一声小顾老师!这年月,能知道《宣和画谱》的人真的十不存一。”   “是小顾老师,哈哈!”   其他人也笑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安静到融洽,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顾文越抿着温开水,解释道:“以前闲暇时,我大概翻阅过而已,并不能记忆其中的内容,只知道是什么来历而已。黄老师过奖。”   黄老师细问:“最喜欢里面哪一位画家呢?”   顾文越举杯,倒也是仔细想了想,毕竟画谱中名家众多,许多画史留名的大家更是有多个代表作品。   黄老师和其他人见面前年轻人俊秀的面庞微微扬起,一双桃花眼在灯光下散发着润泽的光芒,手中捧着茶杯慢慢地转动,秀气,斯文,兼而有之,神韵上更有一种古时读书人的意味。   大家纷纷对视几眼,笑着没有催他。   顾文越半晌才道:“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还有周昉的《簪花仕女图》都很喜欢。”   “好。”黄老师笑了,“小顾老师眼光不错啊。”   正在说话,又有人进会议室。   顾文越正喝水,就听罗康如方才欢迎自己那般,笑着站起来说:“来了,我们的大影帝,陆雪桉!”   会议室众人举目望去。   顾文越则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声:“咳咳咳咳咳……”   左边的一位中年女监制帮忙拍拍他的后背:“没事吧小伙子?”   她拿着纸巾递给他。   顾文越尴尬地捂住涨红的脸,看向刚进门的男人,陆雪桉。   看清楚对方的瞬间,顾文越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名字与本人的气质过于违和,甚至不像他之前见过的照片。   陆雪桉本人浓眉厚唇,眼神忧郁,脸庞并非完美无死角,五官也并非十分立体,可他的确有种自带复杂的、神经质的气质。   陆雪桉看向顾文越的眼神很淡,但显而易见,是充满着一抹意外。   ——和他四年前所认识的顾文越,的确完全迥异,天差地别,如今的顾文越竟然出色得耀眼。   顾文越看对方一眼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捂着嘴咳嗽两声,转身对女监制道谢。   而陆雪桉的瞳孔缩了缩,他曾经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的、顾文越散发出来的对自己狂热的光芒,现在完全消失了?   甚至完全不认识他了?   陆雪桉想起了经纪人王思年跟自己反馈的消息。   ——顾文越没回短信/顾文越一接电话就接了。   所以,陆雪桉笃定顾文越还记得自己,只是,现在隐藏得不错罢了。   他微勾了勾唇角,他和罗导打个招呼,还有其他认识的一些人,而后走向顾文越身边的空椅子。 第49章   顾文越咳嗽完毕, 叠手中纸巾时,意识到高个子的男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缓缓拉开左侧的椅子坐下。   他立刻拿起了左手边手机。   陆雪桉了然地想, 他虽然眼神遮掩地很好, 可他行为动作如此这么敏感, 显然是很在意自己的存在。   他侧过身,正想跟顾文越友好地打个招呼, 却见他打开手机在……玩游戏?   那是个什么游戏?   陆雪桉平时没事和经纪人一起打王者,很少玩那种缓慢的益智游戏,一下子有些陌生。   顾文越玩的是顾晋诚给下载的华容道,已经玩到高级进阶版。   屏幕上的咖啡色小木块有三十多块, 相当复杂,他每次玩都是全情投入。   陆雪桉寻思,顾文越可能真的是很介意自己坐在这里,玩游戏都玩得手足无措, 一直在反复点击屏幕。   导演罗康道:“雪桉,等一会儿冯晏老师到了你们可以聊聊。你跟她应该有过合作吧?”   陆雪桉回神,对上罗康的眼眸:“是,我第一部 戏就是跟冯老师合作。感谢节目组的缘分了。”   此时他的眼尾注意到顾文越似乎去拿水杯。   是在认真地听他说话吗?   ——真是个单纯的年轻人,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陆雪桉看着罗康的表情,都带着得意的微笑。   曾经那样对他表达过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弃对他的喜欢呢?   他对自己的魅力, 有绝对的信心。   顾文越喝口水, 继续戳屏幕, 等听见对面黄老师问自己的情况, 他才盖住手机回答了几句。   他修长的手指压在黑色手机后盖上, 在灯光下显得肌肤细腻白皙。   陆雪桉瞥一眼, 第一次注意到顾文越似乎从头到脚,都生得很矜贵,之前完全没发现他有这种气质。   不过,当时谁也不知道,原来那个在片场演路人甲的小可怜,会是豪门世家顾家的养子。   陆雪桉适时地说:“文越,我们也合作过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其实他早就不记得了,是前几天顾文越突然爆火,经纪人王思年提及,他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顾文越眸光澄澈地看向他,淡淡摇了摇头:“我没印象了,抱歉。”   陆雪桉从他的神色中判断,显然越是否认就越是心中有他。   他温柔地提醒:“是吗?是一部叫做《孤城》的电影,你演我弟弟的高中同学,在学校校园里有一场戏,不过我们没有台词,所以你可能不记得了。”   ——这些,都是王思年提醒下,他想起来的,其实他对当时的顾文越面容模糊,只记得自己随手帮他在编剧面前说过一句话,他就用一种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看自己。   没想到几年后,可怜巴巴的小狗狗,变成了魅力四射的明星。   陆雪桉说完,旁边有人道:“哈哈,陆老师的记性也太好了吧。小顾老师你和大影帝合作,也是巧合。”   顾文越习惯性地靠着桌沿,托腮,整个人放松地道:“可能是我戏份少,我就不记得了。”   陆雪桉有意再和顾文越搭话,他微微靠拢些,低声道:“文越,这几年还好吗?前两天看你的新闻,出了很多事情。”   顾文越想,这个人当年联系原主都需要经过经纪人,现在说这种话,想干什么?   他的桃花眼含笑,微微偏过头看他。   陆雪桉被他的璀璨眼眸给弄的愣了一下,更叫眉宇间的俊逸潇洒气质吸引,他不自觉地道:“文越,有时间我们单独聊聊?以前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解释。”   顾文越淡淡道:“等录节目的时候,有机会再说。”   这个话让陆雪桉认为是他给自己的强烈暗示信号,他点点头:“好。”   顾文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老兄,要做什么?   等导演李禾润、中年女演员冯晏到齐后,导演组开始跟四个嘉宾、一位主持人进行会议沟通,关于明天的节目。   现场需要戏剧表演的部分是交给陆雪桉、冯晏和李禾润,而顾文越则是负责现场的书法演绎。   陆雪桉来之前已经查清楚顾文越的近况,十分恰到好处地夸道:“文越的瘦金体和狂草令人折服。”   他说这话时,对着顾文越投去含情脉脉地一瞥。   顾文越:……?   他忍不住,捂住嘴打个哈欠,避开他的眼神。   陆雪桉只能讪讪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和罗导演说自己的部分。   三人拿到各自的小剧本,顾文越也拿到明天的书法帖子,一边打哈欠一边翻了翻。   到十点,导演放他们回去,明天需要一早前往省博进行化妆和节目录制。   顾文越听得头疼,拿着资料文件夹,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只想睡觉。   陆雪桉本来想留他说说话,可被李禾润导演抓住闲聊,他等经纪人王思年发消息,让他跟顾文越一会儿约个时间见面。   顾文越走出会议室后,东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   常年习惯九点以前睡觉,超过十点就等于熬大夜了。   丁海过来扶他的时候,看到另一个穿蓝色薄羽绒服的帅哥出现。   帅哥对着丁海笑了笑:“你好,我是陆雪桉的经纪人,王思年。”   顾文越垂头耷脑的,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丁海,小声嘀咕道:“海哥,我困死了,快送我回房间。”   丁海只能对王思年点点头:“你好,不过不好意思,我们得回去休息了。”   王思年:……   他看着顾文越眯着眼睛,被小经纪人扶着离开,而后进入电梯。   王思年皱眉,顾文越怎么变这样了?   等陆雪桉从会议室出来,王思年上前道:“没拦住,他好像目中无人啊。从我面前就这么飘过去了。”   他跟着陆雪桉一起往电梯走,极度不爽地说,“以前可是他求着我见你一次,如今身世曝光,当真是不一样了,好大的脾气。”   陆雪桉低低地笑,眼底透着非同寻常的自信:“我直接去他房间就行。他不会不理我。”   王思年去按电梯,阴阳怪气地说:“是啊是啊,他当然不会不理你。你可是他的偶像,他的入圈初心,只要你愿意,别说让他赚钱给你买表,让他去死都行。   正好电梯抵达,陆雪桉推着王思年进去。   等电梯合上,陆雪桉低头凑到王思年耳边:“你酸什么?不是你让我来勾引他?我不是听你的话而已?别阴阳怪气我了,等我回房间你过来。”   王思年笑笑,对着镜面得意得挑眉。   ——你顾文越肖想的偶像,早就是我的人,是顾家的养子了不起?   -   陆雪桉和顾文越的客房不在同一层,他在更高视野更好的位置。   他去了顾文越所在的房间后,抬手,敲了敲门。   等待的时间里,他想起顾文越刚才开会,托腮浅笑的模样。   年轻俊秀,眼尾带着涟漪,竟然有几分勾人。   听见门里的脚步声,陆雪桉咳嗽两声,往后退一步,稍微整了整衣衫,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见顾文越。   门开。   露出一张浓眉络腮胡的脸,身材极高,体态魁梧如黑熊般,压出一道阴影。   陆雪桉微瞪了瞪眼:“你是谁?这不是……顾文越的房间?”   对方嗓音浑厚地道:“我们少爷已经睡了,有要紧事吗?”   陆雪桉:“……少爷?”   豪门顾家的人是这么称呼顾文越的?   对方跟机器人一样,反问:“你有要紧事吗?”   陆雪桉想问问他你难道不看娱乐新闻吗?不知道我是谁?   房间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迷糊询问:“谁啊?”   陆雪桉连忙对面前的熊似的保镖说:“麻烦你去说一声,我姓陆。他应该知道。”   他正准备等候进去,却没想保镖先将门合拢,一阵风吹来,他脸色往下沉。   顾文越房间里有个保镖一直守着?   算了,他是来见顾文越“叙旧情”,没必要乱想。   里面再次传来沉沉的脚步声,陆雪桉抹了下额角的刘海,准备进去见人。   然而,门开半边,保镖说:“抱歉,文越少爷说有事情明天再说。您晚安。”   陆雪桉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关上了。   等到走廊空寂,只剩他一个人才想,顾文越在开会的时候就一直在打哈欠,可能真的太困了。   算了明天再说。   陆雪桉皱着眉头往电梯走去。   回到房间,没多久冲过澡的王思年进来,直接扑倒陆雪桉:“你跟顾文越说什么了?这么快?”   陆雪桉兴致缺缺地推开他:“没见着,他睡觉了。”   “啊?”王思年往床头靠了靠,“他都不见你?哼,这人不行啊。”   陆雪桉起身去喝水,道:“不是,他太困了睡得早。”   王思年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郁闷,他问:“我们计划还继续吗?你搞的定他吗?”   陆雪桉拿着水杯转身,哼笑:“我怎么搞不定他?”   他把杯子放桌上,走到床边,不客气地直接踢开王思年的脚,“我连你都搞的定,你猜我搞不搞得定一个顾文越?”   “呵呵呵呵……”王思年拉着他的胳膊压下来。   -   次日一早。   顾文越起床时总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昏昏欲睡地吃早饭时,他还是举起手机拍早餐的照片发给顾晋诚。   【我早起了呢~我真厉害】   GJC:【嗯,是很厉害。】   【这么早要开始录制吗?中午能午休?】   顾文越看着他的关心,眼睛眨了眨,感动得想飞扑上去靠着他睡会儿。   【还不知道】   GJC:【见缝插针地睡吧】   顾文越:【嗯嗯】   没多久,顾文越见丁海开始摆弄手机,他问:“节目组催了吗?”   丁海晃了晃:“郑助理提醒我说,让他多照看你,别让你感冒、或者太累。如果你太累,就让我跟节目组说一声。别硬撑,”   顿了顿,他道:“一定是顾总让郑助理提醒。”   顾文越越发感动,眯着眼睛感叹:“顾家这位大哥真的是,好得没话讲了。”   丁海想问:你确定真的只是大哥吗?啊?!   不过瞥一眼文越哥的模样,他决定闭嘴。   -   《传承·砥砺》节目录制现场。   四个嘉宾都上妆完毕,各自着锦缎古风常服,进入已经布置完毕的小小舞台。   由于是在国内排名前列的大型博物馆录制,周围的文物都为真品,颇具古韵。   顾文越在化妆时还在打盹,现在进入庄重典雅的录制现场,整个人倒是清醒过来。   几个导演前后指挥。   一名副导演见顾文越正跪坐在桌案边,模样倒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可是偏偏一直在打哈欠。   他皱眉嘀咕:“他怎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昨晚有没有去看帖子?”   今天顾文越要现场临帖,不必跟原作一模一样,但得拿出写意挥洒的姿态。   现场几个嘉宾,咖位最小的就是顾文越,而且他还没有拿得出手的大作品,因而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就怕其他人就位后,他出纰漏。   副导演冲过去小声问:“文越?顾文越?你还好吧?”   顾文越愣神点了点有点重的发冠:“还好。”   另一边的小舞台上,李禾润、冯晏、陆雪桉正在对戏。   李禾润既是导演又是老戏骨,时常在电影客串中年角色,为人严谨,最看不惯有人在片场插科打诨,他见了顾文越的情况,不免苦笑:“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陆雪桉也觉得奇怪,顾文越昨天不是睡得很早?   ——还是因为自己去找他,所以他找个要早睡的理由,故意避而不见?   陆雪桉不禁想,难道自己对顾文越造成的影响这么大?大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冯晏见陆雪桉失神,低声问:“陆老师?到你了。”   “好。”陆雪桉连忙按照剧本说的,在舞台走位。   等准备结束,现场一声令下正式开拍。   A组镜头中的小舞台,是陆雪桉等三人的对手戏,以无声表演来展示一位古代书法家的过往;   B组镜头则是更窄的舞台,是顾文越单独在垂眸临帖,身姿舒展而姿态轻松,甚至有几分挥洒自如的潇洒写意之感。   而舞台的正中央,是主持人正在阐述这位历史上著名的书法家,如何挥洒声明的璀璨一生。   由于几组镜头需要虚实结合,因此两边舞台必须统一进行,即便出现某个问题,也不会喊卡,而是要等两个舞台同时出现需要喊cut的情况才会停止。   A组的监视器中,明显三名演员有些卡顿,但由于B组镜头中的顾文越正写到酣畅淋漓,狂草之豪迈,简直让监视器前面的导演们瞠目结舌。   没人喊cut,顾文越就这样一个人蘸墨挥笔,一气呵成地写完了整个字帖。   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他的临摹几乎与原作一模一样,但他面前其实并没有原作为参考。   等于说,顾文越是全程靠自己的记忆,写下了正幅字帖。   等一张长长的临摹结束的时候,顾文越才意识到,舞台上极安静,整个现场都静悄悄。   总导演罗康带头,开始鼓掌,现场那么多工作人员,摄影师,都放下手里的东西为他鼓掌。   A组舞台上的三人站立着看他。   李禾润不假思索地道:“这年轻人看着困顿,原来是个武林高手。”   冯晏笑了。   而陆雪桉则惊奇万分地看着桌案上,顾文越临摹的字帖,第一次感受到顾文越如此与众不同。   有人跑上前,一口一句:“小顾老师您辛苦了,导演说您不用继续拍了,这条足够能用了。”   他赶紧把人扶起来。   刚才导演差点把A组的镜头都对着顾文越拍摄,好多取几个角度。   顾文越是跪坐挥笔,因而站起来时候有几分踉跄。   原本丁海要去扶,结果众目睽睽下,只见另一侧舞台上穿着古装戏服的陆雪桉踏步上前扶住顾文越的胳膊。   “文越。你没事吧?”   周围所有人都听出来影帝话语中的急切和担心,好些人眼里窜起八卦的小火苗。   Kiya凑到丁海耳边说了一句:“吼吼,什么情况?影帝不会是喜欢文越哥吧?!”   丁海:……?   舞台外,王思年插在羽绒服口袋中的手握了握,对陆雪桉,起了微妙的疑心。   ——他是逢场作戏,还是认真的?   -   顾文越被陆雪桉扶着站稳后,直接推开他,客气地说:“谢谢。”   陆雪桉注意到他过分疏离的态度,松开手,同他一起走到旁边,等另一个工作人员走开,他才低声说:“昨晚本来想跟你聊聊的,但是你睡了。”   “嗯?”顾文越都忘了还有这件事?   好吧,隐约似乎听保镖提起过。   丁海走到顾文越面前,递水过去。   顾文越拿了,对丁海指了指陆雪桉:“陆老师好像有事找我,你帮我沟通一下。”   说完,他扶着走上前的韩阿姨,捂着嘴角打哈欠去找地方躺会儿。   陆雪桉绝对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被冷脸以对。   丁海看看大名鼎鼎的影帝,憨笑:“陆老师,您有什么事情找文越哥?”   陆雪桉想,怎么顾文越避自己这么严重?   他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说话,他肯定是害羞了。   他想了想问:“文越一般几点休息?我想趁他休息之前,去他房间聊聊。是……私事。”   丁海:不会真的被Kiya说中,是喜欢上文越哥吧?这这这……   “九点左右吧。”   “啊?”陆雪桉从未听说过有人九点睡觉,他狐疑的眼神透着不信任。   丁海看着出色周正的影帝,不好意思地强调:“真的是九点,昨天是意外。”   他指了指顾文越,已经在小躺椅上躺着卸妆,“文越哥容易困。身体底子不太好,在调养。”   “原来如此。”陆雪桉懂了,和颜悦色的点头,“好,谢谢你。那我早点去找他。”   等他转身走到自己的休息区,见王思年盯着自己。他坐下去时,十分自信地说:“你等着我今天搞定他!”   王思年阴阳怪气地道:“你最好是能赶紧搞定他,顺便当上顾家的女婿,那到时候资源滚滚来。”   陆雪桉瞪他一眼:“小声点!这什么地方?”   王思年立刻敛目,撇撇嘴压低声音提醒:“你自己别陷进去了!你只是逢场作戏,听见没有?”   陆雪桉用脚尖碰了碰他的鞋子:“这么多年了你不放心我?”   这么说来,王思年就放心了。   的确多年来,陆雪桉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像是这次来跟顾文越“叙旧情”也是他想出来的好主意。   -   顾文越匆匆吃过午饭开始补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醒来,因为到饭点要吃晚饭。   但是没想到,刚洗漱完,就听保镖说,陆雪桉又来了。   顾文越叹气,这位大影帝要做什么?   不过两人还要继续在节目组合作,他想了想,索性叫保镖把人请进来,一次性搞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陆雪桉踏进去时,顾文越刚洗了脸,白皙的面庞沾染水珠,显得他越发年轻,浓眉的眉毛与漂亮精致的眼睛,实在是吸引人。   若不是保镖在场,陆雪桉是准备夸他一番。   ——是真心实意地夸奖,而并非出自某种目的性。   顾文越见他站在原地也不说话,“陆老师,有什么事情?”   陆雪桉扭头,用眼神示意保镖的存在,意思是说话不方便。   顾文越抻开胳膊伸懒腰,坐进临窗的椅子,自下而上地说:“你有话直说。”   再不去吃饭,他又该困了。   陆雪桉只能转身:“你好,可以给我和文越一个单独的空间吗?”   顾文越:……?   保镖看向顾文越,而顾文越摇了摇头,谁知道陆雪桉要干什么?   于是,保镖对陆雪桉摇摇头:“抱歉,你不能命令我做任何事情。”   陆雪桉尴尬地愣在原地:“文越?真的不能单独聊聊?”   顾文越打哈欠,毫不客气地忽略他的话:“你说吧,陆老师,”   陆雪桉却想,难道他是害羞吗?所以不愿意单独面对自己?   他拉开椅子坐在顾文越对面,尽量压低声音地说:“我是想跟你说,以前的事情当时我处理的不够妥当,是不是让你伤心了?后来你一直都没再联系我。”   顾文越的脑门上缓缓出现一个大“?”。   或许是刚睡醒,顾文越的表情带着疑惑和无语,就差翻个白眼。   陆雪桉见他模样有些迟缓的可爱,竟然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头发。   顾文越整个人直接站起来,动静大得椅子后翻,语调有些急促地说:“你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干什么!?”   给点脸,就真把他当个玩意儿了?   保镖立刻冲过来,二话不说地拽起陆雪桉的衣领。   “文……文越……”   陆雪桉一米八的身高,为了追求荧幕效果,他自然是比黑熊一般的保镖瘦弱,直接被人提起,整个人悬空,脚都碰不到地面。   这画面十足十的搞笑。   黑熊保镖把赫赫有名的国际影帝提出房间丢出去,而后砰地一声甩手关门。   门外正有几个人经过,被这阵仗吓一跳。   陆雪桉被丢出去,摔到墙边,一只手扶着墙壁猛烈咳嗽,注意到有人后窘迫地挡住自己的脸。   ——怎么会这样?   经过的人看到了一个大笑话,好奇地窃窃私语八卦起来。   不过他们没看清楚陆雪桉的脸,否则估计要停下来拍照片了。   王思年就在不远处,他赶忙冲过来扶起陆雪桉,用身体挡住他:“你没事吧?顾文越让保镖丢你出来?”   陆雪桉连忙道:“不是,是我……”   他回忆了当时的场景,“是我动手想揉揉他的头发,他好像有点应激反应。所以保镖就动手了。”   王思年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在为顾文越辩解:“啊?你在替他说话?”   陆雪桉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他……刚才看上去好像是被我不小心伤害到了。”   王思年推推他:“你们说什么了?”   陆雪桉道:“没说什么,就稍微提了提以前的事情。可能是他真的应激反应了。”   他揉着喉咙往电梯走。   王思年跟在他身侧,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陆雪桉,你千万别跟我说,你对他已经有点意思了。”   陆雪桉瞪他一眼:“怎么可能?”   -   房间里。   保镖都很紧张,平日里语笑嫣嫣的文越少爷,今天居然跟急了的兔子一样。   “文越少爷?您没事吧?”   顾文越坐在床沿,自己揉乱头发,闷闷不乐:“没事。”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嘟囔:“我要打个电话。”   神经病陆雪桉,干嘛突然把手伸过来。   顾文越拨出去电话,才想,要是手机震动两下没接,就证明在忙,他就立刻挂断。   可是,第一下的时候,电话就被接通了。   “文越?”   顾晋诚低沉磁性的嗓音听上去极有安全感和魅力。   顾文越一下就被安心了,拖长调子唤:“晋诚哥……”   “睡醒了?”顾晋诚问,“要去吃饭了吗?”   “嗯,一会儿去。”顾文越趴在床上,翘着一只脚晃荡,像个小孩子一样,嘟嘟囔囔地絮叨方才的事情,“有个人发疯,居然要摸我的头发。”   他气鼓鼓地说,“本少爷的头发,是随便谁都可以挠两下的吗?!”   可不就是有个大人愿意听他幼稚地抱怨,语气就更加幼稚了。   顾晋诚浅笑极为醇厚:“嗯,别人不能,顾家大少爷能挠两下吗?”   顾文越抱着被子翻身,在床上晃了晃,笑了:“那勉强可以。哈哈。”   顾晋诚的语调照旧轻松:“跟我说说,是谁要挠你头发?”   “没,就节目组一个嘉宾。不是很熟。”   顾文越也懒得多说陆雪桉的事情,毕竟都是以前原主的遗留问题。   他准备今明两天录制结束,就立刻远离此人,估计也不会有下一期。   “嗯。别影响你的心情。”   顾晋诚道,“今天早的话,让他们带你去吃点当地的特色菜?”   “好呀。我怎么没想到。”顾文越本来就因为要去吃酒店餐,有点提不起兴趣,“那我立刻让丁海他们准备。”   顾文越挂断电话,兴致恢复,通知丁海杀出酒店去觅食。   -   顾家大宅。   挂断电话后的顾晋诚,给郑野拨了个电话,让他订票,飞一趟古都。   郑野道:“好的顾总,不过明天和市政王处长那边有的商务会谈。”   顾晋诚道:“会谈结束从市政去机场。”   “好。”   “另外,查一下文越央视那档节目的几个嘉宾是什么来路。”   顾晋诚道,“查男性嘉宾就行。”   “是。”郑野接了命令。   打完电话,顾晋诚将手机放在桌上,宽大的手掌在水仙花的嫩叶尖尖划过。   嫩叶簌簌轻颤,清新可爱。 第50章   次日周三。   顾文越依旧是起早前往省博物馆的录制现场。   他昨天的个人表演已经结束, 但罗康导演竟然挖掘出他另一个能力,就是古文的阅读记忆,今天特意要让他作为主持人来录制一段特别版。   同时, 另外三位演员嘉宾则是继续录制未完成的戏份。   三位演员在听顾文越声情并茂地念白古文时,都禁不住惊叹。   尤其是常年演古装剧的冯晏, 只叹息,如果每个演员都能像顾文越这样准备充分, 上来就能直接开口说台词, 大概拍戏顺利很多。   一旁的李禾润很欣赏顾文越, 指出她话中的小问题,笑着说:“罗导演说, 小顾不用本子, 这些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呢。”   冯晏问道:“他以前就懂?记忆这么好?”   陆雪桉也想,顾文越的记忆这么好,就绝对不可能单独忘了自己。   ——必然是有什么心结,他得好好弄清楚。   趁着中午休息期间, 顾文越昏昏欲睡, 他嘴里嘀咕着用脑过度要休息,捧着韩阿姨送来的鸡汤抿一口。   苦涩蔓延, 他才惊觉是中药。   顾文越急得看她:“韩阿姨!”   韩阿姨不明所以,连忙问:“怎么了二少爷?味道不对吗?”   顾文越, 疑惑问:“不是鸡汤吗?”   韩阿姨愣住:“今天, 没有鸡汤啊。”   她迟疑,“二少爷,您是不是听错了?是中药。”   Kiya在旁边喝水, 笑得差点呛着。   顾文越扶额, 他昏昏沉沉, 听错了。   他小声跟韩阿姨道个歉,默默地一饮而尽。   韩阿姨赶紧递上甜的蜜饯。   顾文越先喝水漱口再吃蜜饯,倒在躺椅里:“我眯会儿。”   此时,陆雪桉走上前,“文越?”   顾文越搁在毯子底下的手都几乎想直接扇上去,脸上表情寥寥:“陆老师有事儿?”   陆雪桉也不绕弯子,因为他刚才本来想联系顾文越,却发现他拉黑了王思年的手机号码,于是就径直过来了。   他弯腰欣赏着顾文越出类拔萃的俊秀侧颜,低声问:“文越,你要怎么样才能跟我聊上两句?我是真心想找你聊聊过去的事情。”   顾文越忍着哈欠,有些困顿,含含糊糊地说:“我那两块手表呢?”   “嗯?”陆雪桉愣住,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但再要说话,却见他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Kiya对他打个手势:“陆老师,等文越哥醒了再说?”   陆雪桉听丁海提过,顾文越身体底子弱,在节目组还有个阿姨准备中药喝,他点点头。   ——只是,手表呢?   陆雪桉心道不妙,因为他虽然喜欢贵重礼品,可是大部分超过十万的东西在佩戴过几次后会出手,所以,那两块手表很早就转手。   他后来收到过比那更精贵的手表,也早就不记得那两块是什么模样。   陆雪桉心事重重地去找王思年,让他去找当年手表转手给谁,能不能找回来。   王思年愕然,反问:“那怎么可能找到?都四年了!我记得你就戴了没几次就出掉了。两块还是分别出的。现在去哪里找?”   他不解,“现在为什么要找回来?”   陆雪桉叹气,坐在椅子上:“他刚才问我那两块手表去哪里了,显然是对送我的东西还有印象。如果我能找到手表,他说不定会觉得我很重视他,所以愿意跟我谈恋爱!”   他说这话时,语气似乎有些不自觉地上扬。   王思年听出其中的微妙,他质疑道:“陆雪桉,你不会真的是……”   陆雪桉捂住他的嘴巴:“别乱说。我只是在执行你的计划而已。你的计划很完美,我们一定可以靠着顾家拿到大制作。顾文越这个人很单纯,很好骗。这样,你现在去帮我找那两块手表,最好下午就拿到手。”   王思年推开他:“你疯了?我去哪里找?”   陆雪桉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还记得牌子吗?”   王思年仔细回忆:“有一块是劳力士,另一个……不记得了。”   “我戴过,有新闻的!去找找新闻,或者我当时拍的照片呢?”陆雪桉去拿两人的手机。   果然,在王思年的手机相册里,翻到一张几年前的旧照,是手表转手之前的照片。   陆雪桉激动地说:“你现在去买回来。”   王思年只觉得莫名其妙:“去哪里买?这两个买家我都不知道是谁!”   “买新的啊!”陆雪桉按住王思年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投入说,“拿过来之后,我就告诉他,我很重视这两块手表,是重视他对的我心意!”   他的眼神过于真挚,以至于王思年觉得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了顾文越。   王思年不悦地推开他:“妈的?现在让我去买?”   陆雪桉道:“对啊,反正节目组没你的事情,你现在去买。这不是限量款,专柜肯定有,便宜的那块必然有。”   他从王思年身后抱住他:“你这样想,等我搞定顾文越,你想要的资源,我想要的角色,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王思年抬眸看他:“你确定是手表可行?”   “嗯,这是他刚才唯一提到和之前有关的东西,必然是突破口。”   陆雪桉抱紧他晃了晃,“成功就在此,你还不去?”   “好吧好吧。”王思年只能拿着照片去试试,但语气间有些不耐烦。   -   傍晚,节目第一期拍摄告一段落。   导演罗康大手一挥做东,请几个嘉宾、主持人去吃当地有名的黄牛肉火锅。   顾文越虽然犯困,但听罗康一直在说这黄牛肉火锅如何地道鲜美,肉质如何鲜嫩劲道,他就硬生生压下睡意,和他们一起去了。   丁海陪着顾文越一道。   古都的冬天有些寒冷,傍晚就乌黑一片。   马路上的霓虹灯如点点星火点缀,和夜幕中的弯月遥相呼应。   顾文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将衣服后面的帽子也戴在头上,还戴着口罩、手套,两只手揣在大方形的口袋里,几乎没有几寸肌肤是暴露在冷空气中。   节目组几辆车一起去,嘉宾一台车,助理经纪人门一台车。   顾文越被挤在商务SUV七人座的后排角落,旁边好死不死挤一个陆雪桉。   他面朝车窗,默默地将口罩往上拉,试图盖住整张脸。   呼,只恨自己不是巴掌大的脸。   陆雪桉一开始是在和其他人说话,大家在聊自己的行程安排和节目的播放时间等。   顾文越便无聊来地听以及走神,忽然,一条胳膊慢慢地横在自己的面前,撑住旁边的车框。   就在顾文越努力往后靠的时候,胳膊的主人开始慢慢地往上拉外套。   路灯与车灯交相辉映中,一枚手表的冷钢光芒差点刺瞎顾文越的眼睛。   顾文越:?   陆雪桉注意到他凝滞的神色,脑海中想到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没有想到顾文越竟然是如此单纯的人,他几乎都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送礼的小粉丝。   他微微偏了偏头,对顾文越低声道:“文越,你看,我始终随身带着你送的手表。”   顾文越露在口罩上方的眼睛,极为无辜地眨巴眨巴。   ——这人莫不是当他傻子吗?一块全新的手表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陆雪桉以为他是害羞,便收回手,对他道:“文越,以前的事情……”   一个紧急刹车,顾文越眼睁睁地看着陆雪桉一脑袋撞在前面的座上:“啊!”   啊这……   “陆老师?”   “雪桉?!”   “你没事吧?”   “司机慢点啊!别急刹车!都把我们影帝额头撞了!”   顾文越被挤在角落里,双手依旧揣在兜里,默默地冷眼瞧他。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影帝的脑子真的不是很好。   撞一撞,也许能好转?   陆雪桉捂着额头,其他人都在跟他说话,他就再也没机会跟顾文越讲话。   等下车时,顾文越隐约见陆雪桉的额头有点红,他忍着笑意最后一个跳下车。   谁知陆雪桉扭头扶他一把,顾文越双手插兜下的车,避不开,硬生生被他扶着。   顾文越只能低声道:“谢谢。”   “没事。”陆雪桉走在他身边,刚好前面的人走开了,他说话也自由点,“文越……”   顾文越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一个人叫出来,如此的别扭。   他撇撇嘴,语气闷闷地道:“你把手表还给我。”   “嗯?”陆雪桉不解,“为……为什么?”   顾文越虽看不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可他接近的意图太明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餐馆进门时,顾文越对他眨了眨那双漂亮到勾人的桃花眼,缓慢而温柔地说:“陆老师保留这块手表好几年,以后我来保管,好吗?”   陆雪桉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这样对他说话。   王思年和他是同学,是他的经纪人,行事作风比他更沉稳些,自然不可能以一种乖巧无辜的模样示人。   他登时心中柔化,语气都变得更加柔和:“当然可以,文越,只要你跟我说话就行。”   顾文越低眸盯着他的手腕处,意思是你快点给我摘手表。   陆雪桉却错见他眼底的神情与期盼,非常快速地将手表摘了,单手递过去。   顾文越用带着手套的手接住手表,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陆老师,还有一块呢,你这几年也是随身携带吗?”   语气柔软,甚至听起来有些娇气。   陆雪桉跟上后,已经有所准备,解释道:“另一块贵重,我放在家里收藏了。”   他想了想,可能也是要收回去保管的意思,也就是下次还能见面的意思?   他连忙道,“过阵子我回去取出来,找你?我们吃个饭,或者喝咖啡?”   餐厅入口处,顾文越弯了弯眉眼,笑得和顺:“好呀。”   陆雪桉只见面前桃花纷飞,心口砰砰直跳。   他和王思年是初恋,王思年追的他,这些年他一心演戏,扑上来的人一如过去的顾文越,都会被王思年阻挡,最后变成送礼物的工具人。   如果他早知道,顾文越是这么可爱温顺的男孩子,也许当年就……   他看一眼顾文越进餐厅的背影,走路姿态潇洒,真的是越看越完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   罗康定上多张四方桌拼成长桌,一群人分坐在两排。   每张桌子上是一口老北京涮肉锅,分骨头汤和辣锅,烟火气弥漫,场面极度热闹。   节目组导演监制、艺人们对面对坐了半边,另外半边是艺人助理和经纪人等人。   顾文越落座的时候,故意选冯晏和一名女监制的旁边,有意和陆雪桉坐得远一些。   他一边烫肉吃,一边玩华容道,也不怎么说话,有人跟他搭茬,他都会善意的抬眸笑笑并礼貌的回答。   大家都说顾文越一点没有豪门公子哥的习气,很客气,但又不是那种冷漠的客气,很好相处。   顾文越淡淡地笑着,感谢众人的善意。   斜对面的陆雪桉看他简直像是个完美男友。   ——颜值高,性格好,家世背景逆天优越。   就算是顾家的养子又如何?   照样金尊玉贵、万里挑一。   陆雪桉出道即为影帝,和那么多男女明星合作过,他依旧觉得顾文越往那些明星人群里一坐,也照样是星光熠熠地出彩。   精致的五官经得起大荧屏的考验,而举手抬足间的贵气,可能是一般人终身都难以企及的气质。   在不远处,王思年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陆雪桉的神色和眼神。   自然,他也清晰地看到陆雪桉对顾文越的过度关注与在意,他低眸吃东西时,眼底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狠劲。   -   正吃着东西。   顾文越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微信消息。   GJC:【现在能出来吗?】   顾文越放下筷子:【?】   GJC:【餐馆外面】   顾文越:【?】   GJC:【我,在外面车里等你】   顾文越愣怔几秒后,笑意从嘴角眉梢扩大到整张脸,本就俊逸的脸上越发的生动风流。   冯晏夹菜,见状问:“小顾老师?你这是遇到好事情了?”   顾文越赶忙起身,礼貌而夸张地跟大家鞠躬:“对不起,我有个朋友来接我,我现在得走了。”   他脸上抑制不住的明快笑容。   罗康举着白酒的杯子,诧异:“啊?朋友?在这儿?”   另一桌的丁海也很意外,但跟着站起来。   顾文越笑了笑:“对。大家再见,这次合作很愉快,谢谢大家照顾。”   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顾文越竟拿起外套一溜烟地跑出去。   不免叫人想,外面的人一定是顾文越极为重视的吧。   罗康看着顾文越快速离开的背影,嘀咕一句:“这小子还会跑步?我以为他只会瘫着睡觉呢?”   “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   没过多久,跟着跑出去的丁海又跑回来,在罗康身边快速说:“罗导,是文越哥的家里人来了,所以必须要走。单已经预付,算是文越哥请大家!这两天,谢谢罗导照顾。”   罗康点点头,看丁海出去后,红光满面地说:“来!我们敬小顾老师一杯!”   大家笑着喝东西。   陆雪桉却想,能让顾文越那么快乐的人,是谁?   他说是朋友,丁海说是家人,那到底是什么身份?   另一边的王思年一直盯着他,目光透出一丝一丝的烦躁不安。   -   夜幕下,长路边。   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停着。   顾文越披着羽绒外套,跑出餐厅的瞬间,第二辆奔驰的后车门被人用力推开。   高大的男人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后排,侧过脸遥遥望过来,英俊沉稳的面容上是极具男人味的浅笑,清冷的凤眸带着平日罕有的温度。   顾文越看清楚顾晋诚的瞬间,迈着长腿,径直冲进奔驰后排,扑向他的怀里:“晋诚哥!”   顾晋诚的怀里好暖,羊绒毛衣也很舒服。   顾文越闷头蹭了蹭。   顾晋诚被他扑得往里侧了侧身,紧紧地拥着他。   随后跟出来的丁海,只远远地瞧见一只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覆在顾文越的背后揉了揉。   随后车门被人从外面合上,车窗里是一道朦胧隐约的侧影。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丁海却似乎微妙地感觉到,侧影的主人正在微笑。   没多久,丁海和郑野上第三辆奔驰。   清冷的月色中,四辆黑色轿车缓缓行驶离开。   -   顾文越才两天没见顾晋诚,挺念着他,坐直身体后,忙打量打量他。   车内没有灯,只有路边车灯一闪而过的流光,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为他的沉稳气质增添一抹成年男性独有的魅力。   顾晋诚温暖而宽厚的手掌贴在他的半边脸颊上,拇指指腹从下巴细嫩的肌肤上滑过,像是瘦了点。“吃得不好,是吗?”   一簇急速的灯光闪过,顾文越看清他幽邃凤眸凝视自己时的光芒,心跳不禁乱了。   顾文越赶忙装作不经意地倒在椅背上:“还行吧。马马虎虎。”   他用膝盖碰了碰他的:“你吃过饭了吗?怎么来的?私人飞机去接你了?”   顾晋诚听得出他的关切:“坐民航飞机过来。现在去酒店吃饭,你陪我再吃点?”   “好呀。反正我也没吃饱。”   顾文越觉得那个黄牛虽然很新鲜,可是他不会烫。   桌子上写明每一个肉的位置要烫几秒,可他要么过生要么过熟,掌握不好火候,再加上店家提供的秘制酱料味道有些古怪,他吃得不是很舒服。   顾文越揉了揉胃,歪着身子,忍不住往顾晋诚的肩膀上倚过去:“你来这边公干?怎么突然来也不说一声?”   前排的保镖听到这话,对视一眼。   ——文越少爷居然会以为大少爷是来公干顺便看他?   顾晋诚揉揉他的头发:“没别的事情,来接你回家。你不是明天上午回?”   顾文越蹭蹭他的掌心:“是么?”   他竟暗自窃喜,头皮都被他摩挲得酥酥麻麻,有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本来他应该谦让几句,什么你不用来接我之类,可是他说不出口。   因为听见顾晋诚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确是高兴。   既高兴,何必口是心非呢?   顾文越扬起英俊的面容,对着顾晋诚笑笑,低声道:“晋诚哥真好!”   顾晋诚见他明媚笑脸,一颗心总算安稳落地。   -   五星级酒店。   顾文越直接去了顾晋诚下榻的酒店,他的行李已经由其他人送来,所有的人都挪到这家酒店。   Kiya入住后给顾文越发一个跪谢的表情包,随后急急忙忙地拉着韩阿姨去享受套房赠送免费SPA服务。   空旷无人的顶层夜景餐厅。   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对面而坐。   穿白色毛衣的顾文越双手捧着热饮,一边欣赏窗外的皎洁月色,一边陪顾晋诚用餐。   吃的是西餐,肉多素菜少。   十分符合顾晋诚这个食肉者的口味。   顾文越从他餐盘中戳香煎芦笋吃,偶尔吃一口伊比利亚火腿片。   服务生送上帝王蟹肉粥。   顾文越高兴地放下叉子取勺子,嘀嘀咕咕地说:“大冷天,还是要吃汤汤水水的落胃。”   顾晋诚帮他舀取一小碗,推到面前:“慢点吃,很烫。”   顾文越嗅了嗅香味:“好鲜香,熬得真不错。”   刚才点单的时候,服务生说要等,果真等到最后,十分喜人。   顾晋诚从盘子中的肋排上取肉送进嘴里,缓缓道:“喜欢吃等回去让家里厨师做。”   “嗯。”   顾文越一边喝粥,一边说这两天录制节目的情况。   他说得事无巨细,絮絮叨叨,顾晋诚听得很舒心。   顾文越喝了大半的蟹肉粥,剩下的三分之一进顾晋诚的胃。   两人才回客房。   顾文越心情大好,走路连蹦带跳,小孩子模样,嘴里还哼着调调。   顾晋诚听见,一边帮他脱外套,一边问:“回去后去看戏?明后两天有昆曲专场,过去看吗?”   “嗯?”顾文越侧过脸看他,笑着道,“你这么忙?还关注了戏院的戏目吗?”   顾晋诚步态沉稳地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将衣服挂进去。“让郑野关注的。”   顾文越笑了,那也代表他真的上心思,他走到沙发里躺下,嘟囔道:“可是这两天我在外面,都没有好好陪父亲。等回去,还是暂时不出门?”   顾晋诚去吧台倒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英俊的面庞:“可以在家里陪爸吃过饭,再去。如果你想看的话。或者我让戏院再另外排一个时间。”   顾文越自上而下地觑他,扬起的眉尾透着小小的刁钻:“你好像是无所不能啊。哈哈!”   顾晋诚忍不住,弯腰碰碰他的头发。   -   时间已经不早,顾文越先去洗漱准备入睡。   总统套房是两间大主卧,顾文越本来想去直接睡在卧室,但顾晋诚却道:“文越,你陪我待会儿?”   “嗯?”顾文越的一双桃花眼跟氤氲雾气似的,透着几分朦胧。   他注意到顾晋诚手边的电脑,“你还要忙啊?”   顾文越踩着拖鞋踢踏上前,洗完澡他换上了家居的里绒套头衫和同款长裤,都是米白色,头发也耷拉下来,显得皮肤柔白,整个人都毛茸茸地透着可爱。   顾晋诚是特意来接自己,那怎么可以让他落单?   顾文越蹦着上沙发:“嗯,我陪你。等你忙完我再去睡觉好了。”   顾晋诚将沙发上的毛毯拉过来裹在他身上:“嗯,很快。”   宽大温暖的掌心揉过他的头发,很软。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顾文越的脑袋也逐渐支棱不住。   他本来还能玩手机游戏,可迷迷糊糊地屏幕都看不清了。   在手机即将掉落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取走手机,有力的手臂顺势揽住堪堪栽倒的顾文越。   顾晋诚搂紧他,低沉唤道:“文越?”   “唔……”顾文越昏昏沉沉,反手虚虚地搂身边的人,自己寻个舒服的姿势往他胸口蹭了蹭。   顾晋诚轻巧地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向套房主卧的豪华大床,将人送进被中,手指拂过他的额角:“我去洗澡,一会儿就来陪你。”   顾文越的回应是将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俊秀的眉宇与一头柔软的黑发。   俯身欣赏他的顾晋诚,嘴角浮现微笑。   全世界动人的脸庞很多,这是唯一能令他动心的。   顾晋诚洗过澡出来,大床边赫然多了一件顾文越蹭下来的裤子和外套。   凤眸微烁,视线在裤子上面逗留许久,仿佛透过薄薄的被子,看到里面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   终于,顾晋诚还是转头,走向另一间客房,收拾起床上同样柔软的被子回来放好。   躺在顾文越的身侧后,还不等顾晋诚忍不住碰他,就见他转个身往他身边凑,似取暖一般。   昏暗的夜色中,顾晋诚搂住他,终究还是放任自己,在他的额角落了个轻吻。 第51章   在顾文越睡得酣然时, 微博上有小道消息悄然卷起新的风暴。   由于忌惮顾家,诸多营销号都不敢直接搬运顾文越的消息,但仍旧有匿名小号以截图形式发八卦。   最引发轰动的是顾文越疑似与影帝陆雪桉的绯闻, 有狗仔拍摄到两人的亲密互动,加上两人最近正在古都录制《传承·砥砺》节目,消息说的有模有样。   其中一组模糊的照片是两个男人在一台保姆车外的互动, 似乎是一名搀扶另一名下车,而两人似乎互相给了什么东西。   狗仔给视频标注了头像,注明身影分别是顾文越和陆雪桉。   “操?录制节目擦出火花?他们俩在干什么?单独约会吗?”   “哇, 陆雪桉很绅士地在扶顾文越下车啊!可以嗑!”   “gwy和lxa很配啊, 年纪相仿, 一个俊美帅气公子哥一个实力派影帝!我可以!”   “呜呜呜, 十八线和实力影帝,我嗑到了!”   “顾文越好厉害, 一把子撩到影帝?陆雪桉好像这么多年没传过绯闻吧?牛逼啊”   “啊这……我们影帝很忙好吗, 这种蹭热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很难说是谁蹭谁的热度哦~~~~”   “只有我觉得上次小顾顾和宾利帅哥哥那张照片更有感觉吗?”   “宾利帅哥穿西装太有型, 直接把氛围感和高级感都瞬间拉满”   “上面的你不知道吗?顾家亲生儿子!他正脸也超可以![照片.jpg]”   “弱弱地说, 顾家亲生儿子比影帝帅,影帝粉丝别骂我, 影帝的确有实力有演技, 但颜值真的没有那位好”   “我也嗑顾家两儿子!我有个朋友给他们写了同人文,日了太带感了”   “RWKK!嗷嗷嗷我想看!我是双顾CP粉!”   “我也要看!在哪里在哪里!”   因为是后半夜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熟睡。   丁海也是一早接到公关电话, 才在微博上看到#影帝陆雪桉#的热搜, 并没有指名道心地写顾文越, 可几乎已经人尽皆知陆雪桉的绯闻对象就是他。   丁海一张张地仔细看照片, 是在黄牛馆子的外面。   两人看上去似乎就是单纯的下车“搭把手”?   丁海这两日也觉得陆雪桉对文越哥似乎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和刻意接近。   此时, 他接到Kiya的微信电话。   Kiya火急火燎地道:“快看热搜!气死我了!我差点跟一个陆雪桉的脑残粉骂起来。这玩意儿有毒,居然说文越哥要蹭陆雪桉的热度,陆雪桉的热度只存在于他的粉丝口中好吗!高不成低不就,扛不起票房也带不动货!”   听语气,是真的很气愤。   这一大早,丁海推开被子起身,道:“别激动了,我找文越哥商量怎么处理。”   他看微博的时候,顺便看到顾文越和顾晋诚的双顾CP粉,居然都有人为他们建立一个微博专号——双顾今天官宣了吗?   “打卡第三天,没有。”   “打卡第四天,小顾居然和影帝传绯闻,臭小顾快点去和大顾解释清楚!”   评论区:   “博主是要笑死我?不过大顾真的好帅好有型,身材不比模特差!我也支持大顾!”   “小顾就不可以反攻吗?我就要逆大小顾!小顾给我奋起压了大顾”   “小顾估计有心无力,就那个细胳膊细腿,大顾一把子压实”   “呜呜呜豪门少爷嗑起来好带感,一个高大帅气一个俊美风流,KSWL”   “这两个人单独也很好嗑,放在一起就嗑爆了!”   翻阅评论区的丁海:……?   他差点在走廊上打趔趄。   走到半道,他接到陆雪桉经纪人王思年电话。   王思年道:“丁海吗?看热搜了吗?我跟你说下我们这里也很意外,没想到会拍到。因为前面还有其他人在,明显是捕风捉影。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节目组……你懂的。”   丁海顿住脚步,想着是否真的是意外?   最近文越哥很红,有人跟拍文越哥,或者跟拍陆雪桉也都是情理之中。   按照王思年的说法,也可能是节目组背后搞鬼?   可是丁海觉得央视的节目组没必要做这种下作的炒作,即便要做,和他们双方沟通可能更有效果?   他道:“那你们这边准备怎么做呢?”   王思年道:“我是想如果特别澄清呢,会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显得太过于重视划清关系,反而惹人注意。要么索性还是置之不理?因为接下去他们的行程不在一块,自然就不可能再拍到什么。”   丁海想了想:“那我这边还得跟文越哥沟通。”   王思年:“也对,那你们沟通,反正我的意思是这样。”   丁海挂断电话后想,你们倒是不急着澄清,因为不利的一方是文越哥。   他最近刚红起来,又是家世背景又是被同公司艺人抹黑又立刻传绯闻,想当然耳十分败坏路人缘。   丁海若有所思地快步去坐电梯,准备去找顾文越商量。   -   王思年挂了电话后,对坐在床上的陆雪桉道:“好了,我引他怀疑节目组就行。”   陆雪桉笑了,拉他靠在床上:“干得漂亮。我们不澄清,他们也不会澄清,这样路人就会误会。”   王思年问:“你不怕你粉丝骂你?”   陆雪桉挥动手里的手机:“已经有几百条上千的私信,管他们呢。他们又不能给我资源。”   粉丝们无非是觉得陆雪桉多年0绯闻,如今居然跟顾文越产生联系,而顾文越既无作品全靠炒作,显然是降低陆雪桉的实力派影帝逼格,都在劝说他离顾文越远一点。   王思年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陆雪桉笑着低头亲他:“你傻不傻?我跟他才认识多久?我们认识多久?”   只不过,当他这么说话时,心中却想昨晚在餐厅外,顾文越低声柔和说话的模样。   乖巧得动人。   王思年心里的不安暂时被压下,哼笑:“你知道就行。”   -   酒店,总统套房。   顾文越醒来时,窝在被子里发呆,身边是靠在床头看手机的顾晋诚。   顾晋诚锁屏:“醒了?”   他已经知道网络上的八卦绯闻,让公关处理。   只是那张照片中的男人,顾晋诚猜测,极有可能是顾文越提到过的,想要碰他头发的人。   顾文越闷闷不作响,往他身边凑凑,发现两人盖两条被子,他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上。“早上好……”   顾晋诚揉揉他的肩膀,将被子拉高:“困吗?”   说话间他瞥一眼顾文越的手机,预计丁海得知微博上的事情该找他了。   “嗯。”顾文越眯着眼睛,大脑还不是很清醒。   此时,门被敲响。   顾文越疑惑地抬眸。   顾晋诚道:“我去看看。你别动了。”   顾文越的手臂从自己被子里移到他被子里,很暖,趁着他下床直接挪过去,孩子气地闷声发笑。   顾晋诚见状,揉揉他的脸,裹上睡袍去开门。   丁海进来时,顾文越已经有三分清醒。   “怎么了这么早?”   顾文越打哈欠,靠在床头犯迷糊。   丁海将事情原委告诉他,也提到王思年的电话。   顾文越皱眉,虽搞不懂娱乐圈的门道,可按照原主和陆雪桉过去的事情。他看着丁海正色道:“当然要澄清,我跟他又没关系。”   他翻阅自己的微博私信和评论,好多粉丝在询问这件事,看上去都不乐意他跟陆雪桉产生瓜葛。   他自己也不乐意。   “啊?”丁海头一回见文越哥这么着急地要处理一件事。   站在床尾的顾晋诚也施施然道:“的确是澄清得好。免得风言风语影响文越的声誉。”   顾文越低眸研究微博评论区,好奇地问:“海哥,我可以直播吗?”   丁海问:“你是说直播跟粉丝澄清吗?”   “嗯。”顾文越点点头,平时慵懒的桃花眼难得清明笃定,“我口头说一声比较好,不想被人误解。”   他仰眸去看高大沉稳的男人,“对吧晋诚哥?”   丁海想也是,毕竟这个小八卦更毁文越哥的声誉。   -   九点左右,顾文越通过微博视频开了一个小小的粉丝直播。   瞬间涌入五百多万人。   直播界面中的顾文越就坐在五星级酒店的沙发前,面前是丰盛的中西式早餐。   屏幕上跳出一串串的文字。   “嗷嗷嗷嗷,穿白毛衣的小顾顾你好可爱!想rua头发!”   “小顾顾吃东西好斯文哦~早上好~~”   “咦,特意开直播的吗?好像没有预告哎,好神奇”   “小顾顾,快点告诉我们!你没跟陆雪桉谈恋爱!快说!”   顾文越掰着面包片慢慢地咀嚼,抿一口温水后,对着手机直播镜头说:“没有谈恋爱,没跟任何人谈。”   “嗷!我就知道!”   “太好了,撒花庆祝!”   “你不会是为了澄清直播,所以特意起大早吧?很少看到你起早工作呀。”   顾文越认真地道:“是专程开直播解释,怕引起误会。”   脸上忽而露出俊逸的笑容,“我家里父亲还关心我呢,我肯定要解释下,让家里人放心。”   “哇!孝顺儿子哈哈哈哈。我们作为你的家人也很放心啦!”   “小顾顾真好,希望狗仔以后做个人”   “你记得和影帝保持距离哦,他的粉丝到处辱骂你,真的太难听了。”   “一直以为影帝的粉丝会好点,今天见识了什么叫做狗,到处喊你没有作品,说你蹭热度,气死我了。”   直播界面上还在窜出各种可爱的表情和留言。   -   陆雪桉和王思年看到顾文越特意开直播澄清后,两个人都万分不解。   陆雪桉整个无语:“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澄清和我的绯闻?”   语气听上去有些失落。   王思年皱眉道:“不懂,他干嘛澄清?就算不想传,搞点绯闻对他没坏处?他这么着急澄清,给谁看?”   陆雪桉陡然想到顾文越这两天对自己的冷淡,自言自语似的说:“难道他有恋爱对象?”   虽然顾文越说自己没谈恋爱,可是鬼知道究竟真的假的。   这波紧急的澄清,看上去就像是对“另一半”的澄清?   陆雪桉想起昨天在餐馆,顾文越听见家人来接他,开心成那样,难道那就是他的……另一半?   他质问王思年:“你查清楚没有?他到底谈恋爱了吗?”   王思年也不敢确定了。   随后,微博上关于两人传闻的消息下面,都是在嘲笑陆雪桉。   “顾文越这波澄清,分明是不想和影帝产生瓜葛,感觉很嫌弃影帝”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有没有可能顾文越知道是某人搞鬼,所以马不停蹄的话澄清?”   “我也想到了!这波绯闻对于影帝而言,稳赚不赔啊”   “放屁,陆雪桉脑子有病才主动和顾文越那样的咖位扯不清楚”   “陆雪桉为什么不跟更有实力的演员传绯闻,跟顾文越?至于吗?”   “可是陆雪桉这两年的确混得不怎么样,如果能跟顾文越好上,岂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微博上的流言蜚语四起。   陆雪桉的微博后台也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私信,大部分都让他赶紧澄清别废话。   这样一来,陆雪桉这边的反应就显得极为被动。   澄清还是不澄清,都已经落了下乘。   陆雪桉和王思年商量一番,决定不澄清,因为万一后续可以搞定顾文越,澄清就是打自己的脸。   陆雪桉想起顾文越单纯的模样,还是有些信心可以搞定顾文越。   然而,让陆雪桉和王思年意想不到的是,一起参加央视节目录制的导演李禾润竟然发了微博。   导演李禾润:“昨天是节目组一起吃火锅,一大群人一起去的店里,我们走在前头呢。小顾工作认真,雪桉也是个好孩子,大家别乱传八卦。”   李禾润虽然有几部重要电影在手,可他毕竟不是娱乐明星,粉丝量不多,微博一直都属于私人领地,并不太官方,因此他这样发微博就像是长辈在调停关系。   评论区很快也来了很多留言。   “谢谢李导帮忙澄清!”   “看上去李导对顾文越和陆雪桉的印象都很好啊”   “李导好棒!下一部电影预祝拿奖”   “果然是狗仔捕风捉影,太恶心了。”   “语重心长的圈内前辈,真是让人感动~谢谢帮忙陆雪桉澄清~”   这样一来,李禾润的微博推陆雪桉到了一个更尴尬的境地。   陆雪桉的私信与最新微博的评论区都沦陷,全都是大家催他醒醒澄清。   “拜托,人家同行嘉宾都在澄清,你赶紧澄清啊”   “你再拖延下去,别人就要说你故意蹭顾文越热度了好吗?!”   “上面的别扯淡没人这么说,就是赶紧澄清,别跟顾文越那种人绑定炒作”   “额,人家顾文越第一时间澄清不就是不想跟你们家影帝绑定?我看影帝倒是乐在其中啊。反正最近没有大作品,炒作绯闻也是个好方法”   “笑死,你们顾文越压根没作品,你在这里笑影帝没作品?”   “人家没作品,至少人家行的正,没有关系就立刻澄清,怎么了,你们影帝不敢吗?”   看着上升速度骤然加速的评论,陆雪桉骑虎难下。   他和王思年商量,都担心万一节目组都出来澄清该怎么办,于是赶紧发微博。“子虚乌有”   这下,粉丝们总算安心,评论区和谐不好啊。   然而陆雪桉和王思年却觉得整个计划被破坏,有些头疼下一步该怎么办。   -   酒店。   顾文越的直播画面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往茶几上放了一碟子鲜切的水果,放下后,亲昵地随手揉了揉顾文越的头发,而顾文越丝毫未见生气,反而笑着仰头,爽朗明快地道:“谢谢晋……哥!”   他突然意识到在直播,“晋诚”两个字没喊出来。   粉丝们倒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桃花眼里的璀璨光芒。   “什么哥哥?谁?啊嗷嗷嗷”   “不会是顾家的亲生儿子,致远集团的老板吧?”   “快回答!小顾顾快回答!三秒钟不回答我立刻暴毙,救救我快点!”   顾文越看到疯狂输出的弹幕,慢悠悠地用叉子送切好的芒果进嘴里,笑得抿唇,半晌才侧过身,靠在后方沙发上,扭头问远处:“我粉丝问你是谁哎。可以说你是谁吗?”   一道极富磁性的低沉嗓音遥遥传来:“你说我是谁?”   “嗷嗷嗷嗷嗷我操,好好听的声音”   “我耳朵酥酥麻麻日啊”   “好性感!两个超级大帅哥,太正点了!”   “我这一大早,要升天了,呜呜呜呜”   顾文越看着弹幕,忍俊不禁,忽的正色质问粉丝:“我的声音不好听么?”   他轻咳两声,换个低沉的语气,“这样呢?好听么?”   “别玩了小顾顾,你的声线好听,但是明显的年轻男孩儿。另一个是男人味十足!你赶紧说他是谁!”   “是大顾吗?是不是大顾?”   “对啊,你说他是谁,我们就开始夸你,真的”   “哈哈哈,你们把小顾顾当小孩子哄吗?”   顾文越终于不再卖关子,看着一个评论说:“是——大——顾呀!”   房间里,另一侧坐着看电脑的顾晋诚微微扭头。   好生新鲜的称呼。   顾文越也笑着侧过脸,同他对视一笑。   “嗷嗷嗷真的是大顾,KDL!”   “小顾顾在看大顾的时候眼神好温柔好可爱哦,好像是小可爱依赖大人的感觉”   “大顾很宠小顾啊!揉头杀我死了”   “我把民政局搬来了,你们原地领证!”   “别乱嗑糖!”   “对啊,只要搞清楚小顾没跟陆雪桉在一起就好,小顾你记得洁身自好,专注事业哦”   “大顾!希望照顾好我们的小顾哦”   顾文越忽略那些奇奇怪怪的留言,看到这几条时,凑近手机放低声音道:“大顾对我很好,你们放心吧。”   远处,顾晋诚语气带这点低笑,问:“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顾文越扬声,笑着说:“没有~我跟粉丝说别的,跟你没关系。”   “好宠哦,大顾真的不错啊,对小顾顾很关心很宠爱的感觉”   “看得出来是真的关系很好啦,羡慕”   “大顾好有魅力怎么回事?明明人都没有露面,好像看他和小顾坐在一起的模样”   “估计不会了,大顾能出个声音就不错了。不说了,我一会儿去找大顾在经济论坛的视频看看,声音太带感了!”   顾文越在众多插科打诨的弹幕中,看到有人询问他演戏的安排。   他连忙举着银色的叉子摆摆,一脸义正言辞地说:“我的演技不好,以后不演戏。你们真的不用期待,谢谢了。”   “为什么?演技可以练的呀,你的脸不上大荧幕拍戏太可惜了!”   “对啊,很想看你演戏,真的小顾!想看你拿奖!”   顾文越认真思索一番回答:“那我改成,如果需要演技的角色我就不接,不需要演技的角色我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什么鬼东西?就是不想提高演技吗?真有你的”   “摆烂摆得明明白白。没救了顾咸鱼!”   “如果想好了也没事啊,小顾顾我们支持你!多拍几张时尚杂志封面如何?”   “对啊,拍硬照!哥哥你颜值超棒!我挺你”   顾文越笑了:“谢谢。不过也看情况。”   他瞥一眼另一侧的丁海,“看我经纪人安排吧。”   丁海笑着挑眉,明示道:“那我们把接下去所有的拍摄邀约都接了?明天开始工作排满怎么样?”   直播画面中的顾文越大惊失色,赶忙道:“我很累,要休息。我还要休息好几天呢。”   他嘀咕起来,转头去找顾晋诚,扬声求救,“你快帮我跟海哥说,我起码要休息三四天。”   顾晋诚看他懒懒散散的模样,淡淡道:“嗯,这周先歇着。”   丁海发出绝望的哀嚎,在粉丝看不到的角度,大声道:“你们劝劝他啊!事业粉在哪里?!”   “操,这就是小顾顾的日常吗?经纪人安排工作,他找大顾挡工作?”   “老咸鱼了,事业粉劝得动吗?”   “仿佛是在职场上被压迫的小员工,求家里大人帮忙的感觉,好棒哦。我更爱大顾了(不是CP粉!)”   “双顾CP粉不敢说话,嘴角疯狂上扬,正在往死里嗑糖!”   “这直播要老命了,我特么也居然嗑上了,见鬼!” 第52章   回去的飞机上, 顾晋诚和郑野聊完了公事,回首就发现商务舱的顾文越一直在趁着看手机的空档,悄悄地觑他。   他以为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顾晋诚让郑野去前面的客舱, 走到顾文越身边的椅子坐下, 却见他古怪地往另一侧靠去, 神色竟然有几分少见的窘迫。   顾晋诚沉声问:“在看什么?”   顾文越呵呵一笑, 连忙锁屏手机。   ——他在微博看到粉丝给他和顾晋诚写的同人文,就……   怪让人尴尬的。   顾文越叮嘱道:“晋诚哥,你最近还是别看微博了。”   “嗯?”顾晋诚拿起小桌上的甜品蛋糕, 舀一勺递到他嘴边,见他乖乖地吃了,才问,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   顾文越抿着甜蜜柔软的丝绒蛋糕摇头, 桃花眼满是谨慎:“那怎么可能?我就怕我那些八卦消息,污了你的眼睛。”   顿了顿,“回家后, 我也会跟父亲和张管家说的,让他们都别看。娱乐圈里的事情真是太乱了, 真真假假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事儿看了都添堵,你说是吧?”   “知道了。”顾晋诚见他柔嫩的舌尖快速地抿过下唇, 薄唇的散发着粉红润泽,他再舀一勺递过去。   顾文越继续吃一口, 试探性地问:“你……”   “嗯?”顾晋诚的眸光落在他的唇上, 回答都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视线移到他的眉宇间时, 却见他神色闪烁, “想问什么?”   顾文越的指尖扫过眉尾,先露出一个单纯而有些小小尴尬的笑容,而后才索性直白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他穿进来的是以顾晋诚为主角的无CP小说,他也从Kiya口中得知,所谓的无CP就是主角发展剧情事业为主,不谈恋爱,或许有配角喜欢主角,但是主角都不会回应。   但,顾文越还是很好奇,到底顾晋诚本人的情况和小说的情况会否有出入。   顾晋诚微微挑起浓眉眉尾,断然回答:“没有。”   “哦。”顾文越游移的视线落在蛋糕上,又被喂一口,他品尝舌尖的甜蜜,蹙了蹙眉头想,难道是因为顾晋诚当老黄牛上班太忙,所以没谈过恋爱?   不应该吧,他这么优秀。   他再发出疑问,“生意场合,难道没有人追你吗?”   或者,难道你没有追别人吗?   顾晋诚凤眸微转,将蛋糕碟子放在桌上,扯了扯衣襟坐得更舒服些:“你想知道什么?”   “啊?”顾文越见他这样说,便不再问,“没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就是突发性好奇心罢了。   “那么你呢?”   轮到顾文越愣怔,有些为难地想,到底是问他还是得算上原主?   若是问他,那就是没有;若是原主,那就应该算有过暗恋?   暗恋对象还是陆雪桉。   可那是暗恋吗?   顾文越又有几分不确定了。   顾晋诚见他忽的沉默,神色无端端地陷入胶着,他皱了皱浓眉,而后平静地问:“没事,你不想回答就……”   顾文越连忙道:“没有哎。”   桃花眼瞬间对上顾晋诚的凤眸,他一字一顿地说,“以前可能追星,但没有谈恋爱。”   顾晋诚架起二郎腿,微微扬了扬脖颈,一根手指插进毛衣中领,沿着喉结的位置稍微划了一圈,淡声问:“陆雪桉?”   “啊?”顾文越想,他怎么知道了?   他眨了眨眼,笑了,“年少无知的时候追星而已。”   顾晋诚装若平静地问:“现在呢?”   顾文越轻叹:“现在不追星了。”他挑挑眉,“陆雪桉本人好像跟以前我看的电影,是两回事。果然有些人就是隔得远比较美好,对吧?”   他浅笑时,顾晋诚忍不住抬手,用指背轻轻地划过他的耳尖与发梢。   是的,有些人要隔得远好,有些人则要在身边更好。   此时,丁海过来找顾文越。   顾晋诚起身给他们留私人空间。   转身去后面的休息区时,他听见丁海提到了“手表”。   顾晋诚想起昨晚在顾文越外套口袋里的那块崭新的手表,以及顾文越与陆雪桉在餐厅外的“交流”。   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侧耳倾听两人对话。   丁海是来问手表怎么处理。   顾文越端起蛋糕碟子道:“你二手转掉吧,转完了……”   他想了想,“给你和Kiya发工资。”   “啊?”丁海不解,“哥,手表怎么来的?”   顾文越不想解释得太复杂,只道:“反正是我不想要的。”   本来是原主购置的,应该留着比较好,可是一想到陆雪桉戴过……   算了,还是别留着添堵。   “哦。”丁海只能应下。   另一旁的顾晋诚听到这话,眉尾悄然上挑,踏步离开。   -   顾家大宅。   顾文越一见顾崇,就被问了许多关于综艺节目和八卦的事情,他老老实实地解释清楚后,顾崇才放心。   顾崇摇摇头:“娱乐圈这些消息就是乱得很。”   顾文越笑着陪他坐会儿,上楼回房间去摆弄自己的水仙,嫩绿的叶子抽条似的长,每一株都有小花苞挺立着。   他找了个专门在三楼打扫的佣人问:“我房里的水仙,是你们给换水的吗?”   佣人如实道:“文越少爷,前两日都是大少爷在收拾。”   顾文越点点头,回身摆弄桌上的闺门旦玩偶娃娃,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顾晋诚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佣人出去后,顾文越拿着闺门旦的玩偶倒在床上,眯着眼睛禁不住地浅笑,脑海中全是他说自己没谈过恋爱的模样。   有个小人出声问:“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人家是无CP小说主角,没谈过也不代表什么。”   顾文越也不晓得为什么有些暗自窃喜。   他举着玩偶摆弄摆弄,嘴里哼哼了两句《牡丹亭》的唱词。   正想着,就取个手机给顾晋诚发消息,他想约顾晋诚去看戏了。   他们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分道而行,顾晋诚去致远集团上班了,没有一起回来。   在微信对话框敲字结束,顾文越才意识到,等晚上顾晋诚回家再当面说好了,何必现在着急发微信呢?   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不觉间笑了,感觉自己挺幼稚。   -   次日,一个录制了三期的恋爱类综艺节目传出消息,邀请了正当红的艺人明星,其中隐晦地提到有顾文越和陆雪桉。   “顾文越和陆雪桉不是都澄清了吗?为什么又有这种消息?”   “真是阿猫阿狗都在蹭热度吧”   “陆雪桉万年不参加娱乐性质很强的综艺,这谁不知道?居然还去参加恋爱综艺,疯了?”   “操,别吓我好吗?我白天才安心,现在又来这一套?”   “好烦,到底是哪家在硬炒尬炒?”   “是有人想当顾家的女婿吧,哈哈哈哈笑死”   这档节目似乎有些不想得罪顾文越,因此在消息传出去没多久,就有个工作人员表态。   【前几天是联系过,但因为在外地录制而且路途遥远,所以不考虑。另一方根本不在我们的选择范围内,未联系过,别乱传了。】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真的是在外地不考虑,笑死”   “央视在外地录制他不也去了?”   “央视爸爸不一样吧,而且恋爱综艺娱乐性质太强了,不是每个艺人都愿意上”   “你们居然都不知道?这档恋爱综艺是要演戏的啊!又不是真的纯真人拍摄。顾文越不行,他直播的时候说了,要演的都不接。”   “这也算?行吧行吧,这厮可真难伺候。”   “顾文越很难得,人间清醒了,没有想着去大制作里霍霍”   “呜呜呜只有我想看小顾顾上恋爱综艺吗?长得帅的人不上恋爱综艺是一种浪费呀”   “有没有一种可能,小顾是很想上的,可是家里大顾……”   “哈哈哈哈哈哈,操,双顾CP粉都跑这来了吗?”   “你别说,就这一句话,我就脑补了一出大戏,啧啧啧”   顾文越的微博上,大部分评论都在问他接下去的行程安排,会不会参加一些综艺等等。   “小顾顾,你哪怕发个自拍营业也行啊!恨铁不成钢.jpg”   “事业心呢?你学学大顾啊!大顾都在搞集团事业,你呢你呢!doge”   “估计是大顾搞事业,所以小顾可以放飞,操,羡慕了”   “一个工作忙到昏天黑地的大顾,和整天吃吃喝喝的咸鱼小顾,完美CP”   粉丝们的一天可谓是操劳,催顾文越搞事业营业之后,还要去【顾家小粉】的微博打卡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的私图,随后部分CP粉丝还得去【双顾今天官宣了吗】打卡。   “顾家小粉”的微博每天都在匀速地更新各种跟顾文越有关的图片,搬运B站和其他短视频平台上,别人制作的图集,自己也会做一些动态剪辑,就连前日顾文越和陆雪桉在保姆车前的互动都被发了出来,但是没有陆雪桉,只有顾文越私人图。   “这都只是一个羽绒服背影也要放出来?看得出来博主没有库存,撤了撤了(狗头”   “顾家小粉”:“我挑了一张最显身材的!我们小顾穿羽绒服都有腰!气死个人啦!”   “博主有没有央视节目的消息?几号放?”   “顾家小粉”:“周六晚上首播,期待期待~”   “哈哈哈,我都怀疑博主你是不是顾文越工作室的账号,你比他本人还勤快经营微博”   “顾家小粉”:“他请我,我免费打白工doge”   奔驰保姆车中。   顾文越正前往拍卖行。   之前在珠宝活动现场,拍卖行洛小姐加他微信,表示有拍卖活动会请他去看看。   顾文越刚好今天有时间,拍品也是他感兴趣的,就准备去瞧瞧。   丁海因为有些工作找他敲时间,也一起过去。   他翻阅“顾家小粉”的微博,旁敲侧击地说:“哥,我觉得我们工作室缺人。公关老找致远集团也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顾文越眯着眼睛打盹,正在回忆刚才在家吃的晚饭。   厨师今晚做了一道茶香鸡,铺满上等的铁观音做底料来烟熏全鸡,每个部位都熏至色黄油亮,半只淋了密制的白卤汁,半只淋了香油和撒上白芝麻……   丁海就见他满脸回味无穷,他声音放大一些问:“哥?你睡着了?”   顾文越施施然地掀开眼帘:“听见了。”   他从茶香鸡的世界出来,轻咳一声,的确老用顾晋诚的人也不好,毕竟工资不是他发,名不正则言不顺。   可若是招人……   顾文越拿眼睛觑丁海,那点小九九他心里有数。   无非是招了人之后,就更能“逼着”他去接活,简直比资本家还资本家。   但是不招人,丁海太累了。   半晌,顾文越悠悠地说:“找吧,给你分担点事情。”   丁海点点头,认真地记下来:“那我就找个企宣好了。”   RoeschLein拍卖行。   顾文越戴上口罩帽子,带着一名保镖从保姆车下来。   洛小姐单独为他安排了一名工作人员引路,瞧见他就不免折服于周身的矜贵气度。   顾文越因今晚是私人行动,以低调为主,穿的也是舒适的贴身中领杏色毛衣与垂坠感极好的条纹西装裤,外面套着带帽兜的浅咖啡色薄呢风衣,里外都是极柔软的质地,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的惬意调调。   等工作人员引着他们二人进入拍卖行时,以劳斯莱斯为首的三台车出现在门口。   顾文越瞧见熟悉的车牌,口罩下的脸庞不禁笑了笑,他请工作人员暂做等候。   他记得顾晋诚今晚说是在公司有些事情,他们早早吃过晚饭后就先离开,没想到还有这一遭行程。   顾文越往保镖高大的背影后面站了站,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劳斯莱斯的马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沉稳大气的外形与华丽的光泽,牢牢吸引了周围进场的人的眸光。   顾文越背手而站,稍稍踮脚,笑着看顾晋诚的长腿从劳斯莱斯迈下来,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着极为高大有型的身躯,线条分明的脸庞在外永远冷峻肃穆,带着几分旁人难以企及的冷漠。   刚下车,就有保镖为顾晋诚披上西装外套,一行人护送进去。   顾文越望着鹤立鸡群的男人,心道:顾晋诚这盛气凌人的霸道出场,比娱乐明星不知厉害几何,可惜,有他在的地方都见不得媒体,他这等傲然于世的模样,自然就没有更多的人有幸看到。   正低眉浅笑,忽然面前的保镖竟往旁边站了站,而另一边的工作人员也满脸愕然地看向顾文越。   顾文越:……?   原本应该走入艺术画廊一般的大厅的顾晋诚,竟然侧身看向这边,冷冽凤眸起了一丝温度。   顾晋诚施施然往前走,极难得地在外面也笑了。   顾文越被发现了,不得已在众目睽睽下往前走一步,低声问:“你怎么也来这场拍卖活动?”   他想,是丁海告诉顾晋诚的吗?还是他本来就要来?   顾晋诚抬手,将肩头的西装披肩取下来盖在他的肩膀上,低眸沉声道:“晚上出来怎么还穿这么单薄?”   入冬后,天气寒凉,夜晚尤其寒风冷冽。   顾文越被他周身的暖意盖上,眉眼弯了弯:“这不是有你的衣服取暖了?”   顾晋诚总能被他随口的一句话取悦,不禁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走吧,进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气质矜贵,一个霸道沉稳,惹来路人无数艳羡眸光。   身后还有四名保镖助理随行,排场十足,气场强大。   门外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入场的人都侧目,尤其是戴着口罩的顾文越,单单从他被致远集团大老板揽住就已经值得所有人咋舌。   “这是谁?顾晋诚居然在外面会做这种事情?”   “是不是顾家那个养子?娱乐明星顾文越?”   “不知道,我没注意最近的八卦,可是他们怎么不是一起来的?”   “不会是顾晋诚的……恋人?”   “哇这……真的假的!”   活动内场。   本次拍卖的东家洛小姐现身,身着酒红的褶皱及膝礼裙搭配丝绸面料的西装外套,既不会过分隆重,又显得专业低调。   她是来跟顾文越打招呼的:“文越,谢谢你能来。”   顾文越随手要取了口罩再说话,手指却被顾晋诚按住。   洛小姐也道:“没事文越,你还是戴着口罩。”   她笑着道,“我可没说请了大明星来,不然都找你签名,你都脱不了身。”   顾文越弯起眉眼,笑了笑,肩头的外套被顾晋诚摘走递给助理。   他对洛小姐笑着道:“洛小姐您好,不过您怎么不告诉我是这么隆重的场合?我还以为是简单活动,穿得也随意。”   洛小姐走在他身侧,笑着说:“就是来玩,别想得太隆重。今天没有酒会,等人入场就正式开始拍卖,结束就各回各家。”   她瞥一眼另一侧的顾晋诚,“是顾总隆重了。”   顾文越觑他,嘀咕道:“他一贯隆重。”   回家吃个饭都穿三件套西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严谨。   顾晋诚沉默不语,听顾文越嘀咕他,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前面有人来应酬,顾文越请洛小姐自忙,他跟顾晋诚同行。   顾晋诚则道:“劳烦洛小姐将我和文越的位置排在一起。”   洛小姐答应去办,转身她去找了拍卖行的合伙人询问怎么不提前告知顾晋诚回来。   拍卖行的合伙人是英国人,说的是语速极快的英文:“我也不清楚,是临时要来。我总不可能将贵宾拒之门外。”   洛小姐点了点头,暗自忖度,难道是知道顾文越要来,特意陪同?   不过时间紧急容不得她多想,先叫工作人员将座位调整,让两位贵宾坐在一起。   -   RoeschLein拍卖行以拍现当代画作、少部分的古董出名,今天除了私人拍卖之外,还有三分之一的藏品是公益拍卖,拍卖所得扣掉相关费用后会如数捐赠。   现场的座椅为单人沙发形式,一张小圆桌搭配两张沙发,沙发后面会有助理座。   顾文越和顾晋诚落座后,侍者来送酒。   顾晋诚道:“取两杯温水。”   侍者托着香槟酒盘离开,叫其他人送水。   顾文越手臂舒适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询问道:“晋诚哥,你不喝点酒吗?”   他好像,还稍微有点喜欢喝了酒、极为放松的顾晋诚。   顾晋诚道:“陪你喝温水,养生。”   顾文越嘟囔:“养生应该喝枸杞?”   顾晋诚自然接着这话:“那让张管家给你备上。”   “不用。”顾文越笑了,小臂碰碰他的,“我开玩笑的晋诚哥。”   总担心自己随便一句话,他就当真了。   拍卖场灯光逐渐暗淡下来,宾客们逐一入场。   郑野从后面的助理位起身,弯腰恭敬提醒:“顾总,瀚海私募的陈总和巨安制药的公子想约您三分钟时间。”   顾晋诚微微抬手,示意拒绝。   “是。”郑野立刻去反馈。   顾文越心道,顾晋诚也真够忙碌,到这种场合也是生意人求见。   他拿起杯子喝了点温水,期待今晚的拍卖品。   他没准备来买东西,毕竟兜里没什么存款,加上他穿来后赚的钱不是捐赠就是给丁海、Kiya发工资,眼下丁海又想招人,那他就更不可能花钱买什么贵重东西。   顾文越主要是向来体验下现代的拍卖会。   忽而,耳边响起沉沉的声音。   “喜欢什么就跟我说,我让郑野拍。”   “不用。”顾文越笑了,“我看看就好。”   他同他对视,问道,“你呢?是有什么想拍的才来吗?”   否则怎么可能过来消磨时间?   顾晋诚未言语,只端起水杯抿一口。   拍卖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品是现代画家的肖像画,此前在上半年的春拍时,该画家的一副肖像画被拍得一千多万美金,因而今年一直受到收藏市场的看好。   刚进入举牌环节,就从起价的两百万美金被提升到六百万。   顾文越对于肖像画没什么太大兴趣,手指支着下颌,静静地看台上的人举小锤子。   最终以一千一百万美金被人拍得。   第二件藏品是一款特别的劳力士手表,80年代劳力士为阿曼苏丹特质的藏品之一,18K金材质,配有钻石表盘和全钻的总统手镯,表盘还镶嵌有彩虹蓝宝石作为小时指数。   拍卖起价更低,是从二十万美金开拍,举牌的人更多现场气氛更热络些,最后以四十万美金被拍走。   顾文越一直闲适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兴趣不大,等第三件藏品被送出来展示的时候,他才直起上半身,桃花眼中绽放出一些光芒。   是大师徐悲鸿的一副骏马休憩图,两匹骏马成双休憩于如盖的茂密树枝下,神态悠然,自然安详。   顾文越实在是忍不住,靠向顾晋诚,惊叹道:“原来还有这幅画。”   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没钱,顿时萎靡地窝回沙发。   画虽然妙,可他囊中羞涩,只能在现场饱饱眼福。   他的小臂忽然被顾晋诚搭了一下,抬眸却听他说。   “喜欢?”   顾文越抿一下唇,他担心万一说了,顾晋诚说不定要拍,那怎么好让他破费?   顾文越赶忙否认:“没,就是看到了有点意外。”   顾晋诚的凤眸淡淡瞥他,胸膛处发出低沉的浅笑:“口是心非。”   顾文越有些不好意思,嘀咕道:“没有,真的没有。”   “嗯。”顾晋诚扬了扬下巴,指尖从耳下滑到下巴处,“我挺喜欢的。”   “嗯?”顾文越抬眸再看他,却见他对身后的助理示意。   一名助理开始举牌。   徐悲鸿的《双骏休憩》图起拍价格是两百万美金,多名举牌者在几次你来我往的举牌后,价格拉高到六百五十万。   现场只剩下两个人在举牌。   除了顾晋诚这边,另一个就是刚才郑野提过的瀚海私募陈总。   陈总坐在后排,身边是友人,友人不解地问:“老陈,你做什么跟顾晋诚抢拍?他既然要拍,何必抬高他的价格?”   陈总皱眉道:“我今天一定要见顾晋诚聊两句。现在不管价格多高,先拍下来,一会儿再送给他。面子里子都给他照顾到,难道还怕他不见我?”   他今天其实是陪友人来参加拍卖,谁知道能在进场的时候看到顾晋诚大驾光临。   平日里,他们这些人要见顾晋诚,难于上青天,今天自然不可能放过。   可是名片递过去,顾晋诚助理说不见。   所以陈总想了这个办法,一定要引起顾晋诚的注意,见到他不可。   再两次举牌后,《双骏休憩》图的价格已经达到八百万美金。   徐悲鸿作品作为油画市场的“龙头股”,作品的最高的拍卖价格在2.7亿人民币左右。   友人压住陈总再次举牌的手:“你疯了,八百万美金丢进去见顾晋诚?”   陈总也在犹豫,到底值不值?   但顾晋诚的助理一直在举牌,就证明他的确喜欢这幅画。   如果能用八百多万美金换顾晋诚一顿饭的时间,那陈总认为值得。   毕竟顾晋诚可以带来的,可远远不止这么点。   就在陈总犹豫的瞬间,顾晋诚方面举牌直接给出“一千万美金”的价格。   显然不愿意再做拉锯战,想要一锤定音。   陈总的友人有些慌张:“老陈,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这点钱对于顾晋诚,就是摆摆手指就可以动用的零花钱,他还要靠你拍了给他?”   陈总这下开始冒冷汗,感觉朋友说的有道理,是自己失心疯了。   现场对于两人的拉锯稍有些哗然,又佩服顾晋诚,花钱如洒水毫不在意。   台上,三锤定音,顾晋诚以一千万美金拍得徐悲鸿《双骏休憩》图。   贵宾席。   郑野躬身对顾晋诚道:“顾总,瀚海私募的陈总递来话,说是原本想拍了这幅画送给您作为见面礼。跟您说声抱歉,并非是要夺人所好。”   顾晋诚微微偏头。   郑野附耳过去,便听见顾总道:“你也递给他一句话,我看中的东西,不需要假手别人送到眼前。”   郑野听完,立刻道:“是。”   他将话递给陈总。   陈总擦擦太阳穴的虚汗问:“郑总,这……那你们顾总是生气了?”   郑野道:“陈总,我们顾总嫌少因为这些小事生气。”   陈总听完,更是冒冷汗。   等郑野离开,陈总才紧张地问友人:“顾晋诚什么意思?不会是我反而把人得罪了吧?”   友人琢磨琢磨:“肯定啊!”   他叹气,“你也真是冲动,你以为顾晋诚是什么好糊弄的三流中年大老板?你送点他喜欢的他就真愿意跟你说句话?我跟你说,你别看他这么年轻,非常难搞,别说贸然讨好他,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陈总按着大腿,拍了拍:“我怎么知道,这个人这么强硬。居然连别人送钱给他都不要?”   不过,言语间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居然看错了人。   这一来把人得罪,可真的是休想找人谈生意了!   -   另一处,顾文越听了郑野来回禀的话,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要借花献佛。   他想也是,若是真收了这等好意,少不得要欠人情。   只是……   顾文越看着顾晋诚,低声问:“晋诚哥,你真喜欢这幅画么?”   顾晋诚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嗯。拿回家你帮我看看?”   “好呀。”   顾文越笑了,顺势蹭他的掌心。   不过到底也分不清楚他是真喜欢,还是因为自己说了“喜欢”。   他想,该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第53章   拍卖会结束后, 现场照例要进行一个名人堂合影环节。   顾文越看着已经送来的徐悲鸿《双骏休憩》十分中意,虽然还不能立刻带回家,但合张影也是不错。   他在名人堂的合影位,摘了口罩, 同时对顾晋诚道:“晋诚哥, 一起拍吗?”   顾晋诚似乎不太喜欢拍照片, 这一点顾文越已经发现了。   不过今天顾晋诚极爽快地上前。   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戴白手套, 笑着请顾晋诚站在画作的另一边:“两位先生一起捧着画作可以吗?”   顾文越觉得不错,可顾晋诚却大手一揽站在了顾文越身侧:“不必,就这样拍。”   旁边的洛小姐看出些端倪, 请工作人员就这样拍。   两个英俊的帅哥并肩而立,极为耀眼, 洛小姐已经在考虑要特意为他们留出一个位置,将照片摆在显眼的地方。   不过,她做事谨慎,上前询问道:“文越, 顾总,照片方便我陈列出来吗?”   顾文越笑眸望着顾晋诚:“你定。”   “方便。”顾晋诚对洛小姐微微颔首,“发给我助理一份。”   “好。”洛小姐看得出来, 顾文越之于顾晋诚是特别的,这种特别以至于会让他做出不少的让步。   但她毕竟第一次见两人一起出现, 很难捉摸究竟是何种程度的“特别”,或者是何种“意味”的特别。   两人离开没多久。   拍卖会现场就流出了一些顾文越和顾晋诚并肩的照片,多数距离远, 但你能清晰地看清楚是两人。   郑野得到公关的通知后, 第一时间报告顾晋诚, 但得到的处理方式是   ——不必理会。   郑野想, 顾总此举这是什么重要信号?   公关自然没有处理网络上的照片,于是没多久,“顾家小粉”和“双顾今天官宣了吗”等微博就发出了这些私图。   其中一张正式顾文越和顾晋诚在拍卖行名人堂,与徐悲鸿画作的合影。   区别于别人围着画作的姿态,顾晋诚霸道揽住顾文越的动作引人注目。   “嗷嗷嗷,是小顾和大顾参加拍卖会吗?这家拍卖行官网今天是预告了晚上有拍卖的!”   “靠,博主你今晚不会直接消失吧?这是可以发的吗?”   “无伤大雅的消息一般不会被抹掉的啦,只要不是太负面的传言”   “大顾白衬衣黑西装真的好霸总好帅啊!小顾顾就好随意好放松,喜欢他们在一起的调调!”   “大顾一直揽着小顾,啊哈哈哈哈十分在意了。”   “豪门少爷,太登对了吧,你们俩原地结婚可以吗?!”   “比之前的绯闻那位更和谐!嗷,KSWL”   “双顾CP粉今天小小地过年了?hhhhhhh”   “博主你消息好快,能不能知道这幅画大概多少钱?”   “顾家小粉”:“微博上有不可靠消息,好像是一千万拍的,哦,单位是是美金。”   “草草草,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无聊吗?一千万美金?”   “难怪小顾当咸鱼,有这种家庭条件,还奋斗个毛?”   “我跟咸鱼的距离就差一个能赚钱的哥?”   “HHHHHHH这种哥哥在哪里?给我一打”   -   从拍卖行回顾家大宅的路上。   顾文越收到丁海发来的消息,部分微博评论的截图。   丁海:【哥,我看致远集团公关那边没反应,是不是没留意?我们要处理吗?】   顾文越悄么声地瞥一眼不做声的顾晋诚。   【不用管了】   反正致远集团的公关都没管,而且……   他从第三视角欣赏了一下顾晋诚的风范,真是不错。   顾晋诚注意他看手机的姿势,离自己有些距离,问道:“要紧事?”   “啊?”顾文越锁屏,“没,丁海找我聊工作,已经好了。”   他摩挲下手指的指甲,似乎有点长了。   他想起上次剪指甲,还是顾晋诚帮忙修的。   顾晋诚见他说了话又低眸,似乎在沉思什么:“怎么了?”   顾文越举起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晋诚哥,我指甲长了。”   他眨着那双恣意俊秀的桃花眼,眼底满是星光般的笑容。   顾晋诚握住他的四指,视线扫过莹润的指尖:“一会儿我给你修修?”   “好呀。”顾文越没来由地暗自窃喜,“那我……去泡泡热水。把指甲泡软些。”   “嗯。”顾晋诚揉揉他的头发。   上楼后。   顾文越陪着顾崇待了一会儿,聊聊今晚拍卖的事情。   顾崇问他有没有拍喜欢的东西,顾文越说:“没呢,不过晋诚哥拍的我就喜欢了。”   顾崇道:“你怎么给晋诚省钱?不用给他省,他有钱。”   “我知道。”顾文越笑了,此刻顾晋诚回房间,人不在眼前,他笑着说,“我也有,我这日常都在家吃住用着,出入也坐他的私人飞机,压根花不到钱。”   顾崇道:“所以才要你用。”   他又想起遗产分配的事情,轻咳一声,起了调子道,“文越,我听老张说,爸爸给你的零花钱,你还没用过?”   每个月一百万,两次打进去一千万,账户一点变动都没有。   顾崇可不得着急?   “啊?”顾文越挠挠耳朵,笑着起身,“父亲,我有点困,要不你也早点休息?”   他跟兔子似的跑得快。   张管家安慰顾崇:“老爷,大少爷会帮衬文越少爷,您别担心。”   顾崇笑了:“那是。”   他约莫能猜测到,徐悲鸿的画作应当是晋诚拍来送给文越,还算懂事。   -   四楼。   顾晋诚卧房。   郑野已经将在拍卖行名人堂的合影发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这张照片。   照片中,顾文越笑得肆意风流,桃花眼底有种飞扬的情致。   顾晋诚的双指慢慢放大照片,通过相册自带的剪裁工具,裁掉了那幅画,只留下两人并肩的合影。   他的眸光停留在顾文越的面庞上,不免跟着他的笑容,露出了浅笑。   -   顾文越回房间洗个澡,准备等顾晋诚来给自己修指甲。   丢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   “文越?手机响了。”   顾晋诚的声音刚好跟着传来,顾文越从洗手间出去:“谁啊?”   “陌生号码。”   顾文越上前取手机,索性按断。   没多久,电话继续打来。   “不接吗?”   顾晋诚坐在沙发上,打开修指甲的小工具,抬手扶了一把顾文越落座。   他刚才也回房间洗了澡,穿灰色的家居套装,整个人少了几分冷峻,多了三分温和。   顾文越摇头:“不知道谁呢。”   他再次按断,电话又继续打来。   这次,顾文越决定接了:“你好?”   对方倒是很直接地自报家门:“文越,是我,陆雪桉。”   手机的声音不重,但因为顾文越和顾晋诚坐得近,顾晋诚听得一清二楚。   凤眸越发幽深晦涩,他松开顾文越细白的手,准备起身。   顾文越却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别动,他问电话那边的人:“陆先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陆雪桉听这客套疏离的语气,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问:“文越,你忘了吗?你让我把另一块手表给你保管。我已经回家拿出来了。我们约个时间见面怎么样?”   沙发上的气氛安静得诡异,陆雪桉的声音越发清晰。   顾文越瞥一眼顾晋诚,见他眸色昏暗,似乎静坐在旁边,无所动作。   他索性将手指压在他的指尖,示意他给你修指甲,而另一只手则按了免提,将陆雪桉的声音放大。   “陆先生,你说个时间地点,我让助理去取就行。”   “嗯?”陆雪桉问道,“文越,你怎么好像还是在避开我?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太好冒犯了你?”   在安静的房间中,这话清晰无比。   顾晋诚自然听得分明,他偏着脸,托着顾文越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拿着工具给他修指甲,面色沉沉也看不出任何神色,像是对电话那端的人并不十分感兴趣。   顾文越回答道:“陆先生,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可是……”陆雪桉像是有几分急切地说,“文越,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追求你吗?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在片场那么无助,我就很想帮助你。这次见面,你变了,一点都看不出从前的弱小,我看得出你内心成长,心智变得成熟坚定。文越,我很欣赏你的变化。”   随着陆雪桉情真意切的发言,顾文越和顾晋诚对视彼此的眼眸。   两个人都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在这个瞬间,顾文越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受到手指被他轻轻捏住的力道。   空气中涌动着古怪而微妙的因子。   “文越?”陆雪桉说完真情告白后,以为顾文越深受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他连忙道,“文越,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忘了我。虽然从前我没有回应过你,但我现在知道,我从前错过了那么多。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被陆雪桉嘈杂的话语打断,顾文越避开顾晋诚的凤眸,回过神对他说:“你可能之前就误会了。以前我是欣赏你演的戏而已,并不是对你本人有什么兴趣。陆先生,请你……好自为之。”   说完,顾文越直接按断电话。   他正要对顾晋诚说什么,却见他托着自己的手开始修剪指甲。   房间里继续保持静谧,只有指甲刀发出轻微的响动。   顾文越努努嘴。   顾晋诚平日里十分大男人,此刻修指甲的动作又显得极细心耐心,有种特别的反差。   顾文越忍不住率先开口:“晋诚哥?你不问我什么吗?”   顾晋诚语气泰然地道:“已经知道,就不用问了。”   他修好一个指甲,用拇指的指腹按压而过。   细微的电流感从指尖蔓延,顾文越忍不住自己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指腹,再次开口,却峰回路转地换成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晋诚哥……你有没有,给别人修指甲啊?”   “有。”顾晋诚低眸,淡淡回答。   顾文越眉心微蹙了蹙,原来如此。   难怪给他剪指甲,动作熟练。   顾晋诚修完两根手指,换一只手托住,才缓缓道:“以前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修过。”   “这样啊?”顾文越忽的轻松起来。   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忽然心情就变得雨过天晴般的明媚。   过了几秒钟,他又问:“那你是不是把我当孤儿院的小朋友了?”   顾晋诚不疾不徐地抬眸,凝视他那双浮光跃金的桃花眼:“没有,没把你当小朋友。”   顾文越差点脱口而出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不过,他想可能答案是——把他当弟弟。   这个答案……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差点什么。   顾文越挠了挠耳垂,靠在沙发里,不敢再问话,两条长腿抬起落下,翘起脚尖发呆。   “好了。”顾晋诚将他的手指对着灯光看了看,修得圆润,指甲留一道长度适宜的边。   顾文越赶忙接过指甲刀,往他身边凑了凑:“晋诚哥,我给你修好不好?”   顾晋诚瞥他充满期待的面容,把手递给他:“嗯。”   顾文越笑了,低眸认真地看看他的指甲,好像也不用怎么剪,只有一两个手指需要修。   “我还没给别人修过指甲,我会小心,疼的话告诉我。”   顾文越低着头,端详着指甲,短发碎落在耳际和额角、眉尾。   从顾晋诚的角度看过去,修长舒朗的眉骨显得他更具少年气。   顾文越刚轻轻地剪了一下,就感觉肩膀忽然沉了沉,原是顾晋诚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肩头,一股淡淡的乌木香调铺面而来,异常地沉厚温暖。   他低声问:“你……是不是困了?”   “有点。”顾晋诚难得语气含糊地说。   顾文越赶忙换个坐姿,背对他,将他的手臂从后面绕到前面,方便修剪,同时道:“那你靠着我,我很快!”   顾晋诚也往前坐了坐,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   顾文越的背后越来越暖,被他压住的皮肤也越来越烫,尤其是耳朵处,因他潮热的呼吸而发痒。   当换另一只手时,顾晋诚的双臂几乎是圈在他腰上的姿态。   两个人都异常沉默,一个修得很认真,剪完了还特意用磨指甲的工具磨得圆润细滑,另一个则无声无息地贴紧他的后背并释放了周身的力道靠在他的后肩。   忽然,顾文越想起昨晚他好像是抱着顾晋诚睡的,虽然没什么具体记忆,可他的确感觉到抱了一个暖融融的物件,想来就是体温一贯比他高的顾晋诚了。   此时,顾文越同样学他的动作,用拇指指腹摩过修好的指甲,微微偏头问:“修成这样可以吗?”   他举起顾晋诚的手指,给他看。   顾晋诚虚虚落在他腿上的手臂,稍微往里收了几分,语气有些迷糊地说:“文越,我太累了……”   “嗯?”顾文越扭头看他,见他似乎困得睁不开眼。   他想到连日他特意飞去古都接他,又马不停蹄地飞回来,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忙工作。   他一想到今晚自己突发奇想,居然还要他给自己修指甲,简直是罪孽深重。   顾文越心疼不已地转身,手臂扶着他:“我扶你去睡觉吧。”   他正要扶他,力量却不足以支撑,一不小心被他靠在沙发背上,两人的胸膛相贴,暖意隔着薄薄的家居衣衫互相传递。   嗅着顾晋诚周身的淡淡乌木气息,顾文越的心跳陡然加快。   ——是洗发水还是沐浴乳的味道?倒是格外好闻。   “晋诚哥?”顾文越不敢唤得太大声,只轻轻地叫了一声,没等到反应才赶忙推着他起身。   顾文越自己先站起来后,才抬起顾晋诚的胳膊去支撑他。   要让他送睡着的顾晋诚回房间,实在是太难了,他也不舍得现在把人叫醒,更不可能叫他这么一个高大的人躺在沙发里随便将就一晚。   幸好,床就在不远处。   顾文越勉强撑着他送到床上。   想起往日他喝醉或者睡着,都是顾晋诚伺候着睡觉,今日反过来,倒也有意思。   不过,他那是懒散,顾晋诚是真累。   顾文越一边摘掉拖鞋,一边将沉沉的大男人推进床中央,心中想,明日得叮嘱张管家再请林中医来家里一趟,再给顾晋诚看看脉。   哪儿有人能一日日这么劳累,如今年轻还好,等过些年,还不累出大毛病来。   顾文越将被子拉得齐全后,也上了床,刚想要不要去弄一件被子来,就被身旁的人揽住腰,压着他就往怀里带。   他低喃:“晋诚哥?”   顾晋诚却似乎没听见,冷峻的面容上满是困倦,只轻易地把怀里的人推了推叫他翻个身,再次从后面抱紧。   顾文越被他熟练地翻转身体,感受到后背贴实他的胸膛,哑然失笑,不过竟十分安心,像是有个人护着自己,就算夜里做了噩梦都不至于惊恐了。   他抬手关灯,闭着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眉眼间带着点儿不自知地笑。 第54章   周六晚上, 央视制作的《传承·砥砺》第一期正式首播。   顾崇极重视,特意吃过晚饭后,让佣人们早些忙完, 记得一起看电视。   顾文越强忍着无奈, 直觉这画面有些搞笑,但看父亲如此兴致勃勃地安排, 也不好拂他的意。   他私下请张管家给佣人们配点吃的喝的,别让大家干坐着无聊。   张管家倒是很乐意张罗,除了保镖们和个别佣人得恪守岗位,其他人在佣人们居住的宅子客厅摆开茶花会的阵仗, 水果、饮料都备上,权当给大家休息一个多小时。   佣人们都是住家的佣人,主人家以这种方式让大家休息, 还提供吃的喝的,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   更何况文越少爷回家住后,脾气好,性格好,待人宽厚,大家一起看他的节目都十分积极热络。   -   顾家主宅,二楼主卧。   顾崇看着沙发上并肩而坐的两个儿子, 满意地频频点头。   顾文越靠在顾晋诚身侧, 手里端着水果碟, 一边吃一边嘀咕:“父亲怎么这么高兴?”   顾晋诚捏着他窄细的手腕给自己送一块水果,浅笑道:“我也很高兴。”   “是么?”顾文越觑他一眼。   今早他醒来时,顾晋诚已经起床去上班, 也没来得及交流昨晚的事情。   此时, 趁着节目还没开始, 他低声道,“晋诚哥,你最近是不是太忙太累了?”   “还好。”顾晋诚架着腿,手掌揉揉他的耳朵和头发,“关心我?”   “昂?”顾文越慢慢地咀嚼水果,缓缓道,“你那么关心我,我不关心你怎么行?”   此时,节目片头开始播放。   顾崇紧张地道:“老张你扶我坐起来点。”   张管家赶忙扶住老爷坐好,自己也坐在沙发里,一起认真地看向屏幕。   《传承·砥砺》的舞台经过后期制作,恢弘大气,精致华丽,三个视角同时呈现——主持人、左右两边的表演小舞台。   顾文越指着右边笑着说:“父亲,你看到没?我在那边写字呢。”   他怕镜头给的太小,顾崇老花眼没看到。   “看到了看到了。哎呀,怎么给这么一个镜头角度?”顾崇刚抱怨完,导演似乎很懂观众心理,立刻给顾文越一个近景。   屏幕上,低眸挥毫的年轻书生,意气风发,笔触挥洒,字帖上的字迹如走游龙,气势如虹。   在顷刻间,就将观众带入古韵之中,一起见证俊秀才子文思如泉涌、书写名篇的高光瞬间。   顾崇看得认真,还没几秒钟,结果画面又切走了,开始播放另一边三名演员演绎的历史人物。他拍着被子感叹:“太短了!怎么这么短?”   顾文越吃着水果笑:“父亲,这是合作,不是我一个人表演。”   他还希望短点,否则他现场录制的时候岂不是要累死?   -   伴随《传承·砥砺》的首播,节目组多个话题上了热搜。   相对于陆雪桉、冯晏和李禾润的表演,顾文越现场泼墨,引发的争议和讨论最多。   “顾文越是直接书字帖么?没用替身吗?真的牛逼啊!在这么下去我真的要爱上这个男人了”   “没什么可黑的了,这还不够完美吗?”   “现场这幅字应该很值钱吧,想要!”   “突然也想练书法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先从练好汉字开始!”   导演组罗康等人也在关注网络上的反馈,看到诸多人在谈论顾文越的书法,大家都很满意。   罗康和几个监制商量一番,确定下一期还是得请顾文越,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无穷的内涵可以挖掘,最重要的是和节目的气质最合适不过。   罗康联系节目组宣传人员,及时地放出放出一段顾文越一气呵成完成拍摄的片段。   “导演说,让大家一起体会下现场的震撼!(悄悄说,没有提前练习,这是第一遍哦)”   视频中,顾文越微倾身,执笔而书,眉宇间略有意气,动作自如随性,有种漫不经心却浑然天成的感觉。   “嗷嗷嗷第一遍就一遍过?靠!”   “好帅!这该死的男人还说自己不会演戏?”   “相对于其他嘉宾,顾文越的确没演戏?hhhh但是写一手好看的字,真的太加分了!”   “哈哈哈哈再次验证顾文越本人的话,他不会演戏,拒绝演戏的事情”   “顾家小粉”已经第一时间转发节目相关视频,更将出色的瞬间截取下来,一张一张PO在微博上。“这男人,真香”   “小顾的仪态真绝美,跪坐写书法,竟然能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呜呜呜一定是我的滤镜太厚”   “不!是真的美,完全可以当做是画中人,呜呜呜导演很懂,拍摄角度也体现了小顾顾的俊美”   “古装剧怎么还不请小顾顾去演男主!(我知道他说自己不演戏,我只是喊喊而已)”   在节目播出期间,顾文越和节目组,以及顾文越个人,都占据了好几个热搜。   在微博扬言要让顾文越开班收徒的网友不在少数,甚至就算有人评论今晚热搜含“顾”量过多时,也有不少网友自发表示,相比较无聊的绯闻八卦,更愿意看这类热搜。   央视节目组也很懂人心,在节目结束后,第一时间将顾文越现场书写的字画放出高清大图。   不仅仅是顾文越的粉丝们倍感骄傲,就连诸多书法界的名人都纷纷转发。   拿毛笔字的小任:“别人随手一写,我练了二十年。佩服 @顾文越”   省书法协会徐正凯:“佩服!希望书法领域能有更多能人!@顾文越”   中华书法协会官网:“别顾着惊叹,一定要记得自己也开始动笔写哦~感谢文越@顾文越 带来的精彩表演,弘扬我中华书法文化!”   微博上还有诸多的书法爱好者,纷纷趁此机会拿出自己得意之作,带上#顾文越 书法#的tag,参与进话题中来。   微博临时搞了一个投票机制的#书法大赛#,入围的人可以获得一年的微博会员。   “靠,微博好小气,会员?”   “哈哈哈哈,算了也还行吧,反正凑凑热闹玩一下”   “顾文越上个节目,微博还配合搞活动?顾文越可以的!”   “笑死,这个影响力,小顾顾粉丝都属实没想到”   -   顾家。   顾文越已经呜呼哀哉地靠在顾晋诚手臂上睡着了。   他刚才就怕自己睡过去,特意吃了半碟子水果去刷牙漱口,说是万一真睡着就劳烦顾晋诚把自己弄回房间去。   果不其然,他还是有绝对的自知之明。   节目到三分之二,就已经酣然入睡。   顾晋诚扭头对顾崇打了个手势,就先抱着顾文越上楼休息。   顾崇看着晋诚抱着文越离开,悄然和张管家说:“这几天感情明显比之前好。”   张管家也点点头,昨夜里大少爷还睡在文越少爷房间,可不是比之前好?   顾晋诚抱着人进房间,等把人安顿在床上,自己却忽生心念   ——舍不得走了。   手指指背温柔地划过顾文越安然入睡的面庞,想到昨晚他给自己修指甲时候那样抱着他。   今早也是,醒来时就搂着他,既心安又喜悦。   但是今晚,似乎得回自己房间了。   顾晋诚收回手,却不妨被他轻轻地攀住了。   睡梦中的顾文越轻哼:“晋诚哥……”   顾晋诚低眸看着被他握住的手指,低声问:“文越,要我陪你吗?”   顾文越迷迷糊糊,双唇含混地“唔”了一声。   -   次日,顾文越是被丁海的电话吵醒,说是有很厉害的西装品牌找他拍广告。   他眯着眼含糊地问:“多厉害?”   顾文越本能地往床里侧转身,忽的意识到床上不止他一个人在,四目相对后,窘迫地发现自己居然被顾晋诚揽在怀中睡的。   恍惚间,他没头没脑地想顾晋诚此刻的脸庞有几分难掩的性感。   丁海兴奋不已地说:“国际大牌啊,人家的西装成衣线想找你合作。对了,之前你帮忙站台的C家也想找你合作,不过在外地。”   顾文越还有些愣怔,支支吾吾地对丁海道:“是么?那我晚点跟你说?我现在有点事。”   等丁海回应后,他连忙挂断,睡眼惺忪地道:“你怎么……”   他昨晚是在顾崇房间睡着的?   顾晋诚送他回房间后,跟着一起睡上来了?   顾晋诚松开他的腰,往后退了退,躺在枕头上揉了下眉心,似乎在思考缘由。   顾文越想起前天的事情,赶忙问:“你是不是最近都太累了?”   “嗯。”顾晋诚淡淡应了一声,“可能是。”   顾文越撑起一条胳膊,俯视着看他:“让张管家找那位中医师傅再来一趟吧?”   他看着的确有些憔悴。   他想,自己一日至少睡足十多小时,可顾晋诚能睡满八小时吗?   好像是不能。   顾文越胳膊撑在枕头上,侧躺着看他:“你多找几个助理?也别太忙了,回头身体垮了,得不偿失。”   顾晋诚瞥他一眼,模样乖巧,言语绵软,半张脸都藏进臂弯间,只有一双桃花眼翩跹。   “知道。”   等顾晋诚掀开被子下床时,顾文越拥着被子却有些失魂,双眸定定地看着高大的身影远去。   他想,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没有头绪了,都有些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   -   等拍卖行将徐悲鸿的《双骏休憩》图送来,顾文越刚好要出门参加一个时尚颁奖晚宴。   他叫张管家去给顾崇欣赏,自己则一边走向保姆车,一边给顾晋诚发消息。   【拍卖行那天不是拍了合影?郑助理发给你了吗?】   GJC:【图片】【图片】   顾文越:【谢谢】   丁海就见文越哥本来好端端地在用手机,忽然开始笑起来:“哥?看什么呢?”   顾文越赶忙锁屏手机:“没什么!”   看看他和顾晋诚的合影而已。   丁海见他神神秘秘,也没问,上保姆车后道,“我们先去接Kiya,造型在车上做好。今天的时尚晚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走走红毯,吃吃东西。”   顾文越坐在车里看合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讲话。   丁海道:“另外《传承》节目播出后,有很多人联系我们,有冒险类综艺,休闲旅游类综艺,你考虑吗?都是直播为主。”   顾文越谨慎地看他:“海哥,要不算了,听起来就很累。”   冒险和旅游,都是要用两条腿走路,他并不想在节目里疲于奔命。   丁海看着他,满脸都是——你这个不成器的逆子!   “那就先搞定眼前这几个拍摄吧,好几本杂志和各种活动拍摄。”   顾文越哭丧着脸:“不是说好我休息吗?”   “是下周的,这周给你休息!”丁海恨铁不成钢。   顾文越:……真的,想偷懒怎么就这么难?!   -   时尚晚宴现场。   由于现场要颁发出最具品位穿着男女明星奖项,是全程网络投票,在走红毯签名环节是全网直播。   顾文越身着贴身黑色毛衣搭配宽松的蓝色法式衬衣,下装则是米咖色的灯芯绒窄脚九分裤与一双简约至极的牛皮鞋,极素气的色调搭配,内藏玄机的是可爱搞怪的娃娃袜,明黄色调,行走间会露出些许。   本来Kiya这组造型是没有黑色毛衣,但顾文越实在是怕冷,才临时用自己的贴身黑毛衣配蓝色衬衣,搭配出意外的慵懒效果。   Kiya口头嫌弃他怕冷,但还是十分有设计感地将衬衣袖口拉起,露出黑色毛衣,再将袖口和腰部部位的每一个褶皱都扯到最精致的状态。   顾文越走红毯时,与一种黑白西装的男明星形成鲜明的区别,好似一道春夏的浅蓝微风袭来,在红毯上点缀出灵动的一抹身影。   就连首饰搭配也是极简风格,只在左耳上有一个淡淡的蓝宝石耳扣,呼应一身上衣的蓝。   今天的时尚颁奖晚宴直播,汇聚了很多大明星,各家粉丝都严阵以待,从开始的三千多万观众到现在六千多万,屏幕上飞满了各种弹幕。   “好清新的冰湖蓝!夏天来了吗?原来是我们清新动人的小顾顾!”   “真俊俏啊,小顾顾怎么能做到这么清新脱俗不油腻的俊俏?”   “看多了西装,真的,这套轻盈灵动的搭配我给满分!”   “小顾顾的造型师Kiya真的,每次都能出圈,一时间不知道是羡慕顾文越还是羡慕Kiya。”   等候的记者们刚送走一个身段窈窕的女明星,立刻将镜头和话筒对准了顾文越。   “文越!恭喜你《传承》节目首播收视率是同时段第一!”   顾文越谦虚地道:“我的作用比较小,主要是节目组和其他嘉宾主持人的功劳。”   “文越,网络传言你并不接外地的工作,为什么你考虑去央视在外地的节目呢?”   顾文越如实道:“我父亲听说我可以跟央视合作,十分支持,所以我就去了。其他的一些邀约,的确是在外地就不考虑了。”   约莫是前面的艺人们都有些“老油条”,顾文越忽然如此老实诚恳地回答,让记者们都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早就有人传出,顾文越很难采访的消息。   记者问:“你会考虑一些专访吗?我是说如果在本地。”   顾文越看向记者,笑着反问:“会很复杂吗?还是只是拍摄和采访?”   “拍摄采访之类的。”记者大着胆子说,“如果你接受,那我们杂志和网站可以立刻安排!”   其他记者也跟着道:“我们也是!”   顾文越特别认真地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是这样,我一般睡得比较早,起得比较晚。”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随后继续道,“所以如果是下午时间比较合适,另外专访不要太难,我没什么水平,说不出什么高深道理。”   记者们这下可都确定,顾文越是真的很诚恳,完全没有在唬人。   另一家媒体的人接着问:“可是你粉丝都在等你搞事业,努力营业,你这样不接戏也不出来营业,会不会让粉丝失望?”   顾文越先谢谢他关心自己,随后道:“我觉得粉丝关心自己的事业比关心我的事业要紧。”   记者们都笑了,竟无法反驳。   “文越,陆雪桉和你私下有联系吗?前两日的绯闻是意外吗?”   顾文越对此也有所保留,毕竟陆雪桉是在特意接近他,他十分含蓄地说道:“据我所知是意外。”   “那你对陆雪桉的印象如何?”   顾文越想了想,决定直接划清界限:“就是我的前辈,其他我并不了解。”   “对了文越,许以眠的事情你了解吗?他已经接受调查,微博全部被炸了。还有秦方,他对你的道歉你怎么看?”   顾文越笑了:“都不是很清楚,也不是很了解。”   记者们还要问,但顾文越的红毯签名时间就这么点,他被工作人员往里带。   记者正有些遗憾,却没想到后面立刻来了一个八卦小高潮。   ——陆雪桉竟然也出现在这场活动上。   “雪桉!你是跟顾文越特意先后来吗?”   “陆影帝,你最近突发绯闻有没有考虑过个人生活呢?粉丝说你性向成迷,可以公开吗?”   “雪桉,刚才文越说你们不是很熟悉,那你认为呢?”   陆雪桉习惯应对媒体的时候,露出客套的神色,并且径直走到签名台完成签名后,什么也没有回答就去了活动内场。   记者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今天影帝不在状态?”   “怎么看上去像是追着顾文越来的?”   “靠,不会有八卦吧!那今晚有好戏看了!”   “不行我得喝点咖啡,赶紧今天的事情要打起精神才行。”   -   内场,明星们济济一堂,今晚的时尚颁奖活动很快就要开始。   顾文越被带到一张桌子边,落座后看到丁海匆匆挤过人群冲向自己。   他站起来问:“你怎么了?”   丁海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陆雪桉来了,我之前还特意问过主办方,没有他。结果谁知道他临时来了!”   这不是闹事儿么?   丁海之前看陆雪桉一个劲地往顾文越身边靠,就觉得不对劲。   这是明晃晃地蹭关系?   他都觉得奇怪。   文越哥懒懒散散没事业心,居然还有人想蹭他炒作搞事业?这是脑子被驴踢了?   顾文越怕拍他肩膀:“别担心,没事的。你去那边坐着吃东西就行。Kiya呢?她能进来吗?”   丁海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着我们来吃东西呢?”   顾文越耸肩,将耳朵上的耳扣摘下来递给他,揉揉被夹得发红的耳垂。“天大地大,吃东西最大。”   丁海给他塞回去:“你放口袋,一会儿你可能还会上台,上台的时候扣上。”   “哦。”顾文越把玩这枚小耳机,正面是蓝宝石,反面是一个十字扣,夹得耳垂很紧,没多会儿就疼。   他塞进裤子口袋中,继续坐下准备吃东西。   此时,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有些熟悉。   顾文越的视线从面前的前菜,红酒鹅肝上,缓缓地挪到这张脸。   可不就是神出鬼没的陆雪桉?   只见旁边的艺人十分客气谦让地请他坐下,自己居然换了个座位去别的地方。   顾文越茫然四顾,也想换个座位。   陆雪桉落座后,似乎旁若无人地同他道:“文越。”   顾文越:……我想回家了!太烦了这人!   他侧过脸,微笑:“你好,陆先生。”   陆雪桉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实在是过于疏离,不过也不是很在意,而是抬起自己的左手小臂搁在桌上,缓缓拉开条纹西装和白色衬衣。   一款劳力士,慢慢地出现在顾文越的视线中。   又来这一套?   顾文越都想问,你是个影帝,你演戏的时候可不可以走心?可不可以有些花样?可不可以不要千篇一律?!   Kiya说的没错,陆雪桉的演艺事业高开低走,绝对是演技问题。   顾文越假装没看到,拿叉子取鹅肝,品尝一口,口感柔软,他笑着问:“陆先生,你吃鹅肝吗?”   他看看陆雪桉面前那份,提醒道,“不过刚才的人已经吃过了,你可能得去找你的座位?”   “文越。”陆雪桉继续抬起手,将手表给他看,脸上还诡异地带了笑,“你看,这是你送我的手表。”   顾文越头疼,陆雪桉是不是脑子有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嗯,所以你要还给我吗?”   “文越,我想单独和你聊聊。”陆雪桉道,“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怎么样?等活动结束?”   他两天没见顾文越,越来越觉得这个人顺眼得心意。   之前还是王思年给他找的顾文越的消息,现在是陆雪桉自己在微博上搜顾文越的消息。   尤其是看到顾文越和顾晋诚关系那么亲密后,陆雪桉越发明白一件事   ——搞定了顾文越,那真的就是抱上顾家大树,虽然未必可以继承顾家,可对于他的演艺事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陆雪桉挖空心思地都想见一面顾文越,想亲自表达下内心的想法。   甚至还遭到了王思年的否定。   王思年认为顾文越应该对陆雪桉没意思,再迎头去追他,可能效果适得其反。   然而,陆雪桉已经被顾文越的个人魅力迷上,他一边说服王思年傍上顾家的好处,一边内心又深深地清楚,他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利益,还因为顾文越这个人。   顾文越指了指舞台,今晚的主持人已经露面:“活动开始了,你还是坐回原来的位置?”   陆雪桉道:“没关系,我坐在这里陪你。”   顾文越挑眉:“你误会了,我不需要别人陪。”   陆雪桉道:“文越,我觉得你对我是不是有误会?其实以前的事情……都是王思年从中作梗。所以我才不知道原来手表其实是你送的。”   顾文越:……?   这是什么戏码?   影帝是已经改行,从演员当编剧了么?   现场的嘉宾席左右都是艺人明星,基本都是彼此脸熟。   已经有不少人望向顾文越和陆雪桉浅笑。   顾文越当做没看到,低眸看一眼盘子里的鹅肝   ——好端端的鹅肝,吃到第二块就开始发腻了,他有些不痛快地去拿水杯。   结果面前只有酒杯,没有水杯。   陆雪桉倒是心细:“我帮你叫一杯温水,稍等。”   他起身去拿水杯。   顾文越摇摇头,这人是不是疯了?   舞台正在开始表演,首先登场的是一个女团的歌舞表演,将现场气氛炒热。   陆雪桉的身影没入人群,靠近侍者出入的餐饮区,他从一个侍者手里取过一杯水,到了无人的转角,往里面丢进一粒药丸。   他今天是有备而来,瞒着王思年做好万全准备,他不相信顾文越这样还不承认对自己的感情。   就在陆雪桉拿着水杯出去时,Kiya瞪了瞪眼睛。   她是为找一个安静的去处跟家里妈妈打电话,谁知道回现场的时候,看到陆雪桉在水杯下药。   影帝给谁下药?   什么药?   Kiya连番冲出去,正看到陆雪桉走向那道浅蓝色的衬衣身影。   ——要命,那不是文越哥?   手捧一盘水杯的侍者刚好经过,Kiya取过一杯水,飞奔前往顾文越。   此时,陆雪桉被忽然出现的王思年绊住。   王思年自然也看注意到顾文越,他拉着陆雪桉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陆雪桉只能将水杯先放在顾文越面前:“文越你先喝水。我跟经纪人有电话说。”   陆雪桉谨慎地拽着王思年走到一旁,背过身去讲话。   顾文越瞥一眼拿杯水,有几分嫌弃,并没有去拿。   Kiay适时出现,将手中一模一样的水杯放到顾文越面前,瞥一眼背对这里的陆雪桉两人,快速拿走陆雪桉送来的水杯。   顾文越扭头看她。   Kiya眨眨眼:“别喝他这杯,加了料。”   她有不少朋友混迹于夜场酒吧,早听说过有些人下作放东西,没想到今天在这种场合遇到。   顾文越笑着指了指面前的:“你这杯呢?”   Kiya笑着说:“喝了长生不老。”   顾文越端起来抿一口:“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了。”   Kiya看到陆雪桉两人说话结束,正朝着顾文越走来,便背着手,用身体挡住水杯转身想去找丁海。   陆雪桉看到顾文越已经在喝水,脸上浮现笑意。   另一边,王思年阴沉的眼神盯着陆雪桉和顾文越。   他已经听陆雪桉说了,竟然还要他去安排酒店客房和找记者来跟拍?   虽然陆雪桉口头说,绝对不会把生米做成熟饭,但顾文越喝了加料的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又如何得知?   他既怪顾文越的横空出世,更怪自己之前给陆雪桉出的馊主意,想来想去最恨的竟然是陆雪桉。   他仿佛真的已经看上了顾文越,就算对自己口口声声地安抚,可仍旧能听得出来是那么地想跟顾文越产生点关系。   是为了顾家吗?   王思年想,恐怕顾家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   喝水的顾文越拿着手机,在微信群里@Kiya。【送回来给影帝自己喝了?】   KKKKKKiya:【我去,有道理啊!我立刻来!】   丁家小海:【?你们在说什么?】   Kiya收起手机,看到一个侍者拿着托盘,托盘上已经没有酒水。   她将水杯交给侍者,较大道:“不好意思,我是影帝陆雪桉的助理,他好像在找水喝,你帮我把这杯水送到他那里?”   侍者点点头:“好的女士。”   他托起托盘将水杯放上去,径直走向陆雪桉。   路上经过其他人,还跟侍者要水杯,吓得Kiya差点去阻拦,不过好在侍者十分尽心尽责,很快就将水杯送到陆雪桉身边。   侍者不仅放下水杯,还提醒道:“陆先生您好。您的座位在那边,为了方便大家,您最好对号入座。”   陆雪桉毫无任何防范之心,拿了水杯点头:“好的,谢谢你。我一会过去。”   他抿一口温水,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他看到王思年重新出现,还拿着手机对他挥了挥,表示已经安排好客房和记者。   陆雪桉神情更加愉悦,索性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准备等现在的活动结束后,不管怎么想先带顾文越去一个单独的地方,或者去洗手间也行,只要药效发作,他就可以把人带去客房。   等明天一早,记者拍摄到照片,那么一切都会变成真的。   而他也可以有时间和顾文越好好谈谈心。   此时。   顾文越的手机闪烁,收到一条群消息。   KKKKKKiya:【@所有人文越哥,水已经给他了。你快离开现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丁海你快让保镖安排车,我们回去!】   顾文越眼尾看向陆雪桉的手,那杯水已经见底。【立刻撤】   他刚起身,陆雪桉第一时间也跟着起身。“文越,你去洗手间吗?我陪你去。”   顾文越想,为什么自己起来,他的语气这么兴奋?   水里的“料”是什么?   顾文越刚准备讲话的时候,Kiya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拉着他的手臂,惊慌失措地低声快速道:“哥,出事了,丁海说你的保姆车别人泼油漆了。”   “啊?”   Kiya的演技过于逼真,若不是顾文越早有准备,差点信以为真,赶忙拔腿就走。   陆雪桉吓得看一眼顾文越的水杯,确定他喝了自己给的水,连忙跟上去,然而一个侍者却忽然横斜拦住他:“陆先生,请你回自己的座位。”   陆雪桉推开他:“不用,我要找朋友。”   然而又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一个人,拦住陆雪桉:“影帝,我们能合影吗?”   陆雪桉再度拒绝后,已经看不到顾文越的身影。   他心惊肉跳地回忆Kiya的反应,显然不像是假的。   难道是王思年给顾文越的保姆车泼油漆?   陆雪桉第一反应去找他。   王思年正在工作人员等候区,见到陆雪桉冲来不明所以:“你怎么出来了?”   陆雪桉拽起他往一边走:“是不是你安排人给顾文越的车泼油漆?”   “啊?”王思年推开他,也有些情绪,“你疯了?我为什么给他泼油漆?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人呢?”   陆雪桉被王思年一推,忽的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发烫。“思……思年……”   怎么会这样?   陆雪桉失去意识前,只看到王思年惊恐地扶住自己。 第55章   次日, 微博热搜上空降一个暗红的【爆】。   #陆雪桉与经纪人多年地下情曝光#   该热搜话题中,影帝陆雪桉与经纪人王思年在酒店共度良宵的夸张新闻耸人听闻。   除了两人衣衫不整的画面,还有陆雪桉在酒店走廊上按住王思年亲吻的照片。   陆雪桉仿佛霸道总裁附体, 一路壁咚王思年。   最夸张的是, 王思年似乎在推着陆雪桉进房间,而陆雪桉则沿路都想亲吻王思年, 毫无平日对外的高冷影帝形象,某些行为举止更是夸张,手掌揉在王思年的尴尬部位。   不少营销号闻风而动,转发消息。“我的眼睛到底做错什么?会不会长针眼?”   “到底是影帝如狼似虎, 还是经纪人过于鲜嫩可口?”   “这是怎么搞到的?这么多年了,居然现在才拍摄到?”   “影帝这两天接连跟男人传绯闻,性向应该坐实了吧”   “这不是传绯闻, 是……在外面接吻了吧,太夸张了,等到进房间又如何?这都等不了?”   “影帝看起来好饥渴是怎么回事?乱啃乱摸?有点yue了”   “啊这……影帝真的没嗑药吗?有没有人知道?”   “我也觉得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很像是嗑药了,这真的有碍观瞻。狗仔也够辛苦的,还要拍摄这种东西”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陆雪桉的粉丝,他们在第一时间骂王思年作为经纪人不专业, 骂陆雪桉居然喜欢自己经纪人, 再骂陆雪桉不务正业不好好搞演技。   在陆雪桉首条微博的评论区, 原本的节目宣传下面,全都是各种谩骂。   “王思年,这就是你经营陆雪桉的方式吗?”   “好恶心啊!现在别家粉丝够嘲几百年了!”   “之前陆雪桉还说自己跟顾文越没绯闻, 感情是跟经纪人有一腿”   “不是, 你们就忍不了了吗?酒店房门就在不远处, 非要在墙边上啃吗?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没过多久,陆雪桉的律师函出现在微博上,结果引来更多网友的嘲讽和粉丝的谩骂。   “你别说是有人逼着你在走廊发。情,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以为你演技至上,结果呢?”   “王思年是不是你等不住了,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毁了他?”   “王思年恶毒小人!你想转正也不用这样吧?”   “粉丝好奇葩,明明是你们影帝压着王思年公然表演啃嘴巴揉身体,你们居然骂经纪人?”   “粉丝的脑回路不用理解,他们的世界,就是蜜汁世界。”   “总之都这样了,还是别人的错。人家王思年说不定是被强迫呢?”   “操,有道理啊,王思年到底是不是被强迫?还是迫于无奈强行上位?看不懂了。”   “先报警验一验有没有吸毒吧,这玩意儿你们还闹呢,要是真碰了,那就不是道德问题,是法律问题好么”   在粉丝的混战下,很多评论被往下压。   而没过多久,京城某城区公安发布一条消息,表明接到匿名举报,“陆某”有食用非法药物的情况,经过查证发现确有其事。查证过程中,警方得知该药物为陆某为自行购买,存在误服情况,现进行通报。   “自行购买,自己误吃?那本来给谁吃?”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突然悬疑了,警察叔叔可以说下具体情况吗?”   “警察肯定不会说,这个声明都已经很细致了,而且表明是误食,也还好?反正不是故意嗑药?”   “可是他自己买的啊!他为什么买?草草草,影帝的作品不会被下架吧?”   “我的妈呀,这事儿怎么闹成这样?千万别啊,影帝早年的得奖影片真的还可以。”   不过粉丝过虑,并没有明确规定下架陆雪桉的相关作品。   但陆雪桉的微博在警方发出声明通告后,也贴出一则道歉信,表明自己是误购、误食,向大众道歉。   “这,你当网友三岁半吗?搞这么大阵仗都是误会?”   “应该是哄粉丝要紧(但是影帝跟王思年到底公布公开?)”   “如果这是因为嗑药,那王思年牺牲太大;如果不是嗑药,是真爱,那王思年这么多年隐藏背后,牺牲更大,二者取其轻,我宁愿选择前者”   “如果王思年真的跟了影帝多年,肯定希望借此机会上位”   随后,诸多营销号和粉丝都扒拉出陆雪桉和王思年多年过往的点点滴滴。   终于在各种细节中断定,两人应该是有亲密关系。   一时间,粉丝们谩骂王思年,而网友们指责陆雪桉不负责任,陆雪桉的微博不得已,关闭了评论区。   随着事态紧张,有消息传出,陆雪桉将不会再录制才首播没多久的央视节目《传承》。   “不管怎么样,是真的买药嗑药了,这点真洗不干净”   “一个‘误’都能洗白的话,那以前的艺人是不是可以说自己是被迫吸?太恶心了”   “我只蹲影帝出来承认感情,不然就太没种了”   “王思年也长得不差,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的可以了”   被困在酒店的陆雪桉看着微博上一条条冒出来骂他的评论,干燥发白的双唇仿佛要裂开。   王思年给他倒水:“别想了,既然没有引起更大的风波就好。”   最怕是被定性为劣迹艺人,现在警方都能通报是误食,证明还能混得过去。   陆雪桉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臂压在王思年的喉咙上:“是不是你?怎么那么凑巧,我跟你说我给他下药,那杯水就让我喝了;那么凑巧我让你找狗仔,狗仔真的拍到我们俩的事情?啊!”   王思年的后背被推到墙壁上,骨头都差点砸碎了:“你放屁!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你怕我真的爱上他,不再理会你。你怕我一脚踹开你!”陆雪桉暴怒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   王思年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你别忘记,这个计划一开始是我想的。如果我害怕你这么做,我何必提这个计划?陆雪桉,你是不是傻逼地真的喜欢上他了,所以现在反过来质疑我?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当年你对人家爱答不理,现在人家看你一眼了吗?”   “闭嘴!”陆雪桉的嘴角流着血,弯腰搬起一把椅子砸在地上,“你给我闭嘴!我觉得不可能公开和你在一起,绝对不可能!”   王思年后背痛得彻骨,沿着墙壁靠坐在地上,猩红的眼眶,狠狠地摔了自己一巴掌:“我也是个傻逼。会想这种馊主意,最傻逼的是会爱上你这么一个人。”   陆雪桉跳脚大骂:“你给我闭嘴!闭嘴!”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那杯水最后被他喝了。   他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锤头:“不可能,我明明看他全喝下去了。”   王思年已经给活动现场的场地负责人打过电话,现场因为是明星活动,有直播和媒体,但没有监控。   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诡异的是,王思年联系的狗仔,居然会提前去蹲消息,以至于他们进房间那一段被拍得如此高清。   陆雪桉和王思年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电话不接就是各种消息,他都不用看全都是各种解约和合作取消。   虽然没有被直接定性为劣迹艺人,但陆雪桉前面那些年积累的好口碑,算是一朝毁尽了。   -   顾文越得知陆雪桉出事的消息后,心有余悸。   他昨晚上保姆车回家路上,已经听Kiya说了一些细节,水虽然是他让Kiya送过去给影帝,可狗仔不是他们安排的。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王思年安排了狗仔。   去拍摄西装品牌代言照的路上。   顾文越和丁海、Kiya都猜测,可能是陆雪桉运气不好,刚巧遇到走廊有狗仔而不知道。   但这人居然买药陷害顾文越,大家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现在自食其果,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   顾文越想,大家不都是混混娱乐圈赚点钱么?   怎么还有人干这么激烈的勾当,这又是何必呢。   丁海一开始还以为Kiya看错,谁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天翻地覆,影帝都被抓取尿检了,这还了得?   顾文越难得谨慎地问:“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吧?你们没有再告诉别人吧?”   Kiya做了一个嘴上拉封条的动作:“绝对没有。”   丁海此时皱眉。   Kiya瞪着他:“大哥,你不是吧?你已经嘴快到告诉别人了?”   丁海摇摇头,看向顾文越:“我昨晚……怕出事,在我们上保姆车离开现场的时候,联系了顾总的助理郑野。”   顾文越倒是没什么反应。   Kiya忽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反问:“你们猜,会不会是顾总叫狗仔去跟踪的影帝?”   丁海神色疑惑:“会吗?可能吗?我当时也没说是什么药。”   顾文越想起昨晚自己到家的时候,保姆车刚停下,他正要下车,就看到顾晋诚长身玉立在车门外。   ——应该是专门等候自己?   当时顾晋诚揽着他进屋,很细致地询问他,活动现场热不热闹,有没有吃东西之类,但决口没提陆雪桉的分毫。   完全看不出来接到过丁海电话的模样。   顾文越走了走神,没继续说这个话题。   他想,可以回家的时候问问顾晋诚。   丁海临时接到央视的催促,原是陆雪桉离开节目组,希望顾文越务必能接受第二期的邀请,第二期除了陆雪桉之外,其他人不变动。   他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立刻给答复,先询问顾文越的意思。   顾文越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又在外地啊?”   丁海道:“对,在江南,是明后天就录制。”   他看得出来文越哥有些犹豫,正准备劝劝他。   谁料,顾文越一反常态:“江南吗?行,那你接吧。”   丁海疑惑,和Kiya对视一眼。   “哥,你今天这么痛快?你是不是……也缺钱了?”   否则他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其实顾文越答应,纯粹是因为刚好是明后两天拍摄,地点跟他去过的黄杏古村地理位置接近,加上顾晋诚也会在那两天去江南,才这么爽快答应。   不过,顾文越自然不会对丁海说这个理由。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我怕我不答应,你要带我去外面参加什么活动或者站台,我真的是怕了。每次去都要换造型,很累。”   固定节目还跟上班一样,好歹合作方熟悉,不用每次都重新认识。   从前觉得自己记忆没问题的顾文越,现在都有些脸盲了。   毕竟有些活动的艺人真的是似曾相识,又真的完全不认识,迎面走来都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丁海笑着说:“你早说呀,那我们今天先去把西装代言照片拍了!拍完我再给你弄个常驻的综艺节目养老。”   顾文越叹气:“你最好是真的让我去养老,而不是让我去健身。”   因这个西装代言,他今天十点就出门了,现在都时不时打哈欠。   丁海正准备联系央视对接的人,顾文越却接到了《传承》总导演罗康的电话,他让丁海等一等。   罗康在电话中道:“文越?忙吗?没打扰你吧?”   顾文越道:“罗导好,不打扰,我在路上没别的事情。”   罗康开门见山地说:“我让人联系你经纪人了,但觉得诚意不够,所以我特意来联系你,了解你的想法和意愿,也听听你的心声。”   顾文越笑了:“罗导您这话说的。”   罗康毕竟老资格,直言道:“我是看微博上说,你这段时间其实不接外地的工作。接我们第一期也是因为家里爸爸,所以就想,你是不是得在家里照顾家人,所以不考虑出去工作?”   顾文越面对如此真诚的人,他也没必要绕弯子,解释道:“一部分算是,但另一部分主要是自己也不太乐意。”   “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心里有家里人,这很好。年轻的时候敢打敢拼,但容易忽略父母,等事业有成了,父母可能身体不好,对吧,这也是遗憾。我支持你的想法。”罗康笑了笑,“但第二期少了你可真的不行,我可能还要拜托你帮忙。”   罗康解释是节目的主持人出问题,是突发重病,过劳倒下了。   这也是大遗憾,他并没有怪罪主持人,言语间是心疼对方,但节目还得继续,所以他这次其实更希望顾文越能去节目尝试下主持人。   “我?主持人?”顾文越看一眼对面好奇不已的丁海,“罗导,我能成么?”   “能。”罗康毫不犹豫地一锤定音,“首播节目你跟主持人配合得很好,我记得现场有很多词儿都是你跟他解释具体的含义,也许你不是专业主持人,但你对古文文本的理解比很多人透彻,所以你的情绪更清晰。”   顾文越听罗导对自己的夸赞,有些盛情难却。“罗导,其实我刚才跟经纪人说了,已经答应接。不过主持人么……”   “接了就接了就好,那你来开会,开会的时候我们具体再说。”罗导笑着,又叹叹气,“陆老师那边就没办法了。他已经请辞节目。我跟你联系完,还得找人定两个演员。”   顾文越想起一个人,忙引荐道:“罗导,女演员行吗?我能推荐吗?”   “行啊,你说。”罗康正是找一个男演员,一个女演员,“要演技好点,入戏快点那种。你也知道我们小舞台,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钻研,就得演员自己技巧足。”   顾文越浅笑:“那肯定符合了,是沈悦心。您可以找人了解下她。”   罗康道:“是吗?好的好的,我立刻去问问。谢谢你啊文越,救场如救火,这个事情,我记下了。”   顾文越挂断电话后,心道,罗导倒也不落俗套,不虚伪,挺鲜活的一个人。   丁海问:“哥?怎么说?罗导是不是也找你去第二期?”   一想到这么有名的央视导演都在催促,他就不禁为文越哥骄傲。   顾文越点头,看着丁海的高兴劲儿,有种被丁海卖了的错觉。   -   抵达拍摄现场,品牌方团队阵仗很大,出动品牌西装设计师、专业摄影师和造型团队。   顾文越在Kiya的帮助下,选了几套自己也比较喜欢的服装。   之前他刚回顾家,张管家找裁缝给他做过几套西装,先送来了一批,说是后续还有厚一点的冬装。   但,顾文越都没怎么穿过,除非是做造型,否则他一般很少像顾晋诚那般穿正式的三件套戗驳领西装,过于隆重的西装让他有一种没来由的束缚感,还是简单柔软的毛衣牛仔休闲长裤更舒适。   由于是棚内造型拍摄,难度较低,但因为品牌方和设计师对顾文越都很认可,临时多做了两个比较特别的造型。   现场,西装品牌方录了一小段的拍摄花絮PO到微博上。“很愉快的合作~感谢文越老师 @顾文越”   穿着纯白衬衣的顾文越与穿着纯黑衬衣的顾文越,同时出现在镜头中,一个极致纯粹,一个阴郁精致,完美地诠释出不同西装带来的不同感官。   仅仅只是套上西转的瞬间花絮,仰拍的视角呈现出顾文越修长的身材与矜贵的气度,白皙的指尖滑过西装扣,漫不经心的神色,却意外地透着极致的诱惑。   “哇这组真的是花絮吗?黑白顾文越好酷啊!”   “俊俏大美人了属于是!小顾顾真的好多变!”   “呜呜呜呜有点骚包,换个其他油腻男我一定要骂死他,可是小顾顾的慵懒和完全不在意的神情好带感!好带感!”   “还穿什么?给老子脱了”   “啧啧啧,谁不想把小顾顾的衬衫给撕了呢,嗷呜~”   “哇,小顾顾居然连着两天出门营业哎,不容易哇”   “是AA家的西装成衣!高级啊!太棒了终于有人发现了小顾顾穿西装好帅!”   “这次合作方很大牌啊~事业粉很欣慰,品牌很有眼光哦~这个新系列出来我立刻给老公买!”   品牌方发出去花絮后,没想到反馈非常好,之前一直担忧的品牌拥趸者会不会对顾文越的形象有所排斥,可是没想到短短半天时间,就有VVIP的顾客来询问今天广告片中的衬衫和西装成衣是否国内有售。   在拍摄现场,品牌方就和顾文越沟通,想邀请他参加下个月的品牌贵宾级的时尚活动。   因为是在本地,顾文越就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   丁海高兴地和一直在和顾文越算进账。   税后,有六百多万的代言费用。   虽然这次合作,不是顶级待遇的代言人关系,可宣传片一旦推出,就是全国铺满,对顾文越形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文越盘算盘算,对丁海道:“留一百万给工作室日常运作,你不是还要招人?找个财务?你算好自己和Kiya的工资。另外韩阿姨也算一下,顾家会给薪资,就当是我给她另外的红包吧。”   “行。”丁海记下这些事情,疑惑地问,“那其他钱呢?文越哥要干嘛?”   顾文越眯着眼睛,最近最大的进账就是这笔,他看一眼丁海:“我想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哦。”丁海笑了,“那是应该的。”   顾文越想了想:“那就也留一百万,剩下的你还是捐了吧。”   “啊——”丁海拖长调子,“捐三四百万?”   他差点原地起立,“这么多钱?哥,你要不用来投资吧?这一下捐太多了。”   顾文越多懒,还要自己搞投资?他想想就觉得头大。   他反问道:“投资什么?”   “这……”丁海挠头,“投资影视剧?可是这点钱也不够,小成本电影倒是可以投资。”   他认真地想,“我倒是认识一些人做小成本网剧,可投他们可能赚不回来,风险有点大。要不你还是问问顾总?他不就是专门做生意?你得想着钱生钱啊,不能老捐。”   丁海的忧患意识很重,希望工作室能有个长远的计较。   顾文越想,也有道理,但他日常吃喝不愁,一下子还真的想不到那些事情。   他眯着眼睛琢磨。   丁海还以为他在认真思考,半晌没做声,结果一不小心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这是什么生来就享福的命?!   保姆车已经停在顾家的别墅停车位,丁海默默低语:“文越哥?”   “文越哥?”   “嗯?”顾文越恍惚一下惊醒,看着丁海,不知道是到家,以为是丁海在等自己答复。   他一副“我终于想到了”的表情,“海哥,我想好投资什么了。”   “什么?”丁海心道,文越哥这是多厉害?   一边睡觉一边想正经事?   顾文越揉揉下巴道:“你不是跟你奶奶住那么远吗,要不剩下的钱给你买一套市区的房子?这点钱当首付够不够?”   丁海:……天啊!他这是遇到什么菩萨老板? 第56章   丁海走的时候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老板是真的很好, 老板也是真的没有事业心。   顾文越让他回家跟奶奶商量下买房的事情。   丁海说暂时不用,等过阵子需要自己会开头问他借钱。   既是如此,顾文越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在车上打过盹, 到家后精神不错,陪着顾崇说话, 听他絮絮叨叨地说有个老朋友过世之类的。   人一过五十岁,就开始忧虑病和死, 顾崇自己的心脏病就时好时坏,自然是更加心有感触。   不过, 顾崇也叹气似的道:“以前总有什么心事放不下, 现在你回家整日在爸爸身边,爸爸心就定了,如果真出事走了,爸爸也没什么大遗憾。”   就是顾文越不愿意拿家里的资产, 这点让顾崇一直耿耿于怀。   好在顾晋诚私下里, 对顾崇保证过几次,以后会善待顾文越。   否则,顾崇还是有些心结。   顾文越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父亲。你身体好,医生都说只要每天开心点,放宽心,不会怎么样。”   顾崇点点头, 看着养子的模样笑了笑:“爸爸想等你和晋诚都能把终身大事办了, 就是要走, 也更放心。”   终身大事?!   “您这说到哪里去了?”顾文越哑然, “您别想这么多, 过好一天是一天。”   他生怕顾崇又聊遗产的事情, 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看张管家的晚饭准备得怎么样,有点饿了。”   “去吧。”顾崇看着养子,总是老怀安慰。   陪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唠嗑,多无聊的事情,可是养子从来没厌烦过。   这一天到晚,起床就来请安,出门就告知,晚上回家再请安,除了要出门的时间,只要在家,养子就陪他说话,逗他高兴。   有时候是看电视,有时候是聊家常,有时候是下下棋,总之顺心意地让他这个老父亲都咋舌。   顾文越往下走,正巧和回家的顾晋诚在楼梯上打个照面,他扶着栏杆脚步轻快:“晋诚哥!刚好我想吃晚饭,你就回家了。”   “饿了?”顾晋诚正准备解开西装,动作没停,手指拨开扣子,露出里面的马甲和衬衣。   顾文越今天拍的就是西装广告,他想,若是顾晋诚去拍广告,估计更有型。   优雅得体的西装简直是浑然天成为顾晋诚而设计。   不过,随着顾晋诚的西装打开,顾文越嗅到一点点的酒味,他笑着低头,凑近台阶下的顾晋诚:“你喝酒了?”   “嗯?”顾晋诚将西装脱下来,挽在臂弯间,“有酒味?”   他往上站一个台阶,似乎是要顾文越再感觉下的意思。   顾文越眯着桃花眼,轻轻地嗅,似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很特别。   “有木头的味道,是松木?”   他低头时,鼻尖几乎蹭到顾晋诚的脖颈肌肤上,在衬衣领口的位置再感觉下,“檀香,不过檀香味很淡。”   顾晋诚低眸,就见他踩在上面的台阶倾身靠向自己,修长的身躯近在眼前,他的左手臂微微抬高,圈在他的腰侧位置,没有直接搂上去,而是特别克制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同样的,他也嗅到了顾文越身上的气息,干净的,纯粹的,羽毛般轻柔的,秋阳一般的味道。   顾文越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并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如此靠近,他猜测道:“你应该没喝酒,是去了有酒的地方?”   可若是餐厅的话,不应该只有酒,而且有木质的沉淀味道。   顾晋诚的嗓音有些沙哑,轻声回答:“是酒窖。一个朋友约我在他藏酒的地方聊了点生意。”   顾文越仔细地嗅嗅他领口的位置,好奇:“可是为什么会有檀香味?”   顾晋诚胸膛处发出低沉的浅笑:“进入他的酒窖,要经过书房里,点了檀香。”   “哦,原来如此。”顾文越仿佛自己化身大侦探,抬起眼眸对他挑了挑眉尾,“怎么样?我的鼻子是不是很厉害?”   他正高兴,没注意到脚掌已经踩出台阶半步,整个人往下倒,左手自觉地攀住栏杆,然而还是没能站稳。   顾晋诚的手臂无比快速地搂紧他。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桃花眼对着凤眸,深深地凝视彼此。   “晋……晋诚哥。”顾文越慢慢地反应过来,要站好。   可是顾晋诚箍在他腰后的手臂和手掌,力气很大,压得他不能动弹,他只能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两人的心跳声。   顾晋诚启唇,缓缓道:“喜欢这个味道吗?”   顾文越的视线像是被他幽深的凤眸蛊惑,又像是被深深地吸进黑色的旋涡中,挪不开眼。他如实地低声道:“喜欢。”   两人说话时呼吸间的热气,都直白地传递给了另一方。   然而,一个没有松开,另一个也没有避开。   倏忽,顾文越脑海中如放走马灯一般,闪过他们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细节。   顾晋诚注视着单纯赤诚的桃花眼,喉结不自觉地往下咽动。   “大少爷……”   一道突兀的声音让两人清醒过来。   顾文越按着楼梯栏杆往旁边站,然而顾晋诚的手臂也没松开他。   顾晋诚丝毫不乱地继续搂着他站直,低眸对楼下的张管家扬声:“晚饭开始了?”   语气是一贯的声调,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似乎沉稳得毫无顾忌。   张管家哪儿还敢继续呆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去准备晚饭,立刻开始。”   顾文越冷静下来,稍微推他一下才站好,扶着栏杆往上走:“我去请父亲下来吃饭。”   无端端的,脚步都乱得没有章法。   顾晋诚仰眸,静静地欣赏他仓皇消失的背影,将臂弯上的衣服拎起来甩在肩头,神情愉悦地缓缓地往上走去。   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给郑野发个消息。   【檀香,酒味,松木,同时有这几个气味的香水,全送到家里来。】   郑野还是头一次接收到这种任务,不得不说,有点特别。   -   吃饭的时候,顾文越看顾晋诚老给自己夹菜,他嘀咕道:“晋诚哥,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呀。”   顾崇看到晋诚对文越好,就高兴:“不多不多,文越你得多吃点。你这几天工作辛苦了。”   在工作上认真贯彻“一天打渔四天晒网”的顾文越,听见这话,都不禁老脸一红,怪不好意思地瞥一眼顾晋诚。   他赶忙取勺子给顾晋诚盛汤,“我哪儿忙啊?晋诚哥才忙,你多喝点汤,补补。”   顾晋诚一边喝汤,一边道:“等过阵子有时间,让张管家订票,趁着春节前去南方度个假?”   “好呀。”顾文越自然不拒绝,而且南方暖和,也适合老父亲养病。   他给老父亲也送去一碗汤。   顾崇想起另一件要紧事,两个儿子的生日快到了,难得他们现在关系好,他计划要找张管家商量,好好热闹热闹。   不过,这件事他想先计划好,就没有在餐桌上提。   -   一家人吃过饭,顾晋诚公司有事,吃过饭还得去忙。   顾文越陪着顾崇回房间。   到晚上,顾崇看文越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他问道:“文越,晋诚几点回来?”   顾文越拿着遥控器换台:“我不知道。怎么了父亲,找晋诚哥有事吗?”   “没有。”顾崇笑了,“你问问晋诚几点回家?我看会儿电视,喝个药就睡了。”   “我也没事找晋诚哥。让他忙吧。”顾文越嘟囔,找到一个频道正在放沈悦心的电视剧,“父亲,看这个吧?”   “好。”顾崇已经看过一遍,这是重播,不过这个电视剧好看,他再次忍不住夸奖,“这个女演员很厉害,人年轻,眼神戏特别好。像是以前我们那个年代的老派女演员。”   顾文越瞥他一眼,心说,老父亲记性似乎有点差,上次夸过一模一样的话,他还解释过是他认识的女演员。   不过,他也当做不记得,重新给老父亲介绍一遍,还夸她本人性格不错。   夸着夸着,顾文越心想,要不然投资一部电影,让沈悦心演?   顾文越摸出手机在微信群发消息:【@所有人,你们知道投资一部轻松点的电影,大概多少钱?】   丁家小海:【几百万到几个亿不等,看制作团队,和请的导演演员】   顾文越看着这个数字,那他肯定没钱投资。   顾文越:【你们知道沈悦心的片酬多少钱吗?】   KKKKKKiya:【这个我知道,她是电视剧一集二十多万吧,长点的电视剧打包价五百万左右】   顾文越:【怎么比我拍一个广告低?】   KKKKKKiya:【哥,你现在是当红艺人好吗!而且广告代言本来就赚钱,如果你是他们的全球代言人,就过千万了。广告看的是商业价值,沈悦心是演戏,这是两回事】   顾文越:【真复杂】   【那我要是拍一个10集的电视剧,是不是便宜点?】   丁家小海:【哥,不是这么算的好吗,演员片酬占不了多少钱。不管你要拍几集,要找拍摄团队吧,制片人吧,前期准备投资至少要几百万,还有各种设备租用,场地搭建,后期制作,宣传等等】   顾文越一看这些就头大:【好的,当我没问,再见】   丁家小海:【……】   KKKKKKiya:【……】   正低眸发消息,顾文越接到电话,原是他让丁海定的按摩椅送来了,他赶忙起身。   顾崇问:“怎么了?晋诚找你啊?”   顾文越笑了,听他老问起顾晋诚,反问道:“父亲,你是不是有事情找他啊?”   “没有,我就看你魂不守舍的。”顾崇笑笑。   顾文越道:“我买了点东西送来,我去楼下和张管家一起收货。”   他买的是送给顾崇和顾晋诚的按摩椅,另外是明天叫顾晋诚带去黄杏孤儿院给小朋友的礼品。   “什么东西?”顾崇好奇,“你要什么,叫老张给你备上就行,不用自己买。”   顾文越飘出去,笑着开门:“我难得买点东西嘛。我先去收货。”   他蹬蹬蹬蹬地跑下楼,让张管家接应门外送货的人。   张管家先叫人去处理,得知是文越少爷买的按摩椅和小礼物,有些诚惶诚恐地说:“文越少爷,您要买跟我说就行,我去订。”   顾文越笑了笑,双手抄兜,他在顾家这一天天的,想花钱都没地儿花。   按摩椅送进来后,顾文越回顾崇房间说了一声,顾崇高兴地让佣人送进他卧室的起居室,方便他用。   张管家则将另一台按摩椅送大少爷房间去了。   其他的两箱子小朋友玩偶玩具则是暂时放在一楼,等明天叫顾晋诚带去机场。   没多久,顾文越被张管家请到楼下去,说是大少爷让人送了东西回家。   顾文越边走边问:“什么东西?”   怎么今天大家都忙着往家里买东西。   张管家道:“大少爷安排的,我也不清楚。”   他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两个少爷互相送礼物?   等会儿让老爷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顾文越想,顾晋诚不是去忙工作了吗?怎么临时还叫人送东西回来?   客厅,佣人拎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精致繁丽的白色礼盒袋放在茶几上,堆满整个茶几。   顾晋诚的助理,郑野道:“文越少爷,这是顾总让送到家的。”   顾文越走过去瞧瞧,不知道是什么,问道:“你们顾总人呢?”   “在开会。”郑野道,“今天要晚点才回来。”   他说完就先离开。   顾文越看着茶几上放满的礼品袋,已经嗅到了淡淡的味道:“这……”   他弯腰看了看,里面好像是各种色彩缤纷包装的小盒子,还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香气就是从袋子里像芬芳的花朵般热烈地涌动着,其他人都嗅到了。   顾文越让佣人帮忙取出来。   佣人一件一件地将各色大小不一的精美盒子取出来平铺在茶几上,最后都放不下,只能叠起来放。   起码得有一百多盒。   一个佣人笑着说:“文越少爷,都是香水,好多啊!”   全都是市面上最有名的高奢香水和小众沙龙香水。   随便抽出一个粉蓝色调的小盒子,顾文越拿在手中翻转查看,惊诧不已地看看站在一旁比他自己还高兴的张管家,不可置信地问:“香水?”   张管家这么高兴干什么?   他难道喜欢香水?   顾文越满脸狐疑。   他倒在沙发里,给顾晋诚发消息。   【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香水?】   顾晋诚今日看来的确很忙,没有立刻回复。   顾文越抽出包装最简单的一款白色盒子,踌躇着要不要拆开。   一个小佣人看到其中一个包装盒是丝绒布,解开后里面有卡片,再取另一个后面贴了说明的盒子对比,“文越少爷,您看呀,这都是有点接近的香调。”   顾文越取过来看看,前中调都有酒,一款是白兰地,另一款是杜松子酒,另外两款香水共同有龙涎香和木香。   他浮现起晚餐前自己和顾晋诚在楼梯上的一幕,他当时似乎提到了酒,檀香,松木……   顾文越让佣人再找一盒外包装带说明的,他取了另一盒的卡片,仔细看了看前中后调,果真,威士忌,檀香,松木香。   其他的香水要么有酒,要么有寒松,或者沉香等。   顾文越看着满满当当的上百个盒子,顿时心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柔软潮湿。   他的手机屏幕闪烁,有微信消息进来。   GJC:【挑一个你喜欢的,我用】   顾文越:…… 第57章   顾晋诚回来得的确很晚, 顾文越原本在顾崇房间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候,结果熬不住打瞌睡,被顾崇催去房间睡觉。   顾文越迷迷糊糊地出门, 走路都有些不看着前面,打哈欠时候, 眼睛漾着水雾。   楼梯上,刚回家的顾晋诚和张管家一起上来。   顾晋诚脱掉西装, 随手往后递过去。   张管家落后大少爷两步,接了衣服挽住, 正说道:“文越少爷给老爷和大少爷买了按摩椅, 已经送到老爷和您房间。”   “是么?”顾晋诚稳步踩上台阶,原本沉肃的脸色,顷刻间和缓。“那些香水呢?”   张管家觑一眼大少爷,不敢作声。   顾晋诚顿步, 侧过头看他:“怎么了?”   张管家如实道:“文越少爷也叫送您房间去了。”   他想了想当时的情况, 补充道,“文越少爷看着倒是满脸是笑的模样,没有一点不高兴。”   张管家在顾家多少年,自认为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差,所以他能区分文越少爷今晚看到香水的情绪是高兴,但送去大少爷房间的行为,他不是很理解。   顾晋诚低沉地淡声应了:“嗯。”   也没说别的, 径直往上走。   顾文越刚走了两步, 就看到楼梯口的方向走来一道高大熟悉的人影, 穿细条纹的白衬衣配贴身的西装马甲, 模糊的视线中都能感受到来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他捂嘴打哈欠, 打完才缓缓道:“晋诚哥你回来了?”   还没跟上去的张管家一听文越少爷的声音, 知趣地没继续往前跟,而是转身下楼。   顾晋诚上前两步,搀住他:“怎么困成这样了?”   顾文越也不客气,懒洋洋地靠他后肩上,闭着眼睛往前走,嘟囔道:“等你啊,你这么晚。我就等不住了,父亲让我早点回去睡觉。”   顾晋诚见状,索性弯腰把人背起来。   ——不轻不重,喝多少中药,吃多少肉都不见长在身上。   顾文越在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上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一只手往前搭在他的肩上,要醒不醒,要睡不睡的模样,声音也变得温软和顺:“我买了按摩椅,你去试试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   顾晋诚哪有说不喜欢的道理,偏过头看他的睡颜,回答得极快:“喜欢。”   顾文越有些糊涂,凭着本能要说的话,继续说:“那你也得试试,看合不合适。”   只是声音越来越轻,尾音逐渐叫人听不清了,像是一团棉花含在嘴里。   顾晋诚刚走到三楼的转角处,往前是去顾文越的房间,往前——   他脚步未有任何停顿,背着人径直走向上四楼的台阶。   顾文越听见有一道极富磁性的嗓音对自己说,“文越,我去试试按摩椅,你陪我看看?”   “唔。”顾文越迷糊中答应了。   顾晋诚把人背到卧房,率先入目的是搁在起居室的纯黑色按摩椅,随后是几个大礼品袋里的香水。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气,虽不浓郁,可也将这件冷色调的套房点缀得有几分暖意。   顾晋诚眼尾染着笑意,先把人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揉了揉头发。   顾文越是第一回 睡顾晋诚的床,倒是没有半点不适应,毕竟床垫是一模一样的舒服,加上被子是他喜欢的柔软蚕丝被,卷着被子往床里面滚,像是不爱搭理顾晋诚。   顾晋诚对着他的后背,笑了笑,将被子再拉了拉。   他不疾不徐地起身,一边脱掉贴身的西装马甲,一边走到起居室。   按摩椅的扶手边就放着遥控和说明。   顾晋诚坐进去,打开启动,调整模式,后腰、肩膀、腿部的压揉感瞬间让他放松下来,最难得是没有任何噪音。   这份礼物极得宜,顾晋诚很受用。   顾晋诚享受了十分钟按摩,看了看茶几上的香水礼品袋。   在他没注意到的角度,单独放着一瓶透明玻璃瓶香水,立体的扁方形设计,正黑色的瓶口设计。   顾晋诚靠近后就嗅到了淡淡的酒香,味道很淡的酒香。   他的眉尾挑了挑,清冷的凤眸倾泻出月华一般柔软的光芒。   香水瓶下方压着一张白底金线的卡纸,应该是香水盒子中配的。   卡纸上是香水的前调、中调、后调说明,一行一行的字句如短短的诗歌般,将香水的成分揉进韵律优美中。   特别的是,有人在某些关键字的下方,划出横线作为重点标记。   分别是前调中的【白兰地】【金酒】和尾调中的【松木】【檀木】。   卡纸上的香味更为诱人。   顾晋诚捏着小小的卡纸,稍微在鼻尖扇动,果然散发出淡而清冽的酒香,但更多的冷冽肃重的松木味道,以及温柔且暖意丛生的檀香气息。   或许是时间放得有些久了,酒香的味道淡而远了,留下的松木和檀香味更悠长。   的确没错,和他傍晚带回家的气味相似。   顾晋诚将卡片放在书桌上,出门下楼去了顾文越的房间,将书桌上的水仙去水。   花苞越生越多,过不多久就该开花了。   回到房间,顾晋诚也给自己书桌的水仙去了水。   他洗过澡后,他取那瓶香水,喷了一泵在空气中,抬起手掌挥过香水,肌肤上沾染香水的味道。   顾晋诚走到床边,拉开被子上去。   顾文越睡得深沉,感觉到有人贴着自己就本能地搂过去,鼻尖嗅到淡淡的香气还往那人的肩颈位置蹭了蹭。   顾晋诚靠在枕头上,双眸淡淡地望着俊秀的侧颜,心里却想:喜欢的只是气味吗?   -   次日,顾文越醒来时着实有些受惊,第一反应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床,惊呼了一声直直坐起来。   顾晋诚从衣帽间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扶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顾文越手指搭在眉心,无奈地笑了:“我还以为半夜摸到别人床睡了,吓我一跳。”   难怪感觉枕头被子都不对劲,尤其是入目而来的陈设,黑沉沉的色调。   不过被子里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顾文越倒回去拉起被子:“你被子怎么比我的暖和?”   黑白分明的眼眸瞪着顾晋诚,“你怎么老偷偷地用好的?”   气死了!   顾文越在被子里转个身,把自己裹紧在被子里。   顾晋诚揉了揉他的头发,见他没问就没解释昨晚的事情,只说:“你喜欢就来睡,也没有不让你来。”   顾文越闷头,在被子里哼哼唧唧两声。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合适吗?   顾晋诚晨起的嗓音稍有些低哑:“我让佣人把你衣服取过来了,你再睡会儿。我去上班。”   顾文越心道,那不是全家所有佣人都知道他跑大少爷房间来睡觉?   那成何体统?   他在床上默默地翻个身,两只眼睛露出被子外,瞧见顾晋诚正慢条斯理地系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往上滑动。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看顾晋诚,是真正的好身材,腿长无比、窄腰精壮、胸膛起伏、肩颈线条挺括、脸庞更是棱角分明,线条利落,那双凤眸……   顾文越注意到顾晋诚自上而下盯着自己的眼神,再次默默地转个身。   ……凤眸自然也是清冷好看的。   忽的,他身后的床垫陷下去,像是有人压住了,他裹着被子的肩头上有点沉。   顾文越感觉到顾晋诚俯身靠在自己的肩上,他一动没动,偏过脸问:“嗯?你不是要上班了么?”   耳朵微热,一股子热气伴随着顾晋诚低沉的闷笑声传入耳中。   顾文越耸肩,把被子拽高:“你笑什么?”   顾晋诚揉揉他的脑袋:“不闹你了,你再睡会儿。下午我回来带你去机场。”   被子里,顾文越孩子气地笑了,有个人这么妥当安排,真是让人高兴。   不过他故意闷声问:“你查我的行程?!”   “没故意查,今天要出门得用飞机,所以让郑野提前问了你的行程安排。”顾晋诚再度俯身,隔着被子说,“还好我问了,不然你也不准备主动交代?”   “哪有……”   顾文越拖长调子,听着他尽在耳边的声音往里挪挪,借机嘀咕他,“你还不去上班啊?不迟到吗?”   随后是熟悉的低笑声,走动声。   随着关门的响动,顾文越从被子里露出脸,再度嗅了嗅被子。   一股幽远清淡的松木檀香的味道,是昨天他喷的香水?不然怎么会染到被子上?   顾文越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想认真思考下要不要下床回自己房间去睡觉,奈何被窝太绵软太暖和,他想再拖几分钟。   拖着拖着,就睡着了。   -   下午,顾文越和顾晋诚一同出门去机场,一个去节目录制现场,另一个去孤儿院。   等人离开,顾崇才拉着张管家仔细说了说筹备两位大少爷生日宴的事情。   顾崇叹气:“我们家里,是多年没有大操大办过喜事,趁着这次一定要好好办。”   张管家琢磨了下,听老爷的口吻——竟更像是给两位少爷办喜宴?   他咳嗽两声,将自己的思绪拽回来。   “老爷,是在大宅里办,还是在酒店?其实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跟大少爷商量,毕竟现在家里家外都是大少爷当家。”   顾崇手掌轻轻地拍着被子,对老管家皱眉,一副你这人顽固不化的语气:“这是我作为爸爸的,想给两个孩子惊喜,你这还要让晋诚去操办,像是什么话?难道我就一点事情都办不了了?更何况这事儿一点不大,以后等他们俩小的结婚,正儿八经办大筵席才是大场面,那我肯定没经历操持,就让晋诚去办。”   张管家心想,原来老爷的确惦记着两位少爷的喜事。   “老爷,那就得在外面的酒店办?在家里,就算是去别的几处别墅物业,少不得要提前知会佣人们,这么热闹的事情,别说大少爷,可能文越少爷都瞒不过去。”   顾崇觉得有道理:“也是。”   他皱皱眉,正好顾文隽的妈妈杨梓芳来电话,他灵光一现,接了电话。   杨梓芳是来问她能不能请顾文越帮忙代言自家的奢侈品珠宝,但是担心她毕竟是阿姨辈分,如果她去找顾文越,到时候合作的性质就变了,所以来跟顾崇聊聊,让他给个意见。   顾崇没什么意见,只让她直接去寻顾文越就行,到时候在商言商、公事公办就行。   聊完这件事,他问道:“梓芳,两个孩子要过生日了,你帮我谋划谋划?不过你先别告诉文隽。”   杨梓芳虽然不会太主动亲近顾家,但是顾家的大小事宜若是知会她了,她必然是当仁不让地帮忙和出主意。   “我知道个环境不错的城堡酒店,挺合适办隆重的大宴会。以我的名义去悄悄地准备,这样也不会让晋诚和文越猜到。您就躺着休息,别操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让张管家跟我联系。”   顾崇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下来,忍不住笑道:“梓芳你能这么说,我最放心不过。文隽呢?这阵子还乖吧?”   “快放寒假了,天天准备期末考试。”杨梓芳说,“刚好他考试结束是晋诚和文越生日宴,再后面他得出国几天游学,再回来得过春节了。一年又一年的,真快。”   顾崇轻叹:“是呀。去年晋诚跟我,还是两个人吃年夜饭,今年文越回家,家里就团圆了。”   杨梓芳笑了:“我听文隽说,文越特别孝顺您,也听话,不爱呼朋喝友地出去玩,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顾崇连连称是,心满意足。   两人说了两句,挂断电话,顾崇就让张管家回头跟杨小姐联系去操办生日宴,他大手一挥道:“钱不用考虑,往最好的准备。”   张管家笑了:“您是准备给两位少爷送什么礼?”   顾崇遗产都分割好了,最大的礼物自然已经送出手。   他道:“那我真得好好想想。文越这小子这不要那不要的,晋诚倒是好说。”   -   顾文越上了飞机,就将自己准备好礼物的事情跟顾晋诚说,让他代为送到孤儿院去。   顾晋诚正在看文件,瞥见他正一边吃酸奶一边说话,淡声道:“吃完再说话。”   顾文越:……?有什么不同吗?   他慢慢地享受完黄桃酸奶,擦干净嘴,再擦擦手指,又把话说一遍。   顾晋诚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赵老师前两天就已经起过你,想给你再弄点吃的。你上次去那么捧场,她心里很高兴。小朋友也是,她说都在问你今天跟不跟我过去。”   他说话时,凤眸的视线落在文件上,直到说到“跟不跟我去”的时候,才挑眉看向对面的人。   顾文越似被他这么看了看,有些心虚。   ——小孩子都在期待他去吗?那他都到江南,如果不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顾文越孩子气地双手托腮,手肘撑在小桌上:“那我要是不去,他们是不是很失望啊?”   顾晋诚将文件合上,换个姿势叠腿而坐,手垂落在腿上,语气倒是挺柔和,说的话就有些让人难过:“我也不清楚,但你上次好像说过,最不能让小孩子的期待落空?”   顾文越惆怅,是这个道理:“但是我晚上还要跟导演组开会,明天就录制。唔……要不然,我录制完等周四去看他们?如果你忙着回家里,我可以单独去?”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想得很用心,很周到了。   顾晋诚也没有立刻反对,只是道:“你一个人在,我不放心。这样吧,我们今天先过去吃个晚饭,晚点我派车送你去酒店,反正不远。这样你可以亲手将礼物送给小朋友。”   顾文越记得节目组今天开会也是晚上,八点多,而孤儿院的晚饭其实挺早,再加上酒店不远……   他点点头:“好呀。那你安排吧。”   他靠在椅子里,轻叹,“刚好我今天睡得很好,不会犯困。”   顾晋诚道:“困的话,早点去酒店,先睡一觉再去开会?”   “嗯。”顾文越伸个懒腰,想到可以看到质朴可爱的小朋友,还能亲手派发礼物,他面露喜色。   再偷偷看一眼顾晋诚,还能跟他多待会儿,好像也不错?   -   机场,顾文越和丁海他们兵分两路,他和顾晋诚以及助理、保镖去黄兴古村,丁海和Kiya前往节目组团队所在的酒店。   抵达古村时,顾文越满心雀跃,自己开车门跳下车。   一阵寒气袭来,顾文越当即打了个喷嚏,接住绕过来的顾晋诚递来的白色手帕捂住口鼻。   他瓮声瓮气地说:“怎么突然这么冷?”   说的话在空气里化作白雾。   顾晋诚赶紧将助理送来的大衣抖开,披在他身上,低眸给他系腰带。   他拽紧腰带狠狠把人往自己身前一勒,语气低沉不无严肃地说:“让你慢点,你就跑出来了。等我给你开车门都等不及?”   在古村凄冷的黄昏中,顾文越听着他透着凶悍的话,倒是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被人关心很踏实,只是腰带勒了下后腰,他咕哝:“轻点,腰要断了。”   说完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顾晋诚凤眸晦涩,登时松了松手。   旁边的助理似乎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默默地后退一步。   顾晋诚侧过一张寒气逼人的脸:“手套。”   助理赶紧伸长胳膊递过来。   顾晋诚慢条斯理地打开手套,给他戴上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掐好,确保戴得舒服了。   有人伺候顾文越的时候,他一般都乐得享受,自然是很乖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   等戴好,他才指了指顾晋诚的手:“你自己不戴?”   刚说完,脸颊被他的手掌心贴了贴,真暖。   顾文越忍不住吐槽:“肝火真旺!”   助理:……   他上周陪着去温泉山庄的时候,两位大少爷好像还没有这么亲密?   他回去得问问郑野,最近什么进展。   顾文越被顾晋诚揽住,一起从古村村口的大黄杏古树下面经过,沿着越发干涸的小河流慢慢走进村里。   天气温度低,可是晴朗,加上时间早一些,不少老人都在屋外走动,看到一行人,都停下来打招呼。   顾文越瞧着顾晋诚的模样,既不傲也不骄,似乎他是这片土地养育长大的孩子,归来看看家是极稀松平常的事,见到家里左邻右舍招呼,他也是自然地回一声。   前头,一群小萝卜头都从孤儿院跑出来迎接他们,隔得老远就站在平板桥上朝他们挥手:“晋诚哥哥!哥哥!”   清脆稚嫩的嗓音传扬在小小的古村里,像是一阵风,刹那吹遍。好些在院子里忙碌的老人们都走出来。   顾文越不知为何,比顾晋诚更高兴,抬手挥挥回应他们,跑着往前走,看到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家伙,立刻认出来了:“你是上次不吃蒜薹的小朋友!是不是!”   小家伙笑着蹦蹦跳跳:“对啊对啊哥哥你还记得哦?”   “当然啦你这么可爱!”顾文越搭着他肩膀,笑着往孤儿院走。   不远处,顾晋诚望着他的背影,走得四平八稳,不疾不徐,倒是有种心安的意味。   黄杏孤儿院。   赵老师和另一名老师在准备晚餐,没想到他们今天来这么早。   她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笑着同几人打招呼。   顾文越在院子里给小朋友们派发礼物。   小朋友们高兴的抱着玩偶玩具互相分享,孤儿院里里外外都是稚嫩可爱的欢声笑语。   发完礼物,他转身却不见顾晋诚,从小朋友口中得知,他去厨房没出来。   一个小朋友道:“晋诚哥哥给我们做菜呢。他上次来都没下厨。”   顾文越诧异:“他会下厨么?”   他怎么完全不清楚?   小女孩仰头看他:“会呀,哥哥你不知道吗?”   顾文越露出微笑:“嗯,他都没告诉我。你们晋诚哥哥不老实。”   他悄悄地要去厨房,见身后的小萝卜头也要跟着,便让他们别出声。   于是,一串人叫顾文越带着到了厨房外,跟出来的老师打个照面,差点把人吓一跳。   小萝卜头们动作一致地将手指按在唇上:“嘘!”   老师笑着点点头,没做声。   顾文越贴在厨房墙边往门口挪了挪,后面的小家伙学他模样,一个两个都贴墙壁上。   厨房里传来赵老师和顾晋诚说话的声音,是说不清楚顾文越吃过饭要走,要不然少弄个菜,早点吃过饭就去酒店,别等太晚。   在油锅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顾晋诚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没事,起两个锅就快了。你把菜备好我炒一下很快。”   “好。”赵老师忙碌的脚步声在厨房里来回地走动。   顾文越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只见简单的大厨房里,顾晋诚穿着那套去致远集团当老板时的衬衣西服,正动作利落地在做小炒菜,挥勺颠锅都很像样。   他正瞧着,腿边的小萝卜头挤过来扒着门框往里看,不多时,门外就堵着十多个孩子。   顾晋诚刚好转身,就见门外的顾文越含笑而立,他低眸继续将菜起锅入盘,随口道:“过来尝尝吗?”   顾文越连忙往里走:“嗯。”   他着实没想到顾晋诚还有这么一面,不过看上去距离他真实的模样,又更进一步?   赵老师笑着递来一双干净筷子。   顾文越尝了尝农家小青菜炒香菇,低眸细细地品,味道很鲜,应该都是孤儿院后山种的青菜和香菇。   顾晋诚将锅子冲干净,回身靠近他:“好吃吗?”   顾文越夹了一个大香菇送到他嘴边:“你吃了就知道。”   顾晋诚看着他漂亮勾人的桃花眼,咬住香菇,等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小朋友声音,才往旁边站了站,开火倒油继续炒菜。   顾文越也意识到两人刚才的举动稍微有些亲密,端着菜问赵老师:“要端去餐桌吗?”   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小女孩道:“哥哥等一下。”她取一个碟子盖在上面,“这样就不会凉了。”   “真聪明。”顾文越笑着同她一起将菜端出去。   顾晋诚听他的脚步走出厨房,意识才回拢。   一只手伸到煤气灶的开关处,帮他将火拧小。   赵老师轻笑:“油要烫了。”   顾晋诚彻底回神,将心思放在赵老师递来的一碟子青青白白的山药莴笋上。   晚饭时,几个大菜配多个小炒菜摆得满满一桌,比上次多了熏鸭和腊肉,有种过年过节的热烈气氛。   顾文越知道哪几个菜是顾晋诚准备的,挑着先都尝一遍。   顾晋诚就坐在他身侧:“怎么样?”   顾文越含笑:“好吃。”   小炒菜讲究火候,除此之外食材要鲜嫩,这两点做到,基本没有不好吃的。   他瞧着顾晋诚像是不太信的模样,重新道,“真的是好吃。我骗你干什么?”   坐得近的小朋友也点头:“嗯,晋诚哥哥做菜很好吃啊。哥哥你会做菜吗?”   顾文越笑着给他夹菜,坦诚道:“不会。你会吗?”   小朋友夹菜吃,忙不迭地说:“哦,那我也不会。我个子太小了,老师说我还够不到厨台,等我长高了我会学。”   赵老师给大家盛汤:“今天文越哥哥吃过饭,就要先离开,他晚上还有工作。大家不要说特别多话,好好吃饭,好不好?”   大家都很惊讶,还很难过:“为什么哥哥今天就要走?”   “对啊,哥哥明明才刚来。”   “晋诚哥哥呢?”   “哥哥你们都要走吗?”   顾文越解释道:“不会,晋诚哥哥留着,我一个人离开。过阵子我还可以跟晋诚哥哥来看你们,还给你们带礼物。”   “没关系的哥哥,你不带礼物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哥哥,哥哥!”   小萝卜头们挨个“真情表白”,搞得顾文越都有些伤怀。   顾晋诚见他难得流露出一些无措的孩子气来,便对孩子们说:“先吃饭吧,饭要冷了。”   “对,你们快吃饭。”顾文越也跟着道。   他瞥一眼顾晋诚,虽然人还没走,可是真不舍得。   他想,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明明他跟孤儿院也没什么过去渊源,可面对一张张单纯热烈的小圆脸时,情绪会油然而生,内心也变得极为柔软。   饭桌上,顾文越为了哄小朋友们高兴,主动给大家点名,以告诉大家他真的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小萝卜头高兴欢呼,直呼文越哥哥很厉害。   晚餐后没多久。   顾文越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道别,得离开了。   顾晋诚送他。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耳边是冬日浅浅的溪流声音。   顾文越得意地道:“刚才他们说,文越哥哥比晋诚哥哥还厉害,你听见没有?”   墨蓝的天幕下,他侧着白净俊秀的脸庞,眉飞色舞,意气风发。   顾晋诚的眼底印着他的脸,眸色幽深极了。   顾文越匆匆回神,望着前方的路,看到旁边有横斜逸出的枝条,忍不住去碰一下,轻声道:“你肯定没听见。”   “听见了。”顾晋诚眼明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有刺,别碰。”   握住后,就再也没松开。   天色昏暗,两人走路靠的近,旁人也看不出来他们的动作。   顾文越没拒绝,顾晋诚则没放手,走了一路。   停车场。   顾晋诚开车门送他上去。   可是顾文越刚上去,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顾晋诚上车。他一愣:“你干嘛?”   昏暗中,顾晋诚淡淡瞥他:“送你去,我再回来。”   顾文越撇撇嘴,低眸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而且路窄,出去进来不方便。”   可是顾晋诚已经拍了拍车椅,让司机开车。   他的手握住顾文越窄窄的手腕,拇指在他皮肤上用力摩挲了下:“听话,我送你去。”   顾文越没再做声,眼神往车窗外飘。   可是上半身不自觉地往他宽阔的肩膀靠去。 第58章   入夜。   顾文越第一次失眠。   他今天跟导演组开会很顺利, 九点就结束,原本回客房后洗洗睡觉,结果躺到十点还醒着。   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脑海中满是顾晋诚今晚特意送自己回酒店,坐在车里像个长兄般认真叮嘱的场景。   仔细,妥帖。   顾文越每每听顾晋诚事事周到地安排,既可以偷懒又觉得安心。   但是顾晋诚得回古村,明天还会直接去机场回京城。   如无意外, 两人得到顾文越回家才能见面。   该是周四晚上了。   床上用品除了床垫外,褥子毯子被子被套枕头全都是家里带来的,可是周遭的空气却如此陌生。   顾文越难得叹了叹气, 要不要跟顾晋诚发发微信说话呢?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在孤儿院里跟大家伙说话,还是忙自己的工作?   正纠结,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下屏幕。   是工作么?   顾文越按亮床头灯,取过来看手机。   看清楚发消息的人后,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下,往被子里窝了窝。   GJC:【睡了吗?】   顾文越:【没呢】   GJC:【会开得很晚吗?累不累?】   顾文越:【还好, 你在干什么?】   GJC:【照片】   是上次顾文越睡过那张床, 视角是顾晋诚从靠在床头的位置往床尾拍摄。   GJC:【有几分合同需要处理】   顾文越看到这张床,想起了一些不和谐的小事情,他揉了揉头发,敲字:【哦,要看多久?】   GJC:【很快,你是不是要睡了?】   顾文越:【嗯, 差不多】   GJC:【赵老师说看你喜欢吃熏鸭, 明天让我带两只回去】   顾文越:【又拿?不好意思吧】   GJC:【你喜欢吗?】   顾文越:【喜欢是喜欢的】   GJC:【那就拿了回去吃, 不用不好意思】   顾文越看着这一行字,明明很简单,但他心窝里很暖。   他想跟顾晋诚多说两句,可是好像也没别的事情,磨磨唧唧的没想好。   没想到,微信跳出通话请求。   顾文越想都没想,快速按了接通。“喂?”   他往被子里缩,整个人躺进被窝,拿着手机不自觉无声地弯了眉眼。   顾晋诚问:“怎么了?又不喜欢了?”   顾文越道:“哪有,喜欢啊。”   顿了顿,他都不知道顾晋诚说的是什么,熏鸭吗?   不过,他也懒得问。   顾文越小声嘀咕:“怎么可能突然又不喜欢,我也没那么善变。”   夜晚宁静,他的声音十分清晰,透着点幼稚的孩子气。   顾晋诚的声音沙沙,宛若夏日的热风。   “嗯,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不会突然不喜欢。”   顾文越暗笑,不知道他说什么。“对了,你喷香水了是不是昨晚?”   很难想象顾晋诚动作矫揉造作地喷香水的动作,是喷在哪里?   脖子上还是手腕,或者是别的地方?   “嗯。”顾晋诚似乎有些愉悦,“选的很好。谢谢。”   顾文越这下轻笑出声:“那是,我很认真选的。本来还以为你让郑助理给我送礼物,结果发现我自作多情,原来是你自己用的。”   顾晋诚也笑了,语调低沉地道歉:“抱歉。等回去我让郑野寻一个合适的调香师,专门为你调制香水。”   这么好?   顾文越浅笑道:“那你别忘了哦。你是大忙人,回头转个身忘记了,我会记仇的。”   孩子气的威胁。   顾晋诚道:“不会。我一会儿就通知郑野去处理。”   “哦,原来是一切都交给郑助理处理。”顾文越啧啧道,“有个全能助理真好。”   顾晋诚顺着他的话说:“那明天安排他到你手下工作。”   顾文越笑着轻拍被子:“我怕他万能到能代替我去拍广告,最后我干什么?彻底成了一个无用的闲人。”   现在也差不多,万事都有丁海和顾晋诚处理,家里还有个张管家,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足够。   “文越。”   顾晋诚的声音透着某种低沉的情愫,让人产生他深情如斯的错觉。   “嗯?”顾文越正色起来,总觉得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了。   顾晋诚缓缓道:“我,今天可能要失眠了。”   顾文越的耳朵忽然被烫了一下,狠狠地揉揉耳廓,反问道:“哦,那怎么办啊?”   原来,不只是他自己睡不着。   顾晋诚果断道:“不睡了,醒着到明天。”   顾文越愣怔,而后道:“别开玩笑。”   顿了顿,柔声道,“还是早点睡吧。”   “嗯。”   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默契地人间没有做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顾文越失了神,心里有些恍惚,   “文越。”   安静的房间里,顾晋诚的声音拽回顾文越的神魂。   “嗯?”   顾晋诚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的克制:“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顺利。”   顾文越想,就说这个吗?   他撇撇嘴:“好,你也晚安。”   -   次日一早,顾文越为配合节目录制,早早起床。   洗漱完查看手机,收到一张顾晋诚发来的照片。   十几个小萝卜头围着餐桌,个顶个地对着镜头露出甜滋滋的笑容,桌上是各色早点。   顾文越想,他怎么不给发一张自己的照片?   但来不及多想,保镖敲门进来,丁海也跟着来催去吃早饭。   丁海最近发现一件事儿:文越哥早睡早起私生活干干净净,对他这个经纪人而言简直是完美,如果再稍微勤勉点,那他估计可以成为业内最省心的经纪人。   “哥,你昨天的台本看了吗?”   因为《传承》节目组的主持人突发重病住院,已经治疗好几天,到现在仍没办法长时间站立,更没办法开嗓,无法参加这周节目的录制。   所以昨天导演组和顾文越重新聊过一次,顾文越也答应帮忙临时充当主持人。   主要是上周首播节目中,节目的后三分之一处有一个特别版,是顾文越与主持人共同演绎古文篇章,当时观众好评众多,认可顾文越的古代才子形象。节目组考虑到录制时,顾文越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劲就能展现出篇章的情绪,所以才大胆地决定这次录制,全程都由顾文越主持。   顾文越在丁海的帮助下,裹上长及小腿的羽绒服,打着哈欠道:“看了看了。”   他能不看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早点录制结束,早点回家。   丁海嘿嘿笑着:“哥,你要是不想演戏,也不想参加那种需要动的综艺,要不然,咱们往主持人的方向拓展拓展?”   “别。”顾文越愣是一大清早被吓清醒,平日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都失了色,“你可放过我。”   主持人的能言善辩与灵敏反应,是他这种懒散人干得了的?   今天的录制,好歹是有台本,他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真叫他在台上八面玲珑,他宁愿告老还乡,钓鱼养老。   丁海轻轻地拍他的后背和腿部的衣服:“说着玩的,你别急。”   他去取帽子口罩,“今天看下效果。”   顾文越自己戴手套,想着顾晋诚昨天还给他戴手套呢,妥帖。   -   第二期《传承·砥砺》的录制地点在江南著名一所高校,以大型的山水画卷为录制舞台背景,围绕著名的上水画家黄公望与其传世之作《富春山居图》展开。   顾文越坐车进入高校,刚下车就感受到了学生们的热情,他们在疯狂挥手。   更夸张的是忽然出现一张超长的横幅——欢迎顾文越老师莅临我校搞事业!   顾文越: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人操心他的事业!   学生群体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嗷嗷嗷嗷嗷顾文越顾文越!天啊啊!”   “小顾顾这里这里!”   顾文越低眸,眼睛差点被口罩上缘戳到,他不是全副武装,黑羽绒服从头到脚?帽子口罩一样不少?这还能被认出来?   他瞥一眼戴口罩的丁海:“是不是认出你了?”   丁海走在身旁,解释道:“这次录制没有保密,再说学校里都是年轻学生,都爱上网,稍微一看就知道你来录制,再说哥你……”   他打量打量顾文越的身形,“挺好认的。”   顾文越:……他自己对着镜子都未必能认出这团黑云是自己好么。   真是一群拥有火眼金睛的年轻人。   一个学生冲到面前,雀跃道:“文越老师,可以要个签名吗?!”   保镖稍微拦了拦。   顾文越看节目组的时间还没到,就走过去拿起对方的笔,在他递过来的本子上签下名字。   十分狷狂的草体,属于本人看了都认不出的程度,主要原因是太冷,没摘手套。   然而粉丝惊呼:“文越老师你的字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文越你今天还要在节目里写字吗?”   顾文越摆摆手,表示不写,看到后面一群学生跟来,他想起昨天在孤儿院的场景,赶忙急冲冲地挥手,转身往节目现场的入口跑去。   丁海看他跑得那么着急,快步跟上。   刚赶到的一群学生痛呼:“哎老师!文越老师!”   一个男生遗憾:“我以为他不会给签名,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好后悔啊。”   拿到签名的学生挥挥笔记本:“嘿嘿!”   得意。   -   录制现场。   顾文越刚露面,沈悦心就朝他招招手:“文越老师!”   之前沈悦心就发过消息给顾文越,说是谢谢他推荐,让她得以上央视的大制作节目。   昨晚他们在酒店会面,开会的时候也是坐在一起,沈悦心还跟他打趣,问他的艺人工作室要不要签艺人,她想试试。   顾文越哪儿想那么远,权当她开玩笑,也打趣说等他找个好剧本请沈悦心演戏,又说了顾崇很喜欢她的电视剧云云。   两人聊得很不错。   除了沈悦心外,另外的是上一期的李禾润与冯晏。   他们昨天碰面的时候已经简单地聊过陆雪桉的事情,但毕竟不方便说什么,只唏嘘不已。   今天,顾文越刚坐下准备化妆,冯晏挪过来拿起手里的剧本遮了遮脸,悄悄对他小声道:“文越,今天的专家老师换了一个,脾气不大好,有点较真较劲。”   顾文越疑惑:“不是昨天黄老师吗?”   黄老师是上一期的历史文化专家顾问,第一次见面就给顾文越出考题。   人其实很好,现场还跟顾文越交流过好几次,还打趣说等顾文越不想做娱乐圈了,可以帮忙引荐他去高校的历史文化研究所做专项研究。   冯晏摇摇头:“黄老师今天临时有点事,就让他同研究所的师弟王老师过来了。说是昨天已经交流过,没问题。可是这王老师一来就跟导演说了说细节问题。我们的调整不大,可能你主持的台本要调。”   丁海也听见了,插话问:“啊?要是调整很多,那文越哥怎么来得及现场背啊?”   主持人是全程现场说词,不是后期配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顾文越的考验太大。   冯晏也无奈:“等导演组的说法吧。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顾文越轻声道谢,远远地看一眼前方的情况,的确有个面容清癯瘦小的男人在跟罗康和另一个副导演说话。   瘦小精干的男人就是黄老师研究所的人,王老师。   他的嗓音很沙哑,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间皮肤泛黄,显然是常年抽烟人士。   他对罗康道:“罗导,这段我跟黄老师研究过了,新加进去才完整,你们拍黄公望的生平故事,脱离元朝的政治制度,尤其是科举制度,肯定是不行。光表现黄公望精巧的画技和作品,其实还是悬浮了点。”   副导演看着王老师递过来的文本内容:“但是黄老师之前没提,现在临时在画技之前,插入这么多的元代知识背景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了。”   王老师道:“那可以先把画面拍了,这些内容留着后期录配音?”   “那怎么能行?”副导演皱眉,不过面前的也是有名的研究学者,他肯定没什么反驳余地,就看向面色为难的罗康,“罗导?您的意思呢?”   罗康道:“先让文越试试吧。”   他转而看向王老师,“王老师,那你跟黄老师确定了对吧?不会再调整细节对吧?”   “不会,就这些。”   王老师爽快道,他看一眼在化妆的人,“那个是你们的主持人吗?那现在就让他开始做理解?我给他上上课?”   副导演道:“那肯定要,否则他怎么能理解这么多古文。”   罗康倒是挺有信心:“文越应该没问题的。”   此时有助理找罗康,他让副导演带王老师过去跟顾文越沟通下,让他提前准备起来。   走过去时,王老师低声问副导演:“这是什么地方来的明星?之前没见过。好像没有电视剧电影作品?”   副导演简明道:“哦,您说文越啊?他刚红呢,之前没拍摄过什么作品吧。”   王老师有几分惊讶,声音更压低几分:“那你们还找他?”   副导演道:“您没看我们上周的节目吗?他挺厉害,这次我们导演还特意打电话给他,帮忙代了主持人的工作。”   王老师是没注意上周的节目,他皱皱眉,不太敢相信这个人能胜任今天的主持人工作。   他还是比较老派传统思想,主持人一定是要正经名校毕业,毕竟这是央视的节目,如果让一些三流小明星来,岂不是传出去很没有水准?叫人怀疑制作水平?   副导演走到顾文越身边道:“文越老师,这是王老师,专门研究古代山水画的学者教授,代替黄老师来的顾问。我们昨天定的台本里有部分要调整,加上是要今天录制,所以想跟你商量下。”   王老师在旁边想,娱乐圈里的老师,真的比他们名牌大学和研究所加起来还多,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   顾文越因为刚画完半边眉毛还剩半边,就没起身,只是微微对那位中年男士颔首:“王老师您好,请问怎么调?”   王老师见他看到自己,连站都不站起来,就这样坐着点了点头,感觉受到了轻视。   他不看顾文越,直接不客气地对副导演说:“他这样一边化妆一边能记得住?”   副导演正要说话,顾文越道:“王老师,您先说下具体改的地方,我看看能否记住?”   王老师不信,拿起手里的本子道:“《写山水诀》有一段是黄公望对比宋代郭熙画技中‘三远’的内容,这段你记得?”   顾文越道:“山论三远,从下相连不断,谓之平远;从近隔开相对,谓之阔远;从山外远景,谓之高远。是这句?”①   他说得实在是轻巧且自然,仿佛是他熟读百遍的文章,几乎是信手拈来。   王老师皱起眉头,权当这个明星背过词。他快速切入正题:“在这个篇章之前,要加入一段元朝制度对黄公望的影响。”   顾文越道:“元朝科举制度?”   副导演听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内容,便想,虽然微博传言顾文越事业心不强,可是这两回合作下来,顾文越十分敬业,准备工作绝对称得上是充足。   这一点,就能让一起合作的人佩服不已。   王老师这才对他有些另眼相看,想他的确是做了功课,不是来临时表演的明星。   他的态度稍微和缓点:“对。如果你了解过黄公望的生平,就应该了解科举制和仕途对他最终寄情山水是有一个转折性的关键影响。”   顾文越认同,看一眼副导演,请教道:“那现在是要加在山水技巧之前,引出这一段是吗?”   “对,这段不长。”   副导演将刚打印出来的文本递给顾文越,“你看下。主要难点都是在引用的部分比较多,可能需要你花点时间梳理下。有什么细节的东西,可以直接问王老师。”   顾文越看了看,主要是元朝科举制度变革对那一代文人的影响,引用了元朝当政者对于诗赋的批驳等,都是原文。   的确不长,但很费时间记忆。   “好的。”   王老师看他既没有热络地请教自己,也没有谦虚,有些不痛快地对副导演说:“我看这位主持人,好像不需要问我什么,我先去个洗手间吧。”   顾文越的视线从文字内容上,抬起移动到他脸上,弯起唇角微笑:“好,您请。”   毕竟是去洗手间这种事,他肯定不能耽误。   王老师见这个小年轻这么不上路,有些愠怒,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心想,这么复杂的东西你自己看能看得懂?半小时内就要开始录制?   看你最后还不得来求着问我?!   -   录制正式开始。   顾文越走上舞台,根据副导演确定的几个站位进行录制,对着镜头一开腔,宛若一个年轻的说书人,对看不见的观众娓娓道来那段独属于传世画家黄公望的美学历史。   台下。   有部分是学校中的学生,以志愿者身份在现场帮忙,看到节目开始录制时,都被台上的顾文越吸引。   舞台大背景的《富春山居图》卷轴缓缓展开,顾文越如画中人走向观众。   他的声线独特,低缓如清泉满涌,高昂如雄鹰高飞,时而慷慨陈词,讲述元朝统治者对诗赋的专论影响多少当时的文人才子,时而扼腕叹息,似乎化身为在仕途上郁郁不得志的黄公望本人。   站在副导演旁边的王老师也愕然,没想到顾文越根本不需要问他请教,仿佛如数家珍一样地在描述黄公望的生平。   说到黄公望仕途无望的动情处,顾文越眼眸闪烁,郁郁不得志的情绪呼之欲出,与此前黄公望曾经对仕途充满幻想与憧憬的画面,遥相呼应。   罗康导演一边盯着监视器一边频频点头,实在是对顾文越没得挑剔。   另外A组镜头给的是左边小舞台上,李禾润、冯晏、沈悦心以及另一名男演员的深情演绎,今天这场戏是截取黄公望一生中重要的转折点——受到牵连而被迫入狱,从此改变后半生的命运。   舞台是无声表演,沈悦心和李禾润、冯晏两位前辈相比丝毫不逊色,她的角色很小,只是黄家一个小婢女,可理解的情绪十分透彻,演得可圈可点。   导演罗康自得到顾文越的推荐后,对沈悦心做过简单的了解,昨天也跟她单独聊过,对于她可以有如此高的完成度十分满意。   两天的录制结束后,顾文越发现,自己听见罗导夸沈悦心的时候,心情竟比听见罗导夸自己还高兴。   顾文越和节目组的所有人道别,得从江南赶回京城。   他第一次这样盼着赶紧回去,约莫是因为知道家里有人正等着他。   时间有点晚,顾文越坐在奔驰里打瞌睡,听见丁海在跟Kiya聊微博八卦,说到许以眠。   顾文越提起点精神:“这人怎么了?”   Kiya看着小道消息说:“他经纪公司原来是他金主投资,税务有问题后被查,其实补税就没事了。但现在好像是因为洗。黑。钱的事情,他背后的金主爸爸都卷进去了。之前一直是传闻,现在坐实,钱还来路不明,涉及到境外。资金什么的,就有点复杂。”   顾文越听得皱眉:“这么乱?”   丁海道:“许以眠不可能再出来了,他的粉丝后援会都解散了。这告诉我们要遵纪守法。”   顾文越:……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睡觉。   手机忽然震动,顾文越立刻找出来,怕是顾晋诚。   可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他递给丁海。   丁海接了:“喂?你好?”   对方是一个嗓音有些尖利的男人声音。   “您好,顾先生吗?我是一家影视公司的,我们老板很喜欢您,想邀请您拍摄一部大制作电影。”   丁海一愣:“你好,我是顾文越的经纪人,什么电影?您是哪家公司?”   顾文越听见他的说话声,侧侧身靠向另一边。   对方自我介绍一番,丁海捂住手机问:“文越哥?是挺大的公司找你拍电影,怎么样?有兴趣吗?”   顾文越闭着眼睛,摆摆手:“没。”   丁海便拿着手机道:“抱歉,我们档期不合适。”   对方道:“我们很有诚意邀请顾先生。因为我们是中日投资合拍片,投资额度大,目前中方的男演员选定的就是顾先生,您再跟顾先生沟通一下?片酬不是问题,目前给男主角的片酬是一个亿,如果顾先生不满意,还可以再谈。”   “一个亿的片酬啊?人民币啊?”   丁海低声反问,脑子里出现一串“0”,他想,这人专业吗?有这样谈片酬的人吗?忽悠谁呢?!   怎么有种,天上掉陷阱的直觉?   对方笑着说:“当然是人民币啊!您可以转告顾先生吗?”   丁海敷衍道:“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他给拉黑。   丁海对顾文越道:“可能是诈骗。居然说给哥你一个亿的片酬演电影,还是什么中日合拍。”   顾文越听见“中日合拍”撩了撩眼皮子,不过又眯着眼懒得动,笑着说:“怎么了?我不值一个亿啊?你这么激动。”   丁海道:“以我资深的从业经验判断,哥,你现在演电影的话,还真的不值一个亿。”   顾文越懒洋洋地用脚尖碰了碰司机的座椅:“有没有座位弹射按钮,把这个人给我弹出去。”   丁海赶忙道:“那我还没说完啊,如果哥你愿意努努力,以你的敬业程度,假以时日,别说一个亿,十个亿都是可以!”   Kiya直接笑出声:“我同意海哥!海哥没错!文越哥你支棱起来!”   顾文越眯着眼睛叹气:……真就是,武大郎听了都想喝药。 第59章   庞巴迪徐徐降落在停机坪上, 顾文越下飞机时,就看到楼梯下方站立的高大冷峻身影。   他抑制不住地低呼:“晋诚哥!”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去。   身着黑色西装, 肩披大衣的顾晋诚神色愉悦,一条胳膊护住他,另一只手将肩头的大衣取下来裹在他肩头,紧紧揽着他上车。   周围的地勤和保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两位少爷出现的次数不多, 但感情深厚可见一斑。   尤其是公务繁忙的顾晋诚,提前半小时就已经抵达机场等候,足以证明他对顾家这位少爷的重视。   -   车上, 顾文越依旧被顾家晋诚哥揽着,意气飞扬的脸庞上满是笑容:“你不忙吗?还来接我?”   “不忙,正好回去吃晚饭。爸爸也在等你回家。”顾晋诚的眸光时而注意他的面容,时而往前看,似是不方便一直看着, 便显得有些游移。   到家,顾文越看到顾崇坐在客厅, 在跟张管家说话, 他拖鞋都没穿好,一路小跑过去:“父亲!”   顾崇面色极佳,看到文越回家更是面露喜色:“文越你回来的正好,老张去让厨房准备,吃晚饭了。”   这阵子他习惯了文越天天在身旁,忽然出门两三天, 就立刻觉得家里都冷清起来。   佣人送上干净的温热毛巾, 顾文越接过擦手。   顾崇伸出手:“过来爸爸看看, 这两天辛苦了吧?我听小韩说,整天录节目。”   顾文越笑着握住父亲的手,打趣道:“原来韩阿姨是我身边的情报员啊?”   顾崇笑了:“那没有,我也没多问,就是关心你。你不要怪小韩跟我说。”   “不会,怎么会呢。韩阿姨照顾我挺好,天天给我熬药,喝汤,比在家还定时定点。再过阵子,我都要胖了。”顾文越笑着扶起顾崇往餐厅去。   旁边的佣人听见也都淡淡笑着。   顾晋诚擦过手,也上前去搀扶顾崇。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个晚餐。   -   晚上。   顾晋诚忙完工作,从书房去顾崇卧室时,就听见里面父子两人畅快对话的声音。   他敲门进去,一室的暖意扑面而来。   顾文越听见门开的声音,笑着回头:“晋诚哥,忙完了?”   顾晋诚走上前,坐在他身旁,拿起茶几上的果盘,顺手喂他。   顾文越避了避:“我刷牙了。你自己吃吧。”   “嗯。”顾晋诚往嘴里送一块蜜瓜,清甜。   今天家里多个人,热闹不说,他也心安,“这周还出去吗?”   “不出了。”顾文越也懒得出门,“杨小姐那边联系我做个代言,明天睡醒得去非跃传媒工作室一趟。”   他拉开腿上的浅色千鸟格大毛毯,往顾晋诚的长腿上盖盖。   顾崇听见道:“对了,文越,你顺便叫文隽和他妈妈回家吃饭?”   顾文越看着他说:“父亲,明天谈代言细节,杨小姐不来,过阵子吧?”   “都行。”顾崇点点头。   一旁,顾晋诚慢条斯理地吃蜜瓜,没怎么开口,等顾崇问到公司的事情才说了两句。   顾文越打哈欠伸懒腰,盘在沙发上的两条长腿往上缩了缩。   顾晋诚见状,放下蜜瓜碟子,抬手隔着毛毯将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揽,让他坐得舒服点。   正合顾文越心意,他半靠着顾晋诚,懒洋洋地眯着眼看电视。   今天放的是顾崇爱看的一部武侠片,清一色的俊男靓女,武打动作行云流水。   顾崇道:“还是以前的片子好看,现在的片子老搞慢镜头,打得不好看了。还有颜色也是,全是红红绿绿的颜色,太鲜艳了眼花缭乱。”   顾文越听着老父亲的碎碎念吐槽,笑着说:“可能年轻人爱看。”   “也是。”顾崇笑了笑,反正有老片可以看也行。   顾崇跟顾晋诚说起公司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顾文越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在顾晋诚肩头睡过去,周身的重量都靠在他怀里。   等到九点多,顾晋诚抱着他上楼。   一如上次,他径直去的四楼。   在顾晋诚洗澡时,顾文越在大床上翻个身,抱住柔软的被子暗中笑了。   没多久,顾文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只感觉到有力的臂膀将他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胸膛,陷入柔软美好的梦中。   二楼。   顾崇等来张管家进门,他急切地问:“文越在自己房间睡的吗?”   张管家摇摇头:“去大少爷房间了。”   顾崇笑了:“好,好。”   他提醒道,“你叫佣人们私底下不要多说两个少爷的事情,千万不要嚼舌根。等以后两个少爷以后好事成了,我肯定给他们多发大红包。”   “是。先谢谢老爷了。”   张管家也高兴,两个少爷和乐,老爷身体康健,佣人们也工作得简单舒心,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好。   顾崇整理整理被子,一边往下躺,一边轻叹:“我也不指望别的,就盼着等我百年以后,晋诚和文越能互相照顾扶持。”   他顿了顿,道,“老张,过几日文越晋诚不在家,你送我去太太的墓地走走。”   张管家正将厚重的窗帘放下来,他点点头:“好的老爷,我尽快安排。”   -   深夜。   床头柜上,顾晋诚的手机震了一下。   机敏谨慎如顾晋诚,第一时间就睁开眼,哪怕是夜深本该休息的时间,一双凤眸都是绝对的清醒。   是郑野的电话。   顾晋诚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离开时,还被熟睡中的顾文越拉住手腕。   无意识的依恋,如春日的桃花花瓣落入湖上,让人忍不住的心头柔软。   顾晋诚一手拿手机,俯首在顾文越的额上落个轻吻。   他快速地走到卧室外去接电话。   郑野的声音带着点急促:“顾总,欧洲的两块地皮都有点问题,涉及到皇室和高官。”   走廊的壁灯下,顾晋诚的身影高大而修长。   “知道了。安排飞机,我去一趟。”   郑野道:“好,那我明早来大宅接您。”   顾晋诚按断电话,望着空寂的长廊。   才等人回来,转头自己又要离开。   沉默良久。   顾晋诚抬步走回房间,上了床靠近柔软温暖的人。   酣睡的顾文越动作极其自然地搂住他,他微凉的面颊贴在头发上蹭了蹭。   真舍不得这温柔乡。   -   次日,天色微亮。   顾文越难得清早醒来,转个身便往身旁的人怀里靠了靠。   顾晋诚感受到动静跟着醒来,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搂着他的后腰下巴在他额头蹭了蹭:“怎么醒了?”   顾文越的睡眠质量很高,难得会早醒,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顾晋诚牢牢抱着。   抬头的瞬间,顾晋诚刚好低头,侧身相拥的两人,视线相对,嘴唇几乎相贴。   桃花眼一扫朦胧睡意,与凤眸同样清明。   空气凝滞,安静得让顾文越听清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他的眼神更是浓郁深沉如黑夜。   被子里骤然如起火,顾文越稍动了动腰,试图往后退开,却被他强势霸道地揽住后腰。   顾文越低眸,避开他滚烫的视线:“晋诚哥……早。”   宽大的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还温柔地揉了揉头发。   “早。”   顾晋诚的嗓音无比沙哑醇厚,男性魅力十足。   顾文越的脸贴着他起伏的心口,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后腰的小臂存在感极强烈,他呼吸窒闷而周身发热。   顾晋诚像是说什么家常话一样,缓缓道:“昨天我洗完澡你都睡着了。”   顾文越贴着他的胸口,耳朵嗡嗡作响,没做声。   随后两人陷入沉默。   正当顾文越被他摩挲着头发很舒服时,那手掌却移到他耳上。   指尖缓慢地沿着耳廓来回地摩挲,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的衣摆,往后退了腿,小声抗议:“痒……”   可顾晋诚的手臂却如铁钳越收越紧,桎梏得他不能动分毫。   耳上的指尖并不再拨弄,只带着某种意味般轻轻点了两下饱满圆润的耳垂。   顾晋诚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他连忙松开他,低头去看他的脸。   顾文越猛推他一把,转过去,蜷缩起修长身体,有些恼地说:“让你别碰我的耳朵了!”   声音低哑透出郁闷和懊恼。   “怎么了?”   顾晋诚听见他的埋怨,从身后搂住他,发现他体温骤然升高,后颈白皙的肌肤泛起粉色。   顾文越用手肘往后顶他一下,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别碰我!”   身后的人却强势地贴来。   顾晋诚瞬间了然,低声哄着说:“我帮你。”   顾文越嘟囔,郁闷地说:“不要你帮我。”   可是那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已经揉了过来。   “额……”   顾文越蜷缩的脚背绷紧,手也攥紧被子,下颌绷成一条分明却脆弱的线条。   他大部分时候都闭着眼睛,偶然间睁开,却也无法面对这世界,索性闭紧。   在海浪没顶的瞬间,   睡裤,脏了。   顾文越没好气地背着身体不理他,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或许是禁不住诱惑的自己,或许是诱惑自己又乱来的顾晋诚。   他不想面对现实。   身后的人拿着睡裤丢到地毯上,随后拥住他。   顾文越的柔嫩脚掌心往后踹他的小腿,终于开口质问道:“你是不是帮别人也这么做过?”   看上去熟练得很。   “没有。”顾晋诚将人圈入怀中,嗓音温柔地说,“从来没有。”   顾文越被他抱紧才感受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连忙往前挪:“你——”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帮他?   顾文越哼道:“我可不会帮你的,我懒。”   顾晋诚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模样,或许是又要分开几天,让他难得放肆地在他耳尖上碰了碰:“没让你帮。”   顾文越缩了缩肩膀,思维混沌,心如擂鼓。   好在顾晋诚只浅尝辄止,平躺在床上:“还早,再睡会儿。”   顾文越默默地远离他几公分,侧着身没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懈下来再次睡着。   顾晋诚到点得去出差,他搂住身侧一直背对自己的人鼻尖沿着他后颈的皮肤缓缓地划过。   最后薄唇停留在他如玉般圆润的耳珠上,如愿以偿地抿着耳垂吮了吮。   一如他想象中那样香软可口。   可惜,要暂别了。   -   等顾文越再次醒来,准备看看丁海有没有催自己去工作,却意外看到顾晋诚的微信消息。   GJC:【国外有点事,要去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顾文越看看他枕过的枕头,轻轻拍了一下。   真忙。   顾文越曲起膝盖,慢慢地敲字回复:【你好好照顾自己。】   没等到回复,他猜测可能在飞机上。   下楼时,顾文越问了张管家,得知顾晋诚一早就走的,郑野来接。   他趁着吃早饭的功夫,给郑野也发去一则微信消息:【郑助理,劳烦你照顾好顾总】   -   上午。   顾文越和丁海出现在非跃传媒,先和杨梓芳珠宝经营公司派来的代言事宜对接人做了个初步沟通。   因为顾文越之前接过杨梓芳电话,大致情况已经敲定,今天只需要丁海跟对方做个拍摄细节和确定拍摄风格。   等人离开后,顾文越认真环顾公司老板朱总开辟的这间艺人工作室:“海哥,你说是不是这儿有点空旷?”   一张小型的八人会议长桌,一个四人办公位,一张单独办公桌,还有多把椅子。   除此以外,既没有办公用品,也没有日常用具。   若不是定期有阿姨打扫,顾文越真的以为自己进了个卷款潜逃的破公司。   丁海耸肩:“你能每天排满工作的话,我也能把这儿排满。”   他指着四人位,“这儿给宣传坐,这儿坐个财务,那边再坐个小助理,再配个工作室负责人。齐活。”   顾文越恍然大悟:“还是空着吧,养不起。”   丁海:“……”   顾文越坐在办公桌的桌沿:“搞几盆花吧。现在这样也太冷清了。”   刚才来谈事情的人,一开始的眼神就透着一种这里是皮包公司的错觉。   顾文越觉得有点子丢人,他好歹也是顾家少爷,还是得讲究点面子。   丁海拿着手机翻通讯录:“那不简单,我一个电话让他们送满屋子的绿植来。”   也不急着回家吃饭,顾文越索性在这儿等绿植送来再布置布置。   丁海听着他的话,无语地摇头   ——谁家当红艺人没事布置办公室?谁不是在外面疯狂捞钱?   这么没有事业心的艺人,是没有前途的!   趁着绿植没来,顾文越溜溜达达去上洗手间,顺便在公司认识认识路。   走廊尽头。   两个瘦削的女孩子和一个高高的男孩子面朝外面,凑在一起说话。   顾文越以为是非跃传媒的员工,没当回事,瞥一眼就往里走,但感觉背影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熟悉?   尤其是那个短发的男人。   谁?   顾文越出活动见的人非常多,但实际上真正打交道、能让他记住的人又非常少。   而光凭一道背影能让他有模糊的熟悉感。   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重要人物。   顾文越洗手的时候,都在沉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印象在脑海里?到底是谁呢?   他蹙了蹙眉毛,回到走廊后,正好和那三人打了个照面。   三张青春逼人的脸庞顿时惊喜,不约而同地低呼。   “文越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这个大厦上厕所吗?”   “文越老师你又变帅了,你早就跟同学说,你本人真的跟直播节目一样帅气,他们都不信。好气啊。”   顾文越:……居然是《脑子是个好东西》的赵蔷薇、周珺、厉前。   难怪他觉得厉前的背影眼熟,可不是呢,因为撑着厉前走了那么长的古道,害得他腿差点没废。   果然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顾·记仇·文越,一双桃花眼扫视厉前的脚腕:“你腿好了?没留下后遗症吧?”   厉前上前满脸感激地说:“文越老师你居然还记得我的腿,真感动。”   顾文越:……这谁能忘记?   赵蔷薇也激动地说:“文越老师,我前几天还在遗憾呢,之前只跟你合影,没有找你要签名。你不知道吧,你的签名可值钱了!”   顾文越挠了下耳尖:“那我真不知道。”   一双桃花眼里流露出笑意,“去我工作室坐坐?我给你签两个?”   周珺瞪大眼睛:“文越老师,你的工作室?啊你原来是非跃传媒的艺人。”   三个大学生们对视一眼,又惊又喜。   顾文越心道:看他们的表情,应该误会了“工作室”三个字的意思,他的本意是,去找个有座位的地方坐坐。   进工作室后,赵蔷薇宛若吟诗一般感叹:“啊!”   顾文越&丁海:“……”   吓一跳。   赵蔷薇环顾四周,不无后悔地说:“文越老师,您真是节俭朴素,我一直以为您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原来都是我的偏见和误会。”   厉前也说:“是啊,文越老师,您本人真的看不出来是会呆在这么普通办公室的人。”   周珺也道:“文越老师,你真的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咳咳。”顾文越想挨个递一根温度计,测测他们是不是温度超标了。他用脚尖抵开一把带滚轮的办公椅,“坐吧。别客气。”   终于,赵蔷薇醒悟过来:“文越老师,你这工作室,没别的员工吗?”   厉前也问:“刚成立吗?”   顾文越看一眼周珺手里捧着的文件夹:“你们来干什么的?你们先交代一下,我再酌情考虑要不要说我的事情。”   周珺这才想起来怀里的文件,连忙放在桌上,看了看两位好同学:“文越老师,这是我们合力写的剧本。”   赵蔷薇丧气地道:“说出来你不信,我们是来拉投资的。”   丁海原本在处理事情,听见这话也看他们一眼:“拉什么投资?”   顾文越伸手去接剧本,第一页写着《疯狂十二小时》   他翻了翻,前面是剧本项目情况,人物、大纲、剧情梗概都很清晰。   赵蔷薇对丁海解释道:“我们想拍成电影啊。”   虽然没有成功,可是厉前依旧激情满满:“我们的梦想就是把自己创作的作品搬上大荧幕。虽然失败了。”   周珺打气:“不,我们没有!虽然是这是第八个拒绝我们的人,但是我们没有失败!”   赵蔷薇也举起手给自己加油:“是的!我们没有失败!一定会有人慧眼识英雄,一定会有人愿意投资我们!”   这间“家徒四壁”的工作室,突然间热火朝天起来。   坐在桌边翻剧本的顾文越,指尖扫过眉尾,静默中,视线从这三张充满青春热血的脸看到满脸惊愕的丁海   ——面前的四个人,多像是一家子。   可能是同一个医院,注射的鸡血。   作为自封的“娱乐圈资深从业人员”,丁海问了个实际问题:“那么,你们找的八个投资方为什么都不投资你们的剧本呢?”   作为一个曾经被娱乐圈无形铁拳揍得鼻青脸肿,或者说还在继续摸爬滚打一身灰泥的社会人,丁海对他们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无非是要控诉投资人没眼光;   老板们都瞎了无非慧眼识英雄;   他们作为千里马没有遇到合适的伯乐等等。   会议桌边,三个青涩的大学生,分别拉拉椅子坐好,像是面对一个重要人士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严肃解释。   赵蔷薇:“三分之一的人,看了剧本的梗概就立刻说他们不投快节奏单一女主电影,因为没爱情,没CP可以炒作,不能炒作就不能圈粉,不能圈粉就不能挣钱!”   周珺:“三分之一的人看到人设,说这个故事还可以,就是女主不行,我们如果改成男主戏份,他们就再看看。”   厉前:“还有三分之的人说,两三百万的投资没必要投,他们的钱目前都是几个亿投资大电影,让我们回去好好念书写论文。”   赵蔷薇指了指屋顶:“今天非跃传媒影视项目组的人说,他们积压的S级和A级项目都多如牛毛,让我们把剧本放在这里,等什么时候需要再联系我们。”   周珺帮忙划重点:“他当时说放在‘这里’的时候,其实指尖一不小心指向了桌边的垃圾桶。”   厉前:“还有一个临时经过的经纪人劝我们把剧本拿回家,因为非跃传媒的碎纸机已经老化。”   赵蔷薇指了指周珺:“这个经纪人还给周珺发一张名片,说如果周珺考虑当演员,可以联系他。”   周珺一摊手:“名片我扔了,我是个要靠才华吃饭的人!。”   厉前想了想:“啊,你扔之前我看到名字,叫古正源。”   赵蔷薇继续补充:“我们跟每个影视投资的人强调,我们有拍摄经验,我们的短视频小故事从故事逻辑到画面剪辑都还可以。网络点击率和观众真的很多。”   周珺遗憾地摇头:“但是他们说,你们没名字。他们居然还问我们,万一投资拍摄,我们三个人怎么署名,是按照姓氏的拼音排,还是笔画的字数排。”   厉前拍桌,义正言辞地陈词:“开玩笑!如果有人投资拍摄,我们可以不署名,直接署投资爸爸的名字,父母儿女、祖宗十八代,全可以署上去!”   丁海目瞪口呆,竟然接不上一句话。   三个大学生,露出“核谐”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诡异的安静中,“啪”的一声,剧本清脆地拍在桌面。   四张面孔,不明所以,齐齐看向英俊潇洒的男人。   顾文越弯了弯精致的桃花眼,轻飘飘地说:“我投了,海哥给他们打钱。”   四个人:……?   三个大学生冲过来,围着顾文越,一个敲左肩,一个敲右肩,另一个男孩子蹲在一旁捏腿。   “文越老师,啊不,资方爸爸,真的吗?不是开玩笑的吧?”   顾·资方爸爸·文越将剧本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有条件。”   “您说!”   三人齐齐站在他面前,挺胸抬头,唯命是从的模样。   顾文越揉了揉鼻骨:“女演员,我来定。”   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带资进组?   周珺为难:“文越老师,虽然很感谢您说要投资,但万一形象气质跟我们的女主不是很吻合,那是不是不太好?”   厉前也道:“文越老师,这个女演员得符合外形清冷妩媚特别精致,内在又是有点沙雕的那种性格,你定的女演员,合适吗?”   赵蔷薇点点头:“资方爸爸,还有啊,我们可能请不起啊。我们定的两三百万的投资额度,是针对全素人拍摄,不是用演员。如果用知名演员,钱就不够了呀。”   顾文越双手随意地交叉,搭在身前,仰头看着三人:“沈悦心,合适吗?片酬我跟她谈谈,不包含在给你们拍摄费用里。”   周珺:“天啊,沈悦心?!合适!”   厉前:“靠,我们能拍一部沈悦心主演的大女主电影吗?”   赵蔷薇:“快快,谁捏我一把,我有点恍惚!”   -   回去的路上,丁海问:“文越哥,你是想帮他们三个?还是真的觉得剧本不错?还是考虑到投资问题”   顾文越拿着剧本在他面前挥挥,淡笑:“这个故事,我父亲应该会很喜欢,如果能找沈悦心拍摄,他就更喜欢了。”   丁海:……? 第60章   这天晚上。   顾文越吃过饭, 照旧陪顾崇看电视。   然而,他躺在沙发上, 既看不进书,也看不进电视,正在和顾晋诚发消息。   GJC:【已经吃过饭,在谈判,你在干什么?】   顾文越拍了一张电视屏幕的照片发给他:【陪父亲】   GJC:【嗯】   顾文越看着他这个字,心说,他也不多说两句, 这让自己怎么接下去?   正准备找个话题,收到他发来的一张照片。   纯白色桌布上, 小小的透明玻璃瓶里斜插了两枝白玫瑰,花苞精致, 花色为纯正的乳白。   顾文越看着笑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到他这个大老板在开会之前拍桌面照片,画面似乎挺有趣。   顾文越细细看了看花:【这是什么品种的白玫瑰?好白皙柔嫩的花瓣, 真好看。】   这次顾晋诚没有立刻回复, 过了几分钟才有消息发来。   GJC:【Rosa Vendela】   顾文越:【你是不是问了附近的工作人员?】   GJC:【你猜】   顾文越看着手机默默地笑了,想着他如此严肃板正的模样,去抓人问什么玫瑰花,对方一定很懵。   老父亲顾崇见状,i问道:“文越啊?跟晋诚说话呢?“   “嗯。”顾文越仰头看向他,“他正要开会,我们简单说两句。他好像很忙。”   顾崇点点头:“你叫他照顾好自己。“   “好。”顾文越将这句话发给顾晋诚。没多久,收到一条回复。   GJC:【帮我问爸爸好。我先开会,你早点休息。】   顾文越:【知道了。】   他向老父亲,传达顾晋诚的问候。   顾崇也催着文越早点去休息,“明天不还要拍广告?早睡好,拍的好看点。”   顾文越笑了笑,也没多说,拿着手机离开老父亲房间。   上楼梯时,走着走着却不自觉地去四楼。   他背靠在门上,给顾晋诚发消息:【晋诚哥,我能进你房间吗?】   GJC:【能,需要什么自己取】   顾文越这才拧开门进去,他倒是不需要什么东西,就是有些莫名地贪恋他的气息。   卧室的立柜上有他选的香水。   顾文越走过去看了看,凑得近些就有淡淡的松木与檀香气息,他拿起来在空气中轻轻一摁。   闭上眼的瞬间,仿佛顾晋诚就在他面前,好像只要他愿意就能依靠,拥抱.   顾文越心里空落落地倒在床上,卷起他的被子慢慢地裹住自己的身体。   入夜。   四楼的灯光开着,张管家上去看了看,没想到卧室大门开着半扇。   张管家走进卧室。   明亮的灯光几近惨白,文越少爷就那样抱着被子,孤零零地侧身蜷缩在大床上。   张管家看着便于心不忍,转身去衣帽间再取出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清晨。   顾文越醒来时,不自觉地去找人,才想起来顾晋诚出差。就是床上不知为何有两套被子。   他猜应该是自己忘了关门,在这儿睡着,佣人给他盖的。   他恍然地平躺,心里惦记着人,竟第一次在早晨醒来后,无法继续入睡。   上午。   珠宝品牌ETERNELLE的代言人广告片拍摄现场。   老板杨梓芳正在同工作人员沟通拍摄情况。   周围的工作人员对这位唯一的大老板唯命是从,她一边指指点点地说,大家都在认真地记录。   杨梓芳手里拿着摄影师给的拍摄卡,对摄影师道:“文越身上有一种贵气的感觉,但我今天希望能拍出一种奢靡,纸醉金迷的氛围感。一会儿他来了你们再好好深入聊聊。”   等顾文越露面时,她身姿轻盈地从人群中突围而出:“文越!“   顾文越笑着道:“杨小姐好,好久不见。父亲让我代为问你好。”   若不是他知道杨小姐是十七岁少年顾文隽的亲妈,他简直以为这是个三十岁的妙龄女郎。   今日虽然是忙碌的工作,可杨小姐从发梢到高跟鞋,依旧是一丝不苟的严谨与精致,穿收腰的廓形针织长裙,细脚伶仃却健步如飞。   她笑着说:“好!谢谢你。“   她拉着顾文越去跟摄影师交流。   现场的摄影棚,无数工作人员已经用绚烂到荼蘑的鲜花打造出繁复但又烂漫的莫奈式浪漫主义花厅。   款式复古的松软的棕色沙发横在花团锦簇中,色彩艳丽的拱形花窗,温柔淡金色的光芒,大朵大朵娇嫩绮丽的苟药、玫瑰随处洒落在沙发上,名贵的阿拉伯地毯上。   这次的拍摄主题,正是呼应品牌经典的珠宝系列“Jewelry Bloom “。   顾文越身穿维多利亚时期的复古宫廷白色绸缎衬衣,领口胸前堆叠如花瓣般绽放的花边与蝴蝶结。   他慵懒地斜倚在长沙发中,解开扣子的衬衣随意倾落,玉雕般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一只手随意地垂落,指尖触及柔弱的芍药花粉红色的花瓣。   另一只手的纤细手指捏住一枚精致的粉钻戒指,粉钻在淡金的光芒中折射出璀璨的锋芒。随着他把玩戒指,绸缎衬衣优雅的荷叶边袖口往下滑落,过于白皙修长的小臂与精致骨感的手腕,呈现出─种脆弱到病态苍白的另类美感。   当最后一组照片将大量的莹润珍珠与斑斓宝石堆叠在顾文越的怀里时,他对着镜头伸出了骨感精致的手试图引诱。   那双桃花眼里透着分明的沉沦与惑人时,现场的诸多工作人员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难以抉择。   ——矜贵苍白的贵公子就像是被珠宝的盛世华光所供养的精灵,比珠宝更耀眼更炫目。   拍摄定格,杨小姐满意地说:“拍得太好了,珠宝和男人,我都想要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助理们都笑了。   顾文越忙让人把身上冷冰冰的珠宝取走,压在腿上实在是有些重。   为了让鲜花的芬芳更持久,现场并没有开很高的温度,拍完后杨梓芳第一时间拿着厚厚的羽绒服冲过去帮顾文越裹住:“文越,辛苦了。还好吧?冷不冷?“   顾文越摇了摇头,赶紧将外套先裹好,从丁海手里接过一杯热水喝下去。   杨梓芳怕他受凉,没拉着他说话,先让丁海陪他去换衣服卸妆。   卸妆的时候,杨梓芳一直陪着他说话。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也在悄然疑惑。   “老板和顾文越认识吗?怎么看上去很熟悉的样子?““听高层传出消息,好像是亲戚?“   “啊?难怪,听说这次代言费用不高,那我们岂不是赚了?顾文越拍的片子好带感啊。这两年我们公司没出过这么唯美的广告片。”   “小声说,他真的好欲,尤其是刚才最后的时候,真想扑过去。”“啊原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杨梓芳对于今天的拍摄十分满意,现场要求宣传人员加速这次代言官宣的节奏,要尽快联系媒体做一个落地的活动。   冈刚好顾文越在,就让丁海跟他们沟通具体的情况。   微博上,ETERNELLE珠宝官微同步更新出花絮照片。   在荼藤烂漫的氛围下,顾文越以独特的贵公子气质,随性地演绎出顶级珠宝的奢靡与优雅。   不过片刻间,品牌和顾文越同时上了微博热搜。   这组气质过于奢靡的广告片也被时尚圈各类大V转发,言语之间都是溢美之词。   “忽然想象不到,内娱还有谁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甚至有种末代贵族的脆弱幽怨氛围。”   “今年广告片中的最佳,我私人给顾文越了,押宝他明年应该会屠各路时尚刊物!”   “氛围过于迷离梦幻了吧,作为女人看了只想把珠宝和顾文越同时据为己有。”   连时尚圈以毒舌出名的大V@独眼,都在实打实地夸赞。   “这就是从小混在珠宝堆里长大的奢华气质吗?看他随手丢开钻石项链和手链,居然一点都违和。这太呼应广告的主题了,永远是‘我’在珠宝之前,是‘我′佩戴珠宝,而不是珠宝驾   驭‘我’。”   独眼转发过花絮似乎还觉得不够,重新转发两张截图。“顾文越和拍摄团队接下去的工作都会很忙,信我不会错。”   许多评论都在询问他何出此言。   “是另一个时尚大V说的,现在很多人都会抢顾文越拍封面是吗?”   独眼:“之前B家找他拍的时候,就已经很多人去找过了,但他太难请了。”   “为什么?他好像工作不多,感觉他是不是不想混娱乐圈了?“   独眼:“人家无所谓啊,人又不是来娱乐圈捞钱的主。“   “那这次呢?这个珠宝品牌能请到他?”   独眼:“独家消息,老板是一家人。”   “操,ETERNELLE珠宝是顾家的?老板好像是个女的吧?最早做国内的高奢小珠宝品牌代理的,现在ETERNELLE做的这么成功,听说又拿下了一个意大利的传奇珠宝品牌来做”   独眼:“你了解得很清楚嘛。老板是女的,沾亲带顾很好。”   “迷惑了,时尚杂志这么简单可以上吗?博主说大家抢着拍他?你也太舔他了吧?没必要真没必要”   独眼:“笑死,我舔他干什么?我又不是他粉丝。我只知道拍得美就是美。时尚圈就是靠脸和气质吃饭,他能在美人遍地的时尚圈杀出一条血路就是一种本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抹杀。以及,时尚杂志从来都很好上,只要你够靓。”   “博主这句话好酷啊,但是好残忍,其他很多明星估计都在排队吧。怜爱了”   顾文越的粉丝微博“顾家小粉”更是将所有花絮截成一张一张的图片,连发多次微博。“这次的小顾太妖了,受不了!绝美!”   粉丝们由于经常等不到顾文越的微博,大部分都在这里集中狂欢。“小顾顾是什么极品美人,太会拍了”   “上次蒙眼那张就已经很涩了,这次简直涩到极点”   “不知道大顾看到是什么感想,呜呜呜呜,我想压倒小顾”“珠宝我不要了,男人给我!“   “我靠!别舔颜了!ETERNELLE珠宝说隔天有线下活动,官宣代言人,小顾也会去! ! !“   一个新闻砸下来,粉丝们顷刻间涌到ETERNELLE珠宝的官方微博。   果真,最新消息是线下活动的通知。   顾文越的微博也转发了这则活动通知,没几分钟,评论区数量暴增。“我要去看你! !啊啊啊啊啊啊阿”   “这个只卖奢侈品的商场我还没去过呢,为了小顾我要去”   “小顾都么有搞过线下见面会吧?呜呜呜作为一个明星,实在是太懒了!“   “听一个大V说,老板和小顾是亲戚,估计是因为这样小顾才答应去的,呜呜呜,臭小顾!懒宝!“   顾文越坐在车上,翻阅评论,默默地忽略评论里“懒宝”的昵称。   丁海正在同他安排这两天的拍摄工作,六大刊时尚杂志中,除了B家之外,其他五家都已经联系过,但是两家在异地拍摄,另一家有一期国外拍摄,都不合适,只剩下两家。   丁海每次接到邀约都会很仔细地列表格,写明接到的时间和反馈时间,对方的单位和对接人的抬头、联系方式等。   自从文越哥开始红了之后,这张表格的名单是越来越夸张。   以前,丁海想都不曾想过的资源,现在就在他的表上,甚至一次联系无果,对方还会二次联系。最夸张的就是,愿意带着整个拍摄团队来迁就文越哥。   娱乐圈,果然红才是王道。   丁海简单将拍摄情况说了说,道:“哥,那我立刻安排了哦?“   “呵?”顾文越正在看今天的珠宝拍摄花絮,听见这话,头也没回地说:“哦。”   丁海奇怪,他怎么没问地点和情况?也没关心其他事情?   “两家哦?“   顾文越再琢磨,要不要给顾晋诚发过去,听丁海这么问,就说:“知道了。”   丁海不干了,放下手头的事情,问道:“哥?你怎么了?你突然愿意连续接两个事情?“   顾文越点击发送视频,对着丁海叹气。   “你真是的,我不接活儿你说我,我稍微勤劳点,你又有意见?“   丁海赶忙解释:“没呢,我就是觉得你今天太配合。怎么了?“   顾文越心道,能怎么了?   顾晋诚不在家,他就是有点无聊,搞点工作充实下生活。   咸鱼稍微翻个面而已。   手机屏幕闪烁有消息发来,顾文越对丁海道:“反正你确定是本地拍摄,别太复杂就行,也别太早就行。”   可是他点开,却不是顾晋诚的,眼底的失望肉眼可见。   丁海冥思苦想,一定有什么猫腻!   别人家是,艺人静悄悄,准是在作妖;他们家是,艺人忽勤奋,准是出问题。   伦敦时间,早晨七点十五。   酒店餐厅。   顾晋诚正和助理郑野─起用餐,沟通今天的行程安排。   手机收到消息后,顾晋诚随意点开,而后清冷凤眸淡淡地瞥了眼对面的助理。   郑野:顾总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是让我滚远点?   他放下咖啡杯:“咳,顾总,那我先.”   然而,顾晋诚推开椅子站起身道:“不用,我回房,一会联系。”   郑野就见一身正装的高大男人握着手机起身,他让两名保镖跟上。等人走远,他才注意到椅子上有薄大衣外套没取走。   郑野猜测可能消息是顾家文越少爷发来的。   最近这阵子,他们顾总只有在遇到文越少爷的事情时,才会显得各种反常。   客房。   顾晋诚坐进临窗的沙发中,两条长腿架在玻璃茶几上,重新点开视频,瞬间被画面中慵懒脆弱的贵族少爷吸引了眸光。   鲜花堆叠中的顾文越有一种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感,他消瘦但又不是瘦骨嶙峋,反而是恰到好处的柔弱;他苍白但又不是血色全无的僵白,反而是透着玉色的通透纯净。   仿佛是一尊名贵的玉雕,精致到每一个细节,从泛着柔光的头发到垂落在沙发边的手指尖,每处都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当他起身时,衣衫半解,胸膛的肌肤细腻白皙堪比世界上最美的珍珠。   顾晋诚空咽喉结,扯了扯箍紧的衬衣领口。   画面中,特写的脸部镜头下,直而浓密的眼睫如蝶翼般翩跹,让人想要亲吻他那双迷离而多情的桃花眼,自私将他狠狠地占为己有。   把他圈禁在自己的身边,以最柔美的花朵,最奢华的珠宝供养他。   顾文越在回程车上发的消息,等回到顾家大宅,都没有收到回复。不应该啊,伦敦时间应该是早晨。   难道顾晋诚在睡懒觉?   顾文越将外套递给佣人,刚用热毛巾擦过手,看到手机响了。顾晋诚打来电话。   顾文越笑着接通:“晋诚哥?“   挂衣服的佣人想,文越少爷刚才还面无表情呢,现在一接大少爷电话,整个人都如沐春风。   顾文越一边上楼准备去跟顾崇问好,一边对顾晋诚问:“你是不是刚醒?吃早饭没?“顾晋诚道:“吃了,视频也看完了。“   他声音沉沉,意外地带着点柔软。   顾文越的手掌贴在凉凉的楼梯扶手上,站在转角的位置没动。他浅笑,故意问道:“那视频里的珠宝好看么?“   “没注意,只顾着看你了。” 第61章   当晚。   央视的《传承·砥砺》第二期如期播出, 顾家上下大家一起看文越少爷的节目。   顾崇赶着让顾文越换到央视,开始看广告。   顾文越笑着说:“父亲, 你可比节目组的人还操心收视率。”   顾崇道:“我操心节目干什么,我操心你呢。”   顾文越嘿嘿一笑。   顾崇轻叹:“晋诚人在英国,估计看不到节目。可惜了。”   顾文越想着傍晚两人说的话,他咕哝:“他估计不爱看。”   顾崇持反对意见:“那不能,不爱看也要支持。”   顾文越笑了笑没做声。   节目正式开始。   顾文越作为主持人,率先开场,一身规整的新潮中山装, 一副圆形的金丝边眼镜,一开腔便有一种文人气度。   顾崇颇为欣赏地赞叹:“这个造型真不错, 把我们文越的气质体现得很好。造型师很厉害。”   顾文越笑了,作为一个正常人, 他其实仍旧有些不习惯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总觉得很迷幻。   本来如果顾晋诚在, 他说不定还可以跟他逗着玩,现在人又不在身边。   顾文越心中叹息。   -   微博上, 《传承》第二期因典雅优美的灯光舞美与独特的表演形式得到了非常多的关注。   上一期节目中的陆雪桉并未出现, 新加入沈悦心和另一名男演员,观众们纷纷在感叹变化之快。   尤其是沈悦心的表现, 镜头下细腻得足以用眼神触动人心,更多观众认识到她的表现,夸赞的声音多过于其他。   “沈悦心的眼神真的戏很足,就不懂这样的颜值高性格好戏好的女演员为什么从来上不去大荧幕”   “因为太没有爆点了吧?现在的电影都爱用粉丝多, 有爆点的女明星。”   “可是观众想看戏好演技好的女演员啊!谁要看面瘫演戏啊啊啊啊等沈悦心上电影!”   “沈悦心在另一档节目的采访中说过, 是有人推荐, 她还很感谢对方。我猜测也是顾文越”   “顾文越真不错, 推荐的人很合适”   “粉丝来说,就是顾文越推荐的!感谢顾老师!粉丝铭记在心!”   “是的是的,顾老师真的很棒,希望帅哥和美女星途坦荡!”   “作为悦心姐姐的忠实粉丝,已经悄悄关注顾老师啦”   但是,顾文越本人,因一跃成为主持人,引发的议论更多的是负面。   首播的主持人朱瀚的主持功力过人,主持过央视的很多大型节目,这次被临时撤换,引来不少的热议。   “顾文越居然这次是唯一的主持?这……到底后台够硬啊。都能把主持人朱瀚给挤掉?上周的朱瀚没出问题吧?”   “朱瀚可是央视的重要主持,所以这档节目才交给他,才一期就被资源咖挤掉?”   “肯定是有关系,否则以朱瀚的情况,我想象不出来他为什么会被撤换。朱瀚最近没出负面新闻。”   “没看节目吗?顾文越的表现撑得住主持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 1,我正在看!顾文越的气质完美匹配节目氛围,主持表现并不拉胯。没什么好指责的吧?”   “承认他是有实力,节目也还行,可如果没有顾家的背景他可以当主持人吗?这跟嘉宾明显是两个层面的事情了!更要紧的是就这样挤掉朱瀚,别欺负人家朱瀚的粉丝战斗力不高好吗!”   “对啊,绝对不相信没有内幕关系。有实力再有背景,这也不丢人吧?粉丝没必要急吼吼澄清。”   哪怕是承认顾文越的实力与节目匹配,节目观众也轻易地将他能担任本次节目的主持人引向“背景”“人脉关系”。   最不服气的是主持人朱瀚的粉丝,在疯狂直接@央视节目组给个解释,有的甚至跑去朱瀚的微博底下安慰他。   然而,没过多久,节目组和朱瀚都同时发出消息。   “给大家带来困扰,本次更换主持人,是由于主持人朱瀚突发急症卧病在床,节目组考虑再三才临时请文越担任主持人。”   朱瀚则发了一张自己在医院看《传承》的照片,刚巧是主持人顾文越慷慨陈词的片段。   “人在医院,也在看节目。非常感谢文越@顾文越 可以救场。文越表现俱佳,听说录制当天深得到专家顾问和导演认可,希望大家也可以宽容看待此事。”   没过多久,朱瀚重病住院的消息上了热搜,观众才知道原来他病重如此。   “希望朱老师没事,平安!”   “平安朱老师,谢谢朱老师澄清”   朱瀚微博的评论区也都是慰问和关心。   观众对于顾文越的质疑声音才逐渐少了很多。   “之前那些说顾文越挤掉主持人想上位的真的太可笑了,不动下脑子吗?朱瀚怎么说都是业内的顶级主持人,能随便挤掉的吗?”   “这档节目的要求也很好,不是普通综艺,就算想临时换人,也肯定是有相关要求。这一期呈现的效果不错,顾文越没掉链子,光这点就已经很棒了”   “不认识顾文越,但节目里的表现还行,这张脸跟节目气质吻合,有说服力,不出戏”   丁海在家看节目,同时登录顾文越的微博,就看到私信各种鼓励和安慰。   “文越加油!冲冲冲!事业搞起来”   “小顾顾别被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影响,我们支持你”   “这期很棒,下次再考虑多担任几次主持人吗?小顾顾好帅好帅”   “事业粉一本满足,但这周的工作也太少了吧!快点搞事业啊!着急”   丁海默默地退出,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   当然,太监也包含他本人。   -   隔天。   国内大型的顶奢商场SKG。   珠宝品牌ETERNELLE的线下活动现场。   由于顾文越平时除工作外,几乎很难抓到其他新闻,因此今天除了主办方邀请的各类媒体,还有不少八卦狗仔蹲点。   媒体之外,现场从一层中庭到商场四五层,包含四面八方的走廊上与扶手电梯上,水泄不通地围着无数粉丝,举着很多牌子,闪烁着顾文越的名字。   SKG商场派出所有保安,并且临时加请了两个保全公司的保安到现场维持秩序。   很多顾文越的粉丝都惊讶的瞠目结舌,拿着手机抓拍人山人海的画面。   “这些不是买来的吧?是真的自己来的吧?”   “我的妈呀,我以为周一没什么人,我还以为我可以近距离接触小顾,小顾居然有这么多线下粉丝?”   “是因为小顾没有搞过活动,所以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死忠吧”   一些粉丝都十分担心,因为商场如此多人会不会临时取消活动。   “好多明星如果遇到现场人多会取消的,小顾不会也这样吧?不要啊,我七点多就赶来了”   “是啊,我也坐车很久才到。十点能不能准时开始啊?”   就在粉丝们着急会取消的时候,十点整,顾文越在几十名保镖的护送下出现在商场中庭。   从一层到四层的粉丝瞬间沸腾。   “文越!”   “小顾顾!”   “文越宝贝!”   “啊文越文越!”   印象中,顾文越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线下活动,看到簇拥在一起甚至跟着他往前涌动的粉丝们,他有些担忧,赶紧停下脚步:“你们别挤了,小心点。”   刚好一个举着灯牌的粉丝掉落手机,手机滑到了顾文越的脚边,他第一时间弯腰捡起来递过去,被好几个粉丝碰了一下手。   顾文越让保镖先将现场稳定下来。   可是大家太激动了,除了尖叫之外就是各种想要跟他握手,保镖也有些稳不住情况。   一个女孩子差点被推到,幸好前面的保镖把人扶住。   广场中央的活动场前,顾文越三步并作两步,拿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话筒:“请大家安静,你们这样会引起踩踏。”   话筒的声音瞬间传扬在整个广场周围,粉丝们逐渐停下往前拥挤的脚步。   同时出现在现场的杨梓芳紧急让人去找更多保镖过来,以免出现不可控制的危机。   顾文越拿着话筒,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道:“很谢谢你们因为我过来,但希望你们是开心地过来也能开心地回去。”   他转个身,对着另一面的粉丝道:“我今天没有别的安排,等活动结束可以跟大家合影,但是——”   听到这里,人潮忽然激动起来。   顾文越提示道:“嘘,大家安静。希望大家可以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以及,遵守秩序,好吗?”   “好!”   现场数千人一起回应他,整个商场上空回旋着热烈的声音。   从保镖往后,粉丝们自发地提醒大家。   “往后站站,不要往前挤了!”   “不要急,慢慢站好,小顾顾都说会多花点时间留下来,别挤啊!”   “哇小顾顾真的好宠粉哈哈哈!”   “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小顾了!大家不要挤,站好站好。”   顾文越刚说完,杨梓芳上前一步道:“文越,又调了一百多个保安过来,应该没问题。”   顾文越点点头,让他们先开始进入活动流程。   在专业主持人的主持下,现场播放了顾文越拍摄ETERNELLE珠宝的经典系列的广告花絮。   美轮美奂的画面中,身着中世纪宫廷衬衣的顾文越,慵懒至极地躺在复古沙发中,周围萦绕着妖冶的花卉与瑰丽的珠宝。   整个广告,呈现出了顾文越身上另一种脆弱精致的美感。   现场的粉丝一浪接一浪的呼声,简直是要掀翻屋顶。   “啊啊啊啊啊啊新广告片真的太杀我了!”   “小顾太妖了!中世纪吸血鬼伯爵!”   “今天没有白来!比昨天的花絮更带感,这组广告太绝了!”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中,坐在乳白色沙发上的顾文越拿起话筒:“嘘。”   从最前排的粉丝开始,大家自觉地放低声音。   广告播放结束后,主持人笑着说:“接下来请大家注意脚下,站稳之后,让我们一起看向商场的上方。”   顾文越和丁海等人也都不清楚这是什么安排,跟着主持人的话抬头。   在现场数千人的瞩目下,从商场透明玻璃的顶部,徐徐降下四幅精美的超大幅珠宝海报。   被顶级奢华珠宝簇拥的顾文越,以不同的姿态出现在四面的唯美海报中。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顶照耀下,漫天的柔白玫瑰花瓣随着海报而洒落飘扬,宛若一场盛大的白雪降临人间。   “哇——”   坐在台下媒体区的Kiya捧住脸颊,下一秒疯狂摇丁海的肩膀,惊喜得张大嘴巴,“太过分了吧!太美了!啊!”   全场所有人惊呼,被简单却直击人心的梦幻浪漫所俘获,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向上空伸出手,想要触及飘扬的白玫瑰花瓣。   商场内原本在店内的柜员、导购都被这一幕吸引地冲出来,几乎每个在商场里的人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想在冬日的阳光中欣赏这一场不期而遇的白玫瑰雪景。   现场正在做直播的粉丝激动地都快哭了,语无伦次的说:“刚才海报从上往下放的时候,你们听见那个声音了吗?超震撼的。居然还有玫瑰花!呜呜呜,如果有人这样跟我求婚,我立刻答应!”   弹幕上的评论也都疯狂了。   “品牌到底多爱我们小顾顾?太绝了吧?太花血本了!”   “小顾值得被宠爱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在现场!”   “好夸张啊,为什么主播好像都要哭了?没事吧?”   直播的粉丝哽咽地解释道:“你不在现场,你不懂,今天人真的好多好多,上面有阳光看不清楚,所以玫瑰花洒下来的时候太梦幻了。不只是我,好几个人都哭了。不是因为顾文越哭的,哈哈,就是纯粹震撼你懂吗?你们懂吗?”   “懂懂懂,场景氛围很重要!不是为了某个人,单纯气氛很唯美。”   “是的!”   “我看直播都很浪漫了,是不是真的求婚啊?大顾在不在啊?”   “哇,有可能是大顾准备的?天啊,如果是的话,好甜啊!”   “不行了,CP粉嗑生嗑死了!” 第62章   台上。   顾文越望着纷纷扬扬洒落的玫瑰花, 无端端地想到之前顾晋诚发给他的那两枝白玫瑰的照片。   他伸手捧住一片花瓣,在指尖揉了揉,乳白柔软。   一旁的杨梓芳轻声道:“文越, 上面的海报和花, 不是我准备的。”   顾文越微愣, 桃花眼水光潋滟,转动见看向她, 低低地反问:“你的意思是,这是……”   杨梓芳闭了闭眼,示意他猜得没错。   顾文越仰起头, 再次望向四面的大幅海报,难以置信他人在伦敦忙碌, 居然还有时间来哄自己高兴。   在顾文越的失神中,现场的粉丝激动地大喊,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顾!文!越!我!爱!你!”   顾文越对着年轻的粉丝们笑了笑, 拿起话筒道:“我也爱我自己。”   满场大笑。   随后,ETERNELLE珠宝宣布联合顾文越开设“专项慈善基金”。   每售出一款品牌经典款的珠宝首饰, 品牌就会捐赠销售额的百分之五进入基金,用以帮助残疾儿童治疗。   主持人宣布完这个消息,紧随其后道:“为了助力慈善, 文越率先捐赠三百万现金存入我们的慈善基金, 非常感谢文越。”   台下有粉丝大喊:“顾文越!你太棒了!”   顾文越冲着声音来源看看过去,虽然不知道是谁,他拿着话筒道:“你也很不错, 嗓子很棒。”   全场笑声不断。   记者席的一个记者要了话筒, 问:“文越, 你现在代言的产品基本都可能超出年轻粉丝的消费水平, 包括你之前的西装代言也是,还有这次的ETERNELLE珠宝,你有没有考虑代言一些大众粉丝可以消费的产品?”   远处的粉丝声嘶力竭:“我们真的买不起!”   顾文越笑了:“买不起欣赏就好,欣赏珠宝不花钱。”   他转而回答这个记者的问题:“这个问题应该要问品牌,因为一般都是他们找我,我的经纪人帮我筛选。”   另一个记者抢着问:“听说你筛选的标准是不外出拍摄,拍摄简单是吗?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个对外的说辞?”   顾文越道:“是真的。第一优先不考虑外地的工作。”   商场二层有个人拿着喇叭问:“文越你是不是恋家!你是不是不能离开家超过两天?”   所有人都吓一跳,抬头往上看。   顾文越眯起桃花眼,笑着解释:“是恋床。我家的床很舒服,你感受过,你也不想出门。”   现场的气氛一再进入搞笑模式。   记者开始问起珠宝品牌为何考虑顾文越,以及策划这次拍摄主题的一些想法,顾文越主动将回答机会全部给了杨小姐,在台上负责保持微笑。   他拿起沙发上一个珍珠白的定制玩偶放在腿上揉了揉,让它圆嘟嘟的小脸朝外对着粉丝。   一番记者问答后,现场活动差不多正式结束。   可能粉丝们都怕顾文越刚才是敷衍大家,所以一下子激动起来。   “文越!别走!”   “文越合影!合影!”   再度是整齐划一地大和声,高呼“合影”。   顾文越坐在沙发里没动,拿着话筒道:“我不走,品牌方已经和商场打过招呼,我可以在这里留着拍照片。”   他站起身道:“想要合影的话,就原地别动,不想合影的话可以先撤走。大家先稍安勿躁。不要拥挤,也不要着急。”   撤走的粉丝并不很多,大部分都留下了。   现场,品牌方和商场的工作人员一起协调,为商场顾客留出通道。   顾文越则坐在沙发里没动,他拿着话筒道:“因为人太多,今天不给你们签名了。单纯合影可以吗?”   剩下的几千人声音雷动地喊:“可以!”   哪有忙碌的明星在活动结束后,还留在现场跟粉丝互动?   粉丝们都十分激动,发微博发社交圈,纷纷夸自家墙头绝对的宠粉丝。   于是,在微博上就有了一条,到底是顾文越宠粉丝、还是顾文越没业务闲得慌的投票。   最后,第三个选项【顾文越宠粉 同时闲得慌】以六千多万的票数一骑绝尘。   鉴于粉丝人数众多,商场工作人员临时发放饮品抵扣券和餐厅抵扣券。   SKG商场销售都是奢侈品,配套的餐饮都比其他商圈的更贵,以至于粉丝们看到特殊的五折抵扣券时,都惊讶得不敢相信。   粉丝们拉着工作人员问:“这里所有奶茶店起价都是四五十吧?真的可以对折?所有都是对折?”   “还有这家的咖啡,真的半价?”   “嗷嗷嗷这家日料店人均超高!居然也是半价啊!我要疯了。”   工作人员耐着性子解释:“是顾文越工作室和我们商场沟通协商的结果,只有今天三小时时间,过时不候。我们一般不会有这么大力度的活动。”   排队的粉丝们激动不已:“是小顾顾干的!”   “小顾顾也太温馨了,来娱乐圈做慈善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明星。”   “倒贴出道了哈哈哈哈。”   台上,顾文越与小部分粉丝合影过后,拿着话筒提醒:“如果你们饿了就先去吃饭,其实跟我合影也不是很重要,对不对?买个喜欢的饮料去吧。”   一部分粉丝看穿他的奸计:   “小顾顾是不是想骗我们离开!哈哈!这家伙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我要去买杯奶茶再过来排队哈哈!”   “不用去,点了他们会送过来!”   “哈哈哈哈,笑死。小顾顾失策了。”   台上顾文越一边合影,一边还接了不少礼物。   丁海和Kiya一直在解释不收礼物,可是有的粉丝丢下盒子就跑,压根拦不住,顾文越只能道谢。   没多久,丁海身边就堆满礼物盒,大大小小,花花绿绿。   顾文越让他们俩去准备个箱子,别弄丢了。   但遇到吃的,丁海还是让粉丝带走,毕竟留下的话,他们肯定不能随便给顾文越吃,但是丢掉会浪费心意,所以还不如强硬拒绝。   粉丝倒是很能理解,大部分带的都是玩偶娃娃之类。   顾文越的宠粉事迹在微博上沸沸扬扬,粉丝晒出今日特殊的对折券、单独合影照片、以及顾文越抱着自己送的礼物合影等,让各家粉丝都羡慕不已。   #娱乐圈宠粉标杆顾文越#就这样挂在热搜第一。   “顾文越到底是入圈干嘛来的?”   “各种层面的做慈善,捐钱不说,还给粉丝狂发福利,笑死”   “我家哥哥如果能结束活动后留下十分钟,我都要感恩戴德,他居然一直坐着合影?”   “应该是今天没啥工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羡慕,感觉好酷,做任何事情都随心所欲,而且都能做到”   “商场餐饮饮料对折券真的,羡慕死我了,好多店都是旗舰店,一般商场根本没有,他们居然愿意对折!”   “你们不知道吗?商场是顾家的吧,对折应该就是商场不赚钱,让商家赚个成本的意思?”   “难怪商场寸土寸金,还愿意浪费这么多时间让顾文越和粉丝合影,一般商场搞线下活动都有时间限制,不可能让人无限制呆着的”   “操,这不就是带着豪门来混娱乐圈,顺便给娱乐圈送福利?是这个意思?”   “这样带资进娱乐圈的明星摩多摩多”   现场。   顾文越拿着杨小姐递来的甜品饮料,一边喝一边和粉丝合影。   现场人实在是多,所以粉丝们都自觉排成排合影,给顾文越节省些时间。   因为中间得吃饭,顾文越消失过十分钟,随便吃了一碗面再回来继续合影,让现场等候的粉丝都特别感动。   等到最后的那批粉丝,顾文越有点抱歉,杨梓芳主动让工作人员去取了两百个品牌的活动小玩偶给大家分了。   粉丝们高兴不已,也送了不少礼物。   台上的箱子已经堆满了各色礼物,还有一些零散地摆在旁边和沙发上。   商场的保安见状,都在说:“估计都不要了,这些粉丝傻不傻?人家明星一天赚多少钱,陪她们合影就开心成这样?”   另一个保安点点头:“是的,上次来的明星收到花就全丢了,看都没看。他们就算收礼物也只会收贵的东西。”   他们正说话,忽然感觉后面似乎有一道凉飕飕的眼神盯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就看到了商场的经理。   一人推了推另一人,谨慎地对视一眼,讨好地问:“经理,您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   经理低声骂道:“拿着老板的工资,骂老板家的人。你们觉得合适吗?”   “我们没骂老板家的人啊!”保安慌忙解释,“那……我们就说那个小明星……”   经理气道:“那是顾家的人!”   保安愣住了,才反应过来,原来台上的小明星是顾家的少爷。   难怪今天很多例外的不合理,因为这个身份,一切都显得如此合理。   一名保安赶紧道:“我们以后绝对不说闲话了。”   经理骂了一句:“还好是我听见,万一真有老板家的人听见,你们今天的饭碗就不保了!以后给我工作期间闭紧嘴巴!”   两个保安站直身体,表示以后再也不会了。   随后中庭有人来找他们,去帮忙搬粉丝送的礼物。   他们问:“搬去哪里?”   品牌方的一个工作人员道:“搬上车,要带回家的。”   保安这才知道,这位老板家的明星好像真的跟普通明星不太一样。   -   顾文越累得头疼,倒在保姆车里已经不知东南西北,感觉两个耳朵闹哄哄,浑身都没力气。   丁海心疼地问:“哥?你没事吧?”   顾文越摆摆手,让他别说话,喝一口热水定定神。   他昨天是拍摄了两家封面,今天又一直在面对相机,短期内他都已经不想看到相机镜头。   恶心。   Kiya一惊一乍地说:“哥,你今天霸占热搜啊!太棒了。”   从珠宝活动的拍摄广告、线下活动的玫瑰花、宠粉合影,每一样都是近年来娱乐圈少有的事件,引发的讨论非常之广。   顾文越半躺着一动不动,去了半条命,有气无力地叹气:“我要休假,我好累……”   Kiya笑着看微博,惊叹:“粉丝都超过三千万了!”   快得有点疯狂。   简直是瞬间爆红。   顾文越打哈欠:“对了,Kiya你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帮海哥一起整理下粉丝送的礼物?看看怎么处理?”   他刚才跟家里张管家打过招呼,主宅旁边有个三层别墅,有很多空房间,收拾一个出来给他放粉丝送的礼物。   Kiya道:“行,我没事啊。哥你回去就睡吧。”   丁海也问:“哥,你要不要去按摩下?”   顾文越摇头:“家里有按摩椅,我回去就坐会儿休息。”   丁海和Kiya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疼他了。   其实大可以不用这样配合粉丝拍照,哪有爆红的偶像这么做?可顾文越哥愣是和粉丝们都合影了。   -   到家,顾文越没坐按摩椅,跟顾崇打过招呼后,直接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   可把老父亲给心疼的。   他让张管家给盖好被子,亲自联系杨梓芳问问现场情况。   杨梓芳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崇轻叹:“文越就是有些懒散,但对人是真心好意的。”   结束通话,他叫张管家去好好准备晚餐,要给文越补补。   顾崇得知顾文越的助理丁海和造型师Kiya还在家里帮忙收拾粉丝送的礼物,他让张管家去安排,在家里一起吃饭。   晚餐时。   顾文越让丁海和Kiya多吃点,一直帮他们夹菜。   老父亲顾崇亲切和蔼地让他们自己多吃菜,还问要不要加菜:“你们今天都辛苦了。”   丁海怪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不怎么累,文越哥比较累。”   白天在现场主要是品牌方的人在工作,他们主要围着顾文越转;结束后回来整理礼物,也有顾家的佣人和保镖在帮忙,也没怎么忙。   Kiya默默吃菜不说话,富豪家的菜不仅花样多,而且味道好吃,她都要哭了。   若不是不合适发朋友圈炫耀,恨不能没出息地拍上一万张照片跟全世界说,她在顾家的临海大宅吃饭。   顾崇吃过饭,先离开餐桌。   顾文越怕丁海和Kiya意外,就解释道:“我父亲不能坐很久,这一阵算好了,之前的时候都不能下来吃饭,在二楼吃。”   丁海道:“没关系,我们不介意。”   而且顾家老爷不在,他们吃饭还自由点。   没过一会儿,张管家下来,给两个年轻人送上两个红包:“是老爷让送的,辛苦两位总照顾我们文越少爷。”   丁海&Kiya:所以顾文越到处送钱的习惯,是遗传么?   丁海放下筷子,摆手:“不用了,文越哥给我们发工资,平时也偶尔给红包的。”   Kiya也跟着点头,虽然她很想打开口袋说——麻烦您塞进来。   顾文越喝着汤,道:“拿着,这是我父亲给的,跟我给的不一样。”   张管家放在桌边:“别客气,收下吧。”   说着,他去客厅忙。   两人笑着收下红包。   丁海道:“文越哥,那明天得和赵蔷薇他们开会了。”   说的是电影《疯狂十二小时》的事情。   上周五定的,这几天丁海一直在顾着。   丁海的工作效率无比之高,周五当晚拿到剧本的电子档之后,联系自己从事电影行业的朋友简单地看过剧本,并按照剧本情况拟定一个粗略的拍摄周期。   只是他的朋友不是很建议投资,虽然是小成本,但由于剧本内容目前在市场上没出现过,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再加上是非专业团队拍摄,扑街的概率是百分之一千。   前天,丁海就跟顾文越反馈过,顾文越先跟沈悦心通过电话,详细地聊过后,沈悦心表示想看剧本和大概的拍摄预计才定。   到今天下午,沈悦心反馈给顾文越,说是愿意加入拍摄,但她提出原本顾文越给的五百万片酬改成两百万,其中她取五十万,剩下的一百五十万让顾文越直接当做电影投资。   顾文越吃着饭,想起沈悦心的电话,现在将这个情况如实告诉丁海。   丁海震惊地问:“为什么?那她不是要浪费至少二十多天来拍电影?”   他昨天还跟赵蔷薇三人联系过,确定如果是沈悦心主演,可能主演戏份的拍摄时间会缩短,但具体也不能预计。   五十万,相当于免费劳动力。   顾文越拿起公勺,给努力吃菜的Kiya送了一块溏心鲍鱼,也给丁海送一大块。   他解释道:“沈悦心,本来分文不取的,是我说如果她不要片酬我就另外找其他人,才折中给了这个想法。”   丁海瞠目结舌,愕然地反问:“哥,她不会是爱上你了吧?!”   顾文越蓦地睁眼看他:“你省省吧,上周在江南录央视节目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是有男朋友的,只是没公开。”   顿了顿,他谨慎地说,“你别传出去。”   Kiya点头:“是的,我也有听过小八卦,她男友好像是圈外的。”   丁海立刻抬手发誓:“我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传出去!”   但他还是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电影,说实话,最后能不能过审上映,我都觉得很难。文越哥,你不会是忽悠她了吧?”   顾文越挑眉:“我是这种人吗?”   “这倒也是。”丁海对于文越哥的人品是信得过,不懂沈悦心的意思。   顾文越徐徐解释道:“她是说感谢我帮她推荐去央视,那个机会对她很重要,接下去的资源也会好点。”   “哦。”丁海想了想,也有道理,毕竟成为央视节目的一员,加上是跟两名老戏骨搭戏,又是收视率很好的节目,加上沈悦心本身的演技实力,国民度会进一步提升。   顾文越道:“另外是说,她也想支持大学生创作。你听听人家多有情怀,你呢?还怀疑人有私心,海哥,我真是错看了你。”   丁海:“……”   他咳嗽一声,认错道:“我不就是觉得奇怪么。对了,哥,你说,我能不能做电影制片?我前天跟赵蔷薇他们聊天,发现还是得有个人把控钱款和控制流程,他们虽然在拍摄剪辑上没什么大问题,但这方面还是不行。刚好我那个……大学学这个的。”   “还有我,我还没有做过电影妆造,我也想试试。”Kiya举起手,笑着说。   顾文越正色看他们:“那挺好啊,你们就好好干呗。”   他心道,若是这样,丁海是不是就没时间给他打鸡血?   至少这个月会忙着去拍电影?   啧,没想到投资电影还有这等好处。   丁海道:“可是你的工作……”   顾文越一副全力支持他“跨行”搞事业的态度道:“这简单,你忙起来之前,我们再找一个助理,专门跟我出去,你就专心做好这部电影相关的事情。反正我的事情简单,再者我还有保镖。”   丁海见他对自己的能力毫不怀疑,又稍微有些担忧地犹豫,毕竟他也没有真的担任过电影制片工作。   他道:“哥,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顾文越语重心长地道:“当然,你是资深的娱乐圈经纪人。你看,我有什么事情是你搞不定的?你会处人际关系,会控制钱款进出,人脉广,造型师编剧导演什么人你都认识,给我谈片酬将价格,你都行。你不是比郑助理更厉害?”   反打鸡血的最佳方式,就是比对方更鸡血!   丁海听得有点飘,受宠若惊地反问:“是……是吗?我有这么牛逼吗?”   “当然,你看我之所以最近发展得这么好,有你很大的功劳。”   顾文越快要笑出声,强行忍着,“你还能做公关,对不对?每次我的事情,你都第一时间反应,执行效率高,执行效果好。”   Kiya在旁边帮腔,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她认识丁海这么久,自然是清楚丁海的为人和工作能力。   顾文越手肘撑着座椅扶手,信誓旦旦地道:“海哥,我都不知道听Kiya夸过你多少次,说你如果想学造型肯定也能学会,因为你做什么都有一股拼劲。现在我也觉得你可以当好制片人,毕竟这才是你的专业,说不定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练手,从此进入制片行业呢?”   Kiya继续点头,一副“没错,海哥你可以”的坚定表情。   丁海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老板这么夸自己,真的很上头,仿佛自己的努力都被看到,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绝无仅有的成就感。   他谦虚而不失自信地说:“哪里哪里,我就是工作认真。”   顾文越忍着笑意,继续道:“你去打听下业内的制片人做一部电影要多少薪酬,到时候我开给你,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辛苦钱。”   丁海知道顾文越说加钱肯定不会少,再被夸了这么久之后,他答应下来:“好!文越哥,我一定尽心尽力帮助赵蔷薇他们,我也一定会做好制片工作,帮你省钱。”   顾文越:啊这……   制片人是专门省钱用的吗?   算了,不重要,先把丁海忽悠出去催别人工作再说。   丁海精神振奋地道:“那既然沈悦心愿意加盟,我就联系大家先开个简单的主创会议!文越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东西,好好干的!”   顾文越直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好。”   他想,原来给丁海打鸡血如此快乐,有趣。   等今天闹哄哄地忙完,顾崇也没叫顾文越陪着,让他自己去休息。   看着文越这么累,老父亲都快心疼坏了。   睡前,顾崇对张管家说:“文越身体底子到底不如晋诚,还是不要让他太忙。还好没真的叫他去公司,不然按照忙碌程度,文越根本吃不住。”   张管家点点头,想到前几天夜里的一幕,便告诉老爷了。“文越少爷应该是念着大少爷了。”   顾崇心里清楚,轻叹:“上周文越不在家一晚,我看晋诚就吃饭都心不在焉。现在晋诚出国好些天都不回来,文越也闷闷不乐。”   但是没办法,公司的事情就是这么忙,也只能盼着两个孩子可以互相理解体谅。   顾崇琢磨了下:“这件事……”   他看向张管家,安排道,“老张,你就趁着跟晋诚说家里的事情,提一嘴,就怎么可怜怎么说,要让晋诚知道。”   张管家听了,点点头:“好。我一定转达给大少爷。”   顾崇满意地想,这样大儿子就知道文越想他得紧,不错不错。 第63章   三楼。   卧室。   顾文越刚下浴缸, 他傍晚睡过一会,想在睡前先泡个澡。   工作微信群。   丁海和Kiya发了很多今天现场的照片,玫瑰花、海报、以及狂热的粉丝。   网络的流量化作线下真实的粉丝拥护, 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当时的轰动与震慑。   顾文越知道, 丁海和Kiya今天既激动又高兴, 这种情绪里夹杂着他事业有阶段性进展的成就感,也是他们自己工作的巨大成就感。   虽然他本身并不热衷于搞事业, 但能深切而真实地感受到丁海和Kiya的热忱之心。   顾文越挑了几张角度不错的现场活动照片、粉丝礼物合影照片,搭配自己拍摄的玫瑰花瓣的照片,一起发到微博。   配文是微博自带的“一朵红玫瑰”的小图标。   “小顾你今天营业强度突破历史记录了啊!爱你!笔芯!”   “以后再也不叫你懒宝了, 亲亲文越宝贝”   “文越宝贝,你能告诉我, 玫瑰花是谁安排的吗?”   “亲亲我们的文越宝贝,是大顾是不是?!”   “我不管, 反正今天小顾顾超级宠粉!爱了爱了!(但我仍然买不起你代言的珠宝, 我会努力的!)”   “哈哈哈哈,买不起代言珠宝太真实了。笑死”   “这一波, 属实是粉丝配不上哥哥了,哈哈哈哈哈”   “不用粉丝买啊,今天文越的代言很多富婆姐姐也都喜欢, 我看大家都在晒珠宝了。”   “是的!好几个社交平台的大V和博主都在晒了!不管是不是蹭热度, 都是我们小顾顾的影响,超棒的小顾!”   顾文越没仔细看评论,因为“大顾”打来视频电话。   顾文越没怎么思考就接通, 看到熟悉而冷峻的面庞才想起自己在泡澡, 赶紧往水下沉了沉。   “晋诚哥。”   顾晋诚坐在宽大的灰色绒面沙发中, 伦敦的天气阴沉雾霾, 室内开着灯,倒显得他的气色不错。   “今天累了?”   屏幕上,顾文越圆润肩头白皙如雪,如墨的发梢落在眉尾,他用指尖往后抹,露出映着水光的桃花眼,明明是不染纤毫的纯粹,却有一种难掩的惑人。   顾文越笑了笑:“还行。你呢?不忙吗?几时回来?”   他想起玫瑰花的事情,却不知道怎么问。   顾晋诚道:“还要几天。还得视察海外的几个分公司。”   顾文越迟疑中,问道:“那个……今天杨小姐珠宝品牌活动上的玫瑰花是你提前让她准备的?”   “喜欢吗?”顾晋诚淡淡地问。   顾文越抿着润泽的红唇,漆黑如星的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地点头:“嗯。”   顾晋诚的凤眸紧紧地看着他:“喜欢什么?”   顾文越眼波流转,揉了下有些发烫的耳尖:“玫瑰花呀。”   顾晋诚的眼底漾着笑,没有再继续问,转而道:“文越,我过几天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顾文越想起一件小事,“我能要个礼物么?你帮我从国外带回来?”   他难得主动要礼物,顾晋诚自然满足:“想要什么?”   “香水。”顾文越笑着揉揉头发,“你帮我选好不好?选一个……你觉得适合我的?”   顾晋诚挑起浓眉。   “怎么了?”顾文越好奇他的这副反应,“这礼物很难么?”   顾晋诚淡淡道:“不难,会帮你准备。”   “哦。”顾文越想,刚才看你的表情,仿佛是很难呢。   两人说完,顾晋诚的凤眸静静地注视他。   顾文越也定定地看他,似乎两人都舍不得结束通话,一时间陷入沉默的对视中。   他很想说,你可不可以早点回来,可情况一定不允许,便也不想开口催。   末了,是顾晋诚主动开口道:“文越,我尽量早回家。”   顾文越点了点头。   两人挂断后,顾文越屏息,把自己沉入水中。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极混沌,他仿佛能听见心里的声音说。   ——你好像太依恋他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洗过澡,顾文越随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换上睡衣后,拿着手机去四楼,扑到他的床上,卷起充满他气息的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   次日,大梦初醒的顾文越被一则电话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以为是丁海,就接了。   “顾先生您好,我是一家日本高端化妆品公司的,想和您谈一个代言合作。”   顾文越咳嗽一声道:“不用了,谢谢。”   他随后挂断。   他皱了皱眉,日本化妆品?   他怎么记得上周的时候,还有个中日合拍电影的找他演主角?   电话继续打来,顾文越直接拉黑。   顾文越被打扰清梦,不过碍于他实在是太累,就继续睡。   本来今天的安排很紧凑,上午丁海组织赵蔷薇三人在非跃传媒开《疯狂十二小时》的主创会议,晚上央视《传承·砥砺》第三期要开录制会议,为明天的录制做准备。   还好这周的《传承》是在京城博物馆录制,否则顾文越还得舟车劳顿赶来赶去。   不过,顾文越实在是偷懒。他想着去开电影会议,他也是妥妥的外行,索性果断地没去。   他给丁海转了钱,让他请其他人吃饭。   十点,顾文越神清气爽地醒来,从张管家口中得知,他得出去一趟。   吃着清汤鸡丝细面的顾文越有些疑惑:“去哪里?”   他不是可以休息一天么?   怎么还要出去?   张管家笑而不语:“文越少爷您去了就知道。”   “啊?”顾文越有些懵,“有什么特别准备吗?”   他眼前一亮,放下筷子问,“大少爷回来了?”   “不是不是。”   张管家见文越少爷忽的欣喜的模样,想他肯定是特别念着大少爷了。   “是别的安排。”   顾文越点点头:“好吧。不耽误我晚上去开节目会议吧?”   张管家道:“肯定不耽误,应该很快。”   顾文越想,张管家这神神秘秘的,是做什么呢?   等顾晋诚的另一名助理出现,顾文越便知道了,不是张管家安排,原来是顾晋诚的安排。   这位助理叫做陈北。   在陈北和几名保镖的护送下,顾文越抵达城中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云豪酒店。   一路上,顾文越都没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   既然顾晋诚已经安排好,他便去了就知道。   -   云豪·总统套房。   顾文越见到了几位外籍人士,尤其是一位花白胡子的中年人。   顾晋诚的助理陈北低声解释:“文越少爷,这是顾总请来的国际知名调香师, Demachy先生和他的团队成员,刚从法国飞来不久。”   陈北转头,用英文介绍顾文越。   顾文越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昨天,自己问顾晋诚索要香水当做礼物的时候,他会有那种反应。   原来,他早已经准备好同一份礼物。   不,应该是更为贴心的礼物。   一时间,顾文越竟不知道如何反应,对着眼前几位老外,笑了笑。   Demachy先生和团队成员,注视这位穿着杏色羊绒衫,眉眼俊秀、矜贵如皇室王子般的男士,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独一无二的中国帅哥气质。   顾文越同样感受到众人的注目礼,他客气地微微颔首。   大胡子的Demachy先生主动和顾文越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打了招呼,他有八分之一中国血统,会说一口潦草的普通话。   Demachy是的香水界奢侈品CD的首席调香师,这次来的团队成员都是专业调香师。   他随和地同顾文越聊了聊,言语间很欣赏他的气质,称他为特别的中国男士。   他们需要先了解顾文越对于花香的喜好,或者是一些较为敏感的特殊味道。   只有足够的了解,才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的香水调配。   不知怎的,话题就从顾文越喜欢什么花香,拐到顾文越给这位老外先生推荐淮扬菜里的淮扬狮子头以及北京烤鸭。   Demachy先生听说是那种卷起来包着吃的烤鸭,情绪激动地告诉自己的法国助理,那就是他在法国时念念不忘的美食。   团队中几人开始好奇地询问口味,哪里可以品尝。   顾文越揉了揉眉尾,自己也有点嘴馋。   他看向一旁的陈北,低声问道:“陈助理,可以麻烦你帮忙定一下餐厅?”   陈北自然答应:“文越少爷吩咐就是。”   他立刻去办。   顾文越笑着对Demachy先生道:“那我做东,请你们去吃北京烤鸭吧。”   Demachy先生隆重地站起身,手臂横在胸前,对顾文越微微躬身,笑着表示感谢。   从笑容和姿态看上去,要比之前感谢他花钱专程接整个团队来中国更真挚和富有诚意。   陈北:一个未曾想过的奇怪发展。   于是,在陈北的安排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吃烤鸭。   -   老北京餐馆,永茂兴。   接到通知的店长立刻通知所有店员留出最豪华的几个大包厢。   店长催促道:“烤鸭去准备起来。”   没多久,贵客抵达,从保镖到助理,还有老外,尤其是中间戴着口罩的长腿帅哥,让服务员好一顿八卦。   进去送茶水的服务员出来后,激动地告诉大家:“里面是顾文越!上次来过我们这里了!”   那次顾文越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服务员是后续才发现是他本人。   没想到这次还会出现。   “老外是谁啊?”   服务生摇头:“不知道,没听清楚,不知道在聊什么。”   约莫十分钟后,服务员们将准备好的烤鸭、佐料、小菜全部送进去。   店长本来还准备给贵宾推荐店里其他豪华菜色,谁知道他们今天只是来体验烤鸭,也就作罢。   出来后,一个服务员悄么声地说:“店长,您推荐什么鹅肝啊,他们是欧洲人,鹅肝估计经常吃。再说我们的西餐不地道,还是烤鸭最好吃了!”   作为店里的一员,他对店里的菜还是了解的。   店长想了想,笑了:“也是哦。”   包厢里,顾文越取湿巾擦过手,给几个外国友人示范怎么卷北京烤鸭吃。   Demachy先生尝试了一下,卷得很矜持,包得肉不多,但吃得热泪盈眶:“好吃,很好吃。谢谢顾先生。”   顾文越笑了,今天意外地尝到烤鸭,不错。   他卷好一个拍照片,但是没发出去。   现在伦敦时间应该是凌晨两三点,万一吵醒顾晋诚就不好了。   -   正在吃饭的Demachy先生在ins发布了一张大合影,好多人围成半圈,前面捧着好几盘北京烤鸭,有人还张大嘴巴塞小卷。   他情真意切地写道:【没有想到来中国后,能够体验到这么好吃的北京烤鸭,感谢我的顾客,感谢懂得中国料理的顾先生,我热爱中国,热爱北京烤鸭】   此外,Demachy团队中的人也发了不少照片,   很快,有人认出来Demachy和团队成员拍摄的照片中,那个长相俊秀,笑得恣意,气质矜贵的男人就是明星顾文越。   没多久,八卦媒体闻风而动,将这则新闻搬运到微博,引发了一阵小小的议论。   “Demachy不是全世界顶级的调香师?他在中国吃北京烤鸭?和顾文越一起?这是什么关系,谁给我捋顺?”   “Demachy现在还是CD家的首席调香师啊!CD有活动?还是他要自己做沙龙香?”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了核心小团队。照片里那个端着盘子的是新锐调香师Marino!这是什么顶级配置?是要搞出什么全球轰动的新款香水吗?”   “这家北京烤鸭店在哪里?我想去!烤鸭皮好脆啊看起来好好吃”   “顾文越和CD有合作?还是和Demachy?不懂啊不懂,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代言CD之类的?”   “不可能吧,CD的代言请的都是好莱坞的性感男神,没请过中国人”   “这可是块大肉,肯定轮不到顾文越这种咖位”   “别这么说吧,顾文越身上的代言都挺高奢的,不至于配不上CD吧”   “就是就是,而且顾文越的气质代言香水,绝对绰绰有余了”   有网友从INS上搬了后续的动态过来。   原来早前顾文越参加过C家的品牌活动,被他们的设计师单独夸赞过,而这位设计师和调香师Demachy也是互关好友,第一时间留言询问是否是顾文越。   Demachy自然是肯定了他的询问:   【正是我中国之行的尊贵顾客,漂亮英俊的顾先生。】   “哇,Demachy是专程来见顾文越?给他调制香水?”   “Demachy是会给皇室调制专属香水,但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来中国,如果是有人请他们来,得花多少钱?”   “顶级调香师来跟顾文越聊香水,顾文越带人去吃北京烤鸭?这很顾文越。”   “笑死,小顾顾除了昨天营业之外,全程都在不务正业的路上狂飙,拦都拦不住”   微博上,一位著名的贵妇网红-雅子姐姐PO出一张聊天记录,有关于Demachy和顾文越这件事。   “第一时间去找小姐妹帮忙,终于联系上,结果你们看吧。猫猫落泪.jpg”   聊天记录中是雅子姐姐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雅子姐姐:【嗷嗷嗷嗷集美,你公司是不是跟Demachy那边有过间接合作关系?可以搞到联系方式吗?他在中国!我想要的梦中情香!】   对方:【你是第四个发给我这个消息的人,不愧是微博重度用户。我已经去问了,但是我觉得很难】   雅子姐姐:【希望你有好消息,啾咪。乖巧.jpg】   约莫几分钟后,对方再次消息:【私人行程,是有人请他们整个核心团队来的。】   雅子姐姐:【是谁是谁?】   对方:【宝,那谁不在照片里?你还问我?嗯哼?】   雅子姐姐:【呜,我知道了】   雅子姐姐:【宝,你可不可以再帮我问问,钱真的不是问题!】   对方:【宝啊,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雅子姐姐:【我懂了,我也输了.jpg】   聊天记录发出后,评论区的留言增长极快。   “真的是私人邀请,日哦,羡慕!”   “雅子姐姐被扒过是真豪门,那么真豪门都打不过的顾家,是什么豪门?”   “看到这句真的不是钱的问题,瞬间颠覆了我对有钱人的认识”   “是大顾吗?!是不是大顾请来给小顾做定制香水?”   “昨天的玫瑰花也一定是大顾干的!今天又找团队给小顾定制香水,有钱人的浪漫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吗?”   “一定是大顾!双顾CP是真的!别拦着我,疯狂抓起狗粮往自己嘴里塞”   “别人家の哥”   “就算不是真的CP,单纯是哥哥哄弟弟高兴,也能让我酸一百年”   “不说了,我去把我哥暴打一顿”   -   顾文越都不知道去吃个烤鸭,让全网都跟着HIGH了。   他后脚刚离开餐厅,美食类网红第一时间锁定京城的永茂兴。   不少原本就做过美食探店的重新转发往期视频,没做过的都在联系定位置。   贵妇网红类的大V们纷纷发微博,发视频来解释私人订制香水,皇室定制香水等的具体操作和情况,以及全世界的香水大师合集,拿出她们的珍藏香水进行一一解说。   部分香水品牌甚至在美妆直播的时候,直接用这则八卦来科普定制香水的情况。   热度蹭得飞起。   连丁海刷到,都在微信群里感叹:【哥,你现在真的成顶流了。】   这种事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猖狂。 第64章   当天傍晚, 顾文越在家陪着顾崇吃过晚饭后,赶往《传承》节目组,参加第三期的会议。   丁海在非跃传媒开完电影主创会议后, 同步赶到, 并紧锣密鼓地安排顾文越面试新助理, 安雪。   今天《传承》的会议是在广播大楼,顾文越和丁海在一楼的小咖啡厅等安雪。   周围随便进出的都是知名主持人、制作人, 还有一些来录制节目的明星。   顾文越和丁海各点了一份抹茶蛋糕和黑森林蛋糕。   刚开始吃,就看到玻璃窗外有个人影飘来,是一个开平衡车的粉红色毛绒羽绒服女孩子, 她停在玻璃外对他们使劲招手。   丁海笑着去把人带进来。   女孩子赶忙给顾文越鞠躬,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文越老师您好, 我是您粉丝。”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偶像接触,发现顾文越真是毫无瑕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 再加上他眉目舒展, 气质中有独特的贵气和随意洒脱感,简直令人一见惊艳。   难怪往上那么多小道消息, 会说顾文越本人真的无可挑剔,这还怎么挑剔?   安雪忍住自己想要盯着顾文越仔细看的不礼貌行为,可依旧忍不住, 对着他眼冒星星。   顾文越彬彬有礼地说:“你好, 别客气,你坐吧。”   他把单面的甜品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女孩子紧张又有些害羞地说:“不用了不用了, 我来面试呢。”   原来小顾顾的声音也真的这么好听, 还很温柔!   顾文越道:“没事, 也没说面试不能吃东西。”   服务员送来一杯热水, 顾文越让她先喝点,外面有点冷,暖暖手。   她点一份焦糖布丁,服务员也很快送来。   这个女孩子是微博上“顾家小粉”的运营者,做过一年多经纪公司的小助理。   上一份工作离职是因为经纪公司做小爱豆的业务,但砸钱没捧起来,所以老板跑路,目前待业在家。   安雪粉上顾文越的原因很简单,欣赏他的气质,以及为人处世中透露出来的一种随性和洒脱,随着越来越了解他,就越来越喜欢他。   尤其是昨天宠粉,简直让安雪惊为天人。   毕竟愿意花时间陪成群的粉丝合影,简直是偶像中绝无仅有的存在。   本来,丁海想找自己认识的人来跟文越哥,但找来找去没有合适的,无意中从朋友口中得知安雪的存在。   他知道她工作靠谱,加上有点工作经验;随后详细联系后,得知她就是“顾家小粉”的运营者,所以一拍即合。   顾文越吃着抹茶蛋糕问:“你知道丁海的微信吗?”   “我知道,丁家小海!”   安雪捂嘴笑了,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焦糖布丁,“好巧。”   顾文越之前差点以为“顾家小粉”是丁海。他对安雪道:“丁海跟你说过我的情况了吗?”   “说过。说是一般工作都在中午和下午,尽量避开上午和晚上,以及不出差。我需要处理一些对接工作,以及沟通品牌方。”   安雪觉得这可能是全世界最轻松的经纪人工作   ——艺人自己爆红,经纪人全程被动接品牌电话就行,简直是资深经纪人才有的待遇。   顾文越的指尖揉了下眉尾:“近期方便你上手,应该没什么特别事情。”   丁海道:“哥,有,下周有好几个代言官宣和代言拍摄。”   “是么?”顾文越诧异,一副“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忙”的表情。   丁海摊手:“谁让你最近流量好呢?”   顾文越挖一大勺抹茶蛋糕恨恨地塞嘴里。   安雪捂着嘴不敢笑得太大声。   她真想上自己微博大喊——顾咸鱼是真的懒!不是人设!   随后,安雪先离开广播大楼。   顾文越与丁海一边上去开会,一边商量。   丁海很快给安雪回复,表示可以给她预期薪资,试用期一个月,明天开始正式带顾文越来录制《传承》,同时丁海也会一起工作,随后没问题就让安雪单独带顾文越。   顾文越刚到开会办公室,就遇到沈悦心。   沈悦心上午已经去非跃传媒开了《疯狂十二小时》的会议,结束后去参加别的活动,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里开会。   连晚饭都没吃,正在会议桌边吃盒饭。   顾文越想到自己偷懒,没去参加会议,整个人都有些心虚。   好在,他这个人,心虚归心虚,表面上还是淡定。   这周是《传承·砥砺》第三期,是在首都博物馆,以编钟为主题。   但现在节目组遇到点麻烦,明天立刻要用的整套编钟,居然还没有从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博物馆送回来。   导演罗康已经急疯了,跟首都博物馆的人员联系,但对方也没有办法,延时的不是他们是另一家博物馆。   与会人员都在担心,明天能否可以准时录制,如果拖到周四,这周播出是否有所影响。   毕竟录制之后的剪辑制作后期工作非常繁琐,哪怕是有过两期经验,大家还是需要加班加点完成。   若是再拖延录制,后果不堪设想。   罗康打出好几个电话,另一个副导演也在联系,最后了解关键所在。   “罗导,现在不是他们不想送,是国家级文物有严格规定,不可能随便让车送,要国家允许的拥有一定资质的单位和车辆派送。”   另一个专家扶了扶眼镜说:“这个肯定,这都是国宝级的文物。护送文物的车上得有最先进的定位系统,内部得恒温恒湿,还有安保要求也非常高。罗导,要不然你们直接给他们博物馆去接洽这些运送单位,看看能不能临时抽掉一台车?”   罗康无奈道:“您也是高看我,这还真是我们没涉及过的领域。我立刻动员大家去找。主要是快年底,两边省博物馆内部也都找不到运送队伍,我们这就更难。”   “导演!博物馆那边发来一张表,说是所有能运送这个规格文物的公司都在这里,他们再想办法,让我们也找人想办法。”   罗康赶紧抽过来:“我看看!”   一个副导演凑过去看到一列货物运输公司名字,再看一眼顾文越,“文越?致恒国际臻品运输服务你熟悉吗?”   他记得顾文越是顾家的人,而致恒应该是和致远集团有关。   这一下,将大家的眼神集中汇聚到顾文越身上。   顾文越的眼神有些茫然:“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现在问一下,稍等。”   他都顾家的集团不知道有这么多业务。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瞬间充满了希望。   罗导赶忙客客气气地道:“文越,那麻烦你帮忙问一下了,实在是多谢你。”   顾文越道:“不用不用,我先问。”   会议室安静无比地等待。   现在情况紧急,顾文越想着毕竟顾晋诚在国外,本身就很忙了。   他决定打给今天刚见过的顾晋诚的另一个助理陈北。   接通后,顾文越拿着那张单子问陈北有没有这家公司。   得知的确是致远集团的业务单位后,请他帮忙是否有临时调派专业运输车辆的可能。   陈北道:“文越少爷,我没法立刻回复您,得让我去跟底下单位沟通。另外,您还有什么备选单位吗?您把单位名字给我?万一有,我可以让他们协调。”   顾文越表示了感谢,挂断电话后,拍摄整张表格发给陈北。   他对罗康道:“罗导,已经去了解情况,但得等五分钟给我回复。”   “好的好的!”罗康一直沉着气等顾文越电话解释,听他如此说,不知为何瞬间放心下来。   大家得到消息,也为之一振,至少有了极大的希望。   约莫七八分钟的样子,顾文越看到手机闪了闪,居然是顾晋诚的电话。   怎么惊动到他了?   他还没接,其他人倒是一副翘首期待的模样。   顾文越赶紧接通:“晋诚哥?”   顾晋诚道:“怎么不联系我?”   “我怕你在国外很忙,所以就联系了陈助理。”顾文越解释道。   顾晋诚淡淡道:“已经让下属两个单位去联系首都博物馆的馆长,你们不用管了。”   顾文越赶忙道:“谢谢你帮忙。真是麻烦你了。”   顾晋诚忽略他这些客套话,只道:“以后有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嗓音沉沉,威严中透着一丝霸道。   听得顾文越的耳朵有点痒有点热,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低眸乖乖地“哦”了一声。   他这边刚挂电话,大家都来不及问,罗康接了首都博物馆的电话,激动地道:“是吗?致恒国际已经联系你们了?好的好的,那你们协调,希望明天早上能到。”   他按断电话,笑着道:“解决了!已经有人跟馆长接洽,协调出一支队伍负责安保护送!”   他对顾文越道,“谢谢,文越这次多亏有你在。”   一位副导演说:“口头感谢可不行,罗导我们得实际表示表示。”   罗康说:“那一定。”   他心里盘算着得请吃饭,再跟制片组说一声,得有点具体的感谢。   顾文越则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顾晋诚,意思是节目组的人都很感谢他。   GJC:【不用,下次你别忘记要联系我就行。】   顾文越:【猫猫点头.gif】   -   解决编钟的大麻烦后,大家才开始正式开会。   由于主持人依旧在医院,顾文越继续担任本期主持人,稿件依旧很复杂。   沈悦心取来看了看,笑着摇头:“这稿子真的比我古装戏的台词还绕口。亏得你记性真好。”   她悄然问,“文越,你真的不考虑演戏吗?你的气质外形,如果愿意接触,应该很多剧本都合适。”   沈悦心的经纪人之前跟丁海聊过,的确是很多网剧、电视剧、甚至是电影想找顾文越,但他都拒绝,唯一去过的是沈悦心推荐他去苗臻导演那边演个临时的客串。   顾文越摇头:“我还是适合看戏,不合适演戏。”   沈悦心没有再催,她想可能文越有自己的考量,作为朋友她得顾虑他的想法。   会议结束后。   顾文越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不知为何,他迫切地想要回家和顾晋诚打电话,虽然还没想好说什么,但随便说两句也行。   路上。   顾文越给他发消息:【忙吗?】   现在伦敦当地时间应该是下午一点左右。   GJC:【忙】   【几个小时不能接电话】   顾文越看到这条消息,有些失落,不过他忙完应该就很快能回来。   【那你记得准时吃饭。】   【香水和节目组的事情,都谢谢你】   顾晋诚:【等我回来,再谢我。】   【要分开谢】   顾文越抿着唇浅笑:分开谢?要怎么谢? 第65章   第二天,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文越,接到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听见女声时他还诧异地看了看号码, 才意识到是安雪。   催他起床录节目的人, 从丁海变成了安雪。   还真是……   有点不习惯。   顾文越带着韩阿姨, 从顾家大宅出发,在首都博物馆的录制现场与丁海、安雪, 以及Kiya汇合。   今日的节目主题是围绕编钟展开,服装以春秋时期的深衣为主,现场还有专业的服装指导专家。   顾文越换上深蓝织锦的深衣, 以彩帛镶边,腰束同色丝带, 他身形修长腰窄腿长,换上后体态显得更加风流。   连冯晏都忍不住夸:“我每次看到你换古装, 都想怎么还没有古装剧导演找你当个太子或者世家子弟的男主角。”   冯晏这几年主要演古装剧, 对于顾文越这矜贵姿态着实赞赏有加。她笑着打趣:“李导,下次您开拍古装剧, 记得给文越选个合适的机会啊。”   李禾润摇了摇头:“问过了,文越这小子说演技不好,不接电视剧。你说说, 是不是要气死我?”   大家都笑了。   正在几个嘉宾对戏, 顾文越看台本时,现场热闹起来,原是舞台上需要拍摄的整套编钟已经走完所有的转移流程, 准时送到。   从博物馆工作人员到其他辅助工作者, 一下子多了几十号人。   罗康拉着顾文越就差涕泗横流:“文越, 真是没想到, 你不仅帮我救场当主持人,还帮我救场弄节目道具。我昨晚想来想去,能找到你,真是我的幸运。不然不知道这节目多不顺。”   顾文越笑了:“罗导,您也太夸张了,真不用这么客气。我里外里也就打电话而已,主要是巧合,能帮得上忙。”   罗康道:“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文越,罗导把你记在心上,以后你但凡有任何事情,能用得上我,你就来找我。”   顾文越只得点点头答应。   看着现场布置彻底完成,国宝级的编钟也已经安排好。   罗康是真高兴,他大手一挥请现场所有人喝奶茶,叫助理去买。   顾文越平日不喝茶的饮料,安雪知道后,帮他点一杯芒果牛乳啵啵,不含茶。   安雪今天第一天试用期,生怕有什么不周道,一直跟在顾文越身侧,帮忙提曲裾、拿水。   顾文越跟她开玩笑:“你别跟着跟着跟去厕所了。”   安雪闹个大红脸:“不会!”   开始录制后,顾文越叫她坐在一边休息。   “你别老站着,不然我休息你又要跟我,你太累了。你见缝插针地坐着就行。就跟Kiya坐一起吧。”   安雪感动地点头:“行,知道了文越哥。”   她短短一上午跟顾文越相处下来,就觉得他意外地随和,半点特殊脾气都没有,更别说明星架子。   她看了看丁海和Kiya,决定好好努力干,争取混成顾文越艺人工作室的第三号元老级员工。   -   节目录制到中间,导演喊“卡”后,有人喊:“奶茶到啦!大家来认领哈!”   所有人的注意力往大门方向看去。   然而门口,意外出现一位高大魁梧、气质冷冽的男人   本来在等奶茶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被这个穿着挺括的正黑色西装的男人吸引。   他雪白的衬衣领口衬得他脸型线条刚毅,气度沉稳,周身是挡不住的上位者气息,身后更有多名助理和保镖随行。   男人带着保镖踏进来的瞬间,现场诡异的鸦雀无声。   几乎工作人员都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在打量与窃窃私语。   “这是谁?怎么来我们节目录制现场?”   “是临时请来的哪个演员吗?不认识啊,娱乐圈有这号人吗?”   “哪个模特吗?身材好棒啊,很少看到穿商务西装这么帅的帅哥了。”   “气场好强大,吓我一跳,一定是个很严肃的人吧。是不是哪家公司大老板?”   “就是浓眉深眸,看起来很凶。”   一道道眸光,好奇地探寻男人的身份。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笔直地站在录制场地正对面,朝着正低头整理曲裾与衣摆的年轻男人扬声,嗓音低沉性感:“文越。”   “嗯?”顾文越正垂眸看着衣服,以为自己幻听,下意识地抬起头,才被不远处忽然出现的男人惊讶到微微启唇。“晋诚哥?”   他居然回来了?!   原来昨天他说很忙,不能接电话是坐飞机?!   随着顾文越的反应,周围的人才意识到这是致远集团的老板,顾晋诚。   “他是来探班的吗?文越老师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哎。”   “应该是给文越老师惊喜?他们到底是兄弟,还是……”   “我想拍照,谁来按住我的手!”   “按不住,我也想拍照,我还想嗑糖!”   “这就是身价几千亿的大老板吗?气场真的好强啊!”   “跟顾文越看上去相差挺大,顾文越随和多了”   “人家是大老板好么,随和的话怎么压住那么多高管员工啊?”   “我们节目的编钟好像就是他帮忙搞定的,多亏他了,不然我们要误工”   “是了,还好有文越老师能找这位顾总帮忙。”   在众人嘈嘈切切的谈论声中,在顾文越又惊又喜的眼神中,顾晋诚一步一步施施然地走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顾文越眼眶都红了,等他等好几天,结果回来也不说一声。   他怕自己叫人看笑话,抿着唇蹙着眉。   顾晋诚终于走到顾文越身前,眼底是他身着古装的模样,尤其是被宽腰带勒出的一抹纤细的腰,几乎不盈一握。   录制区域是个高处两层台阶的小台子,此刻,顾晋诚是微微仰视顾文越,凤眸带笑,缓缓道:“来探班,不影响你?”   顾文越微摇头,他知道周围好些人都在看着他们,但就是忍不住直直地看着他。他低声问:“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他可能直接扑进顾晋诚怀里。   顾文越知道这样很真幼稚,可是他就是如此思念他。   话音落下,身前的人忽然伸出双手按住自己的腰侧,宽大的手掌沿着腰带掐住腰身后往上托了托。   顾文越吓得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墨蓝深衣的华丽宽袖瞬间扬出一道曼妙的弧度,垂落在两人之间。   顾晋诚轻巧地将人搂紧抱下来,扶着他站稳后,才面露笑意:“想看到你这么惊讶的样子。”   顾文越瞪他,退开一步,赶忙和罗导说一声。   罗康热情地同顾晋诚道:“顾总,我们的事情麻烦你了,真感谢你帮忙协调安保车辆,我们今天才能准时开始录制。”   顾晋诚微微颔首,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   他瞥一眼身侧的顾文越,“我也不希望你们延期,文越也得跟着延期。”   罗康笑了笑,人家这是哥哥为自家弟弟考虑呢。   “我懂我懂。不管怎么样,顺带手解决我们的大麻烦。”   他抬抬手,“请坐吧顾总,我们中场休息,你们可以说说话。”   罗康说了两句,先去忙。   顾文越穿着曲裾,走路有些不便,得踢着前摆走,见顾晋诚盯着自己,以为是在疑惑,解释了一番这件衣服里里外外的情况。   实则,顾晋诚的视线主要绕在他窄窄一抹的腰上,尤其是在深衣的包裹下,行动间有种倜傥旖旎的韵致。   他抬手扶着他,同样走得很慢。   两人坐下后,安雪来送热饮,注意到顾文越身旁面容肃重的男人,她不自觉地小心翼翼:“文越哥,这是你的,没有茶,你可以放心喝喝看。不好喝你也告诉我。”   “好,谢谢。”   顾文越接住饮料,还是热乎的。   安雪凑近点,小声问:“文越哥,有的多,要不要给……”   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大佬。   顾晋诚似听见这话,淡淡道:“不必了。”   安雪连忙闪到Kiya身边,纠结地问:“Kiya,应该怎么称呼那个……那个啊?”   她在微博上嗑糖嗑得飞起,可是现实生活里她绝对不会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着真人嗑糖,所以只把顾晋诚当顾文越的大哥。   Kiya道:“叫顾总就可以了。”   她想起之前在微信群里不小心和顾总聊过,还以为他是文越哥的爸爸,默默地转身,假装没看到顾总。   尴尬。   -   顾晋诚拿过顾文越手中的饮料,打开后递回去。   顾文越双手抱住,嗅到牛奶的味道,平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孩子一般。   他赶忙问:“你要不要喝?第一口给你喝?”   顾晋诚清冷的凤眸扫他一眼。   顾文越默默地低眸,桃花眼眨了下,低语:“我自己喝。”   两人好几天没见,顾文越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捧着杯子,看上面的图案,小声问:“你不回家吗?父亲都很想你了。”   “跟爸说过了,先过来看你。”   顾晋诚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本该如此,“爸知道的。”   顾文越的指尖沿着杯口摩挲,心中疑惑:   父亲知道什么?知道你一落地就来看我?还是知道……   他心里忽的起了一团乱麻,无端端地烦躁起来,曲裾遮挡下的脚在地上碾了碾:“可是我还有好久才结束。”   他偏过头,仰视他的姿态,眼眸闪烁,“怎么办?”   顾晋诚抬起手,在他后劲的位置揉了揉,他戴着黑色的假发,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唇红齿白得有些雌雄莫辩。   他的拇指指腹压在耳后的位置,轻轻地摩挲。   清冷的凤眸对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深深地对视,几乎忘了这是在节目现场。   还是顾晋诚先回过神,收回手。   “好喝吗?”   他靠坐进椅子里,缓缓整理衣摆,看着他的脸颊一鼓一鼓地动,一口接一口。   顾文越方才被他的眼神诱走了三魂六魄,此刻才回神随口道:“牛乳甜得不腻味,新鲜芒果果酱清新,还有果肉很新鲜很好吃。”   他弯起唇角,扬起微笑:“你想喝吗?”   他将饮料杯子递到他面前。   顾晋诚低眸,看了眼他含过的吸管,正要伸手,却见他立刻收回了杯子。   顾文越哼笑:“才不给你喝呢。你刚自己又不要,还要喝我的。”   说完,故意喝一口,“啊,好喝。”   顾晋诚:“……”   可惜顾文越的饮料才喝了三分之一,重新开始录制。   他去之前将饮料杯塞进顾晋诚手里。   顾晋诚扶着他起身,问道:“给我喝吗?”   顾文越低头整理衣襟,在丁海靠近前,冲他扬眉一笑:“你说呢?”   说完,便转身去镜头前录制。   顾晋诚幽深的凤眸印着他走动时候的潇洒身影,丝毫没有犹豫地拿起饮料杯喝一口。   ——的确是甜而不腻。   -   顾晋诚在录制现场见过顾文越后,稍坐一会儿,就马不停蹄地赶回顾家。   顾文越联系张管家的时候,才得知,顾晋诚只陪着顾崇吃过饭就去公司了。   真是为了公司不要命么?   傍晚,顾文越录制结束后,赶回家,正和顾晋诚的车一起停进车库。   他率先下车,越过助理陈北,帮这位大忙人老板开车门。   顾晋诚踏出来后,用力地搂住他的肩膀往屋里走,见他水光青白的眼眸盯着自己,不自觉地揽得更紧。   两人都不做声,好像有很多话不必宣之于口,心底里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两位少爷一起回家,佣人们都高兴。   顾文越帮顾晋诚脱掉大衣,递给佣人,再取过热毛巾,帮他擦手。   顾晋诚难得纹丝不动的站着,低眸看他照顾自己的模样。   两个人好几日不见,像是生分了,又像是亲近了。   顾文越帮他擦过手,推他道:“你还是去跟父亲说话吧,我去厨房看看。”   顾晋诚的确要跟顾崇说点事情,就先上楼。   顾文越进餐厅时,遇张管家。他问道:“今晚上有什么菜色?”   张管家看文越少爷脚步往厨房去,便跟着道:“海胆牡丹虾、天麻蒸笋壳鱼、东坡牛脸肉、清汤鸡芙瑶柱炖花胶,还有一人一盅的参皇养身汤。素菜是清炒时蔬,文越少爷您看呢?”   顾文越想了想,菜色还行,就是肉多菜少。   他想起前两天吃的,便道:“姜汁鸡油菌炒豆苗和莴笋山药来得及做吗?”   这两道菜比较清爽,配着上面的浓酱荤菜,稍微好些。   “来得及,食材家里都有。”张管家道,“那我去吩咐师傅准备。”   顾文越点点头:“另外,大少爷上次从孤儿院带来的熏鸭切半只。”   张管家应下:“好。大少爷在英国肯定没吃上家常菜,还是文越少爷细心。”   顾文越转身出去,轻声道:“不是给他准备,我自己想吃还不成么?”   张管家跟着强调道:“是,是文越少爷自己想吃了。”   等上楼梯,顾文越脚步都不自觉轻快。   原来等人回家,他是这种心情。   倒是新奇。   晚餐时,顾崇听张管家说起,便特意对大儿子道:“晋诚,你多吃点蔬菜,还有熏鸭,都是文越叫张管家特意准备的。”   他强调“特意”两个字。   顾文越默默地去夹菜:“没有的事,我自己也爱吃。”   顾晋诚夹了一筷子鸭肉给他:“我知道。”   顾文越想。   你是什么都知道,连我想问你要香水,都能未卜先知。   他捏着筷子,低眸看着碗里他夹的菜,眼里浮现笑意。   顾崇看得稀奇,瞅了瞅文越:“怎么这么喜欢吃鸭肉?还能看着鸭肉笑出来?”   顾文越赶忙敛起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扩散的笑容,尴尬地不敢去看对面的人,赶忙道:“父亲,你赶紧吃饭吧,饭都凉了。”   “好好好。”顾崇也不多说,怕说得多,遭儿子们嫌。   眼前两个孩子都在,他心情自是畅快。   顾晋诚给顾文越夹点牛脸肉。   顾文越见多出来的肉,便也给他夹蔬菜:“你自己吃,你管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来家里做客的人。”   顾晋诚淡声:“知道了。”   他想起张管家同自己说的,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文越少爷几乎每天都宿在他房间的床上。   等到家,人在面前,反而就别别扭扭起来。   ——不过,别扭得可爱极了。   -   吃过饭,顾崇让两个儿子去陪自己看看电视。   大儿子出差好几日,他自然也是念的紧。   两兄弟自是不会有反对意见。   顾文越先靠近沙发里曲起双腿,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坐吧。”   坐这么久飞机,又得忙工作,还要强行倒时差,也是够累的。   顾晋诚走过去,坐在他身旁,顺势捞起他曲着的腿搁在自己腿上,扯过厚厚的千鸟格毛毯搭在他的长腿上。   顾崇见大儿子熟练的动作,满意地微微点头:“看着你们俩都在爸爸身边,爸爸就放心了。”   顾文越嘿嘿一笑,膝盖窝压在某人腿上稍微动了动。“你们聊你们的吧,我看会儿书。正好要看完了。”   顾崇和大儿子说起家里的事情。   顾晋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视线时不时落在身侧人的侧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文越打哈欠。   顾崇见状,便道:“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去睡吧。”   顾文越将传记合上,搁在胸口,笑得胸膛起伏:“父亲,你也该睡觉了。”   顾晋诚拿起那本书,稍微翻了翻:“看完了?”   顾文越眨眨眼。   顾崇让他们去休息。   顾文越从沙发里起来,叫顾晋诚用力扶着一把,将腿从顾晋诚的腿上挪下来,去找拖鞋。   兄弟俩从主卧离开,顾文越嘴里哼着曲调,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两人都沉默,走上三楼的时候,顾晋诚扶着扶手,淡然开口:“文越,书看完了?”   “嗯。”顾文越的视线落在去四楼的台阶上,心里想,为什么问一遍又一遍?   顾晋诚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问道:“去我房间,我给你找下册?”   顾文越还来不及思考,忽然有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并把他往四楼拉上去。   桃花眼低了低,如流星般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两步凌乱后,他跟上顾晋诚,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故意问:“晋诚哥,下册好看么?”   顾晋诚扭头,对上他的视线,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看怎么知道?”   “哦~”顾文越忍着笑意,被他拉进门。   顾晋诚扫一眼屋内,把人推到按摩椅上:“你坐着按摩,我去找下册。”   他挥动手里的上册,“很快。”   顾文越施施然坐进去,拿着遥控启动,低眸淡声:“不急,你慢慢找。”   “嗯。”顾晋诚迈开长腿,往书架走去。   ——的确要慢慢找。   按摩椅的功能强大,顾文越放松下来后,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享受,眯着眼睛轻哼,舒服得浑然忘我。   等顾晋诚将书找到,走向他的时候,他飘飘然地笑着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喷香水呢?”   这话重新提及,就像是去年的旧事一般。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周而已。   顾晋诚见书递过去:“明天告诉你。”   顾文越的手指握住书的一侧,却没有拉动,他抬眸注视高大的男人,从他的视线里寻到自己的面容,以及一簇簇骤然而生的火光。   手指再次用了几分力,可是顾晋诚依旧没放。   “晋诚哥,你……”   顾文越低声唤他,言语间像是家中幼弟的语气,有几分稚嫩的不知所措。   书终于被放开,宽大的手掌揉上他的黑发。   顾文越收回视线,看着书本的封面上,定定地发呆,没有避开他的触摸,头皮的酥麻感令他的神经末梢都在战栗。   仅仅只是揉了揉头发,他就有种想要扑进这个宽大怀抱以求一个温暖拥抱的冲动。   握着书本的手指骤然用力,骨节的皮肤都在发白。   顾文越低着头,听见身侧的男人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今晚别回去了?跟我说说你这几天的事情?”   那只手的手指在他的耳廓亲昵地划过,克制而又温柔。   顾文越的感官被陡然放大,浑身的毛孔瞬间收缩,而后顷刻间放松。   他脑袋一偏,捂住耳朵,仰起眼眸瞪他一眼:“知道了,你别碰我耳朵,很痒。”   顾晋诚的胸膛处发出闷声的哼笑,对于他的答应感到无比愉悦,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衣扣:“我去洗澡。”   “哦。”顾文越没做声,视线停留在他极具男性魅力的喉结、锁骨,以及……   他转过头,嘀咕,“你快点,不然我要睡着了。”   说出口,才觉得话怎么这么暧昧。   顾文越忍不住撇撇嘴。   话音刚落,顾晋诚按掉按摩椅开关,有力的臂膀快速地伸到他的腿窝和背后,一举将人抱起来。   “你……”顾文越拿着书,意外地瞪着他,“干嘛?”   “抱你去床上,太困就直接睡。”   顾晋诚说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走过去将他放在床上,帮他将被子拉好,手臂撑在床侧,低眸道,“等我,很快。”   顾文越注视他柔软的薄唇,总有一种他可能随时要低头吻向自己的错觉。   脑海中出现漫天白玫瑰花瓣的梦幻场景,瞬间迷失。   等顾晋诚去洗漱,顾文越在床上翻来翻去,抱着被子,拍拍枕头,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整个人放松下来。   浴室里还有水声,顾文越心中念头转啊转   ——是真回来了,不是假的。   -   顾晋诚洗完澡回到卧室,床上的人气息平稳,俨然已经酣睡,侧对着他,面容温柔而静谧。   他按着遥控将双层窗帘都拉上,躺上床后,将消瘦修长的身体搂进怀中,膝盖轻轻地顶在他的腿窝,小臂绕过他的窄腰,宽大的手掌搭在他的肚子上,脸也顺着他的后颈埋在他的肩头。   顾文越穿着贴身的睡衣睡裤,皮肤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顾晋诚的身体上,他贪恋地嗅着他纯粹干净的气息,不自觉地手臂收拢,两人越贴越紧。   像一双嵌在一起的筷子,密不可分得宛若天生一对。   顾晋诚悬着几日的心,终于妥帖踏实了。 第66章   次日, 顾文越继续去录制《传承》。   他出门的时候,顾晋诚也出门,在倒时差不能睡太晚, 否则倒不过来。   顾文越有些心疼, 但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去。   倒是他从丁海口中得知,微博上昨天开始有人在传顾晋诚探班的消息。   尤其是“双顾今天官宣了吗”的微博, 简直是CP粉的狂欢。   分别有两人靠坐在一起, 先后共喝一杯奶茶的照片,还有顾晋诚掐着顾文越的腰抱他的照片。   几乎是盖章定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   “小顾的腰真的不勒不知道, 一勒吓一跳,细成这样?”   “大顾好福气啊(bushi”   “我现在很担心博主明天会不会彻底消失, 这样嗑CP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哪儿来的照片?”   “传承的录制现场, 这是现场有人匿名发的。昨天没有被处理,所以今天就出现在了这里”   “还没发现吗?大顾好像不会让公关处理他们的八卦,操”   “大顾说不定默默地在嗑呢?哈哈哈哈笑死”   “这有点骚啊”   “小顾什么时候会官宣呢?嘿嘿嘿,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微博上的CP粉之多, 几乎是顾文越粉丝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已经在最近的各种八卦下, 逐渐沦陷。   “嗷嗷嗷我要疯了,到底前几天活动的玫瑰花是不是大顾搞的?还有香水?到底怎么回事啊?”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反正我倾向于大顾换着花样宠小顾”   “小顾顾呢?我们小顾顾几个意思啊?到底成不成啊,哎呀急死我这个亲妈粉了!”   “小顾顾被大顾这样宠着, 我估计很难不动心,hhhhhhhhhh”   “有钱有颜值有身材, 对小顾死心塌地地好, 这这这……谁扛得住?”   顾文越看着这些八卦评论想:   是啊, 顾晋诚这样好,谁扛得住。   节目录制结束,顾文越回去前,和安雪道:“往后几天时间还有其他工作吗?”   安雪赶忙打开手机,找丁海发给她的安排:“有,还是杂志拍摄。明天歇一天后从周六到下周一都有。”   由于顾文越的特殊情况,几乎接的都是拍摄类,半天半天的事儿。   顾文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带着无尽苦恼地看着她。   安雪也苦恼地看着他:“文越哥?你是不是要忙私人的事情?”   她可架不住被一个气质绝佳的大帅哥这样看着,立刻于心不忍地说,“除了这几个之外就没有别的了,真的。”   顾文越只能点点头:“好的,辛苦你了,回去吧。”   他叹叹气,心塞。   到家,顾文越才得知,今天顾晋诚回来早,说是熬了两天的时差有点累,今天吃过饭就得睡。   一家人都没耽误,早早吃过晚饭。   顾崇就让文越照应晋诚去休息。   顾文越催着顾晋诚洗澡睡觉。   上楼时,顾晋诚见他往三楼自己房间走去,他站在楼梯口喊住他:“今晚不陪我了?”   顾文越脸上露出笑容,步态依旧潇洒,头也没回地说:“我也洗澡啊。”   总不能两个人挤一块洗?   顾晋诚扫了下鼻尖:“快点。”   “知道了。”顾文越摆摆手。   等顾文越洗漱上楼,就见床上多了两床被子。   顾晋诚躺在靠外侧的被子里,听见他的动静,抬抬手:“过来。”   顾文越慢慢走上前,见他一直伸着手,就将左手递过去,被一下拽住拉上床。   他还没说话,就被他翻身压下去,心脏砰砰跳动两下,惊得屏息:“你……”   然而没等他惊讶完毕,顾晋诚迅速退开,反而是将另一床被子替他盖上。   顾文越拽上被子,闭了闭眼。   几秒种后,屋内灯光尽数灭去。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不透一丝光。   顾文越感受到他的被子动了动,一双有力地臂膀搂住自己。   他的心脏猛的漏下几拍,而后兵荒马乱地跳动着。   隔着被子,顾文越被身旁的男人用力地搂进怀中,感受到他温热的唇畔就贴在自己脸边。   呼吸间的潮热涌入顾文越的耳朵,他往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再挤了挤。   顾晋诚手臂勒得更紧,仿佛要将他嵌入怀中。   两人都沉默,心跳声音却激烈得仿佛要有什么情绪呼之欲出。   顾文越神思紊乱地想,是什么?   -   第二天,顾文越醒来时,顾晋诚已经去上班。   他陪着老父亲吃过饭,接到丁海电话,说是今天有一个杂志和CD香水代言官宣。   丁海建议顾文越在家直播半小时,带不带到杂志和香水都没事,主要是小小地带一下热度。   顾文越想着在家直播么,挺简单,就跟老父亲商量一番,将二楼的书房收拾收拾,简单用手机做个直播。   顾文越的直播向来都是说播就播,从不预告,但如今三千多万粉丝,每次开直播总有大几百万人在。   粉丝一进直播频道,就看到顾文越坐在一把中式的官帽椅上,一条腿还缩在椅子上手臂抱着,另一只手则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   屏幕上,穿着米白色毛绒家居服的顾文越看上去越发青葱,未经造型的头发、毫无任何装饰的毛绒衫,穿着明黄色条纹袜的脚还正翘着脚趾,有种英俊的邻家大男孩的亲和力。   镜头只对着他,棋盘对面执黑子的对弈者未出镜,只有偶尔出现一只布满沧桑痕迹的手。   “就尼玛离谱,大周五下午无预告就开始直播下围棋?”   “哈哈哈哈,要是别的明星我肯定怀疑是卖东西,可是顾文越童叟无欺,直播就是直播,特别简单粗暴”   “也许是卖围棋套装呢[狗头]”   “这套,啧啧啧,说实话,一般人买不起。看见放白子的那个棋罐了么?那个草体字是牌子。棋墩和棋罐应该是黄花梨的,棋子是玉的,材质看不清楚,整套下来几万块”   “别光说棋盘,就说顾文越坐着的这把椅子,没看错就是小叶紫檀官帽椅,一把都十万了吧。”   “我天,这年头不懂点家具材质都不能看直播了是吗?那谁来说说镜头最远处的那个架子上似乎有个什么摆件,那是什么?”   “看不清楚,小顾顾?可不可以给我们看看清楚啊?”   屏幕上一串的弹幕,求给个近景。   顾文越正和老父亲下棋,没注意,倒是旁边顾着手机的崔英注意了,脆生生地问:“文越少爷,好像评论问能不能看看家里的摆件。”   崔英没在镜头中,但她伸手指着摆件时,出现了小臂和手。   “文越少爷?原来家里人这么叫小顾顾?”   “果然是豪门大家,还真是少爷”   “小姐姐的声音好好听,皮肤也好白,一定是个大美人”   “感觉顾家不仅有钱,人都是钟灵毓秀”   顾文越听着崔英的话,凑到镜头前看留言,一边看一边问:“父亲,书架那个摆件能告诉我是什么吗?大家问呢。”   顾崇的嗓音虽然厚重,但语调轻快,笑着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羊脂玉的貔貅。你喜欢,就拿去你房里玩。”   顾文越坐回去,继续下棋:“不用,粉丝问我才问您。”   “这个直播看得我眼睛都在滴血,羊脂玉的貔貅,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想问问这位顾老爷,什么才是好东西?”   “这算不算炫富!这也太富了吧。”   “这就是人家的书房一角最真实的样子吧,再说顾文越也没有恰烂钱,强行喂shi,我觉得挺好”   “爆红就开始恰烂钱的流量那么多,我们小顾顾绝对是清流”   “别吹了哈,我作为粉丝都要脸红了,他不是不恰烂钱,他是懒啊各位!”   “hhhhhh懒得恰饭,这是不是要气死那些争破头都要恰烂钱的明星了?笑死”   “不,顾咸鱼效率高,别的明星搞三次营业上一次热搜,他每次一营业准能连上三个热搜”   “哈哈哈哈哈神奇的效率高,XSWL”   顾文越扭头的时候,就见崔英费劲地在看手机,他道:“小崔英,你弄个凳子坐。”   “哦哦。”崔英赶紧去弄了个沙发凳过来,她小声问,“老爷,文越少爷,吃水果吗?我去取。”   顾崇落子后,摆摆手:“我不用,你给文越拿草莓芒果蜜瓜。”   “好嘞。”   没多会儿,粉丝就看到桌边被推过来一张小叶紫檀的高几,上面摆着一碟新鲜的水果,顾文越一边下棋一边吃水果。   “顾家的水果都比我们家楼下水果店的好!气死人了”   “有钱什么买不到,我好酸,吃两口本地草莓缓解下”   “老顾对小顾显然很不错,是个慈爱的老父亲了”   此时,崔英看到弹幕,小声说:“老爷,文越少爷的粉丝夸您呢。说您好。”   “是吗?”顾崇心情也好,捏着黑子没落下去,赶紧问,“都夸我什么了?”   直播的观众听见,开始拼命刷。   “小姐姐快帮我们念!”   弹幕刷得太快,崔英挑着念起来。   “夸您对文越少爷好,是慈父”   “夸您声音听着爽朗,性格肯定也好”   “还有夸……”   崔英看一眼文越少爷,有些不敢说。   顾文越吃着草莓:“你说呗。”   崔英捂着嘴,一边说一边笑:“夸老爷把文越少爷养得这么懒。粉丝问您要不要收干儿子干女儿,也想被您养着。”   顾崇一听,连忙认真解释起来:“我们文越不懒,工作很辛苦,一不工作就陪着我这个当爸爸的,不是下棋就是练字,每天晚上我睡觉之前都来陪我看会儿电视说话。说实话,现在年轻的孩子哪有天天陪着家里老父亲?这怎么能算懒?再说,文越工作认真。你们看他录的节目了吗?录得很好嘛,是不是?”   “呜呜呜呜老顾好喜欢小顾哦,还夸他工作好(事业粉真是瞬间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就是父亲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得意骄傲?盲目的父爱,hhhhhhh”   “没听老顾说么,每天回家没事就陪着,这样的儿子不夸还夸谁?反正我不可能没事就陪着我爸,我不行!”   “久病床头无孝子,日常就能成这样挺不容易,一点都没想到小顾这么不错”   顾崇略一思考,语气透着思索的认真:“至于收养干儿子干女儿么……”   “父亲,他们跟您开玩笑呢。”   顾文越对着镜头横了一眼,对着粉丝道:“我们家养不起你们哈。”   顾崇听养文越一说,才知道粉丝是开玩笑,他笑了笑:“现在你们年轻人讲话我们老了都听不懂,我都当真呢。”   顾文越一边吃草莓,一边笑得在官帽椅上轻颤。   崔英也跟着笑。   “操了!你爸要养,你说养不起?你个抠门的家伙!”   “你让你爸爸继续说啊!老顾显然是有自己的考虑!你个儿子在爸爸面前插什么嘴!”   “我失去被豪门大佬收养的机会就是因为顾文越?丫的,脱粉回踩了!”   “我们吃的不多!吃的也便宜!老顾,再考虑考虑!”   前边直播都在插科打诨,但也有人在认真地看棋局,懂棋的留言也很多。   “这是会下棋的,老顾可能不如小顾”   “小顾琴棋书画,除了琴似乎都展示过了?”   “没见过琴,小姐姐帮我们问问文越少爷他会弹琴吗?”   崔英转达问题,顾文越头也没回地说:“什么琴?”   崔英看看弹幕,报菜名似的说:“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古琴,古筝,二胡,琵……琶?”   顾文越扭头瞪着这些人:“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但我都不会。”   他仔细想想,“会其中一样。”   随后,莞尔一笑,眉目飞扬地道,“就不告诉你们是哪一样。”   别说粉丝,崔英和顾崇都好奇。   顾崇问:“文越,你什么时候给爸爸露一手?”   顾文越笑了:“父亲,我跟粉丝开玩笑呢,您又当真?”   顾崇道:“真是,随便讲个话都带套路。”   粉丝同意,各种“ 1”“就是就是”   “这玩意儿特别不老实,让他自拍他不拍,给我们整直播”   “直播还不带预告”   “srds可爱啊!哈哈哈,爱死文越宝贝了!”   “是文越宝藏!”   “只有我想知道,大顾去哪里了吗?”   “对啊,大顾呢!一家三顾,齐齐整整!大顾出来不?”   “小姐姐,你们大少爷呢?你们是喊大少爷吧?”   “大少爷文越少爷,妈的,怎么这么好嗑”   “今天父子局别乱嗑,万一把老顾吓坏了,要出事”   “对啊我一直忍着没问玫瑰花和香水的事情呢,你们别问了,今天老顾在,针不合适”   “嗑糖的CP粉给我低调点!”   崔英道:“文越少爷,大家问大少爷呢。”   “上班呀。”   顾文越下着棋子,乐呵乐呵地说,“我们家没人上班怎么养家糊口?你们还指望我不成?对吧父亲?”   他说完,对着老父亲抬了抬下巴,满脸是笑。   顾崇也有清晰的笑声传进直播画面:“对,我跟文越下棋看电视,让他哥哥上班赚钱。”   “大顾:谢邀,刚下飞机,正在非洲*工。”   “操了大顾好惨,可是为什么怎么这么搞笑?”   “分工很明确,大顾赚钱养家,小顾陪着老父亲,所以这一波真正的赢家是老顾?”   “hhhhhh这么说我也想有个宝藏儿子和能赚钱的大顾。属实是赢很大”   一局棋结束,直播也就得结束了。   粉丝还想让他多唠几句。   顾文越对着镜头道:“过几天吧,有时间再给你们直播玩。”   他挠了挠头发,风流倜傥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你们想看什么?”   “小顾顾,北京烤鸭的吃播怎么样?”   “前面的,已经有很多UP主开始做了,换一家吧。”   “拍个出去玩的花絮也行啊,随便什么”   “或者你家的豪宅可以拍吗?”   顾文越看了看大家的建议,总结陈词:“这样吧,万一去吃什么东西,我开直播;或者去我们家旁边的海边拍个什么好了。”   他缩了缩肩膀,“但是太冷,所以我就不保证,拜拜~”   “拜拜小顾顾~爱你~啾啾啾~”   “原来小顾家住在海边,操,不会是在靠海的大别野吧”   “顾家么,肯定是豪宅啊,靠海不是很正常”   “等一下,不保证是什么意思?又随便无预告直播?”   “太难了,粉这个墙头太难了,我要拆了这堵墙!”   “我依旧记得,我今天错失了被大佬收养的机会,呜呜呜呜呜呜顾文越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坑我!”   “我也是,错失了住进靠海豪宅的机会,流泪了”   顾文越扶顾崇回房间休息。   顾崇躺上床后,说道:“文越,我刚想起一件事。”   “您说。”顾文越将被子整理整理。   顾崇道:“我想以你的名义,捐点钱做慈善。”   “哦。”顾文越坐在床边问,“公司好像有慈善基金吧?您跟晋诚哥商量?”   另外顾晋诚应该也是一直在资助孤儿院。   顾崇道:“有,但这次归这次。”   他对张管家道,“支五百万给文越,捐给小孩子念书啊,或者孤儿都行。”   顾文越也没多说,爽快道:“行,那我让助理去办,不过钱不用给我,我账户里还有好几百万呢。”   他按住老父亲手臂,“真的,不用。”   顾崇笑了:“那就你下个月的零花钱让老张多转五百万,行吧?”   顾文越没再拒绝,也拒绝不掉。   他让丁海分开捐赠七百万,五百万算老父亲,两百万算自己。   等丁海通过网络办好捐款,顾文越往微博发了两张凭证。   “老顾让捐的,养不起干儿子干女儿,养一下小朋友。”   “老顾真不错啊,祝老顾身体健康哈!家庭美满哈!”   “什么情况,什么干儿子干女儿?谁给我解释一下?”   “刚才直播,粉丝开玩笑给老顾当干儿子干女儿,但被小顾顾拦住了,结果直播结束老顾捐钱。”   “别人一场直播,当天收入 几千万;顾文越一场直播,当天收入-700万?继倒贴出道后,又来倒贴直播?”   “倒贴直播绝了,笑死我”   -   顾文越刚下直播没多久,微博热搜#CD香水断货顾文越#已经上了前排。   今天PO出的代言海报是从上而下的俯视视角。   在纯白的房间中,极度奢华的纯白色浴缸中,一个肌肤白皙的俊美男人,闭着眼睛享受地躺在奶白的水中,光裸白皙的双臂舒展随意地垂在浴缸两侧。   一条腿微曲靠在浴缸边,膝盖呈现出潮热的粉色,秀气修长的左手中随意地拎着一瓶深红色的精致香水瓶。   纯粹的白色,纯粹的深红色调,带来绝对的视觉冲击力。   没有人能忽略画面中似乎要与牛奶浴融为一体的男人,也没有人可以忽略他手中那瓶勾人的香水。   这是顾文越与CD香水合作中,拍摄的第一款香水,名为“Narcissus”。   在官方宣传发出后,不到短短一天的时间内,CD香水的官方商城已经宣告Narcissus售罄。   粉丝们都不敢想象这就是自家墙头的魅力。   “我本来还想说,小顾顾的代言除了耳机之外,终于有一个我可能买得起的了。结果30ML的香水要1620?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了!”   “是我们粉丝配不上哥哥了!穷鬼真心买不起!”   “不是我买不起,是我想买,但是没货了(狗头”   “广告照片结合香水的名字,希腊传说中的神之一纳西塞斯,妥妥的美少年!太符合小顾顾的气质了!绝美!”   “这组广告拍得是很诱人,纯欲之间游走,谁不说一句绝呢?”   “我就想知道,大顾看了怎么想?哈哈哈哈哈哈”   “CP粉可以迟到,但绝对不能不到!”   -   在家的顾文越,在微信群看到丁海发的热搜消息,以及从品牌方得知,香水断货十分惊讶。【那他们说送给我们的呢?不会没了吧?】   丁海:【放心,我已经让安雪去拿了!】   顾文越:【那就好,那你们拿着吧,我那个你们谁要也拿去好了,可以送人。】   Kiya:【哥,我以为你自己要呢,原来是给我们记得!感动!】   顾文越:【我有私人订制的香水哦~】   Kiy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秀到了!】   丁海:【……】 第67章   晚上, 顾晋诚加班。   顾文越是没闹明白,他这时差算没算倒过来,反正已经忙得脚不点地, 比去英国之前更忙。   他陪着顾崇看电视,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等顾晋诚进门的时候, 顾崇提醒他小声点, 指了沙发的顾文越。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正酣然入睡,气息沉沉。   顾崇轻声道:“等你呢,这么晚还没回来。我让他去睡都没去。”   顾晋诚没说什么,跟爸爸打个招呼, 就把人抱走了。   -   顾文越睡得浑身发热,难受地哼了哼, 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看到高大的背影, 他闷闷地道:“你回来了啊?”   顾晋诚转身靠近床, 低头抚开额角的黑发:“怎么醒了?”   顾文越迷迷糊糊地要起床:“我还没洗澡呢。”   顾晋诚按住他的肩膀:“我先给你放热水。等会儿。”   “哦。”顾文越没动, 睡了会儿之后浑身懒洋洋,手指尖都懒得动弹。   等顾晋诚再次出来时,顾文越还躺着,几乎要昏睡过去。   他眯着眼睛, 抱着被子瞎哼哼:“要不然我继续睡吧?”   “还是去洗澡, 出汗了。”   顾晋诚不容他拒绝, 掀开被子,伸手越过他的腿窝,把人抱起来。   顾文越的两只脚自然地垂落, 细嫩得脚掌都是粉色, 像猫儿的软垫, 柔软且粉嫩。   顾文越要睡不睡,在他胸膛处耷拉着脑袋。   是要洗澡,可他昏昏沉沉地懒得动,反正叫顾晋诚伺候着,舒服极了。   洗手间空间大,温度比房间更暖。   浴缸是恒温水循环,正咕嘟咕嘟地不停往外涌水。   顾晋诚把人抱在浴缸边,右臂搂着他的腰背,左手帮他将睡衣拉起来脱掉。   胸膛和后背,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白得发光,像是柔和的白纸,勾着让人想在上面留些痕迹。   顾晋诚的手护在他的窄腰上,再往下几分就是内裤的边缘,手指压在上方一寸的位置,低声问:“我给你脱?”   顾文越这才清醒过来,扶着他站直,结果没有拖鞋,只能往他脚背上站,尴尬又局促地赶忙道:“你快背过去,我自己脱。”   顾晋诚被他踩着脚,自然背不过去,就揽着他的动作稍微转过头。“没看你。”   因搂得紧了,掌心贴着肌肤,细腻得叫人贪恋。   顾文越闹个大红脸,稍微有点害臊。   果然懒的人没有“尊严”。   顾文越快速脱掉一边就踩进浴缸里,温热的水如浪一般涌上来,赶紧拽掉内裤丢在旁边,整个人滑入浴缸中,舒舒服服地喟叹:“好爽啊。”   顾晋诚以后背,侧对着他,眼梢却不着意地从他几乎与瓷白浴缸融为一体的身体上闪过。   想起白天看到的香水广告照片。   拍摄的时候肯定是穿了衣服,只露出肩膀以上而已,但太诱人遐想了。   而令他遐想的人,此刻就这样躺在面前。   顾晋诚的凤眸的越过他修长笔直的两条长腿,收回视线,他拽起自己的毛衣袖子,取下一边的淋浴:“我给你洗头发。”   “哦。”顾文越往上坐了坐,抱住自己的膝盖,乖乖地靠在一边,嘀咕问,“你给别人洗过头吗?”   “没有。”顾晋诚调整好水温,站在浴缸边,一手掌着他的脑袋一手冲湿头发,“不舒服告诉我。”   浴缸里,顾文越泡了热水的膝盖,慢慢地发红,他揉了揉,更红了,仿佛雪白肌肤上盛开着艳色的花。   顾晋诚动作很轻柔,他享受的直哼哼。   “有这么舒服?”   “是啊,可惜你自己享受不到。”   顾文越打趣,长睫湿漉漉地动了动,显然是笑着的。   顾文越问道:“今天你累不累啊?时差倒好了么?”   “不累,已经正常作息了。”   顾晋诚冲掉他头顶的洗发水泡沫,“过一天我可以休息,到时候带你出去?”   “好啊。”   顾文越高兴地仰头,结果一不小心水进了眼睛,赶忙闭紧捂住眼。   顾晋诚弯腰,托住他的脸颊,紧张地道:“我看看,疼吗?”   “没,没事。”   顾文越低头自己揉了揉,等睁开,桃花眼潋滟却通红,透着可怜劲儿,朝着他眨了下眼睛,“没事,只是水。”   是水流冲进去的时候眼睛本能闭上,不是洗发水。   顾文越仰着头,被他的凤眸盯紧,一只手撑着浴缸边缘一只手往后滑动,低眸道:“我自己洗吧。你先出去?”   “嗯。”顾晋诚抽一块毛巾盖在他的头上,“自己擦擦干。”   直到转身离去之前,他都没看到顾文越抽掉那块毛巾,他就那样如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做的人,独自坐在浴缸中。   水珠从墨黑的发梢滑落,缓缓地淌过漂亮精致的锁骨,沿着雪白的皮肤没入水中。   门合上。   顾文越才在浴缸咕嘟咕嘟的水声中抽掉头顶的毛巾,刚才的心思有点乱。   他胡乱地擦干头发,头上盖着毛巾靠在按摩的位置让水流冲上来。   半天才终于洗完澡,顾文越轻轻松松地起身,擦干净后就直接换上衣服出去。   他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拖鞋,所以这么直接光脚走出去扑到床上。   顾晋诚取了毛巾和棉袜过来,坐在他旁边,将他的腿拢到自己膝上,慢条斯理地擦过纤细的脚,托着脚踝将袜子穿上。   顾文越懒洋洋地趴着任他穿上袜子,不仅如此,还感觉到他的手掌捂了一会儿脚。   若是他转过去看一眼,便就能发现顾晋诚正托着他的脚踝,沉思。   随后,顾晋诚取来吹风机按着他吹干头发。   揉着他蓬松温暖的头发,他问:“还睡得着吗?”   “嗯。”顾文越倒在他腿上,仰头推推他,“你快点去洗澡吧,我们睡觉了。”   顾晋诚低眸定定地看着他:“嗯,很快。”   两人的视线交汇,灼热感让顾文越退却,他很怂地翻个身滚到被子上去,侧身对着他小声催促:“快去呀!”   等顾晋诚真的去洗漱,顾文越卷着被子躺好,心里胡思乱想。   半小时后,脚步声传来。   顾文越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文越?”   顾文越听见轻唤,闭着的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继续装睡没动。   随后,顾文越感觉到他上床,悄然弯了弯眉眼。   -   次日,顾文越去四环外参与一本杂志内页的拍摄。   回去的路上,他让司机先经过安雪家,把她放下后再继续往顾家大宅去。   顾文越是拍到晚上七点才结束,累得头重脚轻,卸妆换衣服随便收拾收拾就爬进保姆车躺着半眯眼睛睡觉,睡得连安雪何时下车都不知道。   但谁曾想,祸从天降,顾文越闭眼的时候,记得自己在舒适豪华的车椅上,睁开眼的时候——   不他没法睁眼,他的眼睛被蒙住,鼻息间是难闻刺鼻的烟味。   “呜呜!呜!”   顾文越吓出个激灵。   他嘴巴被封住,鼻翼扇动呼吸声强烈,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两条长腿的脚踝与膝盖位置被捆住。   “别叫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重重道,“也别乱动,到了就会放你下来。”   顾文越凭借感觉判断自己是在一辆正在开动的车里,旁边是两个陌生且魁梧的男人。   他是在现场和丁海等人分别。   车里只有韩阿姨和一名保镖,另一名保镖兼任司机。   现在他被绑了,韩阿姨和保镖呢?!   形式不明朗,顾文越不敢乱动,安静下来。   右边一个男人说:“这就对了,你是明星,万一伤筋动骨或者弄坏了你的脸,你也麻烦我们也麻烦。”   左边抽烟的男人:“我们到了地方会把你带下去,老实点就行。”   顾文越急促呼吸间想,那这些人绑自己做什么?   当肉票?   要顾家出赎金?   此时,副驾驶有一个叽哩哇啦的说话声,还有恭恭敬敬地两句:“嗐!”   东洋人?   顾文越大脑快速运转,他忽的想起此前自己接过两次合作邀约。   一次对方表示中日合资拍摄电影,邀请他做男主角;   再次是对方自称是日本的化妆品企业,找他做代言人。   具体的联系时间,他记得是上周录制《传承》从江南回来的日子,以及两天后的在他在睡觉的早晨。   也就是这阵子,一直都有东洋人找自己?   车辆颠簸,冷寂四伏。   顾文越揣测是开始走崎岖小路,按照他身体往后倒应该是上坡和不停转弯的羊肠山路。   京城平原地势,他所知道的山都在京郊,尤其是南郊。   他集中精力,将原主的一切全部思考一遍,都找不到任何涉及东洋人的信息;而他穿越过来后,除却那两通电话,也不曾和东洋人有过交集。   难道真的是为了绑架他要赎金?   顾文越并非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早年在顾家就有绑架年幼的子嗣要赎金的旧事,他长兄曾同他耳提面命,若是出门在外真的遭遇绑匪,一定不要睁眼看他们,死活都不能看,别问东问西。   看到绑匪或者过于强烈反抗,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对于顾家而言,子嗣的命比钱要紧,绑匪要钱他们会给,等把人赎回来,再找人去料理绑匪也不迟。   此刻的顾文越浑身鸡皮疙瘩,他原以为逃过原主的意外之死,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事故。   难道他不可能活下去吗?   可是顾晋诚……   电光火石间,顾文越一想到顾晋诚的脸,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一种不可自控的情绪中,一想到如果真的会出事,会离开,再也看不到顾晋诚……   左边的男人推了推顾文越的肩膀:“哎!你哭什么?”   右边的男人疑惑:“一个男人就这么哭了?我操,我们还没干什么吧?”   他拍了拍顾文越的肩膀,“你别矫情了,我们不是要杀你,操,老子也不想当杀人犯好吗。”   顾文越被濡湿的布巾绑着眼睛,难受得一动不动。   他也不想哭,可是心酸难当,热泪跟清水似的往外涌。   忽然经过一段地方,顾文越听见左边的男人在自己耳边压低声音说:“你别怕,日本人不是要找你麻烦,你乖乖的别动,等结束就自然放你回去。”   顾文越心中一凛,不是找他麻烦,那是找谁?   顾崇还是顾晋诚?   总不至于绑架他来找丁海麻烦?   顾文越琢磨起来,情绪几番转换,开始担心顾崇和顾晋诚的安危。   副驾驶的人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压低声音呵斥:“你们少跟他说话!”   东洋人的中文极不标准,几个字说得勉强能听懂。   紧接着,车子停下。   顾文越被人拽出去,随后是架着左右胳膊抬进一个地方后被压在高背椅子上,他的手臂和腿被重新绑过,死死地被捆在这把冷冰冰的椅子上。   顾文越敏锐地感觉到周围应该有不少人,以一种圆形或者扇形的形状排列在周围。   椅子对面不远处应该还有一个“主谋”在盯着自己,目光很直接犀利。   到底是不是要顾家的钱?   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跑向顾文越这边,随后是刻意压低声音但又因为情绪激动而压不住的日语。   顾文越有些遗憾,为什么当初他不能放下芥蒂学一学东洋话呢?   好歹师夷长技以制夷,也不至于沦落到完全听不懂的惨况。   “顾先生,很抱歉,以这么粗鲁的方式邀请你和我见面。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对吧?”   陌生且难听的口音让顾文越找准了方向,的确是在自己对面,但对方是不远不近地站着,有居高临下的气势。   但从角度判断,即便站着,此人个子也不高。   顾文越不疾不徐地扬了扬一下下巴,示意自己的嘴巴被封住,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的安静。   落难者有这等从容,属实难得。   随后,顾文越感觉有人靠近,还很礼貌地说:“顾先生,胶布撕下来有点疼,你忍一忍。”   顾文越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一只手揪住左脸一端发出“撕”的一声,嘴巴四周围有些疼得麻木,随后又开始骤然发热。   顾文越这个人往日里虽然懒懒散散,可也不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轻易露怯的人。   他虽疼得在心中将东洋人的祖宗十八代骂过一遍,但毫无任何狰狞表情,反而是镇定自若,字正腔圆地说:“从你邀请我的方式来看,可能你来我华夏礼仪之邦还不够久。”   “顾先生很不错,冷静,语言犀利。”   日本人虚虚地拍了拍手掌,“跟顾总不愧是兄弟。”   顾文越听见他后面这句话,从字里行间的微妙语气,瞬间明白,这个东洋人绑架自己是因为顾晋诚。   所以,如果顾晋诚因为他被绑而赶来,很有可能身陷危险?   是何种程度的危险?   顾文越的大脑瞬息万变,对于全局毫无概念,以至于难以揣测后果。   “顾先生可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难道我不想以待客之道邀请顾先生吗?是顾先生一意孤‘兴’地拒绝我递出去的橄榄枝,所以我无奈之下,只能‘出次’下策。”   顾文越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这个词叫做,出、此、下、策。”   “噗……”   周围排着的人当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八嘎!”   怒喝之下,现场寂静,落针可闻。   顾文越感觉到对面说话的东洋人在来回走动,脚步略有些烦躁。   “顾先生还有心思来纠正我的中文发音,真是好样的。”   “谢谢,应该的。”顾文越浑身都有些不痛快,这东洋人到底玩什么猫腻?   周围的人都不敢小觑他,原本只是将他作为一个不中用的豪门少爷或者是小明星,有人还准备看看他英容失色,谁能想到他胆大包天,居然能在处之泰然,甚至气定神闲。   此时。   顾文越又听见一阵脚步声,好几个人一起进来,脚步越来越近,他猛的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门外的冷风吹来,顾文越在混杂烟味的气息中捕捉到细微的熟悉感   ——松木,檀香。   顾文越面朝着那个方向,蹙眉,遥遥地问:“顾晋诚?”   就连绑住顾文越的松平都诧异,所有人几乎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文越。   他居然能通过如此嘈杂的脚步声来辨认来的人是顾晋诚?   松平一声令下,十几个穿着日本传统武士服的男人阻挡在顾晋诚面前。   顾晋诚的身后,同样有十多名身穿武士服的男人堵住他的后路。   顾晋诚的左手握着松平见识过的狠厉唐刀,浓眉下的凤眸望向被绑的顾文越,一眼看尽他周身,确认他并未任何外伤后。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得渗人,转向了今日事件的主谋。   “松平,你几次三番找我比刀不成,现在不惜以这种下作的手段引我出来?”   松平笑着说:“你们顾家的人好像都发自内心地不喜欢我们日本人。那我也没有办法,和平邀请不行,当然只能采用特殊方式。不过,顾总来得比我想象得更快,看来是对家人的重视,远远超过我的预期。”   被保镖挡住的顾文越听明白了。   看来这个松平同样以先礼后兵的方式邀请过顾晋诚,只是顾晋诚没答应,所以只能通过被绑架他来达到目的。   但是,比刀?   顾文越一惊,居然不是绑架要钱甚至谈生意,而是比试。   松平这个姓氏就与武士道渊源颇深,所以比刀自然是唐刀比武士刀。   顾文越一次都没见过顾晋诚用刀,他不确定顾晋诚到底是喜欢唐刀,还是真的会。   可是不管怎么样,松平带着这么多人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文越本来放松垂落的手忽然紧紧地握成拳。   万一见血,万一出事,怎么办?   正在他大脑神经绷紧时,听见顾晋诚扬声,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这把椅子看起来并不舒服,拿个软垫来。”   松平笑了:“顾总,到了这个时候,您还关注他的屁股舒不舒服?”   “锵”的一声,顾晋诚手中的唐刀出鞘一寸,锋芒如一道寒光。   松平的表情骤变,抬抬手,让人去拿垫子:“顾总,你知道我来中国是为了做生意,不是为了结交仇人。但没办法,你不愿意和我做生意,我好不容易和刘茂旭做生意,你又把他送进监狱。”   顾晋诚难得在外人面前笑了,以一种告诫的语气对松平道:“刘茂旭不。法。经营,涉嫌外资洗钱,他的太太深知国家大义检举他。这在告诫我,和来路不明的外国生意人谈合作的时候,要留神。难道松平先生以为我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之处吗?”   顾文越记得刘茂旭这个名字,和许以眠有关。   第一次接日本邀约合作电话之前五分钟,Kiya刚说过刘茂旭被抓。   显然,从一开始顾晋诚就知道松平提供的合作有问题,所以没有答应。   随后松平联系上刘茂旭,合作成功,但没想到刘茂旭违反国内法律被抓,合作毁于一旦。   在顾晋诚和松平你来我往之间,顾文越感觉自己被人拽了拽,屁股和硬邦邦的椅子之间被挤入一个垫子。   他感受下薄厚,可能是从车里随便拿来的。   不得不说,塞了垫子之后,冷飕飕的屁股和大腿果然舒服很多。   一道声音沉沉大喝,用极快速的日语说了一大串话。   顾文越:……不知道我这个时候申请要一个翻译,会不会有点破坏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在,有人与他心有灵犀。   顾晋诚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这位先生说的很对,与其浪费时间你我做唇舌周旋,不然赶紧进入正题。”   顾文越惊讶,原来顾晋诚还懂东洋话?!   不愧是小说主角,简直是是万能人士。   精通中英日三语,管得了公司,谈得了生意,洗得了头发,暖得了床。   那个日本人听不懂中文,松平照实翻译后,他又说了一堆。   以松平的客气态度,顾文越猜测那个日本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人士。   顾晋诚收起方才的神色,敛目冷声:“既然如此,先松开他,我跟你们比。”   顾文越:……!   “你们”?   不是一对一的比试,那到底是谁要和顾晋诚比?   车轮战,所有人?   顾文越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色,瞬间抬头直直地看向顾晋诚所在的方位。   只可惜,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恐惧和担心如蛇信子沿着他的皮肤游走,整个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顾晋诚凝视他苍白失血的面庞,尽管那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被绑,但他清晰的知道   ——顾文越的眼里有自己。   顾晋诚的眼神看向日本人,语气变得冷硬地重新强调一遍:“松平,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先放开他。”   顾文越现在看不到情势,不敢轻易做声,只是牙齿紧紧咬着,不敢松懈。   松平和在手持武士长刀的日本人低声交谈几句,随后他抬抬手,先让人将顾文越给弄开,反正他知道这位顾家少爷武力值为零。   更何况他们的人重重包围下,此处可谓是固若金汤,这兄弟俩除非有翅膀能飞,否则不可能突出重围。   顾文越被解开的时候,手脚一下子没法动,被熟悉的怀抱抱住才缓过来。   雪白皮肤上是被粗糙麻绳绑出来的一道道红痕。   瞬间,顾晋诚的凤眸从冷到狠。   但他温柔地靠近怀里的人,低声说:“文越,靠着我,眼睛闭上,我给你解开。”   顾文越将脸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处,被他解开濡湿的布条后,用力闭了闭眼。   顾晋诚的左手护着他,右手握住布条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按住他的肩膀揉了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文越勉强睁开眼,眯起来看他的脸:“我没事,你接下去怎么办?”   桃花眼眼眶泛红,湿漉漉的黑色睫毛黏连。   顾晋诚的拇指爱怜地揉过上挑的眼尾:“没事,比试完了就走。爸还不知道,我同他说你节目录制延迟,我们晚点回去没关系。”   语气就像是在外面吃个饭晚点回家一般轻松。   可是顾文越却忍不住抱住他的肩膀,低声咒道:“疯了么?这什么年代还有比武的?”   顾晋诚贴着他的耳廓,缓缓道:“就当是演戏拍电影,我一定会赢,放心。”   顾文越抬起头,平日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第一次狠狠剜他:“又不是真的演戏,别开玩笑。”   “知道了,以后不开。”   顾晋诚的手掌抚他的脸颊,轻轻地捏了捏他如玉柔软的耳垂,“坐好,万一害怕也别哭,很快带你回去。”   “我才不会哭!”   顾文越反驳,但想到被他收起来的湿布条,瞬间有点不好意思。   “喂!”松平实在是看不下去。   两人的互动显然完全超出他的预计。   尤其是顾晋诚捧着顾文越的脸,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的姿势,视线胶着深深对视,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顾晋诚对松平不屑一顾,他站直身体,动作快速地脱掉西装外套,温柔地披在顾文越肩头,慢条斯理地系上一颗扣子,才拿起支在一旁的唐刀。   在他人眼里,都已经明白哪怕到危急时刻,在顾晋诚的眼里也只有顾文越一人。   顾文越揪住西装衣摆,惊慌不已。   这把唐刀是开刃刀。   而那名一直端坐的东洋人手里的黑柄武士刀,不可能是玩具刀。   依照东洋人此番来势汹汹,这场比试,绝对不是随便挥舞两下。   松平的手下送来比刀的生死状。   松平抽过,二话不说走到顾晋诚和顾文越面前:“顾总,按上手印吧。”   顾文越扫了一眼,居然还是中日双文。   他拽住顾晋诚的手,望着他,仰起脸摇了摇头。   ——生死状不合法!签了没用啊!   然而,松平已经抽出自己的武士刀划开食指,按在生死状的底下,落下一个血色的指纹。   顾晋诚则推开顾文越的手。   就在顾文越以为他要同样划开自己的手指时,只见顾晋诚以迅雷之速握住松平的手。   松平脸色大变,所有武士服的日本人瞬间围拢,危机一触即发。   然而,当一滴血落在生死状上,顾晋诚甩开松平的手,就那滴血按了一个自己的指纹。   顾文越:……   松平:…… 第68章   空旷的废旧仓库中, 黑衣武士服的日本人团团围成一圈。   中央,是手执着唐刀的顾晋诚,与手持武士刀的松平。   松平露出得逞的笑容:“顾总, 希望你不吝赐教。”   他持刀摆出剑道对阵的姿态,“请——”   顾晋诚拔出冷厉唐刀,将刀鞘往后丢给顾文越, 傲慢地用刀尖对向另一个端坐的持刀人。   “松平,你大老远请了一个高手来,还不让他出场?你就不用上了,我的刀对你没兴趣。”   顾文越双手抱住了沉沉的刀鞘, 听他这刻薄的话,总觉得松平下一刻要气到自燃自爆。   那位日本人显然被如此挑衅的姿态和语气给惹怒,尽管完全听不懂中文, 重重跺了跺脚后站起来,走到松平后面, 以武士刀将松平推到一边。   松平咬得牙齿即碎, 对顾晋诚道:“好, 既然你想直接挑战我的师父,那就不让你失望。”   经松平洋洋得意的介绍,他的师父名为中川,拿过众多剑道奖项, 是一流的剑道大师。   中川善用“忍”字,虽被顾晋诚挑衅,但上阵后,规矩礼数周全, 短眉虎目盯着对手, 用力地颔首。   顾晋诚没这么多讲究, 左手举刀,刀锋破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刀锋偏转,冷光逼仄。   中川拔刀挽花,刀锋锐利同样带起一阵阵犀利风声。   仓库瞬间冷寂,所有人都盯着即将对阵的男人。   顾文越根本不敢眨眼,眼睛里印着两把刀的刀尖。   他几时看过这种阵仗,更何况其中一人是顾晋诚,压抑得不敢呼吸。   中川率先举刀劈砍,重重踏步时,激起水泥地上一阵阵尘土。   不远处的顾文越都觉得地面在震动,眼眸瞬间瞪大。   顾晋诚身姿矫健有力,快速后撤避开一刀,随后以雷霆千钧之势挥刀扫向中川。   一来一回后,顾文越猜测,顾晋诚习刀并非一朝一夕,很可能也是正经拜师学刀,出刀有一套行云流水的章法。   尤其,顾晋诚是左利手,相对于惯用右手的人而言,出刀的角度更刁钻,加上他身材魁梧高大,手臂力量强劲,本身就是一种天然优势。   顾文越艰难地屏息,不敢错漏任何瞬间。   场地中央,刀光剑影间,发出铿锵有力地碰撞声。   金属对撞,声音锐利刺耳,密集到一定程度时,空气中回旋着令人发寒的危险。   松平的表情凝重,他根本想不到,以师父中川的实力,居然都无法以绝对优势击溃顾晋诚?   他上次和顾晋诚的比试,显然对方可能只用了三成的实力。   包围场地的人中,有好些是中国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中国唐刀与日本武士刀之间的正面对决。   一开始绑顾文越来的两个矮个子魁梧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走到一起往后退了退,低声交谈起来。   “今天不是要真出人命吧?松平他妈的不是说只要把人弄来就行?现在怎么办?”   “这个姓顾的是谁啊?为什么这么牛逼?”   “现在问题是万一他把松平的人打败了,松平会不会要他们兄弟俩的命?”   “这些日本人好像都是*啊,妈的我刚看到好几个手臂上有青龙白虎,操了”   “那怎么办?我们算怎么回事?说起来我们跟这个姓顾的兄弟都是中国人,自己人坑自己人?”   “不行,还是报警吧?万一出人命,他们日本人说走就走,我们可能会被坑死。”   矮个的胖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开始往后退,匆匆撤出仓库,假装要解手,跑去一棵树下摸手机开始打110。   -   比刀的两人,看上去实力相当,出刀的速度、力度、角度都有各自的优势,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   随着中川一声暴喝,武士刀以惊人的速度和极其古怪的挥向顾晋诚。   顾文越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影响顾晋诚,握住刀鞘的手指用力得骨节泛白发红。   松平都已经看到了希望,整个人浑身为之一振,他今天就是要看到顾晋诚成为手下败将。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盯着顾晋诚即将落败的姿态。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在一个速度惊人的转身中,顾晋诚以诡异的姿势抵住了刺向自己的武士刀,雷霆万钧之势中,他竟然一步往前,从中川正面越过,反手以唐刀划过中川的脸颊。   寒光的刀锋染上一丝血迹。   中川的脸颊出现一道血口。   从中川到松平,所有人都不知道顾晋诚是如何挥了这一刀。   最外围有个人发出惊愕的不可思议的声音:“他的刀,怎么在右手上?”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顾晋诚的唐刀赫然握在右手。   只有顾文越知道,顾晋诚是以身诱敌。   在中川熟悉他左手用刀的招式套路后,后半场刻意展露自己的死穴,等中川上钩,以为可以一击必胜之时,将刀换右手,中川以为的死穴自然就成他自己的死路。   但是这个路数太危险了,如果失误,根本不能预计中川的武士刀会对顾晋诚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   以顾文越的判断,刚才中川那一刀分明是冲着顾晋诚的心脏去的。   所以,顾晋诚此番策略真的是险中求胜。   中川的身姿宛若雕塑,他手中的武士刀仍以刚才的姿势空举。   脸上的血往下渗,他的表情在惨白的灯光里,狰狞可怕。   他失败了,并且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侮辱。   松平咋舌地用日文讷讷自语:“他居然还会用右手,他的右手居然和左手一样厉害!”   在松平都惊住的同时,中川并没有停手,反而以一种被逼到绝境爆发的姿态挥刀劈向顾晋诚的侧身。   顾晋诚快速避让,反手以刀抵住他的袭击,怒声对松平道:“这就是你请来的师父吗?松平,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在你们日本。”   中川怒喝出一串日文,誓有一种要报仇雪恨的气势。   顾晋诚浓眉皱了皱,也拿出生死搏斗的状态,再致命一击,在中川另一边脸上也划出一道血痕。   “八嘎!”中川暴怒,招式逐渐疯狂而凌乱。   松平冲上前一步,用日语劝阻中川,然而中川已经狂怒,根本不听劝,反而号令他带来的两名武士一起上。   顾文越看到两个武士服的男人冲向顾晋诚时,整个人吓得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在顾晋诚轻巧后退,面对眼前三人在胸前横起唐刀,以日语问道:“中川,输不起你来中国比什么刀?”   中川的左右有两个刀法高强的徒弟,此刻似猛虎出山:“你这个中国人实在是太过分,我今天要你知道什么是武士刀的厉害!”   顾晋诚冷笑:“你们武士刀的厉害,就是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人上吗?”   怒意冲冠的中川第一个冲向顾晋诚,左右两名日本人同时夹击。   顾文越吓得脸色发白,在所有人都被一对三的对决吸引时,他放下刀鞘,抬步冲向松平。   经过一个手执武士刀的男人时,他快速抽刀向前,直接架在松平的脖子上,高声喝止:“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一声低吼,把正在激烈对决的几人喝停。   顾晋诚转身时,看到的是满目猩红的顾文越,他双手拿刀抵在松平动脉位置,直直地盯着自己。   松平没动。   以松平的实力,他要击退顾文越是轻而易举,但他诡异地配合顾文越,对中川快速道:“师父,停止吧。我们不能真的杀死他,我的目的并不是请你来这里犯罪。”   中川怎么不知道他的目的,怒气冲冲地说:“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轻易地离开!今天我一定要让他留下一部分!一条胳膊,一条腿!”   松平冷汗岑岑,不是被脖子边的刀给吓的,而是给完全不按照规矩来的松平给吓的。   他本质上是生意人,生意人以和为贵,哪怕签生死状也只是在名义上寻顾晋诚挑战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他命。   顾文越没耐心听他们叽哩哇啦的日语,推着松平,把刀往前几分,对顾晋诚命令道:“你赶紧过来!”   顾晋诚举刀后退,走到顾文越身边,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压低声音质问松平:“你请来的什么人?你现在自己搞的定吗?”   松平抹了抹冷汗:“顾总,你们挟持我,开车走吧,半路把我放下就行。”   顾晋诚抬起手表:“不用,警察立刻到。原地等候吧。”   松平:……   顾文越举着刀很重,对顾晋诚道:“不行了,我手酸。”   武士刀沉得让他撑不住。   “我来。”顾晋诚举起唐刀从背后架在松平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住顾文越的手腕紧紧地拽到身侧护着。   顾文越往他身边一站,被他魁梧的身躯护住,顿生安全感,只是眼下不知道警察几时才能感到,他依旧不安地握紧手里的刀。   松平一愣,原本顾文越的力气不大他知道,可是顾晋诚架到上脖子的动作和力气过于逼人。   他本能地挺直身体,求生欲很强地稍微避开点已经见血的刀锋,生怕刀不长眼。   顾晋诚看出松平的紧张,冷冷地讽刺:“放心吧,我对弄死你没兴趣。”   中川和几个徒弟虎视眈眈,眼神如鬣狗般作恶。   尤其徒弟,依旧准备伺机而动。   顾晋诚对松平道:“你这个师父,看来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看个麻烦。”   此时,外面传来一重重的喇叭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你们的武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仓库的四面八方都是这个粗糙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喊。   顾文越松懈下来,反手握住顾晋诚的手,同他深深对视,呼出一口浊气:“吓死我了。”   松平的人和中川的人并不一条心,松平让自己的人放下武士刀,但无法让其他人这么做。   中川和几个徒弟武士刀一步步退到一起。   松平告诉他是警察来了,需要放下武器,说了很多遍,他们才照做。   中川阴狠的眼神一直盯着顾晋诚,以及他身边的顾文越。   黑衣特警们冲进来,第一次面对如此多日本武士以及武士刀,他们手里持枪谨慎地让所有人站排成排。   顾晋诚和顾文越推着松平走向为首的特警,顾晋诚简短地说明情况。   特警直接用铐住松平,顾晋诚放下唐刀。   但是中川几人都谨慎地看着警察,以日语说了许多话。   顾晋诚快速翻译:“他们要求联系日本大使馆,这个叫中川的人表示自己有一定的身份。”   松平被铐住后大声对中川说了几句,让他先别反抗先去警察局,大使馆的人会接手处理,如果现在不放下武器,特警可能会采取极端做法,到时候会很麻烦。   中川这才警惕地放下武士刀。   然而,中川身边一名红眼的徒弟,在他放刀的瞬间将手里的武士刀飞丢向顾文越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声枪响。   顾晋诚推了一把顾文越,他的左手臂却不幸被武士刀斜刺而过。   武士刀刀尖钉死在门上,顾晋诚的手臂鲜血爆涌。   枪响中,中川的徒弟右手手腕中枪倒地,捂住满是鲜血的手腕,痛苦地浑身抽搐。   看到顾晋诚左手臂的鲜血染红水泥地,中川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的满意神色。   受到惊吓的顾文越死死的抱住顾晋诚:“晋诚哥!”   黑色羊绒衫破开的口极大,血涌出来的时候,他以为手臂断了,膝盖都软了只能死命的去压伤口,五指掌心全是黏腻温热的血,铁锈味充斥在鼻腔,几欲作呕。   顾晋诚紧紧按住伤口,痛得咬牙切齿,却尽量安抚:“别怕文越,没事。”   特警第一时间将人送出去,紧急处理后上车送医院。   顾家的保镖在郑野的带领下全在外围等着,刚才被特警命令不可以上前。   郑野从冲下来的特警口中得知顾晋诚和顾文越在警车上,带着保镖全部上车跟上去医院。   顾晋诚失血过度,躺在警车里有些昏聩,右手牢牢扣着顾文越的手,还在一字一字地慢慢安慰他:“手没断。文越,你别因为我哭。”   一个护送的特警提醒:“伤者请别说话。”   顾文越的黑色羽绒服上都是血,怀里抱着顾晋诚的西装,唐刀刚才被特警一起收走了。   他吓得魂都飞走,现在颤着唇低头看脸上溅了血点的顾晋诚,忍不住抱住他的头:“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   顾文越没办法不哭。   热血飙在脸上的瞬间,手掌全是血的瞬间,眼泪是纯粹生理性地往外落,是惊吓也是恐惧,更是担忧。   温热的液体顺着顾晋诚的脸颊滑到脖子上,他闭了闭眼,唇舌干燥地说:“别怕,文越。”   顾文越金尊玉贵地活到二十多岁,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也不曾见过最重要的人为他受如此大伤。   -   顾家的私人医院。   顾文越陪着顾晋诚去做检查和处理伤口,缝针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顾晋诚用完好的右手捂住他的眼睛:“打了麻药不疼,别看。”   顾文越握住他的手指,睁着眼睛。   顾晋诚的掌心被他的睫毛刷过,心底里意外地柔软。他让医生带顾文越去检查,目前不清楚被什么迷晕,是否有后遗症等。   顾文越不愿意离开,顾晋诚只得让医生过来给他抽血化验。   -   医生的动作很快,清理伤口、注射药物缝针。   最后顾晋诚被送进病房,顾文越让护士送来热水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顾文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言不发,他鲜少这样沉默,但是此刻却说不上来一个字。   一旁,郑野同顾晋诚汇报家里的情况,以及和顾文越一起出事的韩阿姨和保镖。   原来是松平收买其中一个保镖,郑野已经查出情况后送到警局处理。   顾文越得知韩阿姨和另一个保镖没事才放心,但依旧是没做声,眼里只看得到顾晋诚一人,动作极其轻柔地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顾晋诚配合他的动作,对站在床尾的郑野吩咐。“和家里说一声,我们晚点回去,让张管家照应老爷先休息。”   等郑野离开,顾文越才低声问:“今晚你还要回去?”   医生和护士刚才说过两遍,可能会高热,建议留在医院观察。   顾晋诚握住他的左手,拇指习惯性的在他虎口的小痣上揉了揉,看着他担忧的眼眸:“让医生跟去就行,别担心。”   顾文越点点头,他信任顾晋诚能够做出合适的判断和决策。   擦拭过血迹的毛巾在热水盆中洗了好几遍,水都染得淡红。   顾文越刚才已经换过衣服,但这股子铁锈般的血腥气一直在鼻尖散不去。   他看着顾晋诚左臂包扎的伤口,声音低落下去,轻叹似的说:“今晚好漫长,怎么还不过完。”   柔白的脸颊上神色寥寥,漆黑的眼神黯淡无光,对今晚的事情心有余悸。   顾晋诚搂住他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压住他半边耳朵揉揉:“好了,已经过完了,等警察那边处理就行,不会有什么事情。”   特警这边派人过来详细了解清楚情况,当事人的关系等等。   只是,唐刀暂时不能送回来。   -   冬夜十一点,顾晋诚披着黑色大衣,右手紧紧揽着顾文越坐进劳斯莱斯。   顾文越始终轻轻地靠在他右肩,被他拥着,庇佑着。   他的眼神望着车窗外,无尽的夜色里,闪过的车灯照在他脸上,浑浑噩噩地想起昨天,或者是前天,又或是很多个他们对视的瞬间中。   他的眼睛渐渐湿润。   “文越?”   顾晋诚的手从他肩头滑到他的脸庞,指尖触及微凉的液体,他的手掌覆在他的脸颊上。   顾文越不愿意转过脸,执拗地看着车外,低声道:“你别乱动。”   “我看看。”顾晋诚低头,右手掌着他的脸,同他对视,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明灭的光,稍稍一闭,眼角就有一道热泪滑下去。   顾文越看着他,强作欢笑:“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明明危急时刻比刀的不是他,受伤的不是他,可是他就是这么惊恐万分。   顾晋诚没有回答,他的脸庞缓缓靠近他,高挺的鼻骨抵在他柔软的脸颊上,轻微地蹭动。   顾文越直直地看着他的凤眸,一瞬不瞬。   在明灭流转的灯光中,顾晋诚指腹抹掉他的泪痕,干燥的唇畔擦过他的侧脸肌肤,留下灼烫的星火,最后停留在耳鬓的位置。   “我知道,是担心我,不是胆小。” 第69章   两人抵达家中, 张管家已经带着佣人们在等,看到后惊惧异常。   顾文越到顾家后,第一次看到淡定的张管家如此慌张。   顾晋诚叫张管家不必惊动太多人,以及让大家明日别跟老爷透露太多, 他会亲自去解释今晚的事情。   顾文越扶着顾晋诚去四楼房间后, 问张管家道:“韩阿姨和保镖呢?”   张管家道:“已经照料着了。人没事,就是有些怕。”   他顿了顿, 再补充, “叫医生看过, 抽血验血了。”   “好。”顾文越道, “这段时间让他们休息吧,尤其是韩阿姨,不用跟我出门了。”   “是。”张管家担心两位少爷, 忙道,“文越少爷要不然您去洗澡洗漱, 我也帮大少爷洗漱, 洗漱完,你们早点休息?”   “不用, 我来就好。”顾文越看着顾晋诚, 浑身仍旧有淡淡的血腥气, “简单冲一下?”   “张管家,你去找剪刀来。”   顾文越扶着顾晋诚进洗手间, 扶着他先坐下,“今天这身衣服都不要了。”   毛衣西装大衣再并裤子腰带, 里里外外都得处理掉。   顾文越神色不预地低声道:“晦气。”   顾晋诚握着他的手腕揉了揉:“好, 都听你的。”   张管家送来剪刀, 取一个脏衣篓, 等文越少爷小心翼翼地剪掉大少爷的衣服脱了之后丢进去。   一件一件衣服除掉,顾晋诚挺括有型的身材显露无疑,顾文越将剪刀递给张管家,帮他将腰扣解开,抽出来丢进脏衣篓。   他修长的手指即将碰到西装裤扣子时,顾晋诚轻咳一声,对张管家说:“你先出去。”   张管家点点头,转身。   顾晋诚道:“脏衣篓留下,一会儿文越的衣服脱了也一并去丢。”   “是。”   张管家放下后,离开合门。   他看到大少爷包扎的位置,心道明天老爷看到,还不知怎么担心。   洗手间内。   顾晋诚解开西装裤的扣子,脱掉后,露出两条笔直有力的长腿。他道:“文越,我自己冲洗吧,不碍事。”   顾文越看了眼已经包过保鲜膜的纱布,忽略他起伏性感的胸膛:“还是我来。”   他让顾晋诚坐在浴缸边,拿着淋浴慢慢地冲洗他的右边身体,冲过一遍后,再用湿毛巾一点一点地轻轻擦过左边身体,尤其是染过血的位置。   顾文越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血腥味如此敏感,皮肤上沾上一点,他都觉得不舒服。   已入深夜。   顾晋诚怕他熬不住,见擦洗得差不多,便道:“好了,你先出去下。”   顾文越站在他身后侧,低眸注意到他湿掉的黑色内裤:“嗯。我在外面等你,衣服我给你穿。”   “去吧。”   顾晋诚回首看他一眼,见他今日神色恍惚,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似的,知道他吓着了。   顾文越在外面等了五分钟,才听他叫自己进去。   顾晋诚周身擦得半干,湿漉漉的胸膛线条分明,透明的水往下滑,形成一条条隐约的痕迹。   顾文越的视线不敢乱跑,只伸手取一块干毛巾帮他后背肩头再擦了擦,慢慢地取下保鲜膜。   他抖开宽大的浴袍先套进他受伤的左臂,再轻轻拉到右边让他套进右边袖子里。   “有没有扯到伤口?”   “没有。”顾晋诚见他面容异常柔顺地站在身前,为自己系睡袍带子,忍不住搂住他往怀里带了带,揉揉他的头发,“你自己也洗个澡。”   “嗯。”顾文越手中捏着腰带,主动伸开手臂圈住他的腰,脸侧在他肩头蹭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道,“还好你没事。”   顾晋诚在他后颈用力摩挲:“说反了,是还好你没事。松平是我没处理好,才会找上你,你是因为我才被绑走。整件事,跟你无关。别放在心上。”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洗澡睡觉。听话。”   顾文越点点头,先扶着他出去坐好。   等进浴室,他将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丢进脏衣篓里,从里到外全部都不再要了。   顾晋诚躺在床上等他上床并排躺下,见他眼神也有些凝滞,话也比平常少,分明是还心有余悸。   他心疼地把人搂紧。   顾文越依偎着他,声音低低地央求似的问:“喷点香水好不好?”   “好。我去……”   “我去拿,你别动。”   顾文越按住他,掀开被子下床,连步冲到外面的立柜上取了那瓶香水,走到床边在床头柜的外侧喷了一点。   前调的淡淡酒香味弥漫开来,温厚的乌木香味包裹住顾文越,他的神经松弛不少。   顾晋诚想起一件事,握住他的手腕:“之前,你不是问我怎么喷香水?”   “嗯?”顾文越看他。   顾晋诚的右手从他手中接过香水瓶,在空气中喷出,随后右手来回挥过香水细细的水珠。   顾文越看他豪迈的动作,接过香水瓶,忍不住笑了,轻声嘀咕:“掸苍蝇还是掸蚊子呢?”   今晚,这双精致的桃花眼里露出点和缓的笑意。   顾晋诚揽住他的肩膀往胸膛按了按,手掌覆在他脸颊贴着:“总算笑了。”   他一语不发的模样像个受尽委屈的玉娃娃。   无辜,可怜,无端端地惹人心疼。   顾晋诚有时候总想,他这样的人,就该眉目飞扬的笑着,不该受一点的委屈和伤害。   可惜他做得还不够好,反让他惊忧惧怕。   -   次日清晨,顾文越醒来时,枕边无人。   都受着伤也不知道去哪里!   “晋诚哥?”   房间里无人回应。   顾文越皱着眉头下床,捡起他丢在床上的宽大睡袍随意裹住身体,一边系腰带一边出房间,正见张管家,忙问:“大少爷呢?不会去上班了吧?”   张管家道:“大少爷在老爷房间里。他叫我来看看您,怕您担心。”   顾文越快速往楼梯走去,低声道:“知道了。”   他走得带着风,睡袍后摆扬起,扶着栏杆快速下楼。   张管家是听了大少爷的安排来阻文越少爷去,但转念一想,或许不该阻,且让他去也好。   二楼,顾崇的房门外。   门没关严实,里面的声响清清楚楚。   “……你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清楚,还弄到文越被绑架。这次还好这几个日本人不准备伤害文越,万一呢?!我问你万一呢!”   顾崇大发雷霆,显然是盛怒。   房间中没有顾晋诚的声音。   顾文越想,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沉默挨训,不可能有任何反驳。   顾崇接着道:“你在集团公司做项目也好做投资也好,出任何问题,哪怕损失几个亿都无所谓,爸爸都不会这样骂你。因为你还年轻,掌管公司没几年,你需要时间,需要试错,可是昨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这是人命,是文越的安危,也是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啊!”   “晋诚,这个家里只有三个人,损失一个都不行,你懂吗?!我们顾家再多的钱,也就只有三个人,钱要紧还是人要紧?”   顾文越快步推门进去:“父亲?”   房间中的顾崇坐在床边,手中撑着拐杖在训斥儿子。   顾晋诚则站在床尾的位置,老老实实站得笔直,原本是低眸的姿态,见顾文越才抬头:“你怎么起来了?”   顾文越走上前,同他并排站在一起:“父亲,昨天是意外,没事就好了,您别骂他了。”   顾崇看了看两个孩子。   一个聪慧性子好,一个严谨沉得住气,虽然有些磨难,也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出大事。   “我没有骂他,你问问他,我骂他了吗?”   顾晋诚一字一顿地道:“没有,爸只是担心我们。”   顾文越:……   顾文越快速道:“父亲,您身体刚好,别动气了。你们吃过早饭没?去吃早饭吧。”   他推了推顾晋诚,示意他过去一起扶老父亲。   顾崇顺势按住文越的手臂。   顾晋诚也上前用右手扶住顾崇。   顾崇推推他:“不用了,你受了伤,别扯到伤口。”   顾文越想,老父亲还是很担心儿子的。   “我扶着吧。您早晨的药都吃了吧?”   顾崇的语气和缓不少:“老张照应我吃了的。”   顾文越看一眼顾晋诚:“你怎么一上午来说这件事?你不能等等吗?”   顾崇拍着文越的小臂:“你还想瞒着我?能瞒得过去吗?除非他今天不住在家里,我也不是瞎了看不到他的手弄成这样。”   门外,张管家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   走廊上,顾崇站定,斩钉截铁地道:“以后不能碰刀了。晋诚,你听见没有。”   顾文越愣了下,扭头看向身后。   神色淡漠的男人,视线沉沉地望着顾文越,看不出什么意思。   顾文越赶忙对顾崇柔声道:“父亲,晋诚哥练刀也不是一时半会,他平时没什么兴趣爱好,如果您再不许他自己玩玩,那他会很难过的。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是晋诚哥的问题,是对方一次次地找上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顾崇看一眼文越,再看看后面沉默不语的大儿子,没有表态。   顾文越看他没有立刻反对,便继续道:“父亲,这样好不好?就让晋诚哥以后不要公开跟人对战,自己玩就行了,别人来找他,一律不许理会。这样久了之后,大家就清楚就不会想方设法找他。”   顾崇问:“这行吗?能挡住人来找他吗?跟这次一样,万一又绑了你呢?你的命要紧还是他玩刀要紧呢?”   顾晋诚沉沉道:“爸,以后我不碰了。”   顾文越瞬间看向他,见他正盯着自己。   幽黑的凤眸如黑夜浓郁,深不见底。   被他这样凝视,顾文越无端端的,心口都紧了紧。   顾崇道:“这还差不多。诶!”   顾晋诚继续道:“放心吧爸,刀我会另外安置,不会拿回家。”   “嗯。”顾崇还算满意,扶着文越继续走,对张管家道,“老张,你安排下,明天我带文越和晋诚一起去云京寺。”   “好。”   顾文越想,估计老父亲是真操心了。他赶忙对顾晋诚道:“你过来扶着父亲。”   顾崇道:“不用,你扶着就好。”   顾文越笑了笑:“我还没刷牙呢。”   他笑着将老父亲交给顾晋诚,“晋诚哥,你也当心自己的手臂。”   “嗯。”顾晋诚见他匆匆往楼上跑,提醒道,“别走这么快。”   顾文越笑着放慢脚步:“知道了,别等我,你们先吃。我墨迹。”   顾崇抬眸看看文越,再看看身旁大儿子的手,低声叹气:“文越还帮你说话,是心疼你。”   顾晋诚扶着他:“我知道,我记在心里。”   顾崇缓缓嘱咐:“这样,你代我去见公安厅的老徐和搞刑法的朱律,请他们喝个茶。这日本人不知死活地欺负到我们顾家头上,还绑了我一个儿子,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轻易了解。日本大使馆出面也没用,他们想钻法律空子打外交牌,那我偏就不让他们钻。”   顾晋诚道:“嗯,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顾崇瞥他一眼:“这种事情出了第一次就容易出第二次,一定要解决得漂亮,不能让人以为我们顾家有可乘之机。文越身边的保镖多派几个。”   顾晋诚道:“我已经把我身边几个人调过来。”   “嗯。”顾崇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你啊,自己也要小心。”   “是。”顾晋诚应下。   -   等顾文越洗漱完毕,进餐厅,就看到顾晋诚右手拿着勺子在夹小菜,筷子用得不利索,一抖掉在桌上。   顾文越赶忙快步上前:“我来。”   他想,他这右手用筷子还不如用刀呢。   顾崇默默地看着大儿子的动作,不做声。   方才文越没来的时候,还不是用得好好的。   不过两个孩子能互相亲近,他看着高兴,自然不会戳穿。   顾文越叫佣人取新的筷子过来,作势要喂他。   顾晋诚按住他的手,道:“你先点东西,我可以吃别的。”   “哦。”顾文越给他放勺子,“那你用勺子喝清粥吧,这几天别吃面条这些东西。”   顾晋诚“嗯”了一声,俯首,吃得慢条斯理。   顾文越见他人高,低头吃东西也不方便,三两口解决鸡丝面,擦擦嘴角。   他取过粥碗,捏着瓷勺喂到他嘴边。   顾晋诚启唇,吃了一勺。   顾文越弄点可口的小菜,一边喂他一边对张管家道:“张管家,这几日家里多熬点骨头汤,别做切丝这些不好夹的菜了。”   “好的文越少爷。”张管家照实记下。   顾崇道:“酱油少放点,吃了回头伤口留疤痕难看。”   顾文越疑惑:“为什么?有这个讲究吗?”   顾晋诚淡淡道:“没有,爸自己讲究。”   顾文越叫他逗笑,夹起一个小笼包递到他嘴边。   顾崇道:“有伤口的人,吃了酱油,伤口变黑了。你们年轻人不懂。”   张管家默默地道:“老爷,这个辟谣过,是假的。”   顾崇看他一眼:“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顾文越同顾晋诚对视,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吃过饭,张管家扶着顾崇上楼。   顾文越看着面前的人,低声问:“刀你真不拿回家?你舍得?”   顾晋诚凝视他的眼眸:“见了血,不吉利。”   听他这么说,顾文越也就没多问。   -   次日一早。   顾崇带着两个孩子,去寺庙。   云京寺,位于云京山的缥云峰。   顾文越等一行人,在缥云峰景区停车场下来后,换乘上山的观光车,沿山而上。   十二月的天气,缥云峰的植被依旧茂盛,由于此处有特殊的地下水溶蚀现象,缥云峰有不少溶洞与怪石。   一碧如洗的晴空下,嶙峋怪石间有绿松、小亭,很有山林意蕴。   顾崇看着风光:“晋诚,你能走动走动吗?等会儿陪文越在这里看看?”   “不用了。”顾文越道,“天太冷,还是别动了。”   他想的是顾晋诚受着伤还要陪他观景,这多不合适。   顾崇点点头:“那等三四月的时候,我们再来,到时候花开了,风景也好。”   从缥云峰坐车抵达云京寺,一路上没有任何旅客和前来烧香拜佛的信徒。   顾文越不免好奇。   等抵达云京寺内,除了僧人之外,也没有见其他人。   云京寺依山峰而建,坐北朝南,依次有几重寺庙,层层台阶相连,中央有大香炉。   往日里是香火旺盛的寺庙,此时只有风声回旋、飞鸟掠过树梢发出的叽喳声,安静清幽地恍若不在人间一般。   长袍的寺中僧人,见过顾崇后,领着他们进入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的地砖一片清光,无比高拔的佛像宝相庄严,左右金刚怒目,慈悲为怀并济肃重威严。   顾文越和顾晋诚走在老父亲身后,他见为首的僧人在和老父亲低声交谈,应该是故交。   他悄然问顾晋诚:“怎么没人呢?”   顾晋诚帮他将领口的拉链拉好,反问:“我们不是?”   顾文越用胳膊肘推他一下:“我说的是别人。”   顾晋诚道:“等我们回去,就有了。”   顾文越想,是特意为了他们来而闭门不迎香客?那顾家必然施了诸多香火钱吧。   顾崇在顾文越和张管家的帮助下,从轮椅中下来,跪在宏伟庄严的佛像之前,僧人帮他换过一个高点的蒲凳。   顾文越和顾晋诚各跪在老父亲两侧。   菩萨低眉,慈眉善目。   顾文越闭上眼眸,双手合十,一求顾氏平安,二求顾家老父亲平安,三求顾晋诚平安。   人生在世,平安为大。   顾崇的腿脚不便,跪拜后有些不舒服,坐回轮椅让保镖护着。   他笑着对主持介绍了两个孩子。   主持手持佛珠,注视两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阿弥陀佛。”   他看了看面色肃重的顾晋诚,对顾崇道:“大少爷平时戴玉吗?”   顾崇看向大儿子,对主持道:“他还年轻,不太信这些。”   主持了然,浅笑道:“大少爷出入,不妨随身戴个观音坠子,保平安。”   顾崇点点头:“我回去就给他准备。文越,你过来。”   他对文越招手,让他走近些。   顾文越对主持恭敬地颔首,浅笑道:“我也没戴呢。”   主持仔细端详一番顾家这位少爷:“阿弥陀佛,少爷自有菩萨保佑。”   顾崇惊讶:“这意思是,不用给他佩什么?”   顾晋诚也看向眉眼带笑的顾文越。   主持道:“不用不用,这位少爷是个有福气的人。”   顾崇听得笑了,对两个孩子道:“你们啊,去后山走走,给菩萨磕个头,求个顺遂,求个姻缘。”   一旁的另一位僧人笑着说:“后山有一棵姻缘树,二位少爷请。”   顾文越没来由地瞥一眼顾晋诚,“好,那我们去看看。”   顾崇摆摆手,让他们去,他和主持几人说说话。   还特意拦着保镖,让两位少爷单独去。   僧人笑着道:“老爷子想抱孙子了。”   顾崇想了想,那估计很难。   不过这话不必对外人说,他笑笑:“差不多吧。”   -   大雄宝殿后面,一棵参天的古树上,飘摇着红色的丝带,依稀有明黄的字。   顾文越三步并着两步,迎着寒风跑上台阶,站在古树下面仰头,捏住其中的丝带。   上面原是一对名字,看上去是男女情侣同来求姻缘。   再看其他,也有写的是一句话,留的是姓氏,看上去是单独来的。   不远处,一位小僧人上前道:“施主,这边可以写愿条。”   顾文越看向垂手而立的高大男人,问道:“你要写吗?”   顾晋诚低眸,淡扫过他这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淡声道:“写了立刻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吗?”   显然是不信这些。   “……”   顾文越笑了,“那你别写,我自己写!真是的。”   他走上前去,见僧人正要蘸金墨,他眼眸流转,问道:“小师傅,可以我来写么?”   “可以。”僧人将笔递给他,“施主请。”   长桌案上还有好些已经写好的愿条,写的是“百年好合”“天作之合”“天长地久”“情有独钟”“此情不渝”等等。   顾文越思来想去,一时间倒没有个主意。   一阵阵清冷的寒风中。   顾晋诚就站在红条飘飘的姻缘树下,凤眸淡淡扫向弯腰执笔的年轻男人,看他似在迟疑,不知道要写个什么来求姻缘。   少许,顾文越眉梢微展,想到了什么,躬身写了几个字。   等转身见顾晋诚踏步走来,便道:“哎,你别看我写的!”   他赶忙将红色的愿条转过去,交给小僧人,“小师傅,你帮我藏好,等过会儿挂上去。”   顾晋诚瞥一眼,红底描金的字,看不清出具体。“写了什么?我不能看?”   顾文越推他的右手:“走走走,反正你不信这些。”   顾晋诚倒是没执意要去看,被他推着往别处去。   等回大雄宝殿时,顾崇拉着顾文越去说话,顾晋诚对站在一旁的郑野示意。   郑野走上前:“顾总?”   顾晋诚低声道:“去找姻缘树下的小和尚,问他要文越写的愿条,拿到后悄悄给我。”   郑野:……顾总,您这样合适么?   不过,郑野毕竟是拿人薪资,与人消灾,立刻悄然走去后山,找到小和尚。   几分钟后,顾晋诚从郑野手里接过正红的愿条,上面有着四个端正漂亮的字。   “金风玉露” 第70章   缥云峰的景区入口处, 排成长龙的游客门开始陆陆续续检票,景区门口立了通知说明。   云京寺上午为闭寺状态,可先在缥云峰的溶洞和怪石景区进行游览, 过十一点后方可以进寺庙。   一个手持长杆的直播网红一边排队进景区, 一边对粉丝解释:“今天运气不好, 云京寺居然关了小半天,那我们就先在缥云峰看看吧。”   粉丝都没什么意见, 反正就是跟着来景区玩,并不催促主播去寺庙。   一些粉丝还在提醒主播,寺庙内部不要拍摄,否则对菩萨大不敬。   此时,排在他后面的一个男人说:“不是我们运气不好,是我们穷。”   “啊?”主播插着耳机,没听清楚, 重新问一遍, 粉丝们比他还激动,让他赶紧问清楚。   那男人像是接受采访一样,对着手机说:“那边有人说了,上面关半天是因为有个有钱的人家去拜佛,所以所有人都得等着。”   “消息确切吗?”主播问道,“您从哪儿听的?”   男人指了指远处的安保人员:“他们呀, 他们说上午有车进去,是直接开进景区里面的。里面有停车场,一般人只能走他们能开车。”   弹幕上粉丝都热议起来。   “原来有钱还能包场寺庙吗?这是什么操作?”   “达官贵人吧?这不违反规定”   “有钱为所欲为啊,车都能开进最里面!酷酷, 你能去看看吗?万一能拍到呢?”   “对啊, 快去看看!”   粉丝怂恿下, 名为酷酷的主播在检票成功后,一边走一边道:“那我先去停车场看一眼,万一看到什么百万级豪车呢?哈哈。”   虽然天气寒冷,但旅游的人依旧很多。   主播酷酷按照路牌走过去,也没什么人阻拦,畅通无阻,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最高的一台豪华保姆车。“我天,居然有一辆超豪保姆车!”   酷酷一边转动手机一边道:“车牌就不录了,给你们看个边角吧。”   弹幕里有粉丝问这是什么车,酷酷道:“lexani啊,奔驰的,很多明星开这个车,估计富豪也喜欢吧,里面有床,配饰都顶级豪华,起价应该是二百多万,内饰定制之类的,三百万最低。这里停了一整排的奔驰,看车牌搞不好是一家的,真有钱!”   “酷酷,快去看看寺庙外面!说不定能拍到什么”   “酷酷小心啊!你这样会不会有事?惹了有钱人不太好吧?”   直播间的粉丝不多,就一万多人,大部分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云京寺为他们搞特殊,小部分人在担心主播的安全。   酷酷笑了:“这有什么?他们都很大方地开出来,被拍不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们明晃晃地炫富搞特殊,我们了解一下有钱人的世界,也没啥吧,对吧?”   刚好一台观光车经过,酷酷拦下后上车,问司机能不能去云京寺里。   司机师傅说:“现在应该可以了。”   酷酷奇怪:“刚才好像说寺庙暂时关了,是什么原因啊?您知道吗?”   师傅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通知办事。”   “好的好的。”酷酷见师傅不愿意透露,就没再继续问。   由于大部分的人进入缥云峰景区后,先在下面游玩,酷酷属于第一批上云京寺的旅客。   酷酷还在观光车上,就远远地拍到云京寺门口有一台观光车,而寺庙里的僧人都出来相送,就是不知道送的是谁上车。   粉丝们都异常激动。   “你调一下焦距看下能不能拍清楚?”   “我靠,真的是有钱人啊,能让佛门清净地的师傅出来送?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是搞什么特权吗?”   “有钱人包场拜佛,我们云拜佛。”   观光车师傅停下后,请旅客下车。   酷酷和另外几个人问:“怎么停在这里?不能开到门口去吗?”   他们也都看到停在寺庙门外的特殊观光车,指着那里询问。   师傅指了指牌子:“这里是规定下客区域。那边……那边是特殊情况。”   酷酷问:“师傅,为什么呀?那是什么人您知道吗?”   此时,那台观光车已经开远。   师傅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下不下车?不下车我就开下去接其他人了?”   粉丝们赶忙在直播间提醒。   “酷酷你别下车,直接跟下去!说不定能拍到什么!”   “对的,景区的旅游车都是固定路线”   酷酷笑着说:“师傅,我朋友说刚到,我得去接他,我就不下车了,不好意思。”   师傅很友好,完全没在意,就说:“那你坐好。”   就继续往下开。   果然经过一道分岔路后,酷酷的观光车跟上前面那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许多人。   酷酷不敢说话,他怕被开车的司机知道他在跟着那台车。   粉丝们倒是聊得热络。   “后面的应该是保镖什么的吧?穿一样的黑西装大衣,耳朵上带的是什么?”   “是那种对话器吧?我在电视中看过,要随时保持联系?”   “有可能,好酷啊,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精彩”   “再等等,看看下车时的情况。”   没多久,酷酷的观光车抵达停车区外围,而他亲眼看着前面的观光车开向保姆车。   酷酷跳下观光车跟上去,景区的遮挡物多,他站在远处的一个假山后面,伸出杆子用手机继续拍摄。   模糊的画面中,一行人下车,其中还有走动不便的老人以及两个高个子的帅哥。   “这是什么家庭?豪华组合!”   “手机拍不清楚的情况下,那几个高个子男的都看起来好帅啊”   “可惜好像都戴口罩了。看不清楚长相,就是气质好”   “我靠,我知道这个车是谁的了!顾文越!他有一台奔驰的豪华保姆车,我看到有人八卦过,搞不好就是这个!”   “顾文越?就是最近很红那个?有可能,他不是顾家的吗?他们家的致远集团不是几千亿的大公司?”   “就算是几千亿,包场寺庙什么操作?这有点骚吧?”   等他们上车后,酷酷收回手机,靠在假山后面道:“不一定是吧,反正看不清楚。不过这告诉我们,有钱人真的想怎么玩都可以。不像是我们,进门还得排队买票,还得靠两条腿走路。人家平步青云,一步到位哈哈。”   酷酷一边调侃,一边去其他地方看看。   粉丝们也都在感叹这件事,还有人感谢酷酷带他么长见识。   -   等到中午吃过饭,顾文越躺在沙发上晒太阳消食,接到丁海电话,得知自己被挂了,微博的讨论倒是不多,主要是在其他平台。   但顾文越的私信很多谩骂。   “有钱真好啊,你还进什么娱乐圈呢?都能让佛门清净地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你还是回家继承几千亿资产吧,别混什么娱乐圈了”   “捐款做样子够了吧?其实不知道享受了多少便利,侵占普通老百姓的权益”   “yue~”   顾文越正翻着私信,听见脚步声,是郑野从书房过来。   郑野道:“文越少爷,网络舆论的事情,大少爷已经叫人处理了。”   顾文越靠在沙发,拽了拽滑下去的毛毯,打个哈欠,笑了:“你们顾总真是三头六臂。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还得顾着我这些琐碎事情。”   郑野笑了笑,未做声。   正好一个佣人经过,顾文越道:“给大少爷送一盘子水果进去,说是我让送的。”   佣人赶忙去准备,郑野跟过去道:“给我带进去吧。”   -   主播酷酷,正在家中看微博,看到舆论支持,洋洋得意地往家里亲戚朋友的微信群、同事好友群发今天直播拍到的画面。   大家都很惊讶。   “你居然拍到了顾文越?你好厉害啊!”   “天啊,居然是你拍的,我没看到截图,我以为是别的up主呢”   “酷酷你的粉丝涨了多少了?是不是涨了很多?!好多人都在夸你很勇啊,能挑战富豪”   酷酷回复了几句话,大意是,富豪阶层就算再有钱也不能挑战底线,他们这种包场寺庙的行为真的很恶心。   他人生第一次收到众多的朋友关心,朋友圈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询问情况。   酷酷都不厌其烦地回复。   直到,他另一个深度二次元朋友,发来一则最新声明。【云京寺声明澄清】   “你快看看吧!要出事了!我怕平台会封你啊妈的你还在朋友圈炫呢!”   酷酷看到这一行字,心里咯噔了下,点开声明就看到是云京寺官微发出。   意思是云京寺在几十年前遭遇过大火重创,当时的寺庙东南角和其中一个宝殿被毁于一旦。   在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支持和资助下才得以修缮恢复,其中得到特殊的社会人士先后捐赠二十亿元资金。   时至今日,该捐赠者每年仍旧会提供三千万资金,用做寺庙内的文物佛像的养护修缮。   在这个前提下,该捐赠者及其家人获得特许,每年可有一次机会单独进入寺庙。   寺庙的声明后面,还有今天的现场捐赠三千万资金的凭证照片。   酷酷看着这个消息,脑子都不会转动了,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再傻也明白,声明中这位捐赠者显然就是顾家的人。   他手指发颤,往下滑,就看到评论区的各种声音。   “二十多个亿?每年还捐三千万?让我算算多少钱。修寺庙要这么多钱吗?”   “云京寺是国内有名的古刹啊,你们以为是修普通房子?用的全都是紫檀木,楠木这种材质的木料好吗。还有各种金装的菩萨。”   “问题是,普通旅客不是也给了门票钱?不是也给了香火钱?云京寺现在这么出名,中外旅客这么多,其实不一定需要这些钱来维护吧?还不就是给有钱阶层搞特殊”   “先后顺序你都搞反了。应该是人家在几十年前捐钱,先帮助寺庙和政府一起修好云京寺,才能吸引这么多的中外旅客去。如果没修好,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多人去啊。你什么逻辑?”   “门票五十块,各种特殊人士半价,本地拿身份证免费进,普通的香火钱能有多少?光云京寺的全香樟木释迦摩尼佛像维护一次多少钱你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操起键盘喷”   “这年头有钱原罪,看懂了”   “对啊,压根没有为富不仁的操作,就是这样还被喷,那怎么才不能被喷?把钱全捐了自己顿顿吃糠咽菜?”   “车呢?这里面可以开车吗?”   “直播截图里不有停车场的标志吗?本来就是通往外面的大停车场啊,除了景区内部工作人员停车之外,还有的旅游大巴在外面,只是那个主播没拍到”   “别以讹传讹说的好像把车开进寺庙好吗。在规定的停车场啊。”   “其实这个车恰恰说明,再有钱,你还是得下车换观光车,而不是直接开到寺庙门口去”   “看那个截图,顾文越他爸好像身体不好,有一段是轮椅被抬下来的吧?”   “是的,那个主播还在后续的直播中奚落有钱人再有钱再拜佛,还是会生病呢,他的语气真的恶心。”   “这个叫酷酷的主播,还拍了寺庙内不允许拍摄的特殊地点!他是用伸缩杆偷偷拍的!”   “我靠这个主播真的是太过分了。”   酷酷打开自己的微博和直播平台的账号,评论区乌烟瘴气,各种责骂。   “主播你是不是个脑瘫?”   “你偷拍别人有意义吗?既然你觉得有钱人的操作不行,那你怎么还跟粉丝伸手要钱呢?”   “主播傻逼不解释”   “快道歉!”   随着不停暴增的责骂和辱骂留言、私信,酷酷接到平台的客服电话,得知自己将会被做封号处理。   “为什么?凭什么封我的号?”   客服道:“对不起,你违反了直播的相关条例。你可以看下平台跟主播之间的协议,如果因为你擅自拍摄一些画面引起社会负面影响,我们是可以直接关停你的账号。”   “怎么可能?!哪个是不允许拍的?”酷酷咬定自己没有拍,那都是允许的。   在主播指出他这次直播中的不当拍摄后,酷酷还在反驳:“那是我没有看到禁止拍摄的牌子,所以我也是无辜的!那个牌子那么小,被树挡住我怎么能看到?”   客服听他还在胡搅蛮缠,便严肃道:“我们已经查到你的粉丝在提醒你,而且不只是一个人在刷留言,你显然是知情。现在你否认也没有意义。关停你的账号只是第一步,你的资金账户已经被冻结,我们会根据后续的情况,对你做出相应处罚!”   “什么?!”酷酷明白这件事可能已经不好收场,这才说:“那怎么办?你们平台就这样不管我了?我的钱呢?”   客服道:“平台建议你尽快道歉,降低舆论影响。其他事宜要等我们内部协商确定,再与你联系。”   酷酷听了这句话,气得关手机。   他咬了咬牙,虽然心里不甘,但想了想还是先顺从平台的意思,毕竟万一真账号拿不回来就彻底完蛋了。   微博上,直播平台表示已经封禁酷酷的账号,并且表示这是主播个人行为,与平台无关。   酷酷一边骂人,一边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进行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的无知,引发此次事故,希望社会各界监督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但是他刷新后,更烦躁地发现评论区的网友并不买账。   “你跟谁道歉呢?跟顾文越一家、云京寺?还是跟你粉丝?搁这儿虐粉呢?”   “你给顾文越全家道歉了吗?你不无知,你还挺狂妄”   “就冲你那么说老人家生病就知道你这个人没有同理心了,垃圾”   “为了博出位什么都敢拍啊,还正对着佛像直播就算了,不让拍的你也拍。真的,佛都不想保佑你”   “你这么仇富,为什么你还在直播间跟粉丝乞讨要钱呢?”   “笑了,这主播也是个宝藏”   “你别这么多废话了,上两个污蔑顾文越的后面都捐钱了,你只有一条路,捐钱吧”   “哈哈哈哈营销号捐十万被反复鞭尸,值得!”   “还有秦方呢,秦方捐了五百万吧?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主播,你别跑!赶紧出来发捐款,否则休想跑路。”   “对,你仇富我也仇富,我就盯着你捐!”   在家的酷酷接到很多朋友电话,烦得他一个都不想接。   一个朋友在微信上说:【酷酷,你赶紧顺着网友的意思捐点钱吧。】   酷酷:【我凭什么要捐钱?我现在直播账号里的钱还取不出来,给我冻结了妈的,我要申诉,我要把账号拿回来!】   朋友:【我真的劝你捐点钱吧】   酷酷一边敷衍朋友,一边想,傻子才真捐钱呢,他又不是富豪,凭什么捐?一毛钱都休想让他出。   但是这个办法或许有用,他赶紧用电脑找了一个别人的捐款图改改发给朋友。   朋友回复:【不错,五万也是心意!你去发微博吧。】   酷酷冷笑,立刻将捐款图。   “收入不高,五万聊表心意”   然而,酷酷没想到,这张捐款凭证没多久就遭到打脸。   “这好像是P的?有人看看吗?”   “就是P的,在这个平台上没找到他的捐款痕迹”   “操,这个主播,今日笑点”   “我靠,这都敢P?这个主播真的,路子好野啊”   “不捐就不捐,假捐是什么骚操作?疯了吗?”   酷酷气得在家里暴怒,差点就摔了一个杯子。   他搞不懂这些网友在骂他干什么?为什么不去骂那些有钱人?有钱人捐十几亿了不起吗?钱还不是随随便便赚回来?!   此时,酷酷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来自朋友,一个来自公司的领导。   酷酷看到领导电话的瞬间,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完了,这件事不会被领导知道吧?   他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已经不可控,在房间里走个来回,才敢接电话话:“喂?孙总?”   孙总在电话那头语气很平和地说:“杨酷,公司的管理层进行了小型会议沟通,现在由我来通知你,希望你自己递交一份辞呈,我们不想闹得太难看。”   “啊?”杨酷从事互联网工作,是技术人员,总以为自己过硬绝对不可能在工作上出任何问题,他有些担心是今天事情的影响,但不敢直接问,谨慎地道,“孙,孙总?您能告诉我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我最近的技术项目应该完成得,还行?”   杨酷的语气变得犹豫迟疑,甚至是胆战心惊。   丢了直播账号和丢了一份高薪铁饭碗比起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铁饭碗背后还有他的社保医疗保障、公积金,尤其已经接近年底,年终奖十分可观。   所以,就算杨酷敢质疑平台,也绝对不敢和孙总叫板。   孙总还是很客气,解释道:“杨酷,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公司项目A轮融资的最大投资方是致远集团旗下一家投资公司。”   “啪”的一声,杨酷摔进电脑椅中。   今天本来是杨酷轮休的日子,不用去公司,所以去云京寺给粉丝直播放福利,谁能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就再也不用去公司了。   孙总道:“杨酷,我比你年长几岁,想劝你,如果你想道歉就好好道歉,P图这样的行为,真的很让人失望。”   杨酷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的电脑,还停留在P图软件上,上面的图标仿佛以一种夸张的表情在嘲讽他的无知。   “我……孙总,我如果好好道歉,我还能回公司吗?我……对不起啊!”   孙总道:“你跟我道歉没什么用,我觉得你为人处世还是要改改。”   孙总也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杨酷懵了,全程脑子都不听使唤,手忙脚乱地查看账户余额,然后赶紧真的捐了五万元现金。   钱捐出去的瞬间他心都在滴血,但工作没了,他更加茫然,怎么也没想通就是因为这样走到这步田地。   在孙总和酷酷打过电话后,他们公司微博发出声明已经解雇这位员工。   “公司不错啊,反应快!”   “这公司不会是顾家的产业吧?”   “就算是不是都没什么了,反正这种员工留着也麻烦,刺儿头一样”   “本来就很不理解,结果还P图捐款,这真的有必要吗?”   “人品太差了我是公司老板我敢用吗!这种人真的不会背后捅刀子吗?”   微博舆论的一边倒,酷酷重新发出一张捐款凭据。【对不起,是我屡次犯错,对我今天所有的行为表示抱歉。】   “没见过道歉还搞个假捐款,你这人不行”   “早点直接道歉不就好了?搞成这样傻逼了吧”   “活该啊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账号被封了,还可能被平台起诉,工作也丢了,真是一个直播玩死自己”   -   顾文越睡午觉醒来的时候,微博私信里好多人在关心家里老父亲的情况,甚至有的粉丝还让他好好陪着老父亲,不用太忙工作。   顾文越截图发到工作群:【好感动,粉丝都让我在家休息】   丁海:【@顾文越 哥,你注意一下这句话的主谓宾,是让你在家陪你爸爸,不是让你在家休息!】   顾文越:【呵!】   -   顾文越和云京寺上热搜之后,云京寺求姻缘特别准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微博上诸多网友都带着Tag发出,PO出在云京寺祈福时写的愿条。   “云京寺的姻缘树很灵的,我周围去过的情侣都成了”   “听说要写在同一个条子上才行”   “说的我也想去了,门票只要五十吗?看起来很划算的样子!”   微博博主“双顾今天官宣了吗”也顺着这个热点,带上tag。   “今天大顾小顾去云京寺了!姻缘树一定要保佑他们!”   今天来微博打卡的粉丝也比平时多。   “大顾小顾到底能不能成,急死我了!”   “快了快了,都去拜佛,四舍五入已经入洞房”   “愿佛祖保佑吧,如果双顾是真的,信女愿贡献十斤肥肉”   “噗哈哈哈哈,带上本小仙女的10斤肥肉一起祝大顾小顾搞CP!”   -   顾文越的微信群。   KKKKKiya:【@顾文越 哥,云京寺灵不灵?我也想去!】   顾文越琢磨琢磨:【不知道,你去验证下?】   丁海:【信则有不信则无吧。这些都是这样】   安雪:【我家里人刚说云京寺真的很灵,我爸妈还说准备明天周六去还愿】   KKKKKiya:【!你父母在那里许愿结婚?】   安雪:【哈哈哈哈不是不是,他们是之前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去的,现在去还愿。】   顾文越看着Kiya的问题,忍俊不禁。   靠着看电视的顾崇问:“文越?高兴什么呢?”   顾文越道:“哦,没事,我工作室的造型师可能想去云京寺拜拜,求个姻缘。”   顾崇笑了,探听似的问:“你跟晋诚求了吗?”   “啊?”顾文越笑了,“我求了,他没有。”   他趴在沙发副手上,朝老父亲眨眨眼,“父亲,云京寺求姻缘真的很灵光么?有多灵光?”   顾崇拍拍被子:“这种事情么,总归是有的灵光有的不灵光。心诚就好了,是不是?没成功的呢,求完姻缘要努力追求;已经在一起的么,求完之后两个人更要一起努力好好过日子。”   顾文越点头想,有道理。   顾崇道:“晋诚怎么还忙?都一下午了。一点事情都忙这么久,工作效率是越来越低。”   从云京寺回来后,顾晋诚就一直很忙,公司来了好几个人在家办公。   “嗯。”顾文越老神在在地点头。   顾崇试探性地问:“文越,你去看看?”   “啊?”顾文越指了指他手边的手机,“您想晋诚哥,您给他打电话,他不敢不上来。”   顾崇:……   文越哪儿哪儿都好,就是稍微有点懒。   不过也不是大事,他拿起手机给顾晋诚说微信,声音十分响亮地说:“晋诚,文越说好半天没看到你,怕你工作太累担心你。你上来跟我们说说话。”   顾文越:搁这儿将军他呢?!   他扭头,笑着瞪顾崇:“父亲,明明是您想晋诚哥了,怎么编排到我头上。”   顾崇“哎”的一声叹,将手机放在被面上:“晋诚重视你,一听你惦记他,他肯定来了。”   顾文越揉眉心:“您刚才还说,他工作效率低,你还让他上来?”   他说着就笑起来,“您不怕耽误他工作。”   顾崇顺着文越的话,逗趣:“等我们睡了,他晚上会加班。”   顾文越:行吧,算计得明明白白。   忽然就有点心疼这位看似光鲜的顾家大少爷了呢。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顾晋诚敲门进来。“爸。”   凤眸瞥一眼沙发上的人。   顾文越盖着千鸟格的厚重毛毯躺着不动,抬起手指了指老父亲:“可不是我惦记你哈。”   顾崇道:“晋诚你忙完了吗?”   “刚告一段落。”   顾晋诚推了推暖融融的顾文越,半搂他坐到一侧去。   顾文越怕他受伤的左手碰着,主动往一边挪,掀开毛毯分给他,刚盖好,手腕被他握住揉搓,拉到毯子底下去了。   他左手挣了挣,没挣成功,没再动。   顾崇问及儿子公司的事情,顾晋诚答了答。   随后,他问:“晋诚,你怎么不在姻缘树下求个姻缘?”   顾文越笑了,老父亲还真是挺关心这事儿。   顾晋诚按着滑腻的手背慢慢地揉,看一眼月白风清的俊逸脸孔:“我求了。”   “啊?”顾文越意外,“我没看到你写啊,你不是说你不写么?”   顾晋诚捏着他细细的指骨,淡声:“我心里求了。”   顾文越:好一个心里求了!   顾崇满意地点头。   求了就好,求了就好。   此外,顾崇想起主持的话,对大儿子道:“晋诚,家里应当是有观音玉坠子,我让老张去给你找一个。”   毕竟最近不太平,自然是要听一听。   顾晋诚淡淡道:“不用了。”   顾文越觑他一眼,看他是真的不乐意。   老父亲顾崇也没再继续劝,似乎是知道大儿子的脾气。   -   晚饭时,顾文越照旧很快吃完,再给顾晋诚夹菜喂给他吃。   顾崇想着今天两个儿子陪他去寺庙,文越又陪着他看了很久电视,就让他们晚上不用去陪着,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吃过饭,就让张管家扶着回房间。   今天出过一趟门,顾崇也有点累。   餐桌边只剩下兄弟两人。   顾文越给他嘴边送一块红烧瘦肉,问道:“你……在心里求了什么姻缘?”   顾晋诚咬着肉,慢条斯理地吃下去,才淡然道:“求了个百年好合。”   “真的假的?”顾文越的桃花眼里满是嫌弃,一听就是骗人。   顾晋诚愉悦,挑眉反问:“你问我,我回答,可是你又不相信,那你问什么?”   “你……”顾文越气得抬起脚尖在他脚背上踩一脚。   幼稚得可爱。   顾晋诚一弯腰,捞起他不安分的一条长腿架在自己腿上。   顾文越动了动:“喂!餐厅!”   顾晋诚按住他的腿和膝盖,揉了揉,毫不在意地说:“谁敢说什么?”   “你真的是……”顾文越曲起脚,掌心在他腿上碾过,“还吃不吃?不吃我不喂了。”   “吃。”顾晋诚瞥一眼餐桌的菜色,“弄点鱼肉。”   顾文越:你还使唤上我了?!过分。   崔英进餐厅的时候,就看到文越少爷一边给大少爷喂饭,一边腿亲密地架在大少爷腿上。   两位少爷挨得很近,乍一看,她还以为……   还以为文越少爷就坐在大少爷的怀里。   崔英踏进餐厅的脚发出点声音,大少爷缓缓地扭头,清冷的眸光投过来,她求生欲极强烈地往后退了退,默默地转身跑远。   顾文越踩他的腿:“你干嘛吓人家小姑娘?”   顾晋诚握住他的脚踝,一下一下地揉:“没吓她,她要跑我拦得住?”   顾文越:…… 第71章   晚上。   顾文越陪顾晋诚在书房忙了几个小时, 他看着就累,接不完的电话,处理不完的文件。   他靠在沙发里看书, 困得打哈欠流眼泪。   顾晋诚见状:“文越, 你去洗个澡去床上看书,我一会儿就好。”   顾文越把书盖在脸上,嘟囔:“你还洗澡呢,你一个人能行吗?”   顾晋诚望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和下巴, 果断地回答:“不能。”   “那我睡着了, 你怎么办?”顾文越拿起书继续看。   顾晋诚将手头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扶着椅子起身:“走吧, 你先帮我洗澡, 结束后你睡觉我再继续。”   “哦。”顾文越想也行, 从沙发上跳起来, 去扶他。   他想到明天的安排,有些闷闷不乐地说:“明天我出去录节目, 你怎么办?”   《传承》节目最后一期的录制, 远在云南。   周二的飞机去,周四晚上才能回来,若是有些什么拖延,估计要周五才能到家。   顾文越已经跟丁海打过招呼,后续就不接了, 先安排本地的工作。   顾晋诚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去?”   顾文越诧异:“你别跑来跑去的好吗?真把自己当空中飞人了?这么劳累对身体不好, 伤口恢复得也慢。”   “嗯。”顾晋诚没再说坚持,他的确得留在京城更合适, 毕竟松平和中川的事情还得有一个了结。   顾文越先把人扶去坐在洗手间外的沙发上, 照例在他的纱布上包上保鲜膜。   等放好热水, 顾文越扶着他去浴室,慢慢地帮他将衣服裤子脱掉。   顾晋诚的身材比例好,没有衣服的包裹后,宽肩窄腰长腿具有十足十的男性魅力。   顾文越虽昨天已经领教过,此时比昨天放松,眼神不自觉地沿着线条流畅起伏的胸腹肌肉……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心中暗自思忖:   的确是身为男人都很羡慕的身材了。   顾文越将长裤放在一边,尴尬地主动转过去:“你自己脱剩下的吧。”   顾晋诚弯腰将裤子脱掉放在一边,踩上台阶,踏入圆形的大浴缸:“你要是介意,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刚说完这话,他“嘶”的一下倒抽冷气。   “怎么了?”顾文越立刻转过来,看到他的左手臂悬在浴缸壁上,显然是不小心牵扯到神经。   医生说过刀伤很深,几乎见骨,被伤到的神经无数,任何牵扯都会疼痛。   他顾不得尴尬不尴尬,赶紧扶着他坐起来一点:“你靠在上面别动了,我先给你洗头发,再擦背。”   透明的水液下,顾晋诚分开两条长腿坐着,随着水面荡漾,身体部位在光线折射中极清晰。   顾文越拿着莲蓬冲他的右肩,嘀咕道:“你就不能收敛点?”   “怎么收敛?”顾晋诚更直白地反问。   顾文越:……过分。   顾文越坐在浴缸边,手掌贴着他的后颈皮肤往上:“低头,洗头发了。”   他弯腰慢慢地冲洗,可能是不想视线总往不该去的地方飘。   为了岔开注意力,有些絮絮叨叨地说,“不舒服就告诉我,别弄眼睛了。我也没给别人洗过头发。”   “我知道。”顾晋诚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回顾家这些时日,什么性格脾气习惯喜好,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哗啦啦的水声中,顾文越按揉他头发的手忽然被他按住手背。   五指强势又霸道地扣在他的五指间,掌心压住手背,慢慢地一起揉搓头发。   顾文越没抽回来,也没说话。   就这样任由他带着自己的手揉搓湿发。   黑色短发在他柔嫩的掌心刺挠,手心手背都很痒。   痒得他心旌荡漾,魂不附体,都忘了另一只手一直拿着莲蓬往下冲水,水花从顾晋诚的头发顺着后颈的肌肤、肩膀往下淌。   水花四溅,顾文越惊醒过来,快速抽出手去关掉莲蓬:“好了。”   灯光明亮得叫他恍惚。   一浴缸的水面荡漾得他同样恍惚。   顾文越抽一块白色的干毛巾慢慢地帮他擦头发耳朵,却见他忽然仰头,线条刚毅冷峻的面庞忽然朝上仰视自己,凤眸里完整地印入自己的脸。   眸光似有温度,烫着他的眼睛。   顾文越将毛巾盖在他脸上:“自己擦。”   转而取另一块毛巾,“背过去,我给你擦背。”   顾晋诚没动脸上的毛巾,被盖住后,只低沉地道:“文越,你先出去。”   顾文越疑惑:“不用我帮你洗吗?”   “出去吧。”   顾晋诚的嗓音比刚才更沉缓。   顾文越若是再听不出这嗓音中的欲色,他就亏为一个男人。   他都不敢去看水面下他身体的变化,脚步冲冲地跨出去,关门前他说:“你……不方便再叫我。我就在门外。”   说完,他连忙合上门。   浴缸里,顾晋诚没有摘掉毛巾,仰头保持着靠在浴缸边缘的姿势,扬起的脖颈喉结突出,右手沉入水中。   -   顾文越有些担心他,只能在门外坐等。   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欲望来得这么突然,居然……   他挥走脑海中奇怪的念头,去收拾随意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顾文越刚一提起,准备挂上衣架,不小心掉落了黑色的皮质短款钱夹。   他本能地伸手去接,却没想钱夹正开,里面的照片陌生又熟悉。   是两人的合影。   顾晋诚气势霸道地搂着他,正侧着脸,往日冷峻淡漠的面庞上,意外地满是宠溺的笑意,而他自己也仰着头,对顾晋诚笑得眉目飞扬。   他们的背后是飘着丝丝白雾的蓊蓊郁郁的墨绿。   这是在哪里?   顾文越恍然想起来,是温泉山庄。   他们抵达后,叫山庄的女管家帮忙拍摄的照片,这应该是其中的一张。   顾文越还记得自己说要发给老父亲,但他发的是两人并肩而站看镜头的那张。   顾晋诚居然印了出来,还放在钱夹里?   顾文越握着钱夹,凝视顾晋诚的冷峻侧脸以及凤眸的笑容,不自觉地自己脸上露出笑意。   钱夹里,照片的背后有个红色的东西,有些厚实。   顾文越悄悄地瞥一眼浴室的方向,默默地自言自语:“你偷偷藏我的照片,那我偷偷看一下照片后面的东西,应该不过分吧?”   他捏住照片往外抽,竟然看到昨天去云京寺姻缘树的正红愿条。   顾文越一愣。   把这个放钱包干什么?   不对,他几时拿的?   是写着他自己的“姻缘”心愿么?   不是表现得那么不相信么?   居然还偷偷地藏起来。   这人可真是口是心非到了极点。   顾文越捏着红色的愿条,稍有犹豫犹豫。   既百爪挠心地想看看顾晋诚写的什么,又觉得此举实在是不妥。   顾文越想起晚餐的时候,顾晋诚说的话。   “难道真的是百年好合?他没骗自己?”   顾文越看着已经被抽出一半的愿条,对自己说,就展开一点点,看到一个字就好。   否则,他今晚都睡不着了。   他赶紧打开工工整整对折几遍的愿条,在隐约看到字后,蹙了蹙眉。   这个笔迹,为什么这么像是自己写的?   顾文越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红色愿条打开。   赫然是瘦金体的“金风玉露”。   顾文越:“……”   -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文越上前敲门:“晋诚哥,你还没好吗?”   “好了。”顾晋诚声音很淡,“进来帮我挤牙膏。”   “哦。”顾文越默默地推门进去,怕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一直低眸,等注意到他腰上裹着浴巾才道,“我帮你后背擦擦,穿上睡衣再刷牙吧。”   他拿一块干毛巾在他后肩慢慢擦拭,发梢还在掉落水珠,他稍微举高毛巾抹过发根。   出事前一天,还是顾晋诚给他洗头发,到今天就对调了。   正低眉思索,身边的男人忽然转过身,顾文越对着宽阔的胸膛,视线落在水珠上,定定地愣了下:“你……干嘛突然转过来。”   “不是给我擦吗?”   顾文越:……   他无语地拿着毛巾随便扫荡胸腹,“我拿睡袍。”   睡袍的袖子宽大,方便受伤的顾晋诚穿。   等穿好后,顾文越疑惑地问:“你的浴巾不解开吗?不难受吗?”   正说着,顾晋诚的凤眸盯着他,弯腰将右手探进睡袍的衣襟边,用力将浴巾拽出来丢在一旁的脏衣篓里。   顾文越:“……”   顾晋诚道:“牙膏。”   “哦。”顾文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进来干什么的,在电动牙刷上挤牙膏和倒水。   等他刷牙时,顾文越靠在洗手台上道:“我一会儿给你吹头发,吹干我自己洗个澡,如果你还忙就先忙,我先睡了。”   顾晋诚刷牙的动作略一停顿,而后继续。   “怎么了?”顾文越偏过头看他。   顾晋诚拿起杯子,漱口,随后才语气低沉地道:“不想忙了。”   “哦。”顾文越扭头,“不忙就早点睡吧。”   他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对了,水仙的花苞你看到没?过几天估计就要开花了。”   “嗯。”顾晋诚自然不会忽略。   结束刷牙后,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角。   两人去卧室,顾文越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趁机乱揉好几下。   人靠着他右肩,嘀咕道:“头发真刺手。”   “我自己吹。”顾晋诚听见,就要去拿吹风筒。   顾文越赶忙道:“说说而已,又不是嫌弃?你头发比我还短,很快的。”   说完被他的手掌用力揉揉,他顺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视线不知不觉地交织在一起。   顾文越想到他钱夹里的照片和愿条,眉梢不自觉地舒展。   顾晋诚的右手覆在他的脸颊与耳上:“笑什么?”   勾人的桃花眼里有光,也有他。   顾文越躲开他,拿着吹风筒跳起来:“好了!吹好了。我自己去洗澡了。”   他匆匆跑去浴室。   顾晋诚的手掌抚过自己的头发,看他这么火急火燎地跳开,不自觉地也笑了笑。   -   顾文越洗澡的时候,脑海里充斥着各种信息,慌乱又惊喜,仿佛热水在击打他,听着水珠噼里啪啦的声音心片刻不能安静。   可是偏偏等洗漱完换衣服出去时,他又有些犹豫和迟疑。   走出洗手间,顾文越看到床上身材修长的男人和薄被,嘟囔似的问:“今天怎么一床被子?”   很多细节断片似的联系在一起,他心猿意马得心脏砰砰跳,眼神都不敢直视他。   顾晋诚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他有些潮红的英俊面上:“昨天不也只有一床?”   “……”   顾文越转身跑向衣帽间,心道:谁知道你半夜会不会突然又跟刚才在浴室那样!   几分钟后。   顾文越在他身侧躺好,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他裹紧被子:“我睡了哦。”   顾晋诚放下手机的同时,关了灯。   “呀?”顾文越闭上眼,嘀咕,“我还没准备好呢。”   “过来点。”顾晋诚的声音在夜色中极具磁性,性感得让人耳朵酥麻。   顾文越没动。   结果,没想到一条有力的胳膊压在自己胸口,快速揽住他的另一侧手臂把他整个身体往中间拽。   “你别乱动行吗?”顾文越吓得侧身主动靠过来,“动到伤口流血怎么办?”   顾晋诚往中间挪了挪,把人揽住:“那你离我近点。”   顾文越都被他压在胸口了,两人中间隔着两条被子,他嘟囔:“还不近呢?”   “不够。”顾晋诚拽掉他的被子,把人捞过来。   “你……”顾文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温暖的被子盖紧。   顾文越正准备挪出去,就听身旁的男人以一种虚弱的语气低哑地说:“文越,我手臂疼。”   “……”   顾文越只能一动不动,抬手搂他一下,低声道:“好了,我不动了,你也别乱动。”   -   一早。   张管家让佣人给文越少爷收拾行李,按照云南的天气多准备了几套衣服。   顾文越是下午两点走,五点多到云南。   丁海在忙电影的事情,这次只有安雪和家中一个叫启刚的佣人,再并六个保镖,一同乘坐的私人飞机抵达后,来接的是顾晋诚安排的几辆奔驰。   顾文越一路睡过去,也没多大感受。   安雪比较激动,头一回坐私人飞机,默默的在感叹自己的工作待遇简直是神仙级别。   去节目组的酒店见过导演组,开过会议后,顾文越就带着安雪前往另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晋诚叫人安排的。   时间尚早,顾文越又听安雪说当地的玉料市场如何有名,有些心痒,想去看看。   保镖们出于安全考虑,先同当地接应的人沟通清楚酒店附近有玉料一条街,再陪着顾文越出去。   顾文越也不想劳师动众走太远,到街口看到一家在打磨玉器的店后,便钻进去研究。   店里有玉石玉器,从大件到小件,琳琅满目。   安雪好奇地看了看,柜台里整整齐齐地排着和田白玉、和田碧玉、晶白玉、青海玉、甚至还有半人高的水晶石,好些玉石放在一起几乎没任何具体的区别。   在柜台后面的瘦削老板,掀开眼皮子,注意到为首的年轻人虽然戴着口罩,可一身的风流华贵是盖不住。   他再瞥一眼他身后的保镖,知道这是来了个有钱的主,可语气照旧不咸不淡地道:“东西别碰别摸,坏了碎了您赔不起倒算了,别回头说我讹诈。”   安雪默默地揣紧双手,生怕不小心碰坏东西。   戴着口罩帽子的顾文越笑了笑,指着玻璃柜面里边角一个小盒子:“这个怎么卖?”   安雪跟着看一眼,文雅的方盒子里放着黄色的绸布,上面搁着一块小小的黄色石头,只有一处似乎有个缺口,露着黑色。   大的玉石前面都有名称,这个小石头没有名称。   老板正在翻书,似乎懒得搭理,对着门口喊:“小五。”   门口在打磨玉料的年轻人小五走进来,擦擦手,问:“看哪个?”   安雪指了指黄色小石头。   小五道:“这个……”   他为难地看一眼师父,“师父,他挑了黄色儿那个?是不是不卖啊?”   顾文越挑眉。   安雪疑惑:“为什么不卖?”   老板推开书,正眼瞅着年轻顾客:“年轻人,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文越口罩上方的眉眼弯了弯,桃花眼染着笑意:“和田墨玉,按成色,聚墨。”   小五惊讶地看着他。   安雪她知道顾文越懂藏品古董也懂玉料,所以肯定没说错。   果然,老板有些反应说:“小五,拿出来给他瞧两眼。”   小五搓搓手,把小盒子捧出来,放在柜面上。   顾文越摘下手套,准备去取,却听老板抬手拦在他面前,盯着他贵气风流的眉眼,有些刁钻地问:“年轻人,你买这个做什么?”   安雪想,这个老板好拽,好有个性!   可是为什么问这个?难道做的东西不合他的心意,他不给卖?   顾文越淡淡道:“雕个观音,坠子,挂在脖子上,老板以为如何?”   他自然是遇天时地利的合适才敢这么笃定地要看看这块墨玉,否则他才懒得问价格。   老板眼睛转了转,收回手:“你看吧”   安雪默默地想,好奇特的做生意方式。   她站在一旁无心观察其他东西,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墨玉的价格。   比较正的全黑墨玉,为聚墨,按照大小价格不同。   安雪的眼睛瞪着顾文越手中的那个,掐指一算,价格起码三十万块钱。   以她十分外行的眼神观察,相当于路边一个黄色的小坑小洼鹅卵石要三十万。   老板安静地等顾客慢慢地看,他问道:“怎么样?”   顾文越将这块“石头”放回去,指着左右挂着的几个玉佩摆件:“这些都是老板的手艺?”   小五一听,得意地说:“都是我师父手艺,他老人家是这儿玉料一条街的老行尊。”   安雪听他们如此对话,才注意立着的玻璃柜里的佛像、菩萨玉佩和摆件,看上去手工一流,没想到都是这个老板雕刻的。   顾文越笑了笑,问他道:“那问问你,你师父带徒弟上手快吗?”   “啊?”小五被问懵了,挠挠头发,看向师父。   老板眼神刁钻地看他,问道:“你几个意思?”   顾文越不疾不徐地道:“我想跟你花几天时间把这块墨玉雕成坠子。”   不仅是小五惊讶,连安雪都讶异。   他们不是来录制节目,哪有时间雕玉坠?   等等,顾文越会雕玉器?还是要从头开始学?   小五皱眉反问:“你会吗?这雕刻的基本功,一样一样可是数不胜数,你就这样徒手想雕个墨玉?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顶级的墨玉!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老板按住小五的肩膀,指了指门口:“你继续去忙你的。”   他抬抬手,意思是让顾文越坐。   “小五,门关了,不进人了啊。”   “好嘞!”小五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很听师父的话,立刻就关门,翻过“暂不营业”的牌子。   顾文越坐下后,摘下帽子和口罩,递给一旁的安雪。   老板耷拉的眼皮终于往上提了提:“原来是个少爷人物,想必家里一定是成山的玉器。”   只有这种人物,才能在满店打眼的玉器中,一眼看到这块平平无奇却内有乾坤的墨玉。   顾文越笑了笑。   老板问:“你要个什么样式的观音坠子。”   顾文越看了看那块墨玉籽料:“观音半身吧。老板以为呢?”   “可以。”老板盯着他看了两眼,再看看他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你在这儿待几天?”   安雪怕顾文越忘了录制的事情,准备上前提醒。   顾文越注意到后,抬抬手,对老板说:“我明日六点后到晚上十二点,后天也是如此,算上今天,能有十五个小时。”   安雪想,文越哥是除掉节目录制时间都过来么?   老板还是盯着他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可能不够,还得我来。”   顾文越笑了笑:“老板开个价格?”   老板看向他身后的保镖和小姑娘助理,慢条斯理地说:“八十八万一口价。雕刻上的事情你得听我的,款式花样随你定。”   “行。”顾文越爽快答应,“有纸笔吗?我现在就画了图样给你。”   安雪:她刚才觉得三十万很贵,现在觉得,还是太天真了。   顾文越接了老板给的小本子,扭头对安雪道:“你出去溜达玩吧,带个保镖去,保持联系就行。”   “我不用啊,我在这儿陪你。”安雪道,“你要不要吃东西?”   顾文越道:“不用。”   他把门外的佣人启刚叫进来,让他陪着安雪去逛街。   -   顾文越到晚上十一点才回酒店,倒是不累,就想着有个小玩意儿,有些有趣。   他回去后,特意告诉所有随行的保镖,可以告诉家里他去玉器店的事情,但绝对不能透露他在玉器店雕刻。   保镖们都应了。   顾文越这才放心。   酒店客房。   启刚帮文越少爷将行李箱收拾好,取出换洗衣物。   顾文越留意到香水盒子,走上前去取过来问:“这是谁放进去的?”   是顾晋诚的香水。   启刚摇头:“我不清楚,行李不是我收拾的。”   顾文越点点头,拿着香水拍个照片,发给顾晋诚。   【你放进我行李箱的吗?】   是让他在外面有个熟悉的味道,可以安心么?   顾文越在空气中喷了点,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GJC:【在你这里?我说今天想用的时候,没看到】   顾文越心想:这人干嘛放了又不承认。   香水是他房间的物件,怎么可能有佣人凭空放进自己的行李。   【好吧,那可能是佣人弄错了】   GJC:【怎么还不休息?】   顾文越看着这句话,轻哼:【立刻睡觉,晚安!】   他今天遇到那块小小的墨玉,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想一气儿把它雕出来。   顾文越想顾晋诚可能不想跟他说话,稍有些失落地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澡,却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是语音。   顾文越点开,就听见专属顾晋诚的性感嗓音。   “文越,早点回家,爸和我都想你了。”   顾文越拿着手机又重新听了一遍。   听着这一句“爸和我都想你了”便忍不住笑。   随后,他又重新点开语音,放在耳旁,听了第三遍。 第72章   次日。   顾文越一早赶到录制现场, 第四周合作,大家已经互相熟稔,自然配合上没什么大问题。   他录制前让安雪联系Kiya, 帮忙买一支香水。   下午录制完,安雪一边照顾着顾文越卸妆, 一边道:“文越哥,你要的香水已经没了。”   “嗯?断货了?”顾文越想, 原来那支香水这么受欢迎。   安雪解释:“不是,我联系了几家店, 都说是总部不让销售了,具体原因不清楚。Kiya说她那边联系到熟人,好像是被人把现货都买走了,短期内品牌也不会再销售。”   顾文越觑了她一眼:“好有钱的人。”   安雪:“……”   您说谁有钱?   顾文越原本想买了送给顾晋诚,这样不管谁出门,都能带一瓶。   谁能想到居然买不到。   他随意道:“算了没事。”   此时,罗康过来道:“文越,晚上一起吃饭吗?我带你们去吃点特色的?”   顾文越笑了:“罗导, 我有点事得去办。”   罗康问:“你在这儿有熟人吗?”   “算是吧。”顾文越想了想, “对了, 罗导,我在一个老玉器店遇到一个手艺很好的老板。是这儿做玉器行的老师傅,家里应该是有点手艺传承。您上次不是说想开个节目做各行各业?”   “对啊。”罗康来了兴趣,“叫什么?在哪里?你觉得他手艺不错?”   顾文越点点头。   罗康知道顾文越懂行, 随即有些兴奋。   他赶紧叫助理导演过来:“那个什么, 晚上吃饭我不去了, 你招呼大家去, 我请客!”   “啊?”助理导演一愣, “您去哪儿啊?您饭都不吃了?”   罗康指了指顾文越:“我跟我们文越老师去挖掘挖掘民间高手。”   助理导演笑了笑:“好,我组织大家去!但是您不能太晚,组里还开会呢。”   罗康点点头:“肯定比你们早到!”   顾文越也道:“不是很远,坐我车过去,方便。”   顾文越换了衣服,带着安雪等人,以及罗康,去了玉料一条街。   罗康对这种地方很感兴趣,先跟着顾文越认识了下姓黄的老板,研究一番玉器雕刻之后,得知顾文越在这里是跟老板雕刻墨玉。   他惊叹道:“文越,你都懂雕刻?”   黄老板戴着厚厚的眼镜片,出声道:“他不是懂。”   “啊?”罗康讶异。   黄老板继续道:“他是精。”   顾文越笑了:“我就是会描两笔,雕刻正儿八经的精细活我不擅长,手不够稳。”   黄老板将泡在水里的墨玉拿起来,已经成型的观音菩萨头像,圆润端庄相貌已见端倪。他指了指这个,再指了指顾文越:“他雕的。”   顾文越托着墨玉,对罗康道:“我只是雕个大概轮廓,其他的细化都是黄师傅在弄。您别误会,我一个人真不行。”   罗康眼睛都差点掉下来:“文越,你可真是什么都能上手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他饶有兴致地对老板说,“师傅,他可懂收藏古董,诗词书画没什么不通的。”   黄老板低着头说:“奇人。”   罗康笑了,认同。   罗康没呆太久,他从玉料店出去后,自己去转悠了一圈。   顾文越叫保镖陪着,再把他送回节目组的酒店。   罗康心道,文越年轻,可是人细致周道;身在富豪家里,除了一身的风流倜傥,倒是不见半点眼高于顶的倨傲脾气。   -   顾文越在黄老板的玉器店里吃了个盒饭,安雪和启刚是去附近吃小吃,回来给他带了一杯不含茶的饮品。   今天时间多,顾文越从傍晚呆到晚上十一点才离开,头一回累得腰酸背痛。   黄老板语气不咸不淡地提醒他:“可能明天做不完,你再留一天?”   顾文越想着家里还有人等他,但这墨玉的观音菩萨,他的确想带着回去。   “行,就留一天。”   等顾文越离开,黄老板没送,可是人走了,他望着门口的方向走神。   小五在旁边道:“师父,怎么了你这是?”   黄老板扭头看他一眼:“你小子能有那年轻人三分的悟性,早出师了!”   他气得将手里的东西往柜子上丢。   小五挠挠头:“这……能怪我吗?”   黄老板捏起雕刻了一半的墨玉观音,慈眉善目、含蓄柔美,再比照比照顾文越画的那幅观音像:“这个年轻人,有灵气。”   小五想,师父你可够了,人刚在这儿您不夸,您有一句没一句不爱搭理;人走了您夸给谁听?   黄老板叹气:“可惜了,太有钱。”   小五问:“有钱怎么成可惜了师父?我不懂。”   黄老板放下手头的两样东西,耐着性子解释道:“有钱的人,他不会把这门手艺当吃饭的来做,他的时间不会只精于这门手艺。所以再有灵气,他也不可能成为我们这行当的人。”   小五想了想问:“您是想收他当徒弟,但是他估计不行,对吧?”   黄老板没做声,摇摇头去后面:“关灯回去睡吧。哎……”   -   顾家。   今天晚上,杨梓芳带着顾文隽来大宅吃饭。   顾文隽得知二哥去云南录制节目,只能和大堂哥大眼瞪小眼。   晚餐时,顾文隽见大堂哥用右手拿筷子,他道:“堂哥,原来你右手也这么好使 ?我一直以为你只能左手吃饭呢。”   坐在上位的顾崇笑了:“你堂哥是间歇性的。”   “啊?”顾文隽没听懂,“什么意思啊大伯?”   顾崇道:“你文越哥不在,所以能用右手。他在的时候,就……不好用了。”   杨梓芳反应比儿子快,笑着说:“原来如此。”   顾晋诚任他们看着自己,漫无所谓,淡淡道:“吃饭,爸。”   “哦哦,吃饭吃饭。”顾崇笑着招呼他们。   顾文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嘿嘿直笑。   结果被堂哥淡淡地扫一眼,他立刻默默地吃饭。   总觉得堂哥即将要在两个长辈面前,开口问他的成绩。   可怕的成年人!   吃过饭,杨梓芳和张管家一左一右地扶着顾崇溜达散步。   沙发上,顾晋诚遥遥看过去,似乎是在说什么要紧事。   他们最近有事相商?   顾晋诚看了眼靠在沙发上吃水果的顾文隽,问道:“你妈妈这阵子忙什么?”   “啊?没忙什么吧。就公司啊,”顾文隽很少过问妈妈的工作,他想了想,“哦,可能要搞个什么大活动,定了一个大庄园。但我问她,她说跟家里无关。”   顾晋诚的视线越过虚空,望向在缓慢移动的顾崇和杨梓芳,随口问:“什么活动?”   “宴会吧。”顾文隽道,“我妈还在定衣服呢,应该挺重要的。”   顾晋诚想了想,问道:“几号?”   他猜测可能是杨梓芳的感情上有什么重要的场合。   顾文隽认真思考一番,摇头:“不知道。”   顾晋诚凤眸淡淡地看他。   顾文隽本能地往沙发后面退了退:“我真不知道,问我还不如直接问我妈呢!堂哥,怎么了?”   顾晋诚淡然道:“没事,看你两眼而已,好久不见了。”   顾文隽:……谁信!   -   等杨梓芳和顾文隽离开,顾晋诚送顾崇回房间。   离开时,顾崇喊住他:“晋诚,你跟文越说一声,十七号有个晚宴,得你们兄弟俩一起去代表爸爸参加。爸爸身体不好,就不去了。”   “十七号?”   顾晋诚挑眉。   十八是他和顾文越的生日,这么刚巧十七号需要他们参加晚宴?   和杨梓芳有关吗?   顾晋诚恭敬地道:“知道了,爸。我会跟他说,让他排开工作。”   顾崇点点头,叹气:“文越不在家,就只能打电话。哎,赶紧回来吧。家里少不得他。”   顾晋诚折身出去,先去顾文越房间给水仙去水。   碧绿的水仙枝条如碧玉的笔杆子立着,花苞一个挨一个,含苞待放。   -   顾文越穿进这个世界后,第一回 这么勤勉,晚上十二点睡觉,次日七点起床录节目。   安雪将这件事告诉丁海后,丁海在群里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丁海:【@顾文越 哥你身体没事吧?你别熬坏身体】   顾文越:【@丁海忘了提醒你,别把这件事跟顾总助理说,听见没?】   丁海:【知道了,我好久没联系郑助理了。】   顾文越想着,自己身边这么多保镖,若是真透露给顾晋诚知道,也是稀松平常。   顾文越没多计较,反正等节目录制完成,他在周五早上匆匆去玉料店,跟黄老板合力把墨玉观音给雕刻完成,到下午三点左右上飞机,直奔家里。   飞机上。   顾文越叫安雪不要在自己生日前后几天安排工作。   安雪之前就被丁海提醒过,顾文越生日是12月18日,就快要到了。   她问道:“文越哥,我们不提前办生日会吗?”   顾文越想起之前珠宝活动的阵仗就怕,万一别人送礼物,他觉得破费;若是到时候还得和粉丝合影,他想想就觉得累。   他往嘴里塞草莓,慢慢地吃:“不了,我单独过个生日就行。”   其实也不单独,原主跟顾晋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准备到时候把墨玉观音送给他。   ——顺便,他好像有些心里话想跟他说。   “哦哦。”安雪记进丁海给的表格里,忽然看到顾文越脸上浮现的笑容,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她好奇地问,“哥,你自己是不是要打算出去玩啊?”   “没有。还没想好。”顾文越收起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按照顾晋诚的忙碌情况,再加上他实在是懒得动,不出门在家才是最好的。   安雪没再问:“那下周没什么事情,只有代言拍摄和杂志采访。”   两家都是特意请大牌摄影师,来京城做采访,诚意十足。   顾文越懒洋洋地道:“希望以后都没事,我不想干了。”   安雪:“……”   她才来试用期好么?文越哥你别咸鱼啊!挺住!   -   私人飞机抵达机场,已是晚上七点。   机场灯火通明。   照旧是顾晋诚带人来接,顾文越一蹦三跳地下去。   “晋诚哥!”   顾晋诚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浓浓的眉宇透着威严:“不想回来了是吗?”   顾文越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岔开话题道:“你手怎么样了?”   朝他扬眉一笑,低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没人跟你抢被子,是不是睡得更好了?”   顾晋诚揉揉他带着帽子的脑袋,冷峻的面庞露出笑意:“上车。”   跟在后面的安雪激动:嗑到真的了!嗷嗷嗷嗷嗷!   可恶,她什么都不能说! 第73章   到家。   顾文越先去和老父亲打招呼, 因为在飞机上吃了东西不饿,就窝在沙发里陪他说话。   顾晋诚坐在一旁,在毯子底下一直握住他的手来来回回地揉着, 像是揉着一块柔和细腻的羊脂玉。   顾崇体谅大儿子肯定也想和文越单独说话, 便赶着他们去休息:“文越,赶来赶去挺累。你这两日在家休息,哪儿别去了。工作要紧,身体也要紧。”   “知道了。”   顾文越乖乖地起身, 顺便扶一把顾晋诚。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顾文越被身后的人往后搂, 后背顺势靠进他宽阔的胸膛。   他笑着扭头觑他:“干嘛干嘛?”   好几天没见, 感觉顾晋诚变得更沉稳更可靠更帅气了呢!   桃花眼里璀璨的眸色飞扬。   顾晋诚凤眸浅笑,不语,脸颊碰到他的后脑勺, 蹭了他柔软的黑发。   人在怀里才觉得踏实。   张管家迎面走来,微微停步颔首:“二位少爷晚安。”   “晚安张管家!”顾文越笑着挥挥手。   两位少爷就这样一起往上走。   经过三楼楼梯口,顾文越作势要去自己房间,却被身后的男人霸道地推着往上走去四楼。   顾文越故意道:“哎, 我回房间呢。”   顾晋诚正儿八经地反问:“是回房间,怎么不对吗?”   顾文越默默地笑, 想起一件事:“不公平。”   顾晋诚问道:“哪里不公平了?”   顾文越扭头的瞪着他:“我们不是同年同月生的?为什么我不是大少爷呀?”   顾晋诚推着他进房:“明天我跟张管家说, 从今往后, 你就是大少爷。”   顾文越推开他,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哼~”   “去洗澡, 睡觉了。”顾晋诚怕他太累, “我给你拿换洗衣服。”   “别啊!”顾文越阻拦他, “我先给你洗。”   他手还受伤, 也不知道这两天自己是怎么过的。   顾晋诚道:“不用,我自己能洗了。”   顾文越摇头,推他往洗手间去:“哎呀,我给你洗!”   顾晋诚站定,凤眸淡淡扫他:“要不然一起?”   顾文越:“……”   顾晋诚微微低头,用额头碰了碰他的,轻声问:“怎么了?不敢吗?”   他的嗓音永远低沉性感,顾文越偏偏脑袋,不自觉地避开。   他想了想,四楼房间的浴室很大,淋浴和浴缸是分开的,而且都是不完全透明的磨砂玻璃。   他轻哼:“谁不敢了?不就是洗澡么!一起就一起!”   转身,他低声嘀咕:“又不是没看过。”   顾晋诚看着他纤细瓷白的后颈:“也对,那就一起泡澡?反正浴缸这么大。”   顾文越:!   他脚步匆匆:“不了,我还是洗淋浴吧,你自己泡!”   -   浴室,两人并排在洗手台前一起刷牙。   顾文越的刘海有些长,散落在眉梢,时不时用手往上拨两下,他瞥一眼镜中另一人,漱口之后问道:“爸说十七号什么事情啊?你知道吗?”   顾晋诚先漱口,放下牙刷才慢条斯理地道:“好像是哪个世伯的寿辰。”   他望向镜子里的年轻男人,“不想去?”   “没啊。”顾文越笑了,耸肩,“我就是……好奇。”   其实他思考的是,十七号去的话,十八号生日怎么过呢?   顾文越准备在零点的时间,第一个给顾晋诚送个生日祝福,再把他亲手雕刻的墨玉观音送上。   总不至于大半夜,把人从睡梦中摇醒?   顾晋诚见着镜子里的人,竟扶着洗手台低眸笑起来,弯起的唇上染着水液,润泽发光。   他的右手臂忍不住绕过去按在他另一侧的洗手台边,把人圈进怀里,下巴靠在他肩头,低声问:“笑什么这么高兴?跟我说说?”   顾文越愣了下,意识到被他抱住,视线与镜中人的凤眸交缠,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只定定地注视他浓眉下漆黑的眼眸,仿佛走进一片温柔的夜色中。   落在洗手台上的手动了动,顾文越收回视线,低声问:“不是要洗澡吗?你洗不洗啊?”   顾晋诚拽他高他的毛衣。   顾文越笑着按住他的手,低嚷道:“哎呀先给你脱!”   他去帮他拽宽大的羊绒衫。   最近顾晋诚手受伤不方便,衣服都穿得极宽松,比之前贴身的衣服看上去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显得随和些,有种富家少爷的休闲优雅气度。   照旧是脱掉衣服后,顾文越让他自己脱贴身的裤子:“好了,我去冲澡你泡着吧,泡会儿我给你擦擦后背肩膀。”   “去吧。”顾晋诚不是没注意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他几乎从未见过他劳累成这样,也不知道在云南做些什么,睡都没睡好。   顾文越背着他走到淋浴间去,扬声道:“偷看就偷看,别偷拍啊!违法的!”   说完,自己笑了。   顾晋诚踏进浴缸里,正好躺着欣赏淋浴间里模糊的身影。   皮肤白皙得似朦胧辽远的连绵山峰,覆着厚厚的皑皑白雪。   开始放热水后,逐渐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个极淡的形,依稀有修长纤细的双腿与窄窄的细腰,还有雪白圆润的肩。   忽的玻璃上出现一张俊俏的脸,模糊的五官,正在往外观察。   顾晋诚幽暗的凤眸,缓缓浮现笑意。   淋浴间的顾文越浑身发烫,可能是水太热的缘故,但他不敢关,想着热气熏蒸下,外面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好奇地往外张望时,的确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洗完澡,一条白皙纤瘦的胳膊从淋浴间里伸出来,晃荡两下快速将浴袍抽进去裹在身上。   顾文越一边擦头发一边踏出来,看到了浴缸里的男人,正仰头享受按摩,似乎很舒服的样子。   “我给你洗……”   顾晋诚没睁开眼,嗓音有些哑:“你先去睡吧。”   说话间,性感的喉结滚动。   顾文越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往浴缸里瞟,擦着头发往外走:“哦,那你快点。不早了。”   浴缸里的男人,声音越发沉:“快不了。”   “……”   顾文越几乎是夺门而逃,这人怎么老这样?!   就不能控制下么?!   跑去外面,顾文越才意识到吹风机没拿,对着门尴尬几秒钟。   他的手指在门把手上动了动。   “那个,我拿个吹风机可以吗?”   “嗯。”   压抑的嗓音透着一点躁。   顾文越闭着一只眼,快进快出。   他胡乱吹干头发,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   被子只有一件,他拽到身上盖好,仿佛被顾晋诚周身的气息裹住,忍不住就笑。   几分钟后,困倦的顾文越弯着嘴角,带着一脸的柔和笑意,沉沉睡去。   -   顾文越一觉睡到中午,压根不知道顾晋诚是几点起床去上班。   他瘫在床上不想动,幼稚地扭来扭去把柔软的蚕丝被抱在怀里。   手机闪了闪。   是顾晋诚打来电话。   顾文越接了问:“你在哪里啊?”   “公司。”   顾晋诚道,“起床去吃饭,别饿着。”   顾文越拍了拍他的枕头:“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啊?”   顾晋诚:“下午还有两个会。会准时回家吃晚饭。”   “哦。”   顾文越想了想,低声问,“你说,我这个顾家少爷如果突然出现在致远集团,会不会有点突兀?”   顾晋诚微顿了顿,淡笑道:“那我现在给全集团下个红头文件,任命你为致远集团副总裁,你下午过来就不突兀了。”   “……”   顾文越拽起被子盖在头顶,视线灰蒙蒙,笑骂,“神经。”   “几点来?我开会的时间调整,好去接你。”   “不去了!平白耽误你上班。”   顾文越哼哼,“我要去吃饭了。好饿。”   顾晋诚也没有要求他去,只道:“先吃饭,陪爸说说话。他这几天没看到你,很想着你。”   顾文越听他这话说的,嘀咕反问:“哦,阖家上下,只有父亲一个人想我?”   “张管家也想你,那个小佣人崔英还有韩阿姨……”   “再见吧顾总,开你的会去!”顾文越气得挂电话。   -   致远集团。   郑野坐在顾晋诚对面,看着他接电话,看着他笑得春风温柔,听着他对着顾家那位文越少爷说玩笑话。   郑野默默地低眸看手头的文件:真他妈的不适应!   顾总啊,说变就变,真是猝不及防。   顾晋诚轻咳一声,恢复淡漠正色:“下午的两个会通知下去,让他们早点准备,别拖延太久。”   “好。”郑野想,文越少爷下午应该会来。   他适时地献言献策,“顾总,那我让人收拾下办公室?”   顾晋诚瞥了眼大办公室里的陈设:“嗯。”   他以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看就觉得这办公室过于沉闷古板了点,“换块颜色淡雅的地毯,沙发也换一套,比照家里一楼客厅的就行。”   郑野:我只是建议收拾下,不是让临时搞软装啊!   “好的,我立刻安排。”   顾晋诚翻开文件道:“水果也多备点。”   郑野顺势道:“那我再准备点鲜花吧,白玫瑰行吗?”   顾晋诚握住钢笔的手停了停:“嗯。”   虽然是简简单单一个音节,可郑野愣生生听出顾总的满意。   ——不错,年底绩效考核稳了!   -   顾文越在家跟老父亲一起吃过饭,陪着晒一小时太阳闲聊。   顾崇说起十七号的晚宴,叮嘱道:“文越,你到时候是代表爸爸去,知道吗?要穿的好看点。”   顾文越眯着眼睛浅笑:“我哪回出门给您丢人了?”   “也是也是。”顾崇笑了笑,“爸爸的意思是,比平时还要帅气点。”   顾文越想,这是什么规格的晚宴?还要比颜值吗?   顾崇拍着大腿道:“不行,我得帮你去看看有什么首饰可以用上。老张,老张?”   张管家匆匆走来:“老爷,您说。”   顾崇道:“你去藏品那边拍点照片给我,我看看有什么合适文越的珠宝首饰。”   顾文越提醒道:“父亲,还有晋诚哥呢。您别忘记打扮他呀!回头他说不定心里不乐意了呢。”   顾崇摆手:“晋诚不听我的,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给他找了个好好的观音玉坠子,他不要。”   顾文越笑了:“合着我好摆弄,您就摆弄我一个人?得了,我不跟您聊,我出门了。”   他扶着椅子起身。   顾崇看他:“你去哪?不是今天不出门吗?又有工作?”   他都有点担心文越的身体。   顾文越拍了拍晒得暖洋洋的衣服裤子,嘿嘿直笑:“我帮您去看看晋诚哥工作的情况。万一他偷懒,我给您打小报告。”   顾崇被逗笑,听见文越要去见大儿子就高兴:“那你快去吧!你们别急着回家,在外面吃晚饭也行,我有老张陪我吃饭。”   “那不行,肯定准时回家吃饭。”顾文越眨了眨眼。   老父亲一个人吃饭,多孤单,换做他自己,他可不想当孤寡老人。   -   顾文越特意没告诉顾晋诚,也没让张管家告知,等车子开到致远集团楼下。   他让保镖跟远些,一个人溜溜达达地进入大厦前厅。   顾文越戴着口罩,没戴帽子,刘海的发梢随意地落在眉尾,他穿厚羽绒服,揣着手走到前台去问:“你好,请问你们总裁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听见这话的同时,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   大家看到他精致俊逸的眉宇时,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这人虽然穿得很厚实看不出身材,口罩戴得也周全,可露出来的肌肤很白,鼻梁高挺,身高也有优势,显然是个超级大帅哥。   前台的年轻男人道:“抱歉先生,请问您贵姓?我们到访是需要登记在册。另外,您有预约吗?”   顾文越想了想:“什么形式的预约?”   前台的人面面相觑,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孩子温柔地说:“先生,预约是要具体的时间,您的姓氏、公司情况,您告诉我们。我们才能联系总裁办秘书帮您确认,确认无误后,才能送您进电梯,帮您按楼层。”   她拿起自己小西装口袋里的卡:“我们的楼层要权限卡才能上。”   顾文越听得十分仔细,点点头:“哦,那我都没有。”   他摸出手机,“我还是给他打电话吧。谢谢。”   看来不能悄悄上去给个惊喜了。   计划失败。   前台几人一愣,这位帅哥怎么这么贸贸然就要见大集团公司老板?   不会是个伪装的记者吧?   也没见过这么“傻”的记者直接撞上来。   一个人十分谨慎地朝着不远处的保安招招手,让来这里候着。   顾文越想了想,顾晋诚可能在开会,就联系了郑野。   “郑助理吗?我在公司楼下的前台,要预约才能上去,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前台吗?”   后面前台的人听得很清楚,这位帅哥居然可以直接联系大老板身边的第一特助?还是这种轻飘飘的语气?   大家惊讶,有人等他打完电话后,看了看座机,不确定要不要给总裁办秘书去个电话。   顾文越挂断后,转身对他们笑笑:“他下来接我,我在这儿等等可以吧?”   “可以可以。”   前台都很好奇,老板的特助下来接的人到底是谁。   约莫三分钟后,直达总裁办的电梯门开,走出来的赫然是穿着黑衣正装的顾晋诚本人。   经过的公司员工都停步问好,好奇地看着大步流星走向前台的大老板。   前台几人速速起立,眼眸惊诧地从大老板身上飞到穿羽绒服的帅哥身上。   大家陡然意识到,顾家还有个大名鼎鼎的重要人物,只不过从未在致远集团出没而已。   顾文越见来人,眉眼一挑,透着惊讶,他上前道:“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在开会吗?”   顾晋诚握住他的手腕往身侧拉,凤眸透着严肃:“让你联系我,你怎么每次都忘了?”   顾文越嘟囔:“就……你忙嘛。联系郑助理不也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郑野:文越少爷,以后千万别联系我!我的全年绩效考核还拿捏在顾总手里呢!   顾晋诚对郑野抬抬手,随后拉着人去坐电梯。   前台几人都在张望,看到郑特助走来,才问道:“郑助,这是?”   “不会是……”   郑野微微颔首:“让行政部开一张总裁办的权限卡。”   几人心照不宣地明白,是顾家少爷,大明星顾文越。   他们居然错失和大明星贴贴的最佳机会!   “好好好!”前台的人赶紧去办,他苦笑,“郑助,我们没见过,所以没敢放上去。”   郑野道:“没事,你们也是按规矩办。”   其他人点点头。   等权限卡开通,郑野取了后道:“以后文越少爷如果来,你们当没看到。”   说不定以后两位少爷还得玩小惊喜,若是前台往上通知,什么惊喜也没了。   前台小声问:“郑助,我们以后见了,喊文越少爷可以吗?”   郑野笑着点点头,折身上去。   前台的人激动地道:   “以后是不是文越少爷常来,我可以要合影?”   “我想要个签名!”   “话说他和顾总是不是……?我刚看到顾总下来就只看着他,还握他的手拉到身边去了。”   一个女孩子猛吸气:“我没告诉你们吧,其实我是他们的CP粉。”   其他三人:“……”   有人疑惑:“那你刚才没认出来这是顾文越?”   女孩子笑着解释:“我哪儿反应的过来啊,他还带着口罩。他脸原来这么小,天啊,口罩遮得也太多了。等他下次来,我一准认出。”   -   直达总裁办的电梯里。   顾文越扭了扭手腕:“你放开我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顾晋诚低眸,松开手却抬高胳膊揽住他的肩膀。   这下,两人靠得更紧密。   顾文越问道:“你办公室人多不多?我可以摘口罩吗?”   “嗯。”   顾晋诚帮他拿下一侧的耳挂,将口罩收起来,看着赏心悦目的精致眉眼,恨不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来。   电梯抵达时,顾晋诚也没松手,一直揽着他的上臂把人一路带进办公室。   外面的秘书、助理直愣愣地看着。   平日里冷漠得近乎于冷酷的大老板,居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属实少见。   等郑野从另一架电梯上来时,秘书们都以八卦地眼神看着他。   一个人悄么声问:“郑助!原来换沙发地毯是家里少爷来?”   郑野往嘴上做个拉拉链的动作。   所有人闷闷地笑着,疯狂在私聊的群里八卦。   “顾总办公室的地毯沙发都要换,还要放鲜花,这这这……你们说这是什么信号?”   “可能要官宣了。不知道顾文越的粉丝看到会不会疯”   “应该不会。我看顾文越的粉丝大部分都是CP粉”   “顾文越真帅啊,跟我们顾总站在一起,也太像亲兄弟了吧”   “不不不,是夫妻相(狗头”   “你这要是截图发出去,我怕下周你已经不在公司了”   “万一顾总看到满心欢喜,给升职加薪呢?(狗头 2”   “对了,你们说老董事长知道吗?”   “赌不知道”   “我赌知道!”   “老董事长多聪明的人?说不定早就知道,还支持呢”   “我不管,我要等喜糖!按照老董事长那么大方,搞不好我们员工还有红包拿呢!”   “有道理!那我祝两位少爷百年好合!”   -   顾文越进办公室后,见墨蓝的绒面沙发,簇新的灰蓝几何条纹地毯,还有办公桌上和茶几上的玫瑰花,哑然失笑。   “地毯沙发这么新啊?刚换过吗?”   顾晋诚帮他解开羽绒服的拉链:“前几天刚好换过。”   顾文越自己脱掉羽绒服,搁在沙发上,走到宽大的办公桌边,注意上面的钢笔、文件、电脑、花瓶……   他坐进大椅子里,仰头朝顾晋诚眨眨眼:“你可别说,你办公桌上每天都放着玫瑰花。”   顾晋诚的指骨扫过鼻尖:“秘书放的,我一般不管。”   顾文越暗笑。   敲门声响起。   “顾总,电梯权限卡办好了。”   顾文越听是郑野的声音,笑着扬声:“进来。”   郑野进去就见顾文越坐在这把代表致远集团最高权势的座椅上,他将权限卡放在办公桌上。   顾文越伸手取过问:“我以后可以直接进最里面的电梯上来?”   “是。不会有人拦您。”郑野道。   靠在办公桌沿的顾晋诚微微抬手,郑野见到立刻退出去。   顾文越举起卡,眼眸往上,眼尾微微挑起,看向顾晋诚:“都谁有啊?文隽有吗?”   “没有,他没来过。”顾晋诚走上前,右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公司里也就郑野和陈北有,其他人坐别的电梯。”   “哦。”顾文越笑了,低眸仔细地揣进口袋中,放好后还很孩子气地拍了拍。   大椅子被转了转,顾文越抬头,看他起身右手撑着桌沿靠近自己。   “怎么了?你不去开会吗?”   顾晋诚凤眸微低地看他:“来公司吗?每天跟我一起上班。”   “开什么玩笑?我来公司睡觉?员工看到怎么想?”   顾文越抬起脚尖,在他西装裤上碰了碰,“去开会吧。我吃点水果,躺着睡午觉,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回去。”   “嗯。”顾晋诚把人拽起来推到沙发上去坐好,沙发背上有全新的毛毯,“你要常来,我让他们把里面的房间收拾下。”   “里面有房间啊?”顾文越往办公室另一侧的门走过去,拧门进去看了看,还是个朝南落地窗的大卧室呢。   “嗯,我偶尔午睡用。”顾晋诚道,“我现在去开会,那你里面睡会儿?”   “好呀。”顾文越自不挑地方,能睡就行。   里面跟家里四楼是一个色调的装修,都属于沉闷的顾晋诚色调。   一色的蚕丝被,柔软的枕头。   看上去像是昨天或者前天刚休息过。   顾晋诚按开关,关上窗帘。   顾文越坐在床沿,低头脱鞋子,看他要弯腰给自己弄,便把人拽起来。   “自己来就好。这公司呢,万一让别人看到,他们多惊讶?”   顾晋诚踢踢他脱下来的鞋子,帮他掀开被子:“他们不会随便进来。”   顾文越笑了:“哦,那等于是你在里面胡天胡地,都没人管你啊?”   正说完,人被他推了一把,往后倒在床上。   床垫弹性好,顾文越整个人晃了晃,手肘向后支撑起上半身,惊讶地看向高大的男人。   细微的“咔哒”一声,双层的窗帘合拢,房间里只剩朝办公室的那扇门有光线透进来。   偏偏顾晋诚高大如山峰般,挡在顾文越的视线中,让他眼前昏暗一片。   桃花眼里水光润泽,直直地仰视他,难以窥伺他在逆光中的面容与神色,只知道那双凤眸一定是紧紧地盯着自己,宛若猎豹盯着迷途的小羊羔。   突如其来的惴惴不安与紧张占据了顾文越的心神,他的呼吸声变得浅淡甚至消失。   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倾身俯来的瞬间,顾文越感受到男人周身沉稳温热的气息裹住了他。   他撑着身体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掐紧柔软的蚕丝被。   就在顾文越心慌意乱时,外面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身前的男人退开,站直。   不知为何,顾文越有种悬着的心脏忽然无穷无尽地往下堕,根本没有着落的空茫之感。   他闭着眼往后倒在床上,卷起被子往身上拉。   沉默中,他感觉到男人温柔地为他盖好被子,随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睡吧,我一会儿开完会带你去吃饭。”   被子里,顾文越闷闷地说:“我跟父亲说好,今晚我们会回去陪他吃饭。”   顾晋诚道:“那我重新跟他说一下,他会理解。”   转身去开会。   顾文越却想,你个不孝子!   等过了很久,顾文越还没睡着,他在回忆方才的片刻对视。   他心里有个声音问:   顾文越,你刚才,在期待什么? 第74章   顾文越睡了一觉, 被顾晋诚揉醒的时候,轻哼地翻身。   迷迷蒙蒙地睁眼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公司休息室。   顾文越对上顾晋诚的凤眸时,只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 半晌才想起来睡觉之前发生的“小插曲”,他别开视线:“你跟父亲说好了?我们去外面吃饭?”   “嗯。你想吃什么?”顾晋诚帮他拿衣服。   顾文越随便套上后整理一番, 从床上起来,想起之前吃过的餐厅。“有个淮扬菜的餐厅叫,碧云家宴。你去过吗?”   顾晋诚走出房门:“我让郑野定包厢。”   顾文越看他穿着黑色毛衣长裤的背影, 忽的有些心虚。   刚才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发现没有。   手机震动。   是丁海。   他兴奋地道:“哥?你有空吗?吃饭吗?我们今天聚餐吃饭呢!”   丁海这几天一直忙着《疯狂十二小时》的事情,由于是大家都是新手拍电影, 没那么多讲究, 忽略一些冗余的流程就已经开始拍摄。   这几天拍摄下来, 意外地顺畅, 刚好今天女主演沈悦心有时间,于是便想组织个饭局。   顾文越笑着往外走:“我也准备吃饭去。你们吃什么?”   丁海道:“我省着经费呢, 所以小馆子随便吃。你过来吗?赵蔷薇他们都在, 都想你了。”   那边一堆笑声。   顾文越看向迎面而来的顾晋诚,道:“海哥,你们去碧云家宴方便吗?要不去那里?我请客。”   “啊?那边好贵啊。”丁海上次去过,人均一两千简直是大开眼界, “哥, 你真请客?”   顾文越道:“对啊。我本来就要和晋诚哥去那边吃,你们去的话刚好一起。”   丁海沉默了下,悄然道:“哥, 你让顾总和我们一起吃?画风不和谐啊。”   “那……分开两个包厢不就好了?”   顾文越想也是, 顾晋诚往哪一坐就是焦点, 沉着脸就像是个严肃的审判官,估计会让大家很拘束。“你等我一下。”   他问面前的顾晋诚,“我们让郑助理再定一个大包厢?十个人的那种,丁海他们几个人过去,我顺便见面说个话。”   他想起来自己都没仔细跟顾晋诚说投资电影的事情,“我路上跟你解释都有谁,行么?”   “嗯。”顾晋诚颔首,再跟郑野知会一声。   顾文越同丁海定下一会儿再见面聊。   -   碧云家宴,贵气的小包厢。   门外是两名保镖。   包厢内,铺着群青色调桌布的小方桌,安安静静地对坐着两人。   餐厅经理亲自端着一壶碧螺春来斟茶:“顾总您好,您有段时间没来了。”   顾文越挑眉,听上去就是老熟客。   顾晋诚云淡风轻地将倒好的茶杯,推到顾文越身前,对经理道:“这是家里的文越少爷。”   “是是。”   经理恭敬地道,“文越少爷头一回来的时候,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当时就不该叫少爷花费。不过,从今天开始餐厅所有人都知道,以后少爷来只要提前给个电话就行。我们会好好安排。”   他后半句话,虽是对着顾文越说。   可顾文越清楚,其实还是对着顾晋诚说,毕竟这才是手握大权的正主。   顾文越摸着暖热的茶杯,一手托腮笑着同经理开玩笑:“以后我来的话,给我打几折啊?”   经理赶忙道:“少爷您玩笑了,这是顾总的资产。”   顾文越手里揉着杯子转转:“原来如此。”   顾晋诚慢条斯理地道:“再送一壶白开水进来。”   经理再倒一杯水后,立刻去取。   顾文越刚坐下没几分钟,收到丁海电话,说是一群人到了。   他请经理帮忙去领到大包厢,自己也过去。   顾晋诚吹了吹碧螺春茶盏,淡声问:“就这样把我撂在这里?”   整面透明的落地窗对着萧瑟的冬日庭院,屋内的灯光明亮也柔和,无端端照得他有几分孤单可怜。   顾文越笑着说:“我就打个招呼,五分钟内一定会来。”   顾晋诚端着茶杯,偏了偏脸,凤眸微抬:“如果迟到一秒呢?”   幽深的眼眸里印着淡金的光,让人看到深蓝海面的浮光跃金。   顾文越道:“迟到一秒就罚我。你想好就行,我都答应!”   他笑着转身出去。   顾晋诚却把玩着玉瓷茶盏,缓慢地咀嚼这个字:“罚?”   -   碧云家宴,大包间。   丁海一行人刚进去,服务员就将点好的单子送进来,上面是一道道经典代表菜,而且数量较多。   丁海疑惑:“我们还没点单吧。”   赵蔷薇拉过单子一看,被单价和总价吓一跳,上万的一桌菜,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几个人轮流看菜单,瞠目结舌。   服务员给丁海添水,解释道:“是经理让安排的。”   丁海转着念头,有些讶异地反问:“你们餐厅不会跟顾总有关系吧?”   服务员笑了:“我们餐厅是顾总的投资。”   其他人震惊的看着她。   丁海开始默默地肉疼第一次来吃饭时,花的那小几千。   感情他们在给顾总送钱呢?   不行,今天得帮文越哥吃回来。   -   顾文越一进去,和他们一一打招呼,有赵蔷薇、周珺和厉前三人,还有丁海的两个做电影的朋友,另外自然是最重要的女主演沈悦心和经纪人。   顾文越前两天才和沈悦心在《传承》的录制现场见过,自然是聊了很多。   赵蔷薇给他倒茶,笑着说:“我们本来还以为文越老师在家里看节目,不出来呢,没想到我们顺便捞了一顿好的。”   顾文越端着茶杯道谢:“我刚好和家里人出来吃晚饭,比较巧。”   沈悦心问:“那你家里人呢?”   顾文越指了指外面:“在另一个包厢坐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丁海道:“哥,你让顾总一个人啊?”   顾文越笑了:“那怎么的,你去陪他?”   丁海吓一跳,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呛得咳嗽。   赵蔷薇问:“文越老师,你家里人是谁啊?”   周珺悄悄凑过去说了两句。   赵蔷薇这才笑着“哦哦哦”,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着顾文越。   顾文越看他们如此,便问:“你们怎么对他很好奇?那我把他请过来,跟你们认识下?”   “好啊!”赵蔷薇立刻道,“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老板呢。嘿嘿。”   沈悦心和经纪人都在笑:“我们也是。”   她问:“就是,会不会不方便?”   “那我不知道,我得去问问。”   顾文越想,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来见见自己的同事朋友。   正琢磨,听见包厢外面有人敲门。   大家都看过去,以为是送菜服务生。   靠近门的人道:“进来吧。”   门开,赫然是长身玉立的顾晋诚。   包厢内所有人瞬间雅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靠近门边的赵蔷薇端着茶杯的手没动,第一时间被强势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顾晋诚施施然踏步进来,凤眸望着顾文越:“手机有个电话。”   他将手机递过来。   顾文越赶忙站起来去拿,笑了问:“他们刚好想认识你这个……大老板呢!”   后面几个字是凑近了低声说的玩笑话。   顾晋诚往前一步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向圆桌边的近十人,客气地颔首:“你们好。”   “顾总好!”丁海率先道。   包厢内陆陆续续地出现:“顾总您好。”   顾文越对沈悦心笑了笑:“他认识你,因为我父亲很喜欢你的戏,每次在电视上转频道看到你就会停下来看。我们也经常一起看的。”   顾晋诚道:“沈小姐好。”   沈悦心之前就听顾文越提过一次,其实以为是他为人客气,没想到是真的。   她对着兄弟俩,笑了笑:“顾总好,我很荣幸。”   顾文越又介绍了下赵蔷薇三人:“他们都是云京大学的学生,这次我投资的电影是他们写的剧本和拍摄,挺厉害的。”   赵蔷薇、周珺、厉前三人又尴尬又荣幸,连忙说:“文越老师我们没你夸得这么厉害。”   毕竟面前的可是掌管了千亿资产的顶级老板,这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云京大学?”顾晋诚瞥了眼顾文越,“那我算他们的校友。”   “啊?”顾文越自然不清楚他念书情况,听见也有些意外,“真的吗?”   三人听见,十分震惊。   周珺问道:“顾总是哪一届什么专业?”   顾晋诚解释道:“我是集中修金融和管理类课程,没有毕业证书,不算哪一届。”   所有人:“……”   厉前想了想才绕过弯子,因为云京大学可不是那种随便糊弄的学校,金融是王牌专业,这个集中修课程必然是学霸级别的操作。   他在震撼之余,不由得打量这位老总,开始好奇他的年纪。   顾文越也不知道这一茬,准备一会儿好好问问。他先把剩下两位丁海的朋友介绍给顾晋诚,他也是才认识不久。   顾晋诚点了点头,打个招呼,另对丁海道:“你们拍摄的场地和设备,如果有需要就提前找郑野。致远集团应该有相关的业务单位,让郑野去安排。”   丁海点点头:“好的好的,谢谢顾总。”   这一来一定能省下一大笔钱做后期,可太好了!   等顾文越和顾晋诚离开,赵蔷薇才松口气:“不行了,顾总气场太强了,就跟一块乌云一样罩着我。”   就这样在这里站了几分钟,顾晋诚将上位者的沉稳强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珺问:“海哥,我们剧本里的确有个不露面的大佬,只有一个气场强大的西装背影,要不我们也不用找熟人客串,就让顾总来一段?”   丁海道:“开什么玩笑?那你自己提?我可不敢说。”   厉前捉摸着道:“我觉得文越老师说的话,他肯定愿意。怎么样?”   丁海一个朋友也转着茶杯笑:“是,这位顾总看文越老师的眼神都跟看一般人的不一样。感情很好,说不定真有可能答应。”   现场的人第一次如此想法一致地点头。   丁海其实也有些想知道,顾总会不会因为文越哥答应客串。   -   回到小包厢的顾文越查看手机,发现是《传承》导演罗康发来的,他真的打算做一个手艺人的节目,来谢谢顾文越推荐的黄老板。   两人聊了两句。   顾文越一抬眸,就见对面男人沉眸敛目。   “哎呀,菜都上了,我们吃饭吧。”   顾晋诚施施然地道:“刚才的话还算吗?”   “什么?”   顾晋诚眼神玩味地看他:“迟到五分钟。”   “……”   顾文越道,“你也过去了哎,这算吗?”   顾晋诚转着手中的茶杯:“我是五分钟后去找你。”   顾文越无奈:“好,算算算。”   真是的,精明的顾总,是很想罚自己吗?   顾晋诚淡淡道:“惩罚就先欠着,等我想起来再问你要。先吃饭。”   他拿起筷子。   顾文越看他右手吃饭,问道:“我不在家,你都怎么吃饭的?在公司呢?”   “吃慢点就行。”顾晋诚缓了缓,随着这话,拿筷子的动作忽然显得笨拙些。   顾文越觉得怪可怜的,有些心疼,“我快点吃,吃完喂你吧。”   就着着伤势,他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那个松平呢?”   “在起诉流程中。”   顾晋诚平平无奇地道,“日本的产业有问题,现在两头顾不到,火烧眉毛。”   “啊?”顾文越问道,“顾家在日本有业务吗?”   “业务不多,但要找些人做些事情,还是不难。”   顾晋诚作势给他夹菜,夹的是桂圆炖乳鸽,可惜筷子不稳当,乳鸽肉不小心掉下去。   顾文越忙道:“你自己吃都不利索,你还给我夹菜干什么?”   他赶忙吃了小半个狮子头,“等我给你喂。你先喝汤。”   他盛汤推到他面前、   顾晋诚捏着勺子:“嗯。”   顾文越想到丁海他们,提醒道:“晋诚哥,你别把我弄电影的事情告诉父亲,我准备拍出来给他一个小惊喜。希望能拍得他喜欢点。”   顾晋诚夹喝着清汤,道:“你准备的,他肯定喜欢。”   这话说的,顾文越浅笑,拿起公筷夹了一个大虾仁递到他嘴边。   顾晋诚咬住吃了。   顾文越的手机闪过消息。   是丁海发来一张大包间菜色的图片,拍得很色香味俱全。   顾文越扫一眼,慢悠悠地问:“这餐厅是你的产业么?还是致远集团?”   他一贯搞不清楚顾家的资产归属。   “我名下的。”顾晋诚吃了虾仁,抿一口茶,“你喜欢?”   顾文越想起上次他问自己喜不喜欢那顶皇冠,他说喜欢,结果回家就看到了皇冠;还有白玫瑰,一句喜欢隔天就漫天的玫瑰花如雪一般。   他摇头:“我随便问问。”   顾文越手指在微博上点了点,发出一条微博,那张菜品图搭配一个小表情“美味”。   “哇,文越你终于知道微博是可以发东西的吗!?”   “你村通网了?你答应的直播呢你个臭宝!”   “哇,这菜色过年还是喜宴?看着就好贵好贵”   “哪家餐厅快点告诉我!真会馋人!”   “神仙生活,休息还能吃好的,羡慕死了”   顾文越忘了发名字,赶紧回复其中一个评论。“碧云家宴”   粉丝们纷纷喊餐厅出来打钱,这是给宣传呢。   “我查了下,餐厅好贵!日!”   “一个红烧肉鲍鱼要大几百,靠靠靠这是我吃得起的餐厅吗?”   “不对啊,怎么这家餐厅给你钱了吗?所以给发广告?”   顾文越回复一条疑问的:   “免费广告,好吃”   “操了,这家餐厅谁当老板,一定笑开花”   “我也想去吃!之前文越宝宝去的北京烤鸭店我去过了嘿嘿,这次我要去试试这家碧云家宴”   “我看好多UP主都去吃了,笑死,估计明天开始碧云家宴也有好多网红去探店”   “小顾顾你真的是,除了不好好当个明星努力营业,你说一天天都在干啥玩意儿?”   “吃喝睡?羡慕死我了”   顾文越正笑着看评论,听见对面的男人道:“好好吃饭,别总看手机。”   “哦。”顾文越锁屏,三两下把饭吃光,起身推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去拿他的筷子,夹了一块桂鱼肉。   顾晋诚吃下鱼肉后,问道:“你吃了吗?味道有点奇怪。”   顾文越刚才吃得快,没感觉哪里不对。   “是么?”   顾文越没吃出哪里不对,味道还不错。“有吗?”   顾晋诚道:“你夹鱼肚子上的肉。”   “哦。”顾文越又夹了一块,吃完才反应过来他哄着自己吃呢,瞪他一眼,“干嘛?”   “吃少了。”顾晋诚道,“我吃一口你吃两口。”   顾文越笑了,给他喂米饭:“你是小孩子吗?”   “吃块鸽肉。”顾晋诚道。   “知道了。”顾文越给他夹菜,见他避开,就自己吃了,默默地道,“那你别吃了,我代替你吃完,你就饿着吧。”   顾晋诚满目愉悦:“嗯,好主意。”   顾文越的脚尖踢过去,在他小腿碰了下,夹起一大块肉:“赶紧吃,别闹小孩子脾气,不然我回家告诉父亲。”   -   碧云家宴,前台服务区。   餐厅的一台座机和两个手机,频频响起。   “喂您好?定明晚的四人位吗?好的。”   “定两人?明天中午吗?”   ……   “喂?抱歉明天没座位了,最快的话后天晚上,也只有四个位置。再推就要周四才有。”   三名服务生此起彼伏地接电话,等空闲时,三人疑惑不已。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平时周一晚上,没这么多电话吧?”   “最近也没有节日,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服务生拿着手机走来,激动说:“你们快看,在包厢的顾文越发了微博,指名道姓地提到我们餐厅,免费打广告!”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才发出去的消息吗?这么快就直接定到大后天?”   “是不是知道我们餐厅是顾总名下,帮忙发的广告?这活招牌啊。”   餐厅经理走来,对他们严肃道:“你们心里知道就行,往后有客人来,问顾家的事情,你们一定说不知道,别透露出去太多消息。”   服务员们笑着点头,毕竟店里生意越好,他们的服务费越多,大家自然乐见其成,不可能去跟来客说顾家的八卦。   -   包厢内。   顾文越给顾晋诚把饭都喂完了。   桌上的手机再度闪了一下,顾文越道:“丁海发我的,我得看看,是不是要紧事。”   顾晋诚淡然:“嗯。”   拿起茶杯喝茶。   顾文越点开消息。   丁海:【哥!大家说想让顾总客串剧本里一个大佬,不露脸,就一个背影,觉得他的气质气场特别符合,你要不问问顾总?】   顾文越:【都算计到顾总这儿了?】   他看过剧本,对角色有印象,当时一念之间觉得好玩,想自己去试试,反正不露脸没台词,就坐在车里拍个影就行。   丁海:【打赌呢,嘿嘿~哥你试试呗,你问,顾总一定答应。】   顾文越按灭手机,也有点想知道,顾晋诚会不会答应这种有些“无理取闹”的小要求。   他轻咳一声,托着下巴,看向他的凤眸问:“那个……电影里有个大佬,你愿不愿意客串?没台词没正脸,就露个影。”   顾晋诚的眼眸扫了一眼他的手机:“不是你自己想的吧?”   这就被看穿了?   顾文越心虚地承认:“他们闹呢。今天看你出场特别大佬,就想邀请你。打赌你愿不愿意去。”   顾晋诚沉声,往椅背靠了靠:“不去。”   “哦。”   顾文越没想到他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虽不是他自己提议,可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被当面拒绝后,他给自己挽尊,“不过,我看剧本的时候还想把这个角色留给自己呢,我想演不用露脸的大佬。你不去,我就还是自己上。”   顾晋诚转而却拎着水壶倒水,淡然道:“那你演,我给你这个大佬当司机,剧本里还能有个不露脸的司机吗?”   顾文越暗淡下来的眼眸,倏忽一亮,有些不理解:“啊?你又乐意了?”   今天他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一会儿一个样子。   顾晋诚看向他漂亮却也单纯的桃花眼:“文越,我不喜欢别人拿我们打赌。”   他们关系近,所以有些话他提,顾晋诚会答应。   可是牵扯进别人,他不喜欢。   顾文越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柔软的心尖儿像是被他挠了一下。   顾文越捧住水杯点点头:“知道了。”   他心里窃喜着,仰眸笑着问,“那你真的愿意演一个小司机?到时候去片场叫他们拍你?”   顾晋诚凝视他柔和俊秀的脸庞,吐字清晰地道:“愿意。”   顾文越笑着点头:“行,我叫他们加一个就行。反正大佬出场肯定有司机。”   他把消息发给丁海。   丁海:【?】   顾文越:【以后别拿我打赌,打赌也别让我知道啊】   丁海:【懂!】   隔壁包间。   丁海提了这事儿,说剧本加个司机,大家都震惊不已。   沈悦心也加入了赌局,她也猜测顾总会答应,此刻笑着道:“所以这个赌局,我们都输了?”   丁海道:“来吧,所有人都一起喝茶吧。”   他们的赌局赌得是一杯茶,大家笑着仰头喝茶。   赵蔷薇惊叹:“这波顾总在大气层,哈哈。”   周珺想了想:“等于是,到时候我们客串不仅有顾总,还有文越老师,天啊,这是什么诡异的豪华阵容?”   丁海的一个朋友比较有经验,他道:“按照现在的进度拍摄,估计还能上春节档。”   沈悦心也点点头:“是了,我觉得送审来得及。”   如果能过审上春节档,那绝对是超乎赵蔷薇三人的想象。   “我们尽力吧!”   三人的压力和动力都有,更多的还是感恩。   毕竟,顾文越的投资直接将他们送进梦想中的电影世界,开始接触知名演员、有经验的电影项目执行人员,他们三人也不仅仅只是在学校里拍拍小视频小打小闹的UP主了。   -   当晚,顾文越和顾晋诚先离开,大包间的人继续聊电影。   他在路上就收到一条赵蔷薇发的微信。   【文越老师,特别谢谢你,谢谢你的投资和看好,很多鼓励。我们都没想到我们的梦想要变成现实了】   顾文越:【喝多了?】   赵蔷薇:【没有!是有感而发,真情实感!】   顾文越:【用心拍,我会去探班顺便监督你们工作的】   赵蔷薇:【我们一定会的!谢谢文越老师!】   顾文越轻叹一句:“年轻人真好!”   回去的路上,是一名保镖开车,两人靠坐在后排。   “你不年轻吗?”顾晋诚握住他的左手,拇指压在户口的小痣上,轻轻地摩挲。   顾文越歪着身体靠在他肩头,望向车外的流光飞逝:“人还年轻,没有他们这么有梦想。”   暗红的橙光自他的眉宇间淌过,映得桃花眼迷离梦幻。   虎口摩挲的动静消失了,但是手却一直压着他的手背。   顾文越微微仰头,好奇地看他,没想到却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中。   晦暗的车内,两双眼睛长久地凝视彼此。   暗潮涌动间,顾文越湿润舌尖舔过干涩的下唇,加深了顾晋诚凤眸的晦涩。   在手被骤然握紧,正当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时,车子忽然缓缓停下。   是一个红灯。   而车内还有人在。   顾文越赶忙挣了挣手,转向另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砰砰乱跳的心脏却在鲜明地提醒他   ——刚才顾晋诚的模样,深沉性感得致命,尤其是他的眼眸盯着自己时,他似乎看到什么特殊的情愫。   下午在办公室休息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吗?   -   保镖感觉到今天两位少爷很安静,下车的时候都没什么话说。   两人并肩,沉默进屋。   顾文越帮顾晋诚脱外套,交给佣人去放好,只是两人动作间也未曾言语。   连佣人都琢磨出点微妙的气氛,以为两位少爷在闹情绪。   顾文越接了热毛巾给顾晋诚擦擦手,擦干净就丢开毛巾,径直跑去二楼跟老父亲问安。   顾晋诚在楼下,和张管家交代几句家里的事情,稍微一耽误,去顾崇房间时,已经不见顾文越的身影。   老父亲顾崇一眼就看出,儿子似乎不是来看自己,他道:“文越回房间去了。你们晚上去碧云家宴了?”   顾晋诚道:“嗯,那你早先休息。我去看看。”   折身出房间,慢慢地往三楼走去。   顾崇想,两个好孩子闹别扭了?怎么一个两个都闷闷不乐?   平日里文越就乐呵乐呵,百事不愁的,该不会是晋诚惹得文越不高兴吧?   -   三楼卧室。   顾文越脱着毛衣,心里想:反正他自己也能洗澡穿衣服。今晚就不伺候他了。   他正琢磨,敲门声传进来。   随后门被推开,顾晋诚露面。   顾文越走过去,身上只着薄薄的单衫,将毛衣丢在沙发上,遥遥问:“怎么了?”   身材修长的男人斜靠在门框,眼神虚虚实实地看来。   顾文越想起今天的两次事情。   呼吸滞了滞,未做声。   顾晋诚问:“晚上不帮我挤牙膏了?”   语气里透着某种可怜劲儿。   “……”   顾文越忘了这一茬。   他默默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低声道,“那你先回房?我在自己房间洗漱完再上去,可以吗?”   今天顾文越嗅到一丝危险气息,总觉得昨天那样一起洗澡似乎很不安全。   顾晋诚踏步进来:“那我看看水仙,你去洗吧。”   顾文越踌躇几秒,眼神遥遥看向影影绰绰的一圆洗的水仙,没做声,只转身去洗手间。   顾文越怕叫他等久了,快速冲了一遍就换上睡衣出来。   顾晋诚姿态闲适地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   顾文越走过去,修长白皙的手掌捧起圆洗:“我给水仙去个水。”   “你慢慢来,不着急。”顾晋诚嗅到清新的沐浴乳余香,望着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白皙脖颈,弧度秀气极了。   几分钟后,房门开。   顾文越叫顾晋诚牵着手腕,走在长长的、安静的走廊上。   他悄然望向他宽阔的肩背身影,再看他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定定地看了良久。   他故意放慢脚步,细细地感觉此刻被顾晋诚拉着往前的心情,竟生出一种像是被他牵着回家一般的错觉。   顾晋诚微微扭头:“怎么了?”   “啊?没事。”顾文越默默上前些,“好困。”   他掩住唇角打哈欠。   顾晋诚道:“你帮我把伤口用保鲜膜包过就先睡吧,我自己能洗。”   其实顾文越不困,他下午睡得很久,再嗜睡也不至于困成这样。   但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自然顺着话点点头:“好。”   上四楼。   顾文越帮他脱掉衣服,包了保鲜膜再挤好牙膏,离开洗手间。   他窝进柔软的被子,曲着身子等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顾文越都打盹惊醒,人还没影。   正胡思乱想,脚步声传来。   顾文越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   没多久,脚步声靠近。   “文越?”   顾文越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竟然因为这么一声轻唤而开始难以名状地焦灼起来。   他稍微动了动唇,不知所措地继续装睡没动。   “又睡着了?”顾晋诚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顾文越只觉得这道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似乎他的鼻尖都几乎触及自己的耳垂。   ——耳垂,好烫。   随后他感觉到被顾晋诚从身后紧紧地圈住腰,随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顾文越:“……” 第75章   顾文越十分佩服赵蔷薇这三人, 说是加个大佬司机的戏份,分分钟搞定,约他和顾晋诚去拍摄。   他在电话里都乐了:“我大哥好歹是一个大集团的老板好么, 你们临时找他问档期?这哪儿挤得出来?”   赵蔷薇在电话里直笑:“文越老师,你帮我们问问呗?今天晚上八点或者明天下午三点?不出意外一小时就行。”   顾文越道:“我问问吧, 等我回复你。”   他今天在外面有个慈善推广大使的拍摄,趁着拍摄间隙,给顾晋诚打电话。   这两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话要说, 但两个人都默契地维护之前的状态。   电话接通后,顾文越问道:“晋诚哥?你还记得前两天去碧云家宴的时候,说的那个客串的事情么?你……还愿意去吗?”   顾晋诚一贯的淡声:“我没说不愿意。”   “那你今晚或者明天下午有时间么?”顾文越道, “应该就一场戏, 也没台词, 估计一小时搞定。”   “今晚吧, 明天下午有事。”顾晋诚道,“几点?我接你过去?”   “不用, 我自己先过去吧, 我还没去看过呢。”   顾文越道,“那你八点之前到?地点我微信发给你。”   “好。”顾晋诚道。   顾文越看到拍摄的人朝自己招手:“那先这样,我挂了,晚上见。”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把剧组地点转发给顾晋诚。   拍摄到傍晚, 顾文越跟顾崇打个电话, 去电影剧组探班。   最近几场戏都在一个老居民区拍摄。   租了一个老破小的麻雀房。   顾文越刚到,就被里面过于真实的生活场景吓一跳,剧组人不多, 都挤在这里乱哄哄一团。   不过乱中有序, 赵蔷薇三人分工明确, 再加上一个办事妥帖的丁海,俨然很像回事。   沈悦心没化妆,纯素颜上镜,看到顾文越时正在吃盒饭:“文越,你吃了吗?”   “没呢,还有盒饭吗?”顾文越也不客气,上前问,看她就坐在次卧的小桌上吃饭,“这环境也稍微有点简单了。”   “这几场戏是这样的,拍完就换个大点的地方。”沈悦心道,“晚上你那场戏在楼下。”   顾文越扮演的有钱人是《疯狂十二小时》中女主角的追求者,拿着珠宝来追求女主角,但女主角没下去。   大佬一直坐在车里等,没等到,就叫司机开车走了。   现在有钱人是顾文越演,司机是顾晋诚演。   片场大家都在期待这个神奇的组合。   剧组还特别省钱,准备借用顾文越保镖的奔驰商务车。   顾文越吃着盒饭中的酸辣土豆丝,听赵蔷薇说戏,问道:“奔驰吗?要不换宾利吧?”   “啊?这随便换吗?”赵蔷薇震惊,“怎么换?”   顾文越道:“我大哥的车就是宾利,你们应该不拍全部的吧?只拍个上半部分?”   “对对!”赵蔷薇激动,“文越老师,您可真是什么都有。”   她拧开矿泉水递过去,“您喝水。委屈您吃酸辣土豆丝了。”   “不碍事,也不难吃。”顾文越不会在不合适的地方乱挑剔。   他如实道,“万一他不方便,我就问问家里管家能不能派个其他车过来。”   他记得车库有很多豪车。   赵蔷薇:“……”   顾文越低眸开始发消息:【晋诚哥,你今天上班开什么车?】   GJC:【宾利】   顾文越:【一会儿开到片场可以出镜吗?就拍个车框位置,不拍到车牌】   他怕顾晋诚又觉得是别人的主意,补了一句,【是我提出来的,不是别人提的。到时候是我们坐在车里,没别人坐】   GJC:【有出场费吗?】   顾文越看着这几个字,琢磨琢磨:【你开个价?】   GJC:【那先欠着,想到问你要。】   顾文越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踩他的“圈套”。   前一个惩罚,后一个出场费。   这以后怎么还呢?   顾文越吃过饭有些累,剧组的人还得继续拍沈悦心的部分。   他窝在窄窄的小书房里休息,保镖在门外守着。   约莫七点半的时候。   顾晋诚带着助理、保镖露面,从狭窄的楼道上去后,进门就是热火朝天的拍摄。   顾晋诚让助理和保镖等在门外,不必跟着。   剧组人不多,但几乎不少人都悄悄地打量这位赫然出场的大老板,眉目间果真是有威压。   丁海上前把人带去小书房,解释道:“顾总,这儿有点乱,文越哥在里面睡觉,可能是累了。您也进去坐会,等一下我叫你们。”   他轻轻地推门,让顾晋诚进去。   这个小居民区的房子年代久远,房型窄长,说是书房其实更像是一个方寸大小的走廊,靠墙的书柜并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梨形的灯光昏黄暗淡。   顾文越就躺在一把打开的折叠软椅上,两只手搭在扶手上,看起来躺得不十分舒服。   英俊的面庞上覆着一块带暗纹的墨蓝色真丝薄手帕,像是从西装抽出来的口袋巾,为了遮光而随意盖在脸上。   真丝手帕服帖在立体的鼻骨、眉骨上,在鼻尖下方因呼吸而轻微的翕动。   泛着幽蓝光泽的手帕像是盖着一尊白玉的雕像,让人忍不住掀开一角一窥究竟。   顾晋诚缓缓踏上前。   顾文越其实在丁海跟他说话的瞬间就醒了,但想吓他一下,所以没动。   他准备等顾晋诚走到身边时,再扑上去逗他。   可谁知,忽然间一只手的指尖触及他的喉结,随后宽大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半边脖子上,淡而熟悉的木调气息带着体温快速涌来。   顾文越心中警铃大作——他要做什么?   薄薄的手帕下方,顾文越的桃花眼猛的睁开,可瞬间光亮被遮蔽,身旁的男人俯身压下来,隔着手帕,吻住了他的唇。   顾文越心如擂鼓,呼吸凝滞过后是紊乱,干燥的双唇上是如梦似幻的温柔触感。   要怎么办?   继续装睡吗?还是醒过来推开他?或者是……   顾文越的脑海中瞬息万变,当顾晋诚抿着他的下唇轻轻地含吮时,柔软的下唇逐渐湿润。   口袋巾也一定湿掉了吧。   细微的电流在周身乱窜,他不受控制地、莫名地胡思乱想:一会儿口袋巾该怎么折叠放回西装里?   以及,顾晋诚缓慢而反复的动作好温柔,简直让他像是沉溺在一片温暖的海浪泡沫中。   “笃笃——”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文越感觉到身前的人直起身子。   他怕有人进来,慌张地假装醒来,先是动了动脑袋,随后眯着眼睛摘掉脸上的口袋巾,紧紧地攥在掌心,尤其不能忽略被濡湿的部分。   “晋诚哥?”   顾文越强忍着心虚仰视他,眯着桃花眼。   顾晋诚慢条斯理地淡淡瞥他:“拍完就回去睡吧。”   注意到他的粉红湿润的舌尖快速地舔过下唇时,他的喉结狠狠地上下滚了滚。   丁海探头进来:“文越哥,开始你们这个镜头了,郑助理已经把车处理好了,所以应该很快!”   顾文越直起身子,打量顾晋诚的西装,问丁海:“他要换衣服吗?”   丁海进来道:“顾总不用,好像不会拍的很清晰。”   他去取顾文越要换的西装,帮他打开。   顾文越则脱掉现在的羽绒服,快速套上西装,瑟缩肩膀:“好冷啊。”   等他穿好西装,顾晋诚取过羽绒服给他披上。“等下车里开暖气会好点。”   “好。”顾文越两条胳膊抱紧羽绒服,不敢直视顾晋诚棱角分明的脸庞,“走吧走吧,拍完赶紧撤。”   今晚可怎么办?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顾文越脑中一团乱麻,匆匆瞥向顾晋诚,又不禁想,他有没有发现自己是装睡着?   正疑惑,就见他回眸。   顾文越连忙移开视线,转头去找赵蔷薇:“老赵啊!”   赵蔷薇:……谁是老赵?!   昏暗的灯光里,顾晋诚的凤眸淡笑。   -   拍摄果真如赵蔷薇三人所言,简单粗暴。   只需要顾文越坐在宾利后排,顾晋诚坐在司机位。   一个镜头是顾文越在车窗内探头往居民楼看去;   另一个镜头是顾文越久等不耐烦,挥手让司机开车。   第二个镜头中会带到顾晋诚的后侧身影。   拍完后,顾文越仔细看了看,估计也只有天天在顾晋诚身边出入的人,才能发现是他。   但是赵蔷薇三人都很高兴,一有顾文越的露脸,第二车和服装还是他们自带,省去了不少钱和找临演的麻烦。   顾文越走得时候见他们红光满面,心里却惴惴又惶惑,甚至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惊喜。   坐在宾利后排默不作声,恨不得直接开口问顾晋诚   ——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正暗自琢磨,左手被顾晋诚握住,按着虎口来回地摩挲。   像是一个习惯性动作。   顾文越瞥一眼他拇指按在虎口小痣的位置,咕哝:“今晚我要一个人睡觉。”   顾晋诚道:“怎么了?我晚上抢你被子了?”   “……”   顾文越低眸,指尖拨弄裤子的中缝,“没有,就是……”   顾晋诚压低声音,再问:“我压着你了?”   顾文越撇撇嘴:“也没有。”   忽的注意到自己西装里的口袋巾不见了,他神色略慌,连忙摸了摸自己上下的口袋,再左右看看。   拍摄没多久,他一直坐在这台车里,最多就是裹着羽绒服出去看拍摄后的画面。   顾文越挪来挪去闷头摸索,都没找到。   顾晋诚问道:“丢东西了?”   顾文越闷声:“嗯,好像丢了。”   顾晋诚特意往前靠了靠:“我这边有吗?”   顾文越仔细瞧瞧:“没有。”   他往前看了看放脚的位置,也找不到。   “是什么?我让他们前面找找。”顾晋诚问道。   顾文越也不好说是方才你亲我的时候盖着的那块口袋巾,便默默地靠回去:“算了,丢了就丢了吧。”   语气中不乏淡淡的失落。   也许是丢在片场了。   顾晋诚搂住他:“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再买个新的?”   顾文越在他肩头蹭了一下,这次没避开,歪着身子靠向他,望向车窗外一盏接一盏后退的路灯,声音低低地说:“买个新的又不是原来那个。我不要。”   顾晋诚把人抱紧些,手掌在他圆润的肩头揉了揉:“也许没丢,只是忘记放哪儿了而已。”   “嗯。”顾文越闭上眼,心思浮浮沉沉。   车灯流光中,他几乎觉得是丢了自己的心。 第76章   到家后,顾文越被—路带去顾晋诚的房间,他没做声。丢了那块口袋巾,心就莫名丢了。   顾晋诚在房间里进出,总看到靠在床头的年轻男人用一种哀怨又无辜的眼神看自己。“困了就先睡吧。”   他临时要处理个加急文件。   顾文越闭上眼侧身躺下去,把被子盖在头顶,重重地发出鼻音:“哼!”   生日礼物不送了,墨玉观音自己留着。   反正你也不喜欢戴。   顾晋诚的指尖揉了下鼻骨,想着他这幅反常模样,赶紧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掀开被子上床搂住他的肩膀:“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顾文越推他:“我睡觉了。”   “嘶——”   顾文越吓—跳,浑身僵了僵,差点忘记他左手压根还没好全。   他赶忙往旁边退开而后转身,起身看看他的伤势:“碰到了?你受了伤就别乱动啊!”   顾晋诚揉了揉他的下巴,轻声问:“那你别用屁股对着我。”   “谁用屁——”   顾文越的话戛然而止,瞪他—眼,推着他平躺,“手还疼吗?”   “还好。不严重。”   顾晋诚右手拽着他躺下来,“靠我近点。”   “我先关灯。”顾文越抬手关了灯,贴着他躺好。   被子底下,手被他牵到胸腹处握紧,一条腿也被他用脚勾起压在他腿上,“不难受吗?”   顾晋诚闭上眼,感受着真实的分量:“很踏实。”   夜色中,顾文越悄悄往他肩头蹭了蹭,闭着眼弯了唇角。口袋巾虽然丢了,但心好像还是在。   眨眼就到十七号。   前一天,老父亲顾崇还在嘀咕要让两个孩子都穿漂亮点,说是出门见人,要光鲜亮丽,不能给自己、给顾家、给他丢了面子。   顾文越旁敲侧击地问张管家,张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难不成当天举办寿辰的世伯是老父亲的劲敌?而这位劲敌世伯可能有十分出色的子女?   所以,老父亲一直念叨惦记着两个孩子绝对不能到时候丢人?绝对不能输人一等?   当天傍晚,顾文越帮顾晋诚穿戴衬衣西装。   顾晋诚因为手的缘故,非特殊情况最近没穿过贴身衬衣,不过好在已经恢复不少,倒也不影响。   “你选个袖扣。”   顾文越—边低眸给他系扣子,—边道。   衣帽间有个单独的岛台柜子,里面全是珠光宝气的男士首饰配件。   光袖扣就有珍珠云母、宝石钻石、纯贵金属等几十款,再有配套的领带夹、胸针,以及领带、领结等。   顾晋诚低眸看着他如玉的指尖细细地拂过自己胸口的衬衣扣,低声道:“你选就好。”   “哦。”顾文越侧身过去找,戏谑道,“我给你选个大红大绿你也戴?”   他取出—对红宝石袖扣和—对祖母绿袖扣晃了晃。   宝石的熠熠辉泽,看在顾晋诚的凤眸中,还不及他的桃花眼敛艳动人。他伸起右臂:“你给我戴,我就戴。”   “哼!”顾文越做坏,各取一枚款式相近但宝石不同的袖扣,分别按在他左右两边的袖子上。“不对称美,不错。”   顾文越转身,将剩下的两个袖扣重新放回去,身后贴来温热的胸膛,压着他的后背靠在柜前。他的手指微又迟疑,扫过小小的金属袖扣,冷硬的质感令他心神不宁。   “怎么了? ”   身后的男人身上手臂,越过他的手取了一枚黑色的丝绒领结,随后退了一步。“拿领结。”   “.”   顾文越默默地直起身。   顾晋诚将领结塞进他手中,将衬衣领口往上翻起。   两人身高虽然才相差五公分,顾文越还是得稍踞脚将领结往他后颈绕过,慢慢地在领口收紧,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打个漂亮的结,扯平领结两边,将丝绒轻轻地抚过露出墨黑的亮泽。   顾文越取过黑色的西装帮他穿好,慢慢系上扣子:“一会儿人多的话,我走在你左边,别叫别人碰到你的左手了。如果有人靠近,你记得避让。”   “嗯。”顾晋诚揉揉他的头发,“知道了。走吧,你下楼去换衣服。”   顾文越看他—身优雅绅士的正黑,想起什么似的,桃花眼朝他望去,故意问:“你说我穿什么颜色呢?”   顾晋诚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顾文越暗自笑了,往他右手边走出去,姿态潇洒,头也不回地道:“知道啦,我去换衣服,一会儿楼下见。”   等人消失在房间中,顾晋诚缓缓走到衣柜里,从最里面的一件西装中,抽出柔软的墨蓝真丝方巾简单地叠了叠塞进西装上衣的口袋中。   顾晋诚先下楼,看到在客厅等候的顾崇:“爸?你怎么下来了?”   顾崇看向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大儿子,满意地点点头。   “我等你们出门前,看看你们的样子,怕你们不重视。”他面前摆着一个大的墨色丝绒珠宝盒,像是要给他们用的。   顾晋诚坐在他身旁:“文越去换衣服了,等下就好。”   顾崇指了指墨色的丝绒珠宝盒:“老张,你打开。”   张管家弯腰,将盒子打开。   两枚一模一样的胸针,都是蓝宝石镶几十颗白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火彩。   顾晋诚道:“给文越戴就好。我不用。”   他一贯不会配这些过于张扬夺目的钻饰。   顾崇慢慢地道:“这是荷兰王室的皇冠,我跟你妈妈结婚的时候,我送给她的,她在婚礼上戴过。皇冠上最大的两颗一模一样的蓝宝石,也就是这两枚,可以拆下来当胸针用。你要是不想戴,那我就留着一个,以后给文越的另—.”   ”我戴。“顾晋诚抬手将珠宝盒子盖上,“等文越下来就戴。”   张管家都笑了。   顾崇这才满意。   正说话,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三人齐齐看去,就见顾文越那丰神俊朗、风流倜傥的矜贵模样。   纯白的衬衣、纯白的整套西装,衬衣解开两粒扣,里面搭配得是墨蓝色的领巾,柔软的真丝质地,在领口如宝石般散发着辉泽。   周身没有—件首饰,却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顾崇揉着拐杖,高兴地频频点头:“好,好!我们文越就是世家公子样子,真帅。”   他再看看身旁的大儿子,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真是叫人感叹青春年岁风华正茂。   顾晋诚站起身,遥遥地望着他。   白得散发着淡金光芒的人,步态潇洒地走来,漂亮精致的一双桃花眼里春风和煦。   张管家赞叹道:“文越少爷眉眼五官好,穿白色更显得好看了。”   顾崇笑着问:“文越,什么时候做的白西装?之前没见你穿过。”   顾文越抬着眼眸望—眼沉默的高大男人:“晋诚哥让做的。对吧张管家?”   张管家点点头:“是,起头是老爷让定做的几套深色西装,后面大少爷让补了几套白的。还是大少爷的眼光好,知道二少爷穿白色的英俊。”   顾文越走上前,赶忙道:“张管家,我最近好像第一次听你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哎!”   张管家忙看了看老爷,赶忙适时缄默,文越少爷这是不好意思了。   两个中年人眼底都是欣慰的笑意。   顾文越走近了,才注意到顾晋诚西装的口袋巾,似乎有些眼熟。   他细细打量一眼,可口袋巾只露出一个边,不确定是不是上次在片场那块。   顾晋诚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道:“爸准备了胸针,你帮我戴上?”   他弯腰拿起珠宝盒。   “好。”   顾文越上前,打趣道,“父亲挑了好些日子,是什么特别的珠宝?”   顾崇笑着看两个孩子比肩而战,欣慰又骄傲,畅快道:“是旧物件,荷兰王室皇冠上拆下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叫晋诚以后给你买合心意的。”   顾文越打开盒子,看到华彩夺目的蓝宝石,想起顾晋诚西装袖子里还藏着一个祖母绿和一个红宝石呢,笑着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他捏起—枚拆开后,别在黑西装的左边领子上。他对老父亲道:“合心意,挺好看的。”   顾晋诚拿起另一枚胸针:“你把领子翻起来,我帮你别。”   顾文越本想自己戴,或者叫张管家代劳,听他这么说时,便没反对,低眸帮他一起将胸针别上。   两个人靠得很近,眼眸都没有刻意注视对方,却都不觉间含笑。   老父亲看到两个孩子的动作,越看越欢喜。   戴好后,顾晋诚正了正蓝宝石胸针的位置,视线移到他俊美的脸上:“好看。”   也不知说的是胸针,还是人。   顾文越转过去:“父亲,您看呢?”   他笑着撞一下顾晋诚的右边胳膊,“我们谁好看些?”   一个是一身沉稳大气的绅士黑色西装,另一个是斯文风流的优雅白色西装,两人的口袋巾与领巾都是墨蓝呼应,再加上胸口—模一样的一对蓝宝石胸针,堪称是完美。   顾崇哈哈大笑,点了点他:“我肯定说你们两个都好看。手心手背都是爸爸的好孩子!”   张管家也跟着点头,看两个少爷这样端正模样地比肩而站,真是叫人感慨万千。   顾崇道:“不早了,你们快点去。到庄园那边,找文隽妈妈。她也在,她会照应你们,”   “好。”顾文越稍微扶—下顾晋诚,两人一同去车库。   顾崇翘首望向他们年轻帅气的背影,啧啧叹气:“真是好。”   张管家道:“老爷,到您换衣服准备了。”   “好!”顾崇笑了笑,他今天也是重要人物,一会儿得看看他们多惊讶的样子。   劳斯莱斯中。   顾文越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顾晋诚的口袋巾,好奇地问:“晋诚哥,我记得我没帮你准备这?”   他指了指他胸口的方向。   “嗯,我随手拿的。”顾晋诚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了?你喜欢?”   “不是。”   顾文越用了墨蓝的领巾,自然就没用口袋巾。可他越看越觉得可疑,“你随手在哪里拿的?”   该不会是他那天不小心带回家,丢在哪里了?可顾晋诚没认出来吗?抑或,不是同一块?   顾晋诚面色不改,淡定如斯:“衣帽间。”   这样,顾文越就不好继续问了,显然是自己有点多疑。   换做顾晋诚发问,他的凤眸瞥向顾文越的西裤口袋:“放了什么东西?”   “啊阿?”顾文越下意识地按住口袋,“哦没什么。手机。”   他用西装稍微挡了挡。   是他准备零点的时候送给顾晋诚的生日礼物。墨玉观音。   顾文越担心今晚的晚宴如果需要应酬很晚,万一过了零点回家错过最佳的送礼物时机,所以出门的时候特意随身携带。   他岔开话题问:“对了,那个世伯究竟是谁啊?为什么父亲这么重视。”   顾晋诚道:“不清楚,去了就知道。”   “哦。”   可是顾文越还是好奇,“我们怎么空手去呢?礼物是什么?你准备好了?“他看了看车里,并未看到。   难道在副驾驶的郑野手中?还是在后面保镖的奔驰车里?   顾晋诚淡声:“爸准备的,我们不用管。”   顾文越想也是。   老—辈的礼物很有讲究,小辈的确搞不清楚。“这位世伯过的是几岁的寿辰啊?你知道么?”   此时,顾晋诚微微转过脸,凤眸深深地望着他,眼神透着一抹高深莫测。   顾文越好奇地扬眉:“嗯?几岁?”   “五十岁。” 第77章   冬日傍晚的昏黄余晖中,天际的云层渐渐变成浓郁的墨蓝深紫色调。   宛若欧式宫殿的庄园酒店金碧辉煌地伫立在夜幕之下,融合了多重元素的折衷主义建筑风格,哥特式的高耸尖塔直指夜空,庞大的城堡典雅庄重。   通过大型的立柱拱门后,劳斯莱斯沿着长长的喷泉池缓缓行驶,两旁的嫩绿草坪绵延,修剪整齐的花卉植物如春日般生机茂盛。   顾文越坐在车内望向这座大型城堡庄园,惊讶:“这是把德国人的天鹅堡搬到了国内吗?”   按下车窗,空气中似有绿叶露珠的清新,让冬日的晚风都不显得那么寒凉刺骨了。   顾晋诚握着他的左手,细细地捏:“喜欢这个风格吗?”   顾文越早就习惯他这些小动作,丝毫不在意,但是对他这个话很敏锐,黑白分明的眼睛觑他:“我只是夸—句而已,不是想要!”   顾晋诚抬眸望向这座国内绝无仅有的欧式城堡,淡淡笑了:“嗯。”   劳斯莱斯在城堡的大门前停下,淡金色地毯从台阶上铺陈,两列穿着西装礼服的侍者整齐地向车内贵宾鞠躬行礼。   车停稳后,副驾驶的郑野下车,走向后座准备开车门。   顾文越准备先行下车,被身旁的男人拉住。   顾晋诚按了按他的手背:“等我。”   顾文越笑了,自己手都受伤,还要行这些虚礼,不过他也很配合,没有反对。   等劳斯莱斯的马车门打开,顾晋诚长腿从容地迈步下车,右手稍整西装。车外,郑野为他披上黑色呢子大衣,令他高大的身形更的魁梧与肃重。   顾晋诚缓缓弯腰,右手探入车门,扶着顾文越下车,再为他披上大衣,握住他的手缓缓踏上台阶。   侍者们低首,虽然没有正眼看到他们的容貌,但都被两名富家少爷的气度所震撼。   顾文越与顾晋诚踩着柔软的地毯,在城堡侍者的带领下,经过一重一重的欧式拱门。   走廊两边,风格细腻的壁画与优雅的雕塑,精美绝伦,却安静得只有他们一行人缓慢踏步的声响。   顾文越疑惑,为什么这样隆重的晚宴,却看不到一位宾客。   顾文越踩着织金地毯,忍不住瞥向身侧的高大男人,低声问:“晋诚哥,你确定是这里吗?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宴会过于神秘,导致如果搞错地方,他也不觉得稀奇。   顾晋诚望向前方,握紧他的手:“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   顾文越想,也是,来都来了。   并肩的两位大少爷继续前行,终于抵达城堡中庭的门前。   在这座拱门之前,顾晋诚松开了顾文越的手,再次帮他整理胸前的胸针。   厚重的欧式大门内隐约有悠扬的音乐与人声传来,顾文越也帮他看了看胸针的位置,扬眉一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注意这些细节。”   顾晋诚抬手欲要揉他的头发,却想今日特殊,便只在他后颈处轻抚了一下,嗓音沉沉地道:“我不是今天才注意的。”   顾文越莞尔。   随后,顾晋诚对着大门两旁的人微抬手。   沉沉的大门缓缓打开,裹挟着花香、酒香与脂粉香气的暖热空气瞬间袭来。   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中庭,在十八米高巨幅壁画的妆点下,宛若鼎盛的辉煌宫殿。   暖金色的圆形穹顶壁画与大气古典的枝形水晶吊灯下,盛放着数以万计的白玫瑰,八层高的精美蛋糕与堆叠的香槟塔伫立,香槟酒液正泛着诱人的淡金色光芒。   无数衣香髯影的宾客,以惊艳的眸光,望向门口比肩而站的两位英俊潇洒的年轻人。   顾文越精致漂亮的桃花眼中瞬间划过一丝诧异,而后被身旁的男人揭掉呢子大衣,被他揽着肩膀,—步步地迈向无数举目望来的宾客。   瞬间的安静之后,是宾客们共同举起郁金香花形的优美香槟杯,带着笑容的盛大祝福。   “生!日!快!乐!”   悠扬的音乐声忽起,隆重又不失欢快,整个宴会厅飘扬着热烈的欢声笑语。   顾文越脚步微顿的同时,不自觉地看向顾晋诚。   这竟然是为他们提前准备的生日宴会!   纵然顾文越不是真的今天生日,也已经完全被眼前盛大的宴会,背后精心准备的心意给深深地感动。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站着同样生日的顾晋诚。   两位顾家大少爷如众星拱月,一出场就以绝对的魅力让所有人都想上前同他们打个招呼。   顾家毕竟是豪门大家,顾崇虽然只有一个弟弟,还英年早逝,可他其他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无数,再加上顾崇至交好友众多,现场宾客浩荡数百人。   这里面有好些甚至到了今天才知道,大明星顾文越是顾家的另一位少爷;绝大多数的人也从未看到过两个顾家少爷同时现身。   喧闹的谈话声四起,都在询问顾文越和顾晋诚的情况,好奇、艳羡、惊叹,各种声音不断。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带着周身少年意气的顾文隽。   “堂哥,文越哥!”   今晚的顾文隽身着白衬衣黑丝绒礼服,眉宇俊秀,介乎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气质十分出众。他胸前搞笑地挂着两台相机,一台是即时出照片的拍立得,一台是他宝贝的古董莱卡。   顾文隽举起拍立得就对两位堂哥道:“快!你们靠近点!”   顾文越已经被顾晋诚揽着,这还要怎么凑近?他扭头看了看他,正恰他也扭头看向自己。   他想起钱夹里的照片,桃花眼染上浓郁笑容。   顾文隽按下快门,—张完美的照片出炉。   顾文越比顾晋诚快—步上前去接,低声道:“这张给我留着。”   他捏在手里看了看,还避开顾晋诚,单独欣赏一番。   今晚漂亮夺目的杨梓芳登场,拍了拍自己爱闹的儿子,瞪他一眼:“你带着女伴来,现在把她撂在一旁,回头传出去,该说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教好你了!”   说这话,美丽如小公主的女孩子袁妙施施然走来,笑着同顾文越打招呼:“您好!生日快乐!”   原是早前过生日的小公主。   顾文越心道,小堂弟这是直接带着小女友跟母亲见面了?速度惊人。   他怕两个小年轻尴尬,自然没有打趣,只是说:“你好,上次你生日,这次我和文隽堂哥的生日,很巧哈哈。”   袁妙对严谨的顾家大哥微微点头问好,若不是顾文隽告知,她简直无法想象面前的两个人居然是同年同月生的同龄人。   怎么看顾文越都是更年轻俊逸,像是只有二十一二岁般。   顾文隽狡黠的眼眸看一眼两位哥哥,凑过去问:“堂哥,文越哥,你们说今晚的照片,我可不可以……稍微,适当地,往网络上发一点点呢?”   顾晋诚淡淡道:“看你文越哥意思。”   顾文越笑了:“这当然是看你的呀,我又没关系。”   “成了!那我就随便发了,反正要是不合适,堂哥你就让公关处理就好,嘿嘿!”   顾文隽开心地像个三岁小朋友,转身倒是特别绅士地主动对袁妙伸手,让她挽着自己,”走吧,他们今天应该要见很多人,我们去拍照片。”   袁妙朝顾文越挥挥手,先去别处玩。   修长的西装身影伴着粉红曳地的曼妙纱裙。   端的是青春少艾,惹人艳羡。   杨梓芳取两杯香槟递给他们:“走吧,真的有好些人好些人要认识你们。”   她笑着摇摇头,毕竟她不是顾家人,玩笑道,“可能很多我都不认识。晋诚应当都知道,一会儿你给文越介绍。”   “好。”   顾晋诚端着酒杯颔首,压了压声音提醒身旁人:“别喝酒。”   顾文越点点头,他扬眉笑着问:“杨小姐,父亲呢?他不来吗?”   杨梓芳道:“重要人物,当然是保密行动。”   顾文越笑了,看来是肯定会到。   他已经猜测到,应该是老父亲让杨小姐帮忙筹办,而顾晋诚不知道扮演了什么“角色”。等一会儿,他一定要好好拷问一番。   他想起—件事:“对了,杨小姐,因为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可否临时通知我的助理过来参加宴会?”   杨梓芳笑了:“你爸爸已经交代过,在联系中,应该立刻会到。具体的人员是让你的助理丁海定。”   “好的。”   顾文越扬起笑容道:“父亲可真是够操心的了!”   一边要瞒着他给足惊喜,一边还要为他考虑,邀请他的朋友来,难为如此周全。   顾文隽和袁妙找个欧式的圆弧形大沙发坐下,帮她稍微整理─番裙摆。“你高跟鞋难不难受?”   “还好。”   袁妙很少穿细高跟,今天为了搭配这身长裙特意选的,哪怕是牺牲脚后跟也得撑着。好在顾文隽还知道坐下来休息,她问道:“文隽,照片真的可以发吗?”   顾文越可是正当红的明星,顾晋诚又是顾家的继承人,一贯都比较神秘。   顾文隽笑着悄声说:“我堂哥说不定就希望别人知道呢,我堂哥可喜欢跟文越哥同时出镜了。而且就算我们不发,说不定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发了。”   这倒也是,现场几百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宾客兴奋之余发照片。   顾文隽登上自己的微博账号,念叨着道:“哼,我今天要做晚宴会场的前线记者,发第一手最新照片。”   最高清的合影,最帅气的两位哥哥。   袁妙感叹道:“还好你堂哥和文越哥都帅得不用修图。”   顾文隽笑了。   第一张照片发出去后,两个小年轻窝在沙发里,连现场热闹的宴会应酬都不想参加,盯着手机开始等留言。   顾文隽惊呼:“来了来了!这么快!文越哥真的是页流啊!”   袁妙凑过去看,只是今晚生日两人的合影,文字带上了顾文越生日晚宴字样,结果评论已经疯狂了。   “我天,博主你是谁你是谁?你在哪里拍的?这是什么正面高清! !”“我靠,小顾顾不是明天生日吗?今天提前办的生日宴?”   “啊啊啊我在别的地方也看到了,好像是两人同日生日,所以—起办的!”“我靠靠同日生日?这不是天生一对谁是?”   “大顾小顾好帅!”   “四舍五入算婚宴了!嗷嗷嗷嗑死我了!”   “我不管,就是婚宴!他们胸针好像就是—对!暗戳翟戊撒糖呢不是?”   ”豪门生日宴吗?天啊,博主你确定不会被灭吗?”   “博主还可以再发一点吗?这是在国外吗?好像是古堡啊?”   顾文隽又发了一些现场的照片,从大型的油画穹顶到浪漫古典的壁画,再到现场无数的白玫瑰,以及两名大帅哥被无数人簇拥的背影。   袁妙用自己手机看他的微博:“文隽,居然已经涨了五万粉丝,这速度这么快的吗?   从第—条消息,仅仅—张合影发出去到现在。   十分钟,五万粉。   两个未成年大眼瞪小眼,瞬间安静后高兴地拥抱庆贺,不合时宜地因为意外之喜而激动。   评论区和私信的数量都以—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增长。   “我联系了这个城堡庄园,是个很有名的高级酒庄,今晚被包场。顾家真豪门,太有钱了吧。”“小顾顾单独看背影都帅翻了。这个男人简直该死的有魅力”   “这才是真豪门少爷呢,绝。”   “博主你继续发,不要停,今晚我蹲在你这里等动态了!““博主你千万挺住。”   “博主你是不是大顾小顾家里人?还是助理?嗯?抱紧你的大腿,求求你多发点照片。”   “第一张合影就是当面拍摄,大顾小顾肯定默许发出来的。”   “这是喜糖往我嘴里塞的意思吗?小顾,你何时官宣!”“等小顾官宣了!呜呜呜呜生日官宣,好像也不错?”   袁妙很快发现了:“是因为你文越哥的粉丝和CP粉都转发你的微博,难怪有这么多人立刻就来了。”   “双顾今天官宣了吗”微t博在转发后的评论数量也惊人。   “打卡,官宣了!官宣了,普天同庆。”“官宣了,但又没有完全官宣。”   “今天大顾和小顾绝对情侣装,黑白相配,丝巾和口袋巾一个颜色,同款胸针,这还不是秀恩爱,我当场表演一个吞键盘”   “我也!我不管,我单方面宣布他们今晚入洞房!”   “只有我也想去参加这个生日宴吗?已经有其他人在社交圈发照片了,看起来现场好有逼格好豪华。想去吃蛋糕”   没多久,微博上#顾文越豪门生日宴#的热搜一下子窜到前排。在粉丝和路人的添砖加瓦下,正往前排飞升。   为蹭这个绝好的流量,不仅仅营销号闻风而动,甚至连各大UP主、时尚类网红,都开始加班加点。   一名大V发出早前自己在城堡庄园做的视频:“我居然去过顾文越今晚生日宴的城堡,荣幸之至。别问价格,问就是一晚两万不打折,这是一条成本极高的视频。以及,@顾文越生日快乐!”   做过同类主题的博主们纷纷转发自己早前的视频,打上#顾文越生日宴#的TAG蹭热度。在这个时刻,只要带上“顾文越”三个字,就能瞬间吸引—大波流量。   不仅仅是今晚的宴会地点,连顾文越和顾晋诚胸口的胸针,都已经成为各大时尚博主解读的关键。   一名专注珠宝领域的大V,找到一张几十年前的欧洲皇家珠宝拍卖品鉴类目,翻到一款有类似胸针的皇冠。   “终于找到了!荷兰王室的皇冠上拆卸下来的,有超过600颗钻石,超过30颗颗蓝宝石,最中央对称的两颗蓝宝石是可拆当胸针。特别的是,不仅仅两颗蓝宝石是绝无仅有的绝对一模一样,周围镶嵌的钻石也都完美比例复刻的大小可切割,真就是壕无人性。@顾文越生日快乐!”   顾文越的白色西服都成为许多人研究的重点,毕竟看似简约优雅的白色西装实则是最难驾驭的款式,要穿出俊秀风流的姿态,并非只有高颜值的长相,还得拥有—身矜贵的气质才行。   “白西装真的难穿,剪裁合身和气质符合真的很重要。小顾顾那么多造型,今天的最简约,可是最贵气。这才是少爷公子的矜贵调调。”   “我们小顾顾真的太会长了,太有豪门范儿了”   “小顾的气质和姿态太出挑。就算告诉我他没钱,我也只会觉得他是落魄的顶级贵族,而不是真穷”   “大顾就不一样,如果有人跟我说大顾没钱,我会觉得这家伙分分钟能搞到钱hhhhhh”“是了,大顾长着—张他很会赚钱的脸怎么回事!”   “多赚点,给我们小顾顾拿出来做慈善,Hhhhhhh”   就在许多网友们一边聊着豪门生日宴的时候,六点整,华夏慈善总会对外发布—则消息。致远集团的董事长以现金和物资的形式,为全国的福利院/慈善机构捐赠一亿元。   #致远集团捐赠—亿#的话题飙升到了热搜前三。   ”董事长是谁?是顾文越的爸爸吗?他为了庆祝大顾小顾生日捐钱了?““老顾也太好了吧!这也是一种祈福的方式了。”   “这一家人,今天真的豪横啊!”   生日宴现场。   顾文越终于等到了盛装出席的丁海等人。   他刚才跟丁海通过电话,让他把片场几人连同沈悦心一起请来,并让杨梓芳代为安排了一个合适的客桌。   沈悦心作为明星,一出场也是引发了很多热情的关注,笑着同顾文越和顾晋诚打招呼:“祝你们生日快乐,文越真不好意思实在是有点来不及,我的礼物可能要后续补上。”   顾文越取香槟酒递给她:“不用,我跟丁海说过,你们都不用破费。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请我看戏,我更乐意。”   “好,一定。”沈悦心点了点头。   她认识顾文越这么久,从他身上学会一种松弛的从容,还有一种不让朋友尴尬和局促的温柔贴心。   丁海他们围过来:“文越哥!顾总!生日快乐!”   赵蔷薇等人也在,笑着捂嘴:“我们来蹭吃蹭喝了!”   他们悄悄打量顾文越和顾晋诚,实在是被两位大少爷的风采震惊,尤其是他们也看了网络上大顾和小顾的各种捕风捉影,已经越来越难l以遏制自己的好奇心。   尤其是现在两人并肩站立,在漫长热闹的氛围中,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微笑相对,根本不可能不往那方面思考。   此时,杨梓芳来找顾晋诚,有事要谈。   顾晋诚对顾文越耳语几句,顾文越笑了笑道:“你去吧。我跟他们说话。你注意手就行。别碰到了。”   杨梓芳在旁边轻声道:“文越,我会注意晋诚的。”   “好。麻烦杨小姐。”顾文越笑了笑。   顾晋诚和杨梓芳对他们颔首,暂时离开。   丁海等人团团围住了顾文越。   周君十分煞有其事地对顾文越汇报了一下进度:“文越老师,我们拍得很顺!很快就能杀青!悦心姐让苗臻导演帮我们把关做剪辑。在苗导的建议和帮助下,我们准备送审,争取上春节档!”   顾文越扬眉,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上春节档就可以赚钱了吗?”   他对电影拍摄送审流程从未了解,因此有些好奇。   丁海道:“我们是小成本嘛,赚可以赚,但能赚多少就不知道了。”   顾文越点点头,看看几个年轻人,举杯相碰:“那简单点,希望我们发财吧!”   沈悦心、赵蔷薇等人同时举杯,大家红光满面地笑着碰杯。   赵蔷薇大声道:“我要和文越老师合影!”   厉前率先往顾文越身边挤:“我也要!”   顾文越豪迈道:“来吧,一起!今天想拍几张拍几张。”   大家开始拿着手机疯狂拍摄,还有其他宾客上前想邀顾文越,沈悦心一起拍摄。   顾文越作为今晚的寿星主角之一,压根没有任何休息时间,要么是应酬社交,要么是合影,还好他作为“职业拍照”人士,对镜头已经早已免疫,任何时刻只要相机出现,就能笑得潇洒璀璨。   似有某种奇特的感觉,顾文越忽的抬眸,转身望向另一处,正好撞见一双清冷却带着某种温柔的凤眸中,他抿唇浅笑。   这边,顾晋诚正在应酬从国外赶回来的顾家堂表亲戚,其中不乏有一些是他掌权以来,“发配出国”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顾晋诚已经是致远集团绝对的一把手,再不会有人在开会的时候公然反对他,更不可能有人在公开场合与他叫板。   他也见多了曲意逢迎,对面前这些人或夸张或迂回的讨好,并不全然当回事,只是在长辈面前做—做晚辈的样子而已。   顾晋诚遥遥望着顾文越,等他同其他人的合影结束,他才施施然上前:“累不累?”   顾文越看—眼时间:“父亲怎么还不来?晚宴得等他到才正式开始吧?”   不远处,一名侍者过来请两位大少爷,说是杨小姐请。   顾文越和顾晋诚便知道,应该是家中老父亲抵达,他们放下酒杯,同晚宴的宾客们错身而过。   顾崇叫张管家推着轮椅露面,身后是顾家的保镖。   他到两个英俊潇洒的儿子后,笑了笑:“怎么样,文越,晋诚,爸爸的心意,你们喜欢吗?”   顾崇换上优雅得体的灰呢子西装,虽然坐在轮椅中,可是精气神不减,就连拐杖都是特意换过更精致绅士的手杖款式,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顾文越还没来得及和顾晋诚问这件事,听这语气,怎么好像老父亲并没有告诉他?   他笑着上前,扶住轮椅后面的把手:“父亲,您这是筹备了多久?还要联合杨小姐,搞得如此隆重盛大,我差点以为是谁举行婚礼呢。”   顾晋诚走在他的身后侧,听见“婚礼”二字,挑了挑墨黑的浓眉。   隆重出场的顾崇,骄傲地左手握住大儿子的手,右手在握住文越的手,迎向所有宾客的瞩目与艳羡。   在他中年继承整个顾家,经营得蒸蒸日上后,他的大儿子又将整个致远集团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商业帝国,是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如今一左一右两个孩子一表人才、品貌出众,好强了一辈子的顾崇很难不流露出人生赢家的自豪与骄傲。   现场众多宾客前来同顾崇问好,从长辈到小辈,几乎人人都是排着队来同老爷子请安,同时在他面前狠狼地夸—夸两个年轻人,博得老爷子—笑。   谁又能说得清,到底是哪一句话说中老爷子的心坎,未来又会有什么好处呢?相比较油盐不进的新—任顾家当权者顾晋诚,显然还是老爷子更好说话些。   顾文越在旁边站着,宛若小朋友接受长辈同辈的各种夸赞,笑眯眯地靠近另一侧的顾晋诚,悄然道:“父亲今天比自己过生日还高兴呢?”   大庭广众,顾晋诚不方便握住他的手,凤眸印着他璀璨明媚的笑脸:“你没看出来,我也很高兴吗?”   顾文越笑着瞪他:“你说这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咧开嘴笑一笑?”   顾晋诚抿着唇,对着他,嘴角稍稍勾起一个弧度。 第78章   顾家老爷子顾崇出现后,宾客们络绎不绝地围过来打招呼。   重量级人物出场,宴会的司仪宣布正式进入今天的重要流程,由大家长顾崇为两个孩子送上生日祝福。   现场的乐队演绎着悠扬隆重的音乐,在宾客的瞩目中,顾崇在两个孩子的搀扶下,从轮椅中起身,站向中央小小的舞台上,对着话筒道:“谢谢今天在场的亲朋好友能远道而来。我顾崇,感激不   尽。”   简短的—句话,让整个宴会厅响起如潮般的掌声。   顾崇欣慰地看了看一左一右优秀的儿子,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继而道:“我的生日祝福很简单,希望文越和晋诚往后的日子开心。希望到场的亲朋好友也开心。”   司仪道:“顾老先生为我们的两位寿星各准备了一份礼物,由于两份礼物过于庞大,无法送进我们的宴会厅,因此以投屏播放的形式,来和大家一起欣赏。请大家看向宴会厅中的大荧幕。”   顾文越和顾晋诚先扶着顾崇坐下。   顾崇依l日—左一右地拉着两个孩子的手。   宴会厅,十八米高的壁画前徐徐降下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闪烁后出现了高清的视频。   画面中正是此刻庄园的喷泉前方,明亮得刺眼的射灯灯光下,两个超大型的矩形矩形礼盒,在同一时间缓缓地打开四面。   每一位宾客都十分好奇,豪门如顾崇会给两位少爷送什么礼物,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礼物吗?   视频中,两个巨大礼盒每一面都落地后,赫然是两台造型霸道的豪华超跑。一台是低调沉稳的黑色,一台是华丽绚丽的酒红色。   当两台超级跑车的车前大灯亮起炽热白光的瞬间,宾客中有人惊呼:“这是两辆Lykan HyperSport?哇哦~”   尽管参加生日宴的本身都是豪门名流,可是看到这台超豪华跑车的时,仍旧有人大为惊讶。“跑车里的顶级豪门,太奢华了,这样运到国内肯定超过一个亿。”   “莱肯跑车的大灯都是有几百颗钻石组成,听说光这些钻石都超过十五克拉。”“两台车现在就停在庄园外面吗?”   大家纷纷想要亲眼去看—看这两辆车。   顾文隽更是推着妈妈的手臂道:“我想好了!我十八岁成人礼也想要一台这样的跑车!“   杨梓芳拍拍他的手:“好好念书,等以后自己赚钱买哈。”   顾文隽:……   不少宾客都明白,显然顾老爷子真是喜欢两个孩子,连礼物都要送最好的,并且两人礼物一样。   跑车—红一黑,自然是分别送给性格鲜明的顾文越和顾晋诚。   顾文越对着顾崇道:“谢谢父亲了,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他瞥一眼顾晋诚,“我看晋诚哥也特别喜欢。”   顾晋诚扬眉,他是喜欢,但他中意的并不是车本身。   “好。你们喜欢就好。”顾崇笑得欣慰。   在顾家大家长顾崇送过礼物后,司仪请两位寿星对现场来宾和赠送礼物的父亲说两句。   顾文越拿着话筒道,对着老父亲笑了笑,再环顾四周围诸多完全陌生的面孔。   “谢谢大家来我们的生日,谢谢父亲的礼物。”   精致漂亮的桃花眼从顾晋诚的冷峻面容上扫过,欲言又止地压下对他的话,转而道,“谢谢帮我们筹备生日宴的杨小姐,还有知情不报的小堂弟文隽。”   杨梓芳笑容满面地举了举杯,顾文隽则轻飘飘地对文越哥:“我没有,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   宾客们有的拿着手机,有的端着酒杯,望着这个如今的娱乐圈偶像明星,既惊叹于他英俊无匹的样貌,出挑的身材,又折服于他周身的豪门矜贵气度。   顾文越想起自己穿越进这个世界,至今,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却渡过了很多具有鲜明记忆的瞬间。   他的眸光掠过丁海、Kiya、安雪,以及赵蔷薇、沈悦心等人,一字一顿地道:“希望我好朋友们今晚能开心,希望大家能尽兴。谢谢。”   他将话简递给了顾晋诚。   顾晋诚没有接,只是微微侧身靠近他,迁就话筒,以极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道:“我跟文越一样,希望大家今晚开心尽兴。谢谢。”   若说顾文越的声音更清亮一些,顾晋诚的声音则是绝对的成熟男性嗓音,一响起就能让人有一种久居上位者发言的感觉。   大家惊叹之余,随着司仪一起举杯恭贺两位顾家少爷生日快乐。   乐队奏响生日快乐歌,多重乐器的声音交叠和音中,将一首简单的生日歌都演奏出了一种舞台交响乐的气势。   顾文越和顾晋诚被请到蛋糕塔前,侍者将蛋糕刀递给他们。   侍者不确定是请哪一位寿星执刀时,顾文越先握住,随后顾晋诚站在他的面前,同样握住他的手,一起面朝精美的豪华大蛋糕,同时将蛋糕刀按入奶油蛋糕中。   “别破坏上面的鲜花和图案。”顾文越低呼,眼眸望着蛋糕,似乎下一秒就想尝一尝。   顾晋诚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沉声温柔道:“文越,抬头,看前面。”   顾文越抬起头的瞬间,面前的镜头疯狂闪烁,在无数人的手机相机中,完整地记录下顾家两位大少爷的英俊身影。   随后晚宴正式开始,宾客们可以享用中西合璧的顶级食材所烹饪的奢华晚餐。   在顾文隽往微博发出各种现场照片的同时,神通广大的网友也已经通过国内外的各种社交媒体,挖出更多现场的情况。   尤其是莱肯跑车作为生日礼物的出场,着实震撼人心,第一时间被搬运到微博上。营销号发出图片的同时,去网络找到更高清的莱肯跑车内外照片。   “真是壕无人性,直接把两台上亿的车放在礼物盒里?这是什么简单粗暴的送礼方式?(我也想要! ! ! ! !”   “查了下关税,这两台车怎么说运到国内也需要上亿人民币吧?“   “真豪门啊。麻烦以后小黄书上晒奢侈品的姐姐哥哥们,以这个规格起好吗!““哈哈哈,是要逼死装豪门的名媛和阔少吗?“   “顾文越这条豪门少爷路是越走越宽了,我酸都酸不动。”   “小顾顾没得酸,他配得上豪门,豪门也配得上他,这就是正儿八经豪门养大的孩子!“   “老顾很会选了,黑色的送给大顾,红色的送个小顾,就是不知道我们懒小顾会不会开车出街””—亿多的豪车配个司机很难吗?(狗头)“   “我有驾驶证,我想应聘超跑司机! !““操,这也可以?妈的我也想!“   始终在吃瓜第一线的“双顾今天官宣了吗”专注双顾感情线,在诸多私信中,挑选出大顾小顾的照片PO了出来。   “救命!大顾原来是盯小顾狂魔!嗷嗷嗷嗷嗷今天这种场合你还这么盯着!你合适吗你!”   原来,在诸多宾客抓拍的各种角度照片中,不乏顾晋诚远远看向顾文越的画面,尤其是当两人靠得很近时,说话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也只有当顾文越同顾晋诚说话时,他的凤眸才会难得露出温柔。   其中有一张照片,西装革履的宾客包围顾晋诚,而他清冷幽深的凤眸却只注视着侧后方的某个位置。   画面中甚至都没有出现他的目光所及之人,却能让人一看就明白,他在追寻顾文越的身影。   粉丝们对于这些照片更是疯狂。   “这不比今年最热门的恋综更好嗑吗?人群中我只看得到你!”   “不不不,大顾穿一身黑西装过于霸道,我觉得这句话要改改——人群中,我只想看到你!““操了,kswl,笔给你,给我写同人!”   “呜呜呜呜呜小顾就像是个跳脱又懒散的小公子,大顾就是周全成熟的大少爷,怎么这么宠这么好嗑啊!“   “今天之前,我是唯粉,今天之后,我也成了CP粉!也是没想到了”“大顾显然就是顾文越的唯粉。”   “Hhhhhhh妈的,竟无法反驳”   当顾文越吃着蛋糕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默默地看—眼顾晋诚。——他也想发。   他选了一张刚才丁海拍摄的切蛋糕正面照,而后稍稍靠近身旁高大的男人:“我可不可以,在微博上发你的正面照呀?会不会被公关掉?“   顾晋诚看向他的手机:“哪—张?“   顾文越捂住手机远离,笑得神秘:“你就告诉我能不能!“   顾文越幽深的眼眸扫过他狡黠的桃花眼,自然应允:“当然能。”   顾文越笑得灿烂,悄悄地点开微博发送。   五秒钟后,私信和评论呈几何数量上涨。他笑得往嘴里送—勺奶油蛋糕。   顾晋诚见他英俊容颜满是笑意,问道:“甜吗?“   顾文越抿着唇看他一眼:“甜!“ 第79章   顾文越的两兄弟正面切蛋糕合影,再次将自己送上热搜。   镜头定格了俊秀风流的顾文越与沉稳霸道的顾晋诚。   一个精致的桃花眼中染着浓烈笑意,另一个冷峻的面容上也有如初雪笑容般的春风。   两人宛若一堆璧人,正握住双手切蛋糕,顾文越另一只手还稍稍地搭在顾晋诚的后背上。   评论区的粉丝嗑生嗑死都不为过。   “官宣!两位少爷生日快乐!”“让一让,民政局自己来了。两位少爷生日快乐!“   “真的太登对了,这两年最登对的CP!双顾你们必须榜上有名。两位少爷生日快乐!“   “这个蛋糕好精致。好多层呢,是我梦想中的生日宴了,好羡慕好羡慕哦(双顾CP生日快乐!)“   “真的不是按照婚宴的规格办的吗? hhhhhh”   “我也觉得是!老顾在场还送礼物的话,很显然老顾知道,还送一模一样品牌的同款跑车,老顾是不是CP粉啊?“   “哈哈哈哈原来老顾是身临其境的嗑!还按头大顾小顾发糖!”“笑死,豪门顾家原来这么欢乐。”   在顾文越发出合影后,各种“顾学家”们,简直是挖空心思地从照片里挖掘出可以无限放大的话题。   八层的浪漫主义情调蛋糕是由国内顶级的婚宴/生日宴蛋糕设计者团队操刀完成,曾经做过很多名流、明星的婚宴。   顾晋诚右手不小心露出一半的真皮圆表盘手表同样令人瞩目,被网友的放大镜观察得知,是高奢手表品牌的SkyMoonTourbillon铂金男表,售价高达一千七百多万人民币。   “今晚我领略了什么叫做顶级有钱人”   “把一千七百多万戴在手上?对不起,打扰了”   “人家压根不想秀,奈何网友都带放大镜,藏一半的手表都能给你挖出来”““一个顾文越一个顾家,真全方位顶流了,最近养活多少搞短视频的网红?“   “有没有人8他们的西装?什么牌子,感觉好合身啊! ”   “这个不需要扒,他们这种身份正常情况要么是品牌私下定制,要么是有专业的设计团队服务,尤其是西装,肯定是几十年老手艺的资深师傅做的。”   “又get了用不着的冷知识呢~”   晚宴现场。   顾晋诚同人应酬三两句,一转身,原本坐在位置上吃蛋糕的人不见身影。他问另一边的顾崇:“爸,文越呢?“   顾崇也在跟人说话,这才注意到文越不在身边:“刚还在呢,可能去洗手间了。”   顾晋诚颔首,正准备找个侍者询问。   此时,司仪忽然请大家稍作安静,宴会厅的灯光也再度灭去。   一道宛若美玉相撞般的钢琴声响起,轻灵地回旋在宾客的耳中,随之而来是一阵轻风跃动般悦耳的琴音。   人群中有人低声询问:“是谁在弹钢琴?“   在昏暗中,大家的视线望向现场乐团所在的方向。   悠扬的琴音如精灵般,一束浅浅的光芒洒在钢琴周围,照亮正在弹琴的年轻男人,他一袭白衣宛若贵族王子,似被镀上淡金色泽,正在灼灼地发出耀眼而璀璨的光芒。   顾文越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灵巧跃动,染着深深笑意的脸庞望向不远处的男人。   顾晋诚遥遥地凝视他,凤眸中再容不下任何。   所有年华正好风华正茂的词汇,都无法形容此刻的顾文越。   他是墨蓝夜幕下的一轮皎皎明月,是晴天碧空中的一缕悠扬的白云,也是山间空谷的一株曼妙幽兰,更是吹化了顾晋诚心头寒霜白雪的一阵春风。   顾崇的视线从优雅潇洒、才华横溢的文越身上,缓缓地挪到面目沉静却眼神温柔的儿子脸上。老怀安慰。   一曲钢琴结束,现场的掌声─阵阵如浪潮般。   顾文越起身,动作潇洒地行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脸上扬起笑容,桃花眼直直地望向人群中的顾晋诚道:“这首曲子送给你,生日快乐。”   在他们视线交汇的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世界上只有彼此的存在。   全场安静了几秒钟。   在短暂的安静中,在满堂宾客的瞩目中,冷峻如顾晋诚微微颔首,对着台上的年轻男人伸出了手。   顾文越笑着朝他走去,同样伸出了手,与他紧紧一握。   顾晋诚低声道:“我很喜欢。谢谢。”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礼物,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比这一次更能撼动他的内心。   又是一阵掌声,现场的灯光缓缓亮起,现场乐团继续演奏,晚宴即将迎来重要的舞会环节。   等顾文越坐下,对面的顾文隽问:“文越哥!原来你还会弹钢琴呢!你怎么从来没有秀过?“他对于文越哥的技能越发好奇,简直是无一不通。   顾文越笑道:“没给我机会告诉你。怎么了?你要学?“   顾文隽赶忙摆手:“那没有,我就是好奇。“   杨梓芳道:“要不我给你请个老师,好好学一学?你小时候还愿意学钢琴小提琴,长大了五音不全。现在看文越弹钢琴的时候,多英俊多好看?“   若是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她估计半夜睡觉都要笑醒。   顾崇满意地点头:“是好看,晋诚对吧?“   顾晋诚不做声,桌下的右手始终紧紧地握着顾文越的左手,从刚才相握的瞬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另外─边的客桌。   丁海都要哭了:“文越哥太坏了!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弹钢琴这么好听!“还说什么他没有才艺,要唱歌跳舞的综艺节目都不合适。   简直是忽悠人。   沈悦心笑着道:“文越就是心思不在事业上,不然以他的才华实力和在工作上的配合程度,要比现在忙太多。”   丁海沉痛:“难过。”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如果每周多接一个活儿,至少可以多上两次热搜,财源滚滚来呀!可惜,偏偏他是顾家少爷,跟钱过不去。   在刷微博的赵蔷薇问道:“海哥,今天你们不做公关了吗?微博太夸张了,全是文越老师哎。”   厉前也道:“刚才的钢琴视频就已经被人发出去了。“   丁海摇头:“文越哥的公关和致远集团的公关是一起的,如果致远集团没处理,我就不用管。反正这些对文越哥没什么大影响。”   稍微一思考,“只有好影响,没有坏的。”   赵蔷薇捂着嘴笑:“我第一次看到男明星传排闻的时候,所有粉丝都在嗑糖让他们早点结婚的,好搞笑。”   沈悦心叹气:“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文越呢,粉丝也特别好,没什么糟心的事情。”   微博上。   顾文越的话题上了一个接一个的热搜,生日宴的话题下面“钢琴独奏”视频成为粉丝最新的议论焦点。   “小顾顾的才华毋庸置疑”“咸鱼也是毋庸置疑”   “作为一个事业粉,我恨铁不成钢啊!但如果我是他,我也想咸鱼。咸鱼好幸福”“与其像大顾那样费心尽力地掌管一家公司,我也只想当个富贵闲散人”   “谁不想呢,只是没那个命嘛!小顾顾就刚刚好”   “我最羡慕的是小顾顾的性格,一点都不拧巴,懂古董也好、会弹琴也罢,都只是生活里一个随手的小爱好”   “小顾顾活成了我永远无法企及的理想状态。”   晚宴的舞会正式开场。   本应由今天生日宴的两位主角,各自携伴跳开场舞,然而今天的场合特殊。开场舞的重任交给了现场顾家亲眷中的几个擅长跳舞的小朋友。   舞会中央,在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中,三对小男孩和小女孩相拥跳舞,其中有个小男生才六岁多,在对面姐姐的带领下,跳得笨拙又可爱,引得满堂宾客又是鼓掌鼓励又是开怀大笑。   顾文越推着顾文隽邀请女伴跳舞,见他踌躇便低声道:“怎么了你这是?“   顾文隽怪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跳。我怕踩着她。”   袁妙今天穿细高跟,万一被他踩,岂不是很惨?   顾文越嘀咕他:“人家今晚这么漂亮好看,你都不带人跳舞?跳得不好就慢慢跳,有什么关系?相信我,她一定不会嘲笑你的。”   顾文隽听见这话,看向青春靓丽的袁妙,觉得也道理。可是他依l旧有些犹豫。   顾文越见状,熟悉他的性格。   他故意轻咳一声,当着顾文隽的面道:“你真是的!算了,你不去就让我邀请她跳舞吧!“   “哎!”顾文隽赶忙伸出手阻扰。   正当顾文越的右胳膊,被顾文隽拉住时,左边胳膊还被忽然动手的顾晋诚拽住。   顾文隽笑了,立刻看懂堂哥肯定是不乐意让文越哥请别人跳。   他赶紧趁机溜走去请袁妙。   “文越哥你还是陪着堂哥吧!我的女伴我自己请她跳舞!“   顾文越看一眼沉默的顾晋诚,小声问:“那怎么的?我今晚都不能请人跳舞了?“   他看看不远处的沈悦心,“沈悦心是我朋友呢,她今晚也很漂亮,我还想请他单独跳。对了,还有杨小姐,她今天好像落单,一会儿她应酬结束,我也邀请她跳舞。“   顾晋诚就听他这么絮絮叨叨地说完,清冷的凤眸微转,随即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文越少爷,荣幸请您跳支舞?“   “你……   顾文越─愣。   周围一些原本想上前说话的宾客,也都听见这话,纷纷站定,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这两位少爷,不知是在玩笑还是当真。   顾晋诚的凤眸带着一抹挑衅:“怎么了?只想请他们跳,不接受我的邀请?“   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再意识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呢。   顾文越直觉自己的耳后有些发热,他一贯不擅脸红,可有的时候难免会不好意思。他低声道:“你别寻我开心。”   “是认真的。”顾晋诚主动托住他的左手,慢慢地拉着他往舞池中央走去。   见到这一幕的宾客们,纷纷主动让开道路,既好奇又讶异更期待地注视他们。   原本在一旁和老朋友说话的顾崇,也都注意到这里的小小动静,远远望向他们。   高大的顾晋诚领着顾文越走进舞池中央:“请。“   无数眸光如火般印照在顾文越的周身,方才为他弹奏音乐时的从容荡然无存,此时他几乎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害羞。   可当顾文越注意到他眼眸中极强烈的期待时,忍不住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低声道:“那你的左手别抬太高了。小心疼了。”   一簇簇明亮的灯光下,顾晋诚挽起顾文越的手,右手紧紧地搂着他,低声道:“已经快好了。别担心。”   顾文越想现在你要跳舞就说快好了,昨天要我喂你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哼!   原本舞池中的宾客们,看到顾家两位大少爷竟相拥跳舞,不自觉地望来。   顾文隽带着女伴靠近他们,同顾文越打趣:“文越哥!你看我跳得还好吧?“   “哎呀!”袁妙低呼。   顾文越扶着顾晋诚的手臂差点没笑出声,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晋诚搂着去了另一边。桃花眼瞪了瞪他:“我跟文隽说句话怎么了?”   顾晋诚道:“跳舞的时候,看着我就好。”   顾文越微微一愣,不知在他这句话的作用下,还是在他幽深如海的注视中,竟真的仿佛只能看到他的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凤眸。   一时间,深夜里的相拥,分开时的想念,似有若无的对视,以及心照不宣的亲密接触,都像是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地闪过他的脑海。   顾晋诚的眸光,从他的眼角眉梢丰润的唇与挺翘的鼻尖缓缓游移,不知是第几百遍这样珍视地凝望,当视线无数次停留在他粉嫩柔软的唇瓣上时,他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吻上去。   顾文越感受到他手掌心的热度,他拥住自己的力度,以及他眼神如有实质般,在自己的面容上摩挚。   他的肌肤在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的心脏骤然跳动,他不自觉地抿紧干燥的唇,理智好像在被一点—点地烧毁。   幸好。   他们都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在逐渐靠近的同时,又都清醒过来,稍稍退回安全距离。   只是这一次,顾文越先别开视线,讷讷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像是要做一些让我无法抵抗的事情般。   顾晋诚的声音依旧低沉,似乎夹杂着一抹如日光般的温柔:“文越,我无法不这样看着你。”   顾文越耳中瞬间如有无数柔软的云团堵住,心脏也在顷刻间的快速跳动中停止几秒,而后掌心滚烫几乎出汗,再也无法沉静下来。 第80章   舞池中,顾家两位少爷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自然惹来诸多的窃窃私语。   “难怪刚才顾文越弹钢琴的时候看着顾总,他们早就是一对了吗?““我看网上很多八卦是这么说,不过具体也不清楚”   “顾老爷子也没意见?“   部分人悄悄地去看顾老爷子的情况,只见他正望着两个跳舞的儿子,满面笑容呢。   有人解释道:“两兄弟没有血缘关系,顾文越应该户口都不是在顾家,在一起没什么。”“是啊,年纪差不多,性格合得来,如果我是长辈我也同意。”   “也是也是。”   顾崇必然知道,今天两个孩子的亲密互动会引来一些议论,可是他不在乎。   他为人谨小低调了一辈子,可唯独在两个孩子上他愿意高调,甚至急不可待地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他顾崇的两个好孩子性情相投、感情甚好。   一旁的杨梓芳轻叹道:“倒是看不出来,晋诚在感情上这么主动。”   上次的珠宝活动玫瑰花,她就明白,顾晋诚对顾文越真是前所未有的喜欢,是想护在掌心里好好宠着的在意。   “应该的。”   顾祟端着酒杯,笑了笑,“他既然听文越喊一声哥,难兔要事事主动点。文越心性好,就有的时候还是懒散,等他主动起来,我怕是等到老,都等不到了。“   杨梓芳听完,莞尔。   不得不说,做父亲的,还是很懂两个孩子的脾性和心理。   一曲舞闭,顾文越和顾晋诚—起走到顾崇身边。   他们都同时没有再提方才跳舞时的对话。   顾崇笑着道:“跳得不错。不过爸爸有点坐不住,得先回去了。”   顾文越赶忙推他的轮椅:“走吧,早点回去休息。”   顾崇道:“文越,你跟晋诚留着玩,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别让他们觉得我们主人家不周道。”   顾晋诚见身旁的人有些疲惫,便道:“爸,知道了,我会安顿文越去休息会儿。我招呼客人就行。”   顾崇听大儿子这么说,点点头。   顾老爷子要离开,宾客们自然相送,又是说了好些话,才由两个孩子送上车。   顾文越转身看向气派豪华的门庭,往顾晋诚身侧靠了靠:“不行,我好累。”忽然安静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精神,只想找个床躺一躺。   顾晋诚扶着他,没有回宴会厅,转而去坐电梯:“今晚在这里休息。给你留了最好的客房。”   “啊?”顾文越疑惑,想起如此多的宾客,必然也是有不少需要留宿,便没再问,打哈欠道,“我都不想洗澡,只想睡会儿。”   可是他凌晨还想给顾晋诚送生日礼物和祝福。   随着电梯的数字变换,顾文越摸出手机设定闹钟。   顾晋诚瞥见,挑眉,却未做声,也没问。   顾文越打着哈欠进了豪华套房,进洗手间洗把脸才算稍微清醒点。这种宴会看着热闹,但耗时耗力,参加完有一种莫名虚浮空虚的感觉。   相比较浮夸的社交,他也更喜欢柔软踏实的大床。   顾文越站在床尾,夸张地伸开手臂,卸掉周身力气,倒向床上。“啊!真爽。”   刚闭着眼睛倒下,就感觉到垂落在床尾的腿边站着人。   顾文越睁眼仰视高大的男人:“你是不是得去应酬?你去吧,我在这休息。””   男人沉默。   顾文越想起某次暧昧的经历,对于两人的这个姿态有些敏感,他稍稍将腿往上提,可却被他按住了膝盖。   看着男人半跪在床上,俯身靠近自己,压迫感骤然降临,他往后退了退:“怎么了?”   顾晋诚的手掌压在他的脸侧,俯身正对着他的脸庞:“以后不许弹钢琴给别人听,知道吗?”   幽冷的凤眸润泽,却带着顾文越前所未见的浓浓占有欲。   “.”   顾文越嗅着他周身淡淡的木调香水味与酒香,心道他是不是酒有些上头了?他轻轻地推他的肩膀:“知道了,你去应酬吧。“   顾晋诚一字一顿地道:“也不许,跟别的男人跳舞。”   顾文越抿着唇,微微颔首:“嗯。”   说完这两句话,两人在沉默中看着彼此。   就在上方的男人忽的往下压的瞬间,顾文越猛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唇,质问道:“你先告诉我,你今天的口袋巾是不是……是不是那天晚上那块?“   提到那天晚上,两人的记忆自然同时浮现。   顾文越略有一丝不好意思,但依旧直直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任何细微表情。   顾晋诚的额头压在他的额头上方,鼻尖抵在他的面颊上:“是。”   两人靠的太近,如果不是顾文越的手掌,几乎就要唇对唇。他继续问:“是你故意藏起来了,所以我找不到是不是?“   “是。”   顾晋诚微微闭着眼,以鼻尖缓缓地蹭过他的柔软肌肤,刚冲洗过的脸颊上带着清冽的气息,如玉般的触感令他着迷。   床上随意放着的手机响起来。   看来是好多人在找生日宴的主人家了。   顾文越笑起来。一把拿起手机递给他:“你赶紧去应酬吧。都找你了。”   顾晋诚无奈地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便道:“是郑野找我。“   今天来的宾客过多,的确不能说消失就消失。   再者,他晚点另有安排,也不想眼前的人过于劳累。   顾文越以为他会起身,谁知道他居然将身体压在自己半边身体上,靠着自己接电话,只得屏息。   趁着他不能对自己怎么样,顾文越的一只手在他头上挠了挠,顺到他的耳朵也小小地拧一把。有一种是在老虎头上拔胡须的快乐。   顾晋诚的左手还不能动得太过,因此只能一边听电话,一边让他“欺负”。他听完郑野的话,沉声回应:“嗯,五分钟到。”   顾晋诚挂断,将手机随意—丢,凤眸如虎目般盯着作怪的人。   顾文越抬了抬膝盖顶他,瞪着他问:“还不走?郑助理一会儿该上来抓你了。”说完,他自己笑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却因为顾晋诚眼神过于炽热而敛起笑意。   顾文越十分受不了他这样盯着自己,咽了咽喉结,低声问:“怎么了?“   顾晋诚这才起身,站到床侧,揉揉他的头发:“没事,你睡吧,我一会儿就来。”他得去应酬和安排下。   “嗯!”顾文越推他赶紧去。   等人离开,顾文越靠着枕头,闭上眼回忆今晚的—幕幕画面,忍不住便笑了。   想起要紧事,他连忙取出墨玉观音放在枕头底下,检查—遍闹钟,确定没问题后,才沉沉睡去。   深夜,十一点。   顾文越被闹钟吵醒,他睡之前开着壁灯,醒来稍微有些迟疑。   哈欠中,顾文越心道,怎么顾晋诚还没结束?   快零点了,他的生日礼物还得送呢。   顾文越的手机上好多微信消息,他打开一直在刷消息的微信群,看到丁海几人发的各种微博消息。   丁海:【@顾文越文越哥,你在干嘛呀?你看看微博好吗!你微博炸了!】KKKKKiya: 【@顾文越哥,你微博炸了】   安雪:【@顾文越文越哥!你微博炸了! 】   顾文越……   他点开微博,私信和评论的数量已经多到都是省略号。   第—条微博是他和顾晋诚的切蛋糕合影,他之前已经看过评论,又怎么了?   顾文越点进去,看到正排的询问。   “小顾顾,金风玉露一相逢这句话是不是你和大顾的暗号?“   “小顾顾你给我出来求求你了,你今晚不告诉我,我可能会睡不着”“人在重症室,只有小顾你解释,我才能好了!求求你了!“   顾文越刚睡醒,人还迷糊,只知道他去云京寺写的姻缘愿条写的的确是“金风玉露”,可粉丝怎么知道的?   顾晋诚难道买热搜昭告全世界了?不可能啊。   顾文越觉得顾晋诚不至于这么高调。   他切回微信群,回复他们:【粉丝问的是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丁海:【吐血】   KKKKKiya:【哥,你.不会是一直在睡觉吧?】安雪:【! !微博闹这么大,你在睡觉吗? ? 】   顾文越:【对啊。怎么了?】   刚发出去,屏幕上疯狂地跳出十几个“吐血”的动态图。   几秒种后,丁海才发出一张截图。【哥,你看下。】   KKKKKiya:【根据我多年看阿婆的悬疑小说,应该是跟顾总有关系】   顾文越点开,是微博热搜话题榜的长截图。   话题榜从前往后的十三位,每一个话题的最前方居然都有一个间隔符的字,连起来刚好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句诗的字体,与其他字体完全不同,是瘦金体。   顾文越以为自己看错,打开微博点进去,发现话题是实时变动,可是前面的这句诗一直不变,俨然是在网站上特意标记。   热搜榜的第一个话题也正是有关于此:#微博的金风玉露什么意思?#   几乎都是网友的各种猜测。   “就,微博还能这么玩吗?好新鲜啊!”   “我只想知道,这样搞要多少钱?是买热搜吗?“   “这是买热搜?这是钉在热搜上了呀!话题都在变化,只有这句话一直挂着”   “今天如果没有人出来解释一下,我可能要疯了!啊啊啊啊! !新浪的工作人员呢?““问了客服,都说不知道。或者无法解答”   “到底跟顾文越有关还是没关系?“   “感觉有关系,顾文越今天生日,字体又是瘦金体。没记错的话,顾文越秀过瘦金体,那是真叫一个飘逸漂亮!“   “会不会是顾文越特别喜欢这句诗,所以有人用这种方式来示好?”“大顾:你干脆报我的身·份证算了”   “再这么下去,全体都要成为顾学家了!顾文越简直宝藏!“   “呜呜呜呜妈的又是一把狗粮塞我嘴里吗?今晚我真的吃不下了”   “甜死了甜死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一个男人,操,顾文越,真有你的!“   顾文越哑然失笑,他退出后,切回微信群。   丁海:【哥?你方便跟我们说吗?要不然悄悄说一下?】顾文越:【我说我刚睡醒,—无所知,你们信么?】   KKKKKiya:【我信!可是,你应该知道吧?对吧?不然为什么刚好是这一句呢?】顾文越:【你们猜~】   KKKKKiy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安雪:【今晚应该是微博重度用户的无眠之夜】   丁海:【抱头痛哭.jpg】   此时,门外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顾文越赶紧躺回去,将手机放在一旁,假装睡觉。   应该还有半小时才十二点,他还有机会第一个给他送生日祝福。   伴随着门响后,门口似乎有几分钟的对话。   顾文越猜测是顾晋诚和郑野在说话。   关门声后,是男人沉而轻的脚步声。   随后,顾文越被忽然俯身靠近自己的男人吓一跳,闭紧的睫毛颤了颤。   一股子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   顾文越想,他应该喝得不少,周身都特别暖热。   顾晋诚的手臂沿着他的脖子往前,把他往怀里搂,下巴压在他的后肩位置,带着低沉性感的笑意道:“装睡的话,我亲你了?“   “! ! “   顾文越猛的想起那天的事情,往被子里躲了躲,气咻咻,“干嘛吵醒我?!“   “起来。”顾晋诚温柔地哄着他,紧紧地搂住不让他从自己怀里溜走,甚至把人抱着往上带出被子,嘴唇压在他的耳边道,“我有礼物送给你。”   不得不说,喝了酒的顾晋诚就是更放肆一些。   不过这种放肆并不是酒后的粗鲁,而更像,他最真实的内心世界的袒露与释放。   顾文越见过他酒后微醺的模样,甚至更迷恋他的这种情绪外泄的真实。   他往他怀里靠了靠,好奇:“是什么?”   顾晋诚虽然左手受伤不能用力,可是右手力道不减,把人搂紧后,鼻尖抵在他的耳朵边:“之前就要送的,等到这两天才到。猜猜看?“   之前要送,要等才能到。   顾文越反应过来:“上次定制的香水!到了吗?”扶住他的小臂在他温暖的胸膛间转身,面对面地问,“在哪里啊?我想闻一下味道!“   按照当时调香师的说法,他会寄好几个味道给他进行确认,会需要多次来回商榷才能最终确定属于顾文越的专属香水。   这次寄过来的,应该是多个试香?   眼前的忽的靠近来,顾文越本能地往后仰:“嗯?“   顾晋诚酒后的脸庞比平日更白一些,显得凤眸如墨井一般深不可测,他微微抬了抬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在这。“   “.'   顾文越鼻尖动了动,眼神充满质疑:“什么啊?“   “闻不到吗?我打开喷了一个。”顾晋诚眉宇含笑,“不信你闻闻。”   顾文越稍稍凑近一些,低声嘀咕:“你身上都是酒味。”   他的鼻尖缓缓靠近他雪白的衬衣领口,依旧只有酒味,好像有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气,是他当时跟调香师聊的味道么?   顾文越有些不记得了,正当他的鼻尖几乎贴在顾晋诚柔软的颈部肌肤时,忽的被他用力的按着腰身压在他的胸膛上,手也下意识地搭在他的肩头。   顾晋诚低笑,脸颊蹭蹭他的额头,低声问:“等你主动抱我一下,怎么这么难呢,文越。”   这沉沉的嗓音,源自于起伏的胸膛,又发自于肺腑。   顾文越听完,忍不住用手臂圈住他的肩膀和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清晰地感受着动脉的跳动。听见他说的这句话,竟浑身竟连指尖都酥酥麻麻。   他低声反驳:“那你说要我主动抱你,我难道会拒绝吗?“   顾晋诚越搂越紧密,两人胸膛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嗯,所以还是怪我。”   “没有。”顾文越两条长腿还埋在温暖的被子里,整个上半身却依偎在他怀中,身体有些扭曲地只能靠着他,柔声道,“以后我多抱抱你还不行么?嗯?“   他轻轻地晃了晃胳膊,摇了摇他,抿着唇笑,“嗯?“   “嗯。”顾晋诚揉揉他的后背。   “所以,我的香水呢?!”顾文越推开他一些,皱眉,“哦,你骗我?你压根没准备礼物?“   话音刚落,一声响动领他本能地往顾晋诚怀里缩了缩。“什么响了?“   顾晋诚笑得爽朗,右手抱着他从床上下来:“你的礼物。不去看看?“   顾文越自己站好,穿上拖鞋,奔向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瞬间被面前炸开的一朵盛大烟花给震撼了。   顾文越打开露台的窗门,神色痴痴地仰头走了出去。   他穿来后,第一次看到烟火,忍不住像个纯真的孩子般盯着骤然照亮的天空。   无边的夜幕下,巨大的烟火中,白衣身影显得如此单薄。   顾晋诚快速抽了一条厚重的条纹毛毯,披在肩头,走到露台外从身后搂住顾文越,将他也拢进宽大温暖的毛毯中。   他扣着他的腰,让他贴靠自己,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与他同时抬起眼眸望向空中一朵接着一朵绽放的烟花。   顾文越往后轻轻地靠着他,周身温暖不觉寒意,桃花眼眼底的花火或许一闪而逝,可这份温存的暖意却可靠得令他心安。   骤然响起的声音与璀璨瑰丽的烟花图案,构筑一个又一个梦幻唯美的瞬间。   城堡内所有的宾客,在此刻,没有例外地都拉窗帘或者步出露台,仰望夜幕与明月下瑰丽的烟火盛会。   寒夜之中,顾文越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文越,生日快乐。”   顾文越在温暖的毛毯中转身,搂住他的腰,激艳的桃花眼里有些水汽湿润:“干嘛总是哄我?“   总用—些令他意外的美好浪漫,俘获他的内心。   顾晋诚揽着他,用额角抵在他的额角:“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顾文越闭上眼,长睫如蝶翼,鼻尖触碰他的鼻尖,连嘴唇都在不知不觉中靠近,说话的时候几乎已经碰到他干燥的唇。   他的嗓音低柔,也有一抹低哑,“你要是不亲口告诉我,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后腰上的手臂紧紧地勒着他,他不得已与他贴在一起。   两人柔软的双唇在这个瞬间相碰,随后顾文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地吻住。   他有些愣怔却无法推开霸道的男人,尽管不懂如何回应,他只能羽睫轻颤地闭着眼,感受他温柔又强势的亲吻。   酥麻到指尖都发颤的感觉令顾文越失魂,燃放的烟火中,他听见顾晋诚以极具磁性的嗓音问:“还记得那个惩罚吗?”   顾文越搂着他的脖颈,依旧在淡淡酒味的亲吻中无法回神,呢喃般回应:“什么?”   顾晋诚忍不住啄吻他柔软丰润如蜜桃的下唇:“在碧云家宴你说我可以想任何一个惩罚条件。”   顾文越隐约想起这件事:“嗯。”   他闭着眼,学他对待自己的模样,轻轻地抿他的唇,随后被他搂着再度亲吻了一番。   气息浓重中,两人再次分开些。   顾晋诚贴着他的脸颊,将他的手指抵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缓慢地一字一顿地道:“文越,你在我这里已经很久了。”   指尖是砰砰跳动的心脏,耳中是是他深情如许的话,顾文越的睫毛颤得更厉害:“嗯。“   顾晋诚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道:“所以,我要惩罚你,让我—辈子在你这里。”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时,顾文越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处,被他的手指有力地点了点,发出砰砰的震动,像是叩击进自己的胸腔。   顾文越在短暂的情迷意乱中,双臂紧紧地圈住他,给他想要的主动的拥抱,以及,主动的亲吻。他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也一直就在我这里了呢?“   顾晋诚被这句话与他主动赐予的甜蜜感动,随后以更热烈的方式占据主动权,一边拥吻一边将人推进露台里面。   两人抱着彼此,靠在窗边,—遍遍地用耳叠厮磨来诉说心里的念想。   在理智即将全面崩盘之前,顾文越狠狠地推开他,着急上火:“顾晋诚!你让我错过了我送你生日礼物的最好时机!“   他冲向床,从枕头下面取出小小的盒子。   靠近床的位置灯光更亮,照得顾文越心头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跟顾晋诚在做什么。他握着盒子转过身,遥遥地注视披着毛毯的高大男人。   似乎双唇看上去殷红而润泽。   顾文越怀疑自己的唇也正如此,有几分局促地挪开视线。   “怎么了?”顾晋诚难得有几分懒洋洋,倚在墙边,对他抬手,懒散而充满了男人味地浅笑,“我的礼物呢?“   顾文越缓缓走过去,不远不近地站着,递进他手里,却被他—把扣住手腕拽了过去整个人扑进他怀中,被他牢牢抱住。   顾晋诚从他手中取出盒子,单手不方便打开,便递到他面前。   顾文越的手指再打开之前,看着他的视线,忍着笑意提醒:“你如果不喜欢也不要告诉我,要假装喜欢哦。”   漂亮精致的眉宇染笑,如沁了蜜糖般甜蜜。   顾晋诚忍不住亲吻上挑的桃花眼,回应他的话。   顾文越如玉的指尖挑开小盒子,露出在散发润泽光芒的墨玉观音。墨玉幽深沉稳,观音低眉祥和柔慈。   顾文越的下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可以不用戴的,没关系。放在家里也可以保平安,“   “不。”顾普诚亲他的鼻尖与眼尾,“只要是你送的,我就戴。”   ——所有的例外,都只给他一个人。   顾文越凝视着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他的耳叠,柔声道:“顾晋诚,生日快乐。”   他深深地注视他的凤眸,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自己的眼睛,再次忍不住温柔地唤他的名字,“顾晋诚。”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有了最深刻的牵挂和最可靠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