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助攻日常[快穿]》作者:宿千苓   文案   祁温书被“男配助攻系统”绑定,从此走上了当助攻男配的道路。   然而……   祁温书兢兢业业,为撮合主角的绝美爱情而奋斗,却总是走偏,在和男主纠缠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祁温书:干了这杯酒,从此是朋友!   男主:谁要和你做朋友。   女主/受:你们把我置于何地:)   自从穿成霸总情敌/元帅俘虏/演员金主……之后,积分渐渐增多,笑容渐渐消失.jpg   内敛沉稳内心戏精受×看似很吊实则苦逼傲娇沙雕大佬攻   ——一些事情   (1)攻宠受,受在心里宠攻呀~   (2)雷点:心口不一/一切都是游戏   甜度+++++   绅士腹黑心机A×武力至上刻薄O   朋友哒文:穿进恐怖故事怎么办?抱老攻大腿!(耽美甜文无限流,正在连载中√)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系统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温书┃配角:预收《占有欲(abo)》《幸存者绮梦》求收藏鸭┃其它:可爱萌萌哒的千   一句话简介:沙雕男主又爱上了男配!   立意:感情流 第1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   “祁先生,您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我们联系不到您的家人,”医生说,“只能很遗憾地告知您,后面的治疗会很痛苦,而且不会起太大作用……”   他说了半天,病床上的青年兀自盯着窗外一点愣愣地看,似乎什么都没听。但等他说完后,青年收回视线,对着医生抿了抿嘴角,轻轻笑了一下:“谢谢医生,后期的治疗……我考虑一下,明天给您答复可以么?”   他穿着医院统一发的病号服,蓝白条,衣领齐整,宽大的袖子衬得他腕骨纤细,手指修长,而袖口那抹雅白衬得他皮肤也是白的,只不过是黯淡不健康的苍白。   医生唏嘘,这小伙子来医院后,吃药打针做治疗一个不落,真的很乖很听话。而青年似乎没有朋友——医生也从未见过他的家人,见过最多的就是查诊时青年低头看一本书,孤零零一个人,偶尔出去一趟。偏偏他脾气还很好,乐观开朗,经常反过来安慰他们这些医生。   这么好的孩子,太可惜了。   离开前,医生怜悯道:“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趁这段时间多出去走走,也许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祁温书眼睛轻眨,抿着嘴礼貌笑笑:“多谢。”   此刻是黄昏了,病房其他人都跟家属出去散步了,静悄悄的,淡花图案的窗帘挂在两侧,缕缕并不炽热的光大片倾斜过来,微风徐徐。   祁温书垂头合上书,随后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手机震了下。   祁温书恍然回神,他伸手去够手机——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碰过这东西了,因为辐射对身体不好,但其实也没有几个能让他看到的消息。   是他妹妹发来的短信,上面标注了婚礼的时间,地点,还有希望他一定要来的文字。   “一周以后。”祁温书喃喃。   他那时还在这世上么?   祁温书闭上眼,黑暗如同黏腻的毒蛇冲他咧开狰狞的面目,而那是凶恶的,安静的,独自一人的空间。   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但如果还有记忆就好了……   祁温书眼前开始闪动一些画面,或喜或悲,或与他有关,或与他无关,最后定格在一个人的脸上。   祁温书没想到,这张脸,直到他死,都刻骨铭心。   [你好呀,新人。]正在这时,一个声音骤然浮现在他脑海,充满活力,[恭喜你——被我选中啦!我是你的男配助攻系统六六,今后请多多关照!]   祁温书诧异:[你是什么,死后的引路人吗?]   六六:[亲,你还没死呢,你是被神选中的人哦,只要你完成所有任务,你就可以回到现实,并且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祁温书:[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不容易吧。]   六六迟疑一下,新人似乎没有太多想活下去的欲望……   六六:[新人,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有机会的。]   祁温书沉默了许久,就在六六以为他要放弃时,他给出了回应,只有一个字。   [好。]   祁温书接受了系统的培训,了解了他需要如何做任务,做任务的要点以及如何回到现实世界,随后他进入了一个世界。   正是晚秋,傍晚时分,风声瑟瑟,祁温书代替了一名男科医生,成为“林清和”,穿上白大褂坐在干净整洁的诊室里。   “林医生,你真的太好看了。”他对面坐着位年轻男人,衣装不凡。男人盯着他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恋贪欲,“真的不考虑当我男朋友吗?我名下三栋别墅五辆豪车……”   而男人眼中直直对应出的人只是低头沉默,似乎在安静地考量他所说的条件。男人以为他得了机会,语气更是得意:“而且我已经出柜了,你跟我回去见父母没有任何障碍——”   正在这时,医生抬起头,露出一张十分俊秀清秀的脸,格外出挑的是一双内窄外宽丹凤眼,衬得他整个人如玉一般,无需打磨都在熠熠生辉。   祁温书笑着,却颇有种似笑非笑的意味,他彬彬有礼道:“先生抬爱,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现在是会诊时间,既然您下半身没有任何问题,那就请离开吧。”   男人愣了一下,没动。   祁温书垂下眼,在病历表上轻扫一眼,随后淡淡道:“宁先生,是让我请您出去么?”   宁冬脸色未变,显然从未有人敢这样三番两次不给他台阶下,而这人又是这般直接,丝毫不留一点面子,他气结,再好看的容貌都没用了,站起来,想发狠说点威胁性的话语,又觉得太没有实用性,哽了半天终于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摔门以示自己内心无以言表的愤怒。   祁温书挺直的背脊在门关上时倏然放松下来。他随手将薄薄一页病历表丢在桌子上,抬眸看了眼墙上挂表。   还有十分钟。   宁冬是他的最后一个病人,要是他少死缠烂打几分钟,那还能多余些时间。   门外响起敲门声,祁温书喊了声进来,同事路远推开门,把黑西装和裤子放在会诊室沙发上,边说:“衣服我给你借到了,全新的啊。”   祁温书笑道:“多谢,多少钱?转账给你。”   “这点小事,客气什么,不给你女朋友丢面儿就好啊。”路远挥挥手说,“得了,你换吧,我走啦。”   门又被关上了。   祁温书拿起西装来到更衣室,开始解扣脱衣,顺便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系统六六闲聊几句。   祁温书:[六六?]   六六:[在呐,新人你有什么事吗?]   祁温书:[六六大顺,嗯,是个好名字。]   六六:[哇,新人嘴巴真甜,咳咳,那这样,我送你点小礼物吧!]   [系统六六赠送您蓝色夏威夷一瓶,是否接收?]   祁温书:[接收。]   蓝色夏威夷是个什么东西?   很快祁温书就知道了,那是一种鸡尾酒,味道有点苦,有点酸,总之不太好喝。   六六:[新人,抿一口就行了。这种酒度数很高哒!]   祁温书“嗯”了声,若有所思。   在宁冬说“你真的太好看了”时,祁温书已经穿了过来,接受原主记忆及任务目标。   他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当助攻,就是常说的“男配”,促进这个世界男女主感情,让他们在一起,在世界规则的约束下,他们互相吸引的程度偏大;说难也难,虽然是由晋江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但是人物性格,配角经历及世界bug(不合常理的地方)已经被自动补齐,不存在男女主互动时其他人完全不动的情况,所以一切也不会乖乖按照小说上面的进行。   有句话说得好,人是多变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想些什么,会做什么。   而除了要达成男主对女主好感满分的结局外,祁温书会获得相应剧情积分,最后能否回家靠的就是这些积分。   据系统告知,一个世界最多一千积分,回家需要十万积分……   祁温书:[果然,想回去也不容易……]   六六:[新人,干巴爹,相信自己!]   祁温书脑中开始播放我相信——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   祁温书嘴角一抽:“谢谢。”   祁温书换好衣服,对着更衣室那块贴在门后的大镜子整理内折的衣领,没有打好的领带,发皱的衣摆,最后是稍显凌乱的头发。全部整理好后,祁温书在抽屉找到一罐柠檬硬糖,吃了颗,又在裤兜揣了几颗,出了医院。   电话开始震动,来电“童小溪”——这个世界的女主,他刚交不久的女朋友。   祁温书对这种复杂的关系表示了疑惑:既然女主一开始喜欢男配,那后来为什么会喜欢男主呢?   六六告诉他,因为男配没有男主霸道,也没有男主有钱。   祁温书还挺想试试如果他霸道又有钱,女主是不是就不会给他戴绿帽了,不过红红的0积分提醒他不要乱来。   等以后吧,不需要赚积分的时候来试试,他就不信世界规则就这么厉害。   童溪是来找她男朋友,打算一起去青茂举办的节日晚会——这就是个娱乐性质的晚会,可以带自己的恋人一起去享受轻松愉快的气氛。   另一方面,也是一场接风宴。青茂前几个月新上任的CEO,手段雷厉风行,不但迅速整顿了公司上下,还在就任两月后便卓有成效地将全公司绩点提高了几个百分点,最关键人还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可以说是年少有为了。   童溪挂掉电话,拿出小镜子补妆,涂口红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看见一辆车从镜中驶过,车窗没摇上去,随后她看到了一张侧脸——   啪!   童溪手一抖,镜子掉了。   她赶忙想弯腰捡起镜子,这时一双手比她快一步捡起镜子,镜面反射出冰冷的光,照出车门打开,来者逆天长腿无限次在镜中放大——   “怎么这么不小心?”童溪抬头,看到了林清和:她的现任男朋友,还未来得及说话,耳畔又是响起低沉优雅一声:“童秘书,好巧,不介绍一下吗?”   童溪耳边一麻,不是被这堪称低音炮的声音酥到,而是她作为那人的秘书,知道这人现在看似是和她偶遇,实则心情已经不好了,而他心情不好,就会有人遭殃。   那双捡起镜子的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细节到位,而袖口那一抹乌黑将手衬得白皙细腻,总体看起来也是非常的赏心悦目——封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上移,落到青年的脸上,他已经在某页资料上见过,却远不及现实中的生动以及令人忍不住惊叹的……美。   “童溪。”祁温书诧异道,“这位是……?”   面对现任及上司的无辜疑问,童溪,卒。 第2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   童溪不愧是商业圈的风云女秘书,她瞬间拉起了职业素养,并且在女朋友和下属身份无缝转换,分别向两人介绍了各自身份。   “封总,这是我男友林清和;清和,这是我上司封总。”   童溪只觉压力山大,不光是因为现在古怪处境,还因为封言最近行动举止越来越古怪,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比如他在书架上摆了一堆霸道总裁爱上秘书系列,让童溪惊恐总裁该不会是喜欢她吧——希望这只是她自恋得出的错误结论!   身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伸手,手腕一块江诗丹顿瞩目,微微一笑,如同石雕的凌厉面容似乎在这一刻柔和了线条:“我姓封,单字言。”   “林清和。”祁温书也伸出手,礼貌和他握了一下,却没能抽出手。   他的手很热,指腹有薄茧,手指充满了力量感,相比较起来,林清和精雕细琢的手就太不够看了。   正在祁温书以为他要使出什么招数时,封言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童溪觉得自己的话被两人完全忽略了。   她能隐约感觉到些什么,但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只是稍微露了个头就缩回深潭底部,无处可寻。   “我恰巧经过这里,两位可以搭个顺风车。”封言继续笑道。   然而童溪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半分戒心,封言什么时候这么笑过,笑得她心里发毛,而且,顺路这种事一听就是借口!   “那多谢封总。”然而她的男友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跳进了封言的陷阱,童溪甚至来不及制止。   “嗯哼。”封言说着,打开后座的门坐进去。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该让情侣坐一起,但车是人家的,人家偏要坐后面也没办法。祁温书愣怔一下,说:“小溪,你去副驾驶吧。”   童溪不安地看了眼封言,男人单手支下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轻敲座椅,是不耐烦的意思。她轻声道好,随后祁温书给她打开前排的门,看着她坐进去,又给她细心拉好了安全带,这才进了后座。   [积分+100]   是因为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么。   祁温书垂下眼睫,唇角不经意间勾了个微小的弧度。   二十分钟后,青茂大厦。   车停下,童溪听到封言冷淡道:“你们先走吧。”   童溪转头:“多谢封——”   那个“总”字没说出来,因为童溪看到她的男朋友头靠在她上司肩膀上,闭着眼睛,竟是睡着了。   封言面沉如水,是竭力克制自己想把肩膀那不轻不重的脑袋推开的冲动。   那一刻童溪只有一个想法:封总没有发飙真是太感谢他了!   童溪吞了口口水,声音微颤:“清……清和,醒醒,要下车了。”   祁温书勉强睁开眼,以为自己是靠在车窗上,心里还在想这车窗也不摇震,质感还挺好,该给好评。他揉揉眼睛,等回过神来,感觉到旁边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冰冷气势,他残存的瞌睡虫一瞬间跑了个干净。   祁温书尴尬地说:“哦,好啊。”   穿过来的时候祁温书就有点困,是原主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没想到他直接在车里睡着了,还……   祁温书在心里为自己点蜡。   两个人下了车,车门一开一关,冷风席卷而入,卷走了车里淡淡的女士香水味,但某种酸甜的柠檬味似乎在后排空气流动。   封言记起刚才那人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他肩膀上,微微张着嘴,呼吸一扑一扑在他脖子上,同时果香味慢慢占据了封言的呼吸。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男人脸色冷凝,架势可怕得像马上要去干掉一家公司,片刻后,他听到男人冷冷道:“一小时后,我要看到林清和的资料。”   司机后背都是冷汗,恭敬道:“是。”   又过了几分钟,后面那位依旧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司机试探道:“少爷……”   后视镜里折照了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说不上来的表情,他似乎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忽然说:“晚会有没有邀请宁冬?”   司机答:“邀请了。”   封言沉吟片刻,一字未说,兀自下了车,关门而去。   青茂属于三大龙头之首,占据本市金融业大头,同时分割蛋糕最大的一块——这样的企业,即使只是举办一个以休闲为目的的宴会,逼格也是非常高的,不单说那开门时摇曳生姿的礼仪小姐,进去后金碧辉煌而不失高雅的宴会大厅,玲珑剔透的水晶盏照亮了盛宴,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低声轻喃,显出非常良好的素质。   但这些都只是暗潮汹涌的前奏,华美的外表后面隐藏的龌龊与不堪皆隐藏在那一张张笑意盈盈的精致小脸背后。   根据祁温书手里掌握的线索,这个世界里与女主敌对的人物实在不少——除了她的极品亲戚七大姑八大姨之外,这种简单的晚会也是危机四伏,居心叵测的人不少,想陷害她的人不是少数。   “……”祁温书心想,她也真是不容易。   童溪可以说是总裁文里非常正常,且理智的女性了,不白莲花也不绿茶婊,自己的能力非常强。若不是因为身为女子且家境不太好,她应该是能自己创业成为女强人走上白富美道路的。   相比起促成女主姻缘,祁温书倒是更乐意帮她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进了大厅,童溪带着祁温书直奔甜点区,同时小声耳语:“这里的甜点可好吃了,而且特别贵,你多吃点啊。”   祁温书一哂,他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带我来坑你老板呢?”   童溪脸一红,似乎觉得这事直接被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直率的性格她也知道,没有多在意。童溪左右看看有没有熟人,随后笑嘻嘻地插科打诨:“我老板人傻钱多,偶尔蹭一顿也没什么不好。”   正在这时,从门口传来了不小的骚动,许多衣冠楚楚的人都往大厅涌去。   “这就是青茂前几个月新上任的CEO吗,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嘛。”   “啧,你没见过他的手段,比他父亲有过之无不及啊……总之他不简单。”   “这几日青茂股票跌得厉害,原来是换人了。”   祁温书侧目,漫不经心地听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获得男主资料中。   新上任……吗?   祁温书抬头,看向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男人——他的身高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裁剪精良的黑西装衣摆顺着他走路的姿势大幅度摆动,他面容轮廓极其冷硬,薄唇如刀紧抿着,他侧过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浑身都在无形表达高档大气豪华A++逼格。   仿佛是和刚才自我介绍时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祁温书正打量观察着,这时封言却转过头,似乎是若有若无的,和祁温书视线直直相对!   祁温书心一惊,却见封言似乎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随后便平平静静收回视线,刚才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觉。   但祁温书却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压迫力——那并非是对下属的冰冷气质,而是雄性对威胁到他男性自尊想把对方撕个粉碎的血腥压迫感。   ……独占欲这么强?   封言的确是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漂亮迷人的女孩对另一个男人姿态亲密,不知道是不是视觉误区,两人几乎是亲在了一块。   那个叫林清和的人居然还敢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露出那种挑衅的表情。封言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却见他迅速收回视线,莫名像是被恶犬盯上的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也不过如此……封言在心底不屑,同时脑中浮现刚才车上那一幕,男人毫无戒心地靠在他肩膀上,显得比水晶还脆弱。   他能干的秘书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   似乎是想起了另一些事,封言周身凛然气势渐退,转换成了另一种更微妙的,耐人寻味的戏谑。   既然童溪这么喜欢你,那么,在必须面临另一种退无可退的欲望推动之下,你……又会怎么做呢?   祁温书游离在这个庞大的社交圈里,这里来宾职业广泛,身份各不相同,高层次的人有,但祁温书没兴趣花心思结交——毕竟身为男科医生,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提的地方。   六六很贴心地和他聊天:[你知道吗?天蝎座是非常迷人的星座,如同蝎子毒液怖人又神秘无比,沾染上的人都会忍不住沉迷陶醉。这种特质的人往往在众人中出类拔萃,极其富有魅力,在异性当中人缘极好,他们有独特的自我价值观;缺点则是独占欲很高,一旦事情朝着他们不希望的地方发展,就会忍不住出手修正……]   祁温书半阖着眼,童溪遇到了她的闺蜜,两人聊天去了,他一个人在没几个人的甜点区悠然自得,于是顺口问了句:[这个世界有人是天蝎座吗?]   六六语气不带半分磕绊,极其流畅自然道:[当然,封言和林清和都是……]   祁温书怔愣住了。   六六继续没说完的话:[不过林清和是天蝎的头,这一部分还是比较善良的,这种人天生仿佛带圣母光环,愿意去原谅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   言外之意,封言相比较林清和是截然不同性格的人,他承接了天蝎所有属性,化身成为剧毒无比且自带锐芒的尖尾。   头尾相接,必有一伤。   封言作为青茂新上任的CEO,实力不可小觑,正因如此,周围的高层人士没人敢出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宴会顺风顺水地进行了大半。   祁温书对这些不感兴趣,但童溪却被叫去了——身为封言的秘书,时时刻刻都得有我为公司做贡献的意识。   童溪在封言身旁站着,笑靥如花,和来宾聊着外人不了解的事情,抽着空隙递给男友一枚眼神,表示自己快好了。祁温书很是善解人意: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么看来,祁温书心想,还颇有种金童玉女的感觉呢。   片刻后,灯光一寸寸调暗,在未察觉到的情况下变成昏暗低沉的光线,柔和的音乐响起,餐点扯下,服务员鱼贯而入,精致的盘中是一杯杯晶莹剔透的鸡尾酒。   开舞的前奏。   开场舞当然由封言开场,他的女伴是一位身材火辣前凸后翘的性感美女。祁温书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余光时不时瞥一眼大厅中央,唏嘘:[这种男人,女主不嫌弃吗?]   六六:[女主开始挺嫌弃的,但架不住他霸道啊。]   祁温书险些一口酒喷出去。   他当然入乡随俗拿了一杯鸡尾酒,但他没喝——为了达成助攻目标,他特意让六六换了更高浓度的蓝色夏威夷,演戏演全套,等会他就能借着醉意安然退场。   至于女主——祁温书不关心她是怎么和男主滚了床单,反正和他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他这个助攻从今晚之后开始发挥巨大作用。   裤兜里手机震动触感鲜明,令人完全忽视不了。祁温书快速看了眼消息:林医生,来露台一趟。   署名只有简单的“宁”字。   宁……宁冬?他为什么也在这儿。   祁温书不打算理会他。   但这人似乎知道他不会去,隔了几秒又震来一条短信:三分钟内不来的话,就告诉你的小女朋友关于你的秘密。   祁温书迟疑:[六六,我去的话有奖励吗?]   六六:[我看看,嗯,支线任务也降落积分哒!]   那还等什么。祁温书立马下了座位,脚步嗖嗖朝露台走去。   六六:[但是!新人!你不要冲动啊,见了宁冬你就会开启支线任务的!]   祁温书:[无所畏惧,狂风暴雨一起来啊!] 第3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3)   拾阶而上三层楼,是个宽阔的大露台,祁温书上来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栏杆前晚星下吹冷风,奶白燕尾服长裤十分骚包,这背影祁温书不久之前才见过。   “好久不见,林医生。”宁冬没转身没回头,仿佛知道祁温书离他不近,看不清他的神情,道,“你离我这么远,我是病毒吗?”   “我认为除了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之外,并不需要其他方面的接触。”祁温书谨慎道,这个人的行为令他厌恶,但他又会适时保持距离,堪堪在死缠烂打那条线之前犹疑,这种人其实是非常不好对付的一类人。   “那你为什么要上来呢?”宁冬转过身,闲暇地靠在栏杆上看着祁温书,头发被风吹动,眉眼生动,但他说出的话远不如皮囊好看,“害怕我手里有你的“把柄”?”   不,是因为你能掉落积分。   祁温书心里如是想,眼中却露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如果我说,我只是恰巧来这里吹风呢?难不成这里是宁先生的私人地盘,别人踏不进来吗?”   宁冬猛地一怔,望向他的眼中意味难辩,片刻后,他轻声笑了起来,朝祁温书一步步走来。他连客套的“林医生”也不叫了,仿佛已经褪去那个陌生而虚伪的好人外皮,变得晦涩而胸有成竹:“林清和,你真让我意外。你这样——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其实除却宁冬的死缠烂打,单单理性客观地来看他这个人,还是非常优秀的——在他的管理下,金辰近来势渐崛起,未来三年内甚至有人预言会超过青茂,大公司之间的竞争杀人不见血,偏差一分就错失千里。   有不少人都想爬这两位钻石王老五的床,但似乎无一人成功。   而且,宁冬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不能逃避的人,因为上楼梯时六六说的话——   [原剧情里林清和和宁冬走了BL悲剧线,最后以林清和受不了宁冬的步步紧逼跳河自杀为终结。]   祁温书满怀希望:[那如果我扭转成HE线呢,会不会掉落积分?]   六六似乎没听过这种话,足足沉默了有一分多钟,才迟疑道:[虽然这世界主言情,但能完美收场当然是最好的——]   它似乎意识到祁温书情绪起伏过大,连忙加了句,[但主任务不能忘!如果不能促成男女主在一起,支线任务奖励绝对不够丰厚!]   祁温书稍微抬起眼,他站在楼梯口与露台的交界处,一半大厅的暧昧淡光柔和了他一半冷漠冰白的脸庞轮廓,另一半黑沉沉的夜色隐没了另外半张脸,一光一影构成了极其完美的画面,令人不敢触碰。   但宁冬完全没有不敢上前的意思,反而像是被海妖蛊惑的无辜之人,眼中闪动着光芒,他离祁温书越来越近,两米,一米,半米……已经跨越了再亲近不过的那条线!   祁温书唇角微动,他欲往后退步,眼前却闪过光影,蓦地被男人死死抵在身后的半面墙上!   “……”祁温书挣扎了下,发现男人手颈真的很大,握着他双臂的手仿佛铁钳,都能隔着那一层薄薄丝滑的西装布料感受到他掌心灼热。   宁冬颇有趣味地俯身,鼻尖擦过林清和的黑发,额头,最后侧过脸来到他耳畔,低声轻柔道:“你女朋友我见过了,真的很漂亮……不过,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晚上吗?”   空气中暗香浮动,若隐若现的香甜似乎是他太紧张导致的错觉。   他手中禁锢着略显消瘦的身躯猛然一震,祁温书霎时间抬头,不知道出于什么冲动,竟让他挣脱了男人掌心的束缚,他猛地抬腿,一个漂亮的侧踢猛地俯冲向男人腹部,被宁冬退身避过。   “啪,啪,啪。”宁冬远离了祁温书,合掌鼓了三下,温声笑道,“身手很不错啊。”   祁温书胸膛上下起伏,似在压抑极大的怒火,他垂至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上面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祁温书冷冷道,“至于童溪——你敢动她,我就敢要你的命。”   祁温书转身下楼,身边刮起小风,可见他沉静外表下那层不安。宁冬唇角笑意褪去,他戏谑地重复了那句话。   ——“你敢动她,我就敢要你的命。”   “那……随时欢迎啊。”   他随意地在露台走了几步,随后他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支录音笔。   那只袖珍录音笔在他指尖转来转去,随后“啪!”一声停住,他哼笑一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跟着下楼去了。   [积分+50]   怒火冲天的祁温书一下楼,气质顿时就变得人畜无害,比京剧变脸还快。他边微笑,随手拿过一杯鸡尾酒,让六六给他换了,在嘴里抿一小口,四下寻找童溪。   祁温书:[三年前……发生过啥?黑人问号脸]   六六:[我看看,哦,林清和和朋友在酒吧喝酒,结果喝醉了,第二天在套房醒来,好像是被人上了。]   祁温书:[他朋友呢?]   六六:[路远当时耍酒疯被人家侍者叉了出去,在晚风瑟瑟的街道上睡了一天,回来就发高烧,险些烧傻。]   祁温书又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祁温书戏谑:[人生如戏啊……是谁把原主上了呢?]   六六踌躇:[这个……]   “清和。”童溪走过来,脸上满是担忧,“我刚找你半天,以为你走丢了呢。”   “……”祁温书微笑说,“这里就这么大,能走到哪去。我刚去上面透了透风,没什么事。”   他忽地身形一晃,眼睛半阖,似乎不太清醒,童溪连忙扶住他:“清和你怎么了?”   祁温书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微微无奈道:“有点困了。”   祁温书不知道,林清和酒量也太差了吧——他就装模作样地抿了两三口高浓度鸡尾酒,现在居然有点上头的感觉,醉意犹如跗骨之蛆窜上神经。但为了面子,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喝醉了。   童溪对这话深信不疑,毕竟林清和是医生,在正常人的思想观念里,医生都是很忙的,从早忙到晚。   “这边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童溪迟疑地看了眼表,“我不好现在离开,要不——我带你去休息室呆会吧?”   这宴会说是节日晚会,但知情人都知道这是为了新上任总裁的欢迎宴,童溪的任务也没有那么轻松。   祁温书也不可能就这样独自离开。   童溪环视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封言身上,她信誓旦旦道:“我问一下,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啊。”   祁温书点了点头,目送童溪离开,又喝了口酒——就好像现在这个醉到脸庞发红眼神朦胧的人不是他一样。   六六提醒:[你再喝就真醉到不知西东了!]   祁温书:[我希望这次我能醉死过去,这样就不用操心女主能不能和男主顺利睡上的事情了。]   六六:[……]新人语气似乎有点小得意,它提示:[童溪申请的休息室是男主的专属休息室。]   祁温书:[……不行,我得在他们隔壁。]   要不男女主在哪睡,总不能在客房吧。   这时候祁温书恍惚记得自己之前好像问了个问题,但酒精似乎已经把他的大脑可用以思考的神经屏蔽了大半,致使他想了半天无果后放弃。   ……想不到的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吧。   童溪很快回来,对祁温书说:“封总同意了,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睡一会也行。”   祁温书微微合眼,放下鸡尾酒:“好。”他已经快站不稳了。   离开声色犬马五光十色的舞会,上了电梯,童溪才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清和,你喝了多少?”   祁温书抬头,眼带水雾:“就喝了两口。”   童溪一哽,她第一次见林清和喝酒,不知道酒量怎么样,不过这样的话……   还是别去总裁休息室了,童溪可不想帮黑着脸的封言收拾房间,她带着祁温书进了总裁休息室隔壁的休息室。   这里空气清新,童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线很照顾昏昏欲睡的男友,她俯身低声告诉男友:“你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哦。”   祁温书点了一点头,镇定道:“好。”   说实话,如果不是闻到了酒味,童溪几乎以为男友没喝过酒,因为他表现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更冷静沉着,这好歹让她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又叮嘱了几句,离开房间。   祁温书手软脚软,林清和酒量太差,这酒也着实很烈。他心满意足地脱了外套,以最惬意的姿态扑进柔软的大床里,并设定了一小时后自动给童溪发送医院有事,先走了的短信,随后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这酒质量真好,他的眼皮根本睁不起来,火热滚烫的酒精顺着四肢蔓延到全身各处,抬一根手指都费劲,估计能一觉睡到天亮吧。   这是祁温书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结果这一觉却并不安稳,他越来越热,最后耐不住睁眼,寂静空旷的屋子里充满了他急促的喘息声。   祁温书蜷起身体,这极其微小的动作似乎触碰到身体的某个开关,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皮肤触碰到空气,都觉得十分冰冷。   祁温书伸手艰难去够柜子上的手机,结果手指触碰上小夜灯的按钮,“啪!”一声,室内陷入了沉静的黑暗,手一歪,“嘭!”,手机掉了下去,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躺着。   ……不得不说,这里的装修十分高大上,连一间简简单单的休息室都铺着厚实绵软的羊毛地毯。   他被下药了……什么时候?祁温书翻来覆去地想,酒也换掉了,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六六神出鬼没:[宁冬当时身上喷的香水……有催情作用。]   祁温书只觉头疼,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吗?怪不得宁冬当时离他这么近,他闻到的那股香甜气息也不是错觉。   那么……   祁温书:[我手出来可以吗?]   六六:[不行。]   祁温书绝望地瘫在床上,宛若一条咸鱼。   六六:[总之,先赶快跑吧,宁冬已经知道你在这层楼上了。]   [我……]祁温书发出了来自心灵的泪水质问,[林清和酒量这么差,我连动都动不了,怎么跑?]   六六:[要不来试试念清心经?心静自然凉。]   祁温书奄奄一息,他只尝到了□□焚身的滋味。   这时,房门“呼——”地被打开,另一个人大步迈进来,声音比祁温书更急促,简直不分上下。   同胞啊。   祁温书眯起眼睛,正在心里准备对宁冬的冷嘲热讽看能不能把他羞辱到愤而离场,隔着厚厚而沉淀的黑暗,只听那人忽地顿住了身形。片刻后,那人警惕地问:“什么人在那里?”   ……   祁温书感觉自己误入警匪片,扫黄打非现场。   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宁冬,倒像是……   祁温书手指攥紧了被子,用尽自己平生积攒下来的全部理智冷淡道:“我是林清和。”   “……林清和?”封言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儿休息。”祁温书闭了闭眼,试图将身体蠢蠢欲动的燥热压回去,“你能换个房间吗?”   “你——”封言对林清和在这里而不是在他的休息室表示很疑惑——童溪可不是这么和他说的,而且他就是顾忌到这点才来了隔壁,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他深吸一口气,“你出去!”   “童溪让我在这等她。”祁温书说,却见男人大步走来,眼看离他越来越近,祁温书怒道,“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只有这里有浴室,走是不可能走的——但封言怎么可能让林清和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继续呆在这儿?而且他现在尽力压制的理智已经快忍不住了,让他查到是谁,给他等着——   封言跨到床上去拽林清和:“你给我起……”他的手火热,而那人的手腕却凉丝丝的,触感极好,比玉石质感还要好上千倍。此刻视觉几乎全然蒙蔽,手指触觉就极其鲜明,他几乎能感觉到手下脉搏微微跳动的感觉。   “你……啊……别摸。”床上的人居然很顺从地被他拉了起来,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动不了!”   这话什么意思?封言正一头雾水,却见自己拉起的人毫无察觉地轻飘飘落入他怀里,温软灼热的吐息恰巧喷到他脖颈上,激起一层层战栗疙瘩。   他似乎若隐若现又嗅到了那股柠檬香。   真是见了鬼!   “我被下了药……”祁温书对喝醉那一部分闭口不说,他之前脑袋昏昏沉沉,但封言这一进来几乎吓跑了他所有的酒精分子——思维是清醒了,身体却跟不上,被他这么一拽毫无反抗之力,“所以请你给我离开!”   那一刻,封言的大脑几乎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狠狠叫嚣:赶快走啊,不管怎么样,不管有什么阴谋,都不能碰这个人!三年前吃亏上当的教训还没够吗?放开他!!   另一派则是振振有词:这是我的公司,凭什么让我走?我就不走!这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指使我,他是谁啊他??   就这么一怔神的瞬间,怀里的削薄身体已经蜷缩起来了,还甚至有撑着身体后退的趋势——彰显了他完全不想和他有接触的心情。   封言那一刻无名火起,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举动——他伸手扣住林清和的头,另一只手死死禁锢住他拼命反抗的手,低头就吻了上去! 第4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4)   唇齿接触时,那火速发热而运行迟缓的大脑神经集体叹息一声。林清和唇很凉,但是真的很适合接吻——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念头让封言吓了一跳。   在他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未想象过自己会是个gay,直到这一刻,他坚信自己是直男的固若金汤的高楼大厦出现了一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缝隙。   即使是那场不知道是谁的混乱情况下他都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   等他亲完了,心满意足地撤出林清和的唇,激烈到甚至在退出时牵出一条银色的线,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气的。   林清和愤怒地看着他,随后他挥出一拳,打在封言那张俊脸上——虽然从力道和速度来说,这更像是“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脸脸”,但他口中可不是那么说的:“你给我——滚!!”   那句真是发自内心的怒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喊完后祁温书只觉他呼吸都不畅,眼冒金星,甚至有些耳鸣——这是极度气怒以及不可置信造成的后果。   这也的确是祁温书现在的心情,男主!你踏马给我搞基?你赶快给我去找女主!!   但这话是肯定不能说出口的,除非他想被当做精神病送医院去检查,他也不可能爆粗口,只能用这种极度厌恶的语气吼封言——正常情况下,正常人都会愤而离场吧。   但封言这个非典型性装逼总裁似乎完全不走正常套路。   只见他听了这话之后居然笑了起来——该不会是神经错乱气急反笑了吧?   “我不滚,但我可以带你滚。”封言现在心情居然出奇地愉悦,他将祁温书肩膀轻轻一推,把人推倒在床上,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小刀一点点刮开他的衣物。   两个人中的药似乎不是一个级别的,因为在长久平静而暗潮汹涌的对峙中,祁温书率先败下阵来,他眯着眼睛:“放开我,你不走……那我走。”   这时候,借着窗外那点,他发现青年有一双很美的丹凤眼,内窄外宽,浑然天成的狭长眼线覆下一层薄薄阴影,具有东方人独特的气质。   而且他肤色很白,就像一块玉一样,都能反照出光来。   祁温书微张着刚刚被肆意蹂.躏亲吻过的唇,上面还带着令人遐想连篇的水光,他小口喘着气,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有多么动人且……美。   封言静静注视了他许久,平静地仿佛没有中过药,但只隔着一层衣物的祁温书慢慢变了脸色,他感受到了威胁!   “你让我离开……”祁温书闪过一分羞辱,这时他竟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猛地挣扎起来,居然把封言推开了,他忙不迭直起腰起身想逃离,却被男人猎豹般迅速再次扑倒,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布满另一层阴影,让他看起来就像恶魔一般。   “想跑……嗯?”封言缓缓低头,轻咬了下身下人白皙的耳垂,满意地感觉到他身体如过电般颤了一下,手往下滑,“跑啊。”   这时祁温书根本没办法跑。   祁温书绝望:[六六!有没有那种瞬间大力的药?能把男主打翻的那种?]   六六:[不行啊,男主默认这个世界武力最高,他以前当兵的!]   祁温书:[那电击棒?迷香?什么都行,反正给我来点!]   六六为难:[可是……我啥都没有啊。]   祁温书:[说好的开挂呢?我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六六打碎他最后一分希望:[本系统提倡自给自足,不带任何金手指,纯天然绿色哦!]   祁温书死命拽着自己最后的衣服,怒吼:[男主把男配睡了,剧情线还能走下去?!]   六六:[能……吧?]   “……”   翌日早七点。   封言睁开眼,只觉浑身舒畅,他伸了个懒腰,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没拉窗帘的玻璃透过来,似乎都带着暖意。   然后封言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转过头,看到一张大半埋入枕头不知道是怎么呼吸的,而小半张被金色阳光勾勒出精致轮廓的脸。   昨晚的事情一点一点涌入脑中,各种好坏情绪一拥而上,将他清晨醒来时的心满意足击了个粉碎。   如果能用颜表情稍加形容,那应该是:~\(≧▽≦)/~到⊙▽⊙到(°°)到~(*+﹏+*)~的表情变化过程。   “……”   封言,青茂新上任CEO,性别男,天蝎座,全城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王老五,自认为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审美与一般男性并无二致。而且他对老婆的要求是腰细腿长胸大上的厨房下得厅堂,床上浪荡床下娴淑,洗手作羹汤,三餐全包衣物全包……就在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之后,该志向远大三观极正装逼姿态端正的有志青年受到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你,还直吗?   敢说直,抽你丫的!   封言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令他越来越不肯回想的是——人家已经多次要求他离开并且多次试图离开,却被他以暴力镇压了回去?   不但把自己掰弯了,还强扭了瓜?   他简直不敢看那层薄被下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更可怕的是——这人还是他精明能干的助理男朋友。   而且更更重要的一点……   一时间,被各大精英名士交口称赞的“很有手段”的CEO在经历了漫长的头脑空白期后,终于灵光一现,迅速翻身下床,穿起衣服,刷刷留了张字条,拿了个东西压在上面,随后调整好表情,万分正常地跨步离开了。   总裁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单身二十几年只看过狗血小言霸总文的封言如是想。   可以说,是非常智障了。   祁温书是被手机来电吵醒的,当他醒来时,感觉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了——全身仿佛被碾过几百次,连舒展身体都做不到,而身体内部的酸痛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   “嘶——”祁温书没忍住,呲牙咧嘴地低声痛呼一声,随后他终于睁开眼睛,眼珠慢慢地滚动着,查看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房里没人,也没声音,应该是走了。   但这有什么可庆幸的?   祁温书本不想接电话,但来电是“童小溪”,祁温书莫名有了种背叛女主的心虚感,摇摇头把这种错觉挥出脑外,祁温书接起了电话:“喂,小溪……”   童溪大惊:“你感冒了?嗓子怎么这么哑?”   昨晚叫了一整晚,能不哑么。   现实世界的大龄处男麻木地想。   现实世界想脱单没脱成,没想到做个任务直接睡了。   “做了个手术……刚出来。”祁温书咳了两声掩饰,“好像有点感冒了吧。”   “辛苦了!”童溪说,“中午我去看你,给你带感冒药还有适合病人喝的汤哦。”   祁温书心里洋溢过一股暖意,但随后他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顿了顿,声线晦涩道:“小溪,你工作也忙,不用麻烦——”   童溪打断他的话:“你是我男朋友,我怎么能不管你?而且你忘了上次你生病,结果忘了吃药,被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高烧四十度了!”   祁温书:“……”   原主这么傻的吗?   而且他怎么感觉,女主不是谈恋爱,是在养儿子呢?   这种错觉直到祁温书起身穿衣的时候一哄而散,疼痛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天晚上……   祁温书:[男主,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干回来!锤拳.jpg]   六六:[新人!你现在这种想法很危险!你要时刻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   祁温书:[对哦,我还有任务。]   六六:[……]   幸好衣服已经被折好放在衣柜上,否则祁温书还得去地上捡衣服穿,想想都觉得悲凉。   等他慢吞吞穿好,大概也过了几十分钟了,随后他视线随意一瞥,看到了一块表闪着名贵无比的光。   祁温书一下就记起来这是昨天封言手上戴的那块江诗丹顿,他没拿走?   这时,下面的纸条可怜兮兮显露出存在感。   祁温书抽出纸条一看:昨晚的事情就忘了吧,这块表给你当做补偿。   署名封言。   祁温书眼角忍不住抽抽:“我怎么感觉我是苦情霸总爱我的女主呢?”   说好的男配呢?   而且……   一般不都给五百吗?这块表是怎么回事!   怀着这种复杂心情,祁温书毫不客气地把表收了。   ——当然不是卖掉,也不是自己戴。   祁温书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   大理石地板被拖了一遍又一遍,足以照亮来者的四十来号皮鞋底精致的花纹。   封言匆匆忙忙往总裁办公室赶去——休息室与办公室隔了两层楼,而办公室更衣间才有换洗衣服。他按下总裁专用电梯的按钮,心想千万不要来人不要来人不要来人,然而天意就是喜欢捉弄人,越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   “所以乖乖听话,中午给你带好喝的汤汤哦。”童溪挂断电话,抬头——   “封总好。”童溪看了看封言一身装扮,“您也是刚到?”   这话很含蓄了,封言立马沿着楼梯就下去了:“嗯,刚到,童秘书也来的很早啊——你在和小孩打电话?”   如此温柔的话语,哄宝宝一样的语气,任谁都以为对面是个年少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男朋友,昨天您见过的。”童溪收起电话,嘴角含笑,“他好像感冒了。”   随后她奇怪地看着依旧穿着昨□□服的封言,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混合了想笑不敢笑,又颇有点苦大仇深的表情。   “您……”童溪出于礼貌,问了句,“也感冒了?”   她的视线落到封言脖子上,那有一枚明显的吻痕,都咬出血了,可见那人用力之深,也不知道是报着怎样的心情咬下去的。   原来总裁有女朋友啊。童溪有点奇怪,谁家女孩喜欢封总这种……嗯,看上去就很不好接近的高富帅?   封言揉了揉太阳穴:“是啊。” 第5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5)   祁温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虽然那身衣服皱皱巴巴,但幸好质量还不错,没有被昨晚的霸总扯烂,否则他真的忍不住要骂人。   祁温书出了房,匆匆下了楼梯,幸好公司门已经开了,否则他还出不去。   身无分文的情况下,祁温书真想一冲动把表卖了。   他总不能走回医院吧。   六六突然说:[可以积分兑换一次滴滴打车哦。]   祁温书:[不是自给自足纯天然绿色吗?]   六六:[那你要吗?]   祁温书:[要!]   六六:[积分总计2150,扣除相应积分后,余额2000。]   祁温书:[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积分?你不是说一个世界撑死一千积分的吗!]   六六麻木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男主看你可怜,就多给了你点?]   就在昨晚祁温书和封言睡了之后,六六突然收到一笔巨款:2000积分,不过祁温书都睡了它也就没打扰他。   ——而且自从收到这笔巨款之后,六六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祁温书顿时觉得昨晚的事情发生的太妙了!这样多来几次他是不是就能在这个世界攒够一万——   六六看破他的心思,连忙制止道:[别想了,如果最后任务不达标,你会被扣积分的!]   祁温书:[啊,这样啊,好吧。]失望的不行不行的!   荣平医院,男科诊室里。   此刻还没到上班时间,路远一如往常买了早餐吃,门打开,他的好同事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面容憔悴,眼底发青,时不时揉腰,坐在椅子上时身体一瞬间僵直,活像是昨晚被小妖精吸干了身体。   “哥们,昨晚过的不错啊。”路远戏谑道。   祁温书悠悠看向他……手里的包子,眼中迸发精光:“还有吃的吗?”   “有有有。”路远好心地分享早餐,“灌汤包,豆浆,油条,豆腐脑,肠粉,麻辣烫……”   路远早餐吃得多,而且楼下就是美食一条街,满满一大袋子。祁温书颤抖着双手咽下一口流沙包,眼含热泪:“太好吃了……”   路远吓了一跳:“你这是昨晚被劫色了吧?!”   居然连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那套。   在路远印象里,林清和很注重个人形象,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脸颓丧生无可恋地进了医院,而且脆弱得仿佛来一阵风就能被刮走。   “没有。”祁温书迅速去换了白大褂,插了吸管,喝了口豆浆,暖洋洋得仿佛重生一回,遗憾叹道,“只能怪我遇人不淑……”临走前居然连顿饭都不给提供,他当时坐在车上都想生吃江诗丹顿了!   路远正在看他妹强烈推荐的言情小说:“遇人不淑?不淑?那可不行啊!”   祁温书“嗯嗯”着,风卷残云般吃掉了大半食物,等路远慢悠悠看了一章小说抬头,震惊:“那些你全吃了?你不撑?!”   祁温书:“啊……饱了,多谢了哥们,下回我请你吧。”   等上班时间一到,诊室门口已经拍了个长队——可见当代社会男性问题已经成为了不可推迟且严重的病症。   祁温书当然没有看病能力,但原主会,这些知识如同芯片根植于大脑,他现在相当于一名专业素质极佳的医生。   一早上的坐诊让祁温书头晕眼花,唯一支持他坚持把工作做完的动力是童溪说好要给他带汤。原主尝过童溪的手艺,简直一绝,完全不夸张地说,会好喝到忍不住把舌头吞进去!   最后一位病人见祁温书不停看表,眼中露出了然:“大夫,您也饿了吧,现在刚好是吃饭点!”   “是啊。”祁温书点头,正等待着结果,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童溪的短信——   中午加班开会,不能给你送汤了_(:з」∠)_中午多吃点,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哦!   祁温书从没有这么一刻,如此痛恨封言!   祁温书悲愤地看着病历,抬眼时把病人吓了一跳:“大夫,我还有治吗?!”   祁温书叹了口气:“小问题,不用放在心上。”   “……”病人:可你的表现就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中午当然只是草草吃了一顿,祁温书还在期待童溪晚上的“好吃的”。   “你就吃这么点啊。”路远看着祁温书恢复慢条斯理的吃饭方式,心想这比猫吃的还少啊,难不成早上那是错觉?   祁温书恹恹地搅拌碗里的西红柿鸡蛋汤,表情有些奇怪:“我想请下午的假,嗯……不太舒服。”   路远爽快道:“我帮你说吧,你好像从上班到现在还没请过假呢。”   祁温书点了一下头,半阖的眼中是羞愤之意——他那里现在还是非常不舒服,能在椅子上坐一上午已经是极限,再坐下去他估计站都站不起来。   “你知道吗?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有人招聘锁匠,工资还不少!我爷爷以前教过我开锁,什么样的锁我都能打开。”路远得意洋洋,“要是以后你忘带钥匙,找我就行!”   祁温书漫不经心道:“行啊。”   请过假,祁温书就打算走了,他先是把西装送去干洗,然后搭地铁回家,地铁上很多椅子都是空的,但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祁温书还是选择了站着。   从这里到家需要十几分钟,祁温书站着站着,几乎快睡着了——他昨晚睡眠严重不足,大概连四五个小时都没睡到,这是完全不符合原主作息规律的,所以他现在已经困得十分想念周公了。   至于什么封言,什么青茂,都见鬼去吧。   “……那么先安排了到今年十二月的计划,大家都回去准备,散会。”封言说完,见童溪还没有走,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地发语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向挺关注她的,一开始是单纯的欣赏,后面觉得她适合做老婆,再后来……就没有然后了。   封言抽出点思绪,整理文件的同时竖起耳朵,并且不承认这是偷听。   “清和,你到家了吗,想吃什么?我等下就过去。”   霎时间,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头蔓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受,又酸又苦。封言敲敲桌子:“童秘书,最近事情比较多,你介意做完再回去吗?”   童溪抬头,在男朋友和工作之间犹豫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是,封总。”   童溪手里的语音刚放出去没几秒,又被她撤回,犹豫一下,发了条文字:晚上也要加班,估计很晚,就不去你那儿了,晚饭也要好好吃呀~   收到这条短信的祁温书恨不得手撕封言。   他是不是故意的?肯定是吧!童溪工作一向做得很快,绝对不会临时变卦,偏偏今天接二连三地加班!   偏偏童溪是一个爱事业比爱情更多的人,祁温书也真不好说什么。   祁温书诧异道:[封言怎么回事?不过睡了一觉,就不让我见童溪了,难不成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童溪?]   六六语气微妙:[他也许是怕童溪知道了真相揍他。]   林清和的家干净整齐,总体白色基调,沙发上放着几个童溪带过来的布艺猫枕头,电视柜上放着一支水晶花瓶,里面月季是才换的,娇艳欲滴。   实际上这里所有可爱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童溪带过来的,包括而不限于:抱枕,花,还有……   “喵呜!”白毛黑耳小猫一跃而上,抓起花瓶里一支花迅速逃离犯案现场。   祁温书赶紧从祖宗爪里把花抢回来,差点失声叫道:“这个可不能吃!”   隆重登场的猫主子叫阿呜,半年前属于童溪,现在暂住在林清和家里。因为年幼,生性调皮,以及和兔子一样的习性·爱打洞,光荣成为了祁温书眼中三大不可招惹之榜首。   祁温书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躯给猫主子撒猫粮,倒清水,不时呼噜一把猫,心里思忖这猫是不是该洗澡了,毛都要打结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他的身体暂时不允许他做除睡觉以外的事情。   祁温书洗了个澡,一边洗一边忍痛吸气,封言是野兽吗?做的时候居然还喜欢到处咬人,真是不得了啊!   他感觉到内部那里怪怪的,但直男的思想让他根本没想到要清理那里,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衣就迅速投入了大床的怀抱。   睡着前,祁温书发出了幸福的呢喃声。   祁温书陷入一场异常灼热的梦境中,梦里他好像在被火烤,翻来覆去双面烤,他整个人都快被蒸化了。   正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么烤上七七四十九天时,连续不断的门铃声仿佛尖锐哨响划破混沌天际让他醒来。祁温书睁开眼,空气似乎都热变了形,祁温书喃喃了句什么,起身去开门,这时他的脚步都是虚浮的,走一步晃三步——若是有旁人目睹,肯定吓了一跳,但当事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他揉着太阳穴,扶墙来到门口,伸手“啪嗒”打开门锁。   封言竟站在门口。   祁温书眨了眨眼,确定站在面前的是封言而不是童溪或者是其他人,他一言不发地关门,却没成功。   “放手!”祁温书怒道。   “我……”封言正准备说话,却愕然发现力道骤然变轻,眼前的人眼睛一闭,竟软软地晕倒了!他赶忙把人腰一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主人也给他开了门,进来也不算违法。   封言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照顾他,还没人敢让他来照顾,主要是怕他笨手笨脚,再加上他本来心思也不细腻敏感。   今天封言会来完全是出于一个美丽的偶然——就在他无聊刷手机的时候,屏幕迸出来这么一条:同性恋人之间必须知道的小常识五十则。   他鬼使神差点进去,越来脸色越差——上面那么多条,他唯一做到的居然是早上没把人叫醒?   封言没谈过恋爱,但他也不想被人扣上渣男的帽子,所以他按照上面的要求买了相应的食物和药,查清了祁温书所在的公寓后下了班就来了——不是想谈恋爱,只是为了补偿心里那一点点微妙的,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结果林清和居然发烧了,封言带了温度计,一测:39度。   再往上一度人就要烧傻了啊!   封言简直对此痛心疾首,他总算知道童溪为什么要用对待小朋友般的语气哄他男朋友按时吃一日三餐了——因为这人压根不懂得照顾自己!   烧这么高,正常应该是带去医院打点滴,但封言正打算抱林清和起来时,那人迷迷糊糊地竟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干裂的唇喃喃了几个字,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封言盯着他的口型看了半天,才看出那句话是:   我不要去医院。   封言险些栽倒。   你不就是医生么,为什么还这么抗拒去医院?   但封言心里有气,还是被林清和现在这幅模样可怜到了:他穿着棉质白色睡衣,衬得他肤色苍白,甚至微微透着些透明感,眉眼轻蹙,表情就透露了一个讯息:他现在很痛苦。   封言定定地看了半晌,叹口气,先是给他喂了感冒药,幸好他还知道吞咽,小口小口喝完药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封言觉得此生的耐心全都用来喂这人喝药了,随后用棉签蘸着水润了润他的唇,最后查了查手机,酒精擦身物理降温,封言依次做完,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封言做了二十多年的直男,头一回的温柔居然给了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而且这人醒来之后估计也不会感谢他。   封言坐在椅子上,开了盏小灯,夜色如水,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转,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耳畔流窜,封言头一回这么迷茫:   我——喜欢他?   怎么可能。 第6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6)   封言一晚上没怎么睡,隔一会就用手背贴额头试一下温度,然后扑一块冷毛巾上去,过段时间洗了再换一块——封言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他自己发烧也就喝了药睡一晚上就好了,哪有这么……娇气。   封言来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曾几何时,在封言中二的时候,他挺想学身边那群狐朋狗友去夜店泡一晚,结束自己的处男身份。但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周围是粉红佳人,胸脯大腿白花花在他眼前闪过,他偏偏没有一点反应。   封言觉得可能这叫情感洁癖,但等他有了个喜欢的人,离得近了,也没有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下身控制不住地……”。   直到遇到了林清和。   他居然硬了。   这简直是天降雷电,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封言换完毛巾,睡意全没了,他仔细看着睡着的人,眼睫微微颤抖,每次换毛巾时候都会不自觉朝后缩,可见他睡的并不安稳,这或许也因为昨晚……   封言迟疑一下,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自己那块表。   是没看到,没拿走,还是收起来了?   苦大仇深的封言脑中转过万千思绪,正打算起身离开,袖子却被抓住,他低头一看,林清和皱着眉睡着,没醒,但手上力度也没有松,似乎在拼命抓住点什么。   中午,荣平医院,男科诊室内。   “我如果爱你——绝不象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路远抑扬顿挫地念,半晌扫一眼祁温书,“清和,你困了吗?”   “没有。”祁温书闭着眼睛回答。   “我都念困了。”路远打了个哈欠,“你昨天不会从到家睡到今天早上吧?”   “我只是……”祁温书顿了顿,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午安。”   路远:“……”说睡就睡,刚还说不困的人呢?!   祁温书闭上眼,听到“刷——”地一声,是路远把窗帘拉上了,室内似乎变得阴凉,他侧过脸,将半张脸埋入臂弯,模模糊糊地喃,“……点一下熏香行吗?”   路远的声音很小,无可奈何,又怕吵醒他:“是,娇气的林医生。”   “呵噔”一声,片刻后室内晕染了淡淡的栀子香,赶走了医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冷冰冰的消毒水味。   祁温书头痛欲裂,但这似乎只是他的幻觉。事实上,他昨晚上半夜睡的并不好,毕竟他是怀着巨大怒火晕过去了,但下半夜身体很凉爽,驱赶了隐约惑人的热度,于是他沉沉睡去,连个梦都没有做。   早上醒来,祁温书迷糊了半天,感觉还是清爽的,走到厨房才发现有一锅粥,还热着,房内却没有人,刚走不久。   大病初愈的人神智无法立即恢复过来,直到他吃了饭,到了医院,勉强度过了一上午的工作,到午休的时候终于能腾出点时间理一下思路。   ——林清和讨厌医院的味道,但他却成了一名医生,这是多么矛盾的一件事啊。   而在他记忆中存在颇深的一个印象是:昨晚他迷迷糊糊的,似乎死死抓着什么东西不放,早上醒来的时候手里却什么也没有。   六六告诉他,他昨晚拽着封言的袖子不让他离开,最后封言无奈,拿了剪刀把袖子剪开了。   六六:[结果他一走,你就松手了,等会回家你还能找到那片布呢。]   祁温书:[……我要剁手!]   时间一晃而过,一周过去了。   期间祁温书安安稳稳执行自己的义务,他乐于用各种事情查看积分掉落方式,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不少途径:例如女主有时候会给他积分,每当给他带饭,逛街,看电影都会获取10-100不等积分。   但自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碰到过封言。   这个人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的世界里,或者根本就是他想象中的一个人。   祁温书拿着勺子,盘算来盘算去,时机快到了。   “清和,这家的东西不好吃吗?你吃的好少啊。”童溪放下叉子,关心道,“是太清淡了吗?”   “没有,”对面的青年抿抿唇,吃了青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片刻后微微笑道,“挺好吃的。”   清淡是真清淡,祁温书一个喜欢吃辣吃甜的重口味青年,在童溪的实时督促下变成了清心寡欲顿顿吃素的人。   “真的吗?”童溪怀疑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穿着深色大衣,里面是一件浅色毛衣,气质温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不似之前的颜色,稍微显得黯淡,“我觉得你最近瘦了很多……”   那是当然!   你不给我吃肉,我怎么可能胖的起来?   祁温书继续笑:“刚发烧过的人怎么可能不瘦呢,别担心我,你也多吃点啊,吃的胖胖的多可爱。”   童溪怕“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挺好,调侃道:“真吃胖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会。”闻言,祁温书放下手里的筷子,盯着童溪,眼睛似乎都在发亮,他一字一句道,“我永远都喜欢你,直到我死。”   男配的任务,除去助攻外,就是爱女主,死都要爱。   在几天内的培训里,祁温书反反复复听到这几句话,耳朵都要起茧了。   但童溪似乎不是很开心,她的表情甚至有些担忧:“清和……”   这时,童溪突然发现男朋友的视线落到另一处,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刷地变白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般。   童溪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封言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背对着祁温书,他对面坐了个女士,身着长裙,一举一动优雅矜持。   清和跟封言……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吧?童溪心想,除了上次去晚会见过一面之外。不过封言气势还是很足,难道是把清和吓到了?   在童溪心里,如果林清和是猫的话,那封言就可以说是老虎了,不喜形于色,心思深沉,虽然偶尔喜欢装逼,但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那个女士的背影让童溪觉得有点熟悉,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祁温书往嘴里胡乱塞了个东西,正准备说什么,却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童溪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给他拿纸巾:“你没事吧?”   祁温书连忙挥手示意无事——他刚不小心吃了块红辣椒,给呛着了。   “……所以我认为您更多是心理原因,身体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封先生?”宋雯正说着,发觉封言突然频频回头,转回来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压根没听她后面的话。   “心理原因?”封言恹恹道,“但我根本没有任何心理阴影啊。”   “或者更准确的说,有种症状叫精神洁癖您了解吗?”宋雯喝了一口水,继续,“就是只对喜欢的人产生反应。”   “嗯,嗯……?”封言抬眼,“可我压根不认识他。”   “或者说,一见钟情呢?”   封言艰难道:“我不认为……那是爱情。”   宋雯反问:“那您认为什么是爱情?”   “我不知道……”封言喃喃,把盘子里的东西戳的东倒西歪,他开始回想自己仅有的几段稀有的对某些人产生过好感的时刻,“喜欢就是占有?当看到她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很不安?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宋雯点头,于是封言去一旁接了电话,几分钟后回来了,眉眼间隐约带着些烦躁。   宋雯说:“封先生,我认为您对爱情的看法稍微有些出入,爱是占有,但当这种感觉超过了喜欢时……”   封言打断她的话:“抱歉,我能暂时离开会儿吗?”   宋雯:“……嗯。”   封言走过来时,祁温书脑中突然闪过几道画面,致使他脑中一阵剧痛,险些翻了盘子,他又开始咳嗽,这时几乎咳出了血。   这不但把童溪吓了一跳,还把祁温书吓了一跳。   祁温书:[六六,怎么回事?我怎么咳血了!]   六六沉默一会,说:[你上午吃了一大堆荔枝对吧?]   祁温书莫名其妙:[对啊,但有什么关系呢?]   六六:[荔枝上火,你本该流鼻血,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咳出来了。]   祁温书:[……]   还有这种操作?震惊。   童溪本来要拿纸巾递给祁温书的,结果余光一扫,看到了祁温书掌心的血迹,她惊得碰到了手边的一个杯子,正准备说什么,却见祁温书冲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童溪诧异,却看到封言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童溪。”封言叫了她的名字,却好像没看到她对面的人一样,微微笑道,“中午在这儿吃饭啊。”   “啊……是的,封总。”童溪看到他的这种笑容,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总裁笑得好帅少女心都要炸裂了!”的感觉,反倒是汗毛竖起,总觉大事不好,有人要倒霉,“和我男朋友在这边吃……您也是?”   说着觉得不对,这边离他们公司不近,倒是离医院挺近,她为了让男朋友轻松点选了这里,不过封言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里东西好吃。”说着,封言看了眼祁温书,故作惊讶,“这不是林先生吗?”他伸出手,彬彬有礼道,“你好,又见面了。”   童溪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觉得气氛一瞬间凝固,她下意识看过去——   她的男朋友脸色不太好,几近透明,死死盯着那双大手,半晌才宛若壮士断腕般伸手握了一握,勉强扯出个笑容:“您好。”   不能被童溪发现。这是祁温书的第一个想法,童溪很喜欢她现在这份工作,不能因为他出现任何意外,之前那次也完全是个事故……   祁温书在心里拼命做思想建设,但当他轻轻触碰到那双手时,不想记起的回忆被熟悉的温度所激起,男人的冲撞,顶入,禁锢都在他记忆里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祁温书:[啊……还好在他过来之前把血擦掉了,否则握完手一手血,是个人都得吓出心脏病吧。]   六六震惊了一秒:[所以你是因为这点才被吓到的?]   祁温书:[要不然嘞?] 第7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7)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说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吃饭呢,冷不丁女朋友的上司走过来,不但对女朋友和蔼可亲,还对男友嘘寒问暖。   “林先生。”封言和他握上了手,却一直没放开。但同时他盯着祁温书,缓缓皱起了眉,让人根本不以为他是在耍流氓,而是在思考一件动辄几亿的大事。   祁温书急着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和人拔河,他根本拽不动那人一分一毫,也不好表露出来,语气难免带了点急躁:“怎么?”   “餐厅暖气开得足,但你的手这么凉,手心还有虚汗,”封言面不改色地捉着祁温书那双手指修长而骨肉匀称的手翻来覆去地摸,没有半点吃人家豆腐的心虚,“怕是体虚吧。”   祁温书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   我体虚干你毛事啊?而且你在人家女朋友面前如此磊落正大地提这件事,诚心的吧?!   祁温书皮笑肉不笑,强行把手拽了回来,被封言手掌的茧刮得生疼,他单手插兜,暗自攥拳嘶嘶忍痛,冷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封言也不在意他的表面冷淡,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掉进自己挖的坑里,诚恳地说了下面的话:“我正好有位懂这方面的朋友,刚好能帮你看看——不如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拼个桌吧,让她帮你看看。”   “……”这下不光是祁温书,就连童溪都开始疑惑了。   祁温书:[这个总裁好上道!我正想着怎么样让他和童溪相处,他就自己搬了把椅子坐这儿了,真好!]   六六:[我怎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祁温书:[??]   六六:[算了,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诶……”还没等被拼桌的两位开口发表意见,只见封言快步走回他那桌,对那位女士说了几句话,随后女士便起身,过来了。   那身着秋季新款长裙,外搭薄绒披风的女士在封言身后跟过来,还没坐下呢,看到祁温书后一愣,明摆着是认识;但她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又看了眼封言,是不打算认的。   坐不住的人成了童溪,她惊讶道:“宋师姐?”   宋雯看向童溪,也是一惊:“童童?”   祁温书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做何反应了,他端起水杯,心神不宁地喝了一口。   这显然也在封言意料之外,虽然他是个戏精,但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再装。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既然两位认识,那不妨就坐一块吧。”封言顺势在祁温书旁边坐下。   祁温书条件反射地把自己往里面挪,直直挪到了墙根处。   封言叫来服务生,一时间也没有和祁温书说话。   童溪和那个宋学姐开始热烈地聊天,祁温书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种趋势。   祁温书快疯了:[这一段不应该是封言吃醋,然后强行把女主带走吗?拼桌是什么鬼?]   六六:[性是爱最好的催化剂,我猜可能是因为女主没和他上床,导致剧情改变,不吃醋了。]   祁温书:[那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搞懂为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六六:[大约是……蝴蝶效应?就你刚穿来的时候,宁冬不是向你求婚嘛,原主假意答应,后面又反悔了。]   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正常情况下不都应该拒绝吗?而且宁冬也不是什么好鸟——   等等。   宁冬当时和他说了一个时间点“三年前”,祁温书不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但原主知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总之现在后悔也晚了。祁温书恹恹地看着上了道烤鸭片,那仿佛就是他的命运。   两个女人一台戏,童溪和宋雯简直聊得没完没了。眼看祁温书脸越来越黑,封言也知道破坏人家难得的约会不好——别问他怎么知道“难得”的,于是他终于好心咳一声:“宋小姐,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叫他林先生吧。”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他就是那个让我对爱情产生迷茫”的人,另一层是“他就是生病”的人。   宋雯心领神会。   她暂时结束了和童溪的聊天,正色道:“我早年研究过这一方面的知识,林先生,您能让我探一下脉吗?”   祁温书迷茫地看着她,半晌说了声“好”,伸出手,封言帮他挽了挽袖子。   祁温书:“……封先生,我能自己来。”   封言看着他,目光中竟是浅浅的纵容……纵容?这一发现让祁温书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宋雯伸出芊芊玉指,然后发现……祁温书的手臂都比她白不止一个度!   宋雯:“……”我还是个女的吗?   祁温书手臂细,很明显就能找到流淌的血管,淡淡的青色在手下浮动,显得很是脆弱。   祁温书不知怎么,心脏怦怦跳,有种快昏过去的感觉。可能是怕自己真肾虚吧,祁温书默默地想。   探完脉顶多几十秒,祁温书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他放松了身体想往后靠,却不小心碰到了温热的……来自封言的手臂。   封言一条手臂很轻松地搭在他后面的椅子上,笑着看祁温书:“嗯?”   嗯什么嗯啊……   祁温书勉强笑了一下,僵直身体,他指了指封言和他紧挨的身体:“你能离我远点吗?这里的墙虽然不掉皮,但还是会蹭灰的。”   封言又“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动作。   祁温书:“……”   “林先生,”宋雯眉间带了些担忧,开口道,“你身体不太好,虽然还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但的确应该好好调养,平时情绪波动不要太大,有事也不要在心里闷着……”   祁温书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还有……”宋雯看了看祁温书,又看看童溪,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宋雯有话说不出,童溪一脸懵逼,封言一直在看祁温书,祁温书心里想任务,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难题。   不过幸好有推动剧情的积分。   [积分+500]   “我先去医院了。”祁温书放下筷子,他盘子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吃,但他已经快被封言气饱了,也就不在乎了。   童溪说好,祁温书出了门,还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久久凝伫。   祁温书拢了拢衣领,飞快地离开了。   祁温书一走,场面气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封总,我……我也走了。”童溪站起来。   封言看着她,半晌点了下头:“——下午例会取消,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童溪愣了一下,说好。   童溪又和宋雯道别,随后也离开了饭店。   封言这时端起一杯水喝,见宋雯看他,扬高了眉问:“怎么了?”   宋雯摇摇头,没说话,但——   那是童溪男朋友的杯子。   她眼睁睁看着封言把唇印在刚才那人喝过的地方,脸上神情甚至有点愉悦。   “说吧。”但杯子放下时,封言脸上表情已然变了,他淡漠地说,“你知道些什么?”   宋雯当即一惊,面色上没表现出来,不动声色道:“您指的是……”   对面的男人已经将他收起的爪牙漫不经心地放了出来,气势如虹,那双眼中已经没了笑意,令人不敢与之直视。   “有关……”封言手指交叠于膝盖,展现出上位者的强大气势,即使身处餐厅,这种事实也丝毫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改变。   “你想隐瞒的,关于林清和事情。”   “我一直以为总裁文里的男主都是智商不在线的,”祁温书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在回医院的路上,“结果现实和想象还是有区别啊。”   路远刚买了饭回来,和祁温书并肩同行,好奇道:“你见到总裁了?怎么样,是不是那种——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的感觉?”   “这倒没感觉出来。”祁温书思索了下,描述,“你能想象一个总裁,到处散发荷尔蒙,没事就耍流氓吗?”   路远吓了一跳:“你确定这种是总裁?不是说想上总裁床的人一抓一大把吗?”   “所以说啊。”祁温书叹了口气,当时就应该跑的,还能打起来是怎的。   结果现在,搞成这样子,他都不好意思撮合女主了——这跟撮合自家闺女和情人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路远侧过头,想关心一下他这位同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让他深感惭愧:都是同一科室的人,祁温书身材不算高大,但生的极其端正,骨架匀称,宽肩细腰,翘臀腿长,五官说不上柔和,反倒有些凌厉。那张薄唇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但丹凤眼凌空一扫,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就算是在男科当医生还是有大把病人向他求爱呢。   想到这儿,路远胳膊肘戳了戳祁温书,挤眉弄眼:“上次那个病人是不是还许诺给你什么房子别墅啊,这也太有钱了,可惜就是有病。”   祁温书转过头,与路远定定对视了一分钟,直到路远茫然地挠挠头,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祁温书才说了句话。   “他就是有病。”   那一刻,路远看到祁温书眼中流露出的情绪极为复杂,像是生气,又像是羞愧,似乎带着那么点怨愤和茫然。   祁温书叹道:[这演技,不去当影帝真可惜啊。]   六六随口复合:[喔,是哦!]   祁温书忽然想起一事:[六六,你是系统吗?]   六六似乎打了个哈欠:[我是人……系统啊,对啊,没错我就是系统。]   祁温书就没再说话了。   六六心里有鬼,突然说:[积分+100]   祁温书:[??]   结果祁温书抬眼撞到了那个被他说“有病”的男人。   祁温书停下脚步,路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不走了……咦,这不是你的病人吗?怎么在门外等着呢,去那边休息室呆着呗,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宁冬似乎是上班时赶过来的,身着衬衣长裤,腕带名表,看起来倒是有商业新贵的范儿,他朝前走了一步,笑意不达眼底,打迷惑傻白甜路远绰绰有余:“我找林医生有事,方便聊会儿吗?”   祁温书脸色平静,但也没有回答。   路远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什么电灯泡,拿着自己的饭还记得顺口提醒:“那啥,你们俩聊,呃……别打起来了啊,医院明文规定不准打架!”说完一溜烟跑了。   “不打架。”宁冬闻言,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他说,“我疼林医生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他呢?” 第8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8)   话音未落,祁温书转身就往大门口走,结果手腕被抓住,随后宁冬揽住他的腰,大步强制他进了休息室,“哐——”一声关上了门。   “放手!”祁温书立马甩掉宁冬的手,后退好几步,脸色暗沉,眼中似乎能迸出火星。他扬起脸,竭力压制自己语气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你有什么事?”   这时候宁冬反倒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谁先忍不住,谁就输了。   祁温书微微喘着气,一字不说。   宁冬看着对面警惕看着他的青年,他穿的是色调很深的大衣,大衣板式很宽大,衣摆很长,衬得他整个人都清瘦得不行,露出的小半截胳膊都显得无比脆弱——上面已经浮现了他挣扎出的红印。   宁冬也不是为了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废话来的,便也没有和他僵持多久,盯着青年,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乖乖回答我就够了。”   谁想“乖乖”回答你的话?   祁温书冷冷道:“我没什么可回答的,请你马上让开!”   宁冬反倒轻笑,一点都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青茂晚会那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这句话问得当真明显,祁温书眼中闪过一分惊怒情绪,他这几天左思右想,那天晚上被下药的事情绝不是意外,而嫌疑最大的就是和他接触过的宁冬。   但他肯定是不能直接问的。   虽然他不经常看新闻,也不懂什么经济之类的事情,但他知道宁冬是金辰总裁——这还是某次童溪八卦的时候跟他说的。   祁温书自己都没想到宁冬居然身份这么大,他一直以为宁冬就是个到处约炮撩骚的比一般混混衣品好点,素养高点的社会小混混呢。   平头老百姓都不知道总裁会干嘛,也许就是喝喝茶,谈笑风生间聊点商业就赚钱了。这种小道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总有一点是绝对正确的——总裁大多都很有钱,有人脉,想要什么要什么,更别提是一个普通医院的医生了。   不能和他硬碰硬。   “虽然这问题很无聊,但告诉你也没什么。”祁温书说,“我在休息室呆了一整晚,而且相安无事,既没有恐怖分子袭击大楼,也没有硝烟毒气炸弹。”他彬彬有礼地说了个冷笑话,“可以让开了吗?”   “不可能!”宁冬下意识地反驳,“我找了你——”话未出口,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还不到时候。   祁温书面容冷漠,与他擦肩而过,宁冬下意识阻拦,却看到了祁温书紧绷着的侧脸,意识到他已经快把人惹炸了,只得放手:“……下次见。”   祁温书听了这句话,竟停下脚步,一时半会什么话都没说,似乎在整理情绪,然后那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见!”   “不见!”童溪笑得快喘不上气了,“你知道当时那人听了封总的话之后,脸都绿了吗?真的快笑死了!堂堂一个银行长,居然也敢威胁封总,最后连面都没见上!”   “嗯。”祁温书随口“好好好”,一边把刚泡好的茶推过去,“少喝冷饮,这种茶暖胃,你尝尝看怎么样。”   “清和你真好。”童溪笑着放下刚买的果饮,捧着杯子暖暖地喝了口,叹息,“你太好了,这样让我怎么能习惯其他人啊?”   祁温书看着她喝茶:“其他人,谁啊。”   童溪愣了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呸呸”,拍胸脯以示忠诚:“绝对没别人,我只有清和一个!”   祁温书微微一笑,似乎是突然想到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看封总就挺喜欢你的……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啊。”童溪以为他吃醋了,调笑道,“清和这么好看,又这么温柔,我才不便宜其他家姑娘呢!封总啊,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挑剔又苛刻。”   祁温书没说话,扯唇笑了一下,但笑意却未达眼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喵呜~”阿呜灵巧窜到童溪身上,用黑溜溜的尖耳朵亲昵地蹭了蹭祁温书的胳膊,又伸出粉色小舌头慢条斯理地舔舔他的手指,最后慵懒地卧在他膝上,卷着尾巴开始打哈欠。   “阿呜真的很喜欢你呢。”童溪抱着一只大抱枕,用一角轻轻地送到阿呜嘴巴逗它玩,阿呜抬眼看了看,见是原主人,也愿意和她玩,用嘴轻轻拱着枕头,细声叫了几句,得到了爱·抚×1。   可爱的小动物总是最能融化心的最快方式,童溪逗了会猫,感觉这几天的不愉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童溪虽然没说,但祁温书多少也看出来了些端倪,试探地问:“这几天没休息好吗?”   “嗯……”童溪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有黑眼圈啦?这几天天天加班,要做一个特别大的项目,全公司都忙疯了。”她说着,突然惊呼,“完了,我有个地方还没看,明天要汇报的!”   “你带了资料吗?”祁温书善解人意道,“可以在我这里看。”   “可以吗?”童溪又惊又喜,跟着祁温书来到书房,这里有一张桌子,很适合看书。   祁温书替她把桌子上的零零星星的书籍收拾利落,看了眼表,冲她温和地笑道:“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你先看吧,我去做饭。”   “清和你真好……”童溪感动的眼泪汪汪,她有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祁温书脸上维持着三好男友的微笑退出书房,下一件事就是冷静地拿着外卖卡打电话:“喂,你好……”   做饭这种事真需要天赋,祁温书以前不相信,自从不信邪地进了n趟厨房因为手忙脚乱差点把锅炸掉之后,他就真信了。   原主厨艺特别棒,大概每个作者都把男二想象成最佳男友的模样——厨艺超群堪睥睨大酒店师父,学识渊博堪比清华大硕士,家务活全包做得比家用机器人还干净,脾气超好就算分手也是不动如山。   可祁温书就是个普通人,有大部分男人的通病——他真不会做饭,不是懒,是真不行。这种事跟学习还不一样,死记硬背就能完美通关,还需要临场应变的技术和一小部分直觉。   顺利点了外卖,祁温书顺便给猫主子准备晚餐,发现猫粮只够今天吃了。   阿呜似乎饿得狠,猫粮刚撒进小碗就迫不及待地把头埋进去开始“吭哧吭哧”,祁温书看得有趣,突然记起有个人也养了只小猫,不过那猫当时是他捡回去的。   灰黄色,毛色很土,不像这只娇小又可爱。   不过他很喜欢啊……   晚八点,盛香酒楼。   桌上佳肴美食琳琅满目,坐了一桌西装笔挺的老总,大部分都已步入中年,虽然保养的好,但从眼中透露的神色却是和年轻人不一样的。   “我们已经老了,老王你还别不服老。”齐勇说,“你看看,现在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不得不佩服啊。”   王陆眼睛扫过场中唯一的两个年轻人,掩饰住眼中精光,和煦笑道:“是啊,不过我得多说几句,年轻人啊,还是要戒骄戒躁,才能走得长远!”   “王总说的是。”宁冬十分上道,“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不能和前辈相比,还需要多学习。”   “嗯。”王陆没多在意,抬手吃了口菜,状若无心道,“城西那个项目,听说青茂和金辰都要争?”   青茂现任CEO——封言初出茅庐,比起宁冬,他少了几年与这群老壳子周旋的经验,却丝毫不落下风。只见他微微一笑,嘴上的话却不饶人:“那项目说大是大,但倘若宁总想要,拱手相让也不是不可。”   瞧瞧这话说的!其中意思明里谦让虚心,内里却是明嘲暗讽,金辰根本比不过青茂,若是想要那项目,就等着他送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都能听出这里面的意思,但也没人说什么,毕竟事不关己。他们俩想斗让他们斗,他们只在心里评估这两家公司,究竟哪家值得他们投资。   为难肯定是为难的——青茂资本雄厚,但前几个月新上任了CEO,谁也不敢说这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商场新贵,而不是个草包;金辰论财力比不过青茂,但宁冬的能力众所周知。   在这种比较下,没人敢大意选择,都是谨慎出牌,先观察观察再说。   宁冬面上没表示,心里已经快气炸了。   这场饭局,封言对他的明嘲暗讽还少吗?每次一和他对话,就摆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和善笑脸,以为别人看不懂吗?   中国有句古话讲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冬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反驳的,万一到时候封言再无辜地说一句“我是真的这么想啊”,他得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饭局如无硝烟的战场,三言两语如刀光剑影呼啸而过,推杯换盏后,一顿饭也就这么过去了。   临走前,王陆比较倾向青茂,而齐勇更喜爱金辰,这两位大佬一时间也没有分出到底哪个更好,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倒不如各放各的。   “我挺看好你的。”王陆拍拍封言的肩膀,心里疑惑这小伙儿怎么长这么高,意味深长道,“招标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你们这月业绩能给我惊喜,我就敢定你们。”   “多谢王总。”封言说着,微微一笑,“那就请您拭目以待吧。”   说完,王总还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封言心里疑惑,彬彬有礼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王陆从头到脚打量他,半晌问他,“你小时候都吃了啥,现在长这么高?我小侄子现在都15岁了,身高还没到一米六,你有什么诀窍吗?”   封言脸上的微笑面具闻言,“咔嚓”地碎了。   “或许应该让您侄子多喝点牛奶。”封言以和善的微笑应答,“我小时候也矮,哎,真是不好意思说,就让您侄子多喝牛奶,那个子就嗖嗖往上窜呢。”   王陆若有所思地走了。   那边的宁冬也和齐勇聊完了,大佬坐车而去,两个同样吸晴的男人站在一起,一起吸了几口车水马龙穿梭而过的尾气,封言抬步欲走。   宁冬叫住他:“封言。”   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封言没看,问:“嗯?”   “我知道你喜欢你那个秘书。”宁冬却说,“喜欢不追,不是你的性格啊。”   “那我是什么性格?”封言失笑,“我还觉得你秘书不错呢,不如也让我追一追?”   “我不是开玩笑。”宁冬状若漫不经心,实则余光一直观察封言,“当然,我也不是无条件帮你。”   “什么?”封言似乎有点感兴趣,追问了句。   宁冬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细长的笔,心想做了四年大学舍友,这家伙真的是个直男,他才不信这家伙不动心。   宁冬说:“我帮你追秘书,至于条件,是你不许管她男朋友。”   封言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动心。   宁冬越觉得这件事可能成,于是更有自信了,他前个月见封言看他秘书的眼神,绝对是喜欢上了,他就不相信封言不答应。   “这件事情……”终于,封言懒洋洋地开口了,他一只手插兜,刚才那副正经模样消散,现在反而吊儿郎当,若是脱掉那身正式的西装,他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宁冬咳了一声:“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封言慢悠悠打断他,“如果女朋友都要让别人帮我追,那我是不是也太没用了?”   宁冬一怔,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晕散而开。   “更何况……”封言转过头看向城市一角,霓虹灯下,一男一女走入了宠物店,那背影有点熟悉,像是他认识的人,封言眯了眯眼睛,记住了那家宠物店,继续没说完的话,“我对她男朋友,好像也挺感兴趣的。”   宁冬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封言轻飘飘地问:“没听清?”   宁冬当然听到了,但他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发展趋势。   宁冬的性向很久之前就已经公布了,他也已经和家里出柜。但封言和他完全不一样,他对那些事情向来嗤之以鼻。   “你……”宁冬艰难地想了办法,终于想到个符合当下情景,也符合封言人设的答案,“你是不是被穿了?” 第9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9)   封言只回了他一句话。   “少看点言情小说吧。”   宁冬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踏马才看言情小说呢!也不知道大学的时候是谁偷偷在被子里看小说,被辅导员抓了还说是我给他推荐的书!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待许久,现在忍不住开窗探头道:“少爷,上车吧。”   却见封言走向街道一角,说了声:·“再等会儿。”   “猫粮,猫砂,猫爬架,……”童溪在一旁看着祁温书挑选给猫买的东西,惊叹,“清和你对阿呜也太好了吧!我都没给它买过这些东西!”   当时养阿呜纯属是个意外,起因是雨天情侣散步,无意间发现了这只在草丛间瑟瑟发抖的小猫。童溪觉得小猫好可怜,就想着先带回家,等找到主人再说,结果一直没找到主人。而她又是个容易忘事的人,三天两头忘了给猫喂粮。林清和就说要不他来养吧,童溪想了想就同意了。   虽然医生这职业挺忙的,但从阿呜现在的体重来看,不减反增,足以说明情况。林清和把它养的油光水滑,毛也是柔柔软软,比刚拿回家时好多了。   祁温书低头挑选这些东西,说:“猫挑剔着呢,一旦哪里觉得不好了就发小脾气,我也没办法啊。”   他嘴里说着无奈,脸上神色却不是那样,暖洋洋的宠溺,让童溪都想化身成那只猫了。   能够被清和宠,能被他抱着,能被他照顾着日常生活,该有多幸福啊。   祁温书挑完东西,见童溪一脸失落,疑惑道:“怎么了?”   童溪脸颊红扑扑的,慌忙摆手:“没什么啦,只是觉得阿呜很幸福。”   祁温书把东西挨个放入袋子,调侃:“你不幸福吗?”   说着,他抬眼,无意间往窗外看了眼。   祁温书:[封言怎么在这儿?]   六六:[办事,吃饭,顺口说一句,他知道你住在这里。]   祁温书:[我知道啊,上次发烧不是他照顾我的吗?不过真是个美丽的意外啊。]   “一共二百三十八块八。”员工在擦桌子,干净得足以反射出无比清晰的人影。   祁温书将钱递给他,余光无意间看了看倒影——   他手一抖,钱轻飘飘从他手指间飘落,飞舞在空中,最后落到地上。   祁温书正俯身去捡,另一双手比他更迅速地把钱捡了起来。   ——这一幕是多么的相似啊。   “封总?”童溪诧异地看着低头捡钱的男人,半晌认了出来,简直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儿?”   “城西招标。”封言起身,说了四个字,又将钱递过去,盯着祁温书,“又见面了,林清和。”   “林清和”这三个字原本普普通通,冠之以姓名,成为一个代号。但从封言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眷恋。   祁温书强行让自己不要表现出太多的反感,他嗓音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一下增快了不少:“好巧。”   “买的什么?”封言又看看祁温书手里的袋子。   祁温书声音略微冷漠,但这细微的差别只有封言感觉到了:“猫粮——如果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再……”   “啊!”童溪突然打断祁温书的话,她不好意思道,“清和,我好像把资料放在你家了!方不方便让我回去拿一下?”   祁温书还能怎么样,只能说好。   房门前,祁温书拿钥匙开锁,后面站了两个人。   这剧情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因为童溪太匆忙了,拉着祁温书走的时候,没注意到封言也在后面跟着他们走,临到了楼里才发现,但已经不好让他就这么离开了,只好请他进去“喝杯茶”。   转锁声音清脆悦耳,同时昭示了祁温书心里的不安和烦躁。   祁温书:[怎么不加积分了呢?]   六六无奈:[新人,不是男女主见面就加积分的呀,得有事件发生才行,或者男女主心动值上升。]   祁温书:[心动值?]   当初培训的时候,貌似是有这么个玩意儿。   六六自动报数:[目前男主心动值:40,女主心动值:30。]   祁温书手一抖,险些把钥匙掉下来。   这两人是在比谁心动值更低吗?   而且如果70才算是有恋爱苗头的话,这两个人明显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啊!   进了门,三人相顾无言,祁温书顺手将拎着的袋子放在柜子上,沉默一下,对封言说:“随便坐。”   封言环顾四周,倏地,一只小猫以矫健的身姿,娇小的身形成功蹿进他怀里!并且志得意满地“喵”了一声。   “……”封言险些手也跟着一抖。   封言顿了顿,试探性地在猫柔软的颈毛揉了揉,阿呜卷着尾巴,极其享受地打瞌睡,对祁温书都没这么热情过,毕竟那可是一米八啊。   祁温书看的一愣一愣,半晌才伸手:“阿呜,过来。”   猫主子漂亮的圆眼珠高傲地瞥了眼祁温书,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过去呢,最后还是伸出身体,要抱抱~   封言看着逗猫的祁温书,眼中划过一丝暖意。   “它叫什么?”封言问。   祁温书眨眨眼,:“叫……阿呜。”   封言反问:“嗷呜?”   祁温书一字一长顿:“阿——呜。”   童溪走出来,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干什么呢?”   祁温书才反应过来,他被封言耍了,这人怎么这么心机呢?   阿呜跳出祁温书怀抱,对着空食盆喵了一声,示意快给倒猫粮,你刚买了我已经看到了!   祁温书苦笑不得,拆了袋猫粮撒盆里。   封言饶有兴趣地围观,他刚才顺手把外套脱了,里面穿了件衬衣,解开两个扣子,十分潇洒不羁。他看了会,问:“这是什么品种的猫?”   祁温书把一袋猫粮全倒进去了,阿呜埋头苦吃,高兴地尾巴卷来卷去,胡须旁边蹭的全是猫粮。他说:“不知道,阿呜是外面捡来的。”   封言说:“没主人?”   童溪拿了资料,风风火火打算回去,见祁温书正忙就没喊他,自己开了门离开了。   祁温书摇头:“前几天去问了,应该是刚生下来就被遗弃的猫,这几天打算带他去打疫苗。你——”   祁温书正想问封言喝不喝茶,却猛地发现童溪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撮合男女主,她怎么就走了?!   封言“嗯”了一声,诧异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祁温书把话改了改,他拍拍手上的猫粮,站起来委婉道。   “林清和。”封言没起身,他抬头望着祁温书,叫了他的名字。   又是这种感觉。   祁温书心头一颤。   明明不是他的真名,但为什么这个人每次叫他的名字,就仿佛他被放在了心尖尖上一样。   这不是霸总的配置,你的深情都应该给女主才对。   祁温书心头百转,最后却化为一声轻轻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叹息。   祁温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怎么了?”   他的皮肤像玉似的冷白,面容轮廓一笔一划皆像是被造物主精心雕刻,虽说不上惊艳,却让人看了就觉得心头宁静美好,配合他那双看一眼就心头一颤的丹凤眼,眼中满是凛凛波光。   这个人,如此美好。   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呢?   封言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何其恋慕的目光。   他出声道:   “你把我捡走好不好?”   气氛霎时死寂一片,并非是真的没有声音,只是祁温书眼中猛然流露出的情绪让封言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第10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0)   “你该走了。”祁温书转过头看着阿呜,生硬地转移话题,他眼中那一点动容消失隐灭,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封言的错觉。   封言一梗,他不知道一般人会怎么做,这种情况下应该顺着他的话做吗?   但他偏偏有种预感,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将会再也得不到他。   不……   不行。   封言蓦然起身,两人的身高地位瞬间变了个个,封言足足比祁温书高一个头。当一个人比自己高时,很容易给对方以心理压迫,让他流露出某些软弱的情绪。   这些属于商业当中一些极其富有技巧的小细节,但现在他把这些用在了祁温书身上。   “你想做了不认账吗?”封言微微俯身,认真看着祁温书。封言每次看他,心中都会产生些不一样的情绪,是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吗?   “你在说什么……”祁温书眼中闪过一分难堪,他完全没想到封言会把这件事情如此理直气壮且正大光明地提出来。转而他记起在床上的某些细节,这个男人刚开始就强迫他,后来又不顾他的意愿做了一次又一次,他几乎已经晕厥了才感觉到他停下了动作,如果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几乎都要怀疑封言是故意折磨他!   “你——”祁温书突然出声。   “嗯?”封言看到祁温书眼中带着水光,似乎是因为愤怒,脸颊也开始染上了些粉色,煞是好看。他惊觉自己居然觉得这样的林清和很好看,本来就不稳定的心智越发飘忽。   ……我是真的喜欢他吗?   我是同性恋?   他晕晕乎乎地想,仿佛踩在一片白云上,动摇西晃走不了一步。   “你是不是喜欢童溪,但追不到她所以来威胁我?”祁温书说了个最理应的理由,他愤恨道,“就你这样的人,童溪绝对不会看上你!”   封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来了来了!   祁温书在心里为自己鼓掌,期待男主心动值增加。   培训里讲到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开始是并不知情的,一般借助外人的刺激产生类似于“吃醋”的心理,才会顿悟。   ——啊,原来我是喜欢她的。   应运而生的人物就是祁温书所扮演的男配,他只需要在男主对爱情迷茫,无助,又可怜的时候借力一推……就能成功给自己戴上绿帽子。   没有男人会喜欢做这种事情,祁温书也不例外,但幸好他只是个外来者,对男女主没有感情,完全当成一场大型模拟游戏来玩,内心还挺平静的。   但有时候,他恍惚间会想,在现实世界,他会不会也是这样一个性质的“助攻”呢?主角是他喜欢的人跟他妹妹?   “我没有。”封言的声音低沉,宛若优雅的大提琴拨动琴弦的声音。   祁温书微微仰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以前是喜欢过童溪。”封言一字一句说的清晰缓慢,“但我以前就下定决心,如果我和谁做,我就喜欢谁。”   “……”   祁温书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不可置信道:“你是古代的深闺怨妇吗?思想这么老套?”   封言面色极其平静,内心狂风暴雨,他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啊啊啊!   “就是这样。”封言惋惜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归宿居然是个男人……不过将就一下也未尝不可——”   六六:[男主心动值60,积分+200]   祁温书:[???]   这么一来,祁温书看封言的眼神越发诡异——   你到底是看着我想到了童溪,还是突然开窍了?   祁温书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祁温书继续愤怒地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这样玷污童溪的爱情!”   这回轮到封言头顶冒出无数个黑人问号了:“这和童溪有什么关系?”   祁温书深吸一口气,继续沉声说:“我知道童溪喜欢你,她只是可怜我……”   封言:“童溪?喜欢我?”   “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祁温书使出洪荒之力推他出门,“所以请你离开我家!”   然而……   封言不动如山,祁温书的洪荒之力对他来说就和猫爪一样,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封言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听到“喵呜”一声,埋头苦吃的阿呜突然如同一道闪电般冲进他怀里,然后开始用梅花掌大力拍他。   我主人叫你出去没听见吗?!赶快出去!!   封言落荒而逃。   事实上,猫的力量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多那么一丢丢。   祁温书幸福地开始吸猫生活,阿呜真好。   阿呜用琉璃般透亮澄澈的眼睛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愚蠢的主人,哼╭(╯^╰)╮   然后他开始幸福地计算积分生活:积分余额2250。   这么看来,只需要再来五个世界就差不多能攒够了。   六六:[新人,是十万,不是一万。]   祁温书尴尬:[是哦。]   六六:[哎……]   六六总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按理来说一个世界是不可能超过两千积分,但这个世界完成度还没到一般,祁温书就已经攒够了两千多积分,这显然不太正常。   但这种古怪没有男主心动值来的更莫名其妙。   六六心里疑惑,注视着他选定的宿主,暗叹一声。   没人能够真正回到现实世界,至少是它带过的新人里,无一人生还。   真希望他能多坚持几个世界。   封言走在冷风中,他出来时忘了拿外套,不过幸好没多冷。他让司机过来接他,片刻后看到那家林清和跟童溪进去过的宠物店,他眸光闪烁着未名的光,思考片刻后走进去。   封言随意地在店里转了转,一堆小猫小狗在笼子里等待挑选。   最后封言选择了一只小猫,那只小猫在角落的笼子里,由于毛色很黯淡,是女孩都不喜欢的土黄色,恹恹地趴在笼子里,也没有冲封言卖萌撒娇,似乎对万事万物生无可恋的模样。   结果它被挑到了。   封言笑了一下,这种笑容更类似于自嘲的苦笑,他伸出手指在小猫眼前幼稚地晃了晃,猫咪眼珠跟着他的手指转来转去,可爱死了。   “他不愿意把我捡走。”封言喃喃,“那如果再加上你呢?”   小猫终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叫唤。   怎么看,都是你是附赠品才对啊。   封言出了门,正打算等等司机就回去,视线无意间定格在一个路过人的身上。   封言眯了一下眼。   宁冬怎么在这里?   这里离金辰远得不是一星半点,据他所知,宁冬也不住这里,那他来这儿是巧合吗?   封言注视着宁冬走进了林清和所在的小区。他顿了顿,抬步跟上。 第11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1)   封言离开后,祁温书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水温逐渐升高,热气蒸腾。   祁温书正往头上抹洗发膏,隐约听到外头门铃声响。他只得迅速把泡沫冲了冲,随意擦了头发裹上浴袍走出去开门。   居然是宁冬。   祁温书下意识拧眉关门。   “别关。”宁冬说话时带出了股酒气,胳膊撑住门,致使门只关闭了一小部分,他抬眼看祁温书,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   莫名给了祁温书不好的预感,和强大的令他不喜的压力。   “你有什么事?”祁温书冷冷地看着宁冬。   “你讨厌我?”宁冬笑着看他,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可我喜欢你呀,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呢?”   林清和似乎是刚洗澡急匆匆出来,随意裹了件浴袍,领口大敞着,露出线条美好的脖颈和极其性感的锁骨,一滴水珠从他发梢尖滑落到他的皮肤上,令人艳羡地滑落到视线所不及的地方。   如果可以,宁冬真想变成那滴水珠,可以尽情地触碰,抚摸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人只会用厌恶而冰冷的视线看他,好像他是什么避之不及的垃圾一样。   “你喝醉了。”祁温书看了眼他按在门上的手,冷淡道,“而且我有女朋友,宁先生,做人最起码的底线还是要有吧?而且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话……”   宁冬突然发力,在他说话的时候猛然加大力度将门推开,直接闯了进来!   “嘭——”   门撞击到墙上,发出巨大响声,祁温书伸手推门,却被宁冬快速抓住了手腕!   “林,清,和。”宁冬一字一句道,或许是喝酒的原因,他每一个字都带着缠绵而危险的意味,如同沾染了毒液的蛇吐着信子接近爱人,只见他不怒反笑,声音里夹带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若是说先来后到,也应该是我先吧。你和你那个小女友交往了多久?有没有一个月,嗯?”   祁温书大力挥开他的手,朝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你在胡说什么?”   “那你三年前躺在我身下哭的时候,你的小女友在哪里呢?”宁冬并不十分在意祁温书挥开他的动作,轻飘飘地说着,同时扬手,手指轻轻点了下。   祁温书下意识看过去——那是一支笔……不,是录音笔。   伴随着宁冬的动作,录音笔蓝灯亮起,电流沙沙声噼里啪啦片刻后,终于开始忠诚执行他的义务。   “唔……帮……帮我……”闯入耳膜的是饱含情.欲而痛苦的声音。   祁温书面色一变。   这是——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祁温书动作比大脑快,下意识伸手去夺那只录音笔。宁冬心情很好地把录音笔抬高,笑吟吟地看着他:“别啊,后面更精彩。”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搞的东西,但是你马上给我删掉!”祁温书胸腔含着万千怒火,却见宁冬抬高了眉,眼中倒影出的——是他自己。   不,不行,这样会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太难堪了!祁温书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时没了动作,而录音笔却没停,寂静的室内瞬间被声音占据。   “你……帮我……唔……不要……”滋滋的电流声蕴含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男人的轻笑,粗重的喘息,情.欲与痛苦的交织,还有……隐约的音乐声?   但为什么……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祁温书大脑突然一阵剧痛,他伸手去揉太阳穴,却被宁冬抓住手腕带了过来:“前面让你跑了,一直没找到,现在终于找到你了……我可不会再放手了。”   祁温书脑中似乎被两种力量撕扯,剧痛令他无暇顾忌宁冬的动作,但他仍旧下意识地反抗宁冬触碰他的手,怒喝:“——放手!”   他的挣扎如同蜉蝣撼树,宁冬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   他将林清和死死压制在地上,单手桎梏他手腕,另一双手拨弄着他额前碎发,并顺着他的精致眉骨,高挺鼻梁,略显苍白的薄嘴划过,最后俯身欲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却在这时,宁冬忽觉不对,直觉让他赶快回头,只听疾风一呼,一阵拳风伴随着来者巨大怒意呼啸而来,用强势而不可压制的绝对力量教他做人。   宁冬左脸被人痛击一拳,他迅速放开祁温书,起身转头一看,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怎么在这?”宁冬充满敌意地看着与他同窗四年的大学舍友,现在是他在商业上最大的竞争者——封言,被酒精勾起的兴趣转眼消失,令他清醒过来。   宁冬以为封言只是有事找林清和,这时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对封言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强烈的偏差,他鼻骨火辣辣得疼,嘴里也溢满了血腥味,正打算冷嘲热讽一番,却发现封言完全没有听他讲话,而是用余光扫了眼地上的林清和后居然又扑上来给了他一拳!   “你疯了吗?!!”宁冬简直不可置信了!他亲他的人,和封言有什么关系?瞧他这幅双目猩红目露凶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睡了他老婆!   然而宁冬被单方面痛殴一顿之后他终于发现用语言是改变不了封言,但他又打不过封言——震怒中的男人是永远打不过的,宁冬只得愤恨离去,还顺手关了门。   大门“哐啷”一声巨响,窗帘都被带起的风刮了个满天飞,暴躁而突兀的一幕终于就此结束。   封言喘了好几口气,忙不迭蹲下,搭着祁温书肩膀扶他起来。   林清和这时已经不怎么疼了,他狠狠地咳了几声,浑身麻木僵硬,歉意地看着封言,正打算说什么,却见他左右一望,最后直接将他后腰一揽,双腿一撑,以公主抱的姿态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祁温书:“……”   封言把他抱到了卧室床上,一言不发地给他打开了被子给他盖上,让祁温书误以为他现在其实是三岁半。   “药箱在哪?”封言突然出声。   祁温书现在耳畔还嗡嗡响,他一时半会竟没有听清封言在讲什么,还以为他是在问刚才的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刚才的事情……”   “我没问你这个。”封言伸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祁温书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封言似乎有些无奈,他看着受了极大惊吓的祁温书,尽量放软了声音,放慢了说话速度:“乖,现在不提那个——你家有药箱吗?没有的话我下楼去买。”   “在电视柜旁边。”祁温书一时间竟回答了他的问题,也没有考虑到这句话在现在来看是有多突兀。   封言冲他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样能多少安慰到他,然后起身出了卧室,去找药箱。   客厅早已一片狼藉,宛若大型台风破坏现场。封言先是去找了药箱,然后在地上捡起了一只笔——这是刚被他刻意踩坏的,刚才宁冬无意间松手时落下的东西。他定定地看了会,将笔扔进垃圾桶,提着药箱进了卧室。   进去后他却一愣。   祁温书竟是睡着了。 第12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2)   一周前。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封言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宋雯,高级心理咨询师,患者多为阴郁,自闭,精神分裂等关于精神问题的病人。   宋雯熟知如何从病人的言语分析病人此刻的内心活动,而封言在大学时恰恰选修过一门性质相似不相同的微表情学。   封言原本并没有注意,但当他无意间看到宋雯一直在手指摩挲桌面,也并不与林清和直视时,他意识到这两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但林清和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她只是略微产生了一丝惊讶,随后就适应了,这起码说明,林清和是不认识宋雯的。   这两个人……   封言又想起放在他桌上的那份资料。   林清和曾经试图自杀,未遂后进入一家诊所进行心理咨询,而那家心理咨询店,恰恰就是宋雯曾就职过的地方。   这些念头在封言脑海中不停盘旋,但实际上只在一念之间。   “有关你想隐瞒的,”封言声音微沉,“林清和的事情。”   宋雯那时瞳孔收缩,是在想到底要不要说。   最后她坚持道:“虽然您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处于保密原因,很抱歉,我一个字都无法向您透露。”   林清和。   他……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言轻轻在地毯上坐下,轻柔地抬起林清和的一条胳膊,也许林清和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挣扎的时候划到,摔伤了自己,他只是面容平静地睡着了。   封言垂眸处理他胳膊上的划伤,将那一条又一条伤口细致地,小心地,近乎无声地处理好了。   随后,封言看着林清和苍白的面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以令他不喜的姿态入场,最后却悄悄住进了他的心里,就死活也不肯离开了。   封言俯身,居高临下地在他脸上逡巡片刻,最后在他舒展开的眉心中央落下一个近乎虔诚的吻。   “晚安,我的宝宝。”   最近这几天,屋外来了一群冬燕,这边气温相对暖和,许多鸟都南来迁徙,叽叽啾啾吵个不停,给人种要入春的错觉。   祁温书家里的猫主子也颇有些春心萌动,一大早就一巴掌拍到祁温书脸上,把人给晕晕乎乎地拍醒了。   “……阿呜。”祁温书困顿地闭着眼睛揉了揉猫头,一天的开始从吸猫开始,幸福值biubiubiu地往上涨!   被这么一折腾,祁温书困意顿时没了,他揉揉眼打个哈欠,一看时间,刚好现在去还能蹭路远一顿早饭,真美好啊。   祁温书半闭着眼摸到卫生间去洗漱,盯着一头乱发打算给自己冲一杯糖水,他拿了糖包往杯子里倒,倒着倒着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等等。   不太……对。   祁温书探头往厨房疑惑一瞅,立马受到了极大惊吓:“你怎么还在我家!”   每分钟几百万上下只穿私人定制款衬衣给人小费是一支江诗丹顿手表的青茂CEO此刻身着廉价小猪围裙,上面还留着上次被祁温书不小心洒了油没洗掉的痕迹,翘着嘴角颠着锅,其动作的纯熟度与优美度让盛香楼的掌勺大师傅看了也自愧不如。   即使,那只是一枚圆滚滚的煎蛋。   “呦,起来了。”封言侧过脸看他一眼,晨光熹微中男人的脸俊美无暇,从眼角眉梢的轮廓流露出的是浓浓的男子荷尔蒙,实在消受不得,“给你做早餐呢,瞧你那小脸白的。”   祁温书被这句话说的愣是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直到封言修长手指“咔嚓”关掉了煤气灶,独具生活气息的早餐出炉,他才缓过来。   “你才是小白脸。”祁温书下意识反驳道。   “我不是。”封言说,煎蛋装盘,嫩黄的蛋液缓慢流出,他转转白瓷盘,居然做出了个好看的形状,“我是小白脸的饲主,嗯哼。”   封言又往上面摆了几根雕好的萝卜花和香菜,看起来居然很不错的样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熬了早粥,看起来又糯又黏,简单又勾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祁温书觉得弥漫的味道出奇的香。   相比起路远一大袋子的路边摊小吃,这个会更好吃更卫生吧。   祁温书就这样被劝服,把“你为什么在我家”及“到底谁是小白脸”的问题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对坐在一张桌子的两侧,唯有筷子敲击瓷碗的声音,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美好的不似现实。   封言觉得被一顿饭收买的林清和真是太可爱了。   祁温书觉得能把早餐做得这么美味的封言真是太实用了!要不是他出场费高,真希望把他租到家里包个一年两个月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虽然脑电波频道完全不在一个线路上,但并不妨碍两人都有好心情。   封言吃着吃着,突然转头打了个喷嚏。   祁温书:“??”   封言没来得及解释,又打了一个。   有件事情很奇妙,当你连打三个喷嚏之后,后面的n个喷嚏也就顺理成章。祁温书顺手把纸盒递给封言,看在早餐的份上好心关心一句:“你还好吗?”   封言此刻迅速在打肿脸充胖子和装可怜谋同情两条路之间作选择,最后决定……做什么选择!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两个都要!   “其实没什么。”封言一边“阿嚏阿嚏”打个没完,边假装无所谓道,“昨天没盖被子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感觉还挺好,地毯也软和,没想到早上起来还是有点头晕……”   果不其然,祁温书站起身,似乎准备安慰他。   封言已经做好了等待一个温柔的安慰或者抱抱的时候,祁温书脚步一转回了卧室。   封言:“??”   祁温书走出来,手里拎着那个药箱。   除了药水,绷带,常用药也肯定是其中一员。   祁温书给他倒了杯水,又掏出两枚药丸:“这个药特管用,吃了就能好。”   封言微笑着吃药,在心里使劲敲自己。   你出的好主意!你出的好主意!   吃了药,封言手机一震。   他打开迅速浏览信息:上次宋雯建议他去医院查查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生理原因,那就治病,如果是心理原因,那就找到原因。   宋雯给他找好了医院和主治大夫,并说这个医生真的很厉害,是绝对资深的医生,有什么男科疾病都可以找他。   名字也简单,叫路远。   封言无所谓,只要能治好就行。   只是这医院名称……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   这疑惑只在心里一闪而过,就被他当成小插曲忽略过去了。毕竟,比起这些,逗林清和玩更重要。 第13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3)   荣和医院。   路远提了一大袋子,宛若闪着金光的人型早餐贩卖仪,有人来不及买早餐了,或者是嘴馋了都可以向他买点。   “一盒五块。”路远把烧卖递过去,心里算了下今天又赚了多少钱,喜不自胜。走廊转角就碰到了主任,主任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路远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递过去一袋生煎:“主任,吃点嘛?”   主任看了看,最后摇摇头:“你跟我进来一趟。”   路远:“……诶好勒。”   路远把那一大袋摆到自己桌上,又急慌慌地跑到更衣室去换衣服,左右打量自己,嗯……镜子里这帅比是谁!没干什么蠢事吧?猜猜主任找我什么事?   半天没猜出来,路远挠挠头,又看看隔壁空着的座位,心一横敲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主任手里拿了一张纸,推向路远示意他看,同时不紧不慢道:“有个人点名要你帮他治病,咱们这科保密性高,知道么?”   诶呦喂,不就是下面那点事么,整的和情报局一样。不过路远还真遇到过不少要求他们保密的,于是爽快道:“没问题啊,我看看……封言,生理性阳痿?”   封言是谁啊,这么大来头,还要主任亲自出马通知他?路远心里疑惑成串,但一个都没冒出来:“那……主任,这人能接受指检吗?”   主任严肃道:“其他人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路远收起资料:“好噢。”   祁温书头一次赶了上班的点进来,幸好爱查岗的主任今天没出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一顿训。   祁温书一进去,看到路远正在开窗通风,把满屋子的食物香味挥掉,笑道:“今天买的不少啊。”   “还行。”路远咂咂嘴,“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请假了呢,要不是上班时间不让吃东西,凉了又不好吃,我就给你留点了。”   “我吃过了。”祁温书言简意赅。   路远震惊:“什么?!”   祁温书:“……别人在我家住了一晚,顺便做了顿饭。”   “哦哦哦。”路远点头坏笑,“是不是你那女朋友?可以啊你小子,这都开始同居了。”   “不是。”祁温书眸光微沉,“是……她上司。”   “他上司?”路远有个外号叫“八卦爱好者”,见到这种重量级八卦更是不能放过,摩拳擦掌找信息,“他上司为啥会在你家?”   祁温书“嘘”了一声,示意他听。   上班铃恰到好处地响起。   路远:“……成吧成吧,中午再说吧,反正早晚能知道。”   早晨忙忙碌碌,期间祁温书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   童溪:清和,中午一起去满亭吃饭吧~   祁温书:好。   临到中午,大部分人都准备去吃饭休息了,路远却一反常态没有走,还拿着张资料琢磨。   祁温书觉得有趣:“你在看什么?还不去吃饭?”   “主任接了个“大客户”。”路远边看资料边说,“估计是耽误不得的,我先把他资料好好看看,下午他来了我也好做准备。”   “嗯。”祁温书点头,又多问了一句,“是什么情况?”   “生理性阳痿。”   祁温书:“……”哇哦,厉害了。   收拾好东西,祁温书去了青茂楼下等童溪,结果等到了两个人。   “清和。”童溪看到祁温书后迎上去,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刚有点事情耽搁了会。”   祁温书微笑:“没关系,不过这是……”   “封总说他刚好有满亭的优惠劵,不用又可惜。”童溪犹豫道,“你介意的话就……”   “没事。你不是喜欢那家的东西吗?我都可以。”祁温书温和地看了眼封言,笑道,“那就一起走吧。”   进了餐厅点菜,进了个电话,祁温书看了看,说了句“抱歉”,出去接起电话。   迎面噼里啪啦一大堆“啊啊啊啊啊清和!我下午不是和你说了有个病人要来嘛,结果我姨非要我下午去相亲,还跟主任打过招呼了!主任还同意了,他让我问问你下午能不能抽出空去给那个人看看?”   林清和的专业素养绝对是不错的,只是路远属于实践派,林清和属于理论派,学术报告都发表好几篇,论权威性,路远比不过林清和。但这也是主任优先考虑路远的原因。   祁温书倒是无所谓,反正看病么,也不差那么个人:“没问题。”   “太感谢了!”路远在那头皱着眉找衣服,“我等会把资料放你桌上,那人估计下午四五点到吧,就靠你了!!”   祁温书挂了电话,菜已经上来了。他仔细一看,发现不少都是他喜欢的菜。   这里指的不是林清和喜欢,而是他自己真正喜欢吃的菜。   祁温书有点诧异,童溪笑道:“优惠券上的菜就是这些,清和你还想吃点什么,咱们单点啊。”   祁温书摇摇头,说:“挺好。”   封言在一旁似乎忙着什么,眉头轻皱。   “……封总?”祁温书见童溪坐立不安,轻声叫了他一声。   封言合上手机,语气调侃:“童溪叫我还行,你怎么也跟着她叫?那我还欠你一份工资。”   祁温书心想你怎么事这么多?嘴上却说:“小溪的上司就是我上司。”   封言看着他,目光中隐有受伤之意。   祁温书心想,昨天得亏有他在,否则局面还不一定乱成什么样子。虽然他的出现也很值得深思……   “好吧,”祁温书从善如流,“封言。”   封言笑道:“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他今天手腕依旧是一块江诗丹顿,上次那块是黑的,这次换成了白色。封言见祁温书看那块表面色不愉,心里暗道不好,下次赶快换个品牌。   人生处处是打脸,前几周的封言还在懊恼自己居然糊里糊涂中计,后面却又开始感谢那说不上名的人。   酒会里人太多,监控倒是调了,找人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只得暗地里接着查。   倒是林清和身上的药很好查……他只和一个人接触过。   吃过饭,几个人分道扬镳,祁温书回医院,童溪回公司,封言谈生意,各有各的事。   资料已经摆在他桌前了。祁温书拿起随意一扫,那上面的人名让他怀疑人生地又看了好几遍,最后确认表没拿错,名字没写错,性别也没错……   祁温书看着表上那五个字——生理性阳痿,心想封言怎么可能阳痿?全世界男人都萎他也不可能萎啊! 第14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4)   这件事导致祁温书下午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封言和童溪一起吃饭,那应该算是感情有进展了吧。   六六跳出来:[男主心动值70]   祁温书:[女主呢?]   六六沉默一会,给出数据:[女主心动值40]   祁温书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女主心动值一直这么低。   难不成是发现封言不行的事实了?   但怎么可能!   祁温书根本不想回忆上次的事,虽说是有外物催动,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更何况封言床上床下压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想跑都跑不掉。   那可能是这段时间才……变成这样的。   祁温书弹了弹那张资料,心想还是别让封言知道医生是自己了,他也不想再提起那件事。   心神不宁的时候,祁温书习惯吃糖,于是他又拿出柠檬糖吃了一颗。   路远发来贺电……慰问短信:“怎么样怎么样,时间好像快到了!他来了吗?”   祁温书失笑,在键盘上认真点了几下:“还没到,怎么这么紧张?”   “我刚去查了下他资料……他居然是青茂新上任的CEO!”   “早知道我就不去相亲了,那个女孩刚过来就嫌弃我。”   “那可是金融界新星诶,我还真想见见。”   路远啪啪啪发过来数条信息。   祁温书回他个“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心里暗暗思忖:要是知道我和你口中“金融界新星”睡过,不知道路远会不会疯掉。   封言“谈公务”其实只是个借口,他其实就是绕着医院转了圈,然后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还把衣服也换了,T恤牛仔裤进了医院,看看时间,直奔男科诊室。   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封言真不想翌日自己就出现在娱乐板块,连名字他都想好了——   青茂新任CEO出没医院男科诊室,且至今无女友,是不是不行?   他挂的是专家号,前面还是要排队的,结果他发现排在他前面的人一个比一个遮的严实。   封言:“……”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等待时间不短,前面的人扭头无聊地和封言聊天:“嗨,哥们,你是什么问题?”   这人穿着个带帽卫衣,脸上挂一副大墨镜,大口罩,连下巴都不见影。封言抽抽隐藏在口罩下的嘴角,不欲多谈:“发炎。”   “哦,这事儿得早治,我有个朋友就是,三个月了还不去看,最后在医院鬼哭狼嚎的,丢人。”似乎是闷得狠了,那人把口罩墨镜一摘,露出张年轻的面容,居然长的不错。   封言看着有点纳闷,随口问了声:“你是什么原因?”   “我啊。”青年人笑眯眯道,“探望家属。”   封言心想现在男科医生已经忙到这种地步了吗?林清和好像也是干这行的,这么累可不行,回道,“没事你怎么还戴墨镜口罩?”   “排队形啊。”青年人单手插兜,漫不经心道,“你看来这儿的人都戴,我不戴怕别人怀疑我不是来看病的。”   封言:“……”他随意一看,觉得这青年长相似乎有点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像谁。   不提还行,一提就觉得口罩碍事,就好像是被人嘲讽了似的。封言默默站着,决定当一根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柱子。   前面的人进去了,封言想给林清和发个短信问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又觉得太突兀了。   封言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男人,更没想到会喜欢有女朋友的男孩。   林清和太干净了,他都舍不得逼他做什么。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是要等他和童溪分手吗?   他等不了那么久。   封言想象了下祁温书和童溪相处的画面,更郁闷了。   青年人很快就出来了,哭丧着脸:“我哥好像生气了,你,你小心点啊。”   封言从容地点点头,心想这个叫路远的医生还挺有原则的。   封言推门而入,诊室里消毒水味很淡,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很清新的味道,封言觉得比刚才半死不活的味道好太多了。   那个叫路远的医生戴着口罩,声音低沉而略显沙哑:“封言?”   不知道怎的,封言一下子就有点紧张:“对,是我。”   医生手里拿着资料,说:“坐。”   封言就坐下来,比小学生还乖巧的坐姿,连他自己都没搞懂是怎么个回事。   医生看着他,眼睛似乎一弯,还没等封言诧异他是不是在笑的时候,医生又开口了:“你的病症是阳痿?”   封言心想这医生声音有点怪:“也不能这么说,我发现我是只对一个人有感觉,这是不是很奇怪?”   医生点头:“是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封言:“……”   医生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抛:“去那边的床上,裤子脱了。”   封言:“……”   半晌没得到回应,医生疑惑抬眼:“怎么了?”   封言心想,这只是正常的就诊程序,没什么,是男人也不介意拿出来看一看。   然后他和那医生擦肩而过的时候,嗅到若有若无的柠檬酸甜的味道。   封言:“?”   他疑惑地抽了抽鼻子,那种味道又不见了。   怪了。   封言坐到床上,视线盯着那医生戴手套的修长手指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透露着股优雅。   那时候封言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判断。   这人……好像林清和。   封言思索着,医生已经走到他身旁,已经戴上了手套,声音依旧低沉:“还没脱?”   封言试探道:“路医生,你弟刚来过啊。”   “什么?”医生茫然一瞬,瞬间改口,“……对,你怎么知道?”   封言终于知道从刚进门就存在的紧张感是从何而来了。   他把外套慢条斯理地一脱:“医生啊……”   祁温书又走近了点,有点不耐烦了:“动作怎么这么慢?”   封言终于切切实实地,再一次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柠檬酸味。   他看林清和越走越近,虽然他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在了后面,但那双眼睛还是没变的——依然是个美人丹凤眼。   封言动了动,在祁温书以为他要开始脱的时候,封言勾住他的脖子,一个类似于过肩摔的动作,祁温书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反压在床上,床架立马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硬生生朝里挪了几厘米。   “医生……”封言亲昵地挨着他蹭了蹭,在弥漫开来的酸甜味中暧昧道,“我的病还有治吗?”   祁温书猛地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封言抬手,把他的口罩取了下来,露出完整的面容。 第15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5)   他怎么知道是我的?   那一刻祁温书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毕竟除了眼睛不能遮,其他地方他都已经包裹的严严实实,绝对连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就连声音也是刻意压低的,封言绝对不可能通过声音听出来。   ……是不是发型?   祁温书过于震惊,一时半会看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许久都没有言语。   最后封言先等不及了,他一只胳膊虚虚小心环住祁温书,以防压到他,手指上勾着他的口罩,看着满脸通红的祁温书,戏谑道:“林医生,想要就来找我,还非要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可以啊。”   “不……不是。”祁温书经过这几分钟的头脑空白期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他大半个身体都被封言压倒在床上,天花板灯光刺目,硬生生让他产生了种白日宣淫的错觉。   “你先起来,我给你解释。”祁温书镇定道,他也没试图去推,毕竟之前封言已经用实力证明过在力量上祁温书是绝对比不过他的。   “嗯哼?”封言从鼻腔出声,看着中午还和他一起吃过饭的青年现在就乖乖躺在他身下,似乎在不久之前还吃过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如果能尝尝他嘴里的糖味该多好。   肯定很美味。   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来,就已经迅速在他心里骨中蔓延开来,怎么样都止不住。   幸好封言骨子里除了肆意流淌的野性之外还残留了些幸存的理智。他紧紧地盯着祁温书的唇看,好半天才艰难移开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但祁温书自然是不知道他现在做了什么,只当封言久久没有动作,铁了心现在就要听他解释。   被心爱女孩的男友知道自己不行的事情,正常男人应该都觉得丢了自信心吧?祁温书换位思考了下,释然了,他开口解释:   “路远是我同事,本来是他给你做检查,下午他家里有事只得请假。如果你不想让我帮你的话,我可以替你找其他优秀的医生。”   祁温书换了口气,被压着的滋味并不好受,也有可能是心理压力,他只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不得不顿了顿继续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封言正拼命平复自己内心呢,耳畔突然响起林清和的声音,这让他回想起了些能让骨中血液都加速循环的语句,警铃已经大响,他一点一点将头转过来,看着林清和的眼睛,鼻子,嘴,却似乎完全没听清林清和在说什么。   祁温书在这儿口干舌燥劝说半天,全说到狗耳朵里去了,结果就看到封言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盯着他看。祁温书只觉浑身的汗毛都要战栗起来。   那目光像野狼盯死猎物就绝不会放手时露出的神色。   祁温书说着说着,气恼地伸手推他,我还不信没一次能成功了!   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封言将他的手捉住,感受着纤细而稍显脆弱的腕骨在掌心动弹不得,对他说:“林清和,当我男朋友,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件事。”   祁温书蓦然一愣,挣扎瞬间停下来。   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的晦涩:“你刚才……说什么?”   封言就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   但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谁还没有个第一次恋爱了,他就不信日久不能生情。   于是封言就一字一顿,极度清晰地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林清和的眼睛猛然睁大。   祁温书的惊讶不完全是因为这句话,更是因为六六突然冒出来,告诉他一个惊人的事实:   [男主心动值:80]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男主对他告白,心动值会升高啊!!   六六也显得十分困惑,它连忙说:[我去查查。等等……积分+2000]   祁温书:[????]   这都不止三个黑人问号了好么,如果问号有实体,祁温书已经被如潮的问号淹没了。   六六也几乎崩溃:[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去查!]   不轻举妄动的后果,就是祁温书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前站了个人,衣服前写着“xx搬家公司”。   祁温书:“……”   那人彬彬有礼道:“您让我进去帮您搬就行了。”   祁温书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搬家,你走吧。”   “不行啊。”那人说,“我上司说如果这件事不成的话,我就被炒鱿鱼了。”   祁温书震惊,现在能办出这种无耻之事的人除了封言还有谁?   祁温书真想说一声大兄弟,你被炒鱿鱼关我什么事,祝你下个工作别这么坑爹,但……   谁让林清和善良呢?   于是祁温书只是默默收起了家门钥匙,去外面酒店开了个房间。   坐在酒店的床上,祁温书犹豫许久,想给封言打电话,却发现他没有封言电话,只得打给童溪问号码,只说是有个东西想给他。   童溪:“什么?我帮你转交?”   祁温书:“……”他是找理由困难户啊!   童溪哈哈大笑,将号码报给他:“清河,你真可爱。”   祁温书边存电话,说:“有说自己男朋友可爱的吗?”   “清河啊……”童溪那边安静了会,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祁温书存好了电话,闻言诧异道:“想起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童溪慌忙说,又犹犹豫豫道,“你知道上次和封总一起吃饭那个女士吗?她想见你一面。”   “宋小姐吗?”祁温书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有什么事吗?”   童溪支支吾吾,祁温书失笑:“只要你放心,我可以去啊。”   约好时间,祁温书又打给封言,直接利落地问:“是不是你让搬家公司过去的?”   “对。”封言承认道,“恋人不都应该住在一起吗?”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祁温书怒道,“我根本没有答应你,而且我不喜欢男人,需要我和你说几遍才能记住?”   “……”   封言难得没有跟他说什么“但你沉默了,沉默就是答应”之类的无赖话。   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呼吸声交错间,封言轻声开口:   “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16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6)   说这话的时候,封言其实已经来到了祁温书所在酒店的楼下。夜深露重,他穿了件大衣,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和唯一能让他心生涟漪的人的声音。   封言抬起头望向那一盏盏灯火通明,近乎出神地想:   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他的眷,他的属不想和他在一起,那该怎么办?   封言可以在谈判场上口若悬河,可以在每一个惊心动魄考验智商与勇气的时刻沉着冷静地处理好一切,但这浩大世界——又怎能只由事业构成?   他现在很想上去见他,那种感觉是无法描述也无法形容的,举一个例子,就好像你拥有了一个精美的兔子,但你每天能看到兔子的时候很少,那么在看不到,触碰不到这只兔子的时候,思念是成倍数增长的。于是见不到,越是想念。   于是半天不到,我竟如此想念你。   是世间爱情都如此苦涩吗?封言茫然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失落地放下手。   要不要上去呢?封言在楼下转来转去,最后似乎是天有暗兆,密云成片,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大雨,天色更是阴沉到连月光都消失了,封言只好先进大厅避雨。   祁温书在后悔。   听到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祁温书失手将电话挂断了。   接电话容易,拨回去难。祁温书盯着封言的电话号码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拨回去。   然后他慢慢蜷缩起身体,心里骤然涌出一股苦涩晦暗的情绪,如同势不可挡的海浪将他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拍了个稀巴烂。   那句“因为我喜欢你啊”——   和周时的声音是有多像?   十分之十的像。   祁温书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地认为呢?   因为啊……   他把那句话反反复复地听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不说千遍万遍,百八十遍总是有的。从他发现那段深夜直播,听到那句话并且小心翼翼地将那句话摘出来放到自己唯一什么也没标注的分类里面,直到他听到医生那句“来世会投个好胎”,他在深夜里戴着耳机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短短不到五秒的音频,假如能够有像实体书那样的实体,恐怕早就被他翻了个烂,再也看不着原本的面目。   他不敢分类,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放那段音频,怕有人会知道那段心思。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无比纤细而脆弱,害怕被人发现的。   更何况是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呢。   这时,祁温书似乎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抬起脸,看到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如同锋利闪亮的刀锋狠狠划破了深黑幕布,随后雨滴打在窗户上,绽出一朵朵小花。   这时手机一震,祁温书随手一划,正是封言的电话。   祁温书心情复杂,他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一跳一跳,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辉,随后他手指一划,接听了那通本不应该继续下去的电话。   也许是因为听到那句话之后,祁温书根本无法拒绝封言,也无法狠下心去拒绝他。   封言自然不知道自己侥幸获得上苍垂怜,以及祁温书心中那微妙的异同感,他好好的躲雨处不站,非要站在大门口淋着雨,也不知道他进去到底是为了躲雨还是淋雨。反正他全身都湿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打一个不行就打十个的觉悟,没想到祁温书这么轻易就接起了电话,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反倒是祁温书先开口:“还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楼下……”封言的声音很小,他现在有点心虚,毕竟他查了祁温书所在的酒店,又特意赶来,不就说明他意图不轨么,但祁温书声音平静,似乎也没有生气,于是他试探着往下说,“外面下雨了,但我没带伞。”   这真是封言这一生说过的最拙劣的借口。   封言说完后,自己都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心里已经在想被拒绝后下一步该说什么了。   结果祁温书不按套路出牌,人家应该出三个数,结果他直接甩出去炸弹,把封言的心狂轰滥炸了一通:“那你要上来避雨吗?”   封言愣怔片刻,直到祁温书不自在地加了一句:“等会雨可能就停了……”   封言当机立断:“要,你的房间号是?”   祁温书报给他,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被挂了电话,但封言浑身都开始冒粉红泡泡。   ——啊啊啊啊啊!他居然没有拒绝我!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   ——还有还有,他居然主动让我上去!这是不是表示他不讨厌我?   ——我上去之后,是该给他一个激烈的法式热吻呢,还是把人直接按在床上表白呢?   据说这种行为被称作“恋爱脑”,但自称是理性派的封言当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封言兴奋到根本不想等电梯,哐哐哐踩着楼梯就上了四十楼,丝毫不带喘的!   然后他站在他家小宝贝的酒店房门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时他突然发现,他浑身都是湿的,比落汤鸡还要湿到可以直接下锅煮的那种湿。   这时他才想起来上来时应该找个服务员要毛巾把身上擦一下的。   所以问题来了,他是要从四十楼回到一楼找人要毛巾,还是在这里等路过的服务生恰好有多余的毛巾给他呢?   这简直比“我有个恐怖的故事”还恐怖!   封言真不想这么没有形象地进去。   但老天总是残忍的,就硬是要把最不堪入目的一面展现给最不想给他看的人看。   祁温书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但那脚步声一直没停,仿佛就在他房门前徘徊,祁温书心想不会是封言吧,他要进不进,在外面呆着干什么,生小鸡呢?于是他打开门,获得了封·落汤鸡·言一只。   封言看到他开门的那一刻,神情几乎是生无可恋的,而这表情也恰恰被祁温书看了个正着。   祁温书上下打量他一遍,然后说:“刚游泳回来?”   封言哀莫大于心死:“刚在外面……淋的。”   祁温书好笑地看着他,抿抿唇掩去唇角笑意,侧过身让开门:“先进来吧。” 第17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7)   祁温书选的是离家近的酒店,他实在是气不过封言的做法,本想好好教他什么叫做人,没想到他一句“我喜欢你”就让祁温书忍不住心软把他放了进来,简直是引狼入室的代表性人物。   封言戴着一身的雨气进来,与干净整洁的房间形成强烈对比。祁温书只好让他先;进浴室洗澡,顺手按铃要了一套浴袍进来。   随后祁温书坐在沙发上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跟封言说,如何让封言知道他的归宿应该是童溪而不是林清和。   祁温书打算从社会责任上批判他,这个社会的民众风向对于一个公众人物来说会是多么重要。他正打算从网上搜集几个案例使之更具有说服力,这时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同性可婚,甚至已经颁布了相关律法。   祁温书有点痛恨这个作者。   不过没关系,封言是个理智的人,他相信封言只是一时间脑子抽风才觉得他不错的——毕竟他和封言只是见过几面的人,除了那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外,两人之前毫无交集。   但……祁温书总觉得分分钟就能单方面请来一个搬家公司的人听起来就不是多理智的人。   祁温书正苦恼于如何将剧情拉回正规,封言已经出来了。   然后?   重点来了。   前面说了,祁温书要了一套浴袍,打算等会在浴室门口递给封言的。   但封言就这么出来了,身上什么也没穿。   祁温书不可置信地与他对视一秒,随后迅速扭开头,惨不忍睹道:“你是暴露狂吗?!”   封言答:“我习惯裸睡,你不习惯的话我就穿上衣服好了。”   封言拿起浴袍开始穿,祁温书不忍直视,说:“我只是让你进来避雨,没说让你在这儿睡,你洗完就给我出去!”   封言“哦”了一声,穿好衣服开始打电话,片刻后拿着电话对祁温书说:“经理说房间全订满了,没有其他可以订的了。”   祁温书才不信,他拿过电话亲自询问,然而经理总是那句话:“不好意思,我们酒店已经全部订满了。”   祁温书能怎么样?他还能拿把刀架在经理脖子上逼他说实话吗?   片刻后,祁温书败下阵来:“你睡沙发。”   然后他抓起浴袍冲进浴室,关上门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   六六:[男主心动值:85]   祁温书也快奔溃了,他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查到了什么?]   六六:[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过根据我的观察……这个心动值应该是他对你的心动值。]   祁温书:[???]他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六六有点心疼这个新人,但世界出错不是它能管得了的,于是扯开话题:[不论怎样,有积分就好——对了,既然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如果最后没有完成任务,会扣除一千积分,世界难度提升一档。如果你没有把握能撮合男女主在一起的话,你也可以选择这种方式。]   浴室水汽萦绕,充满了淡淡的沐浴露香,祁温书打开水笼头放水,没有回答。   六六:[还有一件事,这家酒店是封言名下的。]   所以他可以让经理撒谎说这里的房间全都订满了。   祁温书本来还满腹惆怅,一听这句话简直要气笑了!   祁温书真是搞不懂封言的脑回路,堂堂一个大公司CEO,想出来的方法居然这么拙劣。   此刻的封言正满心期待。   这家公司主打特色之一就是镜子,浴室里的人看不到,但浴室外的人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   但这时封言收到了一条来自公司高层的讯息。   ——招标机密泄露。   伴随着这条讯息的出现,封言手机里一下多出了好几个电话,短信,迅速将他的私人空间填充的满满当当。   封言接了好几个电话,又打了好几个,最后是童溪的电话。   “封总!”童溪明显有点慌乱了,她虽然知识丰富,但就业经历远远不够,这次失误太大,足以让公司损失几个亿!就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金辰那边有我们全套的资料!”   接手这个项目的人不多,童溪是其中之一。   如果泄密,她是最应被怀疑的人。   封言沉吟片刻,跟她说再想想最近有没有把资料给什么人看过。   资料都是在U盘里放着的,如果被人刻意备份过,泄密则是绝对的。   祁温书在浴室里久久不愿出来,慢吞吞洗了一个小时之后,封言忍不住喊他:“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祁温书只好出来。   之前的衣服没法穿,他只得换上浴袍,这浴袍设计宽大,随便走一走都觉得各处穿风。   祁温书心想下次要和经理投诉浴衣款式。   封言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纠结,半晌拍了拍床:“上来啊。”   祁温书瞪着他,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说:“……我睡沙发。”   你不睡,那我睡行吧。   封言只觉林清和瞪他那一眼也真是独具风情,如同一把小钩子让他移不开眼。   封言心下好笑林清和这种小赌气的方法,懒洋洋道:“那我和你一起睡沙发。”   祁温书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   封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事实上封言的外表还是很具有威胁性的,当他冷漠地看着一个人时,没人能不腿一软心一跳,看似被他的人格魅力折服其实心里在狂喊王八蛋。   所以退步的只能是祁温书。   他心想这是招谁惹谁了。   于是祁温书重申立场,加强语气:“我真的不喜欢你,上次……的事情,请你当做没发生过。”   他眼眸含着水光,满颊都飞着绯红,垂至耳际的发梢滴着水,泅湿了肩膀周围的一小片布料。浴袍是雪白的,他的肤色也是白皙的,仿佛能反照出光来,而那神情虽冷淡,但却是说不上来的迷人……   封言每次看林清和,都有一种全新的感觉。   他真好看。   他太好看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对我胃口的人呢?   他一定,要得到他。 第18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8)   床不大,祁温书愣是在两人楚汉边界泾渭分明地划拉了两块地盘,说:“不许过界!”   颇有种小学时候划分三八线气势汹汹的架势。   封言扯动嘴角,最后求生欲让他忍住没笑,然后严肃地答:“好。”   祁温书警惕地慢慢躺下,但另一方的塌陷感让他一点都放松不下来,闭上眼睛也没有即将入睡的放松感,正在心里数一二三只羊,耳边突然传来轻响。   “砰——”   “砰——”   “Amazing!”   祁温书睁开眼睛。   封言手里划拉游戏,余光一直关注着祁温书,见他睁眼,忙道:“吵你吗?我把声音关了。”   祁温书说不碍事,然后他迟疑一下,问:“你在玩消消乐吗?”   这熟悉的声音!全民休闲时的最佳娱乐啊!祁温书曾经即将通关,结果手机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么,那一刻直接黑屏死机,等重启开机记录已经没了。   当时周时还嘲笑他了……   封言似乎有点意外,说对,然后祁温书起身,凑过去看了眼,说那他也下一个吧。   封言:“??”   于是祁温书也下了一个开心消消乐,林清和没玩过这个,注册后得从第一关开始玩。前面关卡简单,一百多关以后就开始难了。   不过祁温书现实里是个高手,这里还得装作被难倒的样子,偶尔还会问问已经过了五百关的封言这关怎么过,不知不觉,已过深夜。   祁温书还在“砰砰砰”。   封言心里叫苦,他本想等祁温书睡着后“不动声色”地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来,没想到林清和玩起游戏倒是直接精神了。   祁温书玩了会,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问:“你不睡吗?”   “我还能再玩会。”封言强装镇定,假装很精神地说,“这个太好玩了。”   “你明天还有工作吧。”祁温书善意地提醒了一句,“我是因为明天调休,现在才玩的。”   封言内心险些呕出一口老血,但表面上风轻云淡:“没事,我再过几关再说。”   过着过着,祁温书没体力了,他皱着眉想充点钱继续嗨,封言赶忙阻止他:“咱们加个好友吧,我可以给你送体力,既然这么晚了,体力用完就睡吧。”   祁温书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两个人互加了好友,祁温书玩着玩着,手指不按屏幕了,他气息均匀,竟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封言如获大赦,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祁温书的手机拿走放柜子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睡梦里的人无意识侧过脸,轻轻蹭了蹭封言的手,又咂咂嘴,似乎心满意足的模样,看起来娇憨又可爱,简直与之前封言所见过的林清和都不一样。   但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林清和。   封言也不知道是该自嘲还是悲叹。   他也合上手机,关了台灯,又侧身小心翼翼把中间的枕头拿去。   室内一片漆黑。   待眼睛完全适应黑夜之后,封言眨眨眼,伸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圈住林清和。   那人在梦里倒是极其懂事,手一伸就自动凑过来了,在他怀里睡的又香又甜。他柔软的发旋透着股新洗过的清新,一如他这个人,一见就令人印象深刻。   封言终于完成了今夜最重要的一件事,但他却满心苦涩。   林清和是因为想玩游戏才不睡的吗?不是。   林清和之前已经躺下了,见他没睡,才揉揉眼睛打开手机的。   林清和一直在防着他,发现硬的不行,只好无奈来软的。   他能怎么办?看着林清和强打精神装作对游戏很感兴趣的模样,封言一关都过不去。   他在这关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却好像丢掉了所有的时间。   要不——   就退回原点,一步步慢慢来吧。   但意外总是在最令人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翌日清晨。   祁温书被电话声吵醒,这时才七点,远不到上班时间,封言也没醒。   祁温书强忍困意醒过来,才发现他是侧着身的姿态,脑袋枕着封言的胳膊,一手抱着封言的腰。   祁温书震惊了一秒,随后他以极其小心的速度缓缓退出温暖的男性怀抱,起身去阳台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他弟林清城打来的。   祁温书看着这个名字,其实有点不想接。   男配比男主优秀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男配?   除了他得不到女主的心之外,他的家庭因素也是十分的糟糕,男主家人大多是神助攻,男配家人大多是猪队友。   就说说林清和这个家吧,上有父母下有亲弟,各个都是极品:林清和不善言语,和父母关系不好,基本上家里拆迁这种好事都轮不上他分杯羹;林清城交了个女朋友,林清和只和他女朋友见过一面,那女朋友就见异思迁喜欢上他了,结果林清城还是个傻白甜痴情人设,非要让林清和假装和女朋友谈恋爱再甩掉他,林清城再英雄救美挽回女友的心——上次来医院也是说这事的,结果祁温书没忍住,肝火大动把他骂了出去。   现在也绝对没好事。   但是不接吧又不行。   因为林清和善良。   祁温书真是分分钟想破了这个人设。   但是不行。   破人设要扣除五千积分,祁温书现在还没攒够。   “什么事?”祁温书冷淡道。   “清和啊。”没想到入耳不是林清城的声音个,反而是他母亲高茹的声音,高茹无奈道,“你弟现在为了个女人茶不思饭不想,现在都开始闹绝食了,你就不能帮帮他吗?”   祁温书平静道:“妈,这事我帮不了他——你要让我回去逼他吃饭还行。”   这事有多不靠谱你不知道啊?哪有这样追求爱情的,这样像话吗靠谱吗?   内心弹幕成精,语气毫无波动,堪称冷酷。   但这已经是他善良的表现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早把糟心弟弟打一顿爱死不死了,林清和虽不擅言语,但并没有跟他妈说林清城有多智障,已经算是很对得起他了。   “那……”高茹也没在这事上抱多大信心,她提起另一件事,“让你弟去你那边住几天,换换心情,这样可以吗?” 第19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19)   祁温书没说话。   他一向在家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也不会为自己去争抢什么东西,高茹也习惯了,但她更习惯的是他的默认态度。   在她这里,不说话就等于同意,他心里想什么,高茹都不去想,他开心或不开心,高茹都会单方面替他做决定。   “那就这样,等会我就让你弟过去,你记得把钥匙给他。”高茹说,“万一你碰上那个女孩子了,先别让她和你弟碰面。”   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封言没想到自己会起的比林清和晚,本来他还打算早上醒来以后晨练顺便带早餐回来。结果生物钟叫醒他的时候,封言闭着眼摸了摸旁边——空荡荡,冷冰冰,仿佛没有人在这躺过似的。   封言顿时惊醒,他匆忙起身,从卧室绕到客厅,天台,甚至是卫生间,但全都没人。   封言又气又懊恼:气的是自己昨晚为了一己之欲把枕头抽走,懊恼的是他本知道林清和就是这么敏感又倔强的个性,还偏要死赖上去惹他生气。   现在好了,人也被他作走了。   封言自我反省的时候,没发觉门被人打开,随后一人提着个塑料袋就进来了。   然后他看到封言呆呆地坐在床上,脸上表情很是微妙——介于天崩于地裂之间,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得知即将世界末日这个消息时无比绝望的心情。   祁温书诧异地看他一眼,他现在实在没心情管封言在想什么,他自己就已经有很多烦心事了。但他还是开口唤他一句:“封言。”   封言垂死病中惊坐起,神智回到现实,看到祁温书时思维有片刻的断片,他喃喃道:“是幻觉吗?”   祁温书没理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他刚才去下面吃早餐,但楼下桌子已经满员,从侧面反映这个酒店经营似乎确实不错。他也不想和别人拼桌,索性把早餐打包回来,至于封言那一份,完全是祁温书无意间拿多了的产物。   所以他不吃也没关系,“你吃早餐吗?”祁温书问他一句。   封言“啊”了一声:“吃。”   祁温书揉揉眉心:“还要我把你领过来,给你喂?”   封言这时终于发现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了,巨大的激动冲他席卷而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坐下,片刻后说了声谢谢。   祁温书说顺手,不必客气。   这顿早餐只有两个人几乎听不见的咀嚼声,两个人良好的素养让这顿早餐成为“食不言”的优秀代表。   祁温书满腹心事,他实在不想成天面对他弟那个糟心孩子,但又没办法不面对。他拒绝不了高茹,拒绝不了她的要求,或者更确切来说是命令。   也许他的拒绝都给了陌生人吧。   想到这里,祁温书不禁抬眼看了眼对面喝着豆浆的男人,默默苦笑一声。   林清和,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别人呢?你只不过是个在家人面前连句“不”都不敢说的懦弱鬼罢了。   心事重重的时候,有些人可以吃很多,有些人什么都吃不下,封言和祁温书就是其中前后的典型代表。   封言把自己盘里东西吃了个精光,瞥见林清和那边只动了一小口包子。   就算是出于陌生人的善意,封言也觉得应该提醒他一句。   但林清和比他出声更快。   祁温书放下那个包子,认真地看向封言,问他:“我可以去你家暂住吗?”   封言:“当然可以。”   祁温书觉得就这样无厘头地请求真是太无理取闹了,于是他进一步解释:“家里出了些事,我弟现在住在我家……”   封言说:“没问题。需要我把搬家公司叫来吗?”   祁温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后面的话就有些跟不上了,结巴道:“不,不用,只需回去拿一些必需品……”   封言当机立断:“我陪你去。”   封言的车不知道何时停在楼下,祁温书坐在车上,广播正在讲都市男男生活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主播无奈地劝说想分手的男生,男生哭着说他不想和另一半分手。   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古怪的气氛,只好牵强附会:“这个主持人好像很奔溃。”   而封言整个人此刻就是“好日子”的代言词,给他一个自我表现空间,他就能立马开始一段freedom:“是吗?我觉得主持人其实挺开心的。”   祁温书怀疑他们听的不是同一个广播。   于是他不说话了。   前排司机很贴心地换了频道,是一首令气氛更不自在的歌曲——   今天你要嫁给我。   祁温书打开车窗透气,望着一排排飞掠而过的建筑物发呆。   封言贴心地没有打扰他。   在回家之前,祁温书给林清城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拿钥匙,而他则是回家收拾东西。   祁温书才不会相信什么他弟受了感情上的挫折,一蹶不振,需要好哥哥的暖心安慰诸如此类,他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是他,会喜欢有一个单独的,没有高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空间。   祁温书这次回去,也是为了把阿呜带走,他昨晚没回家,结果一回去,阿呜在窝里睡的安安稳稳。祁温书一查看猫粮,发现阿呜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扒袋子找粮吃,自己吃饱了,也喝了水,就开始睡觉了。   祁温书啼笑皆非。   结果林清城说他和人打球去了,让他把钥匙放到地毯里就行了。   祁温书没多问,只说自己去朋友家住几天,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清城道:“哥,我去你家,你怎么住别人家啊?”   祁温书说他最近感冒了,不让他跟着传染,林清城就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林清城长的也不错,有流量小生细皮嫩肉的模样,就是这性格有点一言难尽。   拎着行李箱的时候,祁温书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必须和封言在此之前就说清楚。   “去你家,就当我是暂住,我会付你房租的。”祁温书说,“至于价格,你来订。”   封言愣了一下,笑着说:“好。”   祁温书暗自放下心,他一度以为封言会死皮赖脸缠着不放,现在发现他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人。   但对于封言而言,这就像是天降馅饼。   小兔子都已经入大灰狼窝了,谁还会去计较那点不可为人所知的小心思呢? 第20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0)   六六就觉得有点奇怪了:[怎么去男主家里了?]   祁温书说:[你有没有发现,不论女主在不在,男主心动值都会增加?]   六六:[是的。]没毛病。   祁温书又说:[你有没有发现,男主心动值增加很多时,积分也会掉落很多?]   六六:[……是哦。]也没毛病。   祁温书说结论:[所以我想试试看,如果顺着男主心意来,他会不会给我更多的积分呢?]   六六:[…………好像确实也没错。]不过它迟疑道,[可我是男配助攻系统呀,怎么能让男主爱上男配呢?]   祁温书:[助攻是目标,但你之前不是说了,重在过程,只要积分多,谁还在乎那点结果呢?]   六六:[……]竟被新人怼到无言以对。   不过……   想想还真是这个理?   过去带过的新人,的确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他们都是固执地执意要让男女主在一起,最后自然也没有成功,反而害的任务失败,失去继续的机会。   也许新人会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呢。   这么想想,六六就不再多说。   回去的路上,封言和祁温书一言不发,唯有车上的魔性广播一会“套马杆”一会“香水有毒”,气氛逐渐尴尬。   两人都坐在后排,祁温书立刻想到相同画面——他第一次和封言见面,就在他的车上睡着了,而且枕着他的肩膀。   祁温书顿时哪都不敢看了,从发梢到紧绷的指尖都显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而封言却在想……   今天没有柠檬味了。   封言:“你喜欢柠檬吗?”   祁温书正定定看着窗外天上的云,冷不丁听到一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片刻后,才答:“喜欢。”   其实吧——他不喜欢柠檬,只喜欢柠檬糖,但解释来去又麻烦,索性假装喜欢。   阿呜在祁温书怀里,听到柠檬这个词,舔了舔祁温书的手指,也很不喜欢这种水果。   片刻后,阿呜不满于眼前的平静,它抖抖耳朵,从祁温书怀里钻出来,蹦进了封言怀里,然后吸鼻打了个喷嚏,仿佛喝大了似的开始摇头晃脑。   封言身上喷了一点点香水,这香水的前调有柠檬。   祁温书有点不乐意自家主子钻别人怀里了,他其实是个隐形吸猫患者,有猫不能吸就跟火锅放眼前不能吃是一个道理。   于是祁温书伸出手,示意阿呜过来。   阿呜抱住祁温书的手指,仿佛作揖般把头抵在他手上,开始“呼哧呼哧”呼气。   祁温书:“……”   要想尴尬得浑然天成,阿呜买一送一。   “我家也有一只猫。”封言把阿呜递还给祁温书,对他说,“不过模样没有阿呜好看。”   祁温书有点诧异,总裁家里也养猫的吗?   不过一想到和那只混熟后就可以同时吸猫×2,祁温书顿时就觉得这主意简直太好了。   车开着开着,越来越偏僻,堪称人烟稀少。   祁温书:“??”   这是回家的路吗?难道封言的房在四环以外?虽然现在房价压力大,但要真正买一套也要很多钱,总裁也不可能租房吧。   就这样给自己心理建设,但祁温书还是出声道:“封言,你家是在……”   “就在前面了。”封言镇定地看了他一眼,“饿了吗?”   “不饿。”祁温书只是想知道这样该怎么坐车上下班,委婉道,“你家是不是离公交站太远了?”   他错了。   之前应该问好对方家在哪的,要是四环以外,他宁愿跟林清城住一屋。   封言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问题,他说:“不要紧,我可以送你去上班。”   祁温书说得艰难:“太……麻烦你了。”   他自己都觉得麻烦。   而且要是他天天坐着豪车去上班——他还上什么班啊!   下了车,这事情就更惊悚了。   入目的是一座占地不知道多少平方米,但是基本相当于祁温书中学那个大操场的面积,几个年级的学生都能摆的下的别墅。   祁温书简直诚惶诚恐。   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男主和男配的差距了!   他要是能有这么大的房子,卖了能吃一辈子啊!!   深深的仇富心里让祁温书默默看了眼封言,内心的决定更明确了。   不论怎样,他一定要向男主学习致富之路,只要不是养猪,怎么样都行。   封言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个举动使祁温书内心膨胀,他只是懊恼自己应该在外面买一套房。   林清和不会以为他是在显摆吧?   他现在看我的目光似乎都有点不对了。   封言觉得应该对此解释一下的:“这里环境好,对身体好。”   祁温书连连点头,养生好,养生好。   封言:“……”更诡异了。   管家已经早早在外面迎着了,身穿英式管家服戴白手套,头发梳得很是整齐的管家对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彬彬有礼道:“晚饭已经备好了。”   封言点头,对他说:“这是林清和,是我的朋友。”   管家说:“林先生。”   祁温书晕晕乎乎,连忙说:“不用这么客气。”   其实进去以后也没有多大——也就是一个客厅抵他三个客厅那样,祁温书进去后都不敢把阿呜放下,猫一跑真找不着了。   那桌子,椅子,茶杯,一看就是乾隆年间的东西。祁温书在心里默默汗颜。   感觉自己一下从豪门偶像剧穿越到了国家宝藏。   封言看出他进了客厅就一言不发地撸猫,便说打开电视,从厨房拿出几盘小点心:“不用客气。”   祁温书:“好的。”   当时年少不知数,如今房租还不起,这样的地方,住一晚上就得几万吧。   电视里在播一个偶像剧《落跑娇妻小迷弟》,祁温书没看过,觉得还挺好看的,一看,就入迷了。   封言跟他聊天,他都没回,完全沉浸入剧情。   封言无奈,只得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   祁温书没想到自己看会电视,封言就不见了,又回想起他刚才好像说话来着,不由得心虚起来。   他不会生气了吧?   这时,一声细细的咪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小猫!   祁温书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那只小猫,怯怯地从沙发一角探出头与他对视。   看清小猫的模样后,祁温书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土黄色,毛卷卷的,小眼睛……   一模一样。 第21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1)   吃晚饭的时候,祁温书的情绪不高,一口菜能嚼半天。   无端给人一种错觉——他嚼的不是菜,是寂寞。   封言对他的厨艺还是蛮有信心的,见状心里不由得打起鼓。   封言家里的餐桌其实特别小,毕竟在家里就他一个人,摆个大长桌子显得自己跟神经病似的;他家里也没有保姆,平时要么在外面吃,要么自己做。   这倒是给现在的他一个便利:两个人虽然对坐两边,但是关系显得很亲近。   封言大着胆子问祁温书:“觉得味道不好?”   祁温书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吃饭速度加快了些,含糊道:“好吃。”   不论好不好吃,起码给主人点面子。   而事实上也真的不错。   封言看着一旁打架的俩猫,喊了句:“七七,过来。”   那只叫七七的,和现实中养着的那只猫毛色一样,名字也一样的小猫并不怎么搭理封言,依旧很快乐地挥着喵喵拳和阿呜对打,一拳一只小猫猫。   祁温书看了看,语气微妙地问封言:“它叫七七吗?”   封言反问:“好听吗?”   这种跟“祁祁”读音相似的名字这让原主无法评价。   身在别人家屋檐下,吃着别人的饭看着别人的电视撸着别人的猫的祁温书昧心点头:“好听。”   然后再也不问了,埋头吃饭才是最佳选择。   看到祁温书是彻底两耳不闻饭桌事,封言默默对着七七比了个“Yes”,是幼稚本人了。   七七就是前几天他从祁温书家出来买下的猫,起名的时候,封言想了九个。   ……毕竟三个字排列组合,再重叠一下,撑死就九种可能,其中最不容易被发现是故意的就是“qiqi”。   现在看看祁温书,再看看七七,封言内心颇有种一家三口齐聚一堂的微妙满足感。   要是祁温书知道他内心所想,绝对开上他车库里的车就走,一秒都不会停留!   就是可惜他不知道。   封言做的都是家常菜,燕窝鱼翅那种高级食材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毁,改天请个会做的来。   不过祁温书还是吃撑了。   他自己是不会做饭的嘛,但是男配的生活谁在乎呢?于是他就天天点外卖。   众所周知,外卖这种东西,吃几天就会腻。   第一天:呦呵,好吃!   第二天:味道好平淡……   第三天:这三家外面请的是一个师傅用的同一个油吧,怎么味道都这么难吃?!   第n天:毫无表情地往嘴里送,吃饭只是一种本能。   所以能吃到这种菜,祁温书觉得前几天吃的都是……空气啊!   封言以为祁温书只是为了捧场,把这些菜全吃光了,忙阻拦道:“吃饱了就不用吃了,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再给你做好不好?”   祁温书看了他半天,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   居然感觉有那么点不舍。   但那只是他的错觉,祁温书笑道:“真的很好吃。”   封言只当他是客气,毕竟他自己口腹之欲都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这厨艺肯定没有多惊为天人。   但封言这里的最低标准已经是祁温书的最高标准了。   真的。   饭后的娱乐活动么……   祁温书半躺在沙发上揉猫肚皮,封言进去洗碗。   本来祁温书是打算进去洗碗,但被封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原因真的很好:他家里有洗碗机,只要把碗放进去就行。   祁温书说那我来放吧。   封言又说洗碗机年久失修,怕他操作不当触电。   祁温书只好回到客厅,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综艺,一边撸猫。   不对,一点都没有津津有味!   封言把碗挨个小心放进洗碗机,按下按钮,机器开始运转。这机器可智能了,打泡沫放水擦干一气呵成,是近两年出来的新产品,试用装给封言送了一份。   重点是试用装,有时候可能会出故障,所以封言没敢让祁温书用,万一出问题,那就太尴尬了。   不过这次表现不错,很快就洗完了碗,封言把碗放回原位,出了厨房,看到祁温书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撸猫。   六六:[我说为什么要让我在封言快出来前提醒你,这样属于欺骗行为吧?]   祁温书:[不,这叫做互相了解之前的伪装。]   累了,都想躺一躺,但又不可能总躺一天,还是会很正常地坐着的呀。   六六:[……]有区别吗?   封言提议:“要出去走走吗?”   祁温书懒洋洋道:“走呗。”   这时候的他和封言第一眼见到的男人又不太一样。   那时候,吸引他的是林清和的外表魅力;而现在,封言觉得这样的林清和也很有魅力。   他只穿了内搭的一件T恤,卡其色长裤让他整个人清清爽爽,褪去了些许属于医生的严苛利落,增添了柔和与温和。   或许交往都是从认识对方开始。   封言看了眼窗外天色,说现在气温低,让祁温书加点厚外套。   祁温书一愣,说他不怕冷。   其实是他没带冬天外套,现在才十一月,在他印象里,没有太冷。   封言就没再说什么,祁温书拿了件薄外套就跟着他出去了。   两只猫也跟了出来。   阿呜是很乖的,主人在哪,他就在哪。但封言拿了绳将七七圈起来。   毕竟是才买的小猫,怕他不认人,乱跑丢了,祁温书该有多难过?   但很奇异的是,七七一直跟在两人旁边,也没有要跑的趋势。   后来封言把绳子解掉了。   两人慢慢走在小路上,落叶铺满路,金灿灿一片,就好像走在金子筑成的小道上一样。   很像童话,前提是这两人也得是童话风,真人一上来就煞风景。   风景,嗯……倒是没看出来有多好看,平常的景色嘛,树比较多,除了他们,人一个没有。   就是有点冷,祁温书忍了忍,还是把薄外套穿上了。   聊胜于无。   基本上等于没穿。   薄外套这种东西,比外套薄,但它还是个外套,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祁温书穿上之后,感觉更冷了。   他打了个哆嗦。   封言看到了,问了一个字:“冷?”   祁温书从唇缝抿出一个字:“嗯。”   他都不想说“有点”这种客套话了,毕竟……是真的冷!   人烟稀少的地方往往会比同一城市同一海拔的地方更冷,十一月的天,已经冷成了一月。   听到这句“嗯”,封言又说:“冷就对了。”   祁温书:“??”   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兄弟!难道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冷死我以继承我的女朋友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藏的这么深!   封言:“以后还不穿外套吗?”   祁温书:“……”   祁温书:“以后……”   封言:“?”   祁温书:“不出来了。”   封言:“……”   一件温暖的外套腾空出世——封言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在祁温书身上,顿时,春暖花开,一月秒变四月芳菲天。   祁温书顿时不用道德的目光谴责他了,他甚至有点愧疚:“还是你穿上吧,这么冷的天。”   “我不冷。”封言说,“我有好好穿秋衣的。”   祁温书:“???” 第22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2)   关于秋衣这个敏感话题,祁温书很有自知之明地避开了,而且他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七七多大了?”   封言沉吟片刻,说:“三岁吧。”   祁温书对那个“吧”表示疑惑。   封言又不好说出是前几天买的,肯定道:“三岁。”   之前店主把一些证件给封言看时,他似乎瞥见了年龄。   祁温书说:“很可爱。”   他低头弯下腰逗猫玩,明明已经黯淡的天色,但封言却能看到他眼底闪烁柔和的光,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也许买七七的决定是正确的。封言恍惚想道。   散步真是一种促进友谊的好方式,即使什么都不说,回来后两人间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僵硬。   两人表面上都很自在,祁温书是真的自在,而封言陷入进退两难的煎熬中——   要给林清和安排客房吗?还是让他住主卧?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拒绝之后该怎么办?   一点都不像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游刃有余。   什么霸道总裁,全是假的。   封言想起书架上一堆“霸总爱我”系列,深刻觉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装逼犯子——什么唇角微勾邪魅一笑,挑起他的下巴蛮横不讲理地吻上去,现实社会里哪有这么做的,怕不是要去抓到精神病院。   但是吧,封言又有点蠢蠢欲动。   不知道是出自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还是其他什么心理,这个念头在封言心中生根发芽,然后一点点膨胀。   “晚上我睡哪?”祁温书把外套还给封言,温和地冲他笑笑,“谢谢你的外套,很暖和。”   封言盯着他看,眸中闪过挣扎。   祁温书:?   封言说:“我带你去客房。”   祁温书笑道:“谢谢。”   这时候,封言停下脚步,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六六:[男主心动值:80]   祁温书:[怎么降啦?]   六六没答,说:[积分+200]   祁温书纳闷:又降心动值又给积分,封言是在折磨谁?   封言没想折磨谁,他只是对自己表达了不满。   但他一想到林清和可能会不喜欢这样,又得不断做心理建设——强取豪夺不是好方法。   他也不是地主恶霸,不该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不尊重他。   封言出去了,祁温书伸了个懒腰,拿上东西去洗澡。   封言对他这样,他有种自己其实是易碎品的错觉。   男人嘛,没什么不能扛过去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原主。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任务接触封言,但后来他发现封言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霸道总裁,他有时候挺霸道,但有时候又很小心,平衡两人之间极其微妙的关系,他也没有让欲望控制大脑,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且他还养了七七。   浴池逐渐灌满了水,祁温书脱光衣服坐进去,闭上眼思考。   封言……给他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   明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但似乎还是心动了。   人一生可以完完全全地爱几个人?这个问题祁温书不知道答案,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祁温书也不介意谈一场恋爱。   不单单是为了回忆,也不单单是为了弥补遗憾。   更多只是为了——   封言这个人。   不过,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他现在还是童溪的男朋友。   一小时后。   封言在客房门前徘徊。   片刻后,他抬手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也没有人开门。   ……睡了么。   封言有点不放心,又敲了敲,还是一样。   封言推开门,卧室并没有人,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跟没人似的。   封言在里面找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浴室。   封言就敲了敲浴室门,随后拧开把手,几乎是屏息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   林清和在浴缸里睡着了。   封言简直哭笑不得。   他的头发有点长,湿漉漉地贴着脸颊,眼睫毛很长,就像一把小扇子悄然安静地躺着,脸色很白,微抿着的嘴角让他透出些许脆弱感。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睡着了。   睡不好容易精神不振的。   这么想着,封言没有吵醒他,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用浴袍裹住放在床上,这人还用手揪了揪身上的浴袍,表明了不想穿这玩意儿。   但封言没再帮他脱了。   心爱的人就躺在面前,能没有动作就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不起反应简直是不可能的。   封言飞快地出了客房,还不忘轻轻地,再轻轻地关上了门,懊恼地抚住额头。   只得回去自我解决。   但已经尝试过极乐之事,再自力更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过后,他的手机轻微一震。   ——宋雯约他见面。   “如果这件事和我有关呢?”他问。   “封先生,你确定知道这件事吗?”宋雯低头搅拌饮品,“而且,你确定要参与进来吗?”   他说:“我要知道。”   宋雯很为难的样子,过了很久,她轻声开口:“我相信您的为人,所以接下来的话,请您务必为了林清和,保密。”   他说:“好。”   祁温书又是踏着点来上班的,并且他无视了路远桌前的早餐。   路远:“呦呵,林医生,你已经看不上我的早餐了是吗?”   祁温书摇头,微笑:“最近和别人合租,有现成的早餐吃。不巧,今天我是吃饱了来的。”   只能自己买早餐的路远恨恨咬了一口生煎,然后汁水流了满桌子,他又兵荒马乱赶紧找纸擦。   祁温书不喜欢早上工作或者学习,会很困,幸好有柠檬糖能提神。   手底下正写着一份下午要交的工作日志,祁温书思维不自觉跑了。   昨天他在浴池里睡着,早上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床上。这可太有意思了。   这声“谢谢”,祁温书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和封言说,两人心照不宣。   不过昨晚男主心动值又升了回去。   开心。   “砰砰砰。”门被敲了三下,吊儿郎当的架势。   “请进。”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怎么就有人敲门?   “哥。”没想到走进来的是林清城。   祁温书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跟对他妹妹还不一样,他必须时刻警惕这家子人会给他造成什么状况。   “不好意思啊哥。”林清城晃悠晃悠,“我昨天就随便找找,没想到找到了这个。不是我说,哥,你的工资十年下来都买不起这个吧?”   林清城手里拿着的,赫然是封言当初给他的江诗丹顿。 第23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3)   “哐当!”   表被林清城丢到祁温书面前的桌子上。   祁温书目光平静地扫过表,忽然勾起唇角一笑:“就算我买不起——”   “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回答,林清城僵住了。片刻后,他底气不足地指控:“爸妈最讨厌拿小恩小惠的人了,你这样做,对得起爸妈吗?”   “那也比连女朋友都需要我帮忙追还让父母伤心强。”祁温书不轻不重地道,“林清城,你该长大了。”   他坐在那里,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仿佛占据高台最好的位置俯视林清城,无端让他说不出话。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一贯习惯退让的林清和吗?   明明他才是那个拥有父母宠爱,外表也更讨喜的那一方啊。   林清城那一刻的骄矜自傲瞬间崩塌殆尽,他再也找不到之前欺负林清和时候的快感,沉默后转身快步离去。   祁温书唇角笑意未除,与他面色的笑意截然相反的,是他覆盖在膝头紧紧握住的双拳,充分昭示了主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一定要这样做吗?   在他以为已经将那件事情忘掉的时候,总会出来一个人在他心上活生生刺一刀,告诉他,那段记忆不是虚假的,不是他自己反复催眠就能够忘记的。   他才与封言建立的好感其实都归于那虚假的风平浪静。   “清和。”路远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指了指桌子上被林清城丢下的表,“要不先收起来吧,等会病人该进来了。”   祁温书视线几乎是一格格生生移过去,他伸出手将表抓起,狠狠丢进了桌兜里,仿佛那是什么可怕恐怖的东西。   我——   在害怕什么?   大部分人遇到这种事情,会表现得如此……仓皇无措,如此紧张吗?   但身体里那颗火热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大脑甚至开始缺氧发黑,从记忆的长河里流出一条缝隙,悄悄将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打开一个缺口,等待主人的发现。   昏厥之前,路远惊恐的大喊停在耳边:   “林清和!你怎么了?低血糖?!别别别倒啊!!”   “你好,我找下林医生,对,就是你们科室的。”封言彬彬有礼道。   中午午休时间,封言没有工作,又想起林清和可能还没有吃午饭,特意点了营养餐给送去医院,来到诊室,最后一个病人刚出来。封言就敲敲门进去,结果只有一个医生坐班。   路远整理病历,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我是林医生的朋友,给他送饭的。”封言笑了一下,“他还没吃饭吧。”   朋友啊。路远莫名有点羡慕,说:“他有点低血糖,在休息室休息呢,我也刚要去看他,一起吧。”   封言笑意收了:“低血糖?”   “嗯。”不便多言,路远加快手里动作,完成收尾,站起来跟封言一起走出诊室。   路远其实也算是大学校园风云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是学医,但长相不赖,个头也不矮。刚刚坐着没发现,偏偏当路远站起来伸个懒腰的当口,他突然发现……他得抬点头才能与这位“朋友”对视。   够高。   路远又暗搓搓观察他的长相。   鼻梁够挺,嘴唇够薄,气质够冷峻。   每一样都比他好。   ……啧。   封言有点莫名其妙路远看他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没说,一心想着低血糖的那个人。   这时路远突然灵光一闪智多星上线,远古记忆重新回溯——   这不就是当时主人给他的“大客户”嘛!   左看右看,路远为了确认还多问了句:“你叫封言?”   封言漫不经心地点头。   路远吃了一惊,同时窃喜。   这哥们,原来是那儿不行啊!   简直是太好……太糟了!   既然是朋友,林清和也不告诉他一声,不够义气。   “朋友,你也不容易啊。”把人带到休息室,路远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封言的肩膀,林清和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封言答应了。   休息室门关着,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封言迟疑地敲敲门。   里面的人模模糊糊问了句:“路远?”   封言说:“是我。”   片刻后,门被人打开。   祁温书只开了小半扇门,冷淡地望着他,既没问他怎么过来了,也没问他为什么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封言展现出自己最温柔的一面:“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午饭吃这个吧。”   祁温书转开眼,盯着地板砖的花纹看,一副不想答话的模样。   “听说你低血糖犯了。”封言语气放软了哄他,“好歹吃点。”   “如果我说不想吃,”祁温书说,“你会拿走吗?”   封言停顿了几秒,说:“不会。”   祁温书伸出手:“给我。”   封言不依不饶:“我要看着你吃。”   祁温书拧眉看着他,目光有点不耐烦。   封言依旧是那副姿态:“我怕你不好好吃饭。”   祁温书转过身,声音含糊:“进来。”   封言松了口气,拎着东西进来。   休息室里有可移动的小沙发,小桌子,还有床,供不舒服的医生使用。   封言把食盒一样一样摆在小桌子上,把桌子占的满满当当。   瞬间,香味强势席卷了不大的空间。   祁温书低着头看手机,来回在QQ,微信,支付宝里面转悠。   消息不多,但一条也没有回。   封言把筷子递给他。   祁温书接过,半晌,轻轻说了句谢谢。   然后他开始慢慢地吃饭,跟小仓鼠一样,把食物先吃进来,再慢慢地咀嚼,腮帮子鼓起一小块,配合上他高岭之花的外表,格外具有反差萌。   封言简直要被他萌化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过了会,祁温书实在受不了封言灼热的视线了,撩起薄薄的眼皮纳闷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封言看着他内窄外宽的丹凤眼,莫名想起亲上去冰凉的触感。   那时候的林清和,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现在是另一面。   封言说:“看你好看。”   祁温书撇嘴,不以为然,低头继续吃。   祁温书:[男主居然说我好看!开心!]   六六:[……]   现在很不想告诉他,男主心动值居然上升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 第24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4)   祁温书饭量小,吃饭速度也不快,平时这阵子他们还在食堂打饭,现在直接就能吃上热饭,他其实还有点感谢封言。   封言一开始没怎么吃,等祁温书开始专心挑饭盒里的米粒吃,他才开始扫荡剩下的食物。   祁温书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这顿饭应该不便宜,就问他多少钱。   封言反问:“朋友之间连这些小事也要计较吗?”   的确,朋友之间不必太在意这种事情,像路远给他借来西装也没要他的钱。但封言……和路远是不一样的。   朋友也分很多种。   祁温书坚持,封言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既然这样,下次你请我吃好不好?”   祁温书觉得你来一顿我往一顿的形式似乎有点不对,但也没想到到底哪里不对,遂道:“好吧。”   “下午还有工作吗?”封言将食物风卷残云后,瞥了眼腕表——他已经把表换了,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早,“要不请假回去休息。”   “没事。”祁温书摇头,顿了顿,将桌子收拾了,低声道,“有个东西……要还给你。”   封言:“什么?”   祁温书慢吞吞地站起来,把垃圾袋收拾好往门外走,轻声说:“跟我来。”   封言本想拿垃圾袋,结果外面就是垃圾桶,祁温书随手把垃圾扔了。   封言只好开始头脑风暴,还给我……我有送给他什么东西么?这几天没有,前几天也没有,再往前推……   祁温书回到办公室,将抽屉拉开,把东西取出来,沉默一下,说:“这是你的。”   封言镇定地看着那块闪着罪恶光芒的江诗丹顿,真想回到那天早上把自己骂醒:“我没有别的意思,林清和,相信我好吗?”   祁温书看着他,眼中闪烁着未明情绪的光芒,令封言警惕心大起。   “我相信你。”祁温书语气十分温和,他竟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已经忘了有什么事情,而你和我,现在就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或许我们还是普通朋友,但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不是吗?”   此时此刻,封言的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房东……和租客?”   “普通朋友?”   这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几个词汇,却宛若一把最锋利不过的刀,狠狠往封言心窝里插。   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还是要竭尽全力维持两人之间仅存的,或者说是仅隔了一层透明玻璃的故作平静。   若是两人中但凡有一人轻轻朝对方的方向走一步,那层屏障将轰然倒塌殆尽。   “对。”封言也笑起来,“你说的没错。”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单恋是一个人的事。   但有没有人想过,当两个人都互相知晓对方的心思,还要维持做朋友的限度时,双方都会非常艰难?   和宋雯的约见在下午,祁温书调休,在楼下咖啡厅和她见面了。   祁温书过去时,宋雯还没到。但祁温书心里除了疑问,还有隐隐的不安。   他之前不认识宋雯,她为什么提出要见他?   而且她还是童溪的师姐。   手机响起,童溪给他打了个电话:“清和,你和宋师姐约在今天对吗?”   祁温书:“是的。”   童溪那边纸片哗哗作响,很忙的样子,她抱歉道:“今天本来应该和你一起过去,但我这边根本腾不出时间……这样吧,等下班了我去你家做顿饭可以吗?”   祁温书:“……”   告诉她他现在住在她上司家里吗?   而且一下班,封言又来接他,两人碰见了多尴尬。   祁温书此刻产生了一种背着正房和情人见面的感觉。   ……错觉,都是错觉。   祁温书只得先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宋雯真巧过来,他顺势挂了电话。   宋雯和他握手,随后在他对面坐下,一举一动都很有精英范。   祁温书并不擅长当话题的开启者,只是默默喝了口咖啡,等待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宋雯开口就把祁温书说懵了:“童溪一直在观察你的情况,这三年来情况似乎很稳定。林先生,你自己觉得呢?”   祁温书艰难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宋雯在他脸上打量一周,似乎在寻找他的破绽,但祁温书脸上是全然的茫然,宋雯眉头微皱。   “一直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吗?”宋雯轻声道。   祁温书没听说,说:“什么?”   “林先生。”宋雯指尖轻点,似乎在犹豫什么,“童溪对你来说,是什么?”   祁温书脱口而出:“她是我的女朋友。”   宋雯轻挑眉,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她很快换了个话题。   “你曾经在我所在的诊所进行过心理咨询,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祁温书下意识道:“我从没有过心理咨询。”   窗外刮起一阵风,将窗帘飘起来,飞进来一只蝴蝶,落在茶杯精致的杯柄上。   宋雯说:“要看看就诊记录吗?我特意带过来了。”   祁温书:“……”   推过来薄薄一张纸,有千斤重,有个声音提醒他不要往下看,但最终无济于事。   上面的名字是他,照片也是他,资料也是对的。   患者情况是……   中度抑郁。   三年前。   桌前挂了块“金牌心理咨询师”牌子,宋雯坐在这张桌子后面。   “宋师姐!这是我朋友,他……现在情况不太好,能帮他调解一下吗?”童溪让年轻人坐下,焦急道,“他前几天就不太对劲。”   那年轻人神情很冷淡,望向宋雯的目光就像一潭死水,但他伸出手,说:“你好。”   宋雯回握了一下,触碰到他的手时就仿佛碰到了一块冰,很冷。   宋雯不易察觉地对童溪点点头,童溪担忧地看了眼林清和,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宋雯开始问一些常规的,能够让人放松警惕的事情,其中当她提到“酒吧”这个词时,林清和的神情会产生些许波动。   但当宋雯让他想象身处酒吧里,往里面走的时候,他瞳孔骤然收缩,视线空洞地望着宋雯,近乎失措地喊着什么,却丝毫没有声音。   宋雯紧紧盯着他的口型看,猜测这也许就是突破口。   不——   不要! 第25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5)   医院门口停了辆兰博基尼,进去拿药出来透气的人都忍不住投去艳羡的眼光。   封言匆匆走入男科区,有个值班的小姑娘已经不止一次在这里看到他了,她心想:长的那么好看,没想到是个不行的,三天两头地来。   这时却见那男人原路返回,冲着她走过来,眉眼俊俏而冷峻,询问她医生下班时间。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答了,等他背影消失在诊室门内,忍不住脸红心跳,不行也超帅啊!   过了会,又来了个小姑娘,也是冲着男科方向走。值班姑娘晕了,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   走进来个人,路远抬头一看,一句“你怎么又来了”险些脱口而出。   封言四处望望,问他:“林清和呢?”   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办公时他一阵无由来的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路远说:“走……走了啊。”   封言挑了一边眉,明显是不太相信他的话,说:“现在还没到你们下班时间,算早退吗?”   路远吓了一跳,心想他怎么连下班时间都知道?   又想起林清和交代的话,路远重复道:“就是走了,真走了,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也没用。”   封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没什么内容,路远却无端感受到了压力,插科打诨的姿态收敛不少。   “砰砰砰。”   封言和路远一起看向门。   路远看了看封言,心想来人他总该走了吧,于是道:“请进。”   童溪走进来,疑惑地看到封言。   童溪:“……封总?你是来……”   封言感到一阵头疼,他摆摆手,无意多说,转身想离开这里。   门却再次被人推开。   路远,封言和童溪三双眼睛六束目光朝他看来。   祁温书:“……”哦豁,这下要完。   一时间,没有人打破这古怪的气氛,若是有人能在此刻将画面定格,会发现四个人的位置连成线就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规规矩矩的四边形。   四边形的关系是最不稳定的,轻轻一推就容易变形崩塌。   祁温书脸色苍白,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神经隐隐作痛,一点一点牵拉着蹦跶。他看着眼前几个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道:“都站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路远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发现其他两人都没动,颇有种“你们犯规!”想生气的感觉。   “清和……我们去你家,我给你做饭好不好?”童溪勉强笑道,心中有万千疑问——   封言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林清和的眼神……不像是看陌生人,但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啊。   却不敢往深里想。   祁温书却开口:“小溪。”   他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声线却透着沙哑,无端让人觉得不忍。   说了这两个字,祁温书似乎有点站不稳,身体轻轻晃了一下,童溪连忙去扶他。祁温书抓住了桌檐,轻轻地,却不容置疑地推开了童溪伸过来的手,说:“你是个好女孩。”   童溪:“清和……”   祁温书看着她,那双夺人心魄的凤眼似乎润了水光,却执着地,坚定地,怀了满腔诚恳歉疚地望着她,仿佛已经洞悉了事情全委:“抱歉,这几个月委屈你了。”   路远:“……”这什么情况?   封言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眼前迷离局势。   “我……”后面的话异常艰难,但祁温书知道,他必须说,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也应该去过属于你的生活了。”   童溪忍不住愣了,半晌,她嗓音颤抖:“宋师姐和你说了什么?她,她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说的!”说到最后,她抑制不住自己悲伤的心情,竟开始哽咽起来,泪盈于眶,“我喜欢你啊……”   但这些话语在此时此刻听起来,都像是同情人的话语。多说无益。祁温书不忍心再看童溪,生怕自己心软,他看向封言,眼中带了些许情绪。   那是他最后一点,还能对外人表现出来的自尊了。   封言在心里叹气,随后说:“走吧。”   两人消失在童溪眼前。   童溪一言不发,路远转到她面前,才发现她泪流满面,不禁傻眼:“你,你别哭呀,你你男朋友现在只是暂住在封言家而已……”可能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他迷茫地想。   但这架势,怎么有点像是分手的节奏?   祁温书:[童溪真是个好女孩,哎。]   六六:[男主心动值:93]   祁温书:[不要在这时候破坏气氛啊……]   六六:[积分+500]   祁温书:[还可以再破坏破坏的。]   六六:[……]   祁温书与林清和并肩而行,来到楼下,他眼中闪过几分迷茫与无措,在封言打开车门时,他静静地看着,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封言说:“不管怎么说,先去吃饭吧。”   祁温书:“我想了很久,也没有一点喜欢你。”   封言:“……”   他冷静地……什么都没想。   封言说:“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祁温书此刻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占据了,宋雯的话,童溪的话,他的记忆,以及这个莫名其妙闯入他世界的男人。   他呆呆地说:“是啊。”   朋友这个词,听起来其实很暖心,友谊是很安全的存在,既不烫手,也不冰冷,时远时近,给予你帮助,也是为难情况下的一根浮木。   在祁温书情绪接近崩溃边缘时,会柔柔地,软软地,暖暖地给予他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封言牵着他的手,将人放在后座,自己坐在他旁边,对司机说了一个餐厅名。   车子稳速行驶,车里弥漫着一股果香。祁温书嗅了嗅,柠檬味。   封言并不和他说话,只是小心地给他开辟出一块安静的道路,让他独自行走,自己则是在后面,充满愧疚与懊恼地跟着。   他心里的不安并不比祁温书少一星半点,相反,他还得假装若无其事,来掩盖自己内心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如果林清和发现,连他都在骗他,他会绝望吧。   所以,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第26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6)   去的是一家私人菜馆,建筑设计风格很闲情逸致,每间隔间都用雕花屏障隔开,中央悬一座小灯,私密性很好。   空气中浮着淡香,并不令人反感,倒是很清新。   封言与他对坐,将菜单反转朝他:“想吃什么?”   祁温书:“你点就好。”   封言失笑:“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万一等会菜上来了,你不吃,就是我的错。”   祁温书只好看菜单,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已经口水成湖:肉啊肉,好想吃肉。   但最后只是点了些素菜,封言看了看他点的东西,又点了几道肉菜。   祁温书轻垂下眼:[六六,我好开心!有肉吃了。]   六六:[新人呐,你不是外卖都要点肉菜吗?]   祁温书正色道:[那不一样,外卖和这种餐厅做出的东西口感不一样的。]   六六:[有何区别?]   祁温书:[一个十六块八,一个一百六十六块八。]   六六:[……]内心暗暗震惊,人类的食物这么极端化的么?   封言伸手去拿茶壶倒水,祁温书同时伸手,两人互不相让,结果壶撒了,两人衣服都湿了一块,只得去卫生间清理。   出来时,一众人浩浩荡荡出来,占据了通道。   封言本来没在意,随意扫去一眼,居然是王陆齐勇等人。   王陆自然也看到一旁的封言,和他寒暄起来。   祁温书本打算先回去,胳膊却被一人拉住。   宁冬一身西装,显得成熟,他看了眼封言,似笑非笑道:“林医生。”   祁温书抿了抿唇:“放开。”   “好,我刚开。”宁冬果真放开了手,退后两步重新打量他,啧道,“瘦了。”   祁温书看着宁冬,视线很快落下来。   他的记忆里总是缺了那个人的模样,始终没有想起来,那……会不会是宁冬?   他记起来了一部分。   那天过后,他醒来,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零星的记忆让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他被……   但身边空无一人,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做的。   那时候他正处于事业低谷期,他误诊了一名病人,被下放到男科,对于心高气傲的林清和来说,打击简直是致命的。   路远是他大学时的舍友,毕业后和他进了同一医院,听说这件事特意找他喝酒。林清和和路远关系不错,说着说着忍不住喝了很多酒。   谁能料到,现在变成了这样?   林清和忍着浑身的不适下床捡起衣服,却浑身一僵,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的林清和怀着满腔怒火和绝望回到家里,只觉天昏地暗,他大学就被诊断出有轻度抑郁,医生给他开了药,林清和心里逐渐显出一个念头——死。   我死了,是不是就不用烦恼这么多了?   我一辈子认真学习,踏实工作,最后却落得这下场,倒不如死了好……   不——不行!   即使父母不喜欢我,弟弟不亲近我,没有人爱我,但活在世上,就有自我价值,我不能随便去寻死!   林清和视线模糊,在强烈的情感催化下,他颤抖着倒出药片,吞了下去,随后他睡着,等醒过来时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但他的情况发生了很大改变,说不上是好,还是坏。他对人类的情感感知变得非常迟钝,童溪去看他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个对他冷冷淡淡的人就是林清和。   他最初也不愿意和任何人讲话,童溪原本以为他嗓子不舒服,后来发现他是不想和任何人讲话。   就像是彻底把自己封闭在一座小屋里。   迫不得已,童溪带着林清和找到了宋雯。   最后诊断结束时,宋雯对童溪说了这么一段话:   “在他的回忆里,发生了令他绝对不能原谅,也不能允许发生的事,但很遗憾,我只是得到了些只言片语。他对情感的迟钝说明他想关闭自己对“爱”的感知,如果他能够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病症也许会减轻很多。”   但是三年里,林清和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这个外表冷清且俊秀的男人独来独往,拒绝所有人的好意,除了两个人:童溪和路远。   他只会在这两个人面前稍微流露自己的情绪。   童溪作为林清和的好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孤僻了三年,但她心里其实对林清和也是爱慕的。   因为怕被拒绝,所以甘愿当好友。   现在,是不是有机会了?   童溪成了林清和的女朋友,那一天几乎是像梦一样的。但甜蜜的同时,童溪心里暗含不安:倘若清和想起来那天的事……或者他发现自己的另一个目的,结果会怎么样?   童溪不敢想,她面对林清和时总是微笑的,生怕泄露自己情绪。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到了。   林清和对她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他也不再需要她了。   童溪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祁温书:“宁冬。”   宁冬一愣,这是林清和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怎么?”   祁温书打量着他的神情,说:“我以前认识你吗?”   宁冬眼中露出戏谑:“难道你还想让我把录音放一遍给你听?虽然我没有这种爱好,但我不介意……”   祁温书沉默着,接下来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在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里,这一部分实在是耻辱。   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但封言……   封言呢?   他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为什么……他竟然不恨他?   封言余光扫到宁冬又和林清和搭讪,心里一边怒火冲天,三心二用地和王陆聊天。   王陆:“小封总,听说你们公司招标机密泄露了?”   封言:“公司的确出了问题,不过王总放心,新的招标方案已经快做好了,不会耽误招标。”   王陆点点头,又和他寒暄几句,离开了。   封言朝祁温书和宁冬走去,随后看到祁温书狠狠打了宁冬一拳,宁冬脸上浮现诧异的表情,随后又挨了一拳。   只因宁冬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不愿意做我男朋友,那做床伴可以吧?我会让你满意的。” 第27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7)   宁冬擦了擦脸颊,挑衅地看了眼封言,对祁温书说:“林清和,你总是拒绝我,难道是因为封言?”   祁温书冷冷看着他,说:“和你无关。”   “呵。”宁冬勾起唇角竟微微笑起来,明显是没将此话当真,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会后悔的。”   此刻的祁温书,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宁冬将话头转向封言:“这几天,你的小秘书天天来我公司要求查资料,跟她说别那么天真,有些事情也许是自己造成的呢?”   封言沉声道:“这些不劳宁总操心,不过过程如何都无所谓,三天后看结果。”   宁冬颔首,说:“行啊,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不打扰你做梦了。”   祁温书和他擦肩而过,听到宁冬说:“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宁冬已经开始奇怪,即使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但林清和到现在也没认出来他,还和封言走的这么近,更奇怪的是他还和封言的秘书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不对啊。   他怀疑林清和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今天一试探,果真如此。   这就好玩了。   封言说他喜欢林清和,这件事也真的很奇怪。   但他不介意,在即将燃起的火上添一把油。   回去后,祁温书将自己关在屋里,即使已经决定不再去想之前的事,但他心乱如麻,宁冬,封言,童溪,宋雯,这几个人与他而言,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意义,或者说是——牵扯。   祁温书:[男配为啥会有这么多人际关系?]   六六:[算是一些隐藏支线吧,有些宿主还没有到这一步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祁温书:[诶?世界都是一样的吗?]   六六:[跟你们人类的游戏副本一样,背景都是一样的,但过程和结局是绝对不一样的。]   此刻传来敲门声,祁温书沉默一下,起身去开门。封言站在门外,对他说:“晚上你没吃多少,喝点汤吧。”   祁温书看了看他手里盛满汤的碗,无所适从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为了不辜负他忙活半天的成功,他伸出手想接过:“谢谢……”   封言没让他拿,对他说:“烫。”   祁温书只好侧过身让他进去。   封言放下碗,在一旁坐下,明显是要和他聊天的姿态。   祁温书也跟着坐下。   封言换掉西装,穿着棉质的长袖T恤和宽松长裤,气质都不似在外面时那么凌厉逼人,反而有点温柔。而当他一直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就是他的唯一。   祁温书垂下眼眸,在一室的温暖怡人中汤香氤氲,颇有种生机勃勃的生活气息。   “明天我会搬出去。”祁温书停顿半秒,说,“谢谢你。”   封言的面容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动半分,他冷静地问:“你弟弟离开了吗?”   祁温书不想撒谎:“没有。”   封言:“那么,是因为宁冬的话吗?”   祁温书没说话。   “林清和。”封言语气加重,“看着我。”   祁温书与他视线交错,随后错扭过脸,不愿与他对视。   “我是一个对恋人绝对忠诚的人,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除了你之外。”封言站起来,他身形挺拔,随随便便穿个衣服都好看得要命,除此之外,他超乎常人的智慧也是他的魅力。   祁温书下意识仰起头,感受到了压迫感。   封言朝他一步步走来,随后在他面前站定,俯下身,对他柔声说:“林清和,看着我。”   祁温书:“……”   “我好喜欢你啊。”封言说,“以前我从来没想到过我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你想看看我的心吗?嗯?”   封言轻轻握住祁温书的手,祁温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无措地被他带领着,最终停留在他的胸膛。那里和心脏只隔着薄薄一层沾染了皮肤温暖的棉质布料,扑通扑通在他指尖跳动着规律且具有生命力的节奏。   祁温书想收回手,却被他带着身体倾向封言。   “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爱你。”封言看着他,语气极具蛊惑力,仿佛是沾染着蜜糖的溏心糕点,“你也喜欢我,对吗?”   祁温书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中一片空白,周围是能够让人无比安心的气息,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啊。   他希望有人爱他,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是不会有人会爱自己的。   他从来不会将感情宣之于口,谁会喜欢一个没有反应的冰块呢?   童溪甘愿当他的女朋友,是因为她怜悯好友,但除此之外,谁也没有责任去承担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责任。   祁温书唇瓣微张,从中将要吐露出的话语让封言紧张不已。   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封言心中几乎绝望地想道。倘若他不愿意,他还能逼他不成?   但这时,封言却突然发现,林清和望向他那双凤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中竟然有那么分渴望。   他渴望被爱。   他也是不拒绝的……   “我……”   “抱歉。”祁温书回过神,他慌忙咬住舌,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咽回肚子里,匆忙拒绝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封言看着他,眼瞳中流露出一点点令祁温书心魂颤动的哀伤。祁温书甚至不敢正式,他低下头,掩饰性地喝汤,汤是什么味道他没有尝出来,却觉得怎么会这么苦涩呢?   封言却轻轻地,以不容置疑的力度夺过他手里的汤勺丢进碗里,伴随着“叮——”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封言低下头,吻住了林清和颤抖而冰凉的薄唇,在里面肆意闯荡,林清和因为震惊几乎没有做任何反抗,稍微强烈一点的挣扎封言一概无视,他攫取了他口中的甜,也尝到了他口中的苦。   他和他一样,都有着不能说的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言终于偏过头,放过林清和,对他苦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让我用这个吻做纪念吧。”   说完,他起身,绅士地把勺子重新放回祁温书手里,往回退,仿佛已经想清楚了的模样,他退到门后,并且彬彬有礼地替他关上了门。   祁温书:“嘶——”   舌尖破了,嘴唇也破了,接下来的汤还怎么喝?!   而且封言这么轻易就说放弃,放过他,这件事情怎么看——   都像是别有用心。   不过怎么说,祁温书倒是有点期待。 第28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8)   其实林清城已经走了,他自然不可能承认是因为说不过祁温书才走,但他回去后,跟高茹说他傍了个富婆。   高茹自然又是打电话过来一阵唠叨。   祁温书情绪低迷,但他还是耐心地把电话那头一大长串话听完了,才回应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你可不能娶个坏女人进来。”高茹语重心长,虽然这个大儿子和他们实在不亲近,嘴也不甜,工资也就那样,但婚姻大事可是马虎不得的。   祁温书又是答:“好。”   他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和别人结婚。   尖尖软软的耳朵小角探过来,在祁温书情绪即将崩溃的时候将他拉回现实,他的目光由冷凝渐渐转变为柔和,伸出手在阿呜腹部揉了揉,阿呜开心地在他手里翻了个滚。   如果他喜欢男人,家里人会……接受不了吧。   虽然现在同性可婚的法律已经颁布,但仍旧有传统家庭接受不了这种关系,两个男人怎么能一起过日子?简直是荒谬。   但唯一一个喜欢他的人,已经被他拒绝了三遍。   饶是再心大的人,也不可能再告白第三次了吧。   祁温书如是想着,又有些难过——封言为什么是男人呢?倘若是女人,好吧,这件事情显然也不会发生。   一个霸道女总裁,祁温书可能更加消受不起。   自己喜欢他吗?祁温书头一回真正地面对这个问题,他以前一直都是回避态度,但知道今天,他感觉到自己即将真正地失去些什么时,他脆弱而敏感的心终于愿意去正视这份沉甸甸而显得无比真挚从容的问题。   除去一开始的不愉快……好吧,其实平心而论,还是有点感觉的。祁温书每当回想起那天的事情,都会觉得脸热心跳,连空气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几度。   而后来,封言待他也是尊重且礼貌的,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对他有丝毫的轻视。即使偶尔开玩笑,也很快会道歉或者转换态度不让他尴尬。   这样轻飘飘而柔软温甜的……就是喜欢么?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好到……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当这份感情,他也承担不起。   也许拒绝他是对的,明天就赶快搬出去吧。   他有点失落地想。   只是有一点失落,仅此而已。   第二天是周末,祁温书一大早起来,在楼下买了新鲜的早点回去,喂了两只小猫,最后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行李,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等封言。   封言洗漱后头发乱翘地出来,本来打算做早餐,结果刚到客厅就发现热气腾腾的早餐和坐得端端正正的人和两只小猫,脑子突然间就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家子就要整整齐齐。   封言挥去自己脑海中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对祁温书点头:“起的很早啊。”   祁温书也点点头,他有点紧张,但封言似乎没发现。   “吃吧,下次不用等我了。”封言说着,视线又落在一旁的行李箱上,愣了一下,失笑道,“这么快就准备走了?”   祁温书说:“是的,这几天太麻烦了,我会把这几天的房租钱给你的。”   封言随意地“哦”了几声,动作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你也没吃吧,一起吃好吗?”   祁温书没拒绝,他也开始吃。   买了很多东西,但是没有买喝的。   封言吃了几口,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祁温书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随便拿了点东西吃,又有点不舍,他心想这是舍不得七七,但心底又有个小人让他不要走。   既然都说了要走,就肯定要走的。祁温书慢吞吞地咽着鸡蛋,心里充满了悲伤。   一杯牛奶放在他手边。祁温书下意识看过去。   封言解释:“你看你那小脸白的,都快营养不良了,喝点吧。”   祁温书想反驳他没有营养不良,但蛋黄很噎嗓子,他只好喝了几口牛奶。   牛奶是温热的,甜甜的,混合着奶香的味道,祁温书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封言了。祁温书从余光里看封言,有点不舍又有点心满意足,这种复杂的感情让他心乱如麻,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封言说:“我吃饱了,那……”   此时他突然感觉到绵长的困意犹如温水煮青蛙似的缓慢侵袭着他,他甚至有点睁不开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吃力地思考着,但现在连思考都成了件奢侈的事,他惊诧地想扶着桌子站起来,但四肢软绵绵地根本使不上力,他只来得及再看一眼封言,就已经睡了过去。   封言放下手里的早餐,拿纸擦了擦手,目光悲哀而温柔地望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片刻后走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轻声说:“林清和……”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应他了。   祁温书在黑暗中醒来,睡的时间太久,导致他眼睛有点酸涩,就连思考速度也变慢了不少。   祁温书:[我……这是……在……哪?]宛若蜗牛般的提问速度。   六六有问必答:[你在封言卧室里。]   祁温书:[哦……]片刻后,他说,[不对啊!我……我怎么在他房间里?]   六六正准备说因为他爱你,就听祁温书说了声:[还以为他会布置一间新屋金屋藏娇呢,失望。]   六六:[……]新人,你经历过什么?   祁温书揉揉眼睛准备下床,他一动,就“叮铃”乱响,祁温书吓了一跳,他僵着身体听了半天,松口气继续下,声音又响了起来。   祁温书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等他下了床,那种被桎梏的感觉越发明显。祁温书沉默一下,蹲下往自己脚踝摸去。   触手冰凉。   祁温书:[咦,这是什么东西,链子?]   六六:[嗯,大金链子。]   祁温书担心:[这种东西听起来好俗气,而且要是啃起来会不会金属中毒啊?]   六六愣了一下:[你要啃?]   祁温书一笑:[想看看是不是纯金。]   门被打开,走廊的光照进来,封言走进来,看到的是蜷缩在床上的青年,他闻声抬头,似乎是被亮光刺了一下,面露茫然。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封言也是沉默,两人对峙,谁也没有先说话。   但最后还是封言先开口:“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祁温书没搭理他。   封言抬手按了下墙壁上的按钮,壁灯柔和地亮起来,照亮了祁温书苍白的脸色,也照亮了他脚腕一根细细的,禁锢他行动的链子。   祁温书眼睫颤动几下,说:“你现在让我走,我们还是朋友。”   封言轻嘲道:“我不想再做朋友了。”   祁温书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脸上仅存的血色也不见了。   “不……”他眼神恍惚,不知名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如同浮光掠影般,他顿时头痛欲裂,手胡乱地寻找着什么。   药……治病的药呢?   他现在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当头疼或者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就会想吃药。   但是药呢?不在这个房间里。   这是……他迷茫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想离开这里,却走不了,他被限制了自由。   封言见状忙将他抱进怀里,祁温书此刻力气大的惊人,不住地挣扎,绝望地呜咽着什么。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   “乖……”封言抬手在他背上轻拍,看着心爱的人露出近乎哀求的目光,几乎心痛如绞,但他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祁温书走不动,他根本走不出这个屋子。   最后半诱半哄地让他喝了半杯牛奶,他才沉沉睡去。在梦中,也是蹙着眉,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封言低头看着他,一点一点用手抚平他眉间的细痕,最后轻叹一声。 第29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29)   三年前。   “兄弟,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科就男科呗,不用出急诊也不用半夜加班,平时还有时间看看小说培养个兴趣爱好什么的。”路远拿着杯酒端详,啧道,“院长嘛,小心眼的,就是看你比他儿子干得好,病人都抢着要你。反过来想一想,还挺自豪的啊。”   林清和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他拿着一杯高浓度酒,一点一点喝掉一杯,冷静地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这已经是第三杯了。路远心下急的团团转,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别喝了吧……这一杯一百多呢……”   “你喝……”林清和语气很淡,他闭上眼,低低地说,“我请客,你别客气。”   路远一梗,最后把杯子往桌子上豪气一放,大喊:“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林清和淡淡笑了起来。   酒吧里灯火暧昧,鱼龙混杂,那两个人即使在角落,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两个人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路远酒品实在不怎么好,最后直接放声大喊“我们要高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旗帜,弘扬文明正义,为建设美丽祖国无私奉献”,最后直接被酒保叉着出去了。   林清和喝的比路远多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很疲惫,很累。   他问自己:难道就这样甘心被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安排到其他地方,从此碌碌无为吗?   不,他不愿意……   林清和下了长椅,想找卫生间洗把脸,再出去找路远。结果一下来,他的双腿就跟面条似的往下滑,慌乱中,他拽住了身旁人的袖子。   那人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半晌变成了惊艳。   他笑道:“美人,一个人来喝酒?”   祁温书从梦中惊醒。   那是宁冬。   在他原本模糊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一张脸。   他浑身都是冷汗,冷意一点一点渗入皮肤,在梦中屈辱而无法反抗的感觉让他感到羞耻且愤怒,但他是没有办法从过去的回忆里将自己拉出来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   人总是这样,倘若先给他希望,再狠狠打破,大起大落,就很容易陷入绝望的状态。   这时,他无意间扫过床头,不禁愣了一下。   那里摆着一碗粥,上方空气氤氲着热气,像是刚做好不久。让祁温书愣住的不是那碗粥,而是碗底压着一张纸条。   祁温书迟疑着把纸条抽出来。   ——好好吃饭,中午我会回来。   祁温书:“……”   愤怒地想把这碗饭砸掉!   但是……   祁温书还是先把粥喝了。   饿啊,这一觉没有闹铃,他都睡到几点了都。   祁温书看着空空如也的粥碗,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链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走路哗啦哗啦响,影响心情,祁温书打开手机音乐APP,开始放歌。   洗漱与听歌最配哦。   封言早早就起了,他做好饭,就准备去公司,但是路走到一半,他又开始担心倘若林清和不肯吃饭绝食该怎么办,于是又让司机原路返回。   他进了屋,听到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封言有点疑惑地继续走,才发现那音乐声是从他卧室传来的。   但是并没有人,声音是从浴室传来的。   该不会是……   封言脑中立刻展现出无数种自杀方式,他这几天一直在看关于抑郁症的书,上面说抑郁症病人有可能会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点一点把自己杀死……他心一跳,立马冲进了浴室。   然后他与祁温书大眼对小眼,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身无蔽物。   这真是一副非常奇妙的景象,伴随着“套马杆”悠扬而浑厚的歌声,场面美得令人不忍直视。   “你……”祁温书也吓了一跳,门突然被打开,他都不知道该遮哪,幸好水温上升,蒸汽萦绕宛若干冰特效,将他大半个身体都遮住了。   但不知这样半遮半掩,最是撩人。   封言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只觉那湿漉漉的发梢,轮廓清晰分明而显得异常柔和的鼻梁唇角,顺着那蜿蜒锁骨留至看不清区域的水珠都异常具有诱惑力。   他喉结轻轻滚动一下,说:“我以为……”   他闭了闭眼睛,低声说:“没什么,我先走了。”随后关上了门。   祁温书一脸懵:[什么情况?他进来的时候吓我一跳!]   六六幽幽道:[以为你要自杀……]   祁温书哈哈哈哈哈:[我要自杀还等现在吗?搞笑。]   六六:[……]哎,这个世界男主也不容易。   一首套马杆把两个人的心都套住了,封言走出房后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司机催了他好几遍,才上车去公司。   而祁温书则是该吃吃该喝喝,虽然房间里没网,但打单机小游戏还是不错的。   祁温书玩了一下午植物大战僵尸,到黄昏时耳边都是那句幽幽的“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   真惨,真的。   直到六六提醒他“封言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才手忙脚乱地把电脑一合,躺在床上作生无可恋状。   结果生无可恋着生无可恋着,祁温书居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六六告诉他一个好消息:[男主心动值:95]   祁温书:[咦?我干了啥?或者说……他干了啥?]   六六如实汇报:[他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你……]   祁温书:[嗯哼?]   六六继续说:[……的脸。]   祁温书啧道:[小伙儿勇气还是不够大。]   六六……嗯,它无言以对。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出去,总在这呆着,那五点心动值猴年马月才能涨起来。   祁温书想着,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封言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小蛋糕。   祁温书冷冷地看着他,也不和他说话。   沐浴着祁温书“杀人般眼光”的封言淡定自若,笑着对他说:“新开了家蛋糕店,你要尝尝吗?”   祁温书生硬道:“不要。”   好吧。封言那就自己吃。   他真吃了!   祁温书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块蛋糕三下五除二吃了,心里在滴血。   祁温书:[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他说一句话!]   气鼓鼓的祁温书拒绝了封言给他倒的牛奶,拒绝了他做好的饭菜,最后封言实在无奈,哄他:“甜点在饭后吃,你不好好吃饭,我怎么让你吃蛋糕?”   祁温书:“我不饿。”   然后吃光了所有的饭,如愿得到了一块小蛋糕。   ——真香! 第30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30)   祁温书吃东西的时候,封言故作处理事情,实则余光始终注意着他的动作。   怎么这么可爱呢?   现在能够吸引他的,已经不止是林清和的外表。就算林清和换一个模样,没有现在这样的清隽惊艳,他依旧喜欢他。   他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他能确定,独一无二的,能够让他深深着迷的人只有林清和。   祁温书吃着蛋糕,总觉得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但他抬头,那感觉又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祁温书狐疑地看看认真工作中的封言,是他多心了?   他吃完蛋糕,不打算打扰封言工作,起身打算回卧室,却被封言叫住。   封言抬起头望着他说:“看会儿电视吧。”   祁温书冷声说:“不想看。”   封言坚持道:“那你陪我看。”   他按下遥控器,跃然而出的是一个法制节目——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封言:“……”   他说:“要看这个吗?”   祁温书硬邦邦地说:“不看。”   封言伸出手,眼睛眨了眨,冲他笑道:“来坐。”   祁温书僵着身体沉默半晌,坐在了沙发离封言最远的地方,他身体紧紧绷着,远看像是一弯拉伸舒合极其漂亮的弓弦,仿佛随时都会射出一支致命的剑。   封言反问:“那看什么?”   祁温书唇线紧抿成弧线,说随便。   封言倾身把遥控器递过去,祁温书赌气地选了个动画台。   两个将近而立之年的人,齐齐坐在沙发上看幼儿园孩子喜欢的小猪佩奇,画风略显清奇。   “我……们……要……一……起……去……爬……山……呀。”一只粉红色的歪脸小猪对另一只粉红色的歪脸小猪慢吞吞地说。   “好呀……”那只猪也慢吞吞地回答。   祁温书根本分不清哪只猪是哪只猪,关键这里面的猪都长一张脸,还都是粉色,只能从衣服和眼睛上区分他们是男是女是妈妈还是女儿。   祁温书看了会,也没搞懂这个为什么这么火,五分钟一集,一直播一直播。   后来祁温书发现这个台是幼儿亲子频道……他真实地沉默了。   封言认真地看了会,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他们是要去爬山?”   “嗯。”   “然后要准备去商店买一大堆东西?”   “嗯。”   “结果钱包被偷了,东西没买成,最后也没去爬山?”   “……嗯。”   “所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封言猜测,“不要轻易爬山?”   祁温书本想保持冷淡脸,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他笑点了。   “对嘛……”封言感叹,“多笑笑才好看。”   祁温书秒回冷漠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封言心想:看来他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这周末过完就让他离开吧。   让林清和呆在屋里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思忖已久的结果。   封言并不想用“囚禁”这样的字眼形容他的行为,但他想了一圈,无奈地发现只有这个字眼最能表现他现在的行为——不顾林清和的意愿将他管在屋里。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为了不让林清和离开,难道让他跪下求他吗?林清和不是个轻   易心软的人,他跪下也只会让形势更加难堪。   更何况林清和是你对他好,他就更舍不得麻烦你的那类人,封言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发现居然只有这种情况能让他留下。   中度抑郁……代表什么?   宋雯是这样和他说的:   “这类病人情绪稳定时与正常人无异,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远比普通人要脆弱,当他情绪波动过大或者是回想起自己不愿意回想起的事情,他们很有可能会……寻死。   当然这种例子并不多,在还没发展为重度抑郁时,他们还是会尽力克制自己对生命的冷漠感。   但我建议,必须有人照顾他,确保在他情绪崩溃时能够和他交流,缓解他的情绪。”   所以在得知林清和有要离开的意愿时,封言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了很久,逼不得已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   ——但你知道吗?当你用那种近乎冷漠的目光看我时,我的心比你更疼。   我宁愿你好好的,远离我的生活,也不愿意因为我曾经的过错而让你惩罚自己。   那件事……怎么能忘?   当时他在酒吧救下一名青年,却发现他情况不对,泡冷水澡根本不管用的时候,青年一声比一声痛苦的哀求,再加上高浓度酒精催化的意乱情迷之下,一切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当时只当是一夜情深,现在却突然发现,那是上天不露声色却精心设计的邂逅。   可惜当时他没有抓住机会,甚至于完全没料到这个行为几乎可能害了那个青年一辈子。   看了会小猪佩奇,祁温书先受不了,他抬手想拿遥控器,却发现遥控器在封言手里。   祁温书心想你又不换台,拿什么遥控器?跟小孩一样的。   祁温书默不作声地拿遥控器,封言却起了坏心思,故意把遥控器拿远,钓鱼饵似的将人一点一点掉进自己怀里。   祁温书忙着够遥控器,最后被封言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满脸都是“你踏马套路我?”的愤恨表情。   封言温香软玉抱满怀,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主动的。”   祁温书气得想从他怀里钻出来,无奈手一撑就是封言大腿,一用力就……   封言盯着他的手,眸色暗沉,他舔舔嘴唇,控诉祁温书的行为:“你耍流氓。”   你咋这么能呢!祁温书快气晕了。   “乖。”封言低声喑哑,“亲一个好不好?”   祁温书迅速扭过头,表达了自己强有力且坚定的拒绝态度。   封言看着他白皙如玉的侧颊,心里蠢蠢欲动,但面色仍旧冷静自持,语气甚至还有些小委屈:“真的不亲一个嘛?”   祁温书哼哼唧唧地嘟囔不亲。   封言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   祁温书有点受不了他这种态度,再加上这姿势实在暧昧,他一言不发地想从他身上下来。   封言却洞悉了他的动作,手腕轻轻一翻,祁温书顿觉天地颠倒,他在下,躺在沙发上与封言对望。   他轻轻喘着气,声音也很轻:“放……放开!”   封言盯着他看,忽地无奈笑了起来:“我怎么就喜欢你呢?”   祁温书有点迷茫地感受他的手在抚摸他的头发,一下一下,温和且温柔,宛若抚摸停留在指尖的蝴蝶那般轻盈珍惜。   封言轻轻低头,两人呼吸交错,光线均匀且极具美感地在两人眼窝鼻底打下优美暧昧的阴影,温暖的,冰冷的皮肤相互摩挲间竟也产生无限美好。   海底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封言目光很温柔地看着他,热度就仿佛在炖一锅小燕窝,柔软绵长而温度炽热,一点一点将眼前的人炖化了,炖成香甜怡人,仅属于他一人的小燕窝。   两人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近到连时间光阴也无法衡量他们的距离,气息灼热且错乱,唇瓣轻撞,点了个蜻蜓戏水,蜻蜓没有离开,水却泛起了一阵阵不平静的波澜。   这是个完全无关情欲,只是具有细心呵护意味的吻,几乎可以与眉间吻的温情所媲美。   盘旋在发丝间的手指,与足以昭示情感的目光,胸膛微微起伏的弧度,以及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乱成一遭,在空气中迅速加热,直到祁温书眼睛轻眨,眼睫毛安静如同蝴蝶般扇起翅膀,封言如梦初醒,终于起身,不自在地起了个话题:“很晚了……睡吧。”   祁温书眨眨眼,坐起来。   他感受到了封言那里……的变化。   但两人都没说话。   如果离开是必要,就不要再留给他任何一点温情。   这是祁温书知道的,也是别人教给他的。   但晚上还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祁温书到现在才知道昨晚封言也是在这里睡的。   祁温书说:“我去睡客房。”   封言说:“不行。”   祁温书又说:“那你睡客房?”   封言又说:“不行。”   祁温书彻底放弃:“我不睡了,你随意。”   封言给他展示了下手里一沓文件,充分显示了作无赖应该具备的n项品质。   ——你不睡,我也不睡。   祁温书无奈,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睡,只得开始找茬:“这床太小了,两个人睡很挤。”   封言说:“我绝对不会挤到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叫醒我。”   祁温书看着那明显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的床,噎住了。   最后他气鼓鼓地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只木乃伊。   嗯,也很可爱。   封言的眼睛现在就是一只无限次使用的美颜相机,且只对祁温书一个人生效,看哪哪美,看哪哪可爱,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颜。   封言将笔电设置成静音,安静地办公。他现在并不打算睡。   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正确的,因为祁温书一直在胡思乱想,一会儿紧张封言睡在他旁边,一会儿害怕他又对自己动手动脚,就这么乱想了半天也没动静,最后自己把自己想睡着了。   封言好笑地看了眼床上的人,手指轻点鼠标,按下关机键,才悄悄地上了床,期间祁温书睡得很香,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封言饶有兴致地就着素雅月光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人就自动攀附着热量凑过来,头发乱翘起的模样……嗯,真的很可爱,童叟无欺。   睡着的时候比醒着时坦诚多了。   最后低头的时候,封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糖果的小孩,小孩起码还能得到糖果,他只能得到糖果外面那一层冷硬又甜蜜的壳。   早晨起床时出了个小插曲,祁温书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小腹,左转右扭那东西还在,实在不耐烦了,他索性伸手想推开那东西。   怎么还是热的?祁温书半梦半醒间还能来得及想这一句。   随后耳边响起一声闷哼。   祁温书终于开始觉得不对,迟钝半宿的大脑开始运转,他匆匆收了手,提起被子将自己裹了裹,竭力营造出一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情景。   但封言好不容   易找到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祁温书把自己裹成个球反倒便宜了他:“早上这么有活力?我看看……哟,你也跟我一样嘛。”   那是晨勃!正常男人早上都会有的好吗!不要在男科医生面前说这种话!祁温书愤而睁眼瞪他,没想到直接撞进一双含笑的眼中。   祁温书愣了一下,心口微微发烫,没等他说些什么,倒是先落入封言的圈套,他不怀好意地笑道:“醒了呀。”   “别——”祁温书满脸通红,“别摸!”   此时此刻,祁温书才发觉上一秒他的动作堪称作茧自缚,他根本无法躲避那双钻进被子里的手,一如他想逃却被锁链限制住自由一样。   在床上胡闹完,封言神清气爽地顶着一个鸡窝头起床洗漱了,他钻进浴室,想了想又探出头对祁温书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祁温书气呼呼地背对着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祁温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天啦噜……他撸起来居然比我自己爽。]   六六:[天赋……异禀?]   祁温书只是想吐个槽:[唔,好困,我还是再睡会儿吧。]   六六看了眼积分,昨晚掉落五百,刚才又掉落了一千,心动值却没再涨过。它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说是睡,但祁温书并没有真睡着。封言临走前看他闭着眼,就悄悄留了张纸条,压在碗下。   他离开后,祁温书也跟着穿起衣服,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六六有点疑惑,它正想问,大门突然开了,路远开了锁走了进来。   六六:[??]   祁温书给它解释:[我猜到这周末封言可能不会让我出去,就给路远提前说了声,如果昨天一天都没有练习他,他今天就会来封言家里救我。]   他还记得路远那个随口说的会开锁的技能呢。   六六目瞪口呆,人类,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哇。   “哇靠。”路远明显比六六更震惊,他指着祁温书脚腕那根链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是什么?”   祁温书还没来得及回答,路远眼含热泪地扑过去,张嘴就想啃:“是不是纯金的!你们这情趣玩的……也太贵了吧!”   祁温书推开他的脑袋:“不是,就是个装饰,啃上去会金属中毒。”   路远眼泪汪汪:“解开之后能送我吗?”   祁温书:“……”这东西也不是他的,说送就送不太好吧。   路远的开锁器是根牙签,不过他原话是这么说的:   ——这是一根多功能,可延展出各种你想要的样子的牙签!   随便怎样,能打开锁的牙签就是好牙签。祁温书摸摸狗头以示鼓励。   此时此刻,青茂大厦私密会客厅,童溪在律师的引导下回忆。   “U盘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什么地方?”   童溪手指交叠,沉默半晌,说:“朋友家。”   “你朋友认识金辰的人吗?”   童溪:“不知道。”   封言看着这个房间的监控,思考着什么。   在某一个瞬间,他抬起手想拿杯子,杯子却从他手指间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心跳在那一刻随之停顿一秒。 第31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31)   去掉了锁链,恢复自由身的祁温书谢过路远,并且拒绝了他想拿走一点链子看看是不是纯金的请求。   宁冬那天的话一直在他耳边盘旋,他要去找他。   但怎么找是个问题。   离开这里前,两只小猫都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争着往祁温书怀里扑,喵喵叫着不想让他走。   祁温书摸摸猫头,小声说:“如果可以,我还会回来的。”   阿呜和七七都望着他,圆溜溜的猫眼中盛满了不舍,太有灵性了。   祁温书站起来,小猫围着他打圈。   路远在一旁啧啧:“这哪是猫,是猫仙吧?”   祁温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四处环顾,找到了那张被抽出来的电话卡。   其实封言做这些的时候都没有瞒着他,仿佛并不在意他向外界求助。   从始至今,他都没有逼过他什么。   祁温书走出楼道,一束温暖的光照在他平静光洁的面容上。那刻,路远没有说话,但他觉得好友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   和他如影随形的死气沉沉渐渐淡去,厚实沉重的壳一点点消褪,显出年轻人应有的生机,就好像……凤凰涅槃,怒火重生。   祁温书深深吸了口外面的空气,他想明白了些事情:   过往已经成为历史,今朝才是未来。   倘若我能够好好治疗,能够正常地生活,是不是也能去爱人?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气球,封言给予他的爱太过汹涌澎湃,他担心自己会承受不起,但如果他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也能给予对方相同的爱……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电话卡插上,通讯恢复正常。祁温书迅速浏览过联系人,找到署名为“宁”的号码。   这个号码是一道分界岭,他现在身处疾风暴雨,对面是阳光满岸。   我相信……   我相信我可以。   祁温书恍然不知自己当时的情况看起来有多无措,手指颤抖着,最终轻轻按了拨打键。   祁温书吞了两颗柠檬糖,熟悉的果香让他镇定不少。   “嘟嘟嘟……”   “林清和?”对面的人问。   祁温书嗓音有些沙哑,他用力咳了几下,说:“是我。”他顿了顿,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宁冬这次没调侃他,他说:“江桥南路那个咖啡厅等我吧。”   路远不知道祁温书在做什么,但他担忧地说:“我陪你去吧。”   正常人看到锁链第一想法都是各种阴暗的想法,路远也不例外。但他第一时间看到好友时,他显得很平静,路远硬生生把即将开口的“咱们报警”改成了调侃。   并非没心没肺,只是因为在乎。   祁温书挂断电话,他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调整好情绪:“没事,你先回吧,今天麻烦你了。”   路远还在担心,祁温书已经笑了:“真的没事。”   路远想了想,说:“那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撑着。”   祁温书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路远离开了。   祁温书:[六六,男主心动值满一百就能离开了是吗?]   六六:[是哒。]   祁温书:[我一共有多少积分?]   六六:[现在是6100。]   祁温书若有所思:[离开世界前,会扣积分吗?]   六六:[会扣除部分,不过……新人,你是第一个能把这个   世界剧情走完的人,应该会酌情少扣。]   祁温书:[咦,我是第一个?]   六六:[第一个被男主关小黑屋的……]   祁温书:[咳咳,算了,这个就不提了吧。]   江桥南路,咖啡厅。   “你不是想知道林清和有没有把你们的机密泄露给我吗?”宁冬优雅地整了整衣领,半是嘲讽半是戏谑道,“等会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童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清和他不是这种人!封总,你不要听他乱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宁冬笑道,“你们倒是开始内部斗争了。”   封言只是看看表,不为所动:“你该过去了。”   从刚才童溪对律师的话无法回答,机密泄露的责任就落到了她的肩膀上,轻则赔款,重则坐牢,无论哪一样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实在想不到,这件事和林清和有什么关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把事情前因后果想了一圈,最后却发现,现在的矛头都指向林清和。   但这件事关乎公司全体,管理高层纷纷表示要查清此事,就连封言也压不下来。   宁冬在这时不请自来,他在接了个电话后,告诉他们,如果想知道答案,就跟他来。   两人当然是不信的,但若是能洗清林清和的嫌疑当然是最好。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祁温书进了咖啡厅,一眼就看到靠窗坐着的宁冬。   其实宁冬当然也很优秀,同样是大公司的总裁,他和封言比,也不差在哪。   只是那个人比他更闷,有话不直说,喜欢给别人设圈套,看别人掉进去心里暗喜。   今天我也给你设个圈套,你不是很精于此道吗?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算计——尤其是被心上人算计。   祁温书精神气不错,每天三顿吃喝不愁,也不用工作上班,每天就打打游戏追追剧,困了睡觉醒来有美食,睡眠质量显著提高,比他天天叫外卖的独自生活滋润多了。   他出来时外面有点下雪,就穿了个比较宽松的小羽绒服,衬得他整个人都更加纤瘦。   封言看到他走进来时,整个人都坠入寒潭,陷到深不见底的冰冷中。   他其实并没有完全剥夺他的自由——手机虽然拿走电话卡,但就是这样也能打报警电话。   林清和没有打,他很感谢。   但现在——   谁帮了他?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呆在我身边。   祁温书没和宁冬客套,坐下来就直接问:“你到底知道什么?”   宁冬目光扫过他线条柔和的脸部轮廓,就是这个人,用一张令人一眼看上去就昳丽惊艳的脸闯入他的心扉,再无情冷漠地下了拒绝通知书。   他突然就有点心软,又有点懊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什么非要去喜欢封言,他到底有什么好?就他那个一句话一百八十个意思的性格,和这种人相处有意思么?   “录音笔是真的。”宁冬说。   祁温书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太大的波动:“所以呢?”   宁冬故意卖关子,但见他并不买账,产生了淡淡的挫败感:“那天有个人把你带走了。”   祁温书微微睁大眼睛。   他没想到这件事情没有就这么完了,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他是谁?”祁温书心跳微微加速,他很害怕从宁冬口中听到“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诸如此类的话语。   宁冬在犹豫,他   不知道把事情说清到底是好是坏。   这时几个服务员抬着一个很大的镜子从走廊穿梭而过,祁温书无意间望了一眼,光亮镜面清晰且真实地反射出祁温书看不到的那一面——   “是封言。”   宁冬说。   祁温书突然不知道现在该想什么,该问什么,连吐字都觉得艰难。   “我……”我不信。   这件事对祁温书来说,打击无疑是非常大的。他以为可以信赖的人居然是导致一切发生的人!   但这三个简简单单的字,他却完全没有力气说出来。   也许是已经相信了。   “我没必要骗你,你看,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是我做的吗?”宁冬无辜地说,这时他嗅到淡淡的柠檬酸甜味,他顿了顿,说,“你有糖,可以给我一颗吗?”   祁温书说:“这不是糖。”   宁冬愣了一下。   祁温书:“是药。”   做成柠檬味的,治疗抑郁症的药。   祁温书:“我走了,谢谢你,再见。”   宁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祁温书已经站起来,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他甚至没有看周围任何人一眼,就好像慌忙地躲着什么人似的。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宁冬疑惑,什么药?   却见封言紧追着林清和出去了。   宁冬大功告成,本以为打了个漂亮仗,但心中郁闷不减反增。   他从来不是个会因为报复别人而开心的人。   在林清和来之前,他跟童溪说约林清和出来谈盗窃机密的事。童溪哪知道林清和认识宁冬,信誓旦旦认为他在说谎,结果等看到林清和进来,并且和宁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信了一半。   但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林清和啊……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直到林清和离开,封言紧追出去后,童溪依旧坐在原位没有动,她在想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片刻后,童溪慢慢将头放到臂弯,默无声息地哭了。宁冬冷眼看着,只觉没意思,转身离开。   什么朋友?什么爱人?全是骗人。   信任这么少,谁配称是他的朋友或者爱人。   封言跑出咖啡厅,这是他第一次风度尽失,大街上人流熙攘,匆匆一眼就已经把人看丢了。   封言当即大脑一片空白:林清和看到他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他是怎么回事?   宁冬跟他讲了什么?封言心烦意乱,绝不会是那什么盗窃机密的狗屁理由,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当时宁冬丢下的那支录音笔里有窃听器,封言确认把笔踩坏后丢掉,但当时他没有查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安窃听器,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宁冬故意的。   封言慌乱地四处寻找,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身材高挑的背影,他什么都顾不得想,穿过人群喊他:“林……”   一辆货车笨重地响着笛穿梭在路上,红绿灯还没有转灯色,几乎是一刹那的瞬间,汽笛声被无限次拉长,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撞……撞到人了!” 第32章 我抢了总裁的女朋友(完)   “去相个亲又没什么。”高茹在电话那头哐哐切菜,开的免提,连旁边的电视生都听得很清楚,“你小舅介绍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差。”   林清和以沉默作回答。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个人了,老让我们操心,整天连个屁也不放,看看你弟这几天交的女朋友。”高茹越说越气。   “林医生,主任找你。”这时有人喊他。   这简直是最好的推脱剂,林清和松了口气,对高茹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随后不等那边有什么反应,林清和把电话挂了,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他最近忙几台手术,白天黑夜连轴转着加班,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   主任告诉他,因为病人投诉,他被调去另一个科室。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清和没有反驳,哪个病人,哪个手术,为什么会投诉……   他的心力都用来做手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抱怨,质问这些了。   当路远知道他被调过来的原因时,想去找他的主任理论,林清和没让他去,一来讨不着好处,二来回去还要看主任眼色,很累。   说是这么说,但那天下班后直接拉着路远去喝酒了。   后面……呢?   他始终想不起来。   那段记忆印刻在灵魂最深处,蠢蠢欲动,但顶着一层阻碍,画面无法清晰。   这段画面一直在重复,没有尽头,也近乎自虐似的在他面前一次次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近乎轮回的重复画面中,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他从宁冬手里救下他,问他家人的号码,想让人接他回去。   林清和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他低着头不住地啜泣。   ……   宁冬说的是真的。   但真相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堪,它并不美好,但也没有摧毁一个人的力量。   知道这些,已经足够。   画面褪去,化为无尽的黑暗。   祁温书终于从梦魇中醒来,但他很快陷入了另一种僵局——他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塞入完全适应身体的壳子,却什么也不能做,其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幸好意识还在。   祁温书:[小六六。]   六六:[在呐,你醒了。]   祁温书:[嗯,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六六告诉他:[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属于植物人,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年。]   祁温书:[嗯……嗯?!!]   两年!   他在床上躺了两年!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颓废下去?!   祁温书想深深地叹气,但事实上,他只是呼吸声更重了些。他问:[现在能让我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吗?]   六六的回答很现实:[需要积分。]   祁温书好绝望,到处都是抠门商家:[多少?]   六六:[一千。]   那还好……祁温书很心疼,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只得交了黑心钱,身体仿佛被泉水滋润一遍,渐渐有了力气。   好消息是祁温书终于能动了,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是他现在只能动动手指,眨眨眼睛,说话是不行的,只能发出沙哑的近乎无声的声音。   这是一间……病房吗?   祁温书迟疑了下——这里装扮的太温馨了,根本不像是病房,但周   围一台台精密仪器显示了他此刻身处的确是病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   此刻是黄昏,窗户开了小扇,不疾不徐地吹入暗含花香的小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但祁温书现在并不想静好,他浑身插满了管子,感觉恢复后真的很难受,手上还打着点滴,冷飕飕的。   就这么躺了五分钟,祁温书感觉他快要被这些东西折磨死了。   六六:[莫急,你现在身体只是暂时能动了,但躺了两年,下床自由活动是不行的,还是等人来吧。]   祁温书奄奄一息,绝望地想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醒过来却因没人照顾而死的人。   ……封言这个大猪蹄子呢!该不会看他变成植物人就跑了吧!   等等……祁温书依稀记得出车祸时看到封言了,为什么他的心动值还没有满?   六六残酷地提醒他这个事实:[男主心动值:99]   祁温书还没来得及反应,六六又是一句:[积分-1000]   “……”   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祁温书在大脑中震天憾地地大吼:[——为什么积分还能被扣除?!]   饶是六六只是个人工智能系统,也被这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怒吼震撼到了:[……不知道,也许是男主并不想让你这么做,扣除积分以示惩罚。]   祁温书面无表情,心里妈卖批。   怎么还没来个人,封言红灯绿酒去了吗!   他现在好渴,而且想上卫生间。   虽然祁温书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矛盾的现象,该不会是躺久身体出问题了吧……   祁温书卯足了劲想起身,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他努力了大半天,也只是动了动手臂,位移并没有因此改变分毫。   绝望。   无奈。   愤怒。   这三种情绪在祁温书心里燃烧,快炸了。   “嘶啦——撕拉——”不知什么东西挠门的声音引起了祁温书的注意力,他有点毛骨悚然,心想这是什么妖魔鬼怪,难道是来讨他命的黑白无常?他还没到寿命将尽时呢。   门被打开。   祁温书吓得连忙闭眼,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妖魔鬼怪南无黑白无常……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有个人悄悄地“嘘——”了一声。   嘘得祁温书更想上厕所了。   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搭在祁温书伸在外面的手上。   因为看不见,祁温书开始胡思乱想,这是什么,猫仙?狗仙?仓鼠仙?兔仙?……都什么鬼啦。   直到有人轻轻掖了掖被角,祁温书才知道进来的人是封言。   他睡觉的时候会蹬被子,迷迷糊糊地时候会有人给他掖被角,熟悉的套路,想哭的配方。   但祁温书还是专注地做一个不会动也不会醒的植物人。   哼!   等会要吓你一跳。   “阿呜和七七都在等你醒,已经两年过去了,清和。”封言看着阿呜和七七好奇地在床边爬来爬去,在它们想蹦到祁温书身上前出手阻止一下,“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他有点悲哀地看着床上的人,他不能说话,不能动,甚至不能自主思考,即使已经过去两年,封言仍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医生劝他想开点,能够恢复的机会实在不大,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许会有奇迹。   奇迹……就是在绝望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吧。   倘若实在没办法,至少他会想办法让林清和活到自己死后……   封言甚至不敢亲吻他,仿佛那是一种亵渎。   神灵永远在看着他,就像太阳每天都会升起。   他将林清和带回家里,每天照顾他,起码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还有脉搏。   但若是他能睁开眼,哪怕厌恶地离开都是好的。   常规的十几分钟自言自语之后,接下来要喂他喝一点水。封言从后面揽住祁温书,让他半坐着,然后端着杯子一点点喂。   这时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床上本应该无意识的人,搭在床上的手指竟然一点点蜷缩起来,这是有意识即将苏醒的意思!   封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温书的手,语气近乎哀求:“清和,清和,你是能动了吗?手指……手再动一下好不好?”   没有任何意外,祁温书又慢慢动了动手指,随后他缓缓睁眼,因为许久不见阳光,他的眼睛只能半阖着,看上去很是无精打采,他艰难地开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封言惊喜若狂,林清和醒了!他醒了!不是做梦!   这时他发现林清和一直在说些什么,因为没有力气,说一会就要停顿片刻继续说,封言紧紧盯着他的口型。   老子……要喝水……   喝水?   封言满心欢喜,只觉前面那两个字是看岔了,吸管插到水杯里,小心翼翼地递到祁温书唇边:“你喝……不好说话,嘘……”   祁温书真想揍他,已经快憋不住了。   断断续续喝了几口水,祁温书又开始提要求:上厕所。   这个口型辨识度貌似有点低,封言看了好几遍才看懂。他看看祁温书,迟疑地说:“现在你只能用导尿管……”   翻白眼这个动作对现在的祁温书来说,难度系数太高,他只能用沉默做反抗。   但封言认为沉默就是默认,于是他开始熟练地导尿工作……   祁温书连阻止的余地都没有。   过后,他真的好想用他的小拳拳捶死封言!   之后的一个月里,祁温书从完全不能行动到能下床步履蹒跚地走路,经历了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羞耻行为,到后面已经对一切麻木了。   生活,就是这样过的,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封言那一个心动值真是任性到令人无奈,管你过几年,我就是死活不涨。   后面做复健的时候,腿仿佛不是自己的,走一步就跟机器人般僵硬。祁温书摔了好几次,开始一个人生闷气,在封言不注意的时候也偷偷练,后面封言给他按摩时发现他身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淤青。   封言没有说话,反倒是祁温书有点心虚:“我没事。”   封言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更像是在哭:“对不起。”   祁温书转过脸,故作无所谓道:“之前的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躺了两年,他什么都看开了,没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再来个十年。   “可我介意。”封言说,“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你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如果医生当场判他死亡,封言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去了。   他以前不知道爱情对自己居然是如此重要,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已经侵驻在自己心中,共生共存,像空气,像水,缺了它活不了。   祁温书:“……”   你这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啊,哥们。   祁温书还得反过来劝他:“封言,人生不是只有爱情的。”   封言看着他:“那你是为什么醒来?”   当然是因为——   祁温书没回答。   但封言依旧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   祁温书避开他的灼热目光,低声叹道:“可能是因为,我也有点喜欢你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完全虚拟的人物。   还是个霸道总裁。   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好笑。   “所以就算我先离开了,你……”祁温书犹豫一下,说,“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够了。”   封言倾身过去,轻轻抱住祁温书,野火在心头蔓延,灼烫而肆意地燃烧了他的全部理智。随后他在祁温书耳畔承诺:“好。”   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性的,祁温书从那之后活的好好的,反倒是封言被诊断出患了家族遗传史,年岁已尽亡期。   那一刻祁温书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却没想到封言有可能是先离开的那个。   但封言并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继续做一个霸总,偶尔给祁温书带来小小的惊喜,也许是一块小蛋糕,也许是一罐柠檬糖。   至于真正的药,谁知道被扔到哪个垃圾箱里去了呢?祁温书已经不需要了。   那天祁温书正在厨房做黑暗料理,炸着一块油豆腐,六六对他说:[男主心动值已满,五小时后离开。]   祁温书动作顿了顿,继续煎豆腐。   晚饭的时候封言就发现了:“这块豆腐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呢?”   都焦的不行了,一看就是炸久了的失败品。   祁温书无所谓道:“不喜欢就不吃。”   然后封言就把那块豆腐吃了,说:“很好吃。”   晚上祁温书卧在封言怀里,揪着他的睡衣纽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封言啊……”   “我在。”   “封言……”   “我在。”   “封言……”   “嗯,我在。”   祁温书睡着了,在梦里,封言和他告别:“我要走了,清和。”   祁温书笑道:“我也是。”   随后两个人分道扬镳,通往不同的道路。   岁月静好。   ——该世界完 第33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   浩瀚星海中,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星球连续不断地自转,公转,穿梭在其中的一艘飞船宛若点缀在夜空的一颗闪亮宝石。   只不过这颗宝石上,还多了不少杀马特的图案。   ——这就是极其著名,且令人闻风丧胆的“奈斯号”,连联邦第一军队都对此无可奈何的流氓海盗船。   顾名思义,这艘船的建立者叫“奈斯”,在古国的古语言翻译而来,是“好,很好,特别好”的意思,也不知道起这个名字的人究竟是抱着多么不要脸的想法将这个名字报上户口的。   现在这个“特别好”的人正躺在军行床上闭目养神,接收着信息。   这个世界距离现在的时代先进了几百年,祁温书所在的时代都已经算是古代,科技不断发展,人们拥有了更多探索,占领,并且在其他星球生活的资本,古国因此被抛弃,越来越多的星球开始有人存在的痕迹,并且将高科技也带了过去。   逐渐的,人们分成了两派,一类号称“联邦”,一类号称“帝国”,全名因太长不予赘述。   经过了不知多少年,两国人民的科技,文化及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本其乐融融的宇宙两治政策随之崩塌,分裂党活跃在各大政治高层,如今已经步入岌岌可危,随时爆发战争的状态——即“战时”前兆。   在这种如履薄冰之际,出现了一类中立派:他们习惯性地骚扰两国任何出兵军队,而且还不是隔靴搔痒的那种,是如果能全部歼灭就做到的那种,两国不知道因此丧失了多少精兵强将。   他们就是海盗船“奈斯号”全体人员。   “海盗船”这个称号还是他们自己起的,当时联邦第一艘巡逻舰全军覆没,但他们居然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寄给联邦高层一盒录像带,上面记录了歼灭巡逻舰的全部过程,最后的最后,画面停滞在巡逻舰分崩离析的那一霎那,一个干净而淡漠的声音浮现在所有高层耳畔:   “记住了吗?”   “我们是奈斯号,当然,也可以叫海盗船,欢迎来访。”   尾音里那点笑意简直让人恨的牙痒痒!   这什么玩意儿?就这个花里胡哨的,根本没有一点精英气质的舰艇?   当即高层心里就浮现了一股愤怒又滑稽的情绪,他们当即对这艘舰艇发起了全宇宙通缉,并且派出了一支精英团队,誓要把这些侮辱、羞辱他们审美的家伙全部捉住。   但令人震惊的是,三天后,精英舰艇上所有的人嘴里裹着布,三三两两被绳子绑在一起,用一艘最简易的无人驾驶机全数送了回来!   队长解绑后,哭着对高层说奈斯号的人也太厉害了,他们根本没有回手之力。   高层:“……”   先把人踹飞了再说。   后面联邦不死心地又派出各种精英,无一不是以悲惨结局落幕。   与此正相反的是,帝国对此完全没有反应,送人送录像带似乎完全没办法撼动他们冷酷无情的心。   “奈斯号”正平稳行驶在预定轨道上,如果不出意外,三分钟后他们会遇到来自联邦的“挑衅号”——没错,完全不屑于叫他们战斗号。   这种战斗力跟奈斯比起来真是差得远多了!   “是不是该叫舰长出来了?”红发海盗犹豫着对副舰长——查尔斯说。   查尔斯瞄了瞄舰长室,里面毫无动静,他当即拍案,小声对红发说:“就对面那几个货色,我来处理就行了,不要每次都打扰舰长休息。”   红发不太愿意,但查尔斯已经决定了,便走进了驾驶舱……那背影,乍一看,还有些兴致勃勃。   又可以欢乐打人了!查尔斯完全把这场战斗当成了单方面的取乐。   红发没有话语权,在原地站了会,一咬牙一跺脚,决定……那就不打扰舰长了!   但查尔斯很快发现了不对,对面进攻的套路变了!跟以前一板一眼的无趣方式完全不同!反倒是……有点像奈斯的作战风格!   这时候查尔斯步步紧退,战舰头一回被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斗意大起,咬着牙流着汗操纵指挥台。   他不信,除了奈斯,他们打不过联邦!   此时的祁温书睁开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心里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轰——”飞船整个剧烈晃动起来,炮火声尖叫般在耳边炸开,祁温书打开一旁的封闭窗户,五光十色的烟火在眼前炸开。   祁温书:“哇哦……漂亮。”   这次他扮演的人叫“奈斯”,一听就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可惜他的命并不好,等会就被俘虏了。   这次,祁温书的助攻作用微乎其微,炮灰的性质更大。   当他被作为俘虏进入联邦参加审判时,联邦为了羞辱他,故意给他匹配了一个Alpha,假惺惺地说Omega是全世界的宝贝,之前的罪都可以被他们大公无私地饶恕,随后奈斯就进入了暗无天地的发情期。   嗯,祁温书表示,Alpha是什么?Omega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现在……嗯,还是出去欺负小朋友吧。   “怎么了?”正在查尔斯心生绝望,想去找奈斯时,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查尔斯来不及解释,战况越发激烈,他的精神力已经支撑不住了:“舰长……”   银发男人在看到显示屏时灰眸瞬间变暗,当即他按住精神阀将自己的精神力灌输进去,怒喝:“怎么回事?查尔斯?”   查尔斯被他这一吼吓得浑身一抖,再加上他精神力已经临近奔溃边缘,豆大的汗滴从他额角滴落,他痛苦地说:“对不起!是我擅自行动了……”   奈斯号应急灯响起,长笛鸣彻舰艇,保护罩开启,在剧烈而凶猛的攻击之下,这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所有舰员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奔到自己岗位,支持着舰艇最后的攻防。   不——   不行!   祁温书刚才一瞬间灌输进几乎一半的精神力,才勉强支撑住了舰艇,连一点喘息时间都没有,祁温书看着眼前局势,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无数种方案来应对。   不够……   “能源降至百分之四十五……”奈斯号开始了警告。   连一半能源都不够了!   这需要耗费更多的精神力,祁温书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显示屏,前面是一艘普普通通的联邦战舰,但查尔斯全然被他所压制,现在就连祁温书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三十五……”   “二十五……”   奈斯之前的作战最多消耗三十五的精神力,但这次他一次就动用了一半,这已经快要让他的精神力逆行,但他还在不断传送,这使得他眼前发黑,大脑嗡嗡作响。   “十五……”   “对方传来通讯连接,是否接受?”   祁温书没说话,查尔斯心惊胆战地看着:“奈斯,这样不行,你现在就走!我用应急舱送你出去!”   祁温书没有动一下,他的额头,鼻梁,唇线和下颌连接成一副幽暗深邃且极具质感的轮廓画面,而与之相反的是他死死按   在精神阀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喘息声越来越重,查尔斯眼见局势越发严重,对方却只是发来了这一次通讯连接,如果他们不接受,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舰毁人亡的下场。   查尔斯急切道:“快走,奈斯!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意承担!”   他伸出手想去打开应急舱开关,祁温书却突然有了动作,他狠狠打开查尔斯的手,深深喘息一声,似乎这个动作已然耗费了他全身力气。   “当时成立奈斯号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全忘了吗!”他厉声道,“我与你们共存亡,没有一人当逃兵,全忘了吗?!”   查尔斯怔怔看着他。   祁温书咬着牙,他闭了闭眼,在一片狰狞呼啸和黑暗中,砸向通讯键。   画面迅速出现在眼前。   一个黑发黑眼的军官出现在他们眼前,他脸上是轻松之意,唇边居然还挂着笑意。   “你们好,久闻不如一见,我想见你们很久了。”   没有人回答他,画面那头只有冷冷的无声拒绝。   他也没有在意,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袖口,他胸前几枚闪亮金章挂出联邦的标志,随后他说:“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毕竟我看了很多遍你们作战的录像,你们真的很厉害。如果你们愿意让我连接你们的奈斯号……”   说到后面三个字,他眼皮一撩,笑意盈盈:“我能保证你们全员完好无损。”   “奈斯,海盗船的舰长,你觉得呢?”   祁温书冷冷地看着他,唇线紧抿几乎成了刀锋的形状,随后他吐出一个字:“开。”   那个字刚一出来,迅猛如长虹般的攻击顿时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但不断响起的长鸣和几乎所剩无几的能源剩余量将他们拉回现实。   “不能开!”红发大吼,“我宁愿死在这里!”   舰艇上所有人同时跟着喊起来,而查尔斯却沉默起来,片刻后,他说:“别喊了。”   红发不可置信:“查尔斯,你想苟且偷生吗?!当初我们说好了——”   “是,我们是说好了。”查尔斯说,“但我想活下去,不可以吗?”   伴随着他们激烈的争吵,连接已经完成。   祁温书闭上了眼睛。   祁温书:[这开幕式真是太刺激了!]   六六:[新人……不,现在应该叫你宿主了,你演得很棒呐,给你点赞!]   祁温书:[叫我小七吧,宿主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六六:[嗯,小七。]   男主已经登场了,虽然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他长的真不赖!祁温书心里想着,冷眼看着从连接舱走进来的人。   宽肩窄腰,一身修身军装衬出他的好身材,他走路的姿势很随意,但也不吊儿郎当,一看就是从军多年才能作出来的模样。   他弯腰穿过舰艇,一人顶着全船员如刀般的视线却恍若未觉,他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西德尔,初次见面,就不请大家关照了。”   他单手插兜,慢悠悠看向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银发男人。   西德尔微微侧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   “上舰吧,各位。” 第34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2)   当然没有人听他的,这句话说完,甚至有人偷偷拿起了锤子——还以为会上来几十个,没想到只有一个,那锤晕了完事。   “再给你们一分钟。”西德尔料到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从容地扫视飞船上所有人,扬声道,“我刚才的话加一个条件——还留在这里的人,我恐怕不能保证你们的完好无损,毕竟拒绝配合的话,我也许需要采取某些极端手段。”   在他说话时,祁温书单手撑在指挥台,精神力的透支让他有些疲倦,现在倘若动手,他并不具备优势,而且这个叫西德尔的人让他产生很强的防备和不喜心。   这是很难得的情况,虽然奈斯是Omega,但他从成年后一直喷抑制剂,旁人都以为奈斯是Alpha,虽然他的长相相比较Alpha来说更加精致纤瘦,但没人怀疑他的性别。   谁见过会驾驶飞船,还能把帝国联邦的精英打得落花流水的Omega?这概率简直比星球坠落更小。   奈斯是强大的,聪明的,甚至是讨人喜欢的,Alpha在他眼中几乎不具备攻击力。   但当这个黑发黑眸面带轻松笑意的年轻军官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威胁,下意识地想后退。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紧紧握住了双拳,试图用疼痛感消除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全舰的人都在等他的指令,生死存亡只在一瞬间。   他该怎么选?   在这些人中,有妻儿老少的人绝不在少数,虽然他在组建“奈斯号”时并不打算将这些人纳入为自己的成员,但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并且对他忠心耿耿。   如果可以,他会尽全力将他们保下来。   更重要的是……   虽然这个看起来像是指挥官的人亲自下榻,但周围还有不下十辆联邦飞船将他们围了个圆,插翅难逃。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且蓄谋已久的包围战。   没想到联邦已经恨他们到这种程度了……   他脑中闪过无数条信息,对他们有利,不利的,但这些其实都只发生在一霎那间,背水一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他是绝对不会赌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最后他在众人期待或紧张的目光中,缓缓下达了作为“奈斯号”舰长的最后一个指令。   “——全员上舰,命令不得违背。”   即使他不知道面前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祁温书:[上舰了上舰了,这设计好有层次感,银色的好漂亮!]   奈斯自己设计的舰艇,虽然攻击性很强,但审美当真不敢恭维。他喜欢一切古古怪怪的颜色组合,譬如红色和土色,金色和蓝色,还有各种杀马特的图案……   祁温书心想,每天生活在这里,船员们的审美都已经被扭曲了,才能天天看着那些辣眼睛的图案而面不改色甚至做得到谈笑风生。   六六:[联邦飞船都是统一风格。]   祁温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是吗,嘿嘿嘿~]   六六:[……]小七这么笑,总觉得有人会倒霉。   “奈斯号”十几号人,浩浩荡荡朝西德尔的飞船里走,这里空间很大,而且貌似是专门为他们准备好了单人小隔间,有人领着他们进去。   当然,有的船员不服气,偷偷地对西德尔动手动脚,但椅子还没拎起来,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他闷哼一声,椅子“咕噜咕噜”掉到地上。   船员心里暗惊,这种精神力他只在奈斯身上见过,没想到这个联邦军官居然也有如此强的精神力压制   !   祁温书自然也感受到了,但对其他人来说,那股精神波仿佛一阵风吹过就消散了。   他半垂下眼,联邦新闻中最近出现了一个新星,据说是“联邦未来的希望”,皇帝陛下特意为他加冕,将他封为元帅。   当日的加冕礼极其盛大,西德尔弯腰接受肩章时,与人群中经过伪装的奈斯两眼相对,随后便没有在意。这只是极小的一个小插曲。   “元帅,他怎么办?”引路人问西德尔。   西德尔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   “高防御的禁室没有了。”引路人老实说,“我觉得一般的房间是关不住奈斯的。”   高防御室只有一个,原本是专门用来关奈斯,但刚才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房间使用权被迫转移。   西德尔“嘶——”了一声,露出有点牙疼的表情。   最讨厌装Beta的Omega了。   他想了想,那双灰色的眼眸出现在他脑海,仿佛闪烁着星光。   百闻不如一见。西德尔心想。   原本以为奈斯是个胡子拉碴的硬莽大汉,没想到却是个小小只的……Alpha。   比起西德尔,奈斯的确算是“小小只”了。   但西德尔偏偏又很喜欢这种小小只的,虽然知道在他精致又冷淡的皮囊下藏着炮火尘埃和极其恐怖的高精神力,但他完全没办法抵抗。   想了又想,西德尔不情愿地说:“把他带到我房间里。”   引路人愣了下,说:“是。”   高防御室,毫无疑问,其中的防御能力是最强的,钢筋铁骨也出不去,除非能穿墙。而且其换气系统也是最高级的,如果需要,一点外流气体都不会泄露,杜绝了某些罪恶分子试图用毒气炸|弹与全员同归于尽的罪恶不道德想法。   但这也成了另一类人的保护伞。   飞船即将靠近“奈斯号”前几分钟,船舱内发生骚动,西德尔前往暴动中心,发现满船里都是Omega香甜诱人的气味,船里除了Alpha就是Beta,哪里来的Omega?!   气味发源地来自倒在地上的女船员——他的女下属奥雅,从军校体检到入船检查,她的性别那块一直都是Beta,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装Alpha或Beta的Omega其实不少,但敢在军校里装的,这还真是头一个。西德尔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周围有人控制不住往奥雅身上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那人领口拽着丢了出去,怒斥:“都成什么样子,还不去拿抑制剂!”   为数不多的几个Beta赶忙去找抑制剂:“只有一支了!”   “还想要几支?”西德尔简直气得青筋暴跳,他半眯着眼睛对准血管把抑制剂打进去,头疼地吩咐,“把她给我关到高防御室去!”   这仅有的一支抑制剂还是上次从敌船拿到的战利品,这种东西极难找到,黑市上价格更是贵的要命。当时他们就把这东西留下了,想着每天拜一拜就能涨工资,没想到这时派上用场了。   西德尔心里在滴血。   然后作战时完全没手软,怒气散去大半,他才发觉对面有点不对,进攻套路不对。   不像是那个叫“奈斯”的套路。   下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本人亲自来一次战斗,一定很刺激。西德尔心想。   祁温书在床上坐下,他沉默地看看四周,不大但足以容纳三四个人的空间,设备应有尽有,食品橱,洗衣器,书柜,桌子上上面还摆着几本作了标记的书。   祁温书有点疑惑,这里看起来并   不像是关人的地方,反倒像是卧室。   心情平静下来,身体就开始发出叫嚣的信号,大脑开始隐隐作痛,一波又一波淡潮宛若一波潭水在身体里晃荡,时而酸软时而酥麻,存在感并不强,但会让人心里很烦。   这是发情期前的征兆。   奈斯之所以会被轻易俘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发情期前的Omega身体会主动进入适应期,也就是比较“娇嫩”的时期,睡眠不安稳,情绪波动较大,身体素质远没有之前好。   饶是奈斯也被这些变化折磨得有点崩溃,更何况他这次没料到会在宇宙中飘这么久,抑制剂也用完了。   本来决定临时找个星球下脚找抑制剂,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呆了会,祁温书有点无聊,他也没去碰书架上的书,而是打开光脑。   果不其然,这里面通讯全部被切断了,他也无法向外面发出求救信号。   不过里面有几段视频,关于奈斯养的小宠物的沙雕欢乐视频,祁温书看得津津有味,大约过了半天,直到六六提醒他一句:[有人来了。]   祁温书“啪”地一声迅速关闭视频,正襟危坐——不,是大佬的坐姿,海盗头子毫无畏惧!   也可以称作:请开始你的装逼。   来者是来送营养液的。   他们不在吃食上虐待俘虏,更何况这还是他们的重点通缉对象,肯定在抵达联邦前要好生伺候着,万一人家因为吃不到东西死了,就是他们的错。   祁温书手上戴着抑制精神力的锁链,暂时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他武力不行,唯一可以用来做武器的精神力也没有了,双手也受制,安全系数百分百。   来人把营养液放下,悄悄看了看祁温书,就离开了。   祁温书没有太在意,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就跟水一样,祁温书又开始看视频,渴了就喝几口,生活极其滋润。   如果他没猜错,剧情就快开始了。女主奥雅是个伪装成beta的omega,在这次战斗中意外发情,结果唯一的一支抑制剂被发情前兆的奈斯使用了,就开始了和男主春情荡漾的开始。   奈斯是在这里发情的,因为西德尔手下想看他笑话,就在食物中加了诱导发情的液体,本以为他是Alpha,会因为欲望无法发泄而痛苦,却没想到会直接诱导他发情而暴露身份。   男主就把唯一一支诱导剂用在他身上,结果女主发情没得用了,只能亲自上身。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男主而不是其他人——作者就是这么写的,为了爽就这么看呗。   他只需要现在提前发情,然后用掉那唯一的宝贵抑制剂,男女主的剧情就可以开始了。   祁温书正思忖着要不要跟外面的人说他饿了,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对。   身体里那汪水漾得更深,一团火从小腹朝上蔓延至骨髓血液,逐渐开始发热,原本清晰的理智也缓慢崩塌……   发情期来了?!   这不可能啊!   祁温书想了半天,最后视线聚焦到那杯营养液上。   刚来送这东西的人,他记住了。   等西德尔处理完事情回到自己房间,刚一打开门,就被高浓度的甜奶茶味晕得倒退一步。   他冷静了几秒,迅速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再打开。   奶茶味依旧在。   大家都喝过奶茶,联邦更是开了不少奶茶店,这种从古代就产生的饮品深得各位女孩喜爱,甚至于有些男孩也喜欢。   没人知道,元帅西德尔是个重症奶茶控,   他困了不喝咖啡,喝奶茶。   西德尔对这种味道简直无法抗拒!   但……他意识到不对,他本次的头号通缉目标就在他房间里,而现在房间里弥漫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甜味……   西德尔有点不太敢走进去。   他自然知道这是Omega的信息素味道,他们的味道通常都很甜蜜,诱得Alpha疯狂,但……   奈斯?   头号流氓海盗头子,最聪明的Alpha?   西德尔有点怀疑人生。 第35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3)   西德尔在外面怀疑人生,祁温书在屋里度日如年,再不来个人,他觉得自己都快被烤化了。   联邦对不同性别人的管理制度很是古怪,一开始生下来进行户籍登记,Omega便是被保护的那一方,法律明令禁止Omega参军,他们在成年后靠一种仪器匹配信息素,然后与最合适的Alpha结合。   没有人问Omega的意见,但Alpha却可以拒绝匹配给他的这个Omega——当然这些情况也是非常罕见。在现在Omega数量越来越少的时代,能获得一个可爱娇小又软萌的Omega是所有Alpha的梦想。   俗话常说“胸大无脑”,Omega们觉得Alpha胸不大,也没什么脑子。   因此出现了一类人,专门研究抑制Omega无法避免的发情期——也就是前面说的抑制剂。   谁愿意一到发情期就像水一样缠着自己的Omega打了抑制剂各个都能独自生活下去?抑制剂在市场上明令禁止购买。   祁温书现在需要的,就是那一只价值千金的抑制剂。   排气管道徐徐将新鲜空气排进来,这里跟高紧闭室的换气系统相似,带走了一点身上的燥热,但长久以此是绝对不行的。   祁温书在桌子上趴了半天,摆了半天姿势也不见人来,他只好站起来,强行站起来,尽量扶着能扶住的东西一步步朝门口走,他打算敲门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力。   一步,两步……他终于到了门口,抬手朝门上敲去,手还没落到实处,门却率先被人打开,露出一张无比震惊的帅脸。   祁温书是不知道这门之前是被人打开过一会的,他一直趴着,没有感觉到任何人来的气息。   西德尔没想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的结果就是获得了一直软软倒下来的散发着甜甜奶茶味的Omega……?   祁温书不知道Alpha的信息素对即将发情的Omega有多大的诱惑力,Alpha喜爱Omega的信息素,反过来亦然,生存法则往往如此。   西德尔已经刻意收敛他身上的信息素了,但祁温书还是鼻子很灵地闻到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柠檬味。   “……你是Omega,奈斯?”饶是西德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之前应该采取一些防避措施,而不是这么直接地闯进来。   虽然他是经过信息素诱导测试的人,能够对大部分Omega的信息素面不改色,至少不会因此被迷了心窍,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但——   这味道他实在抵抗不了啊!   祁温书眯了眯眼,只觉眼前的人忽远忽近,耳畔的声音也仿佛游离于理智之外,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已经快要烧起的干柴上再加上一把烈火。   ……他突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过来的会是西德尔,但他现在没空去质问。   “著名的西德号前不久刚从海派号上获得了一只抑制剂。”祁温书深呼吸,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这样做起码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他皱着眉感受Alpha抱着他时手臂的热度,一点点想退出来,并且答非所问道,“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西德尔愣了一下,没回答。   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祁温书抬起头,他的银发擦过西德尔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点痒,又有点像蝴蝶在花丛间嬉戏时漫不经心落下的一个吻。   “你们舰上,没人是Omega吧,而且联邦政府如果知道一个敌方Omega在他们的精英军人的战舰上发情了却没有抑制剂……”祁温书低声说着理智且冰冷的话语,“你猜那个Alpha是会被放过还是连   坐?”   话音刚落,他感觉到掴住他的手臂似乎有一丝僵硬。   西德尔似乎有些迷茫。   快成功了。祁温书在心底松了口气。   “如果你能把抑制剂给我,我会……”后面“感激你”三个字还未说出口,祁温书却见西德尔眼中的迷茫变成了另一种他看不懂,但却异常凶猛且蠢蠢欲动的情绪。   ……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后面那三个字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不愧是奈斯号的舰长。”西德尔弯腰,食指轻轻在祁温书的唇中央按了一下,示意他噤声。随后他收手,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揽过他的腿,将他抱了起来,“不过……很遗憾。”   祁温书全身腾空,吃了一惊。   祁温书:[什么情况?]   六六:[……]为难。   要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小七呢?感觉要被打。   祁温书:[还能不能好好做任务了?]   六六决定坦白:[这个世界好像出故障了,女主提前发情,西德尔给她用了抑制剂。]   祁温书:[!!!]   每个感叹号都是个大写的愤怒。   六六:小七好阔怕,害怕。   这一下又是打乱了祁温书全部的胸有成竹,抑制剂没了,在这茫茫宇宙中没了解药,只有一条出路。   祁温书:[有没有抑制发情期的东西?]   六六:[么得。]   祁温书:[什么都没有?]   六六:[什么都么得……抱歉。]   祁温书……他愤怒地向六六丢了一只西德尔以表愤怒。   “抑制剂没有了。”西德尔大步走向床铺,随后弯腰将他小心放在了上面。   银色的锁链碰到床柱时发出清脆碰撞声,在这种场合显得尤其色|情和暧昧。   西德尔伸手,轻轻揩去他泛红眼角的生理泪水,随后他彬彬有礼道:“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舰上包括我一共十二个Alpha,你随便挑,看中谁都行。”   “至于后面会不会被连坐,就是我们的事了。”   祁温书:“……”   祁温书:“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之前的话当我没说过。”   西德尔只是垂下眼眸静静看着他,他的面容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伸手,祁温书警惕地朝后缩了下。   但西德尔只是将缠在床柱上的一缕头发解开,替他捋到后面:“不疼吗?”   祁温书根本顾不得那一点说不上的疼,他心里飞快地计算着逃脱的可能性。   可能性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唯一的可能就是舰艇突然启动自爆程序,同归于尽。   他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我能扛过去,不需要任何人。”   从这里到联邦还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只是缓兵之计。   西德尔望了他半晌,从他昳丽固执的面容,到他纤细的脖子,随后便被高领的衣服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知道,这人有一个弱点。   但他并不想因此为筹码威胁他。   也许是……看他有点可爱。   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祁温书在苦苦忍耐,他眼中泛起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水光,嘴唇嫣红,看起来柔软又好亲。更为明显的就是他的信息素,柔柔地占了满室,却在逐渐与那一小团柠檬味窜成一团。   “我后悔了。”西德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变化,   说,“我之前说能让你和你的船员全员完好这句话,我后悔了。”   祁温书猛地抬起头。   西德尔伸出手,食指一点一点将他的脸抬起来,随后凑了过去,在两人笔尖几乎触碰到的微妙距离堪堪停住……他说:“Omega的发情期是33天,在这33天里,我给你临时标记,你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履行上面那句约定,好吗?”   临时标记!   祁温书当然也知道这个,这当然比正式标记要好数百倍,但他以为西德尔会忍不住……   面对这个几乎丧权辱国的约定,和面前这个出尔反尔的人,祁温书真想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但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是极大的不利……   他到底该怎么做?   西德尔耐心地等待奈斯的回答,他并不慌,他在考虑过所有结果后,一定会选择这个对他们最好的方法。   西德尔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五年,他没想到自己会用这如此残忍的方式强迫一个Omega,但他们所在的身份又让他必须这么做。   但不这么做,西德尔又无法想象其他场景。   他好像有点喜欢这个人。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就再也抓不住踪影了。   随后,他听到奈斯用极其生硬的语气和态度答应了他。   西德尔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惋惜,或者是高兴,但他下意识放慢了自己的声音,放轻了自己的语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欺压穷人的恶霸似的,诱哄着身下的人:“转过头去,嗯?”   祁温书一点点转过头,厌弃地闭上眼。   跑不掉,就算能跑掉,下面的剧情怎么走?没有了奈斯这个助攻,谁来管管西德尔的婚姻大事?想来想去,祁温书只能这么做。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那么的剧烈,他能感觉到有人在他颈上亲昵地摩挲,然后小心地,缓慢地将犬牙刺了进去。   祁温书身体紧绷,一动都不动,陌生的感觉从被刺入的地方如浩荡潮水般涌现,刺激着他各处的感官,他下意识地手指蜷缩,手指骨节泛出青白,强烈的感觉逼得他身体猛地一合,随后低低地发出了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声音。   整个过程漫长而充满折磨感,到最后祁温书眼皮低垂,甚至有点困倦了。   这过程对精神的刺激是很大的,过后产生疲倦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西德尔下意识放出信息素,临时标记后Alpha的信息素能让Omega产生安心感。   待他睡着后,西德尔又焦灼地望着他的面容看了半天,活像是吃不到肉的大灰狼,最后他叹口气,将被子盖在奈斯身上,打开空气净化器,最后开门出去。 第36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4)   祁温书从黑甜的梦乡中醒来,顿觉神清气爽,之前因发情热备受折磨的身体现在好得简直马上就能去跑个八百米。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仿佛总是差了那么点东西,无所适从。   六六:[积分+1000]   六六:[男主心动值:80]   祁温书心想男主心动值怎么这么高,他昨天不是才标记我了吗?   难道是个渣男?   祁温书怀疑道:[是对女主的心动值吗?]   六六:[数据模糊,查阅不详。]   祁温书:[啥玩意?]   六六:[权限不足……对了,因为你上个世界任务失败,没扣积分,把我的大部分权限给扣了。本来商店有抑制剂,但我取不出来。]   祁温书:[……]   早知道就不浪了。   他发誓,这个世界绝对好好撮合男女主,绝对!   祁温书小心起身,心有余悸地轻轻摸了摸后颈,现在牙印还在呢,那种奇异的仿佛通了电流的感觉依旧能够回味起来。   祁温书有点头疼,但事情已经发生就无可挽回,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男主能忘了他。   一个男配不需要得到男主那么多关注啊!   今天来送东西的人换了一个,祁温书趁他放东西时问了句:“上次那个人呢?”   那人僵了僵,没说话,避他如蛇蝎般迅速转身离开了。   祁温书无奈,冲他喊了句:“我要见西德尔,麻烦你帮我传个话!”   那人险些绊倒,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祁温书纳闷。   他有这么可怕?   但他不知道,他在外人的绰号是什么“心狠手辣大魔王”“海盗流氓头子”“阴险毒辣教主”,前面那人故意想整他,结果一天不到就被西德尔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现在没人敢惹他,连说话都不敢。   但西德尔还是来了,他这次先是在门口站了会,确定没有奶茶味,才进去了。   临时标记并不稳定,情绪波动过大或外物催动就会导致直接发情,所以现在祁温书就是个易碎的玻璃壳,西德尔简直都不敢靠近他。   祁温书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西德尔靠在灰墙旁:“什么事?”   祁温书指了指桌子上的营养液:“你们都吃……这个?”   西德尔一个“嗯”还没开口,就被他含糊吞了回去,说:“我以为你们都吃这个,你不喜欢?”   祁温书露出嫌弃的眼神:“吃不饱,我要食物。”   西德尔说好,问:“面包,牛奶,燕麦,还要什么?”   祁温书:“我要吃米饭,蔬菜,如果有肉就更好了。”   西德尔:“……”   他心想,这么小只,胃口倒是不小。   他不知道,祁温书上午喝营养液,中午喝营养液,下午还喝营养液,他自己都快变成营养液了!现在看到个能吃的就眼睛发绿光。   祁温书现在都怀疑旁边的绿植缺了一角是他晚上梦游时不小心啃掉的。   军人的统一吃食标准都是营养液,这种高浓度液体食用速度和吸收速度快,营养价值高,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但作为总指挥官,吃食会更高级一点,军用罐头和速热米饭都在他的供应范围内。   下午的饭是西德尔亲自送的,他的库房只有他自己能打开。   上面还冒着热汽的   白米饭,香喷喷的蔬菜,开了盖切好的午餐肉罐头,西德尔甚至还找到了几罐才发的水果罐头,一并摆在桌子上了。   祁温书看得差点流口水,矜持地问西德尔:“你吃了吗?”   西德尔还是和平常一样喝了营养液,但他说:“没吃。”   祁温书脸上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随后他忍痛割爱道:“那就一起吃吧。”   他自然也明白军人不会每天都有这种食物吃,现在粮食蔬菜和水果的价格高到吓人,肉更是难得,能吃到就已经算是贵族待遇了。   西德尔坐在他对面,只是偶尔挑了几根菜吃,看着祁温书嘴角无意识翘起。   祁温书吃得饱饱的,随后严肃地给西德尔发了一张好人卡:“你是个好人。”   西德尔:“……”   不,我其实想当个坏人。   好吃好喝地过了几天,飞船终于要着陆了。   期间祁温书数次想去找找女主,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房间防御性太高,根本没办法出去。   他们走的是秘密通道,直达皇宫。   联邦……   祁温书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随后消失无踪。   皇帝莫古尼身着皇服,居高临下看着祁温书,傲慢道:“你就是奈斯?”   祁温书长身玉立,嘲讽语气更盛:“难道还有第二个奈斯。”   莫古尼说:“之前你曾经放言叫嚣,现在被我的部下抓住,还这么狂妄,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   祁温书似乎觉得好笑,他摇摇头,没说话了。   莫古尼脸上薄怒,也不想再和他说话,这种冥顽分子没什么跟他好说的!他愤道:“来人,将他带下去!”   祁温书被投入地牢。   这里就跟普通大牢没什么不同,除了环境稍微好点,空气阴冷潮湿,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摆着的那张床祁温书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他拿稻草把地扫一扫,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比不知道,祁温书现在才发现自己在船上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为了他的倔强与坚持,祁温书冻得瑟瑟发抖,险些哭着找六六要被子。   六六:[……哎,再忍忍吧。]   送来的伙食一如既往的是营养液,祁温书懒得看,这种东西味道让人喝的想吐。但送东西的人一点也不仁慈,早上送来,中午看一眼他没喝,就把东西收了回去。   祁温书:“……”   哥们,你可怜可怜我,我反悔的时候会喝的!   一来二来祁温书不动营养液,后面居然也就没人再来送了。   祁温书坐在墙角下,每天下午的一小时只有这块有一点点阳光会照进来,把空气变得稍微温暖柔和一些。只有这个时候,祁温书才会感觉到希望。   为什么……   他低垂下头,一天又一天过去,没有人和他交流,也没有食物温暖身体,甚至连休息也休息不好。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身娇体弱的祁温书终于病倒了。   他发着高烧,浑身都烫的要命,他却舒服得想喟叹:很久没这么暖和了……   意识逐渐散去,祁温书最后的记忆是牢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是要进行最后的审判了吗?   若是死,他……   祁温书陷入了昏迷。   似乎还是有点遗憾。   西德尔这几天一直为了奈斯的事忙碌,高层一致决定将奈斯即他的部下全部处死,但西德尔已经答应过奈斯,他不想食   言。   他这几天一直与各种人交涉,忙得早晚不停,晚上几乎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在一点点少的可怜的空暇时间,西德尔眼中会浮现出那双灰色的眼睛,以及他嘴角浮现的,有点调皮意味的笑容。   奈斯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他露出了笑容吧。   终于空出来半天时间,西德尔忍不住去看他,没想到里面的人死活不让他进,他最后拿出了皇帝亲手下发的手谕——进出无阻,才进去了。   结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牢里的人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痛苦地倒在那里?!   奈斯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眼睛紧紧闭着,但嘴唇苍白的吓人,短短几天,他瘦了不少,本就不大的衣服露出的袖口空空荡荡,衬出他极为纤细的手腕。   ——明明在他把人交出去前,他还至少是个正常人的状态!   西德尔当时脑袋都懵了,他指了指奈斯,问管理的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管理的人支支吾吾,最后说:“也没什么,他不吃东西,最后皇帝说那就别给他吃了……”   西德尔:“……”   他知道,这命令的潜台词就是让他死,不吃不喝,甚至也得不到阳光,谁能撑过一星期?   这是皇帝的命令,更是高层的命令。   西德尔身为他们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他当然不能抵抗他们的命令。光是这几天的交涉,他已经清楚,皇室的命令他无法抵抗,也是完全抵抗不了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也许再过几天他就会听到这人在牢中无故死亡的消息……   西德尔深深地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时,他说:“我要接他出去。”   管理的人傻了:“这……这不行,皇帝有命令,不能放他出去,他是重刑犯!”   西德尔脸上一片平静之色,他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唇角:“他还是我的Omega,联邦Omega保护法说了,Alpha必须保护自己的Omega,直到他死。”   管理的人直接愣住:“这,这不合规矩……”   西德尔懒得跟他废话,抬手打晕那人,把钥匙从他包里抽出来,打开牢门,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现在,奈斯必须得到治疗。   从大牢到他的家需要一小时,在这一小时里,西德尔预约了医生,预约了联邦Omega保护法的负责人,通讯仪一闪一闪。   祁温书躺在他怀里,眉心难受地蹙着,唇微微张合,西德尔侧耳听,听到了个极其轻地声音说他渴,西德尔手忙脚乱地给他找水喝,一点一点耐心给他喂了少半瓶水,看到这人满意地咂咂嘴,又睡了过去。 第37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5)   祁温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松软舒适的床上,周围明亮整洁,已经不是牢房的配置了。   旁边有个穿白大褂的人,见他醒来,对他温和笑了一下,说:“好点了吗?”   祁温书看了看他,点了下头:“……谢谢。”   “不客气。”医生笑了笑,“我叫蓝天。”   祁温书稍微侧了侧头:“蓝医生。”   蓝天看了眼吊瓶,说:“液快输完了,等会你记得提醒我拔针。”   祁温书“哦”了声,又说:“我是因为什么……晕倒?”   蓝天整理其他仪器,边说:“营养不良加上发情期前的信息素水平紊乱,还有得不到良好的休息条件,你的Alpha似乎不太珍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他已经看到了临时标记的印记,那种印记没有一周是消不下去的,而信息素紊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标记他的Alpha经常不在他身旁,这样会令Omega心神不宁,焦虑过度很容易发烧。   祁温书愣了一下,说:“不用了。”   蓝天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很是具有魅力:“作为Omega,你有选择的权利。不过,我觉得任何人都会选择爱他的人,不是吗?”   祁温书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他已经标记我了。”   这都什么地摊路人啊!   “只是临时标记。”蓝天坚持道。   没法交流了都。   祁温书:“瓶空了,可以拔针了吗?”   蓝天认真地把他手上的针拔下来,他的技术很好,祁温书觉得很痛,也许是体质问题,同时蓝天按下一块棉布:“按着它。”   祁温书照做,在这过程中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相触,祁温书若无其事地按着棉布,面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而蓝天也没有多大的情绪,但他唇角笑意加深了点。   西德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感觉好点了吗?”   祁温书和他视线接触一瞬,随后他错开眼,说:“挺好。”   蓝天收起药瓶罐,将一切收拾干净:“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蓝天走后,西德尔上下打量他一下,看他脸色不那么惨白,才稍微满意一点,又看看他按住的白棉布:“疼吗?”   祁温书说:“不疼。”   西德尔又问:“真不疼?”   祁温书:“真的。”   西德尔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然后他盯着祁温书,不说话了。   祁温书被他盯得有点毛骨悚然,过了会问他:“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西德尔语气失落:“你对那个医生态度那么好,还对他笑。”   祁温书心想我哪有,那就是个路人,如果我笑了肯定是出于礼貌。   但他只是稍微转过头,不自觉露出纤细苍白,令Alpha蠢蠢欲动的脖颈。   “把我从牢里带出来有什么用呢?”祁温书说,“皇帝不会放过你……和我。”   西德尔没说话,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祁温书,随后他问:“饿了吗?我给你做了东西,吃点吧。”   他把准备好的食物拿出来——那是一份粥,但粥香弥漫,其中含着很多好吃营养的食物,在一起煮味道也不奇怪,反而很鲜美。   他这么一说,再一闻,祁温书才觉得腹中饥饿在强烈叫嚣,进食欲高涨。   祁温书不自觉舔了舔唇瓣,假装不在意地撇开头去,却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已经被西   德尔尽收眼底,那眼巴巴想瞅不敢瞅的模样让他心里暗笑。   Omega是Alpha的宝贝,以前西德尔对这句话不屑一顾,而现在……他只希望宝贝能多看他一眼。   “喝不喝?”他诱惑着已经很久不曾进食的Omega,而祁温书完全没办法抵抗,长时间不吃令他食欲退散,但是闻到这么香的味道,食欲仿佛一瞬间全回来了。   西德尔没有说一句熬粥的过程,虽然肯定很艰难。他只是希望祁温书能喜欢,就足够回应他这份满当当的爱心。   祁温书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动作,悄悄转过头却直接对上那人认真的眼,顿时热意上头,只好妥协:“喝。”   结果Alpha听到这话,更加得寸进尺了,他舀了满满一勺递到祁温书唇边,哄小孩似的:“啊——”   祁温书这就没法继续下去了,他伸手去够勺:“我自己来。”   “不行。”西德尔却说,“不能喝太快,胃会不舒服,你自己调不了速度,我来看着比较安心。”   祁温书重复:“我自己可以。”   西德尔固执道:“不行。”   祁温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人喂他,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西德尔还是妥协了:“一定要慢慢喝,好吗?”   祁温书终于夺回了勺子的使用权,结果一口粥刚过喉咙,就无法控制地开始猛烈咳嗽,将那口粥吐了出来。   西德尔本来就不放心,见状“噌”地一下站起来,拍着他的背:“没事没事啊……”   祁温书有点狼狈,他垂眼看着那碗粥,有点难过。   最后还是慢慢把一小碗粥都喝完了,最开始只是长久不进食产生的应激反应,后面慢慢适应了就好了,但只喝了一小半,西德尔就不让他喝了:“喝多了对胃不好,你还会吐的。”   祁温书就郁闷极了——这碗本来就不大,还要克扣大半碗,简直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这件事让他郁闷地一下午都没和西德尔讲话,虽然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题就是了。   这只是祁温书的想法。   而西德尔想了一下午——他刚和奈斯说点什么,才会让他觉得不无聊,甚至喜欢呢?   他找了各种书籍,结果还没想到好方法,闹钟“叮叮叮”响了起来。   这闹钟是他专门订的吃饭点,蓝天跟他说要让病人少食多餐,上午奈斯明显是因为吃不饱和他闹脾气,下午他又做了其他口味的粥投喂奈斯。   祁温书看到西德尔捧着碗进来时,几乎是诧异的:现在也不是饭点,他怎么端饭来了?   仅凭早上那一点点汤汤水水是完全没办法令人满足的,反而更饿了,祁温书一边饿的挠心挠肺一边想着逃出去的办法:男主这过的压根不是人过的日子,饭都吃不饱,何谈其他?   结果下午就被打脸了。   也许是熟能生巧,这碗粥的味道更美味,美味的令祁温书想把勺子都吞下去。   更让他惊喜的是,这次西德尔没有阻止他喝光一碗粥,虽然还是达不到“饱”的程度,但起码比早上好多了。   嗯……逃出去的计划可以暂且推迟了。   吃货祁温书心满意足地想。   吃过饭,西德尔没有立刻离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祁温书聊天:“刚才的粥觉得怎么样?”   祁温书违心道:“还不错吧。”   其实已经到“非常好”的程度了。   西德尔:“你的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起的?”   觉得奈斯名字好听的人绝对是极少数,其一由于对他第一印   象就非常恶劣,大部分人对他都没什么好感,更别说是觉得名字好听了,其二,这名字从古汉语翻译而来的意思十分无耻,一般人都不会用如此嚣张跋扈的名字。   但西德尔看他哪都好,更何况区区一个名字呢?   祁温书沉默一下,随后他说:“我自己起的。”   西德尔:“啊?”   祁温书笑了一下:“我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就是我的了。”   这个解释……听起来有点奇妙。   西德尔这个恋爱脑觉得完全没有任何逻辑上的问题,连连点头:“好听。”   祁温书觉得西德尔这个人……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如果用古汉语一句流行语形容,西德尔的这种行为被形容为“舔狗”,一听就是很……的描述。   但西德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舔狗,他兴致勃勃道:“奈斯号上的装饰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我觉得很特别,很好看!”   祁温书立马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他淡淡地掩饰自己的骄傲:“那艘飞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设计的,其实……咳,也没什么吧,一般人都能设计出来的。”   祁温书:[说昧心话真不好受,天知道我看到那些装饰时险些被辣到哭出来!]   六六:[你是最棒哒!相信自己,你可以,你是最好的演员!]   西德尔:“好棒!!”   两个同样昧着良心说话的人完全不顾某个部位正在隐隐作痛,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飞船的设计。   西德尔心想:虽然那些装饰真的不是我的菜,但那些都是奈斯设计的!都好看!绝对是完美的!我一定要好好夸他。   祁温书心想:求求你了别再谈这个话题了!难道你也是这种杀马特造型的爱好者吗?这种审美的人全宇宙都不多见呀,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审美扭回来,真是对男主的未来担忧。   两个嘴上一致心里也一致的人,一致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六六目睹了这一切,虽然不清楚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根据它的智能心理分析,它做出了如下十分真实的结论。   人类,真是种虚伪的生物。   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仅此而已。 第38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6)   祁温书和西德尔在相互的切磋交锋中你来我往,不见任何刀光剑影,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亲近,毕竟——谁会和险些害自己和部下全员丧命的人交朋友?   更何况……这人临时标记了他。   每每想到这件事,祁温书眼中浮现出复杂和无措,又在有人来的时候迅速掩去眼中情绪。   现在的忍辱负重,都是缓兵之计。在投降之前,祁温书已经朝他的联盟发送了通讯信号。奈斯号远不止这些人,他的势力极为庞大,大多数扎根在帝国,而那里有他信赖的队员,他相信会救他们。   只是时间问题。   但只是时间问题……他都已经快受不了了。   信息素和标记的影响对Omega是巨大的,即使心里对西德尔是隐忍的深恶痛绝,但每当嗅到极浅淡的柠檬味时,祁温书的心里都会浮现丝丝缕缕的开心。   这是背叛。   但他没办法抵抗。   即使之后临时标记渐渐褪去,祁温书也不会忘记这时候的自己内心是多么挣扎。   一面是真实的对联邦军队的厌恶,一面是身为Omega对标记自己人的完全依赖。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心里不断碰撞,甚至有一方压过一方的势头。   这件事导致祁温书晚上习惯性失眠,每当他闭上眼,黑暗中会不自觉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而那个人赫然是西德尔。   祁温书猛地睁开眼,他脸上表情冰冷,却抬起手,慢慢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要再想了。   这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情究竟有什么意思?而在星球制度成立分化个性后受此驱动迫害的人还少么?他想阻止,却发现连自己都没办法逃脱这该死的命运。   白天西德尔过来时,发现祁温书脸色已经红润不少,营养是跟上了,但他的精神明显不太好,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就睡着的情况,而且会发呆,长时间盯着一种东西就不移开视线。   西德尔以正常人的思维都觉得不对,虽然好吃好喝地补,但明显不是这方面问题了。但他问奈斯,奈斯只是说没什么。   这还能没什么吗?   西德尔在与皇帝拉锯战的同时,还要费心再去找医生。顶级的医生不多,这天又是蓝天值班,于是他又来了。   这次他看完祁温书,直接对西德尔说:“这是你的Omega?”   西德尔看了看祁温书,见他没有反应,稍微有些担心地点了头:“他到底怎么了?”   看到西德尔点头的动作,蓝天脸上神情一下冷了下来:“你既然已经标记他了,为什么不抽时间好好陪陪他?你不知道临时标记的这一个月里,Omega是最容易受伤,也是最需要Alpha用精神力抚慰的吗?”   打个比方,现在的Omega就像是小兔子,随便来阵风都能把他吓一跳,只有Alpha的信息素能让他安心。   西德尔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个直A癌,也没想过自己会娶一个娇滴滴的Omega,上课这方面也没好好听过。   没想到这件事影响这么大,西德尔简直吓了一跳,这下好了,除了在外面的时间,西德尔一回家就往祁温书房里钻,在厨房做了饭,就端到祁温书房间里,然后和他聊天。   西德尔甚至把公务都搬了过来,他搬来一张小桌子,往地摊上一坐开始处理公务。   因此,这个房间里几乎无时无刻不蔓延着淡淡的柠檬味。   祁温书心想自己可不是因为缺少信息素,虽然这样确实会让他感觉更好点,但西德尔晚上甚至也不打   算走,这就令他无法接受了,毕竟他们除了个强制标记的关系之外,还有仇敌的关系。   西德尔是脑袋已经成浆糊了,还是他想Omega想疯了,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需要他照顾的Omega?   直到傍晚月亮升起,西德尔拉了窗帘,转头看向祁温书,祁温书浑身一麻,连不迭拒绝道:“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而且我不是因为信息素才难受的。”所以你赶快回去盖上被子睡觉觉吧!   西德尔却找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一个问题抛过去堵死了他后面的路:“那你为什么难受?”   祁温书一下找不到借口。   无论说什么,好像都带着那么点暧昧。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怕他是个Omega,但之前他一直用抑制剂掩盖自己的气味了。别人都以为他是Alpha,甚至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Alpha,突然间变成了被人捧在手上的Omega,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气恼。   “别担心。”西德尔以为他是害怕,毕竟孤A寡O,夜黑风高,共处一室,任谁都会有不好的联想。他小心翼翼地退出奈斯的领地,说,“我睡地上,不会打扰你休息。”   这话说得真是绅士。   就算是标记了,在旁人看来,气味消散了不少,但在标记他的Alpha看来,那时候才是最诱人,最令人意乱神迷的味道。   临时标记相当于订婚啊。   乱着乱着就能结婚了啊。   祁温书绞尽脑汁想拒绝的理由,但在逐渐增高的空气清新剂浓度影响下,脑袋似乎开始迷迷糊糊,什么都想不清楚。   祁温书狠狠握紧了拳。   随后西德尔又特别体贴地说:“要不这样,我在这呆一晚,如果你睡得好,明天我就回去,怎么样?”   这已经算得上是卑躬屈膝了,心高气傲的Alpha的最高级别妥协。   祁温书定定看了他半晌,最终也没从他那张正直虔诚的脸上看到半点图谋不轨的意向,只好道:“……好。”   西德尔瞬间开心了,其最直观表现是他散发出的荷尔蒙浓度一下加大几倍,祁温书险些没被他搞得直接晕过去,还好只是一瞬间,西德尔已经乖乖把信息素减为正常量了。   祁温书直接去浴室了,刚那一下他现在都没缓过来,等进去后,那股脸红心跳的感觉才一点点消退。   没完了啊。   祁温书脱了衣服放进自动清洗机,明天就有干净衣服拿了,随后他怀着重重心事打开浴头冲澡,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轻轻的,轻到祁温书以为自己幻听了。   祁温书关了水,果真有敲门声,他诧异地问:“什么事?”   西德尔:“你忘拿换洗衣服了,我给你放门口了。”   祁温书:“……”原来是忘了这件事。   西德尔专心致志地用光脑处理公务,偶尔浮想联翩地开个小差——没办法,水声哗哗响,不想想个中情景简直不是正常Alpha。   一份正常的公务被他处理得颠三倒四,西德尔回过神,赶忙把写上去的字都删了。   现在皇帝虽然同意了他想让奈斯在家里接受治疗的鬼话,但审判还是没定下来,这点西德尔一开始也没抱多大希望,但他总觉得皇帝就这么答应他,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   西德尔忠于联邦,但他不是傻子,皇帝对奈斯的杀意很重。   ……谁让一开始自己把他给带回来了,罪魁祸首还在他自己这里。西德尔心想,要是一早认识奈斯,他会不会心软就放他走了。   但显然也不可能。   他不会背叛联邦。   元帅这个头衔,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这样好像形成了一个怪圈,唯一的误差在奈斯这里。   西德尔不忍心让他受苦,但奈斯也绝不是会乖乖投降的那类人。   到底该怎么做?   正苦恼着,浴室门开了,心旷神怡的小奶茶味弥漫开来,祁温书站在浴室门口,一脸西德尔早已经预料到的不满和别扭。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西德尔,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毛茸茸:“你确定,这是睡衣?”而不是什么玩情趣用的东西?   西德尔脸上险些露出笑容,他在心里狂背军人必背三十条,好歹刹住了自己赶往死亡之路的步伐。他严肃地看了看毛茸茸的小Omega,正经地点头:“是的。我发誓,全联邦的Omega都穿这种睡衣。”   不说还好,一说祁温书就想揍他。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警惕地钻进被子,侧过身,只留下后脑勺对着西德尔:“……晚安。”   西德尔见他睡下,连忙出去一趟。   祁温书听到他关门声音,纳闷他怎么走了,结果不到半刻钟,这人又回来了,轻轻叫他:“奈斯,你睡了吗?”   祁温书一动不动地装睡,完全不想回应他。   西德尔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身旁,祁温书只好打个哈欠假装刚醒:“怎么了?”   西德尔递给他一杯牛奶,祁温书下意识接住,从指尖传来适宜且熨烫的热度,整只手都变得暖洋洋。   “喝了它,晚上会睡得很好。”西德尔抓了抓不知何时翘起来的头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应该去泡的,忙忘了。”   这是蓝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晚上一定要给奈斯冲一杯牛奶,他不但压力大,还有失眠症状。   祁温书愣愣地看了看,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后喝了牛奶。   牛奶杯是可爱的奶牛形状,西德尔自然不会用这种杯子,他下午出去时碰巧在O专区看到——他以前从来不会进这种专区,结果下午他做贼似的进去,被服务员看到,又情不自禁把奈斯夸了一通。   简直丢Alpha的脸。   但现在西德尔看着,觉得值了!   这样的奈斯……真是可爱死了。   祁温书喝完,本来有点冰冷的身体顿时暖烘烘的,浑身都舒服了不少,奶茶味也随着他的心情更甜蜜了。   西德尔心情也很好,他接过杯子,说:“睡吧。”   祁温书喝完之后却有点不想睡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钻进被子,西德尔伸手将被子掖了掖,声线轻到近乎温柔:“好梦。”   祁温书没吭声,但他觉得整个人现在都是暖的,一杯热奶茶的味道有多好?就是现在房间里的甜蜜。   信息素随时随地泄露心情这点真是太不好了。   祁温书懊恼地想着,听到西德尔轻轻回了原位,然后开始轻轻地点击光脑,模模糊糊地想:这么晚了,他还不睡么?   结果一听,就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声音听了,西德尔开始收拾床铺,铺被子,随后又一点一点朝他走来。   祁温书:“……”西德尔该不会要反悔吧。   然而西德尔只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在看着他,过了会,就回去了。   等待一切平静之后,祁温书闻着几乎消失不见的柠檬味,心想,这味道……其实还是不错的。 第39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7)   一缕阳光照在祁温书脸上,他动了动眼睫毛,睁眼时看到西德尔正脱了睡衣套衬衣,宽肩窄腰且坚实有力的背影在早晨看上去异常的诱人。   祁温书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困意顿时消减为0。   西德尔三下五除二套好了衬衣,整理着歪斜衣领转身打算叫祁温书起床,没料想直接把这人偷看的模样抓了个正着。   祁温书这下连装睡都不行,他迎上西德尔含着戏谑打趣的眼睛,默默拉高被子想把自己蒙上,逃避这无情的现实。   西德尔却没给他这机会,他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祁温书,声调故意拉长:“嗯——好看么?”   祁温书连解释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只因为西德尔那双眼睛似乎带有魔力,把他整个人都吸入了恍惚的漩涡当中。   “起吧,今天带你出去。”西德尔把被子拉低,一本正经地说,“上午你看会书,下午带你去玩,怎么样?”   祁温书愣住,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能出去?”   西德尔有点想摸摸他的脸,但最后还是没这么做,只是转身去衣柜拿他事先挑好的衣服,故作漫不经心道:“总在房里呆着对病情不好,而且你现在……咳,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这话指的是临时标记,未被标记的Omega通常是不允许出来,怕控制不好信息素引发事故。   祁温书从被子里钻出来,勾起西德尔给他拿的背带裤看了看:“……”   祁温书忍了忍,还是问出来:“你是不是对我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不喜欢吗?”   “你穿的话,我也许会比较喜欢。”   最后在祁温书的强烈要求下,西德尔只好把衣柜里最普通的衣服给他。西德尔之前是买过一些符合祁温书尺寸的衣服,但那些衣服都很萌,理所应当受到了嫌弃。   “今天元帅要过来指导我们,还不赶快去站好?”队长见士兵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训斥道。   “不会吧!”士兵闻言个个宛若惊弓之鸟般按队形站好,“元帅要过来?!”   这可真是场灾难——在西德尔还未封为元帅时,他是教官,而被他训练过的士兵听到他名字都忍不住两股战战。没办法啊,那训练方法比魔鬼训练还可怕一万倍,别看元帅平时看上去没脾气,但练起人来绝对一点水分都不放。   不脱一层皮,都不敢说自己接受过西德尔的指导。   说曹操曹操到,远处出现了西德尔的身影,在他旁边还有个比他矮点的年轻人。   西德尔把人带到自己的单人办公室,这里透过窗户能够看到训练场上的情况。与此相同的,西德尔也能从窗户里看到祁温书。   西德尔让警务兵拿一些点心茶水,还有几本书,一并摆在祁温书面前:“还想要什么,就和他说。”   祁温书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目不转睛的警务兵,点了点头。   他虽然从牢里出来了,但手上仍带着抑制精神力的东西,他武力值连最基本的小兵也打不过,西德尔才放心把他带过来。   一来能看到他,而西德尔昨晚查阅一些资料:蓝天说的没错,临时标记过的Omega的确不应该离开Alpha太远,至少能让他看到人,这样心里也不会太不安。   想到这里,西德尔又有些自责:这么多天过去,奈斯一句话也没提,假如这次蓝天没有提醒他,他还要继续这样难受下去。   这么想着,西德尔又释放了少量信息素,确保祁温书能舒服,随后和警务兵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士兵早已排好队,开始热身   运动,西德尔背着手环顾四周,被他扫过的人忍不住紧张,生怕他突然发作或者刁难自己。   但一圈环视过去,这个被前辈戏称为“找茬时刻”的时间西德尔却意外没有说什么,只道:“先去跑上二十圈。”   这么温柔!以前都是三十圈起步的!小兵险些笑出来。   结果正常训练下来,别说魔鬼训练了,就连正常训练的量还差一点。   救救他们!这个这么温柔的人真的是他们的恶魔教官吗?!!   也有聪明的士兵注意到西德尔的视线频频望向办公室那扇窗,那里坐着刚才跟教官一起来的年轻人。   休息的时候,士兵大胆开玩笑似地问西德尔:“教官,那是你的Omega吗?”   西德尔一直都是单身狗,在某些打赌中甚至有人赌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这种直A癌还想找个娇滴滴的Omega?结婚第二天怕不是就要哭着回娘家告状。   而且刚才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Omega,他看上去气势一点都不比西德尔弱,而且个头也比一般Omega高不少,只是微微一瞥就令人浑身冰冷。   看上去就是个厉害人物。   没成想,西德尔听了这句话,没发怒,反而眼皮一撩看了看提问的士兵,唇角一划,露出点情不自禁想炫耀的得意笑意:“是啊。”   士兵:“……好嘞。”卧槽!!   大新闻啊!万年单身狗加暴力狂性冷淡居然有Omega了!!!   祁温书在西德尔办公室呆着,还挺舒服,有吃有喝。点心不知道是谁做的,松软可口,茶解渴解甜。几本书也都是通俗易懂的,祁温书翻了几页,挑挑眉,见他桌上摆了本其他的书,拿着看起来。   祁温书:[看不懂……]   六六:[那不是有吗?]   祁温书:[可我是奈斯诶,看就破人设了。我想问问,男主现在心动值多少?还有,女主在哪?]   这任务得开始做了,再不做他都快凉凉了。   六六:[男主心动值没变,女主现在在星玥酒吧,预计半夜十二点离开。]   祁温书:[……她一个Omega,去那里做什么?]   六六:[喝酒浇愁呗,她现在其实被禁足,是偷跑出来的,毕竟被发现了身份,军校现在要将她除名。]   祁温书:[可怜啊。不过皇帝是不是已经给我找了个Alpha?]   六六:[嗯,在鸟不拉屎的星球给你找了个挖矿的Alpha。]   祁温书:[啧,够狠。]   距离审判日子不远了,他必须在这之前让西德尔和奥雅牵上线,否则这任务就根本没意义。   话说回来,除了那最初的一千积分外,再也没有掉落其他积分,也许在昭示着他任务进度慢的事实。   正思忖着,西德尔进来了,他的衬衣袖口敞开,军装外套脱下搭在手里,低头一看,笑了:“《分子量子理论及常修工电体》,能看懂吗?”   祁温书瞪了他一眼:“挺好看。”   “行吧。”西德尔没再追究,拿起搭在长椅上的外套披在祁温书身上,“走吧,带你去买几套衣服。”   祁温书:“我不需要什么衣服。”   西德尔按按眉心,吊儿郎当地笑起来:“给你买的衣服都不喜欢,难道你一直穿我的?我也没意见。”   这么一说,祁温书只好同意——谁让他比西德尔矮呢,他现在穿的都是西德尔少年时的衣服,现在的衣服他穿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   虽然奈斯在   联邦名声不好,但由于没有音像图片流传,也没人认识他,所以没人知道这个就是恶名满贯,曾经吓哭不知道多少小孩的海盗头子。   西德尔带他去了一家服装店,这里的衣服都是专门给Omega做的,但祁温书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皱眉。   西德尔看他神情变化就知道他不喜欢,但没办法,他身上的信息素在完全标记之前并不能完全掩盖,带他去Alpha或Beta专卖店也不太合理,最后好说歹说,祁温书才跟着他进去,无视那一墙兔毛猫毛各种萌宠毛的可爱型衣服,直奔简约专区,但就是最简单的白衬衣,上面都会搞些别出心裁的可爱图案。   Omega应该是被呵护的,可爱的,这个观点在人们思想中根深蒂固,完全没办法舍去。   最后祁温书只好退而求其次,西德尔给他找了套衣服,衣服剪裁简单贴身,完全衬出了身体的线条,看起来清爽而精致。   “你的Omega身材真好。”员工满口夸赞,“长相也真是好看!这套绝对能把他所有的优点都凸显出来!”   西德尔看着也觉得不错,但祁温书拉拉袖口,穿惯了剪裁精良厚重且严谨的服装,乍一穿这种又轻又薄的衣服他实在不习惯。   西德尔见状忙说:“要不就去那边看看?”   那边就是萌萌哒专区,祁温书忙不迭说:“那就这件吧。”   随后又看了几件外套,祁温书被他烦的不行,他没有购物癖,一般他都是一类衣服买上几十件换着穿,哪有西德尔这么喜欢买衣服的?   西德尔反而像是个Omega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祁温书自己都忍不住摇摇头忍俊不禁。   西德尔付了款,瞧见他一脸笑意:“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祁温书手握成拳,轻轻咳嗽一声,说:“没什么。”   西德尔犹疑地看了看他,见他确实不再说话才罢了:“等会想去哪?”   西德尔想的是图书馆,咖啡厅,甚至是电影院这样传统的“约会圣地”,没想到祁温书想了想,灰眸看向他,认真说出一句话:“我想去酒吧。”   西德尔诧异不已。   但祁温书坚持要去,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祁温书这次问他要了地图,低头认真看了看,指向地图上一个小小标志:“去这里吧。”   西德尔也看了看,问:“……星玥酒吧?”   祁温书点了点头:“嗯。” 第40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8)   晚八点,星玥酒吧。   灯光迷离,劲舞炫歌险些冲破屋顶直冲云霄。身穿长裙的浅棕色长发女人坐在吧台卡座喝一杯鸡尾酒。一个衬衣领大敞开的男人过去搭讪,被女人冷冷看了一眼。   “滚。”   “小奥雅心情不好吗?”长相俊美的酒保擦着酒杯,头也不抬地问,显然已经熟悉了她这样的方式。   奥雅喝了一大口酒,滚辣的酒液顺着食道滑下火辣辣的感觉,很爽。她拨弄着垂落的长发,闷闷道:“我是Omega的事情被发现了。”   闻言,酒保愣了一下,抬头打量她,片刻后说:“总在外面闯荡也不是个事,这次你是从家偷偷跑出来的吧。”   “不仅如此,他们还逼我相亲,我能不跑吗?”奥雅烦躁地将酒一口闷了,“再来一杯。”   酒保脸上浮现无奈的神色:“你还是少喝点吧,等会换班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奥雅已经微醺,她随意扫视着周围的人,突然睁大眼睛,“元帅!”   酒保:“?”是不是喝多糊涂,都开始说胡话了。   “那就是元帅嘛,我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官。”喝多酒的奥雅十分豪爽,利落下了座位,朝那边走去,“走……我带你看看。”   酒保一看,果真看到一个和元帅有几分相似的人,只见那人和另一个年轻人朝这边走来,但似乎并没有看到奥雅。   ……还是先让奥雅别过去了,想想元帅也不会给奥雅好脸色,毕竟出了那种事。酒保头疼,一时给奥雅使劲使眼色这人却完全看不到。   “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西德尔赶忙拉住准备往人群里钻的祁温书,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他实在不放心让他呆在这种地方。   祁温书四处望去,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致勃勃,他似乎完全融入这个大环境,一盏星星灯从他头顶照过,仿佛有星落在他发上,神秘好看极了。   “喝一杯再走。”祁温书做了决定。   既然劝不住,而且这人难得开心一回,西德尔沉默半晌,最终叹口气,说:“点果汁。”   祁温书本没打算喝酒,他四处看看,找了个空座坐下,开始点东西,最后点了几碟水果和果汁,西德尔也不喝酒,要了一盘瓜子。   祁温书吃了水果,又开始吃瓜子,最后嗑瓜子的反而变成了祁温书。   西德尔简直哭笑不得,偏偏祁温书还很认真地品尝:“绿茶味比白茶味好吃。”   西德尔:“……”磕吧。   没一会,奥雅犹犹豫豫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包厢:“元帅?”   祁温书眼前一亮。   ——女主终于来了!不枉费他刚才带着西德尔在她面前转悠半天。   西德尔诧异回头,看到奥雅后沉默了三秒,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人:“奥雅?”   奥雅哈哈大笑:“是我啊,元帅。”   西德尔紧锁眉头,上下打量她:“你不是短发么。”   奥雅笑嘻嘻地一把拽掉自己的头发,在两人“呆若木鸡”的眼神中把长发递过来,诚恳道:“这是假发啦,买一赠十,元帅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一套的。”   西德尔目光已经不止是诡异了,祁温书觉得他内心现在肯定在咆哮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部下。   祁温书也没想到女主居然是豪放派的,他赶忙缩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吃水果,连瓜子都不敢磕,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打扰他们谈恋爱。   结果越不想来什么,就非来什么,奥雅眼神迷蒙,突然望向角落的祁温书,使   劲嗅了嗅,没有察觉到年轻人身上一丝一毫威胁性质的气息,于是问:“元帅,这是你的Omega吗?”   祁温书:“不……”   西德尔:“是……”   奥雅被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弄糊涂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说:“到底是不是啊?”   两人这回终于齐心协力地沉默起来,直到酒保奔过来把奥雅拉走,场面才稍微有了些许缓和。   祁温书窝在柔软的座位里,时不时瞥一眼西德尔,直把西德尔看得有些心虚,他摸摸鼻子,问:“你看什么呢?”   祁温书笑眯眯看着他,歪了歪头:“你是……Alpha对吧。”   西德尔:“……是啊。”奈斯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难不成——   祁温书又托着下巴慢悠悠道:“那你该成家了啊,找一个Omega……我看刚才那个女孩就不错。”   西德尔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后面他的面色却突然沉了下去,他没有插话,静静听祁温书继续说。   “其实你也挺厉害的……能看懂我的招数,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祁温书拿起牙签挑了块黄桃吃,他很喜欢这种冰凉凉甜丝丝的味道,半晌才鼓着腮帮子继续含糊道,“如果不是我们所处的身份不同,也许你是我的朋友呢。”   西德尔一时没说话,灯光刚从这边闪过去,在静默又漆黑的空间里,祁温书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而不知怎么,他此刻竟异常的兴奋,手指脸庞发烫,整个人都飘飘忽忽宛若踩在棉花上,这种自由的感觉让他说话更加肆无忌惮了。   “刚才那个女孩真不错,我也挺喜欢她的,你觉得怎么样呢?”   他有点困倦了,放下牙签靠在背椅上,闭上眼睛继续喃喃:“所以你觉得她怎么样啊,真的很好啊……”   倘若祁温书现在是清醒的,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因为西德尔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说得上是冰冷。   但祁温书现在脑袋实在算不上清醒,他只知道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男女主在一起,所以毫不留情地撮合。   只是说了这么多,好像都白说了。   西德尔听完,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站起来:“时间晚了,该回了。”   “唔……”祁温书有点不满西德尔不给个态度,慢悠悠站起来时觉得天地都在摇晃,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好在西德尔手疾眼快扶了他一把,“醉了?”   “我怎么可能醉,只吃了水果,难道瓜子里有酒吗?”祁温书觉得他简直傻掉了,半眯着眼说。   西德尔随便翻了翻刚才端来水果的标签,发现这些都是酒精水果:“……”   这种水果度数低,那也只是对Alpha来说,毕竟很少有Omega来酒吧玩。   路上祁温书一直和西德尔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地说奥雅哪好哪好,说得西德尔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喜欢奥雅。   最后忍了又忍,西德尔在中途停车时凑过去,望着祁温书完全不设防的面容看了半天,才哑着声音说:“别说了。”   祁温书:“我就说!刚才那个……唔!”   西德尔俯下身,气愤地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香甜的气息在飞行器里弥漫开来,结果西德尔侧过头一看,这人居然睡着了!   西德尔恨恨地发出了磨牙的声音。   这还没完。   回去之后,西德尔半搂半抱着祁温书回去,夜风一吹,祁温书又有点清醒了,低声难过地喃喃着什么。   西德尔把人抱回去,都说酒后吐真   言,他又不死心地问祁温书:“你最喜欢谁?”   祁温书半阖着眼睛,不想搭理他。   这下西德尔倒是耐心起来:“你说,说完就让你睡。”   祁温书迷迷糊糊想了想,说:“我爱乐乐。”   西德尔:“……”   乐乐又是谁?!   西德尔真想把祁温书晃醒问他乐乐是何方神圣,给他换了睡衣,祁温书又说他要洗澡,西德尔险些吐血。这要是洗澡他能把持得住?   但祁温书就是不肯上床,非要去浴室,西德尔没办法,只好带他去浴室,这人跌跌撞撞迷迷糊糊,西德尔实在不放心,放着水的当头,没想到祁温书已经把自己脱光了,露出修长光滑且并不羸弱的身体,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洗澡。”   西德尔:“……”   常听说圣人有清心经,念一遍便无求无欲,西德尔现在很想来一本。   混合着水汽的奶茶味异常诱人,西德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能做的都做了个遍。偏偏酒后这人却乖得很,除了话多点之外,反应出奇地诚实——舒服了就叫,不舒服就推他,西德尔被他弄的心里痒痒,不正经地想偶尔喝点酒好像也是件好事情么……   但他没做到最后,正式标记这件事对Omega来说意义重大,他不想让他在这种不清醒的情况下被标记。   当然,在正常情况下,很有可能是非常不愿意……   西德尔看着脸色微红的祁温书,心里纠结无奈,但也实在没办法。   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呢?   第二天,祁温书在松软的被子里醒来,发觉有人在看他。   ——西德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表情很严肃。   祁温书莫名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他现在已经有点想起昨晚自己其实有点喝多上头,但还断片,这事就大了。   “你看我做什么?”祁温书强自镇定,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毛茸茸睡衣,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什么。”西德尔说完,起身出去,“我做了早餐,出来吃吧。”   祁温书一副牙疼表情迅速回想昨晚的事,但……从上车之后就完全没印象了。   祁温书:[六六!快告诉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蠢事?]   六六:[……]   祁温书:[???]   六六:[……]   祁温书:[你咋啦,小六六?该不会是中病毒了吧?]   六六:[我只是在组织语言——你昨晚试图撮合男女主,结果男主一生气,就……]   祁温书慌张:[就?]   六六叹气:[就给你洗了个澡。]   祁温书:[这样啊,小事,小事。]   不洗澡他还不想睡呢。   六六心想:愿主保佑小七吧。   吃过早餐,祁温书有点无聊,他打开自己的终端——虽然不能联网也不能通信,但里面保存的视频还是可以看的。   里面是奈斯养的一只逆天小宠物的搞怪视频,祁温书看得津津有味。   西德尔路过偶尔瞥见一眼,饶有兴致地问他:“这是什么?”   祁温书认真地告诉他:“这是我养的土拨鼠乐乐,怎么样,可爱吧?”   怎么不说话?祁温书诧异地看了眼西德尔。   西德尔石化:“就是……”你昨晚说的那个乐乐吗?   自己居然吃了一只土拨鼠的醋?西德尔生无可恋,心想自己简直没救了。   完全不知道西德尔心路历程的祁温书只是奇怪地看了眼西德尔,以为他间接性抽风,白白错过了这次可以尽情嘲笑他的好机会。   西德尔家里是有虚拟战舰作战仪器的,这种主要是用精神力作战。祁温书每次看到这个都有点蠢蠢欲动,想上去玩玩的冲动。但可惜他精神力受缚,完全没办法开战舰。   而西德尔因为错怪了祁温书,有点心虚,有一次看到他露出向往的眼神,心下了然——毕竟这可是奈斯啊,能够在宇宙中自由翱翔的男人。现在他却只能呆在小小的房里什么都做不成。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西德尔想了想,问:“你想玩玩这个吗?”   祁温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犹豫道:“我现在不行。”   “我可以暂时把你的束缚取消。”西德尔挑眉看他,“我相信你不会乱跑的,对吗?”   祁温书突然觉得有些慌乱,他扭过头,低声道:“不会。”   毕竟他的部下都在这里,他又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跑掉?   西德尔设置好,两人坐在虚拟舱里,祁温书搭在模拟显示板,他已经很久没有驾驶过战舰了,心潮澎湃之余,他想了个主意:“咱们来比赛怎么样?谁赢了可以对输家提一个要求。”   西德尔笑了一下:“好。”   两人精神力不分高下,拼的是细节作战。祁温书不行,交给了全能的六六。   祁温书:[六六加油,打败他呀!]   祁温书:[六六你最棒!爱你哦~么么哒!]   六六险些因此战舰被炮火击中,祁温书见状连忙噤声。   风驰电掣都无法形容两人之间的速度,祁温书余光一瞥,看到西德尔坚毅的脸庞,认真的眼神,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帅……打住,全是错觉!   怎么回事?祁温书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怎么现在见一个爱一个?之前喜欢封言,现在居然又有点喜欢西德尔,他真没打算跟女主抢人啊。   一定是信息素的原因!   祁温书信誓旦旦地想。   结果,马上就能出来了!   一滴汗从西德尔额角滚落,他的手死死握住控制柄,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   生死时速,差之毫厘,奈斯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   究竟谁是最后的赢家?祁温书非常想知道。 第41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9)   两人速度不分上下,两辆战舰几乎是平行呼啸而过,摩擦之间仿佛都能听到火花迸裂的声音,离终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   祁温书睁大眼睛,不放过最后过程的一分一秒,两人的精神力已经近乎飙到个人项目最高点,这场比赛若是录下视频,只能用“精彩绝伦”来形容。   叹为观止!   这时六六突然停顿一下,在这种时间停下无异是给对方机会,但六六下一秒重新连接精神力,居然比刚才还高了一格!祁温书的战舰紧追上西德尔的战舰,最终以不到一秒的时间险胜西德尔。   ——祁温书胜!   计时器停止时,祁温书同时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在这场激动紧张的比赛过后,他不停地喘着气,浑身都冒着热汗,而西德尔打开驾驶舱下了地,冲祁温书伸出手,打算扶他下舱下舱。   西德尔:“干的漂亮。”   祁温书浑身发软,但他唇边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并没有握西德尔的手,而是撑了下扶手,径直走下来。   “你也不错。”   他一贯有些苍白的脸颊透着微红,那双眼睛似乎含着润润的水光,而汗滴顺着他的额角流过他的下颚,修长的脖颈,最后滑落至衣领深处。   这时候的奈斯一点也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即使穿着最简单的睡衣,他现在也像是个蓄势待发气势汹汹的Alpha。   西德尔心念一动:“认赌服输,你要和我提什么要求?”   祁温书轻轻抿了抿唇,他朝上撩了把汗湿的银发,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想看看你的战舰。”   西德尔愣了下,有点不可置信地重复:“你想看看我的……战舰?”   西德尔原本以为祁温书会提出放出他的几个部下或者是事关重大事件的事情,没想到他只是提出要看战舰。   “可以吗?”祁温书没有把握他会答应,“包括我在你的战舰里做一些装饰之类……”   “完全没问题。”西德尔心想这点小事不打赌也可以答应你啊!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不通人情吗?   西德尔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各种割地赔款的心理准备——只要不是涉及原则问题,怎么样都行。   祁温书也是临时想的,他一开始其实是想让男主去勾搭女主——但一想起喝醉之后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他忍痛先把这件事搁置:再提这件事,西德尔怕是要发飙。   祁温书现在也是肯定不能离开的,先不说西德尔愿不愿意放他们离开,他一个做任务的人就是要走剧情当炮灰的,要是走了后面剧情崩了,扣的还是他的积分,只亏不赚。   想来想去,祁温书居然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   最后他心一横,想起奈斯的头号大爱——行了,就这个吧!   西德尔拿出的是他的日用舰,毕竟作战用的工具有权限,他不能拿给奈斯,最后决定把随身日常用的舰给奈斯玩。   西德尔本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祁温书的精神力权限解了,祁温书却无所谓道:“不用,我不开它,只是看看。”   西德尔心下疑惑,奈斯不开,在这里干看着有什么意思?不过他想了想,将日常舰的全部非战斗权限都给祁温书开启了。   这时他的通讯仪响了,现在有个紧急会议需要西德尔参加。   西德尔关掉通讯仪,不放心地问祁温书:“我要出去一趟……你需要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或许告诉管家。”   祁温书兴致勃勃地看着西德尔的日常舰,摆明了是联邦的大众审美,非常具有现代化的冰冷感。他伸手敲   了敲,冲西德尔露出一个笑容:“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西德尔看到这笑容,眼皮一跳,总觉得会发生点……事情。   也不像是坏事,但祁温书眼中的兴致勃勃意味太浓了,西德尔一时也想不通他到底要干什么。但那边催得紧,他穿好军服匆匆离去,离开前对管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好祁温书,有事就联系他。   祁温书左右看看,觉得这种舰他一开始就觉得特别漂亮。他盘腿坐在舰里,抬头看看非常有层次设计感的银色舰体,唇边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装饰权限开启。”   西德尔开完会已经是傍晚了,他先是给祁温书发了个通讯,没人接,又问管家,管家说他一下午都呆在战舰里没出来过,晚饭也没有出来吃。   西德尔有点头疼,现在回去做饭也得一个多小时,最后他索性找了个觉得不错的饭馆买了几样祁温书喜欢的菜式,又在蛋糕店买了个小蛋糕。   这几样东西自然价格不菲,西德尔工资也不高,这一下就花去了几个月的工资。   不过也值了。   西德尔心想。   这个念头一直维持到他回家,见祁温书还在战舰里,似乎在画什么东西,他走进去:“这么晚了,不饿……”   那个“么”字还没出口,西德尔险些倒抽一口气。   这,这还是他的日常舰吗?!   祁温书忙碌一下午,鼻子抽了抽,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终于叫起来,他拍拍手,转身冲西德尔微笑:“怎么样?我记得你很喜欢我的设计。”   那是肯定的——西德尔亲口承认过他的设计很棒,其中用过的赞美词都不带重复的。   西德尔悲怆地看着满舱“奈斯式”的杀马特图案,现实终于朝他伸出了手。   随后,他顶着祁温书期待满满的目光,露出一个僵硬而不失真诚的微笑:“太好看了!不愧是奈斯啊。”   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   祁温书拍了拍手,洗过手后自动找吃的去了,留下西德尔一个人呆在日常舰里撕小花,要换舰,不换舰,要换舰,不换舰……   最后结果是换舰。   西德尔犹豫一下,扔了已经支离破碎的小花,不换了,就这样也挺好的。   好歹这也是他凭本事争取来的东西。   杀马特图案:???   当然西德尔没想到他每天出门都要用到日常舰,当他每次出门人们看他的回头率增高到百分百,甚至于他的舰上了联邦十大最具创意舰榜首时,再想换舰已经晚了。   通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西德尔发现奈斯其实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他嫉恶如仇,他讨厌联邦政府,但他并不讨厌联邦的普通百姓,他看到电视上的贫困人们或者是失足小孩会同情他们;他看上去高冷又气势强大,但熟悉之后他其实很孩子气;他吃软不吃硬,很容易就心软,而且存有感激之情。   西德尔本以为奈斯会厌恶他,但后来他发现在日常接触中奈斯并不十分抵抗他,慢慢地,他更像是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他。   奈斯养了一只宠物,他叫它乐乐,拍了不少逗乐乐玩的视频,无聊的时候会看。   奈斯喜欢装饰飞船,虽然不精于此道,但他乐在其中。   奈斯很娇气,不喜欢营养液的味道,喜欢吃米饭,喜欢吃菜,喜欢吃肉,喜欢甜食以及辣口的食物。   这样的人,一旦了解他之后,都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吧。   唯一让西德尔困惑的,就是他为什么如此痛恨联邦,他根本无法把   现实中的奈斯跟视频里那个懒洋洋而语气极度招人恨的奈斯联系在一起。   一如他再也没有见过奈斯浑身冰冷气势,只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闭嘴的生杀之气。   这样的奈斯,真的是真实的吗?   西德尔没有问过祁温书关于他为什么讨厌甚至是要挑衅联邦的问题,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但在审判前一天,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时西德尔随便播了个台,没想到是政治台,他想换台,祁温书制止了他:“就看这个吧。”   祁温书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微微倾身侧过头看着西德尔,西德尔心里涌起一股不知道怎样描述的情绪,开口问他:“你觉得联邦现在的政治制度……怎么样?”   开口的那一霎那,西德尔已经有点后悔了,他问完之后,几乎是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祁温书,忐忑又紧张。   果不其然得到了两个字的回答。   “腐朽。”   西德尔心想,他的确也觉得有点……   “还有呢?”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些戏谑:“你不是联邦土生土长的人么,现在还是元帅,有必要问我吗?”   “旁观者清。”西德尔给出四个字。   祁温书朝后仰,微微舒展了身体,才又轻又慢地说:“我不是反对政体,我是反对那些在位的联邦高层……”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嘲讽地说,“明天你就知道,这群人的嘴脸有多么好笑了。”   西德尔心想,明天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就知道了?   西德尔力排众议将奈斯接回家的行为已经让高层不满了,他这几天也若有若无受到了他们的排挤,这倒不是最主要的——   他有点担心,明天出庭时,高层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奈斯。   奈斯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却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宝贝。   明天……   他会尽全力保护祁温书,哪怕会失去一些东西,也在所不惜。 第42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0)   今日气温不高,早上出门时有薄霜,阳光直射时间不达三小时。   小机器人围在西德尔和祁温书身旁,一板一眼念着不知道哪个频道的天气预报。   墙上高悬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针,不受任何外物影响。   早餐依旧很丰盛,但祁温书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白粥,半晌才喝了一口。   片刻后,他推开碗:“我吃饱了。”   西德尔看向他几乎没怎么动的粥碗:“你吃的太少了。”   祁温书没有回答,他看向吊钟:“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外显仪打开,身穿联邦军服的士兵在门外冲西德尔行礼,道:“元帅,时间到了。”   西德尔起身,朝祁温书伸出手,眼神专注深邃:“奈斯。”   祁温书看到他的动作,失笑,他摇头,轻声说:“何必如此。”   言尽于此,但他未说出来的话实际上是——   何必如此慎重又愧疚?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立场不同,结局自然不会相同。   他起身,一层冷淡的阳光打在他面部,让他整个人显得俊秀而冰冷,面容轮廓透出硬质的锋利。   这一刻,西德尔又见到了第一次看到的奈斯。   他是一把锋利的刀,将那些柔软天真都藏入内部,不让任何人窥见一分一毫。   他最后看了一眼西德尔,随后转身,深色窄长的衣摆划过空气,最终独自走向来接他的警车。   他手腕上仍旧戴着禁锢精神力的手环,但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本身一分一毫,一旦你与他双眼对视,就会感受到真正身为“奈斯”毫不留情的恶意与嘲讽。   他痛恨这群人。   一如他会坚持自己的信念一样。   联邦最高级法院法庭现场。   “肃静,肃静!”胖胖的法官脸红脖子粗地对底下的人怒吼,但下面似乎没有人听他们的。   陪审团的组成都是些年轻的男人女人,他们并不知道这场会审判什么,但他们全部收到了一笔不匪的奖励金。   而祁温书进场时,他却像一支强效冷静剂,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看着他。   法官:“……”   我不要面子的啊!   法官看着安安静静站着的年轻人,他一身深色服装,却格外夺人眼球——无论是从他独具风姿的站姿,还是他俊秀的相貌,无人能想象他就是那个恶名昭彰,被联邦皇室及高层多次以高价通缉的流氓无赖海盗头子。   这让法官困惑地再次询问周边的人是不是来错人了,最后得到了答案:没错,就是他,可以开始审了。   法官擦了把额头的汗,他并不是其中最具权威的法官,但他得到了好处,对该犯人的处理决定已经下发,现在只是走个过场就行了……但他无意间对上那人的眼睛,手情不自禁剧烈抖动一下。   那双眼睛是灰瞳,却仿佛是恶魔透过那双眼睛在看着他,他全身上下瞬间冰冷一片。   这……这么恐怖的吗?!   法官顿时有点后悔答应下来了。   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要是变成鬼,还要钱有什么用?!   祁温书静静地站着,他无视了所有人或好奇或试探的目光,开始装逼。   首先就是姿势:嗯,必须要那种一看就是大佬的站姿,这很必要。   随后是眼神:气势必须要足!无论是阿修罗还是普罗米修斯,总之必须让人不敢再和他对视第二眼。   最后,最后必须是   那种目空一切,挑衅加嘲讽让人看到就想打他的气势。   毕竟这可是奈斯啊。   祁温书卖力地表演,感觉还没到开庭自己就已经想走人了。   演戏也很累的好么。   西德尔已经坐到自己的位置,在他旁边做了一堆政治高层,皇室没有人出席,但他知道他们肯定暗中动了手脚。   这是一场对皇室自尊的审判,他们会怎么对奈斯?   常规的流程已经走完了,胖法官拿着文件挨个念下去,竭力摆出大法官的姿态。   西德尔瞧着他的表现,应该收了好处。   他微微调整了坐姿,看向青年。   祁温书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他的坐姿很谦文,却没有人敢直视他。   只因为他看上去锋芒过盛。   胖法官道:“虽然奈斯罪孽深重,但经联邦总署调查,你是一个Omega,对不对?”   祁温书唇角嘲讽意味更浓:“是。”   “根据本国的Omega协会颁布的保护法,Omega是全世界的宝贝,秉承着对弱者的怜悯同情,我们大公无私地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哦。”祁温书十分配合地说,“什么机会?”   “我们已经通过数据库为你匹配了一个相性比极高的Alpha,只要你同意,我们愿意既往不咎,你不会被判刑,只要答应以后不再使用精神力,我们愿意让你去过全新的生活。”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奈斯是Omega这事就已经够震惊了,法院这审判结果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肃静!肃静!肃静!”胖法官一时间控制不了局势,连说三句肃静。   “我觉得……”祁温书开口。   胖法官:“怎么样?”   祁温书:“糟透了。”   胖法官神色微变:“你能不死,难道不是我们对你最好的优待吗?”   祁温书“哦”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我拒绝,还有第二个方案吗?”   他倒是更像此刻身处高位的人了。   胖法官面色变了又变:“如果不答应,那就是死刑——翌日起刑!”   谁会愿意就这么去死呢?苟且偷生也好啊。   “我答应。”祁温书说,他面色并没有半分恐惧,或者害怕,相反,他似乎很乐于面对这个结果,可以说很平静了。   “我一开始就做错了。”祁温书微微一笑,“与其在这里苟且偷生,倒不如留名青史爽快,你们——觉得怎么样?”   祁温书终于看向被他刻意忽略的地方。   那是“奈斯号”上与他一同被俘虏的全部人员。   “我没问题!”   “当然了啊,有什么不愿意的?”   “同生共死!不后悔!”   胖法官:“肃静!”   他懊恼地看着眼前局势,这该怎么办?   这时却出来了另一队军人,他们正对着胖法官:“皇帝有命,即日将奈斯送至花星进行匹配。”   这是要强制执行第一条了?   祁温书眯了眯眼,没说话。   剧情是这么进行的没错,奈斯是在去了花星之后被迫发情,但他并没有屈服于冰冷现实,最终他自杀了。   现在唯一与原本剧情有差异的是,祁温书在西德尔的家里住了十几天。   一众军人来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地请他出去。   祁温书没动。   局势僵   凝不滞。   “请不要让我们采取强制手段。”为首的军人说道。   西德尔这时打算起身。   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另一队军人匆匆赶来,还未等说话,一段虚拟数字化视频在法庭中央展开。   “这是什么东西?”法官震惊道。   “大家好,相信大家应该都不认识我们,那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一个棕发男人出现在视频中央,他微微笑着,那模样居然跟奈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有得一拼,“我是“奈斯号”的副舰长罗斯,这次因为一些事没有参加这次的战斗,真的……很遗憾。”   罗斯看上去是个非常阳光开朗的人,这段话说完,也没有令人感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西德尔下意识看向祁温书,发现他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段视频,也是意料之外的样子。   “听到你们将舰长扣留在联邦的消息,我有点生气。不过技不如人能怪谁呢,你说对吧,奈斯。”罗斯依旧微笑,唇边的弧度似乎完全没有改动过,那似乎就是挂在他脸上的固定表情,“介于其他部员强烈要求接回舰长,我想了想,发动战争似乎有点太小题大做了,为此我们愿意用我们最大的诚意换回我们尊贵的舰长——奈斯大人。”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他们震惊和思考的时间:“我们愿意用启明星的使用权换回“奈斯号”全员,倘若你们愿意,请在十天内回复我们。一旦十天之后你们仍旧没有给我们确定的答复,我们将发动兵力攻打你们的星球。”   这段话说完,视频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在皇宫议室和政治会议室同时播放这段极其简短的通讯。   一时间,几乎联邦所有皇室成员和政治高层心里都在想:   这么大的肥肉,谁不吃谁就是白痴啊!   启明星虽说在所有星球大小上都排不上号,但它的资源丰富和景色的优美让它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就算不采集地下资源,仅仅作为旅游星球来说,利润也是极大的。   但那颗星球属于奈斯以及身后的势力。   所有人对它都虎视眈眈,但因为始终打不过奈斯而眼馋不得。   但现在奈斯在他们手里……他们何不用他来威胁那些人呢?   他们怕啊。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虽然奈斯战斗力已经爆表,而副舰长罗斯跟他走的是不同的路线,却同样令人心底生畏。   万一威胁不成鱼死网破,他们生怕自己手里的荣耀与财富就此消失。   越在意就会越发谨慎。   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最后皇上慢慢开口:“要不……就答应他们吧。”   “我觉得不可。”   “我觉得可以啊,反正我们已经证明了奈斯打不过我们,我们也不用再怕他们。”   “不行,奈斯战斗力那么强,这次万一只是大意了呢?”   “我们能抓住他一次,就能抓住他两次,怕什么?”   此事严重搅乱了皇室和高层渴望财富与利益的野心,他们暂时将奈斯发配到远星的计划搁置,专心致志想象以后美好的未来。   简直愚蠢至极。 第43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1)   视频结束后,法官愁着如何做最终判定,高层那边的人和他通讯,让他先把祁温书关起来。   那队军人接到了指示,对祁温书说:“请跟我们走。”   祁温书挑了挑唇,他竟笑了起来:“一个星球换我们这几个人,这代价是不是有点高啊。”   祁温书远远望了眼泯于人群中的西德尔——又或者只是随意一瞥,他便收回了目光。他深沉地看向他的部下。   随后他朝军队的人走了一步,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在一霎那间他原地消失,下一秒从容弯腰抽出了军队首位士兵别在腰间的激光枪,回到原处,他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拿在手里晃了晃。   “——被我拿到了。”   虽然他武力不行,但他速度非常快,敏捷度非常高。   奈斯行走宇宙,靠得并非全是精神力。   毕竟,老话说了嘛——偏科考不上好大学,只文不武做不了大事。   所有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吃了一惊,军队的人阵型立马变了,所有人——除了那个被拿走武器的倒霉士兵外,纷纷抽出枪对准祁温书。   “不准动!放下你手里的武器!”   一圈黑洞洞的枪口围着的人却若无其事地把玩手里细长的武器,他轻啧了声,说:“配件很老套嘛,联邦已经穷到连军队配件都舍不得换新的地步了?”   联邦士兵:“……”是啊就是很穷,被你发现了。   胖法官也吓了一大跳,他赶忙推开挤在他前面看热闹的人,下了台,哆哆嗦嗦地劝阻:“既然已经有人愿意把你赎回去了,你就好好过了这几天回去不就行了?把枪放下!一切都好说。”   “我要是不愿意呢?”祁温书说,“给他们一具尸体,想来他们也不会太失望。”   话音未落,那把被修长手指拿在手里的激光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所有人再度震惊。   “不要冲动!”有个人先从震惊中冷静过来,急忙阻止他,“活着有什么不好?”   “活着有什么好的?”祁温书反问。   “呃……”那人心想,这人的思维怎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呢?   “咔噔——”   最细小的声音触动了在场不知道多少人的神经,几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发出点声音导致无法挽回的事实;奈斯的部员更是眼含泪水,倘若舰长自杀,他们也不会苟活!   胖法官更是急的满头大汗——奈斯要是死在他所审判的案件上,他就完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时却有人发现,原本老神在在坐在位子上摆出一副看戏表情的元帅不见了。   祁温书:[六六,我要自杀了!好害……]   六六正打算告诉他死不了,让他别怕,却听他接着说了下去。   祁温书:[好嗨哦。]   六六:[……]好嗨哦?好嗨哦??好嗨哦???   小七脑袋是不是坏了?   但祁温书只是在想,装逼好爽,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装逼。   开关即将开启的那一霎那,祁温书只觉冷气从背后袭来,他后颈一疼,顿时天地旋转颠倒,最后的画面是一双含着复杂情绪的沉沉黑眸。   激光枪被打掉,一束激光在地上混乱地打了几个冒黑烟的小洞,引起观众席的人们尖叫。   而尖叫之余,有人时刻关注那边的情况。   只见年轻的元帅从背后将奈斯打晕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法言表的,几乎可以描述   为阴云密布的表情,与他一贯懒散而正能量的表现多有不符。   随后他伸手将那人凌乱的头发拨开,伸出手将他凌空抱起来。   为首军人冲西德尔行了礼:“元帅,请把他交给我们……”   西德尔勾起了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去跟Omega保护协会的人说去。”   军人:“……”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阁下把他带走吧,从今以后,他便不再是联邦的人,也不再是我的儿子。”男人站在高处,无悲无喜地望着那比他矮很多的小孩,声音无情地说。   小孩嚅动着双唇,半晌,才含着哭腔喊了一声那人:“爸爸。”   男人:“我不再是你的爸爸,永远记住这一点,联邦不接受废物!”   小孩被这一声怒斥硬生生憋回已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难过地说:“我知道了。”   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小孩……又是谁?   祁温书从梦境中窥见这一切,但所有人的面容都蒙着一层纱似的模糊看不清。   而后,他意识复苏,停留在不停抚摸他的后颈那双手上。   记忆渐渐回溯。   因为被人下了暗手,那里现在还疼着,但又因为那抚摸而显得酸软甜美,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杂在一起,逼得祁温书不得不醒来。   还未睁眼,祁温书已经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柠檬香,与飘动着极少的奶茶味交织混合成了一种浓郁而不失安抚作用的气味。   西德尔穿了件深蓝色睡衣,坐在他身边,慢慢按着他后颈那块敏感的地方。祁温书皱眉,微微侧过头,不去打量那片深色衣角,却忍不住“嘶”了一声。   西德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祁温书懒得抬头看他,脖子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而且是Omega最重要的地方,被他精准找到地方一切,起码要疼上几天。   不想跟他说话。   祁温书索性以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西德尔又动了动手。   祁温书:“别碰我。”   声音无比无情冷硬,与之前的“小甜甜”“娇气包”“傻白甜”人设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不起。”西德尔沉默一下,说,“打你是我的不对,但你的做法让我很难过。”   “以后……不要再那么做了。”   “答应我,好不好?”   祁温书为了躲避那双手,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拒绝。”   空气凝滞了一刻。   西德尔正准备说什么,只听奈斯再一次出声,他用的还是法庭上惯用的嘲讽语气,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气死人不偿命的专属“奈斯舰长”的语调——   “再说你难不难过,关我什么事?”   “只是和平相处了几天,你以为你是我爸爸?”   西德尔猛地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背对着他躺着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祁温书心想,他为了把人掰直,不再重蹈上个世界的辙,真是用尽了苦心。   六六的权限不能再关了,再关下去,下个世界的他要完。   得遵循可持续发展原则不是。   所以西西小狼狗,不好意思我要抛弃你了。   沉睡的时间,祁温书反思了为什么这俩世界的男主都喜欢上了他,后来得到了一个结论:他对男主太温柔了!要是一开始就是死对头,他能喜欢他就奇了   怪了。   所以嘴炮毒舌技能开始上线。   他就不相信西德尔天天生活在毒液里被他的话气得肝疼还能继续喜欢他。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真的真的真的……很骨感。   他每次说话都对西德尔进行人参攻击,但西德尔每天都死赖在他房间里不走,到最后颇有种破釜沉舟你说吧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   祁温书说的嘴皮子都干了,这人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架势。   甚至还能在他说累了的时候给他倒杯水让他喝。   祁温书:“……”自己招惹的不是人,他是招惹了个佛啊。   但似乎也有点效果,祁温书眼瞅着西德尔望向他的目光里,关于爱情的部分渐渐被另一种情绪替代了。   祁温书看不懂,但他总觉得这一部分是西德尔还没表现出来的东西,有点可怕。   似乎直到全部改变了,祁温书也就能达到目的了。   “奈斯,外面阳光不错,我带你出去转转吧。”又是新的一天了,西德尔拉开窗帘,低头亲昵地亲了亲祁温书的唇。   祁温书本想避开,但西德尔已经知道了他拒绝的套路,无非是转头再转头,只要从一开始就找准时机,不怕后面没得亲。   祁温书脸上浮现一丝气恼。   他心想,这小伙咋这么执迷不悟呢?   祁温书:“不去。”   西德尔:“新建了个中央公园,有你喜欢的棉花糖店。”   祁温书:“……”他什么时候喜欢棉花糖了?只是路过时偶尔看了一眼。   祁温书:“不去,你听不懂人话?”   西德尔用难过的眼神看着他:“奈斯,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祁温书难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我恨不得能与这颗星球,这里的人同归于尽,可惜我实现不了,也没办法自尽。”   西德尔脸色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滴水,他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哀伤地说:“也包括我吗?”   祁温书有点不忍心,但为了任务,他在心里反复为自己打气,最后用与平常语气无异,甚至于更为平静的声音肯定地回答:   “是的,也包括你。”   话音刚落的那一霎那,从祁温书的角度来看,他眼中最为真诚真挚的那一部分在那个瞬间被另一种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情感所占据,他心一提。   却见西德尔倾身而来,眼中偏执色疯狂涌出:“那么,是不是只要你一直想着我,就够了?”   祁温书下意识地后退,直到靠到墙角,退无可退。   清沉具有安抚意味的柠檬香在这个角落渐渐转换为另一种更高层次的,具有更重大意味的气味。   坏事了。   祁温书在那一刻才意识到,他把西德尔刺激得太狠了。 第44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2)   平心而论,奈斯和西德尔的颜值在所有人当中都是无懈可击无可挑剔的,但没人会想象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场景。   因为那种场面……随便想想都令人心潮澎湃鼻血直流。   西德尔朝他移动的地方靠近,祁温书往后退一分,他进一分,同时伴以信息素诱导。   之前被临时标记过,祁温书对西德尔的信息素完全不抗拒,但这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祁温书暗暗头疼,伸手露出手腕牢牢戴着的银色手环,示意西德尔看——他的精神力现在完全没法用出,希望他的热血不要那么快上头,恢复一下理智。   西德尔却不按常规套路出牌,他的视线的确落到了祁温书的手环上——但下一秒,他抬手,作势仿佛要替他把手环拆了,可他的动作转个弯,抬起他的手,低头在他白皙修长而腕骨突出的地方轻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充满了温柔虔诚的情绪。   祁温书不易察觉地眼睛睁大惊讶了下,随即弯肘想把手拿回来。   但西德尔笑了笑,以不容置疑地力道翻转他的手腕,随后在他的手心以同样的力道轻吻了一下。   同样是珍惜的意味。   但西德尔抬眼时,眼中情绪已经变了,他眼里的欲望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祁温书眼中:那是对他最原始的占有与掠夺心。   祁温书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放任事情这么失控下去。   他忍着身体的反应,强行收回手,冷冷对他说:“把手环解开。”   西德尔哼笑着,指腹亲昵地蹭蹭祁温书的脸:“我精神力比不过你,这不已经是事实吗?我甘拜下风。”   祁温书心想剧本怎么变了,但不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用革命烈士临走前那种负隅顽抗的表情道:“你不是军人么?军人还没打仗就认输——你是想丢谁的脸?”   “打呢。”西德尔关注点永远那么与众不同,他终于将虎视眈眈许久的猎物扑到了身下,让他毫无防守之力,随后他以一种浮夸的声音说:“你让我顶顶,说不定我就投降了啊。”   祁温书气得想咬他,但他现在完全被西德尔长腿长手压住了所有能动的地方,只得以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丝毫不带动摇的。   “别这样看我。”西德尔不知道从哪变魔术似的摸出一块黑布严严实实地蒙在他的眼睛上。   祁温书完全没察觉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对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干什么,只得屏气凝神,想了想,正要说话,唇却突然被西德尔吻住:“唔……”   眼前是黑色,什么都看不见,唇舌交缠中,祁温书说不出话,也无法判断西德尔现在在做什么,他……   祁温书:[好嗨哦。]   六六:[更嗨的在后面。]   祁温书:[??]   西德尔看着奈斯那一向淡红的唇此刻变得鲜红而透着水光,比这个更诱人的是他强自冷淡却又透着些许不知所措的表情。   西德尔心想,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觉得奈斯是属于他的。   他慢条斯理地拆着专属他的礼物,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奈斯完全不同的一面。   “别……别顶……”奈斯极为隐忍,但他实在受不了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相比这种体验对他来说是第一次,所以他近乎忍无可忍之后才从牙缝挤出那句话,随后他惊呼一声,恶狠狠地道,“我让你别顶,没听到吗?”   即使在床上,奈斯依旧是完全不服输的个性,他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却不擅长面对这种事情。   西德   尔看的心里蠢蠢欲动,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灼热而充满爱意的吻。   祁温书努力偏过头,急促地喘息,殊不知这样会使他的脸部与脖颈相连接的曲线看上去更加美妙……   但这样的隐忍和不知期限的快感让他不自觉变得疲惫,导致最后近乎奔溃地让西德尔停下。   西德尔动作一顿,他凑近祁温书,轻笑着,温热的吐息清浅扑在他皮肤上也激起一层战栗:“想让我停下?”   祁温书:“停……停下!现在!”   西德尔偏过头咬住他后颈那块最敏感的地方,耳畔喘息声骤然加大。   最后的地方还没来呢……片刻后,西德尔几乎是有点疯狂地想,是不是这次以后,奈斯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他抚开祁温书脸上湿漉漉的银发,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半晌,终于大发慈悲地将那块已经湿透的黑布取下,看到他失神的表情,觉得真是太可爱了。   祁温书连眼珠都不太会转了,感觉到西德尔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低声对他说:“奈斯,我爱你。”   祁温书正打算拼了命用最后的演技痛斥他个不要脸耍阴招的小人,却被他后面的动作彻底断了声音。   翌日下午。   祁温书醒来,他睡着的太过仓促,导致梦都跑没了,这是个完全没有意识的一觉。   昨晚对他来说也是极其深刻,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回忆。   祁温书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好几分钟,他硬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痛呼出来。   大家都知道如果长时间不做剧烈运动,一旦做了,第二天起来必定会有个地方会疼得想打人。   祁温书不太一样,他是浑身都疼得想打人。   Omega娇娇小小的,完全没办法跟Alpha这种皮糙肉厚耐抗耐打的物种相比。   祁温书绝望地觉得自己估计这一天都没办法下地。   但他视线一瞥,却惊讶地发现手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   戒指?   祁温书不信邪地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痛苦地确定他就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钻石几克拉倒是不清楚。   祁温书只清楚这个世界又完蛋了。   男主都敢给男配送戒指了,敢问还有女主什么事?   祁温书想试试精神力,但这时他发现他用不出精神力了。   强行动用时,他大脑一阵阵疼痛。   祁温书愤怒地把戒指取下来砸在绵软的羊绒地毯上。   戒指砸在地摊上,发出一声闷响,可见砸它的人心里有多么大的怒火,偏偏西德尔恰巧推门而入。   西德尔手里端着碗,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祁温书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怕他又来那一套。   但西德尔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他弯腰把碗放在床头,问祁温书:“饿了吗?我做了粥,吃一点吧。”   祁温书怒目相对,但这时他闻到了一点柠檬奶茶香——正式结合后,两人的信息素味道都会发生变化,变得醇厚而更好闻了些,他现在一闻到这种气味大脑就晕晕乎乎的,导致错过最好的反抗时机。   西德尔不容置疑地把勺子塞到他手里,祁温书晕完才发现,他再次愤怒地把勺子扔向西德尔:“我不吃!你现在就放我回去!”   那勺子并没有打到西德尔,与他擦肩而过——当然,这是祁温书故意的,万一打到西德尔,祁温书觉得自己又得疼   。   西德尔反问:“你现在是我的Omega,你想回哪去?”   祁温书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那是强迫我……”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西德尔不再露出昨晚那种目光,他反而开始委屈望着祁温书,仿佛他才是负心汉,“如果你说没有,我现在就让你离开。”   “当然……”祁温书下意识就想说没有。   但他硬生生刹住了自己作死的步伐。   先不说西德尔会不会真让他走,现在女主线已经断了,为了积分,祁温书好像只能忍辱负重……自己当女主了。   祁温书左想右想,总觉得有哪一步错了。   笔直笔直的男主,难道个个都是深柜体质?他可是言情界的男主,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祁温书心想,下个世界绝不给男主一个好脸!   女主那是个人就能当的吗?祁温书只当了一个世界,觉得自己深深敬佩言情界的女主,她们才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扛把子,前进的阶梯啊!上能撕恶毒绿茶婊,下能照顾男主女儿老小。   祁温书……只能暖床加陪聊。   西德尔见他不回答,再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勺子,往碗里一放:“再不喝就凉了。”   祁温书吞了下口水,心想好汉能吃眼前亏,温饱在前,他先吃了再提其他也不碍事。   祁温书用一套条条是道的歪理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喝起了西德尔亲手熬的粥——   真好喝。   祁温书心想,这年头男主也不容易啊,个个都是小时候在新东方培训过吧,做的粥不但味道好,味道还都一个样。   西德尔看着他喝完了粥,问他:“还要吗?”   祁温书:“不要了。”   其实还想喝。   但他——是会多要的人吗?自尊心大过天,即使再和两碗也喝不饱,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西德尔拿着空碗离开了,祁温书则是到处寻找哪还有吃的,结果一无所获。   西德尔这个二椅子,卧室怎么就不知道放点吃的呢?晚上饿了吃啥。   祁温书郁闷地想,却见西德尔又走进来,令他惊喜的是,西德尔这回捧了个更大的碗。   难道是看出他没吃饱的事实?   祁温书心想,你让我吃饱了,让我干啥都行。   结果西德尔坐下,施施然喝起了碗里的粥。   合着是他自己的啊。   祁温书不想理他了。   但西德尔喝到一半,突然说:“喝饱了。”   祁温书:“??”   气我不够,是要气死我?   西德尔犹犹豫豫看了半晌,幽幽问祁温书:“你还能再喝点吗?”   祁温书:“怎么了?”   西德尔:“不能浪费粮食。”   祁温书故作矜持:“那我就……帮你喝点吧。”   呼噜呼噜……   爽! 第45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3)   祁温书一口气喝了三人的份,喝光了才觉得对不起人设,他摸摸肚子心虚地不说话了,加上他浑身都疼,也懒得开口说话。   西德尔趁他喝粥的时候,不动声色将戒指捡起来收走了。随后他打开衣柜翻翻找找,拿出件衣服。   祁温书随意一瞥,发现那是件毛茸茸,眉眼间立刻带上警惕之色:“西德尔,你在做什么?”   西德尔耸耸肩,对这个敏感话题闭口不答,他想了想,问祁温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祁温书迟疑一下:“……你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西德尔满脸真诚,“来,你仔细看看这件衣服,它与普通的睡衣有什么不同?”   祁温书现在身上穿的已经是他强烈要求过的简洁轻便透气款,他心想管它是什么衣服,他是绝对不会割地赔款的,于是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同,但毛茸茸穿上真的很热,不然——你试试?”   西德尔露出得逞的表情:“不对,这是件自带按摩功效的睡衣,穿上它,你会舒服很多……别质疑我,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不然你下来走一个试试。”   祁温书:“……”走就走,谁还不能走个路了?我还不听你在这忽悠!   西德尔激将法一激,祁温书掀了被子就往地上站,他原本以为这种疼就是跑完步之后的肌肉酸疼,结果他刚站在地上脚一使劲,一股无法抵抗的疼痛从全身各处蔓延,尤其是昨天惨遭蹂|躏的地方,他腿一软,眼看就要跪倒在地毯上。   西德尔一直注意着这边,见他逞强地刚下来就倒,吓得连忙撑着他胳膊把人扶起来带回床上躺好,嘴里还不忘说几句:“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你自己想想啊,你看你现在这样,能下床吗?”   “我躺几天就好了。”祁温书满脸羞恼。   “试试呗,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就再也不让你穿了。”西德尔长臂一伸,把祁温书痛心疾首的衣服就捞了过来,献宝似的呈在祁温书面前。   祁温书犹豫:“……只是试试。”   西德尔满口答应:“没错,就是这样。”   西德尔殷勤备至:“我帮你换,来,咱们先把这件上衣脱掉……”   祁温书没法地按按太阳穴,斜瞥他:“出去。”   西德尔无奈地笑笑:“你我什么关系啊我还用出去嘛……嗷,别打,我出出出!”   祁温书往他头上丢了一只枕头,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他低头磨着后槽牙用一根手指挑起衣服嫌弃地看,再狐疑地摸摸衣服里面,发现还真有东西才脱了衣服换上——结果他刚把全套穿上,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听墙角的西德尔就推门而入:“咦,好巧,你刚好换完了啊……”   他这两眼放光的模样根本就不是‘好巧’!   祁温书刚换上衣服就已经后悔了——先不提帽子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长兔耳,这裤子后面圆滚滚毛茸茸是什么玩意?尾巴?   随便想想都知道是西德尔的恶趣味,祁温书冷冷看着他:“我觉得不好。”   西德尔试图撸一把毛,却被祁温书冷如寒刀的目光逼退:“别急嘛,还没按开关。”   祁温书正准备问开关是什么,却见西德尔勾起唇角痞笑一声,拿出戒指在祁温书面前一晃,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轻按了下戒指上的宝石,祁温书顿觉衣服里似乎有个吸盘开始吸,这种感觉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总之就是很奇怪。   祁温书真没想到西德尔居然会对戒指动手脚,他气极反笑:“我脱了!”   西德尔:“你脱啊。”   祁温书   :“……给我关了!”   西德尔:“你把戒指拿走啊。”   祁温书:“……”反了天了还。   这件事导致祁温书好几天没跟西德尔说话。   虽然衣服不咋样,但功效却是很好的——祁温书既没法做到面不改色地在西德尔面前脱衣服,又不能厚着脸皮去抢他已经扔过一次的戒指,只得忍着。到了后面,他渐渐发现其实这衣服是真好,除了外观丧心病狂,按摩起来真舒服。   祁温书被这件衣服安排的明明白白,服服帖帖了,然后腰不疼腿不酸了,就开始琢磨逃跑的事了。   他不能在这儿继续呆着——西德尔现在基本上就是强行扣留他,他到现在也没看到军队的人来接他,而十日之期已经快到了。   既然死不成,祁温书肯定还是要回自己星球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祁温书:[六六,最近有掉落积分吗?]   六六:[昂,掉落了……我数数……加上之前的一共一万三积分嗷!]   祁温书:[噗……]   之前只有六千多,怎么突然就多了五千?这种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挺有钱……积分的感觉真好。   祁温书:[真不能拿出来花点吗?]   六六:[积分不累积,回家时你手里要有十万积分的——你还花吗?]   祁温书立马改口:[不不不——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别拿出来,我再也不花了!]   六六:[……]哎,男人的心,海底针。   其实西德尔在床上算温柔的了,后面再做的时候,他一直在哄他,动作也很克制,但到后面祁温书实在受不了,他在西德尔退出时用尽全身力气将他踢下床。   西德尔那时很明显呆愣了一下,随后他挠挠头发,好脾气地给祁温书找吃的去了。   祁温书一回想起,心里突然多出些不舍的情绪。   其实西德尔待他……也没有那么差。   但他始终无法越过心中那根刺,他和西德尔之间注定无法永远和平共处。   除非这个世界再无联邦和帝国之分。   但这些……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他这幅模样尽数落在进来给他打点滴的蓝天眼中。   Omega身体太娇弱了,西德尔又非常关心他,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祁温书有个头疼脑热他就紧张兮兮把医生请来。   祁温书这回是有点发烧,温度计水银柱上的刻度比正常温度高了两度,当即西德尔就把蓝天在半夜喊来了。   而祁温书大晚上用温度计是因为西德尔去书房办公,回来后额头在祁温书额头上亲昵地蹭了蹭,随后他惊恐发现温度比自己高——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文质彬彬的医生大半夜狼狈赶来,依旧是很好脾气地查看病情,给他挂了水。   “没什么大事,这支水滴完,好好睡一觉就行了。”蓝天眯着眼睛撕了标签,对西德尔说。   西德尔:“哦哦哦……要注意点什么吗?吃食,生活方面?”   “房事不要纵溺。”蓝天说。   西德尔:“奈斯,听到没有,医生说的……”   这家伙颠倒黑白的功能太强大,祁温书一时间都不想跟他说话。   蓝天适时解围:“元帅,这句话是对病人说的——不能太纵容您。”   西德尔:“嗯……我烧的水快开了,我去看看啊。”   他离开后,祁温书半躺在靠枕上闭目养神,他不知道和蓝天说什么,为了避免尴尬,装睡是最好的措施。   却有一道湿润的气息靠近,祁温书微微蹙眉,眼睛睁开时发现蓝天离他不到二十厘米:“你——”   “嘘……”   蓝天食指递到唇边示意他安静,随后以极低的声音快速地说:“明天早上我会在门口接应您,逃离的飞船已经准备好,只等您了——奈斯舰长。”说到最后,他原本清透的声音变得优雅华丽,俨然是当时法院无故出现视频中棕发男人副舰长罗斯的声音!   祁温书:“罗斯?”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叫蓝天,这名字一听就很敷衍!   “是我。”蓝天笑了下,而后说,“之前的视频是我派人安排投屏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唯一的变数居然是元帅西德尔。”   他说话时脸色平静,语气也无丝毫异样。祁温书却从中听出了促狭的意味:“舰长,要不要我把西德尔打晕了一并带回启明星?”   祁温书:“……”不了吧,这家伙疯起来要人命。   祁温书轻咳了一声:“不,他还有其他作用。”   其实并没有。   罗斯“哦”了声,在门被推开钱拔掉了祁温书手背的针管:“刚好滴完,请好好休息吧。”   西德尔做戏做全套,手里捧着热腾腾的一杯,递给祁温书让他捧着暖手,转头问罗斯:“情况怎么样?”   罗斯:“还不错,不过让病人多出去走走会极大促进生理及心理安全,元帅可以试试。”   西德尔说:“那做运动呢?”   罗斯扶额:“我刚说的话都忘了?不要纵欲!”   西德尔失望地“哦——”了声,罗斯转身开门,悄悄递给祁温书一枚同情的目光。   祁温书:“……”事实真不是这样!   然而没人相信他,生无可恋。   祁温书想事入神,结果发现西德尔一张俊脸就在他正中央,吓得手一抖——   西德尔:“嘶——”   那可是刚滚烫的开水啊,杯子还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保温杯,祁温书拿着只觉得温暖,水泼在手上那感觉就太不一样了。   祁温书原以为他在演戏,但西德尔吸溜半天冷空气也没停,不禁疑惑问道:“你没事吧?”   西德尔:“疼……”   他委屈地让祁温书看,果然红了一块,祁温书轻轻摸了下,西德尔顿时惨叫:“别摸——”   祁温书迅速收回手,假装不是他做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西德尔疼得龇牙咧嘴,五官都变形了,祁温书见他这样,心里真真实实开始愧疚了:“疼得厉害吗?”   “还好吧……”西德尔颤颤巍巍抬手,“宝贝帮我吹吹,我就不疼了。”   宝贝?祁温书微垂着眼,没去计较那称呼,他低头在西德尔手背上轻轻吹了吹,侧脸显得认真又温柔:“还疼吗?”   西德尔:“不疼了!”   但最后,祁温书还是找了药膏给西德尔抹上,叮嘱他不要乱动手。   西德尔美滋滋:“好……宝贝最好了!”   灯关了,西德尔在他旁边将手放在外面,慢慢睡熟了。   祁温书背对着他,过了会,一只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腰上,是主人无意识的动作。   祁温书眼中复杂情绪掠过,最后轻轻地,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明日……就不会这么平静了吧。 第46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4)   接应这事虽然说得简单,但做起来却不是件容易事,先不提他们那边会受到多少阻力,就是祁温书行动就很是困难。   他的身份让他不能乱走,他也没有试图逃跑过,但这次他必须想方法离开这里。   清晨,祁温书比往常起得早了些,西德尔那时候刚洗漱过,打算看一眼祁温书再去做饭,却发现他已经起了,正系着衬衫的纽扣。   他手指极为修长,衬着那层正经禁欲的白色布料显得温润如玉,西德尔想起情动时那双手被他无力地握在手里的感觉,不禁有点心猿意马。   但他还没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问:“这么早就起了?”   祁温书系纽扣的动作一顿,他看了眼表,话是对西德尔说的:“医生昨天不是让我在外面多走走么,我等会自己在外面走一圈,你不用管我。”   西德尔闻言当即说:“散步不着急,等会吃完饭我陪你一起去。”   就是不想让你陪着。   “不用你陪,我也不是三岁小孩。”祁温书看他一眼,眸光中满是似笑非笑的意味,“不放心,你可以给我手环。”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西德尔忙道。   他刚洗过头,现在头发黑亮湿润,发梢滴着水,金黄柔软的初升阳光剪下金色的剪影,再搭配上他那副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最佳代表。   祁温书那一刻竟生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心软,但他想到罗斯现在就在外面等他,又不由得狠心不去看他。   他扭过头,眉眼如初见般冷淡凛冽,他抿着唇,说:“我知道你的意思,那我不出去了。”   这是什么?   这是奈斯变相的撒娇!   西德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到了厨房,麻木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淘米,煮粥,烧油,打蛋,煎蛋,蛋液“刺啦——”进锅时,西德尔也紧跟着茅塞顿开。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时间回到过去,满口答应宝贝提出的要求,但已经过去这么久,奈斯也没有过来……该不会是生气了?   西德尔想到这茬,顿时连做饭的兴趣也没了,他心不在焉地煎着蛋,脑中开始播放小剧场——   小剧场一:   西德尔:宝贝我错了!我知道你其实是在撒娇,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生气好不好呜呜呜。   奈斯:滚!   小剧场二:   西德尔:咳,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还撒娇,羞不羞?不过我好像挺吃这套的,既然你勉为其难地撒娇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吧。   奈斯:滚!   小剧场三……   好像怎么说都没用,西德尔挠挠头烦闷不已,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的确不想让奈斯在这种时候出去,十日之期,今天就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奈斯明明知道,却提出这种要求,他还是想回去。   之后两人最可能再见的地方就是宇宙中的对峙,再无其他可能。   他不想放手,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两人吃早餐时,西德尔试图跟祁温书搭话,但都被他几个“嗯”“哦”给怼了回去,最后悻悻不再说话。   只要今天过了,只要今天过了……西德尔心想,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这时门铃声响起,管家看了看投影,对西德尔说:“是蓝医生。”   “请他进来。”西德尔说,“谁约的医生?”   管家说:“这……好像没人预   约医生。”   蓝天背着药箱进来,笑着跟西德尔打招呼:“元帅,夫人今天情况怎么样?”   西德尔听到“夫人”二字,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似乎意识到这样会让祁温书不高兴,又不自然地咳了声将那笑容压了下去:“还可以,你等会给他再看看吧。”   蓝天从容颔首:“好的。”   祁温书看到蓝天进来,先是震惊一下,随后他不安地看了眼西德尔,见他并没有在意,才稍微平静了些。   罗斯胆子太大了,一旦西德尔察觉到不对,不管是他还是罗斯都没办法离开了。   “早饭倒是不错。”蓝天瞥了眼桌上吃食,笑道,“挺丰盛。”   “蓝医生要来点吗?”西德尔大方道。   毕竟这是祁温书的医生,蓝天也不是他带的兵,他对蓝天态度自然好些。   蓝天:“好啊。”   祁温书旁观这一切,心想罗斯啊罗斯,等会西德尔发现你不但心安理得地吃他的饭,还理直气壮地抢他的人,你要是被他抓到,怕是要完。   只能祈祷别被他抓到了。   罗斯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看出来是要干大事的人,他对榨菜赞不绝口:“味道真好,你们也多吃点。”   他看看管家:“您吃了吗?”   管家摇头。   罗斯:“哎……我新研发的健康水,富含多种营养,给您一瓶,尝尝怎么样?”   管家:“健康水?”   罗斯:“是啊,元帅你也来一瓶吧,这是我们即将推向市场的一款产品,先给你们用用。”   好家伙,饭没吃到一半,他倒是开始推销产品了。   西德尔接过放到一边,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但这件事不能在奈斯面前问。   他想问问能不能帮忙看看奈斯有没有怀孕,据说发情期的Omega受孕率极高。   心里揣着事情,西德尔就没有注意到祁温书跟蓝天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吃完饭,祁温书硬着头皮对西德尔说:“医生既然说这水健康,你喝一口啊。”   他转向管家:“您也口渴了吧。”   西德尔却是靠近他,意味不明地在他耳边说:“奈斯,你在我身边,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避风港。”   随后,主仆二人动作一致地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动作整齐划一。   祁温书:“……”   这么容易忽悠的吗?他还以为要费多少嘴皮子。   随后,祁温书跟蓝天进了卧室看病,把其他两人隔在门外。   祁温书有点不放心,他低声问:“没问题吧?”   罗斯以为他在问效果:“没事,我们试过,一滴就能让一头大象失去意识。”   祁温书听了这话更急了:“他们喝了这么多,不会出事吧?”   “……”罗斯反应过来,戏谑地打量祁温书,“你是担心他们吗?”   “没有。”祁温书顿时冷漠,“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呵,还装。罗斯暗自嗤笑,面上信以为真:“没事,顶多就是多睡几天,不损害身体。”   为了保险,他们在房里呆了五分钟才出来,罗斯还一本正经地演:“元帅,你可以进来了……”   他探头一看,很好,两人都已经倒了。西德尔趴在桌子上,管家倒在地上,一副昏睡不醒的模样。   这就带着奈斯离开这里!   却不知他们离开   后,西德尔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睛,满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别装了,管家,地板不凉啊。”   从这里逃出去的路异常顺利,两人一路狂奔,由于时间还早,路上没什么人,巡逻兵也没来,他们成功抵达临时舰。   罗斯:“奈斯你开舰,我看看后面情况——”   “你来开。”祁温书想到这件事就头疼,“我用不了精神力。”   “怎么会?你手环不是取了吗?”罗斯惊诧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腕,“难道是西德尔戴脚上了?他还有这癖好?”   “别废话。”祁温书白了他一眼,“快走。”   罗斯骚骚头,只得任劳任怨坐在驾驶舱,嘴上还不忘记贫:“得了,谁让我只是副舰长呢?”   祁温书打开后舱窗:“没人追上来。”   “看来那劳什子元帅也不行嘛,警惕力太差。”罗斯正在规划航行路线,突然想到什么事,差点没隔着安全带跳起来:“你们俩正式标记了??!他成结了??!”   “废话少点行吗?”祁温书眯着眼,“有人过来了。”   “开开开。”罗斯毛毛躁躁地说,他这副样子,被人看到都不会相信就是在全联邦面前装逼的人,“搞什么啊,你不知道这样你一个月都用不了精神力?出事了拿着舰都跑不掉。”   祁温书打量临时舰:“这是你的飞船吗?好像差了点什么……”他的尾音意味深长,罗斯一听他话里的暗示,差点又蹦起来,“我的好舰长啊你安安静静坐着行吗求你了!我不想要任何装饰图案!”   祁温书静静与他对视,然后说:“给我权限。”   罗斯痛苦地“嗷”了句,把权限给他了。   祁温书眯着眼:“再说什么不该说的,别怪我手底下不留情。”   罗斯哭丧着脸:“你是我爸爸!千万记得,我永远是你儿子!”   祁温书冷酷无情地哼道:“我没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临时舰离开联邦,进入茫茫宇宙,祁温书看了看内部装饰,嫌弃道:“罗斯,这不是你的舰。”   罗斯:“哎,这原本是联邦为了表诚意送你离开的飞船,被我偷了出来嘛,我的飞船在这用肯定会被发现的。”   祁温书一顿:“他们没发现?”   “不知道,现在应该发现了吧。”罗斯无所谓道,“不过他们那都没有看守的人,倒是很轻松就拿出来了。”   祁温书:“……”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祁温书一瞥星图,神色一凛:“罗斯,后面有一艘联邦的舰追上来了——”   他未尽的话是:   那艘飞船他认识,属于西德尔的战斗专用舰——   西德号! 第47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5)   “追,追上来了?”罗斯瞠目结舌,“这么快!你快看看,是小喽喽还是大Boss?这个舰没有战斗作用,只能防御。”他焦躁地往后看了眼,惊呼,“卧槽!”   祁温书喝道:“右转跳跃!”   “能量不足百分之五十——”罗斯瞥了眼能源格,“只能跳跃一次,你谨慎着点啊!”   “左转。”闻言,祁温书换了个方案,如实说,“后面是西德号,西德尔可能已经醒了,你拿的假药吧?”   到现在还有闲心开玩笑!罗斯怒道:“我爷爷的发明,我绝对没拿错。要么是西德尔体格过人,做过基因改造;要么就是他压根没信你,那水他就没喝!你自己想想吧……他速度怎么这么快?”罗斯眼瞅着后面紧追不舍的航线已经再次缩短不少,奔溃道。   祁温书满脑子都是“他根本没信你”,他心烦意乱,只随口敷衍罗斯:“他本来就很快。”   “阿嚏!”西德尔驾驶着西德号,莫名其妙偏头打个喷嚏:“?”   他紧紧盯着前方到处乱飞的临时舰,他的手已经放在发射炮弹的按键上了,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皇帝发来视频要求,西德尔深深叹口气,想装作没看到,但皇帝一个接一个视频发过来,摆明了一定让他接,西德尔望着璀璨星空,接下来。   “西德尔,奈斯跑了,这事是你的过错,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回来……要是他溜回去,我们拿不到启明星,那就全是你的错!我要撤你的职!”皇帝气急败坏地说完,不容置疑“啪——!”地一声把视频单方面切断了。   西德尔:“……”   怪不得打喷嚏,原来皇帝在背后骂他呢。   西德尔沉声屏气,随后他按在精神阀上,精神力瞬间加大三倍,飞船立马加快速度,眼看已经追到临时舰后面极短的距离了!   西德尔开启通讯请求,被拒。   再开启,又被拒。   第三次开启,仍旧被拒绝。   人家比他有骨气多了,死也不愿意再见到他。   西德尔苦笑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打是不可能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的。   但不打,一直这么追也不是个事,西德尔打算直接挡在他们飞船前,奈斯应该没有那么狠心上去撞他吧。   但西德尔漏算了一点:奈斯现在无法使用精神力,驾驶者是跟他没有几面之缘的罗斯。   罗斯:“啊啊啊啊啊啊追上来了!”   “小声点。”祁温书真心诚意地嫌弃,“您能不能和视频上表现的那样优雅?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怎么办?”罗斯委屈道,“那是不得不的装逼啊,我不那么做他们会相信?”   “在他擦过来的那一刻进行空间跳跃。”祁温书摸了摸下巴,眯着眼信誓旦旦,“他应该是想从前面拦住我们。”   “他不会攻击我们?”罗斯狐疑,“万一他开炮,我们俩就全完了。”   “不会的。”祁温书估量一下,说,“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而且他之前说过——”会让我们全员完好。   “说什么了?”罗斯问。   “没什么。”祁温书咳了声,“看前面,准备跳跃。”   罗斯看准时机开始跳跃,这时他却突然疑惑地问祁温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祁温书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滴——滴——滴——”   祁温书弯腰寻找,他的视线落到角落的一个灰突突的背包上。   进来时太过匆忙,两人都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包,刚才不觉有什么,现在这个包的出现就有点奇怪了。   “联邦挺能搞事的啊。”罗斯冷静地说,“糊弄我们?”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祁温书蹲下小心地拆带子,“刚才还没听到声音,估计是跳跃的空间磁场变化让它开始计时……”他啧了声,看到了计时器,“一分钟倒计时。”   罗斯:“……我还没有泡妹子还没有赚大钱还没有走上人生巅峰怎么就要死了!”   祁温书:“……死了什么都有,正好成全你。”   “只有一辆逃生舱……”罗斯沉痛地说出最后的退路,他倒吸一口气,闷道,“你去吧,你是我们的舰长,记得带上我这一份活下去。”   祁温书:“你抢了我要说的话。”   罗斯:“去你……跳跃没成功!能源剩余百分之三!卧槽啊卧槽,联邦把什么垃圾货拿来滥竽充数了啊,他们就没想让你活着回去。”   “随便想想也是啊。”祁温书轻描淡写,“你走吧,既然我是舰长,就得保护你们。”   “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罗斯正想说话,却被一阵紧急通讯打断了话头,他定睛一看,“西德号向我们发出通讯,……接不接?”   这场面竟跟他和西德尔第一次见面出奇的相似。   那一次他接了,那个决定在现在看来仍旧是最好的做法,但这次……   祁温书沉声道:“不接。”   罗斯:“好吧。”   第二次发来,罗斯:“接不?”   祁温书:“不接。”   第三次,罗斯:“嗯……我知道你不接,我帮你挂了啊!”   祁温书:“我没说不接。”   但惯性使然,罗斯已经手疾眼快地挂了。   两人对着黑掉的通讯屏面面相觑。   “他还会……再拨过来的吧?”罗斯不确定地问。   祁温书叹口气:“事不过三。”   果真如他们所料,这极其漫长的一分钟里,通讯屏再也没亮过。   两人:“……”   男人的心,五月的天,说变就变。   敲里吗!敲里吗!再拨一次会死吗?!   两人心中同时刷起了操蛋的弹幕。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我必须要说出我的真心话了。”罗斯眼含热泪,“奈斯,你的名字真是太霸道了!你的装饰真是太丑了!你长得……太不像个Omega了!”   早知道奈斯就是Omega,大龄单身汉罗斯肯定就把人娶了,正副搭配,干活不累嘛!结果直到来到联邦他才发现奈斯有发情期这个玩意,无奈为时已晚,只得捶胸顿足。   祁温书:“那我也说说我的真心话……下辈子你千万别做我手下了,坑爹啊。”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厢含情脉脉,互诉衷肠,那边西德尔蓦然想起他有临时舰的监控,打开一看不禁嘴角抽搐。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飞船没跳跃,明明刚才是最好的时机。   原来是因为想跳但现实情况不允许。   还不如不让他知道了呢。   西德尔直接把监控音打开了,随手捞过个大喇叭开始喊:“临时舰攀墙的两位红梅,你们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跟我的舰对接,我舰上没炸弹。”   祁温书和罗斯浑身猛然一震。   祁温书不确定地喃喃:“是我幻听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西德尔的声音?”   罗斯:“我也是……   ”他迎上祁温书“敌视”的目光,连忙解释,“我不是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别误会啊。”   西德尔:“……”   逃个跑怎么把智商也跑没了?   西德尔发来对接请求,罗斯怔怔道:“没听错啊?”   祁温书:“刚唬你的,还真信了啊,傻小子。”   罗斯:“我不想被他救,但……活下来就有希望嘛!”说着,他就按下了答应键。   祁温书:“……”   口是心非的程度有点厉害。   “怎么没动静?”罗斯诧异地说,这时候对接口应该打开了,但现在仍旧是封闭着的。   他不信邪地按了好几下,结果因为用力过猛,按键猛地跳了出来,落在祁温书脚下。   罗斯:“……”   他哈哈一笑:“真好玩啊,哈哈哈,哈哈,哈。”   祁温书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   “全舰功能封闭——”机械女声响起,“能源不足百分之一……”   还有十秒。   九秒。   八秒。   ……   “这是天要亡我们啊。”罗斯说,“来,让我们安心地拥抱死亡吧。”   “死亡是哪个小妖精?”祁温书反问。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啊!”罗斯说,“我还没写遗书,我也没有亲人能继承我的花呗,我的副舰长会传给谁,我们……还能不能继续与联邦对峙下去,我好想知道答案啊!”   “只有当一切都要失去的时候,我才幡然悔悟,但为时已晚。”罗斯悲痛欲绝,他哀嚎,“倘若我这次能活下去,我一定兢兢业业,不再偷税漏税,做个好舰长!”   祁温书:“……”这家伙都已经口不择言了啊。   祁温书:[算一下这次任务失败后会扣除多少积分吧。]   六六:[小七,你要死了??]   祁温书:[事实就在眼前,西德尔也救不了我,也许这就是命吧。]   六六:[嘤……突然间好想哭啊。]   祁温书:[别哭了,乖,给我算算积分吧,我看看还能剩下多少。]   六六:[最低估计扣五千吧,这个世界属于中级世界,难度中等,失败惩罚是低级世界的数倍,保守估计……五千到一万。]   祁温书:[好吧,还不算多。]   毫不起眼的临时舰在茫茫宇宙中骤然停止,随后它调转了个头,似乎想远离正朝他们靠近的战舰,这时,临时舰失去了动力能源,硬生生停在了当前所处的位置,却不知道引爆了什么开关,舰舱炸裂,从主体舱开始发生剧烈爆炸,随后无声地分崩离析。   最终湮灭成最微不可见的灰烬。 第48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6)   祁温书以为这个世界已经结束了,但当一阵强光伴随着巨大且令人胆战心惊的爆炸声,想象当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朝他们袭来。   祁温书缓缓睁开眼,从他的衬衣口袋浮出一颗戒指——就是它展开一层坚固的保护罩将二人完完全全地保护隔离起来。   随后西德号将他们带入舱体,保护罩随之消失,戒指也掉了下来,落在祁温书的手心里。   祁温书莫名觉得这戒指有些烫,他犹豫一下,将它塞回口袋,推了把仍旧紧闭着眼躺在地上的罗斯:“回神了。”   罗斯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四下望望:“这里是哪……我们没死?”   “没有。”祁温书言简意赅,语气无奈,“西德尔救了我们。”   怎么救得他没有说,但如果没有他不知什么时候放进他衣兜的戒指,他们今日必死无疑。   这一点是他欠西德尔的。   “那咱们进去?”罗斯愁道,“整容药水已经用光了,我用现在的身份去见他,他会不会把我关到牢里?”   “愿赌服输。”祁温书说,“等会你少说话,减少存在感。”   罗斯:“好嘞。”   从地上站起来,他们朝舱内走去,罗斯对这里是陌生且带着警惕心的,但祁温书已经来过这一次,而且他们还在这里做了临时标记,记忆深刻,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祁温书不知道驾驶舱的位置,但他总算知道了上次他呆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房间,而是西德尔的舰长专用休息室。   他想了想,动作熟埝地带着罗斯往休息室走。   罗斯:“这舰真好看……你带我来休息室干嘛?咱们一起睡一觉吗?”   祁温书深深地叹口气,觉得罗斯真是祸从口出。   “带你找西德尔,看看是红烧还是清真。”   十日之期结束的一刻之后,皇宫内灯火通明,皇上坐在宝座上,威严望着下面站着的他亲自加冕的元帅西德尔。   “找回奈斯了吗?”   “……没有。”西德尔抬头,他的面容轮廓极其深刻,眉骨鼻梁间投下一层阴影,嘴角不再噙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似平时的那个西德尔。   但可惜皇帝并不吃这套,他听完后,立刻骂开了:“西德尔,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这身军装吗?!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和联邦给你的荣耀吗?!”   皇宫内人员匆匆,却寂静地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足见其形势严峻。   西德尔沉默不语。   “……”皇帝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有一道虚拟视频投射到半空,令人记忆犹新的声音和面孔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十日已到,零时已过,皇帝,很抱歉,我们将与帝国一同向你们发起战争,请做好准备吧。”   ……   皇帝:“西德尔,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现在就去调兵出战,倘若这战打不赢,你也不用回来了。”   西德尔:“是。”   他转身离开,辉煌的灯光在他身前投下一片阴影,而此刻他的神情也是严峻而冰冷的,倒是有些像奈斯常有的那种表情。   他连接了通讯:“帮我接二零三军团,起备战号。”   黑暗铺天盖地,落到他半身齐整的军服上,更显深沉厚重,而他却没往军队机关走,反倒是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开了门,带来了半室灯光,照到床上正昏睡的人,他的手放在外面,显得越发纤细娇弱,但他的唇却是紧紧抿着的,昭显他现在似乎做了个不美的梦。   西德尔附身,静静看着他半明半暗的面容,随后伸手,似乎想触摸他,但他的手中断在半途,就收了回去。   “奈斯……”西德尔低声喃道,“你要好好的。”   “带着我那份活下去吧,倘若我回不来了……”   饶是满是自信的西德尔,此刻即将面对庞大的敌人他也没有信心能全身而退。每一战都是极其危险的,宇宙中更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危险,一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他转身,轻轻合上门,而在门即将彻底关闭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不由愣怔一下,但片刻后的静悄悄提醒他只是幻觉,于是将门彻底关上。   与此同时,祁温书睁开了眼。   他抚了抚太阳穴,声音困闷:“西德尔?”   但西德尔已经离开了,也错过了他后面的话。   祁温书:“谢谢你……咦,怎么走了?”   西德尔并未为难他们,他给了罗斯临时舰让他回去,但说奈斯得留在这里。   罗斯本不情愿,但祁温书打断他的话:“罗斯,你先回吧……我现在还不能走,之前是情势所迫。”   罗斯:“……好吧。”   其实主要是祁温书还想再捞点积分,结果没想到罗斯刚走,他就跟西德尔做了个爽,一直睡到现在。   顺便加了两千积分。   温饱思淫欲……呸,他不能再这样了,不走正道得到的积分拿着也不安心,下个世界一定要兢兢业业做个好助攻,保证让原配cp一路走好……一路幸福!   思及至此,祁温书拖着酸疼的身体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六六,你看我现在能干点什么?]   六六:[……]说你已经废了怎么样?   六六:[联邦即将倾覆,新时代马上就要开启了,你也收拾收拾做好准备回帝国吧。]   [没什么好收拾的。]祁温书伸起个懒腰,满足道,[我带上自己就足够了,西德尔这场会输我倒是没想到……他打败了我,却输给了帝国和我的手下,得气疯吧。]   他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有没有视频给我看看?]   六六:[你忍心看着西德尔落败?]好歹也是睡过的交情。   祁温书:[有什么不忍心的,后面我肯定还得要他。]   六六:[??]没听明白。   祁温书:[后面你就懂啦,奈斯这个身份倒是挺曲折坎坷,后面可以继续送一波积分~]   六六:[……]更懵了。   祁温书:[咱们现在还是先去把兄弟们解救出来,前厅着火,后院得放火才精彩。]   与此同时,战斗一触即发。   联邦军队势力庞大,帝国确实打不过,但若是加上奈斯一众精英手下,倒是可以与此一敌。   西德尔亲自驾驭西德号载无数士兵开往茫茫宇宙,皇帝全程在线监控,正心惊胆战着,却听侍卫官神色慌张匆匆赶来:“皇上……那帮奈斯号的海盗全被人放出来了,如今正在门口叫嚣呢!您看该怎么办?”   大部分兵力已经调去作战,皇宫内人员凋敝,可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皇上一听立马慌了,索性他当几十年皇帝后,那股沉稳不乱之作风还能让他维持面上的冷静自若:“带头者是谁?”   “是……”侍卫官支支吾吾,半晌见皇帝已经极度不耐,才吞吐说道,“是奈斯……”   奈斯?皇帝愣怔一下,等他想明白事情前后经过,不禁勃然大怒:“西德尔这龟孙子居然骗我!!”一激动,连身为皇上的风度都没了,急的开始飙脏话。   侍卫官苦着脸:“那元帅现在还在前线杀敌冲锋呢,皇帝,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皇帝面上是一种古怪的平静,他冲侍卫官挥手,“你过来,我将办法告诉你。”   两人凑在一起耳语,片刻后侍卫官说:“让我扮作您?这可不行啊,先不说这是大不敬,下令抓他们的人可是您,若是他们看到我怒从心中起,先把我杀了该怎么办?”   这侍卫也是个贪生怕死的。皇帝眉目间不禁染上一层薄怒,但他为了活下来不得不放温和语气,循循善诱:“你想你现在若是皇帝,他们说不定就会害怕我背后的权势而不杀你,相反的,你若只是一个普通侍卫,杀就杀了,谁会在乎?”   侍卫被这通逻辑弄服了,但他忘了一点,若真是这样,皇帝为什么要穿上他的衣服偷跑走?那是因为皇帝多招仇恨多引人注目啊,一介侍卫官影响不了大局,让他跑也就是跑了。   两人互换了衣服,皇帝再三叮嘱:“他们若是闯进来,你千万要临危不乱……话不多说,我先走了。”   皇帝穿着侍卫官的衣服慌张往外跑,却因太过匆忙而不小心跌了一跤,又发现一双脚在他面前。等他抬起头,惊恐发现那正是他千辛万苦要躲避的人——那张容貌昳丽的脸现在如同恶魔的面容,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尊敬的皇帝陛下,您穿着侍卫官的衣服是想要去哪呢?”   皇帝强撑着威严:“你要是想改过现在也不晚,我可以给你一个官职……”   这老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做错了,不,他现在连奈斯到底是谁都不知道,一个昏君二字都无法形容他的昏庸无度。   一道闪电劈过天际,如同阴森獠牙冲他张开了狰狞的面容,无数堪称绚丽的炮火在苍穹炸开盛景,紧急号响彻天际,联邦已然人心自乱,这个昏庸的王朝即将覆灭。 第49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17)   从这个时刻开始,联邦进入了新时期,领导者团队大换血,连同其优秀的西德尔率领的二零三军团一齐被启明星众员被俘虏。   与此同时,皇宫内部发生争乱,皇室成员纷纷四处逃窜,被虎视眈眈的帝国将领一举逮了个正着。   奈斯进入大牢放出了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舰员们,并且一鼓作气闯入皇宫,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偷梁换柱想借机偷偷溜走的皇帝。   新时代的更迭已经指日可待,耀眼的星辉在天穹银河闪闪发光。   “轰——”   巨大的飞船从天而降,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赶快撤离——拉起防御线,别让他们进入皇宫!”   “人都跑光了,皇宫现在就是个空壳,还等什么,撤退!”   “咚——嘭——!”   浑身布满杀马特图案且极具个人风格的战舰腾空降落,气势磅礴,正巧落到奈斯旁边的一片空地,而皇帝抬头正巧看到这么一幕,不禁瞳孔紧缩:本想借机逃跑,但现在看来却是逃无可逃。   局势已经朝无法逆转的方向前进,他已经预见到皇室崩盘的结局。   皇帝扭头看向始作俑者,眼中流露出滔天恨意!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为现在这种地步?要不是他,自己现在还能在皇宫的宝座上高枕无忧!   祁温书注意到皇帝看他的眼神,心下一凛,脸上却带上了有些戏谑的,或者被称之为命运的恶意的笑容:“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您,再见之日,希望您还能像现在这般眼神看我。”   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奈斯,你等着,你不得好死!”   祁温书一怔,随即他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温柔,但他很快掩去眼底神色,轻松地答:“那我拭目以待。”   奈斯号已经安然降落在皇宫的警戒线之内,却没有军队出来抵抗,他们已经放弃了挣扎。   舱门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走出来,左右警惕后跑到祁温书面前,几乎是激动到不能自已:“——舰长!”   为首的是被西德尔放回去的罗斯,他一身作战服,微微喘着气,眼中星光闪烁:“奈斯,我们赢了!”   这是奈斯等候已久但笃定非常的结果。   祁温书嘴角一翘,他常年不笑,一笑起来连有些冰冷的轮廓都柔和了许多,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夺人心魄:“好。”   “舰长,对不起,这次失败全是我的责任……”自从被关起来后,查尔斯日夜陷入对自我的否认和强烈的煎熬当中,他每天都在反思自己的过错,本以为已经无缘再见到舰长,但谢天谢地,他们不但被救了出来,而且他们还赢了!   “没事。”祁温书回头看他,“往事不可追,不过查尔斯还需要多练习作战技巧。”他一顿,话音一转,严厉起来,“写份万字检讨给我,不许抄袭。”   查尔斯兴高采烈:“是!”舰长不罚他,他还心有愧疚,一罚他反倒是开心起来,心底的沉重消退不少。   “那他怎么办?”罗斯一抬下巴,矛头指向见没人搭理他想偷偷溜走的皇帝。   祁温书无奈地说:“先押回舰——好吃好喝伺候,咱们给他皇帝应有的待遇,你不反对吧。”   “皇帝应有的待遇啊……”罗斯眼神阴沉,他却笑着答,“没问题,那是必须的啊。”   皇帝闻言身体一麻,这回答似乎有点不太对……   后来皇帝终于发现他的直觉没有错,除了给他好吃好喝之外,也给了他最高级别的审讯方式,当真是对待   皇帝应有的待遇。   全员上舰,祁温书由于用不了精神力,将驾驶权暂交付给罗斯,他在休息室喝了几口水补充体力,随后溜到驾驶舱。   罗斯正美滋滋地喝着营养液打开自动驾驶模式,打算打开通讯看看视频,不料突觉冷气袭来,耳畔出现一道冷淡的声音:“玩呢?”   罗斯立马推开营养液关闭通讯手握驾驶仪专心致志:“舰长好!我刚就是做一下准备工作!现在一切就绪准备启程!”   “哦,那就好。”祁温书慢吞吞地说着,想了想,又开始跟罗斯扯淡,两人谈天谈地,就是没聊到最关键的那个人身上去。   罗斯本来浑身细胞都在戒备,奈斯的恶魔称号在全舰都享有盛名,罗斯也难逃其阴影掌控,但聊着聊着,罗斯发现了不对——他听出了奈斯声音里极少的一点点别扭。   想来想去,罗斯灵光一闪。   “你想乐乐呢?没事,它每天有最好的食物,最清澈的饮用水,现在活得比隔壁的大老鼠还肥,再养养就能宰——就能生小土拨鼠了!”   祁温书:“没问它,你就算不管它,它也活得比你好。”   罗斯心里纳闷:这听起来怎么有点像骂人的话呢?   “那你是想问啥?……你有没有怀孕?”罗斯又故作疑惑,“这个是真没有,我有医生资格证一级,判断个怀孕也绝对准确,不过你要是失望可以找你家那位一起努力努力,再创佳绩哈……”   祁温书阴沉沉地道:“要不明天我派你去花星挖矿吧?据说那里的矿产距离地心也不过十几米距离……”   “我说我说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罗斯终于憋不住笑,开始扯开嗓子狂笑起来,“你想问啥不能直说嘛,拐弯抹角的我又听不懂!”   祁温书暗搓搓磨了磨后槽牙,已经决定明天就把这该死的罗斯派到花星去挖那劳什子压根不存在的矿去:“西德尔怎么样?”   “西德尔啊。”罗斯装模作样地含糊其辞,“就那样呗,高傲的凤凰男,他,他还剽窃你的专利你知道吗奈斯?!”   祁温书愣了下:“什么意思?”   “当时他的战舰后翼起火,他被迫拿出日常舰战斗,结果你猜什么?他满飞船上都是你那个图案!”罗斯将那时的场景描绘得绘声绘色,“你知道吗?我们当时都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这家伙直接对我们开火毫不含糊——很抱歉,被我们一顿炮火给打飞了。”   祁温书心一提,根本等不及罗斯继续故弄玄虚地大肆渲染压根不存在的故事情节,直奔结果:“那他现在在哪?”   罗斯慢悠悠看了眼他,在他几乎快要杀人的目光中终于妥协:“就在启明星押着呢,介于他是你相好……我们没动他,就让他在房里呆着。”   有一点罗斯没说,他们的确没虐待西德尔,但好像有人偷偷将信息诱导素和一个Omega都放在西德尔的房间里了。   反正现在有技术,正式标记也是可以洗掉的嘛,咱们奈斯舰长洗掉标记还是条好汉!至于野男人……他要是不安分搞外遇,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啦。   祁温书当机立断:“去启明星。”   罗斯为难:“我先得把皇帝送到帝国去,而且帝国陛下想见你。”   祁温书:“……”好巧不巧,事情都赶到一块去了。   祁温书只好先做眼前事,人设不能崩。   抵达帝国,帝国派了专人接他们,皇帝戴着手铐跟罗斯坐在后面,前面坐着祁温书和另一个人。   罗斯:“嗨~”   皇帝疑惑看他。   罗斯:“自我介绍下啊,狗皇帝,   我是西德尔的专用医生蓝天。”   皇帝果然入套,暴怒:“西德尔这个狗孙子果然骗我!他是不是早已有了背叛我的心,才让他的医生投靠了帝国?”   罗斯笑得前仰后合:“抱歉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得去问问他。被你亲手加冕的元帅背叛,滋味不好受吧!”   这滋味当然不好受,皇帝已经气得直接忽略了罗斯的那句“狗皇帝”。   祁温书看了眼后面:“罗斯。”   罗斯:“好啦好啦不说啦~”   车子平稳行驶到皇宫,祁温书率先下车,跟着人去见帝国陛下。   帝国陛下显然已经恭候多时,见他进来,高兴地吆喝:“快请坐啊,奈斯!”   祁温书冲他颔首,随后坐在了一旁。   “这次多亏了你啊。”帝国陛下感慨道,“当初你来帝国时还只是那么小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啦。”   祁温书礼貌地说:“我十分感激帝国对我这么多年的栽培,也感谢您,尊敬的皇帝陛下。”   此刻的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皮笑肉不笑和戾气,他宛若一把安静却不失锋芒的利剑,即使坐在那里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员。   “你亲手将自己的父亲从皇位拉了下来,你不怕他恨你吗?”帝国陛下好奇道,但他立马说,“如果有冒犯,请恕我冒昧。”   “无事。”祁温书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嘴角噙了一丝完全不带任何情绪的微笑,“他已经认不出我了,而我,也终于放弃了认他为父的愿望。”   愿望,只是个愿望啊。   当幼小的他被父亲遗弃,哭泣而绝望地被帝国的使臣领走时,父亲不理解他的绝望。   而当他在炮火连天的皇宫看清父亲眼中那一丝深刻且浓重的恨意时,他终于放下了。   这个人,也已经不再是他的父亲了。   他没有了亲情。   但他现在很想一个人。   很想去见他。   非常想。 第50章 元帅的33日契约情人(完)   “回启明星。”待一切都处理完,祁温书拒绝了皇帝邀他在帝国住一晚的好意,找到一旁撩妹的罗斯。   罗斯“啊”了声:“我喝酒了,不能酒驾啊。”   祁温书气道:“你明知道我要回去,还喝酒?是不是打一架?”   罗斯讪笑:“都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呆一晚再走也不迟。再说了……”他声音渐弱,嘟囔着说,“你回去是因为那个元帅吧?”   祁温书打量他一眼:“那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让查尔斯送我离开,后会有期。”   罗斯:“诶?哎……你等等我啊!”   然而他追过去,祁温书已经坐上飞船走了,他只吸了一肚子的飞船尾气。   罗斯:“啊啊啊啊啊,奈斯你个口是心非的!我讨厌你!!”   但不回去又是不可能的,奈斯可能一气之下真把他从奈斯号除名,他只得找了一艘客船送他回启明星。   启明星是奈斯的家,他的家不在帝国,也不在联邦,他现在不再是联邦的三王子,他的亲人是所有他的战友们。   每个街道上的一树一草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熟悉。   这是他们的星球。   抵达启明星后,祁温书有点犹豫,要不要去见西德尔。   命运无常,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并且他在其中推波助澜,是其中最最关键的一环。祁温书不确定西德尔还会同之前一样地喜欢他。   最坏的准备是,他恨他。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成熟,但祁温书真的害怕看到他露出那种眼神。   毕竟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相反的,他帮了他许多。   来到房间外,祁温书踌躇不前,他想推门,却又怕造成不可逆转的情况,因此竟停在原地,迟迟不进。   这时他却突然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熟悉的柠檬香弥漫开来,这是发情的前兆!   祁温书神情一凛,他顾忌不了那么多,当即推门,却发现这门似乎被锁死,打不开。   Alpha没有Omega那么容易发情,但一旦发情若是不好好处理就会造成严重事故。   祁温书抿着唇,他紧握双拳,狠狠朝门踢去,却没有踢开。   这门是特质的,不好踢。   这时罗斯气喘吁吁赶来:“别踢……这门可贵了,踢坏了我赔不起!”   祁温书瞪他:“打开!”   罗斯苦着脸,犹犹豫豫:“你……呆会要是看到什么不好的……千万别失态……”   联想前因后果,祁温书已经确定异样是罗斯造成的,但他到底做了什么?   祁温书心下焦急,面上仍能控制得住:“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罗斯含含糊糊地说,“他当初强迫让你发情,那我就让他也尝尝被迫发情的感觉呗……”   祁温书:“……”   打开门,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让罗斯倒退一步,他也是Alpha,对这种气味很不喜,甚至是敌视。   祁温书捂住口鼻,一眼就望见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女主奥雅!   祁温书猛然回头,眯眼盯着已然心虚的罗斯:“你还顺便把一个Omega丢在他房里?”   罗斯:“……对不起……”   啊,是要完蛋的感觉。   久违了。   “等会儿再收拾你。”祁温书咬牙切齿地指挥着罗斯,“把她给我带走!”   既然女主线已经走不成了,祁   温书也不会再去撮合男女主,现在只会让关系越来越乱。   罗斯苦着脸扛起被打晕的奥雅:“……有人都不要,这个西德尔真是的……”   没办法了,既然这样,他也只能承认他了。   目送罗斯和奥雅离开,祁温书左右看了一圈,房间空荡荡,但浴室水声哗哗是忽视不了的。祁温书关了门,朝浴室走去。   推了把浴室门,果不其然是反锁的,他伸手,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这声音在水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若是不仔细听完全听不见。   但偏偏三下敲完,水声应声而停,并从里面传来西德尔迟疑的问话:“……奈斯?”   “是我。”祁温书扬声道。   过了几秒,门打开了,西德尔撑着门与他相望。   他的军装外套脱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只穿了衬衫长裤,布料被水一淋立显透明色,透着身上肌肉线条优美的轮廓,看上去只有活色生香一个成语可以表达内心感觉。   他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祁温书,喘息声在两人之间流窜,渐成暧昧气氛。   祁温书也看着他,从他挺立的眉目到他望向自己的深邃眼眸,忽然喊他:“西德尔。”   西德尔:“嗯。”   祁温书唇角一勾:“我喜欢……”   西德尔:“嗯?”   祁温书:“我喜欢柠檬味的奶茶。”   西德尔也笑了起来:“巧了,我也是。”   祁温书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将唇凑了上去。   柠檬味与奶茶味交融之间,变得和谐又美味。   “这是咱们的金主奈斯大人,你们以后要在这里好好训练,知道吗?”罗斯对底下的士兵严肃道。   除了将皇室及高层换下台之外,帝国并没有处决联邦士兵,他们是无辜的,也没必要因为政权阴谋牺牲他们。   西德尔也没有事,在奈斯的要求下,他依旧是元帅,只不过现在联邦政治动乱,便没有让他回去。不过练兵还是很有必要的。   士兵:“是!”   西德尔接到罗斯的目光,咳了声说:“……把你们的日常舰拿出来,让奈斯给你们……修一修,看看有没有故障。”   士兵闻言,十分惊讶。奈斯还会修理舰?   祁温书刚洗过手,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大半,看上去精神奕奕。他走到西德尔身旁,瞥了眼心虚的西德尔,对无辜无畏的士兵微微一笑:“元帅说得对,我给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顺便……加一个我个人的标志。”   “对,你们是我的兵,也就是奈斯的兵。”西德尔说,“一切听他指示,不得耽误。”   士兵觉得有点不对,但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得拿出舰。   一天后……   全体士兵:“这踏马是个什么鬼玩意……不!元帅!真好看!!”   西德尔:“好看吧?嘿嘿嘿。”   士兵:“元帅,那您的日常舰呢?应该第一个被奈斯大人修理过了吧?”   西德尔试图转移话题:“咳咳咳,接下来我们开始训练……”   士兵:“您让我们看看呗!”   西德尔:“没啥好看的。”   士兵:“不然等会我们问问奈斯大人去?”   西德尔:“看看看,一群鬼机灵。”   日常舰放出来,全部士兵面面相觑,随即爆笑:“好看,好看,真好看!”   西德尔扶额。   随后不知道怎么,居然还上了杂志排名,当时看到自己荣   登排行榜第一时,西德尔的脸都绿了。   当时的场面实在精彩极了。   祁温书刚取了航空包裹回来,乐乐本在帝国,他之前急着回来就没有带它,现在没事了总算有时间和它好好玩玩了。   不过……乐乐为什么不在包里?   它挖了包裹,溜到哪里去了。   西德尔练兵回来,外面正烈日炎炎,他淌着满身汗水回来,屋里没人,他脱了衣服打算洗个澡,却在打开衣柜时跟一只老鼠面面相觑。   西德尔:“??”   土拨鼠发出惊天动地之尖叫。   西德尔:“……”耳朵要聋了!   祁温书在屋外就听到这声音了,他赶忙跑回来,正好看到西德尔抱着衣服仓皇失措地被一只土拨鼠追得满地跑。   祁温书:“……噗。”   西德尔心惊胆战:“宝贝,那只老鼠是你的宠物?”   祁温书:“是啊,它可爱吧?”他顿了顿,“不过不是老鼠。”   管它是什么物种。反正西德尔是遇到天敌了,天知道这只老鼠动不动就鬼叫是为什么,嗓子不疼么???!   祁温书蹲下摸了摸小土拨鼠:“乐乐很喜欢你。”   西德尔心有余悸,他到现在还记得衣柜里那双闪着光的绿豆大小眼睛,简直是诡异。   再可爱他也喜欢不起来啊。   但祁温书却很喜欢,土拨鼠有疫病,不适合在地球上养,但在这科技先进的地方已经不用在乎这些问题,他就可以好好撸可爱的小土拨鼠了。   祁温书:心满意足.jpg   西德尔实在头疼,这小老鼠灵活得很,他真怕哪天就被他吓得犯心脏病了。   而且万一半夜老鼠发疯……   他会神经衰弱的!   祁温书听了,却诧异道:“乐乐很乖的,他不会半夜瞎叫的。”   西德尔:“好,好吧。”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但这只土拨鼠真的有毒,祁温书在得时候它乖的不像样,祁温书一走,土拨鼠立刻开始乱叫,作威作福。西德尔心里两行面条热泪都快流干了。   这小婊砸招数太高了,他斗不过他。   祁温书后来见他始终跟乐乐不亲,想了想,抱起乐乐递给他:“你抱抱它,它的毛可软了。”   西德尔浑身僵硬地抱住了土拨鼠,感觉抱起了一枚炸弹。   祁温书欣慰地说:“等会你就和它亲近了。”   西德尔:“好……呃!”   祁温书:“你怎么了?”   西德尔表情痛苦,给他展示胳膊上一道划痕,艰难道:“它可能还是不喜欢我……”   祁温书睁大眼睛:“它怎么能抓你……不行,咱们先去医院消毒。”   西德尔如愿被祁温书拉走,然后他转头,对可怜巴巴的乐乐心满意足地扮了个鬼脸:看,他还是喜欢我。   西德尔:土拨鼠——KO!   土拨鼠:QAQ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多久,祁温书即将出发去帝国,西德尔心神不安,又将戒指偷偷放在他的衣兜里,随后跟他一起进了飞船。   依旧是奈斯号。   祁温书打开自动驾驶,却突然发现驾驶舱有一个录音笔。   他疑惑地打开,里面传出了联邦皇帝的声音:   “奈斯,我说过,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祁温书浑身一震,这   时,他听到了声音:   “嘀——嘀——嘀——”   这场景如此的似曾相识。   六六:[男主心动值:100]   祁温书:[看来西德尔已经发现了。]   六六:[小七,该走了,剩余时间:一分钟。]   祁温书:[嗯。]   西德尔已经找到了那枚炸弹,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般跟他聊天:“奈斯,我突然想到我忘了拿个东西,你用临时舱回去帮我拿一下好吗?”   临时舱仅能容纳一个人。   而现在开回去时间也已经不够。   祁温书看着他:“不好。”   西德尔想说什么最终却落成一声叹息:“算了,想来你也不会听——不过,这戒指你能带上吗?”   他变魔术般拿出一枚戒指,笑着,祁温书也笑着。   祁温书:“好。”   西德尔珍重地将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随后轻轻抱住他,似乎找到一枚珍贵无比的珍宝般珍视。   西德尔在他耳边说:“……抱歉,戒指只能发挥一次作用。”   祁温书在满声的警戒声和轰然响起的爆炸声中合眼,嗅到淡淡的柠檬香,然后他说:   “没关系。”   爆炸声如期而至。   ——该世界完 第51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   “嘉词,这里就是我们挑演员的地方,你要进去把把关吗?”徐丽——即将开拍的新电影《无关黑白》的导演问道。   现在拍电影的人里,女导演不多,而徐丽则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眼光精准,看重的本子都能成为爆款佳作的女导演。   而她对祁温书这样的态度,也不光是因为他是电影的最大投资方,更因为两人是多年好友,不然绝不会让投资方坐到那椅子上挑演员。   祁温书笑了笑,此刻预备的演员还在外面等候,他扫了眼窗外的蒙蒙云烟,说:“嗯,让他们进来等吧,外面凉。”   随后他走进房间,坐在了徐丽旁边的椅子上。   六六:[积分结算中……总积分一万五,奖励一千积分,合计一万六。]   祁温书:[我这次也没完成任务,什么惩罚?]   六六:[世界难度增高……男主心动值:-100]   祁温书:[噗……]   男主心动值这么低,还说不齐是对另一个男主,还是对他的。   祁温书:[没关系,这回保证完成任务!剧本我都已经想好了,男主绝对不可能再喜欢我~]   这次祁温书穿进的世界与前两个世界不同,他穿入的是一本晋江耽美文:也许系统也觉得他前两个世界愣是把男主掰弯的行为有些强势,现在索性让男主主动变弯。   这是一个关于白月光的故事,与一般故事不同,这回祁温书扬眉吐气,荣幸成为了许晨娱乐公司公司的老总,也终于可以过上红红火火的好生活啦。   但祁温书是喜欢奢侈生活的人吗?   不!   祁温书冷静地打开最新款xxxxxx号手机,打开美团,直奔四川菜馆的小店铺,开心地把招牌麻辣菜式点了个爽——终于不用在意配送费是多少钱了,有钱真好!   房间里还有几个人,但祁温书跟他们都不熟,于是只是漫不经心地开了手机静音玩消消乐。   没有声音的消消乐就像是假的,祁温书玩了一会,百无聊赖之下合上手机,拿起桌子上自带的保温杯,拧开杯盖喝了一口已经泡出浓浓枸杞红枣味的养生茶。   没错,原主许嘉词,一个又高又帅堪比男主的优质土豪,平时爱好是养生,保温杯里泡枸杞只不过是小case。他的夜生活就是十点之前的新闻联播加中央一套的黄金档。饭后遛狗散步,周末健身房泡三个小时,早睡早起,不吃高油炸食物,不玩极限运动,乐趣是和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下下棋聊聊天……   这完全就是跟祁温书截然不同的人嘛!   祁温书看了看备忘录里原主亲手打下的“今天晚餐:养生乌鸡汤,蔬菜沙拉”,心想许总真养生,然后就把备忘录给删了。   然后他又喝了口水,甜甜的味道还蛮不错,这时门打开,第一个预备演员走了进来——   祁温书:“咳咳咳咳咳!”   徐丽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祁温书:“没事,刚呛了口水。”他不动声色地将保温杯推远,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这不是他的杯子。   一号演员——男主陈南煜也被这动静吓到,他抬头望向徐丽旁边的年轻男人,眼中闪过一分不可置信,但他很快掩去眼中神色。   徐丽问:“来之前已经抽过签了吧。”   陈南煜点头,将一张纸条放到徐丽面前的桌上。   《无关黑白》是一部心理罪的复仇耽美电影,这个社会已经不排斥耽美了,所以题材也不受限制。   陈南煜抽到的片段很考验演员的眼神与动作,而且这是一   个对手戏。   房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最后祁温书只好忍痛把自己的粉色保温杯放了过去。   陈南煜看保温杯,他的眼神专注温柔,仿佛那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温杯,而是他爱的人,似乎不带笑场的。   但其他人看这一幕就忍不住想笑,又只得硬生生憋回去。   他的眼神渐渐变了,漆黑眸中盛满了哀伤与无能为力,他面临重大抉择,是要和他一起走,还是举报他?   最后,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疯狂执拗,原来他才是幕后主使,那个疯狂掠夺的人,而他的爱人为了保护他,不幸牺牲了……   陈南煜半跪下,这时的他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演员,而是痛失爱人又发现天地间无人能帮他绝望的普通人。   在场的人都渐渐收了笑,专心致志看着他的表演,末了,陈南煜表演结束,眼角还有一道泪痕。他起身对众人鞠了一躬,并将保温杯放回祁温书面前,低声说:“多谢。”   祁温书颔首。   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不错,眼神很有感情,动作也很有张力,很符合尹星的人设。”   徐丽也很满意,她没想到第一个上来的人就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她目光柔和地看着陈南煜:“不错,你的引荐人是谁?”   陈南煜收回看祁温书的视线,答:“是汪宇。”   徐丽听到这个名字,迟疑一下,说:“好的,你下去吧。”   明显就是不太想用他了。   陈南煜并未多话,转身离去。   祁温书翻看桌上演员资料,第一页就是陈南煜的——他没有代表作,仅有的表演大多是群演或者数不上号的男配。这就奇怪了,一个男星出道五年,演技这么好,长相也俊美,为什么至今仍在十八线游荡?   徐丽跟他耳语:“几年前,他曾经因为自身习惯不好被公司雪藏,他的经纪人汪宇品性也不太好,这也就是他演技好,但没人肯用他的缘故。”   祁温书一行行仔细看了陈南煜的资料,随口问:“他什么习惯不好?”   徐丽:“据说是酒后失德打人,这事还因此上过热搜,虽说不出真假,但陈南煜这个人已经火不起来了。”   火不起来了?   祁温书眼睛半眯,他是丹凤眼,气势本就魄人凌冽,他不轻不重地将资料放回去,说:“就定他了。”   徐丽一惊:“后面还有十几号人……”   “我看人的眼光,”祁温书轻笑,“你不相信么?后面十几号人加起来,都没他一个陈南煜适合这部电影。”   徐丽沉吟良久,实际上,除却陈南煜的背景,他的演技无从质疑。   许嘉词的眼光十分毒辣,被他说过好的人,没有一个不火,被他硬生生捧起来的陆沉影帝不就是么,现在入了许晨的股份,摇身一变成了不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   她实在无法相信陈南煜的人品。   这时祁温书手指轻轻一划,落到某个联系人的名字上,轻飘飘又抛下一枚重磅炸弹:“再说了,你这个电影不是要两个长相相同的人么,这不就在这儿了?”   他在徐丽惊讶的眼光中微微一笑:“陆沉跟我说过,他今年有接个双男主戏份的准备。”   徐丽浑身一震:“陆沉如果愿意接这部戏,我就答应你!”   陆沉自从做幕后之后已经不再接戏,但他的影帝称号可不是白拿的,现在想找他拍戏比登天还难。   祁温书说:“交给我了。人员已经选齐,”他说,“下午开个欢迎宴吧,我请客。”   选角结束后,祁温书下楼坐进车里副驾驶,将保温杯放在架子上。他本是搭着肘看手机的姿势,片刻后却合上手机:“沉沉,你把我司机搞哪儿去了?”   被他喊做“沉沉”的陆沉闻言将鸭舌帽摘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灿若星辰的眼眸,他哈哈一笑:“又被你看出来了。”   “老齐从不戴鸭舌帽。”祁温书懒洋洋地道,“他觉得太潮,不适合他。”   陆沉熟练地驾驶车子启动:“回公司?”   “嗯。”祁温书说,“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一个双男主的戏,你觉得怎么样?”他说着,朝街道看去,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那人之前还跪着冲他的保温杯哭,现在正和另一个人说话。   两人气氛似乎并不怎么样,祁温书甚至听到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又背着我到这里面试!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公司肯找你拍戏吗?痴心妄想吧你!”   而陈南煜似乎什么也没说,又似乎说了,但声音太小,祁温书没听见。   “挺好,应该很有市场,观众不是最喜欢这种禁忌之恋么……”陆沉开着车,发觉祁温书压根没听他讲话,反倒听人骂街听得入神,不禁失笑,“有那么好听?”   他们俩的背影在车后越行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看不见,祁温书才回神:“我给你把那戏份争取到了,剧本会发到你邮箱里。”   “行吧。”陆沉并未对祁温书擅作主张替他接戏的做法表示不满,反倒是想了想,问,“另一个男主是谁?”   “陈南煜。”祁温书说,“一个十八线演员,不过他很快就会火起来。”   陆沉很少听他说这种绝对的话觉得有趣:“这个演员演技很好?”   “不光如此。”祁温书笑了起来,他眼中闪烁着自信,“他还很独特。”   独特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就是他接下来要一直刷陈南煜的印象,直到他喜欢上陆沉。   没错,这个世界的cp是陆沉跟陈南煜,而且祁温书压根不担心陈南煜会喜欢上他。   因为他已经编好了一套陈南煜绝对无法接受的说辞,就算后面会跟着剧情走,陈南煜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 第52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   今天是周末,按原计划接下来该是去健身房,祁温书挺想去锻炼的,但紧接着祁温书接了个陌生来电,这通电话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请问是许先生吗?”那头的声音很陌生。   祁温书拿远电话看了眼,确定这是个他没见过的号码,上面也没有备注。虽说这是他的公开号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   陆沉开车时注意到祁温书这边的情况,轻轻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祁温书摇摇头:“是我。”   “啊,太好了。许总,今天我家陈南煜冒冒失失跑过去面试,真是对不住,其实当初我是给文果接下的角色,可能是被陈南煜误会,才把他的资料给交上去了。”那头的人说,“您看能不能把本子还给文果?他为了这个角色努力了好几天,每天都在背台词,您绝对不会失望!”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不用他自我介绍,祁温书已经清楚了这人的身份——   陈南煜的败家经纪人:汪宇。   这人实在偏心得厉害,文果的演技是众所周知的烂,只靠着一张奶白的娃娃脸博得女生的喜欢,至于其他?看都看不了。   同样是他手下的人,汪宇对陈南煜未免太尖酸刻薄了点。   祁温书闻言却笑了一下,话中却并不带多少笑意,反而语气微沉,显得分外冷淡而不近人情:“选角色是导演的事,我不能决定。”   “我知道您是这个电影最大的投资方,您说话肯定是有分量的,但您要选陈南煜,那是万万不可的,您也许是不知道他以前的丑闻……”汪宇说。   话未说完,已被祁温书漫不经心地打断:“作为你手下的艺人,他知道你给我打这通电话吗?”   汪宇:“许总,陈南煜根本不能算是个合格的艺人,这么跟您说吧,选他,您会后悔的。文果年纪不大,但他勤奋啊,他……”   祁温书:“下午的欢迎宴,把文果跟陈南煜一起带来。”   汪宇一愣,随即狂喜:“多谢许总!”   祁温书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号码,随后将这个号拖入黑名单。   陆沉看看他:“怎么,陈南煜的经纪人找你了?”   “不光如此,他还想让陈南煜把男一让给文果。”祁温书合上手机,正想说什么,却见陆沉满腹心事,时不时看他一眼,奇道,“怎么了?”   “再过一个月是老太太八十大寿,我听说他们打算给你介绍女孩。”陆沉一脸的惨不忍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不愉快的未来,“你打算怎么办?接受还是出柜?”   许嘉词跟陆沉两人青梅竹马,甚至父母亲人都互相认识,但许嘉词喜欢男人这事,现在只有陆沉一人知道。   “那是你亲奶奶,你到时候宣布一个喜讯,她自然就把我的事忘了。”想到还有这么一茬,祁温书顿觉肩上扛起的任务重大,这一个月里,他至少得让两个男主相互之间产生好感,但……   按照原剧情来走,许嘉词是先看中了陈南煜,提出要捧他,而后陈南煜在与陆沉相处演戏的时候渐渐喜欢上了他,接着他告诉许嘉词他有了喜欢的人。而许嘉词是个高洁之人,他喜欢陈南煜却不能直接告诉他,君子不夺人所好,最后只得忍痛退场,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好助攻。   倘若是正经历第一个世界的祁温书也许会觉得他也这么做就没问题了,但前两个世界告诉他没那么简单,他要面临的是男主可能会喜欢他的问题,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到时候随机应变就OK。   “我哪有喜讯?万年单身狗一只。”陆沉说,“忍不住想哭。”   “不哭不   哭,站起来撸。”祁温书随口安慰。   陆沉沉默了下:“嘉词,你是不是被陈南煜那个经纪人气到了?”   祁温书自觉失言,立马又轻描淡写地掩饰:“上周去健身房,教练说我活得太养生了,于是给我介绍了一些网络热词,刚刚活学活用一下,感觉自己萌萌哒。”   陆沉被这话震惊得满脸血,最后憋出一句:“你的教练是个好人,下次也介绍给我呗。”   祁温书:“一定。”   等红灯时间,陆沉接了个视频通话,好像是下午多了个通告,随后他不确定地回忆道:“嘉词,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下午的欢迎宴’?”   祁温书“嗯”了声,看了眼陆沉:“你有事?”   “临时多了个去综艺当临时嘉宾的通告,推不掉。”陆沉晃晃手机,无奈道,“立刀大哥刚敷着面膜,警告我一定要去。”   李立刀是陆沉的经纪人,一个酷爱敷面膜做包养的东北汉子,每天的日常画面都很美。反正祁温书是不敢跟他视频的,心脏受不了惊吓。   这么一想,陆沉的心理抗压能力倒还不错。   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今天的欢迎宴也不适合陆沉去。   陆沉和陈南煜的相见是最惊艳的一瞬间,空间时间似乎都为此停止——来自原著里的一句话。   祁温书也没打算打破他们这么美好的第一印象,遂道:“去吧,欢迎宴不去没事,但剧组开机一定要准时到。”要不然怎么创造惊艳与仿佛身处架锁高桥上的心动?   “叮——”手机一震。   祁温书订的外卖到了——色香味俱全的招牌四川麻辣菜。   哇……一想到美味正在冲他招手,什么教练,什么健身全被他抛之脑后,祁温书说:“今天不去健身房了,公司有点事,直接送我回公司吧。”   陆沉不疑有他:“好。”   到了公司,祁温书和陆沉分道扬镳,他没敢让人帮他拎上去,怕露馅——许嘉词突然订了一大堆麻辣菜,分分钟被人怀疑他被魂穿了啊!   但是到了前台——   前台小姐姐说:“许总,您订的东西已经被人拿上去了。”   祁温书紧张兮兮,差点出汗,心跳一分钟几百下地蹦:“谁帮我拿上去的?”   前台:“外卖员,他说就不麻烦其他人了。”   祁温书进了总裁专用电梯,心想一个小小的外卖员,没想到戏还挺多。上了二十八层,祁温书走出来,旁边的员工电梯正巧关上,他疑惑地看了看,好像看到了个外卖员?   秘书王品见他出来,和他说那个外卖员刚走。   祁温书:“你……有没有动我的外卖?”   紧张.jpg   王品莫名其妙:“没有啊,您要喝点什么?”   祁温书松了口气,说:“一杯奶……加奶咖啡。”   差点说成奶茶了,好险好险。   奶茶送进来,祁温书又觉得在办公室吃外卖好像太明目张胆,万一闯进来个人,他的声誉就全毁了。只得重新装了袋打算去楼下开个包厢吃。   总裁就是这点不好,干啥都备受瞩目,想吃个四川菜还得偷偷摸摸。   但他正准备出门,王品敲了敲门:“许总,您该准备去欢迎宴了。”   祁温书:“……好。”   他不想当总裁了!马丹的!   十几分钟后,祁温书走在椅子上开始做头发,他一脸麻木:“不是打算去欢迎宴了吗?”   王品翻了翻记事本,给祁温书看:“您昨天说   想做个头发,我就给您安排到现在了。”   祁温书:“……”还挺臭美的。   男生做头发稍微快些,然后再搭配衣服,王品审美不错,挑的衣服穿上都挑不出错,也可能是因为许嘉词本来身形就很好,是个什么都能穿的衣架子。   祁温书看着镜中的男人,王品适时夸赞:“许总你真帅!”   祁温书:并不想要这样的帅气,要是陈南煜能更讨厌他一些就好了。   咬了咬牙,祁温书开始自毁:“拿那条五颜六色的领带过来,外套换成酒红色,裤子换成绿色。”   王品:“……”他小心地看了眼总裁,心想总裁是怎么了。   祁温书瞥了眼他:“怎么了?”   王品:“没,没事……”   头发就不改了,祁温书不想被满大街的人行注目礼。   但是他的四川菜……   六六终于忍无可忍:【我可以帮你把菜暂时存放起来,你到时候想吃给你拿出来。】   祁温书:【那真是太棒了!爱你爱你么么哒!】   六六默默擦了把并不存在的口水,好想哭:【所以就别穿这种辣眼睛的衣服了吧?】   祁温书对着镜子比划比划:【我突然觉得还挺好看的……】   六六:【你开心就好。】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祁温书开开心心地穿着红配绿的一身就去了。   陈南煜挨了汪宇一顿训,要求他将这个角色给文果,他没理,刚忙完回来也忘了换衣服,只得随便拿了套衣服就从宿舍出来,结果遭到舍友无情的嘲笑:“你这花枝招展的是要干什么去啊?”   陈南煜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他抓着外套的半个袖子往里面塞,言简意赅:“吃饭。”   对他来说,这次欢迎会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吃饭,至于最后的结果,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出了门,陈南煜才发现自己拿了一身红配绿:“……”   算了就这样吧。   他进了包厢,里面的人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该聊天聊天,该玩手机玩手机。   里面的人咖位都比他高得多,陈南煜几乎已经习惯这些人的冷眼了,也没凑过去搭话,只找了个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这场宴会的主人出场。   有点饿……   桌子上有一盘花生米无人问津,陈南煜就吃了几口。   “煜哥你饿了吗?”一个声音响起。   陈南煜没抬眼,他刚进门就看到文果跟一个演员聊得欢,俨然自诩自己是这个剧组的一员了。他也没有说话,现在不知道怎么又跑过来了。   文果见他不搭话,有点失望:“要不让服务员先上菜吧?”他长相果真好,皮肤白嫩,一双桃花眼又大又水润,双眼皮,娃娃脸,看上去就很受人喜爱。   但不知怎么,陈南煜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他穿着白衬衫,手指交叠的皮肤反衬之下白得仿佛能发光,那双丹凤眼是单眼皮,明明只是冷淡的眼神,却显出些娇俏的意味。   想什么呢,疯了吧。   陈南煜看了眼要去给他叫菜的文果,说:“你坐下吧。”   文果一怔,有些委屈地说:“好吧。”   陈南煜:“……”   他也没说什么,露出这种表情干什么?搞得像是他欺负他了一样。   这时门被再次打开,坐着的人纷纷起身跟来者热情地打招呼。陈南煜也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他刚才想着的人,一个恍惚间,陈南煜心里印证了一个事实:   他真的很好看。   哪怕穿着红西装跟深绿色的裤子,打着花里胡哨的领带。 第53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3)   这个包厢坐着导演徐丽,副导演黄越,待定的男一文果和陈南煜,以及各路男配女配。   徐丽笑着对祁温书说:“许总。”她看了眼祁温书身后,没有人,轻声问,“陆沉没来?”   “他下午有个通告,来不了,让我帮他向您请个假。”祁温书说道,随后扫向其他人。   有些认识他,本想跟他打招呼,却不知为何,他这一眼扫过来,已经到嘴边的话硬生生顿住了。   许嘉词一贯的穿衣风格不是这样的,他通常会穿黑衣黑裤,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却穿了红西装,深绿近乎暗黑色的裤子,明明是搞笑的搭配,却无端衬出他的容貌昳丽。突然间就有人意识到,啊,原来他们的投资方这么好看啊。   原主一贯低调,被徐丽已介绍,不认识他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了,脸上顿时挂起无懈可击的笑容。   汪宇本在和文果说话,见他来了,立马拍拍文果示意他过去。   文果身形娇小,轻易穿梭过人群站在祁温书面前,眼睛亮晶晶,精心打造的发型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青春无限的大男孩,精致又可爱:“许总您好,我是文果。”   祁温书冷淡地看他一眼,随后对众人说:“都坐吧。”随后他与文果擦肩而过,坐在了徐丽旁边,并未和文果说话。   文果一懵,小脸一白:这怎么和汪宇说的不一样?不是说许嘉词不满意陈南煜,觉得还是让他演尹星的戏份更好吗?   为什么看都不看他一眼?   祁温书将外套递给侍者,长睫一抬,正巧落到他对面的人脸上。   陈南煜没想到祁温书会看他,怔忪片刻,迟疑地说:“许总。”   祁温书点了下头。   陈南煜这回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本来就是个没人选的角落,结果没想到许嘉词正巧坐在他对面,顿时,陈南煜现在的位置变得炙手可热。   包厢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想着拍许总的马屁,这时男n号诚心诚意道:“许总,您这身衣服搭配真好看,低调又奢华,穿衣风格真好。”   众人纷纷迎合,不会拍马屁可以跟风嘛:“是啊是啊,这种搭配真是难得一见……”   然后就有人发现……   坐许总对面那人怎么也是一身红配绿,这么奇葩的搭配本就不多见,今天一见还见俩?   不知怎么,有人莫名其妙就开起祁温书跟陈南煜的玩笑:“哈哈哈,今天许总和南煜撞衫了,不是情侣就是兄弟嘛。”   “……”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祁温书来了就开始上菜,一盘盘造型精美却寡淡无味的菜流水般送上来,祁温书看着就没有胃口,这时他想到了六六那里还有他的四川菜,顿时就有胃口了。   祁温书:【小六六,我的菜可以出来啦~】   六六:【给你放盘子里替换掉那些菜?】   祁温书:【嗯呐,爱你哦,么么哒!】   六六:【害羞》jpg】   祁温书往碗里放了些菜,然后六六偷梁换柱,换成香喷喷沾着辣油的菜,祁温书吃得不亦乐乎,反正也没人会无聊到看他碗里有些什么。   觥筹交错间,汪宇举起酒杯:“这杯敬许总,多谢您慧眼识珠。”   祁温书擦擦嘴,说:“人选是徐导定的,和我没有太大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汪宇太阳穴一跳,继续笑道,“我家文文……”   祁温书却打断他的话,淡色的唇微微一弯,似笑非笑地说:“汪经纪人做事利落,这点我是欣赏的,但今天   我让你将文果带来,并不是为了角色。”他顿了顿,“有些话说了,也许就没有兴致吃饭了,你是要听我继续说吗?”   汪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强自镇定:“您说。”   祁温书说:“我已经和智圆谈过了,你们跟陈南煜的合同还有一年到期,我替他付违约金,签他来许晨。汪经纪人,我今天邀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至于文果……我今天看过了,认为他不适合这部戏,所以很遗憾,现在你和你家的小演员就可以走人了。”   汪宇顿时脸色就变了,怒火滔天:“您怎么能这样?文果现在流量这么好,您却要个什么成绩都没有的陈南煜?就算——”他狠狠地瞪了眼陈南煜,陈南煜也有点懵,被这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汪宇声色俱厉,“就算您签了他,您也会后悔的!”   祁温书:“后不后悔是我的事,至于你,请走吧。”   汪宇气急,却知道他惹不起许嘉词,带着文果离开了。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在这场闹剧中只埋头吃,两人走之后,有人开口活跃气氛:“汪宇的确偏心得厉害,南煜以后跟着许总干,肯定会火的啊。”   陈南煜:“借您吉言。”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许嘉词专门把人叫过来把这件事说清楚,目的只有一个:   陈南煜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谁都能欺负的十八线小演员了,他签到我的公司,就是我罩着的人了。   虽然不知道许嘉词看好哪里,但他看重的人想必也不会差,陆沉不就是一个例子么?顿时,陈南煜旁边的人都对他热情了不少,一口一个“南煜”,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实际上陈南煜认识他们,但他们恐怕是第一次见到陈南煜。   陈南煜:“……”   许嘉词想干什么?   陈南煜怀着复杂地心情看了眼说完话就撂挑子撸袖子继续吃东西的男人,却见他仿佛心灵感应一般抬眸看过来。   陈南煜立马转开眼神,挑了前面一盘绿菜吃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盐的味道。   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会适应了。   当他成为影帝的那一天,祁温书也会很高兴的。   因为那一天他就订婚了!   而现在,祁温书只需要替他铺路加刷存在加撮合两人就够了。   嗯,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嘛。   吃得津津有味的祁温书放松了警惕,对陈南煜说:“等会你留一会,有些事情要和你确认。”   签约的事情他已经让王品去办了,能用钱办成的事都不算事。至于陈南煜,他会同意的——谁想一直默默无闻下去?   就是有件事有点难办……   祁温书拒绝了酒,他怕喝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做出什么不该做的,辣了就喝几口茶水,心里默默思忖着该怎么说才会让陈南煜答应。   其实有个隐藏非常深的事情,许嘉词喜欢的一直是青梅竹马的陆沉,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陆沉是直男,当他看到一无所靠并且单身的陈南煜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甚至影响了他的人生。   他包养了陈南煜,但他又并不碰他,他看着那张与陆沉有几分相似的人,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就仿佛他其实在跟陆沉谈恋爱一样。   求不得,说不出,十几年,几十年过去了,我找个替身还不行吗?   白月光依旧是白月光,一切都不影响。   这个欢迎宴本意还是让演员们都互相熟悉一下,开机时互动不会太尴尬,结果没想到   顺便吃了个瓜。   吃饱喝足,心照不宣地纷纷走人,最后只剩祁温书跟陈南煜两人。   祁温书是吃饱了,但他没敢开口,一出口就是四川菜的辣味,只得不停喝水。   陈南煜刚才觉得有点热,把外套脱了,他里面穿件T恤,好巧不巧低头一看,衣服上一个陆沉的亲笔签名,祁温书一看,暗暗笑了,心想有戏。   陈南煜才看到,他穿错了衣服,太过匆忙,把舍友压箱底的宝贝给翻了出来。   其实他一点都不粉陆沉,因为他根本没看过陆沉演的戏,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但在刚才,陈南煜无意间听到不少‘小道消息’,许嘉词捧红了陆沉,还分给他不少股份……   陈南煜不打算解释了,误会也是好的。   见祁温书一直在喝水,似乎在等他先说话,陈南煜便开口道:“许总,刚才的事……”本意是想让许嘉词说,但祁温书喝了一肚子水,他担心自己一张口就打嗝,索性沉默。   他这一沉默,陈南煜就更不确定他的态度:“我可以理解为您是给我一个楼梯下吗?”   实际上并没有签约?   祁温书缓了缓,那股气总算过去了,他说:“不是。”   陈南煜:“??”   那是?   祁温书:“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愿意来我的公司吗?”   陈南煜:“为什么?”   这时手机进了条电话,是智圆公司老总给他打的。   祁温书示意他接。   陈南煜接了,果然是和他说解约的事,后面又语重心长地加了句“智圆待你不薄,可别做自毁前程的事”。   陈南煜:“……”   挂断电话,陈南煜犹在震惊,他就这么脱离了他呆了十年的公司。   虽然这十年里他没火过,在即将要火的时候就被封杀,随后事业一直惨淡,毫无起色。   陈南煜抬头看向许嘉词,他似乎早已料到这通电话,并未打听内容,而是问:“你考虑好了吗?”   “我能冒昧问您一句吗?”陈南煜思考片刻后,问他。   祁温书:“你问。”   “为什么?”陈南煜说。   祁温书轻轻叩着桌面,他的耐心跟从容就仿佛这极具节奏而漫长的敲击,一点一点渗入陈南煜心中:“你很有天赋,只是需要一个伯乐。”   “你的演技并不比陆沉差,但你缺一个机会。你觉得呢?”祁温书第一次在陈南煜面前提到‘陆沉’这个名字,但他好像并没什么太大反应。   陈南煜笑了笑,他并不十分谦虚地说:“是。”   他这十年来没有一天是懒惰过,空闲时报班琢磨演技,在家练习,去片场看那些演员是怎么表达的,做群演时也是卖力的……这些细小的片段造就了他今天的演技。   但又能怎么样呢?不让他演,再好的演技也没用。   他只是缺一个机会。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是由许嘉词给的。   许嘉词……又是怎么关注到他的?   “我可以提供给你最好的资源,最公平的经纪人,甚至是最多的优质通告,附加一个小条件。”祁温书慢悠悠地道,他如同一壶茶,需要细细品味才能知晓其中的韵味,听他说话也如此。在现代社会快的要摩擦起火的生活节奏中,许嘉词就像是一个缓速带,骤然出现在陈南煜的眼前,并不突兀,但也十分惊讶。   “什么?”   “跟我一年。”   陈南煜听了这话,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才突然笑了声,这笑声来得突兀,充满了嘲讽跟玩味的意味:“许总,您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被公司雪藏吗?”   祁温书静静看着他,眼光澄澈。   “因为当初有个人想潜规则我,结果让我用酒瓶砸了脑袋,从此我跟汪宇闹掰,桥归桥路归路。虽然我还在智圆,但他们再也不会用我了。”陈南煜嗤笑道,“做人也要有底线,我的最低底线就是——我起码还要像个男人一样在这个社会生活。”   他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祁温书却仍旧安静地听,甚至鼓了几下掌。   “不错。”   他给出评价。   “我欣赏这样的人。不过……”   陈南煜等待他接下来的话,甚至已经预料到自己将来被各处公司拒绝的未来。   “你是不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是我没说清楚,抱歉。”祁温书一笑,悠悠道,“我正好缺一个保姆,你跟我一年,帮我处理家务。作为报酬,我给你资源,没有工资——不过这个买卖对你来说稳赚不赔,不是吗?”   陈南煜刹然愣住,接下来组织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然后去收拾你的行李,搬到我家。”祁温书说,“把合同签了。”   他并没有说如果陈南煜不同意该怎么办,他会同意的,这十分钟只是给他做个心理准备。   果真,陈南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决,随后他说:“好。”   祁温书刚才就把司机遣散了,陈南煜现在就是他的司机,将车钥匙抛给他,祁温书说:“有驾照吧?”   陈南煜“嗯”了声,启动了车。   祁温书坐在副驾驶,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就去你的宿舍把东西搬了,明天你就有事忙了。”   实际上祁温书上午就已经通知了相关人员,制定出一份专门针对陈南煜的计划表,确保他在一年之内能火。   至于这个火的程度,自然是影帝。祁温书没说,他之后拿到计划后改了几改,将原本陈南煜应该走的阳关大道展现在白纸上。   陈南煜顿了顿,低低地“嗯”了声。   他现在还有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错觉跟失重感,一部分原因是他即将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条路,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身旁的这个人。   他没有去找他,许嘉词却是直接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   陈南煜一开始看到祁温书时,心中就有种不可置信跟荒谬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天意么?   陈南煜停在他的宿舍楼下,他刚熄了火,却见祁温书自顾自下车了,对他道:“带路。”   陈南煜:“您坐车里吧。”   祁温书:“你一个人要搬多久?马上到睡觉时间了,别耽误我的事。”   陈南煜:“……好吧。”   其实是嫌他动作慢,拖后腿。毕竟许嘉词看上去就不是个惯劳动的人。   他宿舍楼还挺高,十层层,楼里也没电梯。两个人爬了五层,祁温书问:“你住几楼?”   陈南煜心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也没有放慢速度等他,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要上来的,答:“还有五层。”   祁温书:“……”   住这么高,是要练成长腿精吗?   但许嘉词好歹也是去过健身房的人,所以他一口气爬了十楼也没有太失态地出洋相。陈南煜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陈南煜拿钥匙开门,门却直接被人打开,迎面一声大吼:“老弟啊,你咋把我的宝贝穿走了   ?!我都不舍得碰的啊,你赶快给我脱脱脱下来!”话没说完就直接开始扒陈南煜的外套。   陈南煜有点尴尬,他侧身躲避舍友的魔爪,说:“这是我……上司。”   然而他还是没躲过,直接被扒走了上衣,光着膀子站在门口:“……”   舍友才听到,看了眼祁温书,不好意思道:“啊,我没想到你会带人回来。”   陈南煜:“……”把话讲清楚,别说得这么暧昧,于是他重申,“这是我新上司,我换公司了,现在就搬走。”   “啊?”舍友傻眼,“这个月才交的房租可拿不回来了!”   “……”陈南煜心想是啊。   祁温书:“还不收拾?”   陈南煜就自觉去收拾了,十分大气地说:“不要了。”   舍友简直大跌眼镜,怎么回事?感觉陈南煜现在气势很足啊。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   “不用拿牙刷,我那儿有。”   “被罩也别拿了,不麻烦?”   “你还想把书架拿走?这上面的书我都有。”   原则,原则,男人的原则!   陈南煜忍不住说:“我只是去您家打扫卫生,不能碰您的东西。”   祁温书诧异一瞬:“可以啊。”   陈南煜满脸血,跪了。   最后他只拿走了一个相册跟一瓶大宝SOD蜜。   ……哎,一瞬间损失一个亿,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难忘,恋恋不舍。   祁温书见他几次三番回头看自己的“宝贝”,差点没笑了:“还不走?”   “……马上。”舍友和陈南煜说悄悄话,“长得不错呀,咋的,傍上小白脸啦?祝你前程似锦,步步开花哦!”   陈南煜心情复杂,这悄悄话的声音不小,许嘉词耳朵也没聋。   但祁温书没跟他说这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脸皮薄,自尊心还强。开个玩笑分分钟就能上吊的节奏。   夜落时分,陈南煜终于靠着导航开回祁温书家。他没想到许嘉词居然是个路痴,连驾照都没有,生下来就是被人伺候的命。   他住在一个高档小区,没有管家之类乱七八糟的人,陈南煜稍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因为自己这种天真的想法而感到后悔。   “冰箱里有菜和肉,你去做个蔬菜粥。”祁温书回到家感觉有点饿,于是道。   陈南煜:“……好。”不是才吃过吗?   他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一旁,打算等会收拾。结果一开冰箱……   菜呢?肉呢?   空空如也啊!   陈南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冒出黑人问号,是因为他脸黑的缘故吗?   他刚才也没看到附近有商店,陈南煜就问了一句,祁温书回道:“那可能是陈嫂忘了买叭……这附近没商店,最近的有三千米吧。”   陈南煜:“我下去买。”   “别麻烦了,点个外卖吧。”祁温书想了想也觉得太麻烦,他也不是故意折腾他。   陈南煜处于一个陌生环境里,神经出奇地活跃,这下他直接脱口而出:“又吃四川菜?”   祁温书:“你怎么知道的?”   陈南煜:“我猜的。”   祁温书疑惑地看着他,想了想,问:“你想吃什么?”   陈南煜:“外卖不健康,我还是下去买,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祁温书说:“   那你开我车去,钥匙在桌子上。”他说完就进了卧室换衣服。   陈南煜拿上钥匙,探头问:“那你想吃——”   话音未落,他猛然顿住,祁温书速度实在有点快,眼前画面有点刺激。   祁温书却磊落道:“做个粥就行,你看看再买点什么。”他想了想,遗憾道,“别做肉菜,晚上吃了容易发胖。”   他身材的确很好,但陈南煜联想到他今天接的那单外卖,个个爆辣招牌菜加肉,反差实在太大,嘴角抽了抽,说:“好。”   他出门,祁温书开始洗澡,洗着洗着又想起陈南煜口误的那件事,有点忐忑。   祁温书:[陈南煜该不会还兼职外卖小哥吧,混得也太惨了。]   六六:[是啊,他本想见你一面,不知道怎么又改变主意,刚进员工电梯,你就进来了。]   祁温书:[我总觉得他看我第一眼,是认识我的。]   六六:[有吗?没注意到。]   祁温书心中浮着一团疑云,洗着洗着,他发现自己肚子有点疼。   祁温书:[啊,许嘉词该不会是阑尾炎吧?]   六六:[许嘉词本来胃就不好,你还吃那么多辣的,不疼才奇怪……]   祁温书:[给我拨个120,快,我撑不住了!] 第54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4)   六六:【我没这功能……】   祁温书一脸绝望,他怕不是第一个因为吃辣把自己吃死的人。   但他强撑着好歹还是穿上衣服出去了,灌了一肚子热水,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手机响了,祁温书接起:“徐姐,什么事?”   徐丽:“嘉词,你有没有看微博?”   祁温书:“没看,出什么事了?”   徐丽沉重地告诉他:“不知道谁把陈南煜进组的事情提前说出来,而且把他前几年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上了微博热搜。”   祁温书:“那不是正好,给剧组炒炒热度。”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徐丽说,“下午汪宇的眼神就有点不对,我怀疑是他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曾经是陈南煜的经纪人,想抹黑他还不容易?”   祁温书还胃疼着,又得操心这件事,他头一阵阵疼,慢慢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着先等等风波过去,过段时间再开机。”徐丽苦笑道,“有你的投资,这电影不会黄,就怕背后小人搞事。”   祁温书想了想,没毛病,于是道:“我来处理这件事,至于开机时间……你定吧。”   下午时他是有点急于求成了,汪宇那种人可不是会受委屈却不吭声的人。祁温书登上微博,他这号是官方认证,粉丝数不少,但他很少发微博。基本上至于节日和年会的时候发一到两条微博。   陈南煜果然被顶上了热搜,两条并列肩并肩,但这标题……颇有些一言难尽。   #陈南煜抢文果男一#   #陈南煜殴打谭嚣进医院#   一看就是汪宇发的。   祁温书点进去,全都是骂陈南煜,偏向文果的言论,网络背后人心可诛,多难听的字眼都能说得出来。   没想到陈南煜的影途还挺坎坷。   祁温书着重看了第二条热搜,发现这是陈南煜刚出道时出的事,现在又重炒旧饭,事情经过大致是一顿饭上陈南煜拿酒瓶把谭嚣打进医院并拒绝道歉的事。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陈南煜刚有了一点起色的事业从此消失无踪,他也再没有接过任何一个好角色。   谭嚣拍了不少电影,也曾经获过最佳导演奖,祁温书又搜了下这个人,发现这个人零绯闻,生活习惯非常好,而且他长相也不错,属于成熟一款的男人。   但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陈南煜不像是会冲动行事的人,通过这几次的接触祁温书已经可以确定,更重要的是,他可是这本书的男主,怎么可能泯然众人矣。   祁温书陷入沉思。   他好像漏了些线索……祁温书冥思苦想,终于灵光一闪,想起下午陈南煜跟他说过的——“因为当初有个人想潜规则我,结果让我用酒瓶砸了脑袋。”   “咔嚓——”陈南煜推门进来,手里提了一大兜东西。   因为沙发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只看到许嘉词单手撑脸,衣袖落下大半,露出白皙劲瘦的小半只胳膊,他的手特别好看,骨肉匀称,手指修长,指甲修剪过,泛着浅浅的粉色。   陈南煜:“……”   又发疯了。   他每天没事干想这些干什么?   见他进来,祁温书随手叮嘱:“东西放厨房就行了,陈嫂明天早上过来打扫。”   陈南煜:“哦。”   祁温书现在还是有点难受,胃里火辣辣地疼,但他没表现出来。陈南煜在厨房做饭,祁温书开始玩他的消消乐,期间陈南煜出了厨房问他调料放在哪,祁温书说:“等下……这关   打完。”   陈南煜:“??”   这个人怎么跟调查上的人不一样,又吃辣又打游戏的……   祁温书玩了会消消乐,没有精力了,他又开始琢磨怎么给陈南煜创造机会,于是他点开陆沉的头像,发起一个视频通话。   陆沉很快就接了:“阿词?”他擦着头发,显然也是刚洗完澡。   陆沉在外面喊许嘉词是‘嘉词’,回了家叫他‘阿词’。   独有的温柔,足以让许嘉词溺死在一滩虚无苦海中。   祁温书勾了勾唇:“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活动?《无关》的拍摄可能要推迟了。”   陆沉想了想:“是因为……陈南煜对么。”   祁温书:“不要答非所问好嘛。”   “阿词,我总觉得那个陈南煜一出来,你全身心都投入在他身上了。”陆沉脸上似乎一闪而过的委屈情绪,但他很快就笑道,“最近是有个户外真人秀,你想让陈南煜过来么?”   “提前攒攒人气,否则宣传的时候都不好做。”祁温书说,“那就拜托沉沉了,作为前辈照顾一下他吧。”   陆沉在那边无奈地笑起来:“阿词对他这么好,当年的我都没有这种待遇吧,好吃醋。”   “他怎么能和你比?咱们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乎一个外人么?”祁温书半侃道,却令后面的陈南煜硬生生断了步子。   陈南煜看着已经做好的菜,听许嘉词对那人说话,那话里似乎有一丝小撒娇……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无法描述的,有些阴沉的神色。   但他很快就走出来,将碗放到厨房的桌子上。   祁温书注意到他,于是跟陆沉道别,夸了陈南煜一句:“好香,你厨艺不错嘛。”   他的脸上有酒窝,笑起来似乎很可爱。   陈南煜说:“从小父母离异,我一直是自己做饭。”他拿起大勺盛粥,“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吃饭吧。”   祁温书一怔,他下意识透过旁边的镜子看到自己的脸色,的确是白得煞人,于是慢吞吞挪到餐桌旁,拿起勺子吞了口粥,入口味道极好,热乎乎地抚慰了受伤火辣辣的胃。   陈南煜:“那我先去睡了,许总,客房在哪?”   “不用那么客套,叫我名字就行了。”祁温书说,“客房还没收拾,你先委屈下和我住一晚吧。”   许嘉词这屋子的确不大,装修倒是很精致,客房只有一间,因为长久没有人住,已经被他改成书房了,到处都是书,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陈南煜先前不信,后来祁温书让他自己去看,陈南煜着实震惊了,这么晚收拾也不方便,他只好答应下来。   陈南煜进了浴室,片刻又出来,问祁温书有没有新的毛巾牙刷之类,祁温书给他指了地方,让他自己去拿。   祁温书喝完粥,心里默念夜宵不长胖夜宵不长胖,然后心安理得地钻进被子看。   浴室里水汽蒸腾,热气弥漫,甚至还有淡淡的柠檬香——这是刚才许嘉词用的沐浴液的味道。   陈南煜闭着眼洗头,却回想起刚才的事。   陈南煜出去没像祁温书说的那样开车,他是问了个过路的阿姨,自己跑着去的。他不想碰关于许嘉词的任何东西。   第一眼,他已经认出他了。   而他也许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从货架上拿菜时,陈小雨给他打了个电话:“哥,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陈南煜说。   “……要不你还是回来吧。”陈小雨说,“我让方方给你介绍个工作,绝对比你现在的   好……”   “我现在清闲着呢,还有固定工资发,有什么不好的?”陈南煜打断她。   陈小雨简直哭笑不得,为了她哥的自尊心,她只得顺着说:“对对对,你现在也挺好,不过想不想更好一点?在楼下开个小超市什么的,每天也能跟大爷似的逗鸟遛狗。”   陈南煜看了一颗白菜,又放回去:“别绕圈子,说正事。”   “好吧,哥,恭喜你,时隔……不知道多少年,你又上热搜了。”陈小雨说,“我早就看你那个经纪人不顺眼,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干出这种事。你不是他们公司的吗?他这样破罐子破摔损害的不还是他自己的利益?”   陈南煜沉默一会,说:“他早就看不惯我了。别理他就行。”   陈小雨:“哥!”   陈南煜:“在排队,先挂了。”   陈小雨:“……行吧行吧,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再给我寄钱了。如果想回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陈南煜:“嗯,你也是。”   热搜是汪宇做的,公司也没有阻拦……他在这个公司呆了这么多年,最后离开的时候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走。   陈南煜抹了一把脸,扬手关水。   但最少,他终于达成了一个目的。   陈南煜自嘲地笑了下,镜子里的人似乎陌生的可怕,他转身开门走了出来。   祁温书正看到激烈酣畅的地方,却听到开门声,只得遗憾地关了界面,转换为WPS文档。   “被子在柜子里。”祁温书说。   陈南煜点头,拿出被子铺好,坐在床边似乎有点踌躇。   祁温书没在意,说:“明早的开机仪式取消了,时间会往后推迟至少一周,这段时间你先接一些综艺……你觉得怎么样?”   陈南煜沉默一下:“我都可以。”   “嗯。”祁温书忽然想起来什么,“明天去公司把合同签了,有人专门带你。”   陈南煜依旧说好。   祁温书想了想,没什么要说的了,于是道:“没事了,明早记得准时到公司。”   陈南煜:“嗯。”   祁温书疑惑地看看陈南煜,怎么觉得他有点紧张呢?   陈南煜:“现在要关灯吗?”   祁温书还想看会,但是被发现就不好了,于是道:“关吧。”   关了灯,两人谁在一张床上,却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似乎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让人觉得不安。祁温书倒是没什么感觉,但他觉得陈南煜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头了?   祁温书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到陈南煜说:“胃不好,还是少吃辣吧。”   祁温书还记得自己的养生人设,反驳:“我从来不吃那玩意……是买给比人吃的。”   陈南煜“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想着事情,等时间过去许久后,他才稍微偏了偏头,已经习惯黑暗的他能够看清许嘉词的脸:他睡着时安静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甚至于脸颊上的绒毛都能看清楚。   他的眼睛很像,嘴唇也很像……   陈南煜几乎是出神地想着,胡思乱想,并且怀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神志模糊地睡着了。 第55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5)   许嘉词生活习惯很好,他起得也很早。   祁温书六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怨念许嘉词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一直要老命了,边认命地起了。   还能怎么样呢?   洗漱后,祁温书打着哈欠来到厨房,见有人在里面忙碌,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粥和蛋饼咸菜,看上去很有胃口。   祁温书想了想,说:“陈嫂,以后您就不用来这么早了,我雇了个助理,早餐他来做就行。”   “那怎么行?”陈嫂闻言走出来,她的声音很大,祁温书连忙冲她“嘘”了声,陈嫂一惊,“小许总,屋里还有人?”   “我助理,昨晚客房没收拾,让他跟我睡一个屋。”祁温书说,“这样吧,以后您十一点以后来,打扫打扫屋子就行,工资还是一样的。”“这怎么好意思……”陈嫂拘束地搓搓手,“还是让我来吧。”   “真不用了。”祁温书说,“您年纪也大了,平时还是多休息吧。”   陈嫂年龄的确大了,她说自己有一个快三十的儿子,跟一个二十五的女儿,不过她好久没有回过家了。的确,在外打工,回家成本很大,很多人都因为路费几年不回家。祁温书也理解。   陈嫂走后,祁温书开始吃早餐,吃到一半,陈南煜走出来。祁温书说:“坐,以后的早餐就由你来做了。”   陈南煜视线扫过桌上的早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即点头:“好。”   陈南煜坐下来,拿了个蛋饼,半晌开始吃。   祁温书微信进来几条消息,他扫了眼,合上手机。   这顿早餐吃得寂静无声,祁温书不说话,陈南煜也不说话,而且两人吃东西都几乎没有声音,显出良好的家教。   吃完,陈南煜正准备换衣服,祁温书叫住他:“今天不用去公司了,节目组邀你去一档综艺栏目,在户外进行,八点集合,你穿运动装吧。”   陈南煜抓抓头发,有点为难的样子。   “我没有运动装。”   其实有,但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比较土。陈南煜自己也知道上这节目,许嘉词肯定出力了,他不能太掉他面子。   现在的综艺,挑剔的地方多了,你的衣服稍微土一点,工作人员都不让你进,那场面太尴尬。而陈南煜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曾经作为群演就被拒绝过一次。   时间已经快到了,现买也来不及。   祁温书思索一下,上下打量陈南煜。陈南煜被这目光看得心一跳。   “你先穿我的吧。”祁温书说,“身高差不多。”   祁温书的衣柜常更新,每种衣服都是当季最新款,上节目绝对没问题。   祁温书去拿了运动装递给他,陈南煜愣了一下,祁温书也没催他,等他做好心理建设了,陈南煜终于接过运动装,低声道了谢。   六六:【男主心动值:-99】   祁温书:【看来对象还是我。小六六,能不能把这个Bug修好呀,这样我实在掌握不了真实数据。】   六六委屈:【我已经把问题报给总部了,总部说正在查修。】   祁温书叹口气,无论是人还是机器人都是一样,急不来。   祁温书看上去瘦,但运动装普遍宽松,陈南煜穿上居然正好,这事有点奇妙。   楼下停着去目的地的车,陈南煜上车,坐在最后排没人坐的地方,拿出手机浏览这个综艺的大概流程,思绪有点飘。   车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陈南煜认识,基本上都是流量明星跟当红演员。   昨晚他上热搜,许嘉词   却对这件事一个字都没提,是相信他,还是懒得询问理由?   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表,让他看看这次策划的主题。   陈南煜扫过去,突然看到参演嘉宾有陆沉。   陆沉……   他已经有好几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陆沉’这个名字了。   “许嘉词捧红了陆沉,还分给他股份,两人现在的公司叫许晨,这个意思谁不懂啊?”   “陆沉是大影帝啊,演技出色,但他已经很久不接剧了,这次他能来演《无关黑白》。真是雪中送炭。”   “他怎么能和你比?咱们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乎一个外人么?”   陈南煜打开百度,准备搜一下这个陆沉。   前排的栏目组导演接了个电话,却是回头对众人说:“陆沉说他来不了,你们有没有现在就能上节目的人选?”   陈南煜手机“啪”地黑了。   “导演,请谁啊?”有人问,是一个团体组合出道的歌手。   “你问问小K有没有时间?”   “他啊,现在通告多,忙着呢?”   另一人说:“我朋友行吗?”“谁啊?”   那人说了个名字。   导演却说:“咖不够大,不行。”   “总比他咖位大吧?”那人笑着懒洋洋的将矛头指向陈南煜。   众人嬉笑声都没了,看向陈南煜。   导演:“别给我转移话题,我现在去看看能不能再联系上个人。”   “小兄弟,你是干什么的啊?”那人问。   他是最近黄金档的男一,彭安,长相就是成熟范的男人。   陈南煜跟他的类型有点相似,他看不惯了想怼他,看他出丑也是正常的。   陈南煜:“演员。“   “哦。”彭安说,“都演过什么?看你面生啊。”   陈南煜淡道:“都是些小角色。”   “小角色啊。昨天我可是看到你上了不少热搜呢。”彭安站起来,坐在陈南煜身旁,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文果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你——又卖身了?这次的人似乎还挺厉害嘛,直接把你从智圆提出来了,卖得不亏。”   陈南煜拳头猛然攥紧。   彭安余光瞥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他轻轻靠近陈南煜,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随后懒懒打量他,似乎在等待他出手。   说什么都行,但不能践踏他的尊严!陈南煜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手指摩擦间发出“咔哒”声音。   但陈南煜的愤怒只是一刻的。   片刻后,他呼吸逐渐均匀,大脑肾上腺素逐渐回退,理智回归,他喉头滚动一下,竟是气极反笑:“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彭安一心等他出手,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赶出去,没想到却只等到这个结果:“……”   随后,陈南煜戴上耳机,摆明已经不打算继续跟彭安聊下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彭安也不好做什么事,只好气呼呼地离开了。   却不知道,陈南煜眼中酝酿着波涛汹涌,深沉的可怕。   导演一直在联系人,直到到达目的地,依旧苦着脸。   过了会,他却一脸喜气地说,他找到人了,是陆沉介绍的。   陆沉……又是陆沉。陈南煜现在听到这个名字,颇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期待这个人。   陈南煜绝望地想。   车停下,众人纷纷下车。   目的地其实   是个特别美的度假村,正值最好的时节,村前种了一片桃树,微风泛起涟漪,吹落一树娇艳桃花。有个人站在那里,身形如青松般挺拔,一片桃花落在他肩膀,停住了。   谦谦君子,如是而已。   而陈南煜:“……”   许嘉词为什么还在这里?   事情要从陈南煜上车的那一刻说起。   祁温书正在衣柜里琢磨自己今天要穿哪套,陆沉一个消息过来,说他吃坏肚子去医院了,估计是上不了综艺,也不能带陈南煜了。   祁温书懵了,又见导演给他发了消息,声泪俱下和他说确认这节目就开天窗了。   祁温书心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节目又不是我赞助的。   但没办法,因为陆沉的加入,节目组一开始就把嘉宾渲染得特别高大上,闪闪镀金的那种,现在陆沉走了,他们的噱头也就走了,这样观众说不定会给节目打负,关键是收视率啊!!   陆沉那边显然也很无奈,一直显示输入中,最后他拍了张自己打针的手,看上去惨白可怜,祁温书心生警惕:“所以呢?”   陆沉:“要不阿词帮我去补一下这个位置吧,这个节目真不难,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祁温书:“可我不是明星啊。”   陆沉痛苦道:“没办法,导演要求咖位一定要大,我也真的没办法了,毕竟我还欠他人情……阿词,就拜托你了!”   面对心爱的人的要求,祁温书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心在滴血,还在维持人设的深情:“好吧,回来请我吃饭。”   陆沉满口好好好是是是,祁温书只想一脚踹飞这个大猪蹄子。   没办法,祁温放下精心挑选的西装,沉痛地换上运动装,顺便打电话给司机老齐。   至于公司,反正是他开的,去不去都无所谓。   祁温书和他英俊多才的秘书王品通话,三下五除二就把今天的事务全交给他了,简直机智的一逼。   王品:“……”许总,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老齐开车慢,但祁温书没想到,他都到目的地了,那一行人还没来。   路况简直堪忧。   百无聊赖地站了会,祁温书开始凹造型,刚凹好,人就来了。   祁温书自然看向陈南煜,却发现他不动声色地避过了他的眼神。   祁温书:“……”黑人问号脸,他在闹什么别扭? 第56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6)   到地点后,导演大概给他们说了下注意事项,就打算开机了。   而祁温书则是作为‘神秘嘉宾’,暂时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跟着工作人员前往另一个地方。   不过也好,时时刻刻顶着陈南煜仿佛能杀人的目光,祁温书有点头皮发麻,想不通到底谁惹他了。   摄影师开机,节目正式开始。   “大家好,这里是大型户外真人节目《一起来吃》的节目现场!介绍一下旁边的几位——苏喧,著名的美食节目主持人啊,看来这次的挑战难不倒他。”主持人说。   苏喧留着一头阳光棕的头发,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看起来很好亲近:“大家好,我是苏喧。上次上节目被栏目组坑了,这次我绝对是奔着第一去的。”   “哈哈,看来苏喧野心很大嘛,其他几个人可要努力喽。下面这位,演艺界的大拿彭安,最近的电视剧可火了啊。”   彭安绅士一笑:“大家好,我是彭安。”   “下面这位,来自团体组合之一的小Q!”   小Q穿着背带裤,年轻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但这几位中他是个子最高的一个:“大家好!听说这个节目能教做菜,所以我妈妈强烈要求我过来,原话是这样的:不求你做山珍海味,好歹要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   “最后加入一个新面孔,演员陈南煜!虽然他没有代表作,不过他参演的剧好像都火了啊。”主持人打趣道。   “这就是剧火人不火。”陈南煜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长相俊美,没有刻意打理过的头发给人一种随性却迷人的感觉,他冲镜头眨眨眼睛,微微笑道,“算是我的Buff吧。大家好,我是陈南煜。”   其余几个人都配合地跟他互动几句,好歹没出岔子,也没让气氛太尴尬。   “南煜加油,我们看好你哦。诶,这就有观众想问了,我们节目不是一向都是邀请五位,嘉宾吗?怎么这次变成了四位?”主持人神神秘秘,“这次我们特邀一位重量级嘉宾,这就提到我们节目任务了——谁能首先找到他,就能获得他手里的食材。而其他人,只能去大森林里自给自足了。”   节目组已经规划好三条路线,只有一条路线能够找到神秘嘉宾,这就全凭运气了。出发前,节目组又搞花样:“来,这里有四个盒子,你们每人抽一个,也许对找人有用呢?”   这个节目是直播,增添了刺激感,已经有人发弹幕了。   ‘依照这节目的尿性,绝对没什么好东西。’   ‘那个新人看起来好面生啊,怎么也参加这节目?’   ‘神秘嘉宾是谁呀?’   每人拿了一个盒子,挨个打开——   苏喧拿到一把雨伞,彭安拿到一个平底锅,小Q拿到了一把呲水枪,至于陈南煜……他拿到一张‘谢谢惠顾’的纸条。   陈南煜:“……”   “哈哈哈哈哈,你运气也太差了吧。”小Q大笑,“神操作啊。”   “兄弟,东西先拿着,万一有用呢?”苏喧拍拍陈南煜的肩膀,“没用,那也没办法。”   而此刻的弹幕:   ‘23333他真不是节目组派出来的逗比吗?谢谢惠顾什么鬼啦!’   ‘运气好差啊,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跟着小Q一起笑,幸灾乐祸.jpg’   陈南煜顺手将‘谢谢惠顾’的字条揣口袋里,突然摸到口袋还有第二张纸条,他拿出来,小Q立马说:“你口袋还有字条?写的什么?”   相机凑过去一拍:   养生乌鸡汤,蔬菜沙拉。   许嘉词的养生菜单顿时暴露于广大人民群众眼中。   “看来南煜平时喜欢养生啊。”主持人惊讶道,“好习惯。”   陈南煜唯有苦笑应对。   但从此他有了个外号:‘养生鱼’,直接替许嘉词把锅顶了。   四个人,三条路,就注定有人同行。   小Q跃跃欲试:“我走这条!”   彭安走到中央:“那我走这边。”   陈南煜也选好,剩下苏喧犹豫不决。   “苏哥来我这边吧。”彭安说。   苏喧在节目里一直都是运气最好的一个,还有‘福娃’之称,当然他智商跟情商也高,他们自然都想跟苏喧一个组。   苏喧严肃道:“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了一条鱼,今天跟鱼走是最佳选择。”   “这哪有鱼?”小Q一脸懵。难道苏喧打算跟着河走?   苏喧微微一笑,站在陈南煜身旁。   陈南煜……南煜……鱼!   居然还有这种说法!   只是他们没想到,陈南煜选的这条路居然是最坎坷的,路边杂草丛生,又要趟河又要爬坡,累个半死,还差点迷路。   “大哥,我们走的地方没错吧?”苏喧眼看越走越偏僻,忍不住问摄影师。   摄影师:“我不知道啊,我只负责拍,不负责指路。”   陈南煜:“……”   越来越倒霉,居然开始下雨。   苏喧无奈地打开伞:“节目组该不会是知道今天要下雨,才准备了雨伞吧?”   陈南煜无话可说,他只有一张纸条。   “要不要进来?”苏喧问。   陈南煜摇头。   那伞其实很小,只能罩住一个人,两个人进去就一起淋成落汤鸡。   “要不还是先进来吧。”苏喧看看摄像机,趁着雨声淅沥,快速对陈南煜说,“许总让我照顾你。”   陈南煜看他一眼,仍旧说不用。   苏喧:“……”   这倔驴脾气哦。   这时摄影师突然说:“前面有一个旅店,可以进去避雨。”   定睛一看,远方果然有栋影影绰绰的建筑。   一小时前。   祁温书坐在车里,心里直打鼓:这地方怎么越看越不对?导演跟他坐一辆车,他面前摆着个显示屏,分别显示三条路上的状况,见祁温书看过来,笑道:“许总,等会您进了旅店,一会就会下雨了。”   这都知道?祁温书吃惊,轻轻问:“哪条路会通往这里?”   这时显示屏里出现三人开始选盒子的情况,每个人都期待命运垂怜。   导演也不藏掖,爽快道:“其实每条路都能通往这里,但关键在他们拿的东西。只有一人能顺利进入旅馆。”   平底锅,雨伞,呲水枪,和纸条……?   祁温书疑惑,却又听导演嘿嘿一笑,颇有恶意:“至于其他人,就得冒着雨去找东西。”   祁温书:“……”   他犹犹豫豫地想,陈南煜该不会这么惨吧。   但陈南煜这一路还真挺惨的,连带着跟他一路的苏喧也是,两人灰头土脸,换身衣服就是民工,绝没人会怀疑真假。   灰,再加上水,就变成了水泥。到旅馆时,陈南煜几乎已经成了个泥人。   他站在旅店门口,望着那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店名的招牌,心想,他又要见到许嘉词了。   心里情绪复杂。   大雨瓢泼中,陈南煜用力握了握拳,又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时,苏喧却突然开口:“陈南煜,要不我们俩换换东西吧?”   陈南煜:“……”   “我看你这一路也不容易,风吹雨打的,而且你刚来运气就不好。”苏喧说,“我运气一向挺好的,我猜最后能留下的人,不是选对路的人,而是拿对道具的人。”   陈南煜看着他。   苏喧:“节目组经常这么反转,不过我赢的几率挺大的,既然许总让我照顾你,这份运气给你也未尝不可。”   陈南煜其实不太想留下,与许嘉词共处一室,但他又不好拒绝只有一面之缘的苏喧,迟疑一下,点头。   “进去换吧。这里雨太大了。”苏喧冲他笑笑。   陈南煜跟他一起走,顺手插兜……手指间空空如也。   纸条呢?   丢了!   说来也正常,运动裤口袋本来就浅,说不定哪次爬高就不小心掉了呢?   但陈南煜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感。   开了门,进了店,柜台前有个戴鸭舌帽的人坐着看书,见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   “咱们先把东西换了吧。”苏喧说。   陈南煜想了又想,最后如实道:“纸条丢了。”   “啊?”苏喧闻言一愣,“不见了?”   陈南煜:“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算了。”苏喧左右看看,也没看到人,便率先走到柜台前敲了下桌子,“小哥,现在营业吗?”   “嗯,不过住店有个条件。”那人低低出声。   摄像师专注拍摄。   “什么条件?”陈南煜说。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一身轻松。   不用再见到许嘉词了,陈南煜除了轻松之外,却还有淡淡的失落。   却见那人站起来,手随意搭在柜台上,随后抬头,被鸭舌帽掩盖的眉眼无比清晰地显露在两人眼前。   “一张写着‘谢谢惠顾’的纸条。”   陈南煜心想:啊,好不容易幸运一次,还把运气丢了。   苏喧故作不认识他,说:“我们没有啊。”   “那就只能请你们出去了。”祁温书说完,又坐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陈南煜:“……”   真的要出去吗?   他看看不动如山的祁温书,又看看外面鬼哭狼嚎般的大雨,沉默了。 第57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7)   正犹豫着,彭安跟小Q前后脚走进来。彭安还好,他有一个平底锅,勉强还能挡挡雨,小Q则是浑身湿透,手里仍坚强地拿着灌满水的呲水枪。   “啊,苏哥,你们好快。”小Q苦笑着打量四周,“看来节目组又给我们下套,最后都是这一条路。神秘嘉宾在哪呢?”   “下这么大雨,”彭安狼狈地将头上的锅放下,“这一路真不容易。南煜,你什么也没有,淋成落汤鸡了快。”   “还有我!”小Q故作愤愤不平,“拿着玩具枪只能挡挡我的眼睫毛了。”   “等会找毛巾擦擦吧。”苏喧说,“先得上楼才能见到人,但我们现在都进不去了。”   “为什么?”   “需要一张写着‘谢谢惠顾’的纸条。”陈南煜说。   小Q跟彭安同时因为这话愣了下,随后小Q朝他扑过去:“兄弟们,上啊!纸条就在他身上!”   苏喧无奈地看着小Q胡闹,陈南煜也没说什么,任由小Q搜他的口袋:“找到就是你的了。”   小Q本来高兴着呢,结果搜了一圈也没看到纸条的影子,狐疑:“你把它藏哪儿了?不在身上……鞋垫?衣服里?该不会是内裤吧。”他一脸目不忍视,“我们可是正经人,上的正经节目,不接受风月堂的哦。”   陈南煜无奈地拉好被拽飞的衣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丢了。”   “丢了?”彭安站在一旁打量一副壁画,闻言笑着对陈南煜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都丢了,厉害。”   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陈南煜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苏喧见场面有点冷,便开口暖场:“我们先看看这层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这就是个最简单旅店的装潢,除了一幅画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这时坐在柜台后的人漫不经心打字的声音将几个人吸引。   万一他是线索呢?几个人心里同时这么想着,一齐走过去。   “你好,住店可以吗?”   “刚才那个人已经把条件说过了,没有纸条不能住店。”祁温书低着头,并不怎么搭理他们。   呃……   “谁有纸啊,我们现场写不就行了?”小Q哀嚎,“现在连住店都这么困难了吗?!”   然而谁都没有带纸笔,真是没预料到的结果。   “纸条就在你们几个人中间,有人把它拿走了。”祁温书见他们毫无头绪,终于说了句线索。   “你怎么知道……诶,你不是——”小Q一直在打量祁温书,终于认出来人了,震惊道。   主持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恭喜大家,都来到了这里,完成了第一项挑战!”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期的神秘嘉宾——许嘉词许总!”主持人说,“就是苏喧跟南煜的大Boss。”   此时的弹幕:   ‘哇6666666,老总都搬出来了哇!’   ‘老总好朴实,而且看上去拔吊无情红红火火,喜欢他!’   ‘有没有人注意到……老总身上穿的运动装跟陈南煜是同一系列的?’   ‘神马?这又是什么瓜?我刚想说陈南煜那款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打算粉他呢!’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企业衣冠禽兽老总对大龄男演员下手的原因竟是……’   “听说你们遇到了难题,都没办法取得上楼的资格?”主持人笑容满面,令几个人想打人的手蠢蠢欲动。   “是啊,而且外面下这么大雨,也没办   法出去找食材吧。”苏喧从善如流,“愁死了。”   “不过有句话说对了,字条——还在你们几个人当中!究竟谁才是那个人呢?”主持人说,“许总有没有线索给这四个可怜人呢?”   祁温书思考了会,说:“他一直在看着你们。”   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这种话在下雨天听起来好灵异,好恐怖啊!   主持人:“好了,倒计时十分钟,如果找到字条,所有人都能呆着房间里,找不到的话,就都出去淋雨吧。”   弹幕适时出现: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哇啊啊啊,真的假的?有高能?该不会是鬼吧,麻麻我害怕!’   ‘我怕不是看了个假节目!真有鬼?’   四个人郁闷地开始思考,顺便在每个人身上打量。   彭安,苏喧,小Q,陈南煜……陈南煜的可能性最小,他不太可能做出贼喊捉则的事情,苏喧跟他接触最多,有没有可能是他?   几个人同时看向苏喧,苏喧只觉大事不妙,大喊:“不是我,我是清白的啊!”   “清不清白让我们用事实证明!”几个人朝他伸出罪恶的魔爪。   弹幕一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结果苏喧身上并没有可疑纸条,于是矛头转向最活泼的小Q,小Q依旧没有逃脱悲惨命运,被搜了个精光。   但也没有。   那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彭安冷静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靠近过陈南煜,没有作案机会。”   “万一你练过呢?”苏喧身心被折磨一番,也不再端着,阴恻恻地笑着,“来吧!”   彭安慌了:“好歹我们一起录过那么多期节目了,苏喧,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苏喧:“是不是搜一下就知道了,别躲,给我过来。”   弹幕全是‘哈哈哈哈哈’以及‘我就喜欢这种塑料兄弟情!’。   为了节目效果,几个人也是拼了。   但很遗憾,彭安身上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里真的有鬼?   不对……小Q灵光一闪,看向老神在在坐着的祁温书,心里有个突然冒出的想法:“难道是许总?”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默了。   祁温书也不动声色地愣了。   “我没有纸条。”祁温书无奈道,“我一直坐在这里,陈南煜的纸条也是进门之前就不见的。”   也是很有道理。   但是……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局,在场的人都没有字条,难道真的在鬼身上吗?   苏喧左右看看,最后犹豫道:“会不会在摄影师身上?”   摄影师:“……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摄影师不参与活动的,所以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恶魔般的四双眼睛盯在了祁温书身上,火辣辣的,恨不得能直接通过透视看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纸条。   但是谁也没有先出手。   这位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位置上的,没人敢去闹许嘉词。   但不出手是不行的,没人想大雨天出去找东西。   “要不……南煜你去看看?”苏喧说着,冲祁温书挑眉,“许总,一个人来可以吧?”   祁温书无奈地摇摇头,说:“那就过来一个人来找找看。”   陈南煜正在想前因后果,猛不丁被点名:“……苏哥去吧。”   “我不敢。”苏喧一本正经地说,“许总对我可凶了,我要是敢搜,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陈南煜:“……”这么可怕的吗?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得好嘛,”苏喧拍拍陈南煜肩膀,语重心长,一副经理阅历多的模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怕许总吗?”   陈南煜还在犹豫,却听彭安用随意的口吻道:“那我来吧,毕竟任务要紧。”   听到这话,陈南煜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出声:“那就让我来吧。”说完,他不自觉地抿唇。   两人对视一眼。   简简单单的一个事被他们搞得火花四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基情……快来告诉我是错觉!’   ‘突如其来的挑衅让小攻慌了啊,上啊上啊啊啊啊!’   ‘我怎么觉得老总才是攻?小鱼没有老总高吧?’   ‘等会看看到底谁高~’   “你们俩石头剪刀布吧!”小Q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兴致勃勃地提议。   苏喧:“好主意。”   什么破主意。陈南煜心想,但也没办法,跟彭安石头剪刀布。结果彭安赢了。   陈南煜:“……”   “忘记说规则了。”苏喧马后炮,“输的人去搜许总的衣服。”   彭安:“……”   千变万变,规则永远在变。   陈南煜迈着僵硬的步伐靠近祁温书。   祁温书配合地站起来让他找。陈南煜犹豫一下靠近他,两人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进。   许嘉词身上有种淡淡的柠檬香,令人心旷神怡,陈南煜迟疑一下:“口袋可以打开吗?”   “随意。”祁温书摊开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两个同样俊朗且有魅力的男子站在一起,虽然另一个人的画风略显狂野,但并不影响粉丝们嗑cp的激动心情。   ‘啊啊啊鱼比许总高!正牌攻妥妥的!尖叫.jpg’   ‘我查到了运动装的牌子,我的天,后面六七个零,真的是运动装而不是金子做的衣服吗?!’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基情,我都不相信!’   ‘新人来晚了!请问有什么瓜!哦呦,这期节目的新人颜值超在线啊!追了!’   粉丝们有多激动,陈南煜不知道,但当他从祁温书口袋里搜查到纸条时,他的心里冒出一堆黑人问号。   ——这不科学啊!难道许嘉词会隔空取物不成? 第58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8)   “怎么做到的啊?”小Q忍不住问。   祁温书却摇摇头,笑而不语。   这时节目组却开始播回放,节目还未开始前,苏喧拿到一个神秘任务:拿走字条,交给许嘉词。   正因为有这么个任务,苏喧必须跟陈南煜走一路,寻找时机拿走他身上的纸条,所以陈南煜在进旅店之前,已经发现纸条不见了。   之后苏喧趁其他几人还没到,先跟许嘉词对话,暗地里将纸条递给他,最终字条就在许嘉词口袋中,而不是因为他会‘隔空取物’。   ‘我的天节目组太阴了,没想到苏喧居然是那个卧底,演技精湛啊。’   ‘知道真相的我再去看那四个人的懵逼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南煜好惨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在他们找到了纸条,不用去外面淋雨受难了。几人一齐去了旅店的大厨房,节目组早有准备,已经准备好了五个台子以及丰富的食材,一人一组独自行动,完成今天的晚餐。   每个人跋山涉水,早已饥肠辘辘,除了祁温书,每个人胃口好的能吞下一头牛。   但这其中不会做饭的人也有。   节目组之前一直都是几人配合着做饭,没想到这次釜底抽薪直接一人一组,直接暴露某些人不会做菜的事实。   做菜倒是没有时间限制,将灶台前的食材用光,多的没有。   米面蔬菜水果应有尽有。   祁温书愁啊。   他除了会泡个方便面之外,其他对他来说都是高难度操作,不把台子炸了都算他运气好,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东西?   但他面上丝毫不漏窃,淡定得令旁人以为他其实精通厨艺。   不会下面,整个米饭还是可以的。祁温书舀了一勺米,动作僵硬地用水淘米,随后遇到了第一个困难:该放多少水?   没淘过米,是真不知道啊。   祁温书不会做饭,虽然他高中就从家搬出去了,但周时包揽了早晚餐,根本不用他费心,到了大学更是如此,再不济也可以点个外卖。   面临相同困境的还有小Q,少年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连淘米这一步都一知半解。   与这两位生疏的上路新手不同,其余他人倒是得心应手——   陈南煜会做饭,而且做得好,这点祁温书是知道的。   苏喧是美食主播,就是做这种节目的,肯定手艺也不赖。   至于彭安,他虽比不上这两位,但家常小菜也是做的出来的。   一时间,洗菜哗哗水声,切菜声,油热滚滚声……热闹非凡。   祁温书淡定地切了几块水果,再倒酸奶进去,好歹做成了一个水果沙拉。   苏喧正忙着,抬眼看四周情势,见状轻笑道:“许总就吃这些?”   祁温书:“嗯,养生。”   “许总也养生?好巧,陈南煜也养生呢,我们今天才知道他每天就喝点汤吃点沙拉,倒是与许总菜谱有异曲同工之妙。”彭安说。   这菜谱……怎么有点像是被他无情抛弃的备忘录菜单?   祁温书心想。   而一旁的陈南煜却是眼皮一跳,想起来了。   他穿的是许嘉词的衣服,里面的东西自然不是他的。但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倒不如不解释。   “嗯,我跟许总学的。”陈南煜看了眼祁温书那边零零落落,犹豫片刻后,说,“我们的菜单都一样,倒不如一起吃吧。”   那感情好啊。祁温书给了台阶立马就下   去了:“也好。”   然后……祁温书就自动走过去了,咳了声说:“不过你今天走了这么多路,吃得太清淡不好,偶尔做个荤菜也不错。”   陈南煜低头切菜,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好。”   ‘哇,许总好贴心!’   ‘老总养生,艺人也养生,这怕不是个养生公司?’   ‘嗷嗷嗷嗷,我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的霸道总裁俏艺人,有没有神仙太太写一下!’   ‘同人图已画好,私我领取哦~’   最后吃饭时,大家坐在一起,倒也没有吝啬地不给分享。   最丰盛的约莫是苏喧这一桌,他做的都是大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最养生的肯定是祁温书跟陈南煜这一桌,陈南煜为了人设,做得几乎都是清淡菜,但考虑到许嘉词话里话外想让他做点肉的诉求,陈南煜还是做了一盘红烧肉,油汪汪,洒上酱汁,简直令人食指大动。   最家常的是彭安这一桌,上面的菜都是最普通的。   最可怜的……是小Q。他什么也不会,最后好歹看到包方便面泡上了,红烧牛肉味的。   祁温书见状,不禁无比感谢陈南煜。   要是没有他,今天自己怕是会饿的睡不着觉。   果然是好人!   祁温书看着那盘红烧肉,垂涎欲滴。   做完菜,摄像机就暂时关了。   于是一开始装模作样风度翩翩的流量们都撕去了那层假面。   小Q:“饿死我了饿死我了,苏哥让我吃一口吧!!”   苏喧微笑:“大家一起吃吧。”   彭安也慷慨道:“来吃吧。”   陈南煜也将菜朝前推了推,倒是不经意地将那盘肉放在了祁温书一侧。   祁温书压根不想喝汤吃菜,他就想吃肉!但也不能太过,只矜持地吃三口菜,再吃一口肉。   桌上佳肴被大家风卷残云般扫光,最后还不忘拍许嘉词的马屁:“许总的沙拉真是点睛之笔,好吃!解腻!”   然而他只是切了切拌了拌,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到。   祁温书微笑颔首,势不丢了风度和身为老总的气势。   吃了饭,后面还有个活动,但出乎节目组意料,这场雨一直在下,没有停的架势。   最后只得无奈改了活动——讲鬼故事。   祁温书:这个好,我擅长啊。   于是在一昏黄幽暗的房间里,摄影机再次启动,惨淡月光照在每个人的面容上,增添了分恐怖诡异感。   几个人团团坐,祁温书侧头,打算坐下,却无意间碰到陈南煜,发现他身体僵硬。   祁温书又看了他好几眼,陈南煜诧异看过来,祁温书才转开眼。   掷色子得到结果,居然是祁温书先讲。   祁温书一肚子恐怖故事,随便哪个说出来都够精彩,他打好腹稿,清清嗓子就开始说了。   他的声音很轻,屋子又空荡,说出来会有回声感。   “最近新开了一家鬼屋,有人进去玩,出来时发现……”   众人寂静无声,很给面子,讲到恐怖之处大家还配合地叫一叫,唯独陈南煜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讲的不恐怖吗?祁温书心中生出一股挫败感。   “……那人猛然回头,却突然发现他的影子无端分裂为两半,另一半却是另一个男人的细瘦模样,只见影子慢慢朝他靠近,竟然硬生生从墙壁上脱离了!”   陈南煜猛然站起来,声音像是从   牙缝里挤出来:“……我出去一趟。”   大家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有鬼呢!”小Q心惊胆战地拍拍胸口,“大哥你不怕也别吓我啊。”   但陈南煜并未理他,径直走了出去。他打开门时,祁温书看到他双拳紧握,似乎极为警惕。   他害怕?祁温书心中无端生出这么个念头。但转念一想,他根本没讲什么啊,不就是从鬼屋出来染上鬼气,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继续继续。”小Q说,“后面怎么了?”   祁温书就继续说下去。   结果几个人把故事说完了,陈南煜也没回来。   “他人呢?”祁温书示意将摄影机关了。   “出去看看。”苏喧也严肃道。   结果遇到工作人员,跟他们说陈南煜身体不适先睡了。   众人:What?   然后工作人员又告诉他们一个噩耗:本来已经定好了房间,但刚才员工失误租出去一间,现在只剩下四间房,需要他们自己安排一下。   众人:“……”那肯定得让许总一个房,没人敢和他挤。   咖位太高了也不好,容易造成疏离感,本来节目就是为了效果要搞笑的。   还好这位没什么架子,也开得起玩笑,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拔虎毛。   祁温书想了想,说:“抽签吧,四间房,抽中哪间算哪间,这样比较公平。”   他思考了下,还是得跟陈南煜灌灌汤,不然陆沉跟他到现在也互相不知道,这任务到现在还是零进度,急死他了。   几人都没意见。   抽签……那就抽吧,确实公平。   祁温书:[六六,拜托你让我抽到哦。]   六六:[好哒!]   最后抽到唯一一间同住的却是祁温书。   其他几人:“……”这运气,哎。   祁温书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他让六六暗箱操作了。   “那就这样,大家早点休息吧。”   几人纷纷起身。   “许总,要不我去吧。”苏喧说。   “无妨。”祁温书温和道,“既然我抽到了,就让我去,你也去休息吧。”   苏喧迟疑一下,说:“那您也早点休息。”   祁温书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后走到房门口,敲了敲门。   “谁?”陈南煜在床上躺着,又不敢睡,开着灯毫无困意,就听到有人敲门,立马精神了,同时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期待感打开门。   祁温书将事情跟他说了,陈南煜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那就进来吧。”   祁温书默不作声地进来,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怕鬼?” 第59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9)   陈南煜沉默片刻,说:“没有。”   祁温书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拉长调子继续陈南煜没听完的恐怖故事:“那影子拉长身影,竟然将自己分裂成两半,那人耳边响起细碎笑声——”   陈南煜:“从前有座山。”   陈南煜:“山里有座庙。”   祁温书:“?”   陈南煜:“庙里有个老和尚。”   祁温书:“然……然后呢?”   陈南煜表情僵硬:“该睡了。”   祁温书:“先听我把故事说完。”   陈南煜:“呼呼呼……”   祁温书坐在他旁边,不可置信:“你就这么睡了?”也太假了吧。   陈南煜缓慢睁眼,面露无奈:“快睡着了。”   祁温书冷笑。   陈南煜抿了抿近乎已经成一线的凌厉唇线,声音低沉:“许总,我真不怕鬼,只是明天还有活动,保存体力才是上策。”   祁温书心想我也没想吓你,就是觉得怕鬼的陈南煜跟他一惯沉默寡言的外表有些不符,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就是‘反差萌’。   逗着玩而已。   祁温书正想开口说睡吧,室内灯光摇曳一下,意料之外地灭了。   突然间无法适应漆黑,祁温书闭上眼,打算等下看看是停电还是跳闸,却听到窗户那头一声巨响,伴来巨大的雨声以及风声。   祁温书心一跳,正欲睁眼,胳膊却突然被人死死握住。这才真的是吓了他一跳,比起灼热的掌心温度,风雨声有什么可怕的?   窗户被风撞开,透出皎洁明白的月光,炸雷劈过,陈南煜脸上血色尽褪,手指更是颤抖又发狠地握住了祁温书的胳膊,仿佛那是溺水之人手中握着的唯一浮木。   祁温书几乎以为胳膊快被他的掌力扯破,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嘶”了声。   他没好气道:“放手。”   只不过的打雷闪电,怕鬼就算了,连这也怕,未免太不男人了。   半晌,却无人答话。   祁温书半边身体都快疼木了,因为这一握,估计已经青了,祁温书扯了下,也没扯掉。   “你发什么神经?”祁温书怒道,“放手!”   又一道惊雷闪过,陈南煜似乎终于从自我意识中醒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墙壁,眼神黑漆漆的,透着祁温书看不懂的神色。   “它来找我了……”陈南煜说。   祁温书没听懂,他也看不清陈南煜的脸色,下意识顺着陈南煜的目光看去——   那里有一片细长的影子,宛若鬼怪在张牙舞爪地示威。   “只是树影而已。”祁温书终于明白陈南煜在怕什么了,之前那人还说他不怕鬼,现在原形毕露,他却也没心思嘲笑他了。   其实想一想,世上之人害怕之事千奇百怪,稍微怕一怕也无妨。   祁温书放轻了声音,温软劝道:“真没有,我还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陈南煜脸色发白,原本成熟凌厉的脸庞轮廓在此情此景之下居然显出半分可怜之色。   这人比自己还强壮,没想到居然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祁温书有个妹妹,怕这些东西怕到要死。每次祁温书哄哄她,也就能避开噩梦睡得安稳。   祁温书想起往事,眼睛酸涩,过往种种无法避免地出现在他眼前。   “哥,我过几天订婚,嗯,就是那个人,不变了。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最近有些忙,可能   去不了,先祝你新婚快乐吧。”   算了,不想了。   有些东西,犹如禁忌,内心渴望得想死要命,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眼睁睁被人亲手取走,内心宛若滴血成河,却丝毫不敢露出半分不舍情态。   现在,那人估计已经跟妹妹结婚了。   而他却还在这数不尽的世界中苦苦挣扎,不知尽头在何处。   只为了六六那无心插柳的一句——   “新人,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有机会的。”   那……他到底能不能等到这个机会?   祁温书硬生生忍下即将出口的呜咽,强行露出一个近乎温和的微笑:“还怕?要不抱抱你?”   本以为陈南煜会直接拒绝,但他却只是沉默片刻,动作僵硬地别过脸,不自然地低哑声应下:“好。”   祁温书略显意外,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倾身,抱住他。   陈南煜轻微地颤抖,就跟祁温书一样。祁温书也在颤抖,但没人能看出来。   一人是因为害怕某些东西,另一人是害怕永远失去。   [男主心动值:10]   翌日清晨。   陈南煜从黑甜梦中醒来,触手温热滑嫩,宛若上好玉瓷器,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一低头,便看到许嘉词半垂着脸沉沉入睡,他的骨架本就精致,被宽大蓬松的被罩一埋,更显得肤白胜雪,脸颊小且尖。   陈南煜双手抱他,搭在他腰上那双手甚至已经逾越过境,拨开那层碍事衬衫直接抚在那皮肤上,他甚至能感觉到搂着这人的呼吸频率。他睡觉就跟猫似的,呼吸声小且轻,宛若小小的猫爪子不痛不痒挠在他心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陈南煜木然片刻,终于像是双手触火般抽回手,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祁温书眉心蹙了蹙,似有醒来的趋势。   陈南煜立马慌乱,脑中兵荒马乱闪过无数个解释理由。   但祁温书不打算听,他只是疲惫地动了动眼皮,眼睫毛忽闪忽闪,很快便又沉寂下去,继续安稳甜香的睡眠。   被窝里暖暖的,满都是那人的体温和不清不淡的草木香。   陈南煜从不知道这种味道能让他着迷入骨。   他眼珠滚动几下,喉头也跟着滚动,一阵干涸的缺水感促使他想起昨晚的事。   许嘉词发现了他怕鬼,却什么都没说,甚至像哄小孩似的哄他入睡,在他耳边低语,驱赶了可怖噩梦,只余下轻飘飘宛若流云的美梦一场。   他用一个鬼故事唤起他的回忆,却又用如此丰厚大礼抚慰了他。一时间陈南煜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又苦又甜。   苦的是他原本来这人身边没安好心,甜的是这人待他……着实温柔。   陈南煜不是傻子,分得清什么是糊弄谎骗,什么是真心实意。   许嘉词,你这样……是为了让我心软吗?   倘若是,那你已经赢了一半。   另一半,是死者的魂依旧清醒着陈南煜的半边头脑,碎石嶙峋而悬崖陡峭,前进后退皆不得解救法。 第60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0)   吃过饭,一行人坐车返程。   陈南煜最后上车,发现只有许嘉词身旁还有个空位置,只得坐过去。   “煜哥,”小Q从前座扭过头,扒拉着座位罩布悄悄看了眼祁温书,小声问他,“我刚在网上看到个网民非常关心的问题,特别好奇。”   陈南煜:“我不好奇。”   小Q:“别这么吝啬嘛,一个问题而已。”   陈南煜:“不知道,别问我。”   小Q:“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陈南煜冷漠脸。   小Q继续说:“我一生气,也许就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比如你其实穿的是许总的衣服!”   陈南煜迅速抬头,死死盯着小Q,差点失态。他吐出一口气,平心静气地问:“你怎么知道?”   小Q:“诶,还真是?!”   陈南煜恍然发觉小Q其实在诈他。   祁温书看他们咬半天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跟他有关。   祁温书故意咳嗽一声,小Q和陈南煜一起回头看他,一人脸上满是闪亮亮的兴奋,另一人则是惊慌失措,仿佛大事不好。   早上祁温书半梦半醒间,发觉他跟陈南煜正对面躺着,他整个人都几乎嵌入陈南煜怀中,灼热而具有那人温暖的体温,祁温书本想换个姿势,但陈南煜也紧跟着醒来,惊慌失措地抽出手那一瞬间,祁温书甚至有点想笑。   不过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有睁眼,结果当时耳边就响起一声。   六六:[剧情完成度不达百分之三十,今天如果还达不到,则判定任务失败。]   祁温书:[?!]   原剧情里许嘉词可没有他这么有节操,他直接把人当替身给睡了,签的也不是保姆协议,而是妥妥的金主协议。   祁温书本以为偷梁换柱没问题,结果还是被系统发现了漏洞。   想补全剧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陈南煜睡一觉,随后就能够开启陈南煜的虐身虐心模式。   但祁温书不想这么做。   他虽然是助攻,但还是有三观的,真这么做,他都觉得有点对不起陆沉。   但是想来想去,《无关黑白》现在拍不了,综艺也没能撮合陆沉,最好的方法居然只有这个。   祁温书:“……”   这件事导致他从上车到下车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表情,随后陈南煜去参加了一个节目,而祁温书回公司处理公务。   ……反正还有一下午,急什么。祁温书早餐没怎么吃,现在饥肠辘辘,于是熟能生巧,打开外卖APP,点了经典四川麻辣菜。   嗯,虽然胃疼,但他是记吃不记疼的类型。   愉快地看着商家接单,门口响起敲门声。   祁温书:“请进。”   陆沉走进来。   许嘉词特意吩咐过,陆沉来这里不需要秘书通报。   这是他对陆沉的一份小心思。   祁温书:“呦,这是哪阵风把您吹进来了?”   陆沉早已熟知许嘉词秉性,毕竟他们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听这语气就知道许嘉词不高兴了,但仍旧维持着面子,给各自台阶下。   许嘉词太温柔,陆沉也知道。   于是他笑道:“昨天的节目,多亏了你,要不然节目开天窗,我必定要被立刀一顿好说。”   祁温书不清不淡地“嗯”了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给你准备好机会,你都把握不住,要你何   用?!   “没事吧?”陆沉没看昨天的直播,但知道那是场户外真人秀,想必要爬山下坡的。许嘉词细皮嫩肉的,皮肤还白,稍微喷伤就会青紫一大片,还会疼好久。   祁温书:“没事,我……”   他正想说我昨天根本没爬山,所以也没有被划伤,但门外又是一声。   秘书走进来,提进来一个“饿了吗”的外卖餐盒。   幸好餐盒包装密封性好,没让一丝一毫的味道泄露出来,否则祁温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向养生的小伙伴突然开始吃香喝辣,他怕不是换了个灵魂。   还好陆沉牢记他来的目的,之前在药店特意买了喷雾和药膏,为了抚慰小伙伴受伤的心灵,所以也没有多在意外卖盒。   祁温书连连推据,但还是被陆沉占了先机,解开几颗扣子看了看,又拉高他的袖子,所见皆是细腻如玉的皮肤,没有地方碰伤。   “我都说了没事。”祁温书说,“坐车去的,根本没有爬山,还多亏了导演。”   “那就好。”陆沉松了口气,“上次买的喷雾都用完了,这次的就留给你,凡事小心,不要总磕磕碰碰。”   “我没有。”祁温书委屈,原主不在意,经常碰伤自己,到头来锅却落到他头上了,他何其无辜。   陆沉笑了起来,他揉揉祁温书的头发,发质细密柔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吧。”陆沉说。   祁温书眨眨眼,想起他还要按原剧情走,不得不痛惜拒绝:“晚上不行。”   有很重要的事。   给你头上戴帽子,翠绿的那种,兄弟,你就别对我这么好了,我良心不安啊。   “好。”虽然失望,但陆沉并未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陈南煜正巧在门口,陆沉与他擦肩而过。   陈南煜没在意,他上完课就到午饭时间,正准备去吃饭,却忽然想起了许嘉词。   ……他吃饭了吗?   陈南煜敲了门,随后走进去,看到许嘉词衣衫不整,正在整理袖口和衣领。   没法让人不想到其他地方去。   “……怎么了?”见他进来不说话,祁温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阴沉,似乎是在生气。   想问你吃饭了吗?   说出来的话却成了:“没事。”   “那就出去吧。”祁温书惦记着他的特辣四川菜。   这时才将这一切与刚才出门的人联系在一起。陈南煜犹豫,半晌问:“刚才的人是……”   “是陆沉。”祁温书倒是很爽快,他有意撮合两人,一人问起来,恨不得把对方所有的优点都告诉他,“是不是很帅,很高?他演技也很好。”   这就是你让他……的原因吗?陈南煜心想,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男主心动值:30]   陈南煜走后,祁温书终于可以打开外卖,饭菜吻在保温盒里,吃起来香辣无比,太爽了!   吃的时候爽,吃完胃就发出了抗议。但好歹不是太严重,祁温书多喝了几杯热水,心想等会就好了。   不光是直男,祁温书也属于遇事就喝热水的那种人。   喝水之后,也许是心理作用,胃疼竟渐渐淡了,只是偶尔疼一下昭显存在感。   下午开了个会,临近傍晚,祁温书给陈南煜打个电话。   “晚上回去吃饭吗?”   陈南煜:“嗯,许总想吃什么?”   祁温书捂着肚子,不甘心地   放弃了辣味食物:“吃点清淡的吧。”   陈南煜:“好。”   祁温书到家,翻找半天,最后找到一瓶高浓度酒,决定等会喝酒壮胆!   喝酒乱性……既可以走剧情,后面也没他什么事,简直是完美计划啊。   然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某宝买了一箱辣鱼干打算当零嘴吃。   陈南煜拎着菜敲门。   祁温书去开门,随意瞥了眼他手中提的菜,也……太清淡了点。   全是绿油油的蔬菜,没有一丝肉,是打算做全素宴吗?   陈南煜对祁温书幽怨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并且无情地关上厨房的门以防他指指点点。   祁温书:“……”   感觉回来之后,陈南煜对自己的态度冷漠了不少。   是错觉吗?   不过有些公务没做完,祁温书直接在客厅做了。   今年他们公司打算拍一个新剧本,新剧本的类型是闻所未闻的,但绝对是会火的那类。任谁拍了都会火,绝对能赚一大笔。   祁温书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这件事绝对不能出错,因为他们光是投资就已经耗费公司大部分财力,一旦出差错,公司很可能会由于资金链运转不通而导致破产。   这时胃疼却再一次剧烈起来,宛若一把无形的刀在五脏六腑来回割据,疼得他两眼发黑,豆大的汗珠从额角落下。   “唔……”祁温书疼得不知今夕是何年,惶然间有一双手在他脸颊轻轻触碰着,冰冷的皮肤在一瞬间触到暖意的感觉很明显,神智由远及近,祁温书才听清那人的声音。   “许嘉词,你怎么了?胃疼吗?”   祁温书说:“有……点,药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能……”   未等他说完,陈南煜已经快速找了药倒了温水,递到他唇边。   他本来肤色就白,现在连唇色都泛白,说话声微乎其微,可见他痛得多厉害。   要不是陈南煜正巧出来拿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许嘉词已经痛成这幅模样,如果再来晚一点,他会不会已经晕过去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陈南煜厉声道,但见许嘉词眼神恍惚没有焦点,只是晕晕乎乎地吞了药,再迷迷糊糊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神志不清。   你为什么不叫我……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陈南煜心里一阵无由来的痛,那人痛得揪起他的衣袖,浑身都在颤抖,他也似乎跟着他一起痛了起来。   这时他却突然发现许嘉词唇轻微地张合,似乎在说话,陈南煜仔细辨认,才发觉他说的是:   陈南煜,我好疼啊。   胸口一瞬间变得闷闷的,心口仿佛被温水泡过,又软又涨,陈南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从他腿弯穿过,将他整个人牢牢抱住,随后送到了卧室床上躺着。   他的鬓发被汗水浸湿,闪着润润的光,有几缕黏在额角。陈南煜一一捋过,察觉到他的皮肤冷的吓人,像一块寒冰。   他立马去捉他的手,发现也很冷。   太冷了,怕是现在浑身都是又冷又湿。   “有没有暖宝宝?”陈南煜做群演时有经验,遇到冷天穿的少,就在全身贴暖宝宝,会感觉好一点。   “……”祁温书费劲地把这话听进去了,又艰难地想了半天,最终说,“没有。”   “我去端汤过来,你慢慢喝些,会感觉好一点。”陈南煜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突然间胃疼,幸好熬了养胃的汤,赶忙端来,给他一勺勺喂。   偶尔有汤水滑落,就用纸巾蘸去,仿佛在照顾一位八十岁高龄患病老人。   祁温书乖乖喝了,感觉好一点了,总算缓过神,才发觉陈南煜为他做了这么多,不由歉意道:“麻烦你了。”   陈南煜只是舀了汤再次递到他唇边,一言不发。   一碗汤喝完,陈南煜将他背后枕头抽走,让他平躺下:“睡觉。”   他转身,正欲离开,却察觉到手被人握住。他回头一看,那人从被子中抽出手,雪白的被子衬得那人手腕柔若无骨,肤白胜雪,露出一双清亮眼神,定定看着他。   陈南煜从那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自己。   “谢谢。”祁温书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道谢。   却见陈南煜面色突然柔和起来,仿佛春暖花开,灵犀一点。   桌子上的东西被撞翻,陈南煜挨个仔细收敛,无意中看到份文件,他大致扫过,心中已有决定。   随后他打扫了剩菜剩饭,时间尚早。   他犹豫片刻,决定去看看病人,刚才表现实在可怜。   病人在玩手机,看样子已经好多了,陈南煜只从门口望了眼,便打算离开。   但祁温书已经看到他,情急之下叫了声:“陈南煜!”   现在要是喝酒,陈南煜怕不是会打死他。祁温书心里的勇气小人只剩下拇指大小,只想着怎么样让陈南煜留下。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冀这样能让剧情多进行一些。   百分之三十……   这个任务怕是要完。   陈南煜果真停下脚步,看到祁温书支支吾吾,脸颊浮上一层红晕,似乎是羞于出口,但不得不说:“你……能留下来吗?”   他眼波流转:“我冷。”   不得不说,这几句话真的已经是祁温书的勇气巅峰了。   陈南煜十分意外,但病情重要,又仿佛响应了他心中那点难言的号召,三步并两步上前查看,他确实没说谎,虽然喝了汤,但还是冷。   祁温书:“胃疼……”   虽然已经好一点,但疼痛也没有完全消下去。   陈南煜迟疑,道:“我下去帮你买暖宝宝。”   祁温书提醒他:“我家附近没超市。”   那怎么办?   只能人工取暖了。   祁温书欣然同意。   陈南煜脱了外面那层外套,小心翼翼地躺在祁温书特意为他留的地方,再缓缓将双手严丝合缝地捂在小腹。   他体质好,全身都是青年人特带的炽热体温,舒服得让祁温书直想喟叹。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过,但陈南煜就像背着个无形的沉重枷锁,望着祁温书沉沉睡去的面容,半晌都不敢动。   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   陈南煜终于想通了什么,凑到祁温书面前,在他已经恢复浅红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男主心动值:70]   [剧情完成度:30%] 第61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1)   祁温书原以为这一觉睡过去,就该换世界了,没想到睁开眼还是熟悉的布置,询问六六后惊讶地发现剧情完成度居然刚刚好30%。   他……他什么也没做成,完成度怎么反而增高了?   祁温书困惑,但想来想去也没个答案,索性先把这事放一边去了。   陈南煜做了早餐,喊他来喝。   祁温书洗漱后坐在桌旁喝粥,喝着喝着觉出不对——   “我脸上有花?”   陈南煜连忙低下头:“抱歉。”   看着他也就算了……从他开始喝粥看到现在就有点不对了。   祁温书有点怀疑陈南煜是想搞事。   毕竟陈南煜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这时他手机震动几下,祁温书吞下粥,打开微博。   陈南煜居然再次上了热搜,这次的热词让祁温书莫名其妙。   #陈南煜许嘉词#   跟他有什么关系?   祁温书诧异点开,置顶微博内容:   陈南煜跟许总绝对在一起!细节如下:   1.他们穿着同一个牌子的运动装(某宝价格高到吓人)。   2.他们第一次对视时的眼神表明他们已经认识。   3.他们的相处全是基情!没看出来算你瞎。   4.陈南煜拿出的纸条上写着养生菜单,而且许总也养生!这点可以证实第一点。   5.……   祁温书:“……”   这群人,难道没发现其实陈南煜并不想和他一起录节目吗?而且他上节目完全就是个意外。   祁温书没怎么在意,他起身拿外套,并随口道:“今天你有个杂志硬照的行程,别迟到了。”   陈南煜:“我知道了。”   陈南煜的经纪人是王品,顺藤摸瓜就能得出结论,他的经纪人是许嘉词。   大Boss亲自为十八线演员制订成长计划,为他拉资源,上综艺攒人气,随便拉个人都不会觉得两人之间清清白白。   陈南煜心里更是困扰,许嘉词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打算看一眼行程时间,却发现自己微博消息险些爆炸,随后他也看到了那条热搜。   陈南煜看了很久,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但很快,他的视线落到节目某个截图——许嘉词对他讲话的一幕。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拍出来仿佛自带柔光滤镜,想想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陈南煜眼神略微柔和了些,转而化为挣扎,他闭了闭眼,等那些复杂纷纭的想法依数散尽方睁开眼。   随后他收藏了这个模块的内容。   祁温书的快递刚好来了——他最爱的麻辣小鱼干及其衍生系列产品,商家见他是大客户,还贴心送了几瓶辣椒酱等。   祁温书简直喜上眉梢,感觉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六六:[你的胃不想要了?]   祁温书:[么得事,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也呆不了几天,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吃辣了,就让我吃几口吧!下个世界还不一定能再吃到这么正宗的辣鱼!]   六六:[嗯,的确。]   祁温书察觉到了某些事情:[六六,你已经知道下个世界是什么样了吗?]   六六:[是啊,你的身份有点惨,估计连饭都吃不饱,所以现在能吃赶快吃吧。]   祁温书闻言大惊失色,痛定思痛,又订了熟悉的四川麻辣菜肴。   那家的店主都快认识   他了,跟他说下次来店里吃,更辣更带劲。   祁温书一口答应。   祁温书今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因为陆沉也去参加杂志硬照的拍摄!更妙的是,那个拍摄内容是关于同性恋的,两人在一起不免有些亲密互动,习惯了就是第一步!   这也是祁温书坚持自己当陈南煜经纪人的缘故,只有这样,他才能随心所欲地安排陈南煜,想去哪里去哪里。   跟陈南煜以为的差远了。   陆沉坐上车,李立刀正拍着爽肤水,见他进来,说:“来,给你补点水!”   陆沉连忙拒绝:“我不渴,你自己拍吧。”   “你是不渴,你皮肤渴。”李立刀强行往他脸上拍水。   每天都要经历这么一回的陆沉已经平静了,他低头翻了翻行程:“美人杂志?”   李立刀:“嗯呐,是个双人配合拍的照片,你的搭档还不知道是谁。”   陆沉面露思考之色,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是不是还有一个ANDRO家的手表拍摄?”   李立刀:“是呀,我看看……诶,怎么冲突了?”   陆沉:“……”算了,这货记性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完蛋。   两家都是国际大品牌,谁都得罪不起,而且ANDRO那边的主编着实让人头疼。陆沉想了想,打了个电话。   祁温书正满心欢喜地等他的外卖,顺带着处理公务,就接到了陆沉的电话。   祁温书:“……嗯?行程冲突?让我去帮你去一下杂志拍摄?已经跟Lisa主编说好了?”   祁温书一脸懵逼。   “能不能把ANDRO那边的推了,或者我去那边?”祁温书说。   许嘉词早年也是演员出身,只是后面就渐渐隐退了,但他代言的分量是和陆沉同等甚至更高的。   陆沉语气里含着深意:“阿词,你忘记上次ANDRO主编非要撮合你跟小飞的事情了吗?”   祁温书闻言下意识头皮一麻。   这不好整啊。   主编有个女儿叫小飞,特别喜欢许嘉词,非要跟他结婚。主编也没办法,只好撮合,但也太热情了。许嘉词上次去了之后,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面积,他发过誓再也不去那边。   但是……   祁温书憋屈道:“好吧。”   挂断电话,祁温书对着电话长吁短叹。   陆沉啊陆沉,你说说你,我替你制造了这么多机会,你居然能全都拿不到,你这就是注孤生的命!   还能怎么办,为了他心爱的陆沉,祁温书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临走前不忘跟柜台小妹提一声:   “如果有我的外卖,直接送到休息室就好。”   小妹:“好哒许总,保证完成任务!”   美人杂志的要求特别高,拍的照片全是帅哥靓女,双人照看起来还真像是有那么回事,当然跟摄像师跟化妆师关系很大了。   陈南煜已经在化妆间呆了很久,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连带着他的发型,服饰一并选好,并给他看了几幅拍照主题。   陈南煜:“……”   动作这么大,不怕被和谐吗?   两个照片主角拥有各自的单人化妆间,陈南煜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谁。   最后喷上一款香水,前调是淡淡的柠檬香,很熟悉的味道。   陈南煜问化妆师,化妆师笑着说这是他的搭档喜欢的味道。   这次拍摄的主题听起来就很暧昧。   ——藏娇。   所以必定是要全心喜欢对方,无论逃与不逃,结局只有一个。   永远的禁锢,以及爱呀。   陈南煜先来到拍摄室等候,他的搭档还没有出来。   主编Lisa是个打扮时尚的女人,圆形耳坠,天鹅颈挂着条恰到好处的项链,抹茶色长发柔柔顺顺披下来,翻出大波浪卷。   她正在跟摄影师交流,见陈南煜来了,上下细细打量他,突然半眯着眼说:“Frior喜欢的款。”   陈南煜不知道Frior是谁。   “看来下次应该让你跟Quior一起拍双生子的图,一定很惊艳。”Lisa说,“先去跟摄影师交流吧。”   摄影师坐在半低的楼梯口,手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见陈南煜过来,便将烟递给他:“会抽烟吗?”   陈南煜莫名其妙。   “就想象他……”   “是你求而不得的人,会吗?” 第62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2)   很奇异的,顺着摄影师的话,陈南煜眼前自动出现了一个人。   他是我求而不得的人。   门被打开,又走进一个人。但陈南煜仍旧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并未在意。   “Frior!”却听Lisa语气充满笑意地对来者打招呼。   这个名字牵动了记忆神经。   陈南煜下意识抬头看去——   许嘉词垂眸用修长手指打理衬衣上的褶皱,发梢的流水一滴滴打湿在他的肩部,再缓慢下渗,探索到未知的领域。   衬衣本就是薄款,水一浸润就毫不掩饰地透出内里,是若有若无的性感。   他赤着脚,简简单单走到Lisa身旁和他交谈,期间只看了陈南煜一眼,目光清澈毫无深意。   一句话突然就这么跳到陈南煜的心间,耳根一阵灼烫。   “Frior喜欢的款。”   原来Frior……就是许嘉词吗?   一旦将英文换成中文,这句话其中隐藏的暧昧连想都不敢想。   一旦想起,便犹如一把大火将他浑身上下全部点燃,无一处能幸存下来。   “Lisa。”祁温书有点无奈,他轻轻甩了甩头发,“我这么上来,也是你的主意?”   湿哒哒的,祁温书有点不舒服,而且这件衣服与他肤色一致,甚至还有些小透,他颇为不自在。   “不用在意这些,冷的话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Lisa退后一步,语气极尽欣赏,“你很适合今天的主题,尤其是跟那位男孩。”   祁温书微微一怔。   就陈南煜的年龄来说……他已经不能被称为“男孩”了吧?   “他没有世界上多数男士的通病,贪婪,狡猾……那些令人厌恶的特质。他很干净。”Lisa歪着头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在陈南煜面前那么冷淡,反而赞不绝口,“而且他很喜欢你,Frior。”   陈南煜喜欢他?   真是件有点好笑的事。   祁温书并未对这件事作出任何评论,只是再次打理自己的衣服:“开始吧。”   他随意地靠在布景有些靠角落的一侧,半弯着长腿漫不经心地膝头一本书。   陈南煜上场。   光线不暗,但很暧昧,蓝光交织若蝶般从一侧如水般倾斜下来落在他一头凌乱黑发上,显得神秘而俊美。   陈南煜走到祁温书身旁。   祁温书没有看他,半晌,懒洋洋地问:“有烟吗?”   陈南煜从口袋拿出一根烟,递到他唇边,他一口叼住,没有等到下一步,便撩起长睫略显不耐地看着他。   陈南煜却弯腰,缓缓勾起他的下巴使他抬头,正视自己。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小到……彼此能感觉到呼吸交错,心跳声仿佛都能听见,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随后陈南煜轻轻侧过脸,唇边烟蒂一明一灭,准准确确落在那人嫣红唇上——   叼住的那只烟。   就像吻在他心上。   烟着起来了,陈南煜起身,胡乱扒拉几下那人的头发,惹得一手湿意。他不易察觉地皱眉,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去擦干头发。”   陈南煜下场。   祁温书目送他远去,眼睫毛再次轻轻扇动起来,如同一只想要飞走的蝴蝶。   偌大布景房里无人说话,生怕一不小心便惊动了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氛围。   祁温书起身,画面仿佛按下播放键,所有人才   开始说话行走。   陈南煜脸上那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气势已经消失了,他依旧是陈南煜,和平时一样。   “非常棒!”Lisa说,“去换衣服吧,亲爱的。”   祁温书回到化妆间,等待化妆师为他设计新造型,边翻看下一幕。   男人已经快掩饰不住心中的欲望了,他甚至不敢在那人在的时候回家,生怕惊动了心中蠢蠢欲动的野兽。   而他呢?他的剧本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男人刻意避开他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不对。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小孩子天性让他作出了最疯狂的举动——   啊。   好有难度。   听到开门声,祁温书将剧本合上了。   进来的人拿起毛巾,不紧不慢地替他擦拭头发,动作很温柔,但并不像——   祁温书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陈南煜。   “你怎么不去换衣服?”   祁温书问。   陈南煜笑笑:“后面的服饰不用多加改动,Lisa主编让我来交流一下后面的拍摄内容。”   祁温书觉得没问题,但有哪里说不上来的诡异。   ……关于陈南煜的态度。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所以整个人都是轻松的,与初见时有所不同。是为什么?   思索间耳垂似乎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但热度一瞬间就消失在清凉中,祁温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想到后面的内容,祁温书突然又有一丝尴尬。   他无比痛恨陆沉是许嘉词心上人的这个事实。如果不是,他完全可以逼着陆沉去拍这个。   但凡事一旦加上了‘爱’这个字眼,都会变得小心翼翼而不知所措。   没办法,爱情就是没有道理的。   “你对拍摄有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祁温书问。   实际上,他很希望陈南煜说不拍了,然后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地不拍了。   至于Lisa主编,事后请她吃几顿饭就没问题了。   但出乎意料的,陈南煜纳闷道:“没有不满。”   “它是我很上的杂志。”   我更应该感谢它,让我认清某个事实,心中豁然开朗。   陈南煜心想。   拍摄继续。   黯淡的客厅里,祁温书侧着身窝在不大的沙发里。沙发很宽松,能够将他整个人都松松包围住,就像落在一块海绵上。   门锁转动,陈南煜走进来,看了眼:“电视不要多看……”   沙发上的人没回应,像是没听到。   陈南煜便走到沙发前,发觉他浑身上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浴巾掩于其中,春光乍泄。   他一霎那间屏住呼吸。   他的肤色很白,陈南煜知道,但这时候他发现,不光是脸上,其他地方也都白得如玉,无法想象触碰时的手感。   祁温书转动眼珠,像是才发现他似的,指挥他去拿桌子上樱桃:“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   我都会依数捧到你面前。   陈南煜心想。   陈南煜端了一小碟樱桃过来,个个珠圆玉润,水分饱满,红得发紫。   祁温书挑了颗放入嘴里,还没来得及咬下,面前突然凑来一片阴影,他心一跳,手里还捻着的一颗险些掉下。   陈南煜手疾眼快,将樱桃放入他手心,顺手依附他莹润细腻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低头喃喃:“我也想吃   。”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吻住了那比樱桃更加嫣红的唇。   摄影机继续在拍,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借位。   只有祁温书跟陈南煜知道——   这是真的在吻。   剧本里可真没有写过这一回事。   那一刻,祁温书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一顿。   他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但陈南煜可没有客气,在他口中攻城略地,口中满是新鲜樱桃的果甜浆液。   祁温书想推他,双手都被他捉住扣住。   祁温书想侧过头,他顺势亲吻在他的脖子上。   这个倒是剧本里有的。   祁温书:“……”   公众场合这么明目张胆,你你你……嫑脸!   拍摄结束后,祁温书把自己关在化妆室里,开始反思。   祁温书:[我是不是在做梦?]   六六:[没有。]   祁温书:[我是不是得了幻想症?]   六六:[没有。]   祁温书:[我是不是……]   六六:[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祁温书不说话了。   他眨了眨眼。   以防止眼泪掉落。   他不傻啊。   每个亲吻,都有熟悉的感觉。   从第一个世界到现在,那个人做的菜,有些小习惯,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他察觉到了,依然把他往另一个人身边推,这是自虐。   他喜欢他。   但他更喜欢……现实中的那个周时。   祁温书:[你说你们……做任务就做任务,为什么要把每个人都整得跟周时一样?]   六六:[啊?没有吧,我不知道。]   祁温书:[……]   他想回去。   所以他,要利用好这次机会。   之前是不舍得,但已经到第三个世界了,再不舍得,他就真的要回不去了。   祁温书穿好衣服开门,门口站着陈南煜。   陈南煜的目光从他凌乱的头发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最后伸出手:“扣子乱了。”   祁温书任由他整理自己的扣子,他说:“陈南煜,你知不知道,这属于潜规则?”   陈南煜说:“如果你说是,那就是吧。”   祁温书便上前一步,微微抬起头,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他笑着说:“之前以为你是直男。”   陈南煜显出愣怔神色,片刻后,才慢慢道:“许总,我以为……”   你不喜欢我。   但没想到……   他也是喜欢我的。 第63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3)   拍摄结束后,陈南煜和祁温书一起回公司。司机老齐瞥了好几眼后座那两人,总觉得有古怪,细想又觉得没什么。   是错觉吧。   否则他怎么可能从许总脸上看到一种独属谈恋爱的人身上的甜蜜气息?   陈南煜看着窗户,实际上透过窗户在看隔壁人的倒影。   祁温书低头打开微博,找了半晌,关注了一个人。   关注数:1   作为被许总亲手关注的第一人,陈南煜很快接到了他妹陈小雨的电话:“哥!你又上热搜了!”   陈南煜几乎已经快习惯了:“因为什么?”   真是十年不上搜,一上上十年。   “你家大BOSS关注了你!”陈小雨作为微博控,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是不是给你家老板赚了不少钱?”   陈南煜一怔。   随后他挂了电话,打开微博。   惨遭亲哥挂电话的陈小雨:“……”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在自家亲哥身上有个特质:   重色轻友。   进公司之后,祁温书便和陈南煜分道扬镳,回办公室处理公务。   其实是馋外卖好久了。   红彤彤热辣辣香喷喷的四川菜!搭配上米饭,真是再好不过的搭配了!   祁温书忙着拆外卖,听到手机短信提示音,屏保消失,出现了陈南煜的消息: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祁温书犹豫一下,他这顿吃下肚,距离晚餐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但他又不好拒绝陈南煜……毕竟两人才成为恋人关系。   祁温书:好,做点清淡的。   陈南煜:嗯嗯.jpg   这是个特别萌特别可爱的动图,小兔子耳朵长又白,但一想到这表情是陈南煜发的,祁温书就有点想笑。   反差太大了。   陈南煜发完表情,接到了陈小雨男友方方的电话:“陈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南煜犹豫一下,平静道:“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不做了。”   方方大惊失色:“陈哥,咱们都准备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不做了?”   陈南煜抬头,想起刚在车里望向许嘉词。他低着头,碎发侧露出的耳朵白皙如玉,他忍不住想伸手感受触感和温度。   但他刚伸出手,就觉出不对。祁温书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你的头发上有东西。”陈南煜替他摘下头发上一棵草叶。   “谢谢。”祁温书说。   陈南煜搓了搓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一触即过的温度。   陈南煜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柔,被走进来的王品捕捉到。   这种表情就像是在想到恋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王品为保险起见,多说一句:“你谈恋爱了吗?”   陈南煜:“没有。”   王品松了口气,再三叮嘱:“如果谈恋爱了一定要和公司说,提前做好公关工作。”   陈南煜问:“这是公司规定吗?”   王品犹豫一下,道:“不是,这是许总说的。”他又想起那张被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计划表,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对懵懂无知新人的苦口婆心,“许总已经为你铺好了所有的路,你可不要辜负许总一片苦心啊。”   “当然不会。”陈南煜心底漾开一片暖意。   “对了,等会你去趟许总办公室,《无关黑白》的开机时间已经出来了。”王品才想起正事。   等会就   是现在。   陈南煜满心欢喜,闻言立马出门。   王品满意地点头,嗯,不错,效率非常高,看来以后发展前途很好,难怪许总笃定他能火。   总裁办公室。   祁温书正在吃他心心念念的外卖,突然听到敲门声,吓得他赶快把盒子收了起来,开窗通风,好半天才道:“请进。”   陈南煜在外边等了半天,不知道许嘉词在里面做什么。进来后左右看一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他鼻翼翕动一下,道:“许总。”   “先坐。”祁温书面对陈南煜,总有几分心虚,“电影已经重新排了时间,就在下周,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推迟的活动?”   “我的行程都经许总的手,许总大概比我清楚吧。”陈南煜拉开椅子坐下,笑道。   祁温书愣怔一下,他很少见陈南煜笑。   他表情突然生动,祁温书还有些不习惯。   “咱们……”祁温书敲了敲桌子,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在公司只是老板跟职员的关系,不准逾越。”   陈南煜还是一副浅笑模样:“当然。”   ——否则,我怎么会叫你许总,怎么能忍住不亲你。   “嗯,没事就出去吧。”祁温书说。   陈南煜却不动,半晌慢慢道:“许总晚上想吃哪家餐厅的菜?我记得flower的菜很不错。”   flower是著名的情侣约会餐厅。   祁温书脸颊莫名燃起热度,呼啦一下从这句话中品出灼烫的温度。   他们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在家吃吧。”祁温书说,“在外面吃多浪费……”   “以后都在家里吃。”陈南煜说,“但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想纪念一下,可以吗?”   祁温书也有点心动:“好。”   陈南煜离开后,祁温书做贼似的拿出还温热的外卖,一阵心虚,应该……没出纰漏,没被陈南煜发现吧。   却不知陈南煜出门离开后,转手给他之前工作的那家四川辣菜店外卖员发了个消息,请他查一下‘粉红泡泡’在这家店下过的订单。   祁温书还不知事情已经完全被陈南煜发现了,喜滋滋地吃了菜,又看了会文件,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许嘉词是个好老板,他从不强行让员工加班,当然他自己也不加班。所有应该处理的事情都会在上班时间雷厉风行地处理掉。   他这个人看上去温和,但骨子里实际也透着精英专属的气质。   在约定时间里来到flower餐厅,询问服务生包厢位置,祁温书来到门口,推开了门。   这个包间是全餐厅视野最好的地方,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万千广厦与灯火通明,当然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坐在餐桌一侧的男人。   祁温书进包厢后脱了外套挂在衣架,才挽着袖口来到另一侧:“景色不错。”   陈南煜并不答他为了这些付出多少,将菜单推给他:“入夜时这里会更美。你想吃点什么?”   祁温书并不怎么饿,于是只点了少份的菜。陈南煜看在眼中,调侃语气道:“今天许总出力不少,应该多吃点。”遂取回菜单,又多点了几道菜式。   “私底下就不用叫我许总了。”祁温书听着倒像是商务会谈的开场风格,觉得别扭。   “那我叫你什么?”陈南煜说,“许嘉词……嘉词……这些都被人叫过了。”   祁温书只觉奇怪:“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叫我?”   陈南煜便笑着道:“   怎么说都可以吗?”   祁温书想了想:“嗯。”   依陈南煜的人品来看,他也不会叫出多么出格的称呼。   陈南煜露出猎物落入陷阱般的微笑:“好。”   烛光动人摇曳,桌上食物映衬得火红微亮,看上去十分有食欲。但祁温书是真的不饿,他也吃不下多少,偏偏陈南煜帮他点了不少,还时不时关心他一句:“吃点这个,这个也有营养。”   祁温书含着血泪往嘴里吞,他总不能告诉陈南煜,在来之前他已经偷偷开过小灶,吃了一顿饱餐。   饭后,祁温书站在窗前赏夜景,实则实在太撑,坐着都有些不舒服。   窗户开了小半扇,入骨寒风徐徐吹入,祁温书刚觉得有些凉,便打了个喷嚏。   一件混合了浅淡柠檬香的暖和薄绒大衣外套适时落在祁温书肩头。他嗅着味道,觉得熟悉亲切:“你也喜欢柠檬?”   陈南煜:“嗯。”   遇到你之前,我不喜欢。   但遇到你之后,我痴爱如狂。   随后两人出了饭店,祁温书已然将司机驱走,打算走路回去,顺带着消食。   走到一家超市门口,陈南煜突然一拍脑门,说家里没有菜了,想买点东西回去。   祁温书欣然答应。   祁温书厨艺残废程度高,对挑菜选肉这等事毫无兴趣,陈南煜便谴他去调料区找几袋盐,自己则是麻利挑中了想要的食材。   明早可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饭。   排队时,祁温书有电话接入,便正色与对面的人聊起了公事。陈南煜则是趁他不注意,不动声色地拿了几袋小东西。   柠檬味的。   陈南煜拿了全部东西,一样都没让祁温书拿。   祁温书一样都没够着,竟有些恼怒:“不就是谈个恋爱,你别把我当女人宠。”   “没有。”陈南煜断然否认,语气又转柔和,“我只宠过许嘉词一人。”   也不会再有别人。   祁温书被他说得脸颊发烫,不再与他对视,若无其事地沿着马路牙子走,陈南煜与他并肩而行,将一大袋东西拎在手上,另一只手捉到祁温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允许他挣脱。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亲密,祁温书一时间大脑空白,一时语塞,陈南煜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走到了家门口。   对,现在已经不能叫做‘房子’,而应该叫‘家’了。 第64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4)   陈南煜洗澡出来,客厅的灯暗了半盏,祁温书深陷于沙发中,沉思着喝掉了一杯酒。   见他出来,祁温书看到他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块毛巾,却不擦,便伸手:“我给你擦擦头发。”   陈南煜依言坐在他身边,任由他一下一下替他擦着头发。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摩挲头皮的感觉很舒服。   陈南煜还有点拘束,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动作规矩得像是个小学生。   擦过头发,祁温书便起身打算去洗澡,他喝得有点多,一时间犯了头晕,却被人牵住了手,他诧异回头去看。   陈南煜甩了甩头发,随后迟疑道:“你是不是……喝了喝多酒?”   “只是一小瓶而已。”祁温书笑着道,“我高兴,应该庆祝的。”   陈南煜只觉世界都变得暖洋洋的,原来不光是他喜欢许嘉词,许嘉词也是这么的喜欢他。   一天前,陈南煜还觉得这是奢望。   这就是……爱情吗?   陈南煜见他站都站不稳,便担心道:“我扶你过去吧。”   “我没事啊……不会摔倒的。”祁温书弯腰想拍一拍他的肩膀,却扑了个空,他疑惑地看着陈南煜的脸,思考了半会儿,“只喝了一点点啊,你别躲。”   陈南煜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保养得很好,摸上去细腻无比,手指也是修长白皙,握在手里像是一块宝玉。   陈南煜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我带你去浴室。”   桌上还有大半瓶酒呢,许嘉词的确没喝多少,就醉了。   这个小醉鬼。   陈南煜把他送进浴室,不放心地说:“有事一定叫我。”   祁温书一手撑着洗浴台,一手搭在陈南煜的肩膀上轻轻地点,笑了,“刚才是骗你的,我哪有这么容易醉?出去吧。”   陈南煜语气温柔:“好好好,你没醉,我出去了。”   许嘉词脸上还透着薄红呢,嘴里一直在说自己没醉的事情……   真可爱。   陈南煜关上门,靠在门上,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分笑意。   祁温书此刻眼神清明,哪还有刚才险些快要醉死的醉态?   他有点犹豫,这样做到底行不行?   如果不这么做,后面不好做啊……   陈南煜因为后来知道自己其实喜欢的是陆沉,从而愤怒离去。而陆沉发现自己好友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对陈南煜产生了同情心,再加上两个人一起拍戏,两人渐生情愫,最后彻底打脸许嘉词这个渣渣。   头一回做渣渣的祁温书表示,有点刺激,还有点良心不安。   但陈南煜……太像那个人了。   他的脾气,他的厨艺,现在连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是他的,注定求不来。   在浴室蒸了许久的祁温书穿上睡衣出来了,他的脸颊被水汽蒸的微红,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精致诱人。   与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许总差别太大了。   客厅开了一小盏等,电视明明灭灭闪着光。   祁温书坐过去,按了几下遥控器:“困吗?”   陈南煜见他已经擦了头发,眼中闪过一道遗憾,道:“不困,明天也没什么工作。”   “所以想偷懒了,嗯哼?”祁温书望了他一眼,语气调侃,“在上司面前说这个,当心扣你工资。”   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漫不经心地挑了几部电影:“你想看什么?”   陈南煜:“听说xxx   很好看。”   祁温书唇角一勾:“当然了,那是我们公司的当红花旦陆沉的代表作。你想看?”   祁温书巴不得陈南煜能对陆沉多上几分心。   崇拜也行啊。   结果点开影片详情,表示暂无资源,请去电影院支持正版。   祁温书:“……”   他就是电影制作商,为什么还要支持正版?   陈南煜:“看其他的都行。”他憋着笑。   祁温书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陈南煜秒变脸,一本正经:“我没笑啊。”   祁温书:“我已经看到了!你不要狡辩!”   陈南煜:“真没有,我没笑……噗哈哈哈哈哈——”   祁温书转身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你不许笑!不就是没有资源么!”   陈南煜:“哈哈哈哈哈!”   祁温书气得不行,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两人打闹之间,无意间按下遥控器的键,直接打开了一部电影。   这部电影里,陈南煜作为刚上场就领盒饭的群演,本人赶忙去拿遥控器。   祁温书见他神色不对,便拿了遥控器,不让换,还故意去看:“你在里面有戏份?我看看——”   “别看!”那并不是什么好角色,陈南煜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便去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祁温书总算能扬眉吐气了:“我看看怎么——”   后面的字尽数消失在两人的唇齿相触中。   陈南煜倾身,没有去捉那双高举起的手,却是轻轻亲吻他。   嬉闹声顿时变得寂静无声,柠檬味的沐浴露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漾出暧昧气氛。   陈南煜扣住他的腰,吻得很认真。   只是吻着吻着,手就朝着更私密的地方滑去。   祁温书本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轻吻,只是到后来,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情动的水声时不时响起,被电视的声音掩盖住了。   他的皮肤紧致细腻,无论哪里都让陈南煜爱不释手,像是摸一匹光滑的绸缎,光洁脊梁稍微折叠起来,蝴蝶骨蜿蜒而下,直至紧绷细瘦的腰线,修长有弹性的长腿。   快要过了火时,祁温书听到陈南煜哑着声音停了动作:“……可以吗?”   祁温书难耐地动了下,含糊不清地“唔”了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朝自己拉了过来。   陈南煜俯下身,两人的身影被沙发遮挡住了。   好一场春秋大醉,即使只能拥有你一刻,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第65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5)   那些欢愉宛若烟花般在祁温书脑海中炸开,那时候他几乎没有时间想任何事,六六的声音虚渺般在耳边响起。   [男主心动值:70]   [积分+3000]   那些喜欢,不是作假。   如今有了这么多的积分,祁温书心里反倒没什么波动了。   却有些悲哀。   他与以往的任务者不同,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积分掉落机会。   那些人轮回几十个,几百个世界后,都逐渐失去了自我,迷失在世界中,六六只能寻找一个又一个宿主,希望他能完成任务。   但到底是为什么,它也不知道。   对不起。   这是祁温书闭上眼陷入沉睡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放在那人心口的位置。   扑通——扑通——   它跳的多么快啊。   这一晚,陈南煜在他耳边说了不知道多少的我爱你,那些炽热的话语全部印在他的心上,容不下其余东西了。   最后实在受不住的时候,祁温书与他交换了一个吻,在心里悄悄说:   我,也喜欢你呀。   祁温书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昨晚疯狂得太晚,他甚至都没听到闹钟响。   陈南煜已经不在床上。   他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他下意识地想:啊,肾还没虚。   他扒拉着被他睡的一塌糊涂的睡衣,他睡相实在不太好,衣服大半截都滑了下去,露出了坚实白皙的上半身。   陈南煜端着东西走进来时,正巧看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他眸色变身,喉头上下滚动一下,他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饿了吗?”陈南煜说。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但陈南煜看着此刻的许嘉词,竟一时间找不出其他的话。   祁温书看着他,轻轻微笑一下,在他脸上状似轻佻地摸了一下,调侃:“还害羞呢?”   他的声音犹沙哑着,听起来异常性感低沉。   两人的关系好像完全反过来了,他反倒是上位的人。   没办法,陈南煜太爱害羞了,有什么话不说,直接从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现在正在朝脸上蔓延。   其实还挺好看。   但陈南煜其实是想到昨晚在他身下的人了,他太诱人,逼得他吃了一遍又一遍,早晨醒来后,他忍不住盯着他又看了很久,心中有数不尽的喜悦。   这个人,属于他。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吗?   “饿了。”祁温书说,“你还傻笑呢?倒是管管我啊。”   陈南煜反应过来,先是递给他一杯蜂蜜水:“喝点吧,出去吃饭。”   祁温书一饮而尽,感觉昨晚备受折磨的喉咙好多了。   他欲下床,两腿用力时突然面色一变,险些跪下。好在陈南煜反应快,直接将他捞起挂在自己怀里。   祁温书冷静道:“你放我下来。”   为什么要公主抱!   陈南煜却笑了:“不过几步路,我带你去。”   祁温书:“……”   吃过饭,祁温书想出去透透气,陈南煜说:“需要轮椅吗?”   祁温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残废了。”   “嗯。”陈南煜自然无比地道,“是   我的错。”   祁温书手痒:“你是不是欠揍?”   “我也去。”陈南煜说着,去拿大衣。   祁温书连忙制止他:“不不不,我自己去,转一圈就回来。你好好琢磨剧本,明天就开拍了,要是演不好,丢的是我的脸。”   他可不想被他再公主抱。   陈南煜好说歹说,祁温书硬是没松口。   陈南煜给他套上外套,又说外面气温凉,要不再戴个围巾手套,最后祁温书忍无可忍,直接堵住他的嘴,终于耳根子清静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是个话唠呢?   他下楼了。   陈南煜在窗外看着他慢吞吞走出来,唇角情不自禁挂上一抹微笑。   结果祁温书出来就后悔了。   因为他居然遇上了陆沉!   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直接把它放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祁温书心中除了失落,居然还有一分庆幸。   他也许并不想让两人这么早的见面。   这就意味着,他能拥有陈南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就像飞蛾扑火,最后却直接葬身于那片他迷恋的火海之中。   陆沉是打算去一个朋友家的,碰巧遇到了祁温书,便停下来与他闲聊,却诧异地发现,好友似乎比前几天更加容光焕发,眉梢眼尾流露出的是不自觉的春情。   陆沉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起了八卦之心:“阿词,你谈恋爱了?”   “嗯。”祁温书大大方方地应下来。   “是谁?”陆沉好奇道,他头一次见好友如此,似乎是极喜欢那人。   祁温书:“这个人你也认识,是陈南煜。”   陆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阿词也喜欢这种禁忌恋?”   “别胡说。”祁温书有点不舒服,他没有将这种感觉表露出来,说,“明天你们拍戏,别让他被别人说了。”   “是是是,我会照顾好他的。”陆沉笑道。   陆沉伸出手,轻轻拥抱了祁温书:“恭喜你。”   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从第一次许嘉词提到这人时,陆沉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却未想到两人这么快修成正果。   不过结局总是好的,这就够了。   祁温书含笑应下,抱了抱他。   两人便分道扬镳。   陈南煜在窗外看到了这一切,发现这两人不光是聊天,还抱上了。   但距离太远,他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似乎有点熟悉。   应该只是好友。   爱得太深,未免会患得患失。   陈南煜摇摇头,坐回沙发认真看起剧本。   手机响起,是陈小雨。   “哥,方方去你那儿了吗?”陈小雨惊慌道,“他只说了个要出趟远门,一大早就没人了,只有一张去你那边的火车票收据……”   陈南煜皱了皱眉:“我问问他。”   方方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陈南煜安抚陈小雨,说有了消息就告诉他。   挂掉电话,陈南煜靠在沙发上想事情。   方方是他的好兄弟。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留在他身旁,渐渐地,和陈小雨相互喜欢上了。   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了情侣。陈南煜却在这时去了另一个城市。   他签了娱乐公司。   因为他知道,那个   女人的儿子就是做娱乐公司的。   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但现在……他找到了。   却又不想做什么了。   方方知道他的计划,并且很支持他。   陈南煜告诉他,他找到那个女人的儿子了。   方方便让他去找东西。   方方是经济贸易毕业的,对这些很擅长。   但陈南煜突然说不做了,这时,方方来了。   陈南煜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有些失控了。   是他的心失控了……   但不做就是不做,他对待感情,是绝对的忠诚。至于那些黑暗事情,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第二天,陈南煜开着车,心里有些沉,他这一整天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他的搭档是陆沉,这一点给了陈南煜极大的心理压力。   不光是因为他是许嘉词的好友,是许晨的一半股东……   那还有什么?   许嘉词捧红了早期的陆沉,将最好的资源给他,将他捧上了影帝的位置。   两个非亲非故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不,许嘉词说过,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感情难免好。   这么胡思乱想着,已经到了公司。   祁温书昨天偷懒了,在车上一直处理公务,也没感觉到陈南煜的情绪波动,他看着陈南煜,唇角微微翘起:“南煜,今天好好拍戏,下午我来接你。”   虽然有可能,他已经接不到人了。   昨晚,祁温书给某个网络媒体发送了一张图,并要求他们今天把这张图爆出来。   陈南煜会生气吧。   会愤怒吧。   祁温书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他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摸了摸比他高许多男人的头发,随即下车。   抱歉。   陈南煜将人送到公司后,驱车前往拍摄现场。他已经来的有些迟了,另一个主演已经从化妆间出来了。   陈南煜打算上去打个招呼,无奈周围的人太多,他只好先去化妆。   期间隐隐约约听到周围的人惊讶地看着他,说“真像”“一模一样啊”类似的话。   陈南煜心中预感越来越深。   他从化妆间走出来,打开微博,正想看,迎面便遇到了人。   “你好,我是陆沉。”那人嗓音含着微微笑意,“很高兴和你一起拍戏。”   他的面容居然跟陈南煜有七分相似,两个人站在一起都会被认作是双胞胎。   陈南煜怔然,正想关掉手机,却见首页一张大图。   不知道是办公室还是家里,面容清俊的男人凑到熟睡的人面前,轻轻地轻吻了他的唇。   陈南煜几乎是一瞬间,大脑“轰”地一声,将所有思绪尽数炸了个干净。   即使是像,他也认出来了。   许嘉词吻着的人,不是他。   “你怎么了?”陆沉诧异地看着他面色转瞬间变得煞白,连妆都盖不住他脸上的苍白。   陈南煜怔怔地看着他。   “他怎么能和你比?咱们俩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意一个外人吗?”   他想起了从前。   他第一眼见到那人时,他穿了一身高档西装,暗纹在灯光流转下隐隐发光,袖口洁白齐整,面容俊秀,冷淡地跟旁边的人说着话,几乎没怎么看他。   但后面却直接把他从公司带走。   陈南煜当时是绝处余生,现在想想却发现了疑点。   光凭他的演技好,就愿意赔付巨额违约金将他从公司带出来,这与他认识的许嘉词……不一样。   那次的综艺,本来是陆沉,却临时换成了许嘉词。许嘉词是公司老总,如果不想去,直接找人代他去不就好了?   最有可能是因为——   他拒绝不了陆沉。 第66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6)   “陈南煜,你怎么了?”陆沉诧异。   陈南煜回神:“抱歉。”   “你好,我是陈南煜。”   走过流程, 第一幕开始。   陆沉有点担心,陈南煜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尤其是在看过手机后,但陆沉习惯是在场里不看手机,幸好陈南煜除了刚才一瞬失态之外,便恢复了平时状态。   第一幕如果频频NG,对那个人的影响很不好。   但其实这对陈南煜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第一幕讲的是两双胞胎少年求学时的故事,基调充满了快乐与青春。   而陈南煜现在就像一个站在即将被巨浪掀翻却茫然四顾的人。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信任他,还是问他?   无措的疑问充斥他的内心,但陈南煜竟然还能笑出来,没人看出他此刻内心世界居然是痛苦的。   我要相信他。   他喜欢的是我。   不是陆沉。   但如果有一种可能……   陈南煜走出布景的门,阳光炽热地倾洒全身,他微微勾起唇角。   绝不可能。   短短几小时之内,这张照片掀起了狂风巨浪,网络上有很多人因为综艺已经迷上了许煜cp。现在乍一出来张图,原本还以为是官方撒糖,却不成想,仔细一看,卧槽,这不是陈南煜啊。   人生遗憾莫过于官方撒糖,一看却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网络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找出许嘉词与陆沉的过往,这是许沉cp;另一派坚持所见不一定真,陈南煜才是真爱!这是许煜cp。   两方争执不下,但许煜粉到底是少数,气势稍微弱了点。   祁温书不关心这个,他处理了公务,新剧本已经开始筹备经费了,这是个大制作,祁温书计划让陈南煜跟陆沉去演主角。   随后,祁温书穿上大衣,前往剧组,他们应该已经拍完了。   结果到了地方,剧组里人还很多,祁温书一眼就看到了陈南煜,他身吊威亚正在拍戏。祁温书不忙,坐在一旁等。   徐丽看到他,忙走过来:“等人?”   “看看拍的怎么样。”祁温书颔首,“进展顺利吗?”   徐丽便跟他说起情况,说陆沉演技依旧不减当年,陈南煜演技竟也能与他对抗,非常精彩。   祁温书微笑着看,视线落到陆沉身上。   陈南煜拍戏专心致志,一次通过后松开身上束缚,微微喘着气,却听人说:“许总来了。”   陈南煜怔怔望去,那人也微笑望他,靛蓝风衣衬得他面容俊秀,气质不凡,而他看过他更多的表情与姿态……   陈南煜拿过毛巾擦了擦汗,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卸妆后,陈南煜换好衣服走出来,入目见是许嘉词与陆沉聊着什么,两人均靠在一根柱子上,并不看对方,却无端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亲昵的,别人完全没办法插入的气场。   陈南煜慢慢停住步伐,静静看着两人。   许嘉词却似乎完全没发现他似的,又与陆沉谈了许久,直到陆沉说了句“那是不是陈南煜”,他才转头,惊讶道:“南煜,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南煜挤出一个微笑:“刚来,见你们在聊天,不便打扰。”   祁温书与陆沉告别:“那件事就拜托你了,好好考虑一下吧,对你的帮助很大。”   他转头:“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陈南煜总觉得对他的态度明显   比对陆沉冷淡许多。   两人上车,老齐驱车前行,后排两人沉默无言。   过了许久,祁温书才率先开口:“今天过得怎么样?”   陈南煜想着事情出神,半晌,祁温书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又问了一遍,惊醒:“挺好。”   根本就不是很好的样子啊。   祁温书漫不经心道:“进剧组后可不要丢我的脸。”   陈南煜张口欲问热搜的事情,欲言又止。   他心里在害怕,万一他问了,许嘉词告诉他是真的该怎么办?   心里却有微弱的希冀,倘若只是P出来的,是假的呢?   陈南煜心中犹豫不定,天平渐渐倾斜向他最不希望发生的那一方。   车子听下,到地方了,祁温书推开车门打算下车,谁料后方传来一股大力,陈南煜急切地握住他的胳膊,眼中有希望:“我看到了热搜——”   他忽地沉默,再次艰难发问:“是真的吗?”   只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就能放心。   哪怕那张照片看上去再真,他也不会相信。   陈南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昨天两人亲密无间,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陈南煜耳边嗡嗡一片,他紧张得手指微微颤抖,甚至有些听不清那人的声音。   祁温书愣怔一下,那种表情似乎是无奈,又像是宠溺,他伸手在陈南煜头顶呼噜一把,说:“想什么呢?回家。”   陈南煜被他拉着下了车,混混沌沌地到了家。   桌上已经放上了饭菜,都是些家常菜,热气腾腾的。   “陈嫂来过了。”祁温书见他眼露疑惑,解释道,“是我家的保姆,不过她现在很少来了,你也没碰上过她。”   的确,有些时候,没来得及收拾,回来发现家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扫了地,拖了地。   这个家政员的手艺很像……他记忆中的味道。   陈南煜眼神黯淡一度,沉默着吃了饭,按住祁温书的手:“我来洗,你休息会儿吧。”   “这话该是我说。”祁温书眼神温柔,“忙了一天,累了吧。”   他本身就属于气质冷淡,不好接近的那类人,现在却仿佛放下了所有警惕与盔甲,让陈南煜窥见其中柔软甜蜜的一部分,又给予他极大的希望。   也许真是多想了。   祁温书很快收拾好碗碟,挨个打泡泡冲水,洗得干干净净。   陈南煜:“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   “很意外吗?”祁温书动作熟练地擦干碗底的水,放在一旁,“我以前经常一个人住,也请不起保姆,总得学会这些事。”   陈南煜没想到身居高位的许嘉词小时居然也过这种日子,颇为意外。但心里又多了几分高兴。   他和他,是一类人啊……   那个说好要收拾的客房再也没有被提起,两人心知肚明地将这个话题省略过去。   到底是刚开荤的人,两人都渴望对方,几乎每晚都要荒唐几回,方愿意休息。   而情动时,陈南煜紧紧扣住祁温书的腰,看着他的眼中只有他一人,心里不由得升起极大的喜悦感,这个人属于他,他们是彼此的。   没有人能将他们拆散。   但这种自我催眠的开心,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陈南煜不知道。   但好景不长,某不怎么小号不断爆出关于许嘉词跟陆沉的绯闻,一经转载便是几亿的点击量,陈南煜也牵扯其中。   拍戏过后,陈南煜   偶尔会拿出手机刷一刷热搜,看到这种图,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只是看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风景图。   但工作人员意外闯入,却无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慌忙道歉离开。   许嘉词年少时跟陆沉拍过一部电影,陈南煜没有看过,某次午休发现几年前有人截了长达十分钟的简洁片段,他无意间点进去,正准备退出来,却猛然发现第一个画面就是许嘉词跟陆沉亲密地接吻。   画面色调十分唯美,弹幕纷纷说那时候的两人太有爱了,真希望他们在一起云云,这时,一个最近日期的弹幕闯入他的视野:   据说许嘉词最近和一个叫陈南煜的人在一起?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就算是,他怎么比得过陆沉?顶多就是个替代品而已。   陈南煜当时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鲜血淋漓,但网上的人不会考虑当事人的心情,他们只是肆无忌惮地,言论完全自由地发表他们的看法而已,至于在别人心上捅刀,痛到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咚咚咚。”   陆沉敲了门,拿着个蓝色保温杯走进来:“原来你在这儿,导演找你很久了,到处都找不到人。”他友善道,“快去吧。”   却见陈南煜直直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杯,似乎愣住了。   陆沉奇怪:“你想喝水?”   陈南煜死死抿着唇。   蓝保温杯上印有两个粉色小心心,一大一小。   而他试戏时,曾经长久地观察着许嘉词的保温杯,相同的位置印有两个蓝色小心心,同样是一大一小。   作为兄弟,会用情侣杯吗?   “陆沉……”陈南煜缓缓抬头,脸色平静,心里的痛楚混合着鲜血搅得他痛彻心扉,“你知道,许嘉词喜欢你吗?”   陆沉一听这问题,竟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和阿词是兄弟啊。”   那你为什么和他用同样款式的杯子?   陆沉思索一下,才想起陈南煜古怪源头:“这杯子是打折促销时买的,当时恰好没杯子,阿词就送了我一个。如果你介意,我就不用了。”   “阿词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不会背叛你的,别多想。”   陈南煜:“抱歉,我先出去一趟。”   他轻轻出了门,不知道要去哪,正巧祁温书打来电话:“南煜,要不要去吃饭?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饭馆。”   “不了。”陈南煜的声音含着笑意,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我还在拍戏呢,你乖,先吃吧。” 第67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7)   陈南煜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的,祁温书正坐在沙发,见他进来,问:“吃饭了吗?”   陈南煜:“没吃。”   其实已经吃过了。   “刚好,我给你热饭去。”祁温书起身去了厨房,打开煤气灶,倒菜时发现陈南煜站在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但脸上表情很温柔。   祁温书瞥了他一眼:“站那儿不累吗?”   陈南煜走过来,手臂一伸,环住祁温书的腰,祁温书正倒菜入锅,下意识道:“你离远点,小心烫到你。”   “没事。”陈南煜模糊地说了句,将头埋入祁温书的后颈,手指若有若无地拨弄他柔软贴偎脖颈的发尾。   祁温书被他弄得有点痒,动了几下,索性由着他像只树懒似的挂在他身上,热好了菜,拍拍他:“吃饭了。”   “嗯。”陈南煜松开手,端着菜离开厨房。   祁温书叹口气,端着剩下的菜出厨房。   祁温书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耐心看着他。   陈南煜吃了几口,眼中露出奇怪神色,抬头犹豫:“是你做的?”   “是啊。”祁温书微笑,“总叫外卖也不好,我试着做了几道菜,味道怎么样?”   “好吃。”陈南煜说着,动筷夹了一大筷子。   “是吗?我还没吃过呢。”祁温书说,“让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饿。”陈南煜急急道,“你吃了……就少了。”   “这么喜欢我做的菜?以后天天给你做。”祁温书颇为欣慰。   祁温书:【看着他这么努力地吃菜,我都开始同情他了。】   他不会做饭,味道怎么可能好?   六六:【他是真的喜欢你。】   祁温书:【是啊……那些人,哪个不是真心地喜欢我?】   可惜,真正想要被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他。   这个真相时刻提醒着祁温书,不要沉迷于他们的温情暖柔,一旦迷失,也许就真的找不回自己了。   所以他们对他越好,对比越强烈,祁温书越难过。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或者……不如沉溺而死。   傍晚,祁温书窝在被里懒洋洋地玩消消乐,手指一划消灭一大堆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陈南煜侧过身抱着他,祁温书看手机,他看祁温书。   玩了会,祁温书说:“下周你陪我去参加一个活动,可以吗?”   他补充了一句:“是很重要的活动。”   陈南煜顿了顿,淡淡道:“好啊。”   “你真好。”祁温书眼睛闪亮亮的。   陈南煜:“闭上眼睛。”   祁温书依言而行,随后温热的触感落在他轻颤的眼皮,一点一点似乎在亲吻极其珍惜的宝物。   湿润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皮,眼角的小窝窝,鼻梁,最后亲到嘴唇。   祁温书睁开眼,看到陈南煜眼中闪烁的火苗,陈南煜扣着他的腰让他转身,随后深深亲吻了他。   他喜欢看他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当他恶意辗转时祁温书会受不了地让他快点,陈南煜俯身在他耳垂咬了一口,气息温热:“我是谁?”   祁温书当时脑中只有快感以及余韵,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只是推着他的胸口让他赶快,但陈南煜似乎铁了心要得到一个答案,他硬生生地停住了。   祁温书眼中水雾朦胧,想伸手抚慰却被他抓住手扣在床单上,又问了   一遍:“许嘉词,我是谁?”   祁温书神志不清,陈南煜弄得他完全没有可以用来思考的细胞,所以他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你……你放开!”   陈南煜换了个姿势,祁温书惊呼一声,手指死死扣住了陈南煜的手指:“陈……陈……”   陈南煜急促道:“谁?”   祁温书话里透着哭腔:“陈南煜!”   随后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人事不知。   醒来后因为这事,祁温书气得跟陈南煜冷战起来。   其他事都好说,床上的事能这么玩吗?快把人玩死了!   陈南煜虽心有愧疚,但这几天他忙了起来,通告递增,几乎很早就起,很晚才归,祁温书每天早上看到一份温在锅里的早餐,陈南煜每天晚上看到一份在保温箱里的晚餐,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时间。   渐渐地,两人有了种新的交流方式,最开始是祁温书贴在微波炉上的纸条:明晚你想吃什么?   陈南煜小心按着边角撕下明黄的便利条,在一旁的便利条上写:   你。   随后陈南煜看着那清隽如同本人的字体,感觉心里暖暖的。   他将便利条方正折了两折,放进钱包最深处的夹层里,仿佛那是什么宝贝。   第二天便利条后面多了一个字,干净利落:   滚!   陈南煜照常放入钱包。   片场的人也知道了,陈南煜有时候闲了就会拿出钱包里一张纸条认真反复地看,别人好奇地想看,他还不让,仿佛那是张十亿的支票,不容外人亵渎。   结果某天深夜,陈南煜惨遭抢劫,也许是劫匪已经饥不择食了,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就抢走了陈南煜手中的钱包。   陈南煜反应一瞬,当即追了那人好几里路,直到那人摩托车没油自动停止,那人拿出刀示威,陈南煜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扑了上去,劫匪心一慌直接刺在他肩膀,陈南煜仿佛感觉不到痛,将钱包从他手里抢过。   劫匪无意间看到他眼睛,却被其中透露的情感弄得心里一震。   陈南煜当时浑身是土,混着血,被带到警局,警察调查情况后给祁温书打了电话,祁温书一听陈南煜受伤了赶忙过来。   “你怎么样?”祁温书进了警局,见他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又问,“去医院了没?”   陈南煜淡道:“我没事。”   祁温书的怒气一下就上了头,劈头盖脸骂他:“你流那么多血,跟我说没事?你当我是傻子吗?”   陈南煜抿了抿嘴,没说话。   祁温书看到桌上摆着钱包,更气了:“一个钱包而已,你何必为了一点钱伤到自己?多大的人了连这点事都不懂吗?”   陈南煜歪过头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手。   祁温书这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诧异道:“你拿着什么?”   陈南煜犹豫一下,张开手心。   是几张便利条。   上面只记录了只言片语,有时还是匆匆忙忙写下的字句,却被陈南煜死死守在掌心。   “这位同志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才追劫匪的,他当时一直攥着这个。不过他体力真好,追了那人那么久,车都没油了……”一旁的民警说。   后面民警说了什么,祁温书都没听到,他只眨了眨眼,看到陈南煜忽然慌张:“你……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祁温书说:“我没哭。”   陈南煜擦了擦他的眼泪:“对不起,我下次不这样了   。”   祁温书握住他的手:“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伤口,顺便请假。明天你就安心呆在家里不许去拍戏,知道吗?”   陈南煜欲言又止,明显还是想去拍戏的。   祁温书坚定地看着他,事关原则,没人能撼动他的决定。   陈南煜看懂了,所以他轻哑着嗓子,应下:“好。”   到医院后,深夜看病的人不多,但还是要排队,祁温书前前后后给他挂号,找人,总算能坐下喘口气了。   陈南煜见他面色微红,怕是刚跑来时太急,现在还有点喘,温和道:“先坐一会吧。”   现在太晚,祁温书作息被打乱,他已经有些困倦恍惚了,便坐下打算休息,没想到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直接睡着了。   陈南煜早已料到,这人除了喜欢吃点辣菜,喜欢玩游戏外,作息是非常规律地,乍一被打破,肯定适应不了。   陈南煜换了个位置,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没受伤的肩膀一侧,安静地等待。   只有不被打扰的时候,陈南煜才能享受拥有许嘉词的时光。   他正想看一下墙上挂钟,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陆沉。   他似乎也是匆匆忙忙出来,扶着个人走进另一个诊室,随后走了出来,看到陈南煜,一惊:“你受伤了?”   陈南煜冲他‘嘘’了一声,示意不要打扰旁边的人睡觉。   “嗯,出了点意外。”陈南煜言简意赅。   “等会我送你们回去吧。”陆沉说,“你住哪?”   陈南煜沉默一下,说:“不用了。”   “也行。”陆沉笑笑,表示理解,“能让阿词这么晚醒来的人,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了。”   陈南煜:“明天我可能要请假,非常抱歉,你可以先拍其他镜头。”   “没事,明天我也有其他事,正打算请假呢。”陆沉说,“对了,明天有个小型聚会,阿词说他来,你要来吗?”   许嘉词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陈南煜面色没有波动,说:“看他怎么说吧。”   陆沉意外:“原来他还没和你说啊,没关系,那种聚会都是灌酒的,阿词虽然酒量好,但别让他喝太多,他胃不好。”   陈南煜依旧没什么表情:“多谢。”   他看了眼祁温书。   陆沉等了会,便接人离开。   这时排到陈南煜了,陈南煜将外套脱下披在祁温书身上,独自走进去。 第68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8)   回去后祁温书困得不行,一觉睡到天亮。   ……迟到了!   这是脑海中第一个念头。   但很快祁温书就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个累死累活的上班族,而是掌控全公司命脉的Boss了!   虽然这么说真的很俗气,但祁温书很爽。   他伸了个懒腰。   “吃饭了,宝贝。”陈南煜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祁温书的动作一顿,表情冻结。   陈南煜喊他什么?   宝……宝贝?   陈南煜却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对,垂下眼说:“我有事先走,开车不要太快。”   祁温书一个“谢”字没出口,陈南煜已经走了。   祁温书:“……”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觉醒来感觉世界都变了?   陈南煜今天行程的确挺多的,自从接了美人杂志的档期后,陆续有杂志社找上了他。   只是没想到,这次跟他合拍的人是彭安。   “又见面了。”彭安勾起唇角,“怎么样,金主对你还好吗?”   陈南煜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双腿交叠坐在折椅里,衬衣袖口松松折起,令他整个人看上去英俊而不好接近。   彭安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试图再次挑衅。   上次明明都快成功了。   一旦陈南煜殴打圈内艺人的事情被媒体曝光,许嘉词也护不了他。   “你最好离我远点。”陈南煜手指一滑,关闭杂志发给他的试阅图,抬起头冷冷看他,“文果自愿当谭嚣的情人,你护不了他,来我这儿刷存在感,算什么男人?”   “你说什么?”彭安怒火中烧,“别把他说得跟你一样……”   “只可惜,他不是我,也不喜欢你。”陈南煜一针见血,“如果你不想让文果知道你为了得到他做过什么,就闭嘴。”   彭安话头一哽,气极反笑:“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陈南煜,你不过是陆沉的次品,如果陆沉喜欢许嘉词,有你什么事呢?”他的语气近乎怜悯,“你以为拒绝谭嚣就是结束了吗?你还想要真爱?做梦吧!”   “真爱是什么?”陈南煜嗤笑,在彭安震惊的眼神里,他站起来与他对视,沉沉黑瞳中沾染的是触目惊心的深沉,宛若暴风雨前的前奏。他一字一顿,“我不稀罕。”   他拿过外套搭在肩头,侧面轮廓完美而冷酷:“时间到了。”   彭安愣了半晌,直到工作人员喊他,他才摇晃一下身体,怔怔道:“他疯了么……”   下午有个聚会,祁温书给陈南煜发了短信,说晚上会晚点回来。   陈南煜很快回复一条: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吧。   祁温书:见个客户,晚上你先吃吧。   陈南煜:真的不能带我去吗?   陈南煜很少这么追根究底,也很少粘着他,祁温书觉得有点不对,但还是坚定地打了字:早点睡,明天你还有很多工作。   陈南煜:好吧T_T   祁温书颇为新奇地把那个哭泣的表情看了好几遍。   陈南煜居然还会发表情了。   真是奇迹。   其实是个小型的朋友聚会,参与者是他们在高中玩的很好的朋友。   祁温书进门时,苏喧正在倒酒,见他进来,特意朝他身后看了眼,见是陆沉,怔了怔。   “你家那位不来?”苏喧调笑。   祁温书已经在群里宣布了他找到恋人的消息,所以这个聚会的性质更倾向于“脱单后的狂欢会”。   祁温书淡淡道:“他明天一堆事,今天喝了酒明天节目就开天窗了。”   “咱们现在,好像没脱单的只剩陆沉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找?最近和xx的绯闻传得满天飞啊。”另一人笑道。   陆沉微微笑,显然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啧。”倒了白酒,没脱单的喝三杯!”   “喂,这么狠吗?”   “所以你赶快找啊,我们全都关心着你的人生大事呢!”   “灌许嘉词啊,他可是今天的主角!”   喝到最后,几个人开始红的白的混着灌,饶是酒量好,祁温书也有些撑不住了。   “别灌了,他胃不好。”陆沉帮他挡了几杯酒,面色沉凝。   “心疼呐,陆沉以前对嘉词就好,现在也没变过,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情谊。”   祁温书跌跌撞撞站起来,世界都是摇晃的,陆沉赶快撑住他的腰。   “没……没事。”祁温书含糊道,他看了眼表,“十……十点了吗?我要回去了。”   陆沉:“已经十一点了。”   苏喧:“赶快送他回去吧,喝了不少,回去有的吐。”   说着,他不易察觉地看了眼窗外,微微皱起眉。   陈南煜站在窗边,接听电话。   “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方方的声音被风吹散。   陈南煜:“你先把现在的位置告诉小雨。”   “我会和她说的,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正事。”方方声音离奇愤怒,“我找到那个女人的儿子了!你就是因为他才不愿意后面的行动吗?”   陈南煜沉默片刻,说:“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和小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不傻,哥。”方方嘲讽道,“你喜欢他,所以狠不下心,我知道,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吗?”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这么一个渣男,再加上他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吗?你忘了她为了进你家,逼得你妈离开,最后去世的事情了吗?”   陈南煜沉下声音:“别说了。”   “是你不清醒!我要让你清醒清醒!陈南煜,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女人吗?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你就已经忘干净了吗?”方方愤怒道,“你不相信是吗?我拍了照片,还有录音,你敢不敢看?”   他很快发过来一个压缩包。   陈南煜低头,一动没动,直到方方喊他:“哥?”   “我先带你去酒店。”陈南煜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然后你和小雨说。”   “哥……”   “你想做,就做吧。”陈南煜闭上眼睛,“我不阻拦你,但你不能让小雨伤心。”   他下楼,一辆车停下,陆沉扶着祁温书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对方,就此擦肩而过。   天边一道炸雷闪过,照亮了深蓝色的天空。 第69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19)   “你先……回吧。”祁温书晕晕乎乎,但已经认出这里就是他家楼下。   “我送你上去吧。”陆沉担心地说,“你站都站不稳了。”   “没事。”祁温书挥挥手,“南煜在家里等我。”   陆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你上去吧,记得喝醒酒汤。”   祁温书点了几下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清醒,自己上了楼。   祁温书敲了敲门,等陈南煜给他开门,但过了一会,门也没有打开。   祁温书困惑地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门牌号——没错,就是他家。   应该是在加班吧。   祁温书拿出钥匙,半晌才打开门。   他坐在沙发上,困意袭来,但他还是撑着打开了手机,没有信息,也没有来电。   以往陈南煜加班都会和他说一声,今天怎么没有……   祁温书拨打陈南煜的号,却没打通,连打三次,祁温书都在想陈南煜是不是出事了,电话终于被接通。   “还在加班吗?”   “……嗯,马上回来。”   电话那边很安静,不像是在片场,但祁温书思维浑浑噩噩,也没有发现不对。   “好……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   “吃过了。”陈南煜对方方比划了个手势,禁止他说话,方方愤恨地看着他的手机,就好像看着许嘉词。   “嗯……你也早点睡,不要等我了,晚安。”陈南煜挂断电话,对方方说,“我回去了。”   方方:“许嘉词就是个骗子!他明明就是喜欢陆沉,你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吗?他为了陆沉什么都可以舍弃……”   陈南煜闭了闭眼睛,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爱他就够了。”陈南煜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疯狂却苦涩。   也许他还应该感谢,他和陆沉长得有几分相似。   方方瞪大眼睛:“陈南煜,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这是你要的文件,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但你不能做伤害他的事情,否则我跟你没完。”   方方一时竟语噎:“许嘉词到底做了什么?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下了蛊?你还记得你要复仇,要让他身败名裂吗?!!”   “只要他什么都没有,不就可以了吗?”陈南煜轻轻撩起眼皮,看了方方一眼,这时候他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方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最后,方方艰难道,“回去吧,你很久没有回来,给你母亲扫墓了。”   陈南煜平静地说:“以前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现在我不敢回去。”   他居然爱上了破坏他家庭女人的儿子,倘若他母亲在天有灵,该有多生气?   祁温书晕晕乎乎地进浴室冲了澡,又给自己熬了醒酒汤,确定看不出喝过酒的痕迹,才坐在沙发上等他。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但室内的光洁白而明亮。   陈南煜轻轻开门,惊讶地发现许嘉词坐在沙发上,单手撑头似乎睡着了,但听到开门声又醒过来了,看向他。   陈南煜心一疼:“怎么还不睡?”   祁温书看向他:“今天是《无关黑白》的闭幕式,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庆祝。”   素白的灯光落在他的皮肤上,细腻而柔和,他穿着睡衣,头发柔软而略显潮湿,眼睛湿漉漉,坐在沙发上等他的模样多么乖巧。   陈南煜却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酒味。   “睡吧。”陈南煜说,“你一直在揉眼睛。”   祁温书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摇摇晃晃起身,附身抱住陈南煜。陈南煜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回抱着祁温书,淡淡的温暖的水汽氤氲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但那个压缩包却时刻提醒陈南煜,一切都只是幻象。   实际上,许嘉词可能并不喜欢他。   他只是喜欢一个影子而已。   《无关黑白》的首映礼跟美人杂志新一期的发放日期是同一天,可见一波激起千层浪,许煜cp再次活跃起来。   “数据涨的很快,已经超过了预期。”王品拿着文件汇报,“陈南煜的人气飞涨,已经超过第二名,跃居第二,仅次于陆沉了。”   “不过……有个坏消息。”   祁温书:“什么?”   王品迟疑道:“有个小地方杂志似乎在发布我们还没有准备开启的那个新项目。”   “怎么可能?”祁温书觉得好笑,“这件事是机密,公司高层都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人,谁会泄密?应该只是捕风捉影,不必在意。”   王品退下,祁温书翻看着报告,视线在那家小杂志社的名字上停留许久。   短信提示音响起,祁温书看了眼。   陈南煜:中午在xx餐厅吃怎么样?   祁温书唇角一勾:好。   到了地方,祁温书却惊讶起来,陆沉居然也在。   祁温书疑惑地看向陈南煜。   陈南煜:“陆沉说很久没有见你了,想和我们一起吃。”   祁温书坐在陈南煜身旁,调侃:“这样啊,沉沉,你还没断奶?”   陆沉一点也不生气,事实上这种相处模式才是最正常的,毕竟两个人一起生活,学习了十几年,默契自然已经有了:“阿词,那你喂我啊?”   陈南煜手里拿着菜单,眼神微沉,直到服务员提醒他:“先生,什么时候点菜?”   陈南煜恍然回神:“你们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陆沉说。   祁温书倒是点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   陆沉微微皱眉:“阿词,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辣了?”   祁温书:“嗯……就这几天,突然很想吃辣。”   “胃不好就少吃点辣。”陆沉看向陈南煜,“你可要管着他,他以前吃饭不规律,现在居然还想着吃辣。”   “我吃辣和你没关系吧。”   “那你胃疼了别找我。”   陈南煜合上菜单交给服务员。   “就要这些。”   “明天就是老太太六十大寿了,你打算给他什么惊喜?”陆沉喝了口水,看着祁温书吃了口菜,问他。   “你知道的。”祁温书无奈。   陆沉笑了笑。   祁温书给陈南煜夹了一筷子菜:“怎么光吃饭?多吃点菜。”   陈南煜看着菜,眼中划过一丝情绪,看向陆沉:“陆影帝的演技真的很好,值得我学习。”   陆沉一愣,笑道:“你的演技也不错,和你飙戏的感觉很爽。你知道吗?阿词之前也是演员出身,只是他拍的几部戏最后都被他删了,说是黑历史。”   “宝贝也会演戏?”陈南煜微微笑道,“没发现啊。”   祁温书暗地里戳了下陈南煜的腿,大庭广众之下就不要喊这么羞耻的称呼啊。   陈南煜却直接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热,烫的祁温书下意识收手,但陈南煜却握的很紧,他根本抽不出   来,只好作罢。   “以前……年少无知,拍过几部。”祁温书不甘愿地说,“不过我是不会给你看的,你不许找着看!”   陈南煜:“我还挺想……看看的。”   吃了会,陆沉有事先走,祁温书觉得刚才略有点古怪的气氛变得正常起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宝贝在想什么?”陈南煜看着他,却没松开手。   没什么。”祁温书突然想起来,“明天你没有通告吧。”   “没有。”陈南煜说,“我记得你说的每一个日子,就是……陆沉奶奶的生日?”   “对。”祁温书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他眨眨眼。   没成想陈南煜说:“那天,我也有惊喜给你。”   祁温书:咦?   祁温书笑道:“那我很期待。” 第70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0)   翌日晚。   陆沉奶奶六十大寿,宴会做得隆重盛大,事实上,这个家族的人过生日都会有这么一出,只是这次意义更加重大而已。   陆沉奶奶对许嘉词很是疼爱,小时候就偏爱他,大了更是把他当亲孙子般疼爱,这次更是如此。   祁温书刚递了请帖进入会场,陆沉左看右望,看到他时露出了‘终于得救’的表情:“阿词,我奶奶念叨你很久了。”   祁温书无语:“沉沉,你以后还是好好孝顺奶奶吧,免得最后奶奶连个女朋友都不给你介绍。”   陆沉面露沉痛之色,悲哀道:“谁让别人家的才是好孩子呢?”   “别贫了。”祁温书说,“我等一下陈南煜,他等会过来。”   “我奶奶为了给你找女朋友可用心了,就这么辜负,不太好吧。”陆沉虽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只是调侃。   祁温书回击:“那你睁大眼睛好好看,说不定就找到属于你的真命天女呢。”   正说着,陆沉奶奶缓步下楼,看到祁温书便笑了起来:“嘉词来了啊,陆沉,你怎么都不告诉奶奶?”   陆沉暗地里给了祁温书一个‘又是我背锅’的眼神,边打哈试图蒙混过关:“阿词也是刚来。”   祁温书快步走过去,温和道:“奶奶,去那边坐着吧,我给您拿点吃的?”   陆沉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她嗔怪道,“还是嘉词好,你看看陆沉,没点儿眼力见。”   陆沉表面笑嘻嘻,心里泪流成河。   我容易吗我?   与陆沉奶奶聊了会儿天,祁温书被其他人叫走,这次新剧本的投资商也在其中。   “许总,我最近可听说这个剧本似乎出了些问题,是真的吗?”投资方说。   祁温书手里端着一杯酒,闻言,也没有露出异样表情,倒是笑着说:“这样的消息听的还少吗?最后只要看结局就可以了。”   “也是。”投资方赞同地点点头,忽然打量他几眼,“许总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   祁温书含笑不语。   他在期待他的男朋友,以及他口中的惊喜。   陈南煜是个内敛的人,他几乎很少玩浪漫,但倘若他用了心,祁温书也是抵挡不住的。   他今天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会不会做个发型?   还是低调一点吧,他最近越来越火,祁温书甚至有点担心在场有他的粉丝。   宴会快开始了。   祁温书看了眼表,微微皱起眉。   陆沉走过来,与他碰杯,试探道:“他还没到?”   “可能是有事耽搁在路上了。”祁温书说,“……我去打个电话。”   陆沉点头,身后女孩喊他的名字,他浑身僵硬,最后还是挂上礼貌的微笑转身应对。   祁温书登上露台,他单手撑着栏杆,夜风呼呼吹着,从他的发丝拂过,就像陈南煜的手穿梭在他的发间,温柔而舒服。   祁温书拨打了电话。   “南煜,到哪儿了?”   陈南煜说:“我还在家里,嘉词。”   祁温书疑惑:“我没有和你说,今晚……”   “出事了。”陈南煜冷静地说。   祁温书没听懂:“什么?”   陈南煜微微弯起唇角,眼神却显得悲哀而无奈:“你最近是不是有一个新剧本正在拍?”   祁温书正准备回答,却见王品给他打了个电话。   王品是   很少在这种时刻给他打电话的。   祁温书忍住心里的困惑:“南煜,我这边来了个电话,等下给你回过去好吗?”   陈南煜:“好。”   祁温书接通王品的来电。   王品的声音显得惊慌失措,他是很镇定的性子,但现在……   “许总,有一家公司投诉我们,说我们剽窃他们的专利,盗窃他们的剧本,已经给我们发了传票!”   祁温书没反应过来:“什么?盗窃……”   王品深吸一口气,总算冷静下来:“他们公司在微博发了投诉书,并且@我们公司,明天法院的传票就会过来。”   祁温书已经意识到不对,毕竟每个剧本都是他亲自看过的,怎么可能涉及侵权剽窃?他沉声道:“先别慌,我先看看。”   祁温书挂了电话,迅速浏览过微博,他的微博突然间99+,全是被人@跟评论。   那是家不大的公司,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若祁温书只是个吃瓜群众,恐怕也觉得是许晨的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陆沉急匆匆来到祁温书身旁:“阿词,你……”   “我已经知道了。”祁温书闭了闭眼,说,“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捣鬼。”   投资方也第一时间赶到,气急败坏:“许嘉词,你刚才跟我承诺的什么?全都是喂狗的吗?”   祁温书现在什么都没办法说,他冷静地跟人讲道理,在气头上的人不会听,只得不停道歉。   “我要撤资!投谁我都不会投你了!”投资方丢下这么句话就愤而离开。   祁温书一霎那愣住。   这是他们最大的投资方,因为这个剧本纯属原创,他们花费了很多心力,也将今年的资金全押在上面了,现在投资方一走,他们的资金链就滞停住了!   呆愣一会,祁温书才想起来要去追人,但冲下去时已经没有投资方的身影。   “阿词!”陆沉担忧地追下去,“别这样……”   “我没事。”祁温书深吸一口气,来到陆沉奶奶面前,尽力露出自然的微笑,“奶奶,我有点事情必须要离开,这是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愿您能长寿永岁,愿我能一直陪伴在您左右。”   “没事,去吧。”陆沉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有点遗憾,在场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   “忘了和您说,我已经有恋人了,是打算共度一生的那种。”祁温书俯身认真地说,“他叫陈南煜,是个很好的人,您见了他,也会觉得他很不错。”   陆沉奶奶一怔,笑道:“诶……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得幸福快乐就好。”   陈南煜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开灯,室内一片昏暗。   他的内心很平静,这种平静与他以前几乎一致。   独自拍戏,吃饭,回宿舍,睡觉……   还有那个飘渺遥远的复仇计划他不止一次地想,倘若让他遇上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一定要冲过去狠狠地揍他,把他的牙打出来,把他打到胃出血,把他摁在地上揍到他求饶也不放过他……   但他没想到,第一次见他,他已经几乎忘记了那个计划。   许嘉词……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会恨我吗?   你应该恨的,是你的母亲,她拆散了我的家庭,虽然最后她得病离世,但他母亲的离开是他无法接受的。   最亲的人死在不知道的地方,如果是你,你能忍,你能爱上我吗?   钥匙转动锁,中间会停顿两下,这是许嘉词的   习惯。陈南煜几乎反射性地想着。   随后祁温书开门,与陈南煜撞了个正着。   “你……还在家啊。”祁温书扯出个笑容,“抱歉,刚才忘记给你回电话了。”   “没事。”陈南煜心想,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应接不暇。   方方很聪明,凡是他要做到的事,就绝对不会出差错,再加上他亲眼见证过陈南煜和陈小雨的痛苦,他比谁都更想做成这件事。   许嘉词,这一次,是你替你的母亲还债的时候了。   祁温书一直在打电话,他连续打了一小时,没注意到陈南煜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紧缩眉头,看着他强忍情绪,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谈话,看着他挂断电话后脸色露出的落寞情绪,直到他捂着胃,豆大的汗珠落下来,陈南煜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怎么了?!”   祁温书胃里如有刀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胃……疼……”   “我送你去医院!”陈南煜当机立断。   “没事!”祁温书赶紧抓住他的衣摆,“给我吃两颗药吧。”   他疲惫地叹口气:“公司的确出了点事,我现在需要时间,南煜。”   陈南煜长久地看着他,直到他忍不住发出痛楚的闷哼,如梦初醒地给他找了药,又倒了温水喂他喝下。   祁温书浑身衣服都沾了汗,但他依旧在打电话,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就仿佛那个脸色苍白得吓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南煜眼中露出挣扎痛苦神色,祁温书却仿佛知道他的心事,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指慢慢温暖着他。   最后一通电话打完,祁温书看着电话陷入沉默。   情况已经不能再好了。   “南煜。”祁温书靠在沙发上,声音有气无力。   陈南煜抬起头看他。   祁温书脸上浮现无力的微笑:“你说的没错,我的公司……的确出了些事。”   “我现在无法保证能挽回,这件事甚至会导致更差的结果。但是不要担心,你的作品已经让你的光芒被所有人看到,所以就算离开我的公司,也不会有任何事的。”   “相信我,好吗?”   陈南煜浑身一怔。   许嘉词或许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但为什么……到了这种关头,你第一个考虑的人,还是我? 第71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1)   随后的日子里祁温书和陈南煜都忙了起来。   《无关黑白》的首期票房超出了预期,成为了票场黑马,而从未以男主身份出现在大荧幕上的陈南煜也因此爆红,身价一路走高,不少公司朝他抛来橄榄枝。   王品对此很是担忧:“许总,万一陈南煜真的解约去其他公司……”   这不就是为他人作嫁衣吗?   祁温书盯着电脑屏幕,闻言轻飘飘地道:“如果有公司能给他更好的资源,我不介意他离开。”   王品大惊失措。   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陆沉推门进入。   陆沉看了眼王品,王品知道他有话说,自觉退下。   “怎么了?”长久的沉默后,祁温书率先打破安静。   “我听说你要卖公司?”陆沉咬牙。   祁温书:“我本来准备下午和你聊一下这件事,既然你来了,我就和你先说了吧。”   他朝椅背靠了靠,疲惫地叹口气:“我很抱歉,这次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凭我个人的能力,我可能没办法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而你也知道,我已经和父亲决裂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陆沉说,“这个公司我也有股份,你我这么多年,还怕问我借钱吗?”   “实话说,我想过。”祁温书看着他,目光里有一点点温柔,“但我有点累了。”   许嘉词白手起家,他凭借的是对陆沉热烈而内敛的爱,他希望哪一天陆沉能和他携手一起走向未来,但陆沉完全没有发现过他的心意。他坚持了这么多年,许晨就好像是一个笑话,就好像一场漫无天日的暗恋即将分崩离析前的平静。   陆沉明显愣住:“是最近太忙吗?那就去度个假……”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祁温书平静地说,他从来不是会说谎的人,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却做什么,他从来都是温柔而善良的,陆沉知道。   “所以接下来有两条路,一是我卖掉公司,二是我会将我的所有股份移交给你,以后你就是许晨的总裁。”祁温书微微一笑,“我也想过过普通的日子。”   我从来就不想当总裁,只是你喜欢做演员,我就为你开辟最便利的一条路。现在你事业有成,而我,也该放下了。   “不要担心,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问我。”祁温书说。   陆沉:“那……你要去哪里?”   “我?”祁温书认真地想了想,“可能会去度假吧,看看南煜有没有时间?”   在这一时刻,陆沉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好友已经有了比他更重要的人,小时候那句“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已经不作数了。   陆沉蓦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情,他忽略了当他作为演员为事业挣扎时,许嘉词吃着廉价泡面为了建立一间娱乐公司而奋斗;他忽略了当他第一次拿到最佳男主角,许嘉词给他打电话庆贺时,他的电话被一旁的人嬉笑拿走,而他也只是责备了几句就作罢;他忽略了当许嘉词和他一起合拍那唯一的一部电影后,两个人分道扬镳,越走越远。   现在两个人都已经事业有成,但心底的缺憾却是无法弥补的。   是他错过了。   祁温书头一回到四川菜馆,刚报出自己的美团ID,老板高兴道:“就是你啊!大客户!”   祁温书:“……”对,就是我,一次点十几盘的那个。   “来,在店里吃味道更好!”老板爽快地说,“这次也炒招牌菜。”   祁温书吃得开心时,手机震动。   “南煜。”祁温书吸着   冷气。   陈南煜觉得不对,问:“你干什么呢?”   “我在xx餐馆吃饭呢,你要来吗?”祁温书说。   陈南煜觉得自己幻听了:“xx餐馆?”   那不是自己曾经做外卖员的那家饭店吗?   陈南煜当时刚结束一个走秀,设计师非要他穿着那件衣服走,陈南煜无奈,进店后刚好遇到老板。   老板是个眼睛精的,一眼就认出来是曾经在自己手下干活的小弟,上下打量他:“不错啊,现在去当tb模特了?”   陈南煜无奈,胡乱唬了他几句,幸好老板不看电视,否则还得问他怎么改行当演员了。   店中有女生人出了他,陈南煜给她们签了名,并温和地请她们不要说出去,随后走进包间,看到祁温书面前的n盘菜,无奈坐下。   “胃不好,还吃这么辣?”   祁温书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   陈南煜:“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祁温书微微眯起眼,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冰冷起来。   陈南煜:“你指什么?”   祁温书:“我全都知道了。”   陈南煜紧紧握拳,他的声音几乎从喉咙挤出来:“你都知道了。”   “我全都知道了,包括你瞒我的事情。”祁温书冷冰冰地说,“说吧,你为什么骗我?”   他都知道了?陈南煜如坠冰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祁温书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轻笑出声:“不就是在这里当外卖员没告诉我,至于这么紧张么。”   陈南煜:“???”   “老板都告诉我了,上次是你吧。”祁温书夹了一筷子菜递到他唇边,“尝尝看。”   陈南煜下意识地张嘴吃菜,随后面色一变。   “辣么?”祁温书笑意盈盈。   陈南煜镇定道:“还好……”他起身倒水。   祁温书提醒他:“里面是开水,不能直接喝。”   陈南煜:“……”   祁温书看够他有苦不能言的表情,才慢悠悠倒了杯水递给他:“是温水。”   陈南煜一口喝了,才觉得稍微好了点:“你不喝水吗?”   “我觉得味道刚好。”祁温书说,他的嘴唇辣的有点红,陈南煜很想亲他一口。   “以后还是少吃辣,胃疼起来我会心疼。”陈南煜告诉他。   祁温书愣了愣,突然笑了下:“好。”   有没有人告诉你,辣的感觉,实际上是痛的感觉。   我吃辣,是为了提醒自己。   但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你就够了。   “我打算辞职了。”祁温书告诉他,“接下来也许会出去旅游。”   陈南煜:“我也去。”   “你还有工作啊。”   陈南煜顿了顿:“推了。”   “你不敬业啊。”祁温书开玩笑地说。   陈南煜看他的目光很深,却在祁温书看过来的时候掩饰眼中神情。   许嘉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当演员是为了你。   而现在,我已经达成了目的,我会陪你过一辈子。   希望你能永远爱我。   否则……   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72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2)   祁温书在家里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晨起时陈南煜已经出门工作,早餐吃上去是温热喷香的,暮归时接受陈南煜的投喂,无聊了看看玩玩游戏,再去片场围观陈南煜演戏,生活过得滋润无比。   某一天祁温书翻出家里落了灰的体重秤,吭哧吭哧擦干净,脱了鞋上去一测,发现自己居然足足重了五斤!   这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向胖子的方向发展了吗?!   祁温书惊恐之余,连忙剁手买了两张去度假的机票,打算把陈南煜也加入豪华养猪套餐。   于是陈南煜晚上回来,就看到桌子上摆着两张机票,旁边摆着一张便利贴:   订了后天的机票,一起去度假吧。   陈南煜拿起便利贴看了好几遍,心里暖暖的。   走进卧室,祁温书已经睡了,呼吸声很浅。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陈南煜快步走出房间,接听起来:“什么事?”   “他已经辞职了,你还留在这儿干嘛?”方方直接道,“小雨催好几次了,让我带你回去,否则她就要和我分手。”他说,“我也挺无奈的,但小雨是你宠出来的,我也管不了她。”   “我……我现在还不能走。”陈南煜说,“许晨签了我五年,违约金赔不起。”   “你拍《无关黑白》的钱就够付了吧。”方方的语气极尽嘲讽,“还是说你不愿意离开许嘉词?”   “我承认我接近他是为了报仇,但他……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陈南煜艰难道。十年如一日的偏见蒙蔽了他的双眼,直到许嘉词质问他为什么要骗他时,陈南煜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害怕离开许嘉词。   “所以呢?”方方反问,“如果他知道是你泄露的机密,是他的枕边人,他还敢和你在一起吗?”   陈南煜沉默起来,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这件事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时不时出来显示存在感,让他心惊胆战,日复一日的痛苦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恨不得回到最开始,他不复仇,也不会遇到许嘉词。   “而且,许嘉词还没告诉你,其实他只是把你当成替身吗?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你就这么陷了进去。”方方笑起来,“陈南煜,你想想你这几天干的事,你还不清醒吗?”   一股不知道是悲楚还是愤怒的情绪从心头涌出,陈南煜几乎是忍着怒意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谁,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   这时,陈南煜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虽然这声音十分细微,不仔细听都觉得是自己幻听,但陈南煜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他缓缓抬头,看到祁温书站在那里。   他神色如常,但陈南煜却看出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   陈南煜的心一寸寸沉下去,沉到了无限深度的深海当中。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报仇?”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温书轻轻地问。   他的声音有一点小心翼翼,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南煜无法管控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几乎冻结:“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解释吧。”祁温书笑了笑,抱臂看着他,“我听。”   陈南煜张了张嘴,却无限悲哀地发现,他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的确是因为报仇来到他身边,处心积虑地为了搞垮他的公司,让他不好过……   他后来的确有一段时间打算放弃,和他好好过了。   但这些说出来有用吗?做都已经做了。   “说啊,我等着你的解释。”祁温书又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就像一把即将破弦的弓箭,已经弯到了一个极致的弧度,在平衡与崩坏之间游移。   但陈南煜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   这样啊。   祁温书心里想着,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几乎快要使他窒息,但他却还能正常地呼吸,真奇怪。   过渡了几口气,祁温书仍能保持他的骄矜。   不就是个男人吗?他许嘉词——缺吗?   “我哪里惹过你,你说清楚。”祁温书说,“不能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陈南煜深深吸了口气:“你的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   “而我的母亲因此……自杀。”   “自杀?”祁温书重复了后面的两个字,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他摇摇头,竟笑了起来:“那是我的错了,你报复我是应该的。”   陈南煜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在原地。   “但我……”已经后悔了。   陈南煜想把后面的话说完,却被祁温书打断:   “那你也报复完了,还呆着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说的没错,我就是把你当成了陆沉的替身,我爱了他十几年,却没办法和他说,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想包养你。”祁温书一字一句,“但我怕你也用酒瓶打我,就以保姆的名义把你带进了我的生活。”   他笑着摇头:“果然,次品还是次品。”   这一长段话简直就像是淬了刀的匕首,狠狠插入陈南煜心窝,陈南煜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从许嘉词口中听到如此冰冷而残忍的话。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生气,是我的错!我错了——”   “我没骗你。之前只是怕伤害你,才没有告诉你。”祁温书摇摇头,“但现在看来,我的好心只怕是喂了狗,我也不想让你再留在这里了,毕竟,陆沉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而你……”他看了他一眼,“既然已经达成了目的,就别假心假意地呆在这里了。”   祁温书干脆利落地转身:“明早就离开吧,我母亲的错,我认了,不会报警。”   “咔嚓。”门在陈南煜眼前合上了。   陈南煜如同一块亘古不变的化石,在客厅站了很久,才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步伐踉跄一下,猛地顿住了。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绝望’的表情。   “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二天很早,祁温书就起了,他打开门,看到陈南煜坐在沙发上,见他打开门便直直看过来。   他应该是一夜没睡,眼睛里都起了红血丝,身上的衣服丝毫没乱,昨天怎么样,今天还是怎么样。   祁温书就跟没看到他一样,洗漱过后便打开了门,冷冷道:“我回来时,你最好已经走了。”   陈南煜突然起身,三步并两步来到祁温书面前,狠狠揪住他的袖子,他的手在颤抖,声音更是颤抖的厉害。正当祁温书以为他要放出什么狠话例如‘我也再也不想看到你’之类时,陈南煜说:   “我错了。”   祁温书:“……”   这么没志气啊,大兄弟。   祁温书伸出手,将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一点一点掰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陈南煜初见他时的模样,也许在那时连陈南煜都没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许嘉词。   他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突然   冷笑起来:“你还有什么后招留着对付我?不要装成这样可怜的模样使我心软,人不会踏入一条河流,我也不会再犯一次蠢。”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陈南煜的后领,一如他每天做的那样。   陈南煜眼眶即将湿润,却听祁温书说:   “我昨天想了想,的确是我的不对,这张卡你拿走,我会每个月往里面打钱,算是对你母亲的赔罪,毕竟我也不能还她一条命。”祁温书将一张卡放在陈南煜前胸的口袋里,动作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其实比你更像的人也有,我也不至于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何况你也不想让我喜欢你,对吧。”   “别再死皮赖脸地缠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也会把我对你仅存的好感磨光,嗯?”   说完,祁温书便开门踏出去,关门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钥匙放桌子上就行了。”   之前,祁温书给陈南煜也配了一把钥匙。   门在陈南煜眼前再一次合上。   第二次了。   并且这次,毫无余地。   祁温书出了门,并没有直接离开,他靠在门上,疲惫地捂住了脸。   陈南煜昨天一晚没睡,他又只睡了几个小时?   脑海中一直在闪过一些画面。   祁温书终于明白陈南煜为什么会怕鬼了,因为许嘉词母亲嫁给陈南煜父亲时,陈南煜还小,那时候听到自己母亲的死讯后,不免会对死亡产生极其不好的印象,而鬼则是死亡的象征,他害怕死亡,也害怕鬼。   他也明白了陈南煜一开始那么不情愿,却还是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并不是因为他被自己的诚意打动,而是为了伺机报仇,让他一无所有。   只是他现在离一无所有还差些。   许晨是他一生的心血,离开了许晨,他还有些其余积蓄,但也不多。如果不尽快找到工作,他就要很快搬离高档小区。   陈南煜……   这个名字,之前意味着的是满满的幸福,现在却全都变成了苦涩。   祁温书进了银行,查询了余额,又想起自己巨额购买的超豪华七日游,无比忧伤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退票啊。 第73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3)   悲伤之余,祁温书又去了那家四川菜馆,吃辣解忧。   吃辣有个好处。   辣是痛觉的直接体现,祁温书辣得满脸通红,也没人会发现什么。   周围客人都吃得脸红脖子粗,祁温书也不例外。   却不想老板却坐在他的旁边:“小伙子,少吃点吧。”   “很好吃。”祁温书冲他笑笑。   老板叹口气:“你只是想找个理由哭吧。”   祁温书本来辣得眼眶含泪,就快哭出来了,被老板一说,反倒是哭不出来了。祁温书眨眨眼:“没有啊。”   “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老板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有句话吗?如果你无法反抗,不如享受。”   祁温书:“……”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   吃过饭,祁温书心里好了些,他也不想回家,也许陈南煜还没走。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这条路他和陈南煜一起走过许多次。   但现在再走过来,好像也没用留下什么回忆。   他们甚至没有过约会。   电影院,游乐场,或者……书店?都没有。   他们俩都很忙。   所以他甚至不知道陈南煜到底谁为什么来到他身旁,又有几分是真心喜欢他。   走到一家大型超市,祁温书停住脚步。他伫立良久,久到一旁的路人纷纷转头看他,他抬步走进去。   唯一有回忆的地方……似乎只有这里了。   祁温书在超市随便地逛,周围几乎没有像他这样形单影只的人,要么是甜甜蜜蜜的情侣,要么是一家人带着小孩。   祁温书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他随意地转了转,发现一件事情。   他……找不到出口了。   这商场望不到边,走哪里都是人,走哪里都是商品,要么是电梯,就是没有出口。   这就尴尬了。   祁温书很少来商场,所以也不知道布置规律,走了好几圈,遇到了陆沉。   他身旁跟着个女孩子。   陆沉看到他,率先打招呼:“阿词!”   祁温书意外:“你也在这儿?”   陆沉笑道:“刚好路过,想买点东西。”他顿了顿,对他说,“这是我女朋友。”   “你好,我是陆沉的朋友。”祁温书温和道,“你很漂亮。”   女孩很高兴。   “准备买点什么?”陆沉见他两手空空,问。   祁温书:“嗯……巧克力。”   突然很想吃甜的。   陆沉便领他去了巧克力专柜,专柜拉着横幅——214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天是情人节啊。”陆沉感慨,“打算送给陈南煜吗?真浪漫。”   祁温书心里晦涩,但当他抬头,看到陈南煜时,面色一变。   幸好陈南煜还没看到他。   祁温书:“我先走了,你们继续逛吧。”   说完,他行色匆匆地离去。   “阿词,你的巧克力还没拿呢!”陆沉喊了句。   结果被陈南煜听到了这句,他一转身看到了陆沉。   “陆沉。”陈南煜穿过拥挤人潮,却再也寻不到许嘉词的身影,他把人丢了,“许嘉词呢?”   “咦,你在这里啊。”陆沉简直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他自己出来的……刚走啊。”   他指了指那边,“估计是出去了吧。”   陈南煜转身欲走,陆沉连忙叫住他:“诶,阿词给你买了巧克力,不过他好像忘了拿走,你帮他拿上吧。”   陈南煜看到了巧克力,心里一痛。   巧克力不是买给他陈南煜的,而是给你陆沉的。   只是他无法说出来,只是默默接过巧克力。   情人节的街道热闹极了,花店商店都挂上了符合节日气氛的小玩意,玫瑰标志更是满大街都是,就连地上的广告纸都打印了“情人节快乐”的字样。   但这天,也有恋人分手。   经历了异常激烈的争吵后,没有一方肯回心转意。   祁温书顿了顿脚步,走进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   店员惊讶地说:“先生,您真爱您的母亲。”   祁温书微微笑了一下。   他打了辆的士,去了墓地。   他母亲常年久葬于此,因为一场无法逆转的遗传病。   他已经很少去看他的母亲了,他无法面对亲人的离去,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   但现在他发现,他现在比一无所有还要贫穷。   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爱他了。   这个时间段绝对没有人来墓地,呼吸声都是凉的。祁温书来到他母亲的墓前,擦了擦上面的灰土,将新鲜洁白的花束小心翼翼地摆上去:“妈妈,我来看你了。”   “很久没有来看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祁温书迷茫地说。   远处的天色是沉沉的灰蓝,夕阳已至,橙红的光带走了明亮,也带走了最后一丝热度。   “妈妈,有个人……他来找我,因为他要复仇,因为他的母亲。”祁温书轻声说,“但他为什么会觉得……他妈妈死了呢?”   “更让我觉得伤心的,是他不相信我。”祁温书说,“他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我,也不愿意坦白他的行为。我真的不懂,爱情……为什么会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   复杂到可以对着仇人微笑,亲吻,做|爱,简单到可以说不爱就不爱。   陈南煜……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不该是这样的。   但已经变成这样,无可挽回。   “或许我还是应该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关于他的母亲。”祁温书说,“然后就可以放下了吧。”   风声吹动树叶,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祁温书站起来,因为蹲下时间有点久,他的腿一麻,险些跌倒。祁温书缓了很久,才站起来,沿着小路慢慢地走。   直到小路尽头出现了一个人。   祁温书停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是要看谁?”陈南煜不答反问。   “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吗?”陈南煜慢慢走到祁温书面前,勾起唇角,“是你的母亲吗?”   “那又怎样?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祁温书看着他,总觉得陈南煜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没关系……”陈南煜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能没关系吗?”   你拿走的,我全部的心,能还给我吗?   “跟我一年。”   “我正好缺一个保姆,你跟我一年,帮我处理家务。   “我还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还怕?要不抱抱你?”   “Frior喜欢的款。”   “   陈南煜,你知不知道,这属于潜规则?”   “想什么呢?回家。”   那到底是谁的家?   你喊的那个字,到底是陈,还是……沉?   陈南煜上前一步,祁温书莫名觉得惧怕,他刚要后退一步,只听陈南煜说:“许嘉词。”   陈南煜上前一步,距离顿时被拉进,祁温书惊讶地看着他,却觉后颈一痛,神智逐渐沉了下去。   “许嘉词,我……”   “爱你。”   陈南煜扶住缓身倒下的许嘉词,声音悲切而温柔。   就当我疯了吧。   反正,我从来没有清醒过。 第74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4)   祁温书睁开眼睛,他的后颈暖洋洋的,好像是垫了块热毛巾,他稍微抬头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他被打晕前的记忆。   祁温书:[这个走势不太对,现在陈南煜不应该恨我到不想见面,所以跟陆沉出去借酒消愁了吗?]   六六:[你说的只是原本应该会发生的事情哦。]   祁温书:[但我的确也是按照节奏走的呀。]   六六:[你做的可多了去了,譬如没有包养陈南煜,还跟他说‘我爱你’,许嘉词可没有对陈南煜说过这三个字。]   祁温书:[……没有吗?我以为他会说的。]   六六:[呵呵,许嘉词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善良,他比你心狠太多了。]   祁温书起身,许是睡多的缘故,他眨了眨眼,神智还有些昏沉,但已经看清楚周围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不是他的房子。   陈南煜……把他弄到哪儿了?   祁温书想起身,但一个物件轻微扯动他的脚腕促使他明白现在的处境。   哦豁,居然又是这一套?   祁温书郁闷地重新坐回床上,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他会跑?   但……好像也没错,能跑他早就跑了。   积分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累积到两万了。   祁温书看到这个数字,心情倒是好了些。   ‘咔嚓’一声轻响,陈南煜走进来,看到祁温书已经醒来,脚步一顿。   他本以为他还在睡着……   祁温书抬头,平静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哦,是粥啊。”   陈南煜垂下眼睛,将粥放在柜子上:“嗯,要喝点吗?”   “你把这个给我解开,我就喝。”祁温书说。   “如果你不跑,我就给你解开。”陈南煜沉默一会,又说,“但这不可能,对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祁温书指着锁链,一字一句道,“原来我说的话你都当屁放么?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既然已经报仇了,就别再纠缠我,彼此都体面一点,再不相见,不好吗?”   他难得爆了粗口,可见内心情绪之激烈,但他还能控制自己,没有将一丝恐慌甚至迷茫的情绪流露出来。   陈南煜没有反驳,但他说:“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不能失去你。”   祁温书近乎冷酷地说:“你从来没有拥有过我,我们都是彼此利用的关系,难道不是吗?”他脸上多了一丝堪称戏谑的嘲讽,“难道你会说,你接近我,拿走我公司的机密,让我不得不辞职,只是因为不失去我?”   “不,我不是!……”   “别说了,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但你什么都没说。”祁温书瞥了他一眼,“禁锢人身自由是犯法,几年有期徒刑……看在你我情分,你现在放了我,我不报警。”   “你看。”陈南煜苦笑一声,“我拿走你公司的机密,你不报警;我把你关起来,你也不报警……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爱我,起码……有一点点喜欢。”   “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有一张和他相似的脸,而去受罪罢了。”祁温书笑笑,“别自作多情。”   ‘他’是谁,陈南煜心里一清二楚。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粥上:“你饿了吧,该吃饭了。”   “不吃。”祁温书说,“你什么时候放了我,我什么时候吃饭。”   “你不像是会绝食的人。”陈南煜说。   祁温书正准备说话,又听陈南煜道:“不要逼我。”   祁温书:“……”   哦厉害了大兄弟,你试试啊,你看我吃不吃,饿死我都不吃!   祁温书别过脸。   陈南煜默默地站了会,出去了。   那碗粥还放在柜子上,没有被他拿出去。   陈南煜一出去,祁温书就泄了气,一个劲地瞥那碗粥,肚子咕咕叫。   不吃,不看……   好饿啊!   没想到转眼陈南煜又走了进来,带来了几盘……非常具有诱惑力的菜。   香辣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唾液自动开始分泌,连带着胃都开始反抗。   居然是四川菜!   陈南煜:“吃吧,特意让师傅给你做的微辣,你胃不好还是少吃辣。”   “辣才是四川菜的精髓。”祁温书下意识回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对,“我不吃,你拿出去。”   “真不吃吗?”   “不吃!”   “那我吃。”说完,陈南煜果然坐下,当着祁温书的面开始一口口吃盘子里的菜。   祁温书睁大眼睛——   What?   这人犯规,拖出去斩了!   陈南煜吃得很快,几盘菜风卷残云般被他吃了个精光,祁温书光是听咀嚼声就已经口水四溢了,但面上还要保持“我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的表情,内心纠结得要死。   终于,陈南煜出去了。   祁温书在心里扎小人。   扎,扎,扎扎扎。   啊——   算了,还是睡觉吧,眼不见心不烦。   祁温书在无限的惆怅和郁闷中睡了过去,直到他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   他睁开眼,适应黑暗后看到柜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一盘菜。   一看表,已经凌晨了。   祁温书实在饿得慌,便挪过去将粥和菜全吃了,居然还是温热的。   但夜太深太静,吃得又太饱,祁温书的思考速度严重下降,胡思乱想了会便又睡着了。   早上陈南煜不在,祁温书在房间里溜达着溜达着,想着逃出去的方法。   他运气太好了,居然直接在柜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但拿着手机却不知道给谁打,也是很郁闷。   算了,先装上吧。   祁温书之前无聊,和路远学了开锁,没想到这时派上了用场,然后他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打开窗户——陈南煜大概对他太过放心,这里是四楼,不算太高,一点点朝下挪。   这真是个危险活,祁温书也是第一次做,满头大汗时突然听人高喊一声“哎,干什么呢!”,吓得手一抖,直接从二楼掉了下去。   很不幸,头先朝地。   此时此刻,陈南煜来到了许嘉词家,他走之前忘记了拿东西。   虽然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   陈南煜离开宿舍时只拿走了一瓶SOD和一个相册。   那其实是全家福,他们家只有这么一张照片。   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陈南煜警惕地看了下猫眼,却一瞬间僵住。   “有人吗?我是陈嫂,是这家的保洁员,来清理垃圾的!”外面的人喊道。   陈南煜手里的相册“哐——”地掉在地上。 第75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5)   事实上,陈南煜对他母亲的印象实在不多,五岁时他的母亲已经离家而去,而他出于愤怒,没有叫过新妈妈一声,也许是天意,许嘉词的母亲在他十五岁时得了不治之症离开。   十八岁陈南煜成年后,便将自己的姓改成了母亲的姓氏姑,与父亲决裂,独自漂泊。   所以他唯一能够怀念自己母亲的物件就是之前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他的母亲当时还年轻,笑起来很漂亮。   而她现在脸上有了饱经风霜的皱纹,但大致轮廓与气质却是陈南煜熟悉的。   毕竟……那是他的妈妈啊。   陈嫂坐在沙发上,有点忐忑:“不知你怎么称呼……”   陈南煜刚倒了杯温水放在陈嫂面前,闻言手一颤。   他深深吸气,再吐气,终于平和了语气:“我是南煜啊……妈妈。”   陈嫂闻言僵住了,她接过陈南煜递过来的照片,低头看了看。   过了好久,她抬头又仔仔细细地看过陈南煜,手抬起来,声音颤抖:“能……能看一下你的脖子后面吗?”   陈南煜笑了一下,依言扭过头,温声道:“当然。”   他脖子后面有一块浅浅的胎记,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陈嫂看到陈南煜脖子后面的胎记时,已经确定这就是她的儿子,她猛地捂住嘴,又惊又喜:“南煜……”   陈南煜伸出手,抱住了陈嫂,闭上了眼。   “我现在跟妈妈姓,我叫陈南煜。”   闻言,陈嫂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了。”陈南煜淡淡道。   “父亲告诉我,妈妈……自杀了。”   他平静地说道。   狂喜过后,陈南煜心底却多出一分不安。   他妈妈没有死,为什么会在许嘉词家里?偏偏……在他家里?   “妈妈对不起你啊,南煜,对不起。”陈嫂眼含泪水,“但这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你不要恨你父亲,也不要恨你新妈妈……”   现在已经晚了。   这股恨意,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年。   他甚至,已经报复过许嘉词了。   陈南煜却什么都没说,他现在的表情在陈嫂看起来,近乎冷漠。   “那她为什么要挤走妈妈,并且还告诉我妈妈已经死了呢?难道这种消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完全不重要吗?”   陈嫂摇头:“那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如果我现在想知道呢?”陈南煜眼中露出悲伤,“自己的亲人逝去,却发现完全是一场骗局,妈妈,你还要让我糊涂多久呢?”   “不是的。”陈嫂语露哽咽,“因为我与你父亲只是因为一纸婚约,后来你外公利用我对付了你父亲的公司,你父亲一怒之下本想告我外公,却被我拦下。”   “我也是很不可置信的,但已经没有办法,但你父亲宽恕了我,只是不能让我带走你。也是了,我当时完全没有经济能力,也是养不活你的,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陈南煜听到这一串话,几乎怔忪了。   同时心底燃起一股微妙的,偏乎怒意却又不忍心发出来的情绪。   “那么,为什么要让许嘉词的妈妈进家呢?”陈南煜有点麻木地问。   “因为她爱他,你也需要一个母亲。”陈嫂说,“她和我是好朋友,我清楚她的为人,她会好好对你。”   “后来,她让嘉词暗地里接纳了我,让我做了保洁,但嘉词人很好,从不让我做重活,工资却很   高。”陈嫂语气很轻,“现在你和嘉词也认识了么?他是个很好的人,你也会喜欢他的。”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过陈南煜满怀愤懑与混沌的心室,随后他的心里竟浮现出惶恐与绝望。   许嘉词——   他,没有错。   错的人……是我。   他猛地站起来,也许是因为坐久,身体又一直处于僵硬状态,头脑昏沉,一时间竟有点晕,摇晃几下,险些跌倒。   陈嫂惊呼:“南煜,你怎么了?!”   “我没事。”陈南煜虚弱地笑笑,他现在已经是下意识扯出一副笑脸,见到亲人的喜悦早已被冲淡,一些从前没有发现的细节却在此刻浮现出来。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陈嫂忧心忡忡,“她身体不好……”   “她已经死了啊。”陈南煜惊诧,“妈妈不知道吗?”   陈嫂眼中露出震惊。   随后她捂住脸,一行泪从她脸上淌下。   这时,陈南煜手机震动。   许嘉词给他打电话?他已经逃出去了吗?   实际上陈南煜并不打算囚禁许嘉词,此时此刻他务必庆幸自己的做法,并且他因此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死灰复燃的喜悦。   他肯给他打电话,是不是代表愿意原谅他了?   陈南煜和陈嫂说了声,走到拐角处接起电话:“嘉词,抱歉——”   他的声音被人打断,电话那头传来个陌生的声音:“你好,这个电话的紧急联系人是你,我是他的邻居,他不知道怎么摔倒在地撞到头,我已经拨了120,你能过来吗?”   陈南煜眼中的笑意,渐渐凝固了。   荣和医院。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飞奔入医院,跑到柜台前,声音透着些许颤抖:“你好,请问刚才有个叫许嘉词的病人,他现在在哪儿?”   护士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的……”   “男——”陈南煜咬住舌尖,“我是他的哥哥。”   凭着上一辈无比混乱的关系,这声“哥哥”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护士的表情缓和了些,她捏着病例表寻找,还有空闲打量陈南煜几眼,“你们长得倒不太像。”   “同母异父。”陈南煜答。   得知许嘉词现在还在急救室,陈南煜呆呆地站着,那一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医生走路的声音,滚车轱辘滑过瓷砖的声音,病人的聊天声,通通入不了他的耳。   他抬头,鲜红刺目的“急救中”宛若最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的心里。   许嘉词是从窗户爬出来时不慎跌落才撞到了头的,倘若他临走前没有将门反锁,也不至于如此……   陈南煜如此痛苦,已经把许嘉词是怎么解开锁链这件事忘了个光。   他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剩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殆尽。 第76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6)   这段时间对陈南煜来说称为“煎熬”也不为过。   一开始脑子很乱,大片大片的画面和声音呼啸而过,争着打架骂人,一会儿是“你就是个替身”一会儿是“我不爱你”,太阳穴也突突跳起来。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想就能忘记的。   但过了会,那些或冷淡或凶恶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转变成了一些心酸却温暖的画面。   “我还在这儿呢,你怕什么?”许嘉词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辨识度,却混合着含糊殆尽的小心与温柔,“还怕?……要不要抱抱?”   那是他头顶深藏多年的乌云,从骨子里透着的阴冷,无故因为他的举动变得不那么渗人。   从那时开始,连陈南煜自己都不清楚,许嘉词,已经以一种润物细无声,却又极其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心里,初见便为止心跳的容颜与他眼中的粼粼波光让陈南煜求不得,也放不下。   不爱……怎么能不爱啊。   就算是替身,他也要留在他身边。   陈南煜浑浑噩噩地想,居然这么平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红得流血般的三个字倏地灭了,陈南煜受惊般后退一步,才惶惶反应过来,焦急地朝着紧闭大门里面望去。   门来了,医生走出来,左右环顾一周,陈南煜忙迎上去:“他现在怎么样?”   “你是他的什么人?”医生问。   这个问题令陈南煜心跳乍然停顿一下,但他什么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说:“他是我哥。”   医生便点头说:“轻微脑震荡,加上手臂骨折,好好休养几个月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   陈南煜并没有松口气,他跟着一堆人走到病房,挂水检查,一切结束后,病房终于只剩他和许嘉词两个人了,他才敢走过去。   许嘉词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他的脸上没有那些刻薄,高傲,或者是他害怕看到的愤怒抑或失望。他眉头轻锁,面颊透着股病气般的苍白,两手放松地搭在床檐。   陈南煜不敢动他,生怕他醒来,但事实上,他只是太过担心。   相比起来,骨折已经是最重的伤。   陈南煜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他,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他现在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庆幸,喜悦,遗憾,后怕……   幸好没事。   但陈南煜显然把这件事想得太好了。   他半夜被一阵动静惊醒,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压住了床上人的衣角,而那人微微皱眉,偏过头看他。   窗帘并未拉好,如水月色照在他的脸上,眼睛里,透过他的眼睛的倒影看到了陈南煜。   许嘉词醒了!   陈南煜居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毕竟他没想到许嘉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倒是许嘉词看了他半晌,眼中懵懵懂懂,没有陈南煜以为的抵抗,这令他心中燃起一束希望的小火苗。   许嘉词的视线宛若羽毛,轻飘飘却又异常认真地从他眉间扫到鼻梁,嘴唇,随后他说出一句令陈南煜无比惊诧的话。   “抱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旁边……”   祁温书醒来时,大脑木木的,手脚也僵直,处于一种想动又不敢动的难受状态。   天黑,他的胳膊还被人拽着,祁温书就想抽出来,结果只是一动,陈南煜却直接醒过来了。   祁温书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太糗了。   逃跑不成还被人吓到,直接摔下来。   所以当他面   对着陈南煜那双黑黝黝的眼眸时,心生一计。   失忆,这是多好的套路啊!   于是祁温书心很大地这么做了。   反正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却不想陈南煜经历了震惊,迷茫,疑惑,挣扎之后,对他说:“我是你弟。”   祁温书:“???”   陈南煜这是拿了谁的剧本?!   与陈南煜无比冷静沉稳的话语吐露同步的,是六六的心动值预报。   六六:[男主心动值:98]   祁温书:“……”   他古怪地看着陈南煜,不知道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决定放弃了吗?   祁温书想了想,说:“那你叫什么啊?”   陈南煜说:“我是和你同母异父的兄弟,我叫陈南煜,你叫许嘉词。”   祁温书睁大了双眼:“同母异父?”他动作过大,导致他手臂使力,立马“嘶”了一声。   陈南煜连忙道:“别动,你的手臂骨折了。”   祁温书“哦”了声,依旧看着他:“你真的是……我弟弟?”   怎么感觉……不是呢?   陈南煜看着他,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是啊,你这次……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很晚了,先睡一觉好好休息吧。”他的手轻轻覆在祁温书眼睛上,祁温书下意识闭眼,眼睫毛轻颤。   这次受伤的确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光是简短的谈话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于是本想再问些什么,但却是已经迅速睡着了。   睡梦里,似乎有个低沉声音呢喃。   “嘉词,我爱你……”   “我不会放手……”   “你能不能……也爱我一下呢?”   祁温书这几天过得真是好,好吃好喝,就是失忆这件事没法解释。   不过脑震荡也可能导致部分记忆的缺失,这点只能慢慢来,等回家了看到熟悉的东西也许能刺激回来。   “南煜,你怎么又给我送汤。”祁温书看到陈南煜抱着一大桶保温杯进门,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跳,苦着脸道。   陈南煜没说话,身后却走进来一人。   祁温书眼睛一亮:“你也是我弟?”   陆沉:“???”   什么玩意?   陈南煜放下保温杯,对祁温书说:“这是你的朋友。”   说着,他心里松了口气。   祁温书这几天已经逐渐想起些事情了,但他没想起来自己,现在他也没有认出陆沉,是不是意味着,陆沉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陆沉一身风衣,风度翩翩,担忧地坐下,认真打量祁温书:“你瘦了。”   “还好吧。”祁温书茫然地说,“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抱歉啊。”   “没事。”陆沉温和地道,他眼中盛着哀伤,“我本以为你这几天出国散心,没想到你摔下楼,伤得这么重。”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悲伤,咳了咳又说,“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祁温书说,语气淡淡,显然是还有些放不开。   陆沉和陈南煜对视一眼,知道他是没有想起来,有点无力。   身为许嘉词的好友,他自然不相信“走路不小心摔了脑袋”之类的话,但阿词和陈南煜相处如此熟辗,毫无芥蒂,也许和陈南煜也没有关系。   陈南煜没有插话,他们聊完后才道:“饿了吗?”   祁温书:“还……还好吧,不太饿。”   陈南煜挑眉看他,明显是不信的。   祁温书叹口气:“好吧,其实有点饿。”   但他不想再喝骨头汤了!   不是喝啥补啥啊大兄弟,喝骨头汤并不能让我的骨头长得更快点啊!   但陈南煜坚持,看在‘弟弟’的面子上,祁温书只得咬牙喝。   陆沉见他一脸生无可恋,觉得这样子的阿词从来没见过,一时间竟觉得有几分新奇。   祁温书就有点不爽,下了逐客令:“既然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   反正剧情又被他搞得七七八八了,还能扯回来是怎么样。   陆沉便起身,出了门。   陈南煜对祁温书说:“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你要把汤喝完。”   “喝不完啊。”祁温书夸张地说,“这么大一桶,喂猪也未补完啊。”   陈南煜便笑了起来:“那喝一半也行,不许偷偷倒掉,让我知道了就给你再熬一盆。”   “啧。”祁温书说,“哥哥知道了,我的好弟弟,去吧,保证完成任务,嗯?这样行了吧。”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陈南煜察觉到了,他心里已经屯了不知多少的甜蜜爱意,却无法抒发出来,千思万想,只是在祁温书脸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快步出门。   祁温书愣了一下,他伸手在陈南煜亲吻的地方触碰一下,又仿佛碰到火焰般收回手。   他万般疑惑,为什么弟弟亲他一下,心跳会这么快呢?   就仿佛,他们曾经是恋人一般。   “阿词现在情况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失忆这点……”陆沉有点忧心,“怎么办呢?有没有办法治?”   “我会尽力让他想起来。”陈南煜沉声道。   陆沉就像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出来疼,拔出来更疼。   那根刺后面,连着他的心啊。   “陈南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陆沉思索许久,终于问出来,“阿词订的机票并没有用,为什么?”   他在得知许嘉词出事后便去查了,发现阿词订了出事前几天的机票,却没去,疑点太大了。   陈南煜本想找个借口,但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联想起这几天祁温书的乖巧,与前几天近乎冷漠的话语,他没忍住,说:   “阿词说,他喜欢你。”   陆沉眼神诧异,片刻后失笑道:“因为这件事,你和他吵架了是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多大,陆沉自然知道。   但……怎么可能呢?   “他让我离开,难道这件事不是真的吗?”陈南煜苦笑道。   他已经认命了。   似乎自己的爱情,并不能带给许嘉词想要的。   那他为许嘉词争取呢,他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不再恨他?   这几天,陈南煜越发体会到了许嘉词的好,他再三反思了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他怀着报复的心思来到他身边,但他并没有错,反倒是他让他失去了一切。当替身也好,不爱也罢,都是他欠他的。   自己能放手吗?   如果能,陈南煜想试试,让许嘉词幸福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却不想,陆沉笑着摇摇头:“他啊……”   “陈南煜,你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吗?我们一起长大,他没有事情能瞒着我。”陆沉声音很轻,“他对朋友很好,那是因为他仗义。他以前或许喜欢过我,但从你出现后,我确定,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   陆沉说:“我能感觉到,是我一步步把他推开了,和你无关。”   “阿词是个对感情非常认真的人,他不会因为相貌而违心地去喜欢一个人,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他就不会是许嘉词了。”   “所以,如果他对你表白,说我爱你,这些话,绝对是真心的。” 第77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7)   这些话,原本是最好的解开误会的钥匙,但一旦经历过某些事情,它就仿佛加了一层毒液夹心——看上去甜蜜美味,实则真正咽下去,馅料入喉,才发觉味道苦涩难以忍受,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陈南煜听了这话,内心大震,即使不愿去相信,但陆沉是与许嘉词相处更久的人,他说如此,事实就相差无几。   他与陆沉告别,用尽全力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回到病房,祁温书站在窗边拨弄一盆绿植。   含羞草的花瓣时展时合,真好玩。   祁温书沉迷于大自然的自然规律,身旁站了个人也不知道,直到玩够了,他一转头:“南煜?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陈南煜说,他的嗓音低沉,掩盖了其中的低落和沙哑,“还疼吗?”   祁温书反应了一下,才知道陈南煜说的是他头上的伤口。   “不疼了。”祁温书下意识想去抓头发,但陈南煜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一惊,想收回手,陈南煜的力道却大的惊人,他愣是没抽出来。   “别动。”陈南煜慢慢松开手,“医生说最好不要碰到伤口。”   “哦,哦。”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陈南煜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吃苹果吗?”陈南煜瞥了眼果篮。   “吃。”祁温书顿了顿,“我来吧。”   “你削会伤到手。”陈南煜低头削苹果,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也优美利落,很快就削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苹果,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失笑:“南煜,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这样我以后怎么独自生活?”   他将苹果一分为二,一半稍微大的递给陈南煜:“喏,也享受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似乎已经接受陈南煜是弟弟的事实了,但有时候,脑中会闪过几幅画面,转瞬即逝,他甚至抓不住一丝一毫。   他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是好是坏,但他过得很开心,很快乐,比起他之前的生活来说,要单纯许多。   又过了几天,经过医生检查,祁温书身体已经无碍,但失忆这件事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好转,对此医生的建议是:带他去熟悉的地方转一转,刺激他回想过去的片段。   陈南煜带祁温书回了家。   祁温书当天脱去病号服,换回自己的衣服,感觉很舒服。他莫名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   在家里呆着也很清闲,祁温书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陈南煜告诉他他现在属于自由职业者,不用上班。   祁温书想玩游戏,陈南煜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上面下了很多小游戏,切西瓜,欢乐麻将,甚至楚留香都有,堪称游戏机。   祁温书打开了消消乐。   陈南煜在一旁拿电脑处理事情,他要把许嘉词失去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听到了音乐声,微微翘起了唇角。   还是这个人,没有变。   游戏界面干干净净,一关都没打过,祁温书有点意外,他还以为陈南煜是喜欢玩游戏,谁知道一点记录都没有,就好像是专门给他下载的。   前几关太简单,祁温书玩了几关就有点困了,他关掉游戏,打算把手机还给陈南煜,手机屏幕却跳出一条微博推送:陈南煜获最佳男主角,究竟是实力担当还是暗箱操作?   看到熟悉的名字,祁温书想了想,点开这条微博。   后面居然跟了个#陈南煜许嘉词#的词条,看上去莫名有点奇怪。   祁温书眯了眯眼睛,点开这个话题,置顶是几个大字:粉许鱼cp的进!   许鱼……cp?   往下翻,是一个用户发的九宫格:太有cp感了叭,粉红泡泡冒个不停,我龙傲天吹爆这一对!!   照片来自《美人杂志》。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帅气逼人的男人的杂志硬照简直帅哭一众网友,光影的组合,两人之间禁忌而危险的交锋让画面充满了故事感。   这是他拍的吗?   祁温书的视线定格在两个男人肆意而隐秘的亲吻间,眼前闪过几幅画面。   他与陈南煜对峙。   他抬头亲在男人嘴角。   他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一起逛超市。   ……   “不玩了吗?”许久没听到游戏提示音的陈南煜抬起头。   祁温书退出微博:“不想玩了。”   “看电视吗?”陈南煜没说什么。   “好。”祁温书顿了顿,“南煜,你拍的那部片子叫什么?我想看。”   陈南煜看了他一眼:“《无关黑白》。”   他调出家庭影院,排出那部片子,点了个什么东西,进入正片。   “等等。”祁温书眼尖地看到了,“你刚才按了什么?付费?”   陈南煜说是啊。   祁温书简直震惊不已:“你自己拍的片子,还要花钱买了才能看?”   陈南煜有点无奈:“这叫支持正版。”   祁温书:“天哪好可怕……”   “电影开始了。”陈南煜有点想笑,幸好忍住了,提醒祁温书。   开幕是两个同样西装楚楚的男人站在一件办公室里,拍摄角度透过落地窗,看上去很有距离感,窗户刚好隔开两人的脸。   “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缓缓举起手,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意,“现在的寰辰是我的了。”   面对着眼前的黑洞木仓口,另一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惊慌失措,他很平静,甚至连垂落的手都没有握紧。   “弟弟,没有人告诉你,想成功的途径中,一定会经历无数的失败?现在哥哥告诉你,你的失败,将从现在开始。”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男人说,“现在签合同,我还能给你一条活路,否则——”   “否则怎样?你要杀了我吗?”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握紧了木仓口,“来,弟弟,往这里打,一定要对准啊。”   那人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惊呼:“你疯了吗?”   “如果你觉得我疯了,那我就是疯了吧。”那人笑得身体颤抖起来,他将木仓口用力抵住自己的心口,“来啊,别怕,往这儿打!”   “你以为我不会动手吗?”他倏地恼怒,彭地开了消防栓。   “动手吧。”他安静地看着他。   “嘭!”枪声响起。   字母缓缓升起。   ——无关黑白。 第78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28)   开头挺吸引人,节奏鲜明紧凑,直接勾起了观众的好奇心。   祁温书也不例外,他坐直了身体,期待后面的剧情,他随口问了句:“另一个人是谁?”   陈南煜说:“陆沉。”   祁温书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油然而来地一股安全感,这和他面对陈南煜的感觉又不一样。他思索了下,又问:“他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眼睛盯着电视,半天没有得到回答,疑惑地偏头看去。   “你和他一起长大。”陈南煜知道许嘉词这一句问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名字激起了他的记忆,对他来说,这是个重要的人。   而他却丝毫没有怀疑陈南煜的身份。   也许,在他的生命里,陈南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祁温书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有个竹马。”   陈南煜心里已经碎成了百片千片,他轻轻说了句“是啊”,随即起身,快速道:“我出去散步,回来给你做饭,想吃点什么?”   祁温书“咦”了声,高兴地说:“散步吗?我也去。”   陈南煜改口道:“不,出去买菜。”   “买菜?”祁温书更心动了,“我也去!”   陈南煜:“……”   但事实上,不论他对买菜的兴致有多高,进超市后就会被各种各样的蔬菜打败。   不会买啊……看起来都差不多,怎么挑?祁温书感觉到了挫败。   有些事情不是光凭兴趣就能做好的。   “去买调料吧。”陈南煜无奈道。   祁温书愁眉苦脸地盯着一颗大白菜看了许久,最后终于承认自己是个生活残废,放下白菜去了调料区。   咦……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祁温书透过货架看了眼陈南煜,他低头挑选着绿色蔬菜,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祁温书的视线一寸寸下移,仔细描绘着轮廓,心中异样情绪在发酵。   不是亲情。   陈南煜……骗了他?   祁温书有点迷茫,说是他的亲戚有什么好处吗?难道可以继承他的花呗?可他又不用花呗。   祁温书拿出手机,开通花呗,开了很高的使用额度。   嗯,这样就可以了吧。   陈南煜其实是想一个人散散心,他有太多不愿被别人知道而心惊胆战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的每一天都仿佛是他透支了下半辈子的幸运,苟且偷生,忐忐忑忑,惴惴不安。   但现在,仅仅看着许嘉词的背景,他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   如果他恢复记忆,他把公司还给他就离开,如果他……永远都没有想起那段,他会呆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陈南煜想得太过入神,导致祁温书站在他身边都没有发现,祁温书起了恶作剧心理,他搭上陈南煜的肩膀,沉声道:“南煜。”   陈南煜猛地抬头,两眼都是难以置信。   许嘉词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   失去记忆的许嘉词喊他永远都带着对家人的宠溺,但刚才这声……他竟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你喊我什么?”陈南煜说,“再说一遍!”   祁温书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陈南煜脑中混乱,一时未察觉到祁温书的异样,声音逐渐奔溃,颤抖,“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脸上的红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   白起来。祁温书简直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只是换了个声音叫他会导致事情演变成这样。   他抱住摇摇欲坠的陈南煜,不顾众人的异样眼神,低声在他耳边哄:“没事没事,你还好么?我该想起来什么?”   陈南煜的理智即将跳崖之前被唤了回来,许嘉词身上的柠檬香让他回到现实。   这样的生活,他过够了。   每一天都像走在钢丝上,时时刻刻担心好不好吃掉下去的日子简直糟糕透顶。   他,要告诉他全部真相。   咖啡厅。   “……事情就是这样,我现在说的话,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话。”陈南煜捧着咖啡杯,手却冰冷极了。这不是他头脑一热作出的决定——事实上,从许嘉词住院开始,他就已经在反思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做错了什么才让这段关系变成这样。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祁温书沉默不语,他低着头,往咖啡杯里加了一勺勺奶,又加了很多糖,搅拌均匀,慢慢喝了口,才开口:“我相信你。”   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来说,的确很残忍,但……   祁温书闭了闭眼。   陈南煜却再三道:“不论你相不相信,我说的确实是事实。”   “我知道。”祁温书加重语气。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平静,甚至平静得有点冷漠,最后,他微微抿起嘴角。   “陈南煜,我没有失忆。”   陈南煜愕然地看着他。   “我只是不喜欢你了。”祁温书轻松地耸耸肩,“所以我以为你会直接离开我,没想到……”   你会继续呆在我身边,以弟弟的身份。   “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两清了。”祁温书放下咖啡勺。   太甜了,甜得有些发苦了。   在一分钟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也许是已经无话可说,无路可退。   到这种地步,彼此还有什么情面能给对方留的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拍两散,各自天涯安好。   祁温书又等了一分钟,也不见陈南煜再说话。他以为这就是最后的妥协,微微笑了一下,站起来。   但这时他的眼前突然一黑,持续了两三秒才恢复正常。祁温书紧紧握拳,确定自己没出现任何异样,才放松了撑住桌子的手。   “陈南煜,再见。”   陈南煜动也不动,仿佛已然石化。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吗?   一步。   陌生人的开场,陌生人的结尾。   两步。   真可笑。   三步。   “别……”陈南煜转身,欲拉住祁温书的手腕,祁温书吃了一惊,转身挣脱,浑身却突然像打开了昏厥开关,顿时失去了意识。   陈南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许嘉词转身后就晕倒,他连忙把人揽腰放在椅子上,手指触碰到的皮肤,竟比他自己的手还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南煜皱眉,但此刻也没有好的办法,先带他去医院吧。 第79章 许总的甜心小宝贝(完)   到医院后,常规检查却没有检查出问题,陈南煜对医生说:“他还有轻微脑震荡,做个全面的检查吧。”   大脑对人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医生对祁温书做了更加细致的检查,陈南煜坐在椅子上,眼中全是茫然。   手机响起,是陈嫂的电话:“南煜啊,还没和小许回来吗?中午做的饭都凉了,要不给你们重新做一份?”   “……不用。”陈南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诊室的灯还亮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熄灭,他说,“妈妈先吃吧。”   “怎么叹气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陈嫂敏感地察觉出他语气不对,试探着问,“小许呢?”   陈南煜本不想说,但想到陈嫂认识许嘉词的时间比他久,也许会更知道情况,心中存着一丝希冀,说:“他平时会不会有晕倒的情况?”   “小许又晕倒了?”陈嫂说,“哎,这孩子,真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又?”   陈南煜握紧手机。   “他身体不太好,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他吧。”陈嫂欲言又止,最后又加了句,“如果他惹你生气,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只是……太孤独了。”   祁温书在睡梦里被一直熊猫紧紧抱住手,动也动不了。半晌醒过来,才发现是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趴在床边睡觉。   祁温书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入夜,他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不对,他是晕倒了?   祁温书觉得有点头疼。   祁温书:【六六,男主心动值多少?】   六六:【九十九。】   祁温书:【看来是该走了。】   祁温书:【不过你的系统是修不好了吗?】   六六:【嘤嘤嘤!】祁温书没懂:【你的意思是?】   六六:【委屈,我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回事,一直在修,一直没好,他们效率好低!】   于是祁温书开始和六六一起吐槽那些玩豆腐渣工程的技术员们。   第二天,祁温书醒来,陈南煜不在病房里,进来个医生例行查房。   祁温书说:“医生,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低头写着什么,闻言抬头:“一时半会是不能出院的。”   祁温书愣了下,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我觉得已经没事啦……”   这时,陈南煜推门而入,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听到祁温书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他若无其事地说:“嘉词,医院的检查还没结束,需要再待几天,不着急。你饿了吗?我买了些水果,你想吃哪个?”   祁温书看着他,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医生检查完,说了句“多吃水果,对病情有好处”,就转身走了。   陈南煜坐在椅子上,两眼定定地看着他,被他这么看着,祁温书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某种万恶的负心汉。   ……难道他知道了?   果不其然,陈南煜下一句就是:   “我都知道了。”   祁温书:“……”哎。   祁温书面上没有一分波澜:“知道什么?”   “难道你想说,我还爱你吗?怎么可能?一开始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现在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话未说完,陈南煜却突然凑过来,堵住他的唇。   祁温书一下子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舌尖温柔地侵城掠池,唇瓣轻柔地覆着他的唇,不带一丝   技巧,却依旧让人心动。   祁温书睫毛轻颤,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随后他轻轻闭上了眼。   神智渐渐模糊,只余下那些美好的,冰冷的,残忍的回忆。   如果爱情这么苦……   我也甘之如饴。   片刻后,陈南煜偏头离开他的唇,用一种含义未明的眼神看着他。   “嘉词,对不起。”   对我那么好的你,却被我这样对待……   祁温书别过眼,低声说:“没什么对不起的事情——再说了,我也骗过你。”   陈南煜抿着唇:“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医院经过全身检查后,得到了许嘉词经常昏迷的原因:他患有天生遗传病,这种病会导致患病者产生病症后慢慢衰弱,最后走向死亡。   这种病,在全世界都没有几例,更别提痊愈了。   陈南煜听到医生沉重又无奈的解释后,他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起了许嘉词的母亲,当时她一天天气色衰减下去,而父亲神色也一天天落寞下去,直到那个女人下葬,父亲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   而许嘉词是她的儿子……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当时……只是觉得高兴。   却没有发现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   “想什么呢?”祁温书的声音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陈南煜回过神,听到祁温书说:“我想吃橙子,你帮我切一个。”   “好。”陈南煜说。   祁温书靠在靠枕上,感觉有些疲倦,醒来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仿佛这次晕倒打开了某个开关,病情恶化得更快了。   “你……是因为遗传病才要和我分手的吗?”陈南煜垂下眼,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答案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他想知道许嘉词内心的想法。   如果他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结婚。   “当然不是。”祁温书说。   他观察着陈南煜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陈南煜切了几瓣橙子,又说:“那你是因为生气才离开我吗?”   祁温书歪头,笑了笑:“嗯……也不对。”   陈南煜抬起头,祁温书看到他眼中的迷惘。   祁温书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别想这么多,会头秃。”   陈南煜脸上的愕然太明显。   祁温书哈哈笑道,拿起一瓣切好的橙子:“为了不头秃,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嗯?”   陈南煜刚想点头,嘴里就被塞了一瓣橙子。   “借花献佛。”   “……”   “怎么了?”   “好……酸。”   “酸也给我吃下去,不许吐。”   祁温书几乎就住在医院了,陈南煜几乎都在病房陪着他,晚上趴在床上守着,祁温书看得心疼,挪了一小块地方准许他上来和他一起睡。   陈南煜当然很快就答应了。   病床实在不大,两人要紧紧挨着才不至于掉下去,陈南煜的手轻轻搭在祁温书的腰上,紧张地问:“难不难受?会不会喘不上气?”   “我没那么脆弱。”祁温书拉紧他的手,“抱好,我掉下去了,就把你也踹下去。”   男人的怀抱灼热,带着令人无比安心的感觉,祁温书这一天睡得格外好。   清早醒来,两人姿势变了,两人面对面抱   着,鼻尖挨着鼻尖,当然还有无法避免的生理现象。   祁温书有些尴尬,有些情况下他能毫无心理包袱地恶作剧陈南煜,但这种情况除外。   他一点点挪着身体,想去卫生间,眼看就要到达成功彼岸,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揽了回来。   祁温书讶道:“你装睡?”   “刚醒。”陈南煜声音困倦,却掩饰不了话中的跃跃欲试,他低着声音,是能让祁温书浑身一麻的那种音色,手往下探,“我帮你。”   祁温书闻言感觉一股热意往脸上冲,忙按住他的手:“不用。”   “可我想。”陈南煜抬眼,一头未经打理的乱发翘得很性感,他眼中带着光,“宝宝……”   祁温书:“……”   这样说话,他会有一种罪恶感。   “好不好?”陈南煜继续用那种声音委屈地说话,倒像是祁温书欺负他了似的。   祁温书把脸埋进被子里,恨恨道:“没有下次!”   陈南煜满意地笑了。   下次……下次再说。   一次互帮互助后,空气都热了起来,洗漱后,陈南煜用笔电处理事情,祁温书则是刷着微博,突然问了句:“你最近没有拍戏计划?”   “没有导演找我。”陈南煜摇摇头。   “最近忙什么呢?”祁温书好奇道。   陈南煜把笔电一合:“秘密。”   “我想玩消消乐了。”祁温书把手机放下,百无聊赖,“但是不想从第一关玩。”   陈南煜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玩我的。”   “上次我也只玩了几关……”祁温书划开锁屏,眼神一凝,他抬头看向陈南煜,失笑,“怎么用这张照片当锁屏?”   是拍摄杂志时两人对烟的那张照片。   “你好看。”陈南煜说。   祁温书心念一动,打开相册,发现里面全是他们的照片。   再往前翻,居然也有他的照片。   祁温书纳闷地看着一张他睡觉时的照片:“这是什么时候照的,我完全没印象。”   陈南煜看了眼,说:“当时拍综艺那天晚上。”   祁温书咋舌:“那天?”   陈南煜:“嗯。”   也许他从那天开始,已经喜欢上了一个叫许嘉词的人。   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   祁温书关了相册,打开消消乐,发现已经解锁了一百关。   “不是我玩的。”陈南煜解释,“我搜了攻略。”   祁温书:“……”   晚上的时候,有人来看祁温书。   陆沉带了一束花,还有一个果篮。   祁温书:“……”怎么又是水果。   他今天已经吃了很多很多水果,实在不想吃了。   “据说吃这个对你的身体好。”陆沉说,“陈南煜告诉我的。”   祁温书只是叹气。   “误会说开了吗?”陈南煜出去打热水了,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便敞开了说。   “也许吧。”祁温书说,“那么多误会,我也不知道哪些要说,哪些不要说。”   “但我不想耽误他。”   陆沉眼神微动:“他真的很爱你。”   “也许这样才更加残酷。”祁温书摇头。   “你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我记得伯母当时……”陆沉话说了一半,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噤了声。   “没事。”祁温书说   ,“我之前不清楚妈妈得的是什么病,她没有告诉我,也许是怕我担心。但几个月前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我也得了遗传病。”他苦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招惹他,惹得徒伤心。”   “不是你的错。”陆沉忍不住说。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祁温书说,“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件事……”   陈南煜打开水回来,陆沉已经离开了。   他倒了一半开水,又灌了一半凉白开,兑温了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喝了几口,感觉嘴里有些发苦:“有糖吗?”   “吃苹果。”   祁温书愁眉苦脸:“我想吃糖。”   陈南煜见他执着于此,迁就他:“那我去买。”   “我要吃徐福记的酥糖。”祁温书强调。   陈南煜:“好。”   卖徐福记的超市离这里不近,陈南煜买了糖,回来路上接了个电话,方方告诉他已经拿回了许嘉词应得的股份。   陈南煜心想嘉词听了会很开心吧,一定会的。   “你真的打算和他过一辈子了?”方方已经得知真相,无奈也得帮陈南煜的忙,“小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带他一起回来也行。”   “是啊,过段时间吧。”陈南煜并未提及许嘉词的病情,“我会带他回来。”   “行吧。”   陈南煜走到医院楼下,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背影看有点像许嘉词的司机。   但……许嘉词说他的司机从不戴鸭舌帽,也许是他看错了。   男人进车,很快开车离开,留下一车尾气。   陈南煜上楼,看到几个护士从病房出来,他心一紧:“里面的人出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事,只是刚才办了出院。”护士说。   陈南煜脚步一停。   他看着病房号,没错啊,就是这个……   他慢慢走进去,希望有人对他说:“回来了,我的糖呢?”   但病房已经重新收拾了,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病号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摆在床头。   一袋酥糖洒在地上,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公司,我帮你拿回来了。”陈南煜呆呆地说。   “但是……你走了。”   “你抛弃我了。”   祁温书离开这个世界时,距离之前又过了一个多月,该吃吃该喝喝,看上去比正常人还健康,陆沉偶尔来看他,啧啧:“你又胖了几斤?”   “你每天这样生活,不长胖啊?”祁温书瞪着他。   “但你真的不告诉他你在这里?”陆沉叹了口气,“他找过我好几回了。”   “哭了吗?”祁温书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朵塑料花。   “没有。”陆沉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好几次都快哭了,看得我都差点不忍心就告诉他了。”   “坚持就是胜利。”祁温书面无表情地说。   “这样真的是对的吗?”陆沉说。   “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和留个他一分希望,哪个比较残忍?”祁温书说,“只是长痛和短痛之间的区别罢了。”   陆沉欲言又止。   祁温书拿出一沓信封。   陆沉:“这是什么?”   “他的生日,每年给他寄一份。”祁温书淡淡道,“我已经写够五十年了。”   陆沉简直叹为观止。   “这也算是…   …”   祁温书想了想。   “我对他的爱吧。”   祁温书离开这个世界时,陈南煜刚回到老家。   陈小雨和方意都在楼底下等他,见他只是一个人来的,有点奇怪,但谁都没问。   反倒是陈南煜先开口解释:“他出远门了。”   “这样啊。”陈小雨和方意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   “进来吧,哥,你今天生日,我给你订了个大蛋糕!”陈小雨说。   陈南煜走进去,左右看看,问:“父亲呢?”   “去扫墓了。”陈小雨说。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外面飘起了细雨。   屋子里很温暖,电视也开着,几个人一齐盯着电视,一时间只有电视的声音。   “吃点东西吧。”陈小雨塞给陈南煜一个橙子。   陈南煜看了看,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苦楚的微笑:“他喜欢吃橙子。”   陈小雨:“……”   陈小雨:“咳咳,哥,下次带他来吧,我不介意的。”   陈南煜似乎在发呆,很久之后才轻声说:“好啊。”   门铃响起,一个人站在外面:“给陈南煜先生的信!”   陈南煜接过信,视线停在了发信人的名字上。   “有人给哥写信啊……许……”陈小雨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   陈南煜没有拆开信。   他久久地站着,看着窗外。   半晌,他用沙哑的嗓音说:“看,有一颗流星落下来了。”   ——该世界完 第80章 番外·无关黑白   大年三十,室内灯火通明,温暖怡人,外面飘着飞雪,玻璃窗朦朦胧胧罩着层雾,电视剧里播放着千篇一律的春晚倒计时。   陈小雨端着盘鸡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哥坐在沙发上,穿着件浅咖色针织衫,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那件针织衫,陈小雨见她哥穿了好多好多次,是许嘉词给她哥买的衣服,于是她哥就一直穿着。   睹物思人啊。   想起这人,陈小雨忽觉愤愤不平。   生病就生病了呗,非要跑到国外去治,连个地址也不给一个,每年生日寄一封信是怎么回事?怜悯吗?   陈小雨轻轻放下盘鸡,正想悄声离开,厨房里的方意大声喊了句:“菜都做好了,叫南煜吃饭吧!”   这么一喊,陈南煜直接醒了。他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显得疲惫极了。   陈小雨心疼她哥,说:“哥,要不你进去睡会儿吧。”   陈南煜摇头,说没事,他起身,却险些一头栽下去,陈小雨眼疾手快扶住,没由来的气:“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没事。”陈南煜说。   他进厨房拿碗筷,陈小雨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给方意递眼刀,方意一头雾水。   年夜饭时间正好,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能聚在一起。   陈小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南煜了,每次见他,他身上似乎沉淀了更多,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生人勿近的气势越来越足。   他几乎已经把自己过成了一座孤塔。   陈小雨很心疼,这是她最爱的哥哥啊。   但她却不敢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前几年的时候,陈小雨实在看不过去他这幅模样,生气地让他忘记许嘉词,那个人能够冷漠无情地抛下他去国外说明他根本不爱……   但她还没说完,陈南煜看她一眼,说:“你说够了吗?”   陈小雨愣住。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南煜。   第一次,是在妈妈的葬礼上。   那个小小的男孩倔强地站着,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已经能够很好地掩饰,但那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   许嘉词,成了他的第二道砍。   不,是他的一整颗心。   男孩已经成长为了足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他却仍旧困锁高塔,不见天日。   酒杯轻撞,白酒轻轻荡漾。   本想换成啤酒,但方意没让她这么做:“小雨,别换了。”   “新年快乐!”零点的钟声敲响,第二瓶酒空了。   陈南煜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陈小雨试图活跃气氛,方意很配合,衬得气氛不那么尴尬。   旁边是落地窗,五彩的烟花绽开爱心的形状,伴随着底下人的欢呼雀跃。   陈南煜说:“我该走了。”   “住一晚吧,都这么晚了。”陈小雨抿了抿唇。   陈南煜轻轻摇头,抬手拂过陈小雨的头发:“下次再来吧,新年快乐。”   他微微笑起来,就像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却很爱妹妹的大哥一样。   陈小雨眼眶有些热,她低喃:“哥你这么好……”   为什么他不要你呢?   方意出门送他:“路上小心,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走回去,刚好醒酒了。”陈南煜步伐很稳,显然没醉。   一个有心事的人,需要喝比平时更大量的酒才能醉,而   现在离这个界限还很远。   “行吧。”方意欲言又止,但陈南煜背对着他,只道,“照顾好小雨,我走了。”   他下楼,沿着石子小路走,一路走到方意和陈小雨看不到的尽头。   陈小雨捂住了脸。   方意拥住她:“别哭,会好起来的。”   新的一年,真的已经来临了。   街道上很多店都关门了,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   陈南煜漫无目的地走,他不想回去,那个空荡荡的,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存在的屋子。   他已经没有家了。   到处都是欢笑声,偶尔有一大家子人出来放鞭炮放烟花,听起来都能感受到那种开心。   雪花轻扬,等陈南煜无意间看到一面镜子,才发现雪落了满头,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头。   许嘉词曾经和他说过——要和他白头到老。   现在,也算是了吧。   陈南煜的眼神有些空洞。   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发现前面居然还有一家开着的菜馆——是许嘉词最喜欢的那家川菜馆,里面的人居然还不少。   陈南煜眼神微动,走了进去。   饭馆的老板居然还认得他:“嗨,小伙子!这么晚了不回家啊。”   陈南煜看了看周围,很多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不大的电视机上同样播放着春晚,周围很喧哗,但陈南煜的心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荡荡。他礼貌颔首:“刚从妹妹家出来。”   “想吃点啥?”老板爽快道。   陈南煜迟疑。   “一看你就没吃饱。”老板笑道,“今天没有和你那个老板一起来?”   陈南煜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就那个,总是点外卖的那个小伙儿,上次他来我这儿吃饭,还说到你了呢。”老板递过来一张菜单,“说你给他送过好几次外卖,他看你人品不错就签你成为员工了。”   陈南煜有些想笑。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不过,他有些想象不到许嘉词一本正经胡侃的模样。   陈南煜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老板去了厨房。   油烟声,说话声,电话声……   陈南煜手机震动一下。   他看了眼,是陆沉的消息。   他发过来一段视频。   陈南煜有点疑惑。   他点开,视频经过几秒的缓冲,因为网不好,还卡了一下。   “南煜!”视频里的男人冲他打了个招呼,低头挽了挽袖子,“这件衣服刚买的,有点大,不过穿着挺舒服的——你怎么样?今天是新年哦,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段问话实在有些语无伦次,但陈南煜完全顾不上纠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视频里。   “我这里也在过年。”祁温书笑了笑,“医生说我今天可以稍微吃点其他东西,我说我想吃川菜,结果医生说不行,哎。”   陈南煜嘴唇微颤,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视频里的人完全没有让他问话的准备,他继续说:“所以如果那家川菜馆还开着的话,就去一趟吧,我留了礼物给你。嗯……就这样,医生不让我多用手机,再见啦。”   视频就此中止。   “小伙,上菜了!”老板叫了他好几声,陈南煜才回神,“……好的。”   面前是几大盘热气腾腾的菜,是许嘉词最喜欢的菜式,他每次吃到都会不自觉露出像小猫咪一样享受的眼神   。   陈南煜爱死了那种表情。   但现在,陈南煜只是挽了挽袖口,就像视频里祁温书做的那样,然后他低头,吃了一口菜。   老板拿了东西回来,发现这小伙眼圈通红,吓了一跳:“我是不是做得太辣了?”   “没有,很好吃。”陈南煜抬眼,并没有哭。他的视线移到老板手中的盒子上,“这是?”   “啊,是你老板让我交给你的。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担心你不来了。”老板说。   陈南煜心想,是啊。   如果今天他没来,会有多后悔?   这盒子其实很轻,轻到令人以为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但眨眨眼,才发现一切都不是幻觉。   许嘉词……已经离开他了。   却还拿不知道多少封每年一封的信,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视频骗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安心。   “谢谢您。”陈南煜认真地说。   老板随意地挥挥手,离开了。   陈南煜一口一口,吃光了这些菜。   外面的雪更大了,飘飘洒洒,像某人随意挥洒的毛笔画,像他不经意的近乎蝉翼般轻盈的一个拥抱。   走回家,街边的烟花爆竹还未停歇,整个城市似乎都在这些声音中焕然一新,变得更加富有生机。   他拂去盒子上的细雪,缓缓打开。   是一张《无关黑白》的正式碟片。   许嘉词专门找人刻的。   忽然间,一些他以为早已忘却的久远回忆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   “我替他付违约金,签他来许晨。”   “跟我一年。”   “你怕鬼?”   “真没有,我还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你……能留下来吗?”   “我冷。”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叫我?”   “还害羞呢?”   “南煜,你拍的那部片子叫什么?我想看。”   “如果他惹你生气,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只是……太孤独了。”   碟片录入电视,缓缓转动起来。   熟悉的剧情,再一次播放起来。   春晚结束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陈小雨站在窗边看着烟花,方意收拾完碗筷,轻轻搭着她的腰,和她一起看着窗外风景。   有一颗流星,隐匿于绚烂烟花间,悄然无息地坠落了。 第81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   寒冬腊月。   正是合该暮食之时,平静时刻却被马蹄声惊醒,冰天雪地,大火熊熊燃起,照亮了半边黑天。   “别抓我,我没有藏人!”   “哇……哇哇哇!”   “孩子!我的孩子!”   一马队精英黑胄乘铁骑踏雪而过,无视那几个哭天喊地的农户,一路闯入破财务,犹如狂风过境,叉草进窖。几分钟后,进去搜索过一圈的高大侍卫说:“三皇子,没有看到湘江王的人。”   那被称为“三皇子”的男人骑高头大马,从握住缰绳的手到直挺腰杆再到踏着马镫的脚无一不透露着此人的不凡风姿。   他伸手,右手掌五指并拢,指尖向上,朝一个方向挥舞几下。   侍卫会意,扬声回头喊:“走!”   侍卫秩序井然,迅速回到队伍,形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若是不仔细瞧,还以为只有一个人。   湘江王反叛此事,早在几日前就有了些苗头,但没一人当回事——开玩笑呢,人家祖上三代为圣上效忠,虽不是王孙胜似王孙,来往皇宫就跟走自己家似的自由。   京城的人都把这事当笑姿谈,短短几个还编排了话本,几位皇子闲来无事去听,听了没一半被皇帝的侍卫找到,火急火燎地告知他们:快,湘江王叛变了,赶紧带上自己的兵马去抗!   于是还热着的茶水被打翻在地,无奈又疑惑地赶回自家府邸——干嘛?换身衣服啊。   结果与唯一没和他们一起喝茶侃大山的三皇子顾青冥擦肩而过。   “……”   瞧瞧人家这速度,就算屁话放不出一个,效率贼高,又能在父王面前刷存在感。   但这群人也不想想,没有了顾青冥,他们哪来的闲暇时光听话本?   农户家门外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个鸡窝,鸡受到了惊吓,咯咯哒咯咯哒满院子乱跑,不小心就被铁钉的马蹄踢死一个,鲜血飞溅。   鸡窝旁厚厚的草垛后面躲着个小孩,他藏的位置恰好躲过了淬了毒的长矛,却没躲过扑面而来糊了满脸的鸡血。   “嘶啦——”祁温书几乎已经听到了液体碰到皮肤时的声音。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外面那些人……气势好可怕。   但烟火哭嚎声很完美地躲过了这一切。   那堆人离开了农舍。   祁温书警惕地蹲着听了半天,没听到马蹄声,轻轻喘了口气,胸口闷闷地,是憋气产生的窒息感。   他从茅草堆探出头,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散发着温润皎洁的光芒。   祁温书直觉不好,小动物似的预感令他下意识就要躲回去。   顾青冥去而复返,他利落翻身下马,四下随意一扫,寻到了丢失的玉佩。   忽然,他微微眯起眼,如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落在那堆草垛上。   其中塌陷一小块,仿佛刚有人扒着那里要出来似的。   顾青冥走过去,果不其然,捉起了小小一只。   小小一只努力挣扎着,他的衣服显得过大,松松垮垮,顾青冥一时不察,竟让他从外袍挣脱出去,穿着里衣无头苍蝇似的跑。   顾青冥居然有几分想笑的情绪。   那小孩步速挺快,但毕竟是小孩,顾青冥几步上前,稳稳捉起他的衣襟,上下打量一下。   小孩全身上下脏得要命,只有那一双被月光浸润的眼睛能看,眼瞳颜色极浅,近乎透明,如枯荣草木,寂静山岭,无垠苍穹。   顾青冥呼吸一滞。   他把人拉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这双眼睛刻入脑海。   小孩挣扎不停,力道不小。   顾青冥没由得他挣扎,抬手一劈,然后将软倒过去的小孩往肩上一扛,出了院门。   祁温书醒来时,已经身处异地,周围四下无人,祁温书连忙呼唤六六:[六六六六六,这是新世界?]   六六:[是呀。]   祁温书怀疑道:[上个世界,我完成了吗?]   他回想一下,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经历过,却不记得具体细节了。   六六:[完成啦,总积分已经三万,再获得七万就能回家了!]   祁温书很开心,但开心之余觉得不对,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反倒脑袋疼得要命,只得悻悻作罢。   祁温书:[剧本呢?]   六六:[还在路上,网卡,稍等会哦!]   祁温书:[……行吧。]   祁温书掀开身上软被,踩着地板下了床,周围陈设都是他不熟悉的。   金丝帷幕,檀木桌椅,姚清花瓶,尽显奢华。但作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祁温书只觉这些看上去很不错,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高大上,非常有逼格。   祁温书本想逃跑,但绕着转了一圈,门锁着,窗户锁着,他总不能从天花板掏个洞出去。   祁温书哀伤地叹了口气,转移了注意力。   与此同时,顾青冥呆在书房,翻阅古籍,同时脑海浮现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前几日是国庆大典,对皇子们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国师占卜,随后给每位皇子都留下了一封密信,其余人不可看,否则涉及天机,遭雷劈而死。   而顾青冥的密信内容是……   找到天降之子。   无论是皇位,还是治好他的哑病,天降之子志在必得。   根据古籍记载,天降之子与旁人之不同在于他的发色和瞳色。   本土国人均是黑发黑眸,皇子则略有不同,顾青冥派去寻找天降之子的人已经去了几日,毫无消息传来。   却让顾青冥在今日碰了个正着。   想起那双纯净的眼瞳,顾青冥心中涌上一股情绪,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高兴。   他起身,敲了两次桌,随后开门朝小孩所在房间走去。   祁温书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门应声而开。   祁温书:“……”   早知道就早点砸碎点什么。   但只是巧合。   顾青冥走进来,与不知所措的小孩两眼相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祁温书是傻眼,顾青冥是说不出。   又过了几秒,祁温书拔腿就跑。   门开了!   但他刚高兴没多久,踏出房门下一秒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揪着领子提起来,扔回了房间。   祁温书二次傻眼。   顾青冥给自己倒了杯茶,长长的睫羽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他长相俊美无双,绝对比祁温书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但这个人的可怕程度也绝对是无人能及的!   祁温书幼小的心灵,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害怕的滋味。   他后退一步,腿在打颤发软,声音尚镇定:“对不起。”   没有回应。   “打碎杯子,是我的错……”   没有回应。   “我赔……不起。”   还是没有回应。   祁温书:“……”   所以到底想让他说什么?   也许是他面上那种即将崩溃的表情令顾青冥终于良心发现,他屈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敲了两次桌。   门口侍卫走进来,就像一柄锋利的刀。   祁温书吓得后退一步。   难道要将他带去斩首。   顾青冥瞥了眼瑟瑟发抖的小可怜,终于伸手作了几个祁温书完全看不懂的手势。   搞什么,要死要活好歹说一声。   侍卫:“三皇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祁温书:“……”   连话都不说,皇子已经娇贵到这种程度了吗?   祁温书稍微迟疑,侍卫眼神瞬间凶恶:“再不说话就剁了你下酒!”   祁温书立刻说:“君夙。”   侍卫不耐道:“哪个君,哪个夙?写一下。”   祁温书继续瑟瑟发抖:“……不知道,我不会写字。”   只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可怜人设,写字太难为他了。   这还没完。   顾青冥就跟挤牙膏似的,每次作个手势,侍卫问他一句,他再回答一句,这样过了很久,祁温书都困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侍卫:“最后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呆在这府里?”   祁温书愣住了。   侍卫眼神逐渐凶恶。   祁温书:“……”   威胁小孩,只需要眼神就够了。   祁温书不情不愿:“好。”   顾青冥站了起来。   祁温书吓了一跳。   说实话,他都已经忘记了顾青冥的存在。   这人不说话,毫无存在感。   侍卫冲顾青冥行礼,随后走出去关上门,顿时,房间里气压再次低落,祁温书和顾青冥开始大眼瞪小眼。   没人说话。   顾青冥没有打理祁温书,他站在书桌前,摊开一张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祁温书个头太矮,连桌子面都够不着,更别提偷看上面的内容。   写完,顾青冥重新看向祁温书。   然后冲他伸出一只手。   他的手很大,颜色不浅,还有浅浅的伤口,祁温书犹豫很久,才搭上。   触感并不怎么好,指腹有厚茧,掌心也很硬,一点都不柔软。   相比较而言,顾青冥的感觉大概就是握了团棉花,一点不敢用劲,怕碎了。   顾青冥大步向前走,他走路带风,祁温书小跑着,吹了好一阵凉爽的风。   直到来到一池热气腾腾,透着些许水汽味道。   顾青冥看向祁温书。   不言而喻。   祁温书结结巴巴:“我自己洗……”   顾青冥挑了下眉,仿佛在说你这么小点,淹死在里面怎么办。   祁温书莫名其妙地看懂了,他愤愤道:“我以前都是一个人在河里洗,也没有被冲走。”   顾青冥点点头,似乎为了维持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却一动不动。   祁温书不脱,他也不动,僵持,僵持着吧。   祁温书心想我还能坚持,却打了个哈欠。   顾青冥有些不耐烦了,他将外袍一脱,朝祁温书走来,单手拎起他,就跟捉小鸡一样轻松。   祁温书满脸通红……羞愤的。   “我自己脱!”他扑腾扑腾地挣扎,就像令人丝毫不省   心的幼崽。 第82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   从皇宫后院引来的池水温暖怡人,内含强身健体之物,功效自然是好的。   这池水,每位皇子都拥有一池。但平民百姓是没此好命。   祁温书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初来乍到,被府邸陈设先是吓了一跳,又是被刚才那侍卫跟顾青冥吓了一通,完全来不及细思。   褪去混合了不知多少泥土鸡毛的脏污里衣,他小心翼翼地探着池水,似乎氤氲热气中藏了些庞然大物。   却并无二致,有的只是他拨动池水泛起盘盘层层的涟漪。   水很暖,祁温书转头看向男人。   他小时便被农户收留,却并没过上好日子,甚至于连普通日子也算不上,饥一顿饱一顿,更别提其他。   但幼小的孩子,懂得一件事。   想要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青冥再次不懂这小只心里想着什么,只纳闷他怎么还不进去。   说话是说不得的,写字更行不通,小不点连写自己的名字都不会。   叫侍卫吧。   正想这么做,顾青冥听到小孩说:“我可以进去吗?”   他眨眨眼,浅色眼瞳中透着碧光的影子。   顾青冥颔首。   小孩小心翼翼地攀下池,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好热,舒服……   他也没有乱动,削瘦到几乎能显出肩胛骨的肩膀贴在池壁,一动也不动,蜷缩在池边边,不仔细瞧是不会发现偌大池里突然就多出了个人。   祁温书抱臂,忽听“哗啦”一声,池水破碎波澜掀起小浪,洒了祁温书一头水,比他不知道高大强壮多少倍的男人跟着下了池。   祁温书:“……”   他甩甩头上水柱,头上突然罩下一块巨大白布,将他的视线遮掩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祁温书再次:“……”   顾青冥也靠着池壁,但跟这位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不一样,他姿态悠闲,极为享受。   祁温书怨念地摘下布,顾青冥看着他,扬了扬眉梢,似乎在说赶紧洗。   祁温书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就通了这人的脑电波,反正手一抖,迅速开始擦洗。   以前在河里都是随便洗洗就过了,但顾青冥显然对他要求更高,洗一遍不满意,又丢了块布让他继续洗,到底是有多嫌弃他。   祁温书将身上污垢洗净,顾青冥又抬手,指了指他的头发,也要洗。   祁温书略显犹豫。   顾青冥一手靠在池上,敲了两下,示意快点。   经过长期不懈的奋斗,祁温书终于完成了一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把自己洗干净。   顾青冥喜提干净白嫩小团子一枚。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团子除了眼睛,就连头发也是银白,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顾青冥看着他,脸上喜怒不形于色,祁温书心里更忐忑了。   是有缘故的。   他曾经因为这惹人注目的发色被人驱逐,遭到殴打,不屑和唾弃。   因为他是不同的,在一众黑发黑眸的人当中,他就像是个异类。   但顾青冥并未有所表示,他只是……将旁边一叠衣袍丢给祁温书,祁温书手忙脚乱地兜住,险些沾水。   顾青冥看着小孩套上袍子,伸手四指并拢,往外扇了几下。   呃……祁温书自觉出去,外面侍女见他出来,给他整理一下歪扭领口,又抚平皱皱巴巴的褶皱,带他回了房,又退出去。   祁温书抚了抚身上这套,摸上去滑溜溜,比刚才的粗布衫好太多,凑近了嗅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卖了他都买不起这套衣服。   偌大的温泉池里,顾青冥独自泡着,他微阖眼,想起刚才小孩的银色长发,比眼瞳的颜色更明亮些。   银色,象征着泼天富贵。   顾青冥站起身,披上衣袍,他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有了片刻的停顿。   那称作君夙的小孩,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天入睡前祁温书都没有再见到顾青冥,却有个侍卫进来,“啪!”地朝床头雕花木柜上拍了张纸,一板一眼道:“三皇子说,从明天起,你要严格按照纸上所写时辰进行活动。”   趁着他还未露出凶恶目光,祁温书连忙抢答:“我不认字!”   侍卫:“……”   侍卫拿起纸:“卯时晨起锻炼,辰时用餐,巳时识字……”   祁温书听的头大,这都是几点,他完全不懂,只得先记下,回头再问六六。   结果,顾青冥个大猪蹄子,让他凌晨五点就起床,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不要发育的吗?这样怎么长高高啊!   祁温书只觉一阵奔溃。   剧本还没到,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都只是按着该有的发生事情进行,但他心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天晚上,祁温书睡得很早,他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天还没亮。   祁温书是被腰侧刺痛给痛醒了,好似有人拿着烙铁生生烫在他皮肤上,偏偏张嘴还叫不出声,只得受着。   待那残忍酷刑般的感觉渐渐消去时,祁温书已满身大汗。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摸了摸烫的地方,说来奇怪,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烫也不疼,也没有被挖去一块,真是奇怪了。   祁温书扒开衣服看,却发现那头隐隐约约有个图案,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   房间里没有蜡烛,也没有月光。祁温书索性放弃,想着明早有时间再看看。   这么想着,他再次睡着。   然而,“明早有时间再看看”这句话本身就是个fg。   因为祁温书从大早上天还没亮被叫醒以后,忙得把这事直接忘了!   果然如侍卫所说,祁温书被准时叫醒,迷迷糊糊瞪着两只眼由侍女帮他更衣,随后被带到后院的空地。   顾青冥已经在那边了,他身着黑色鎏金长袍,面如冠玉,风姿不凡,一看便不是常人。   祁温书还未来得及感慨这人的容貌,只见正被他在心里默默赞美的人作了个手势。   侍卫:“绕着圈子先跑十圈。”   祁温书:“???”   这院子忒大,一圈少说也有四百米,让他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跑十圈,四千米?   祁温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主仆二人都是一副严肃冰冷脸,祁温书恍惚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难道自己原本就应该围着这四百米一圈的院子跑上个十圈么?   祁温书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然后他鼓足勇气道:“我不跑!”   顾青冥扬了扬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青冥的眉毛才是心灵的窗户吧。   六六:[剧本已到,注意查收~]   祁温书:[好的。]   然后……   嗷——   不对!   一开始就错了!   祁温书穿越的世界,是一本古代耽美,顾青冥是攻,而祁温书……   他是反派!   他本应该在昨晚安然无恙地躲过顾青冥的搜查,随后跑出去遇到他的师傅——湘江王,两师徒藏匿山村隐居数年,终于在后面拥有了可以扳倒男主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胜利的那一刻,主角受救下了顾青冥,反派们被抓入大牢,凌迟致死!   作为反派,祁温书本应该在昨晚和反派头头一起离开这里,那么他现在做了什么?   在男主的命令下跑四千米?   祁温书心态崩了。   按常理来说,小孩胆子不大,顾青冥总觉得咳嗽一声都能让他吓一跳,但他盯着换了新衣裳白白嫩嫩的君夙看了许久,小孩居然有胆量和他对视,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什么时候都挺无聊,顾青冥没打算继续。   侍卫接受到了三皇子的死亡凝视,忙充当翻译:“三皇子说,不能不跑。”   “不是他说的。”祁温书满心愤懑,“有本事说一个试试?”   侍卫呆若木鸡。   风止林静,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谁敢这么和顾青冥说话?这不是摆明了嘲讽他不能说话吗?   再看不起顾青冥的人,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顾青冥漆黑的眼眸看着祁温书,祁温书不甘示弱,回看过去。   生气吧,生气不如赶走我?   一般来说,顾青冥的视线是极具魄力的,不能说话锻炼眼神也是个不错的方法,于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了,但祁温书无知者无畏,更何况他一门心思想着惹怒顾青冥,更加是不怕了。   死亡凝视没维持多久,顾青冥拂袖而去。   祁温书愣愣的,这是,成了?   侍卫瞪了他一眼:“三皇子让你跟上。”   祁温书:“……”   哦,原来还不行,还得继续火上浇油。 第83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3)   话少的人看上去总是带点神秘感的,他什么都不说,只得靠你自己揣测他现在想了什么,情绪如何……更别提一开始便以铁血手段出现在祁温书眼前的顾青冥了。   鸡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他现在还能很清晰地想起来。   顾青冥走得很快,祁温书一路小跑才追上他,又不敢和他平行着走,忐忑不安地走在他后面。   但顾青冥似乎没有发现,他进了间屋子,祁温书跟着进去,闻到了饭菜香。   他从昨晚到今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顶多摸了两块桌上的点心,做得贼精致,拿在手里小小的一块,都不忍心下口,更别提填饱肚子。   祁温书猛地咽了口水,咕嘟一声十分清晰。   祁温书略显局促。   顾青冥在桌旁坐下,手指敲了敲桌子。   祁温书没敢动。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那是让他吃饭的信号,毕竟上一秒他才刚怼了尊贵的三皇子大人……   但他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见祁温书不动,顾青冥以为他没理解意思,遂伸手,像逗猫似的冲他挥了两下,示意他坐下。   祁温书小心翼翼地爬椅子,却发现那椅子其实挺高的,对大人来说随随便便就坐下,但对祁温书来说却是个艰巨的任务。   他太矮了。   祁温书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祁温书开始怀疑顾青冥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故意看他笑话?   不过他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正准备再来一次时,祁温书突然身体悬空,随后稳稳坐在了椅子上,宽大的黑袍边蹭过他的脸颊,带来了淡淡的冷香。   祁温书没想到顾青冥居然会上手抱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顾青冥显然没打算解释,回到自己的位子垂眸拿起了勺。   祁温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开始吃饭。   他吃饭速度快到令人无法想象,用‘风卷残云’形容也不足为过。   小片刻,祁温书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他抹了抹嘴,偷偷看着顾青冥面前丰盛的菜肴。   咳,实不相瞒,他还没吃饱。   也就……六七分饱吧。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渴望和明目张胆,顾青冥没抬头都能感受到,将几碟没吃过的菜式朝祁温书那边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祁温书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顾青冥。   不但没生气,还给他饭吃。   祁温书;【打个商量,这回我攻略男主怎么样?】   祁温书没想到会遭到系统的拒绝。   因为六六抱歉道:【男主心动值已经调整回来了。】   祁温书:【……】   什么时候调整不好,偏偏这时候好。   祁温书:【多少?】   六六:【六十。】   祁温书:【……?】   这么高?   祁温书:【能看下对我的心动值吗?】   六六:【扣除一万积分。】   这么多……祁温书刚攒了三万心动值,开始犹豫。   最后放弃了,他还是试试能不能把这已经狂奔八百米的剧情扯回来点吧。   书房里。   祁温书不安分地坐在小小板凳上,白胡子老夫子手持戒尺,吹胡子瞪眼,险些被这顽劣学生给气死。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可我并不‘说’啊。”祁温书无辜道。   “古人训诫要懂得学习的可贵之处……”   “呼呼呼……”   老夫子低头一看,小孩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傍晚,顾青冥踏入书房,夫子见了他就跟见到救命星似的:“三皇子,这小孩实在没有习文之德,不光如此,大字不识一个,竟也没有半分忏悔之心。”   顾青冥似是刚从外边回来,身上寒气如霜,肩头衣领落了白雪,也未掸一掸。   顾青冥颔首表示已经知道,却并未再有所表示。   夫子叹口气,收拾了东西离开。   祁温书转着手指,心里不安,面上强自逞强:“我不要学这些东西,你放我离开吧。”   顾青冥微微蹙眉,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落下一大片阴影,遮住了窗外漏出的金色阳光。   祁温书手指小幅度颤了颤。   顾青冥喉头滚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字句从喉咙滚出来,手一抬,想作手势,又想起君夙不懂手语,写字吧,小孩大字不识一个。   顾青冥头一回在一个人身上花费如此多心思,却头一次感受到无力的情绪。   片刻的沉默后,顾青冥招了招手。   侍卫不知道从哪里翻了出来,看了看顾青冥的动作,说:“三皇子问你,呆在这里不好吗?”   当然好啊。   有吃有喝,能住暖还能洗香香,除了每天强制性的要求外,对比之前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了。   但是……   祁温书摇摇头:“我想回去。”   “为何?”   这个问题对一个小孩来说,还太难了点。   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一群骑高头大马的骑兵,一众井然有序的侍女,严肃森严的规则……全都是已经自由惯了的君夙所无法接受的。   侍卫看向顾青冥。   “好吧……三皇子说,既然你这么说了,他不能不答应。”   祁温书一怔,还没来得及高兴,侍卫下一句话浇了他一头冷水。   “不过你年龄太小,至少也要再呆几年,成年能够单独生活了再离开这里。”   祁温书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古时候都这样吗?这么霸道的?   “最后一件事,教你学习是好事,懂些事情比不懂好。”侍卫顿了顿,“好歹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祁温书鼓了鼓嘴,居然没法反驳。   他没有父母,顾青冥这么做,别人顶多说他做了件好事,收养个孩子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很奇怪啊。   顾青冥哪有闲心收养遍地的乞丐,他又不是福利院院长。   该是有所图的吧。   祁温书若有所思。   但很遗憾,他的剧本只告诉了他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助攻,他不在的时候,顾青冥和主角受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祁温书也不知道顾青冥到底是怎么变哑,但最后他的嗓子却好了。   是主角受的功劳吧。   所以顾青冥,我现在必须帮你去找主角受啊,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爸爸的苦心?   梅星河“阿嚏”一声,吓跑了浮在已经破冰河面的鸭子,鸭毛乱飞。   他揉揉鼻子,望向身旁撑船的斗笠男人:“我们要去哪儿啊?”   “固灵山。”男人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似的,沙哑粗粝。从斗笠下露出的唇线凌   厉,看起来似乎与某个皇子有些相似。   “哦。”梅星河眼珠乱转,灵动狡黠,随口忧心道,“临走前忘记跟阿君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青冥不会滥杀无辜。”男人从鼻底哼出这句话,似乎对顾青冥有些不屑。   “顾青冥?他是谁?”梅星河诧异地说出这个陌生名字。   “将你我逐至如今地步的人。”男人松开桨,就地而坐,也不管船上烟土飞散,他将袖口挽起,露出一条深至白骨的伤痕,正汩汩朝下滴血。他低头看了看,哑声道,“会处理伤口吗?”   “不会。”梅星河挠挠头发,嘿嘿一笑,“不过我看过,大概懂些。”   他蹦到男人面前,严肃地研究起那卷纱布,却不知男人的视线落在他那双眼瞳上。   ——竟是与祁温书别无二致的浅色眼瞳,盛满了粼粼波光。   “恶召之子……”男人唇缝微开,低低念叨这几个字。   梅星河没听清,皱眉道:“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嗯,梅星河,梅花的梅,星河——”   “我知道了。”   “你怎么称呼?”   “李湘江,若是不嫌弃,叫我师傅吧,我会教你一身武功,从此无人敢欺负你。”   傍晚,烛火摇曳滴泪,顾青冥负手而立,扫过一排排古籍,最后抽出几本,细细翻阅起来。   关于天降之子的资料实在少得可怜,但国师如是告诉他,便不会骗他。   胆敢欺骗皇子,无异于欺骗皇上,欺君之罪,无人能担。   手指一寸寸下移,泛黄陈旧的书卷被合起,丢在一旁,又拿起新的一本从头翻阅。   天降之子,无异于上天所派的幸运使者,得此人者,得江山。   顾青冥怀疑国师给他们所有人的密信都是一样的内容。   但——   得不到天降之子,就得不到江山了吗?   得到天降之子的那人,就一定能享有盛世山河了吗?   不见得。   君夙。   这个名字就像一阵风,从顾青冥的心头刮过,却没留下什么痕迹。   顶多,鹤唳雀啸罢了。   这一通查找,没找到太多天降之子的信息,倒是寻到了另一个颇有些趣味的人物。   恶召之子。   天地平衡,有阴就有阳,有黑便有白,有正则有反。   幸运的对立面,则是不幸。   恶召之子,传言是从出生起便会带来邪恶的人,他也许会拥有江山,却像妖妃祸世,搅得天下大乱。   从古自今,人们对不好的事物总会多一分关注,天降之子的事例不常有,恶召之子却详细许多,甚至连特征都画得栩栩如生——   在恶召之子身体上,天生便带有一个象征邪恶的图案。   彼岸花。   彼岸花坠于阴间,落于地狱,是恶魔的代表。   就连花的特征也描绘得很是清楚。   顾青冥的视线从那朵妖艳的花上扫过,又移开。   侍女走进来,送上一盅热汤,细声细气:“三皇子,夜已深了。”   顾青冥揉揉眉心,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自然是懂的,当即答道:“小公子在屋顶。”   顾青冥眉心一跳。   ……屋顶? 第84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4)   祁温书伸了个懒腰。   刚下过雪,屋顶堆积了厚厚一层,祁温书朝侍卫借了个梯子,又拿了个大扫帚,愣是在屋顶扫出了一席之地。   一切做完,祁温书满身大汗,热得不行。   顾青冥踏入院子时,正看到小孩坐在高高屋梁,鼻尖冻得通红,他身上披着羔裘绒披风,又罩了件霜色褆衣,都是近来新添的衣物——从来没有这个岁数的小孩在三皇子的院落住下,所以顾青冥吩咐下人买些暖和衣物,看来正合适。   祁温书用手扇着风,正拒绝侍女想给他递一个暖手炉的好意,却见侍女突然俯身行礼:“三皇子。”   他擦擦额角的汗茫然看过去,顾青冥并未和他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只是披了件藏色轻裘,看上去丝毫不惧寒冷,腰佩白色润玉,正是当时无意间掉在地上导致剧情全乱的那枚。   顾青冥似是没在看他,但目光却如影随形,祁温书抿抿唇,有些抵不住,冲顾青冥挥挥手:“三皇子。”   深沉如墨的眼一阖,正在祁温书以为他转身要走时,眼前一花,顾青冥什么都未攀,只扶了下墙壁,便轻盈跳上墙头,又迈几步,来到祁温书身边。   这操作,穿了多少件品如的衣服?   看来三皇子除了口不能言,对装逼的心得还是非常纯熟的。   祁温书心里如是想,并不想直面自己内心的那一丝羡慕之意。   ——酷啊啊啊啊!   顾青冥走路似乎带风,简单几步,走过的路都散了雪,比祁温书热火朝天干了半天的结果也是相差无几。   他在祁温书身边坐下,祁温书还挺高兴,因为他挡住了刮过来的风。   刚才的满腔热血现在已经变成了瑟瑟发抖。   祁温书和顾青冥排排坐,真大眼瞪小眼。   祁温书想了想,说:“明天我还要卯时起吗?”   顾青冥听了,慢慢点头。   祁温书只觉心塞:“我能不跑步吗?”   顾青冥点头。   祁温书一阵惊喜:“真的?!”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开心,顾青冥又点了点头。   好了,这下放心了。   顾青冥朝他伸出手。   祁温书有点困惑,他伸出手,迟疑地用小指勾住了顾青冥的手指:“那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顾青冥的眼中有一丝迷惘。   祁温书才知道,是他会错意了。   侍女熬了热滚的姜汤,满屋子都是辛辣的刺鼻味道,祁温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侍女‘啊呀’一声:“小公子快把这碗汤喝了,祛祛寒。”   祁温书最讨厌喝姜汤,实在受不了那味道,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捧着碗还挺暖和。   侍女擦拭桌子,边笑道:“三皇子很喜欢小公子呢。”   祁温书嘴角抽搐,指的是把他从房顶像抗麻袋一样扛下来吗?   趁侍女转身,祁温书偷偷把碗里的姜汤倒进了桌子上的花盆里。   倒了一半,侍女转身,祁温书连忙捧起碗喝了一大口,舌尖被烫麻,他皱了皱眉。   沐浴后,祁温书很快睡去。   结果第二天被叫醒,他张了张嘴,悲催地发现……舌上出现了个水泡,是昨晚没及时处理的结果。   于是,这天的祁温书变成了第二个顾青冥。   不想说话,烦,疼。   这天顾青冥果然守信用,没让他跑步,但……   让   他扎一炷香的马步。   这还好,没让他拎水桶。   但要求动作规范,祁温书稍微起来点,顾青冥的眼刀就过来了。   祁温书就奇怪了,顾青冥怎么这么闲,每天就盯着他了。   其实不然,督促他练习的同时,顾青冥心底默默运转着内功,据说这种内功能够打通他的声道,让他重新发声。   顾青冥是小时候某一天突然就不能开口说话了。   这件事的确蹊跷,但没有查出毒,找遍太医,只得出了也许是经脉自闭,打通就好了的结论。   一心分两用,顾青冥倒是没什么感觉。   但君夙……太不安分了。   一炷香只烧了个头,他已经试图抬腿。   顾青冥看过去,小孩又乖乖沉下重心。   一转眼的功夫,又开始移腿。   配合他脸上那副苦兮兮的表情,忍不住让人产生他其实在受刑的错觉。   一炷香的时间,祁温书连五分之一都没坚持下来。   他坐在地上,懊恼道:“要不我还是去跑步吧。”   顾青冥走过来,伸出手,祁温书还以为他要打他,但他只是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冰凉凉,很舒服。   祁温书自己都不知道,他下意识抬头,想离顾青冥更近些。   但只是一触即发,顾青冥收回手,看着君夙红扑扑的小脸,将他拉起来。   然后带他离开了这片空地。   祁温书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但越走越熟悉的标志物让祁温书意识到,这是去温泉的路。   呃……大白天的泡温泉?   祁温书感觉好困,若是泡温泉怕是下一刻就会睡过去。   到了那儿,顾青冥指了指温泉池,示意他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祁温书已经不怎么认生,他也没有试图和顾青冥讲道理,这人一点都不听,简直比霸总还霸总,祁温书彻底服气。   低头鞠水,祁温书突然从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脸红得不可思议。   祁温书摸了摸脸,突然觉得水温……似乎没有上次那么热。   还是他的体温变高了?   祁温书一抬头,顾青冥已经不见身影,只有一侍女在一旁伺候,免得他神志不清时一头栽进水里。   顾青冥穿过走廊,走进院子,侍女正在将一盆花搬到外面,看到他放下盆,行礼。   顾青冥摆摆手,看见那盆花。   侍女解释:“这花不知道为什么就枯死了,我将它移到外面去。”   顾青冥捻起花盆里的土,嗅了一下。   侍女:“??”   顾青冥示意她拿走花盆,侍女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祁温书在池水里昏昏欲睡,浑然不知昨天偷摸做的事已经被正主发现了。   他还在想:顾青冥今天这么好心,怕是有事相求啊……   但接下来的事情证明,是他想多了。 第85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5)   祁温书从浴池出来,头重脚轻,险些一脚再跌回池里。   回到房间,祁温书直接回到床上,他莫名觉得热得慌,明明是冬天,他却觉得热得像烈夏,一口气闷在胸口,祁温书烦躁地挥挥手扇风,却聊胜于无。他干脆将衣服全脱了,想找件更轻薄的衣服。   这一转身,祁温书吓得直接跌了回去。   祁温书:“你你你什么时候坐这儿的!”   他身无寸缕,慌张之下连忙扯过被子遮住自己,却觉得情景不太对……   哪知顾青冥压根不慌不忙,他似乎也没有兴趣看他的身体,只垂手一口口喝着冷掉的茶。   祁温书莫名其妙,正纳闷着,门口传来嘟嘟扣门声,随后走进一婢女,她手里端着一海碗姜汤,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肚胀起来。   婢女放下姜汤,看向顾青冥,顾青冥却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祁温书原本心怀希望,但婢女走出去时,他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青冥抬头看他。   ——糟糕,他偷偷倒姜汤的事情被发现了。   祁温书脸上的笑容僵硬:“我现在感觉很好,不需要喝姜汤吧。”   他实在受不了那味道。   顾青冥毫无波动,见祁温书久久不动作,他把姜汤朝他的方向一推,意思不言而喻。   祁温书不想跟他作对,当然也不想喝姜汤。   结果最后还是妥协了。   因为顾青冥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不像是不耐,更像是一些其他更复杂,更令祁温书看不懂的情绪。   祁温书几乎是下意识地掀被打算下床,蓦然想起自己还什么都没穿……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倒也不是他自作多情,这几个世界的男主都无一例外地爱上了他,就连祁温书也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完全是按照一个合格助攻的标准去做事,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差错。   但这个世界的男主似乎确实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他,祁温书松了口气,心底却浅浅泛上几丝古怪哽喉的情绪。   但顾青冥并非像他以为的那样平静。   他看到了。   他的后腰上有一朵花的形状,若隐若现,却与那古籍上所描绘的模样丝毫不差。   祁温书喝姜汤就跟送死似的,喝钱拼命深呼吸做思想准备,喝的时候痛苦得要命,喝完整个人都快要升华了。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他整个人陷入了阴郁的纠结中,顾青冥看了他半晌,最后从抽屉抽出一个小盒,放在祁温书面前。   祁温书以为那又是什么东西,犹犹豫豫打开,却发现里面是腌制好的果脯。   他惊讶道:“是给我的吗?”   顾青冥看着他那双盛满讶异的浅色眼瞳,慢慢点了点头。   祁温书没敢多吃,他只小心翼翼地挑了块看上去腌渍入味的糖最多的一块,放入口中心满意足地吃了,顿时,口中那股无法忍受的味道被甜蜜占据,忧伤一扫而光。   其实姜汤的确有用,他是受了寒,才有些发烧。婢女之前的姜汤被他倒掉大半碗,早晨他病恹恹的模样被顾青冥发现,又嗅到花盆里浓郁的姜味,只能出此下策,逼他喝了比昨天多的姜汤。   祁温书肚子暖洋洋的,有些发汗。顾青冥便欲离开,却听祁温书猛然出声,似乎有些别扭。   “明天我会好好跑步的,还有扎马步。”   顾青冥没转身,只是唇畔无意间泄露些许笑意,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祁温书看了看空碗,又看看蜜饯盒,他把盒子放回原位,裹着被子开始睡觉,果然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只觉神清气爽,病气全无。   喝了早粥,祁温书兴致勃勃地换上外衫,打算出去跑步,却见侍卫走过来:“今天不练武,三皇子让你去书房。”   书房?   祁温书又郁闷了。   他刚做好准备,又给了他措手不及。   到了书房,顾青冥和夫子都在,夫子看到他,露出牙痛般的表情,还深深地叹气摇头。   祁温书:“……”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他猜夫子想说这个,碍于无奈才说的‘小公子天生聪慧,只是心思没用在正途上’。   顾青冥与老夫子手势交流一会,祁温书完全看不懂,最后顾青冥起身,在祁温书的左肩拍了下。他用的力道并不重,却让祁温书觉得肩膀似乎被压塌了。   待他离开,祁温书迫不及待地问:“三皇子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老夫子反问。   祁温书眨眨眼睛:“我想和他说话。”   三皇子是个很好的人,他能感觉到。   虽然他口不能言,但祁温书能从细节看出他的善良。   这样一个人,却又在初见时满身血腥,如此矛盾,祁温书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   老夫子微笑:“三皇子说了,既然你大字不识一个,便先教你写字。”   祁温书摇头:“我想学……你们的手语。”   “若是想学,今天先学会一百个大字。”老夫子狡猾道。   祁温书:“……”这个老头!   学习过程中,祁温书发现夫子性急,却博学多闻,通天地古今,问他什么都能得到回答,却偏偏吊着他胃口。   “才学了几个字,就沾沾自喜了?”老夫子用戒尺不轻不重地拍他的手心,“戒骄戒躁!方有大成!”   “可我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祁温书迷惑道,“三皇子为什么一定要我学习呢?”   “我怎么知道?”老夫子说。   祁温书气鼓鼓。   “三皇子那时可比你用功多了。”老夫子恨铁不成钢道,“哪像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祁温书发现了他话中的信息:“你以前教三皇子读书?”   老夫子自知失言,闭口不答。   好吧……祁温书继续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大字。   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   君夙。   祁温书歪歪头,颇有些新奇:“这就是我的名字?”   “也许是吧。”老夫子指了指他面前的模板,两个大字风姿潇洒,力透纸背,“这是三皇子的大字,你好好练习。”   祁温书想起当时顾青冥问他姓名,随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现在想想,写得或许便是他的姓名。   祁温书十分感动,用狗爬字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老夫子看过来,嘴角抽搐,一脸的惨不忍睹。   随后祁温书便要求老夫子继续教,连中午饭都没吃,终于在傍晚时分学会了百来个大字,虽是写得不好看,起码都认得了。   老夫子颇有些欣慰。   这小孩看似冥顽不灵,但实则天骨佳成,若是再用点心,长大后倒也能有一番作为。   这天结束时顾青冥前来,一页页翻看祁温书写得大字,可以看出来,虽是不好看,却是用了心的。   正看着,忽觉自己   衣袖被人轻轻扯动,顾青冥低头看去,却见小孩支支吾吾,似乎颇有些羞涩。   顾青冥挑眉,想说什么?   小孩抓耳挠腮,将那头发抓得乱糟糟,顾青冥微微皱眉,却见小孩缓缓抬手,冲他做了几个手势。   ——三皇子,你看我——写得怎么样呀?   这句话需要用到六个手势,是祁温书用厚厚一沓大字纸换来的。   祁温书今天写了不少字,吃饭时觉得手腕酸痛,夹起一筷子菜,手有些抖,险些将菜抖下去。   祁温书:“……”哎。   想当年高考前每天三支笔芯也没有这样过,真是缺乏锻炼了。   顾青冥示意婢女给他换个勺子,又将一些好盛起来的菜肴放在他面前。   带小孩这件事,顾青冥完全没有经验。   而对他个人而言,其实是非常厌恶小孩这种生物的。   小孩天真起来,是真的残忍。   顾青冥小时候已经体验过他们的残忍之处,明明都是相同年龄的孩子,恶毒的想法却无穷无尽,层出不穷。   但不知怎么,面对君夙时,那些记忆中冰冷不美好的事情会逐渐褪去。   也许是因为他太会伪装,才让他卸下心房。   吃过饭,祁温书便回房休息了。   心里自然是有些沮丧的。   他学了一下午,才换来一次学习手语的机会,但顾青冥非但没有表示,还嘲讽地笑了一下是什么情况?   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祁温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里惹到他了。   生气之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于是不安分的小公子,又爬上了屋顶。   苍穹之顶,夜深如墨,月沉如水,微风习习。   这几天没有落雪,屋子还留着祁温书挖开那片光秃秃的屋脊,祁温书双手撑头,看着天空。   院里屋落都熄了灯,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   祁温书无聊地想,主角受现在在哪里,总得找个时机溜出去才行……   祁温书:【六六,主角受现在身处何地?】   六六查阅一番,声音颇有些一言难尽:【主角受在……固灵山】   祁温书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地方?   他突然想起来,整个人都蹦跶起来了——   固灵山!那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吗?主角受怎么去了!!!   这是要完的节奏啊! 第86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6)   远山苍茫,白云悠悠,山顶有一小屋,梅星河在院外打了一桶井水。   井水冰凉,往身上浇的时候寒意沿着骨缝朝身体里钻,梅星河缩了缩脖子,但却无济于事。   梅星河练了几个时辰的功夫,身上汗淋淋,不洗洗他都忍受不了自己,但是洗吧,又太冷了,是一种折磨。   梅星河朝屋子里瞥了眼,李湘江在书房翻着一卷书。   梅星河轻手轻脚放下桶,蹑手蹑脚去了厨房,那里有刚烧开的可以喝的水。他用大勺舀了一半,正准备出去,顿了顿回身,又多添了一瓢水进去,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井边,把热水倒进去搅一搅。   其实这一瓢水真的分量不多,加进去搅一搅,刚才什么温度,现在还是什么温度,但梅星河觉得比刚才热多了。   什么时候才能洗个热水澡啊……梅星河满怀希望地想,感觉一定特别棒。   对了,也不知道阿君现在怎么样,能不能吃上饭啊。   被梅星河惦记的人刚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一顿荤素搭配非常精致完美打得晚餐,幸好梅星河不知道,否则估计得和他打起来。   祁温书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黯淡下去,看着书房的灯熄灭了,看着顾青冥从房间走出来,又看着他朝自己招手……那模样就像逗小猫似的。   祁温书心想我才不做小猫,然后乖乖地跳下屋梁,来到顾青冥面前。   他还是太矮了,祁温书决定以后不再挑食,好好吃饭。   不过这件事好像不太重要。   祁温书眨眨眼:“明天我想出去玩,可以吗?”   他现在已经很有自觉了,不会等着顾青冥问他什么问题,毕竟他也看不懂,顾青冥也懒得说,直接把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顾青冥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了。   顾青冥摸了摸他的头发——他似乎特别钟爱他那一头银发,但祁温书并不知道为什么,随后顾青冥点头,答应了。   祁温书大为意外。   他还以为顾青冥不会答应呢。   顾青冥看看他,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他稍稍退后,冲祁温书比划了几个手势,祁温书看得眼花缭乱,还没记下来,顾青冥已经走了。   祁温书:“……”   再来一遍啊大兄弟,我这次一定好好看!   翌日早,祁温书被叫醒,想着今天是练武还是习字呢,他被婢女带去了饭厅。   祁温书简直受宠若惊了。   顾青冥还没来,祁温书自然不好先吃饭,他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上,感受了一把身为小孩应得的宠爱,内心冷漠无比。   祁温书:【打个商量,下次我不想当小孩。】   六六:【那老头怎么样?】   祁温书:【……不好!】   今天桌上菜肴着实不够丰盛,祁温书大概估量一下,全部吃完最多半饱,便有些纳闷。   顾青冥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他,这几日不但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都是最好的,但今天怎么……   正想着,大门口走进来个英姿飒爽的少年,是富家子弟常见的那种衣装,衣裳,领口,袖口都有暗色纹,环佩玉,他进来一看,笑道:“呦,三皇子居然私自藏了个童养媳。”   童养媳……   祁温书恼怒道:“你才是童养媳呢!”   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却是小孩最常见的那种声线——雌雄不辨。   少年揪了揪他肥嘟嘟的脸颊,不以为然地继续笑:“是哪家的小姑娘?”   祁温书愤愤地又   强调了一遍。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还未等祁温书反应过来,脸上那双手已被人拍去。   顾青冥凤眸微侧,暗含威慑。   少年无辜摆手:“他太可爱了嘛,你也忍不住想逗他不是吗?”   祁温书:“??”   “这是太傅之子,林崎。”侍卫道。   哦……就是老夫子的儿子啊。   “小家伙,你叫什么?”林崎破喜欢逗祁温书。   祁温书不理他。   林崎冲顾青冥叫道:“人这么小点,脾气却还不小呢!”   顾青冥坐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安静,随后开始吃饭。   林崎不吃,他歪着头看祁温书吃饭,口中啧啧:“三皇子,你未免太克扣这位君小公子伙食,我看这些东西可不够他吃呢。”   这话是事实,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阴阳怪气啊。祁温书瞪他一眼,答:“我吃这些就够了。”   不过真没吃饱。   顾青冥看了他一眼,未说话。   他在林崎面前,似乎很少打手势或者让侍卫代说,整个人极其沉默。   吃过饭,婢女给祁温书穿上厚外套,祁温书才后知后觉:顾青冥昨天说的让他出去玩,是真的!   他有点高兴,毕竟他必须得出去一趟,若是顾青冥不愿意,他要花大工夫才能出府,但现在就容易许多了。   只是还没高兴太早,祁温书嘴角的微笑凝固——为什么顾青冥和林崎也在马车上啊!   他想一个人出去玩,而不是带着一堆人一起出去啊!   被侍卫抱上车,祁温书已经无力吐槽他自己的身高了,车上有软塌,还有个讨厌的人。   林崎笑眯眯的,拿车上的甜品逗他:“过来坐,就给你吃这个,甜甜的超好吃喔!”   呵——   祁温书一脸高冷地爬上顾青冥的床……榻。   因为顾青冥朝他招了招手。   哎。   顾青冥见他爬上来,眼中盛了一分笑意,他想了想,拿起一块很小的点心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其实挺想吃林崎手里那块看上去很香分量也很足的点心,但自己选的位置,哭着都得坐完。   祁温书小口小口吃着,发现味道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就是太少了。   马车几乎不颠簸,祁温书几乎快要睡着了,却被人轻轻拍醒,顾青冥已经在车下了,冲他伸出一双手,祁温书迷迷糊糊地就扑过去了,顾青冥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迟疑一下将他抱住了。   顾青冥的衣服不像祁温书跟林崎,他的衣服是不带任何毛的,外套是比较冰冷滑溜的布料,祁温书一窜进他的怀里顿时被冰的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结结巴巴道:“放我……下来吧。”   顾青冥似乎低头看他,眼中深沉如墨,但只是一瞬间,他便松了手,将他放在台阶上。   祁温书蹦跶几下,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早市。   对于从来没了解过的祁温书来说,这一切还都挺新奇的,他四处看着,眼中是掩不住的惊叹。   他走在前头,遇到好奇的铺子就过去看看,他刚拿起一个糖做的小人,侍卫立刻朝做糖人的老人给了钱币。   还没来得及放下糖人的祁温书:“……”   他看着侍卫:“我只是看看而已。”   侍卫回答得非常财大气粗:“三皇子说了,你喜欢什么,买就是了。”   祁温书: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祁温书尝了口糖人,味道并不怎么样,只是外观做得比较精致,他舔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只拿在手上,四处看看。   又在另一摊子上看到一块玉佩,祁温书下意识觉得与顾青冥那块有些相似,他拿起来看看,哪知刚回头,侍卫已经把玉佩买了下来。   祁温书:“我真的只是看看。”   侍卫理直气壮道:“三皇子说了,你多看一秒的东西都要买下。”   祁温书一愣,顾青冥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无意间回头,发现侍卫手里抱着一堆……他刚才只是看了几眼的东西。   祁温书艰难道:“其实不用这样。”   总觉得顾青冥对他好得……仿佛另有企图啊。   顾青冥和林崎始终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祁温书想溜都溜不掉,反而有些饿了。   他早上没吃多少,刚才那块糕点也聊胜于无,此刻饥肠辘辘,祁温书便瞥了眼侍卫手里抱得一大堆东西……很奇怪的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吃的。   刚才好像路过了不少早餐店啊。   祁温书现在有点想回去重新吃点东西了,但侍卫却说再往前走走,府里已经准备了午餐。   祁温书‘噢’了声,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能跑的机会寥寥无几,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再不去,怕是来不及了。   顾青冥,你还想不想要你人生中的另一半了!   祁温书有点急。   他试图顺着早市的人潮汹涌让自己偷偷溜走,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成功了,他很快离顾青冥和侍卫越来越远,但他却有些舍不得。   叹口气,正准备跑,袖口却突然被人拉住。   “哎,让我好找,你怎么这么能躲?”林崎拉住他的袖子,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个头矮果然有好处,是不是?”   祁温书心一跳,险些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祁温书神态如常,“我要回去了。”   “没事。”林崎手一抬,慢悠悠地道,“从那条小巷走,是一片树林,躲过顾青冥的追查,你想去哪就去哪,没人能拦得住你。”   祁温书呼吸一滞。   怎么感觉林崎……知道点什么?   “你装的倒挺像。”林崎又揪了揪他的脸,“不过离开这里没几天,对早市有这么好奇嘛?”   祁温书秒懂,哦……原来他怀疑的点是这个。   这是个莫名其妙来的锅,不过祁温书没打算解释。   若是真的君夙,怕是真的不会对早市感兴趣,但祁温书不一样啊。   于是祁温书顺承应下,但转念一想,他又疑惑而充满怀疑地看着林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玩啊。”林崎毫无心理压力地说,“赶快跑,否则顾青冥看到你我就不好说了。”   祁温书也的确担心这点,他看了眼林崎,转身离开。   等了片刻,林崎才歪了歪头,眼中是阴沉的笑意:“能看到顾青冥因为在意的人而急切甚至慌张的情况……真是难得一见呢。”   他捡起地上的一根咬了几口的糖人,转身看向顾青冥:“喏,小孩可能是走丢了,他的糖人掉在这里了。”   顾青冥看也没看他手里的糖人,微微眯眼,随后他一把揪起林崎的衣领,本就不是太轻的少年,居然被他揪着领子双脚离地。   林崎有些呼吸不畅,他神色微变:“你问我也没用,我是真的不知道!”   似乎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假,顾青冥盯着   他看了会,才松开手。   林崎低头拼命咳嗽,再抬头时,已经没了顾青冥的身影。   “真……有意思。”林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吃个午饭好了。” 第87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7)   祁温书在不停奔跑,幸好这几日他都有锻炼,跑步对他来说难度不大。   边跑着,祁温书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看,却没看到顾青冥,只看到林崎慢条斯理整理衣领离去的身影。   ……他把顾青冥搞定了?祁温书心想。   他跑了很久,才看到林崎所说那片树林,他停下,扶着膝盖慢慢喘息,手心被咯得生疼,他摊开手心一看,原来是刚才买下的白玉珮。   祁温书慢慢直起身,走进了那片树林。   祁温书:【小六六,给我一幅去固灵山的地图。】   六六:【好哒!】   一幅地图片刻后出现在祁温书手中,他盯着看了几分钟,幽幽道:【我看不懂。】   呃……六六是能看懂的:【我给你指路吧。】   这样也好,祁温书欣然同意,与其让他一个人乱转,倒不如让六六给他指路。   出发是早上,现在已经过中午,午后余晖金黄一层洒向大地,暖洋洋的,照在祁温书身上很是舒服。   一舒服,身体其他部分就开始叫嚣起来,祁温书的肚子咕咕长叫,和蹲在树杈晒太阳的冬鸟一唱一和,居然有几分呼应。   找点吃的吧。   祁温书摸摸瘪瘪的肚子,忧伤地看着树上的鸟。   咕咕……咕咕……   祁温书摸出一颗石子,闭了下右眼,将石子砸过去,结果石飞鸟跑。   祁温书又走了会,实在饿得受不了,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低头看了眼地图——!   这地图是能实时显示他所在方位的,而祁温书现在的位置居然比刚才还远……   祁温书崩溃道:【这是怎么回事?】   六六也很震惊:【我的方向感没问题啊……不对,我把地图倒过来看了!】   祁温书深吸一口气,尽力温和道:【乖,一边玩去吧。】   六六:【嘤嘤嘤!】   祁温书面无表情:【我现在也很想——嘤,嘤,嘤!】   祁温书饿得两眼发黑,实在受不了了,他随手拿了根木棍打算下河捉鱼,但河面刚破冰不久,鱼很少,祁温书碰了下水就赶忙缩回来,好冰啊。   那打猎?可他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最后的结局是饿死自己吗?   祁温书愁眉苦脸地就地躺下了,回城是不可能回城的,再被顾青冥捉回去他就真出不来了。   祁温书有点困惑:【六六,你说顾青冥当初为什么会把主角受捡回去?】   六六:【涉及主要剧情,需要扣除积分点一万。】   祁温书软磨硬泡:【太贵啦,能不能优惠点?一折?】   ……宿主真是极会讲价的,六六说:【九折。】   【三折?】   【七折。】   【那就五折吧。】   六六默默哭泣:【成交。】谁叫他理亏呢?   完主要剧情,祁温书恍然大悟地‘嗷——’了声,终于明白顾青冥为什么会错把自己给捡回去了。   这个世界的人是信奉神明的,而只有历代国师才可通神明,晓神意。   所以就有了这么个人,就称他为天降之子吧,他能够帮助皇子得到皇位,得到万世江山,皇子自然要倾尽全力去寻找这个人。   但顾青冥和其他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他不想获得皇位,他只是想治好自己的嗓子。   所以他遇到了主角受——那个和天降之子所拥有特征一模一样的人,刚开始只是个你我   互相利用的故事,后面逐渐演变成了霸道皇子爱上小白花的故事,呸,主角受不是小白花,他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小精明,相比起来,君夙更像是小白花。   而与天降之子相对应的则是恶召之子。   而湘江王反叛失败后,在逃亡路上,他无意中发现了君夙,一看,嘿,这小孩不是传说中的恶召之子么,听说得恶召者得天下,那我就把小孩带回去好好教授一番,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呢!于是把君夙带了回去。   君夙就是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抹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他跟错了人,命运因此逆转。   摆在祁温书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当个反派。   但又有个难题:他该怎么让主角受回到顾青冥身边呢?毕竟两个人都去当反派,顾青冥怕是要凉凉。   世纪难题啊。   主角受是很有自己想法的人,他不会因为旁人说点什么就轻易改变自己的念头,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跟着湘江王,在不破坏人设的情况下祁温书有很少的几率能够劝服他回到顾青冥身旁。   天黑了。   祁温书有点冷,森林里并不安全,虽然是冬天,但祁温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某种野兽踩过雪堆的声音。他搓了搓胳膊,捡了点木柴开始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祁温书想得简单,但做起来差点让他哭出来。   好想要个打火机!   手心搓得生疼,总算是起了个小火苗,祁温书连忙护住它,冬风太过凛冽,这小火苗看上去弱不禁风,颤颤巍巍的,仿佛一吹就会灭了。   祁温书小心翼翼地往火上堆了一小根木柴,眼底映着明亮的光芒。   燃起来了!祁温书欣喜地看着火苗越燃越旺,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为了找个人见证着伟大的一幕,他再次呼唤六六:【六六,看我自己生的火,棒不棒!】   六六:【超棒!——不对,你赶快灭了灭了!】   祁温书不解:【为什么?】   六六万分焦急:【来不及解释了,赶快灭了!】   祁温书十分依依不舍,只是稍微迟疑,祁温书刚拿起一块雪打算灭火,心头突生浓重的不安感,还未等他回头,背后一阵风刮过,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双手,视野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祁温书想回头,那人却不让他回头,也不说话,祁温书心里更慌乱了。   这个时辰,谁会到林子里来?杀人越货?   祁温书脸都白了。   顾青冥低头看着小孩,到底是年岁太小,他能感受到他的睫毛不停扫过他的掌心,呼出的气变成了一团团白雾升腾上空。   本是非常生气的,但顾青冥却不想有什么表示。   他不高兴,也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他抬起手,一个手刀把小孩打晕过去,却还是控制了力道,并没有太重。   所有人都是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没人愿意用真心待他,他获得的只有永无止境的背叛。   顾青冥看着小孩安稳的表情,眼中阴郁情绪深重。   祁温书醒来时,脖子没什么感觉。   祁温书懵了会,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逃跑失败,以最弱智的形式。   怎么就生火了呢,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顾青冥他在哪里吗?   这下真要凉凉了。   顾青冥那种性格……最是忍受不了别人背叛他,后来,背叛他的人都死了,除了主角受。   主角受是为了私事小小地背叛了他一下,而祁温书……可没   觉得自己有那么好命。   但他现在还活着,没有缺胳膊断腿,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祁温书探头看看,婢女不在屋里,他便移出被窝,小心翼翼地抬脚下雕花床。   “叮当~叮当~”   祁温书低头,看到脚腕处有一串铃铛,他伸手转了转,没发现有接合的缺口。   祁温书:……这是怎么给他戴上的?真神奇。   婢女掀开帷幕,细声细气地对他说:“小公子,三皇子让我伺候您洗漱。”   祁温书问:“三皇子现在……脸色如何?”   婢女奇怪道:“三皇子心情很好,小公子为何这么问?”   心情很好……祁温书听了这话,更慌了。   不像顾青冥的风格啊。   祁温书的手碰到热水,一阵阵发疼,趁婢女不注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起了不少水泡。   小孩的皮肤太娇嫩了。   喉咙也有点疼,祁温书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了。   心慌慌地洗漱后,祁温书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饭厅,颇有种前往赴死的悲壮心情。   看到顾青冥的时候,祁温书下意识停下脚步,不再走了。   顾青冥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好……   看到祁温书,顾青冥招手让侍卫过来,侍卫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顾青冥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毛笔,蘸足了墨毕恭毕敬地递给顾青冥。   祁温书一头雾水地看着。   顾青冥泼墨在纸上几个大字,随后侍卫拿起纸,方向对着祁温书。   ——过来,坐。   祁温书:“……”   终于要和他说话了吗?   祁温书犹犹豫豫地在饭桌一角爬上椅子,跟顾青冥的方向刚好是个对角线,最远的距离。   顾青冥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坐我旁边。   祁温书再次:“……”   早知道就不学写字了。   起码顾青冥不会让侍卫说这么……霸气的话。   祁温书跳下椅子,走到顾青冥身旁,又看看椅子,心里思忖着件事……   这椅子,怎么感觉比之前的更高些?   祁温书估计了下高度,忧伤地发现他居然爬不上去。   他心里怀疑顾青冥是故意想看他出糗,但顾青冥那张脸上丝毫没有嘲讽的表情,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尝试了好几次,祁温书总算蹦跶上了椅子,然后他就傻眼了。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碗清粥,是的,只有一碗孤零零的清粥,什么小菜都没有。   祁温书和清粥来了个眼对眼,最后认命地吃了起来。   一碗粥就一碗粥呗,如果这就是惩罚,那他受着就是了。 第88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8)   一碗清粥,分量着实不多,饶是小心翼翼一口口数着吃,没多久便吃光了。祁温书舔了舔勺子,肚子还空着。   不过他不好意思提没吃饱这事,实际上,顾青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好地遏制了他全部说话的欲望。   他放下勺子时,顾青冥也抬头了,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的动向,在纸上写道:吃好了。   祁温书琢磨了下这句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最终没抵抗住胃的抗议,小声说:“如果……能再吃一点……”他比划了下,“就一点点……”   他这幅模样实在不多见,毕竟这孩子一直没有什么吃喝方面的烦恼,如今为了一顿饭却不敢开口。   顾青冥不置可否,但他还有个附加题——为什么要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祁温书最害怕的就是这问题,他总不能说因为剧情走偏了我要去纠正一下吧,顾青冥大概会以为他疯了。   “因为,”祁温书皱了皱眉,他绞尽脑汁,有了个好想法,“林崎说树林里有烤鸡,很香,让我赶快去。”   这话说的,他是真心虚。   心虚得觉得顾青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顾青冥冲侍卫招了招手,侍卫领命退下,留下祁温书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冥起身,他一身黑袍衬得整个人俊美冷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却冲祁温书伸出手,意思简洁明了,要抱他下来。   祁温书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慌不迭窜下椅子,这回倒是轻易得很。   “不不不不我自己下吧。”   他站稳了,抬头看着顾青冥,眼中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有些讨好性质的笑。   又像一只桀骜不驯的,一不看紧就会偷偷溜走的小崽子。   顾青冥慢慢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转身离开,但步伐不似平时那般大,祁温书稍微迟疑,便跟了上去。   左转右转,皇子殿本就大极,祁温书又是个方向感不好的,一不小心就转晕了,只得跟在顾青冥身后,生怕一不小心走丢在府里。   最后来到一扇门前,顾青冥偏过头看他一眼,祁温书一怔,不知道这一眼的意义是什么,但他突然不太想进去。   可顾青冥已经进去了,祁温书稍微犹豫,想到已经没有退路,只得一咬牙进去。   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是桌上银光闪闪的东西。   十几根针……顾青冥想干嘛?祁温书感觉腿软了。   顾青冥脱下外袍,随后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漫不经心地写起字来。   祁温书睁大眼睛,看到那纸上的字一个个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想活,还是……   毛笔尖停留在‘是’的最后一笔,没有继续写下去了。   祁温书冷汗直下,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顾青冥生气了。   作为一本古代霸总类型的男主,顾青冥当然是酷帅狂霸拽的代表,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只对主角受春风般的温暖,对除主角受之外的人都犹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冷酷!   当然了,顾青冥也不是个单纯的蛇精病,他会变成这样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顾青冥作为皇子,他的母妃不受宠,而且很懦弱,导致他后来寄名在其他妃子名下,过得并不好。   顾青冥小时有几个很信任的人,包括服侍他的宫女和一个比他小一岁的皇子,但后来他无意中发现那些人对他好都是假的,他们只是有所图谋而已,从那一刻,顾青冥便黑化了。   他不再信任何人,尤其讨厌背叛他的人。   哪怕是一个小孩子。   尤其是小孩子。   祁温书两样全占。   哦豁,生存危机已经降临,祁温书只想眼前一黑晕过去。   君夙已经盯着纸看了很久,嘴紧紧抿着,似乎已经吓呆了。   对一个小孩来说,生死这话题确实太过沉重。   而且顾青冥无比确切一点:君夙怕他,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   那为什么……还敢跑呢。   顾青冥收回纸,不打算继续下去。   但这动作似乎提醒了君夙,他一愣,声音透着哭腔:“你要杀了我吗?”   顾青冥一哂。   小孩仓皇失措地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与恐惧。   顾青冥几乎都能想到他心里想法: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杀我?   本不应该心软,但顾青冥居然鬼使神差地摇了头,给了小孩一个明确的答案:不会。   我不杀你。   祁温书愣怔地看着他摇头,正欲说话,却从口中打出一个嗝。   他急忙说:“我……我没嗝——没事,真的嗝!”   顾青冥:“……”   他屈尊降贵给祁温书倒了杯水,祁温书因为打嗝不停根本没关注到这一点,拿起水杯大口喝起来。   侍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对顾青冥道:“国师说他要先看看孩子的根骨,才能判断他是否具有天资。”   顾青冥眼神微动。   “几个皇子都找到了传说中的天降之子,现在正在国师那儿挑选。”   顾青冥看向打嗝不停的祁温书,微微叹气。   侍卫对祁温书说:“到床上去,把上衣脱了。”   祁温书刚喝了满满一杯水,正高兴不打嗝,险些被惊得再打起嗝来。   侍卫眼疾手快,又立马跟了句:“没什么大事,完事了三皇子奖励你吃烤鸡,已经买好了,正热着,喷香的。”   祁温书:“……”   他怎么能为了烤鸡折腰!   想起刚才看到的针,祁温书只想逃跑。   但似乎料到他想跑,顾青冥跟侍卫一左一右把门遮挡得严严实实。   祁温书:“可以不……不脱吗?”   祁温书:“我可以不吃烤鸡!”   侍卫嘴角抽搐,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娇纵的小孩,还天真:“那就不吃烤鸡,还是要脱。”   似乎觉得他的表情太过生无可恋,侍卫难得好心解释了句:“三皇子是为你好,这过程也不怎么痛,完事就好了。”   到底什么事啊,祁温书听得头皮发麻,顾青冥是不是入了什么……奇怪的教?   余光瞥见顾青冥拿起一根针,放在炉火上烤,祁温书欲哭无泪。   祁温书:[顾青冥到底要干什么!]   六六:[宿主怕了吗?]   祁温书:[我怕他扎我啊,万一把我扎傻扎废了怎么办?]   六六:[没有生命危险,真的。]   祁温书:[……这么一说更害怕了。]   祁温书不情不愿地上了床,脱了外衣,又不甘心道:“冷……”   侍卫:“门窗都管好的,炭火正旺。”   祁温书只觉一阵头疼:“我现在就想吃烤鸡。”   侍卫:“等会,吃饱了不好做。”   祁温书:“……”   嘤嘤   嘤!   顾青冥一个眼神过去,侍卫再次悄无声息地出去。祁温书脱了上衣,也许是心理作用,只觉浑身冷飕飕的。   顾青冥终于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他随手拉过个椅子坐在床边,黑黢黢的眼眸盯着他。   祁温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顾青冥让他趴在床上,露出后腰。   终于能看清楚,那与古籍上毫无二致的曼陀罗花的形状。   顾青冥的考量很周到,他学习了隐埋法,能将祁温书后腰象征恶召的花暂时涂抹去,这样君夙不会被人发现他真实的身份。   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不详的恶召之子,而不是重新去寻天降之子,顾青冥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也许是因为,君夙看着他的眼神太楚楚可怜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却骨感。   顾青冥的完美计划败在第一步。   针还没靠近皮肤,这小子就开始颤抖,他也不叫,紧紧闭着眼睛吸鼻子。   顾青冥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描了几笔去换针,回头无意间一扫发现君夙紧紧闭着眼睛,竟然在哭。   他哭得毫无声音,以至于顾青冥离他那么近都没有发现。   顾青冥立马皱了眉,他快步走过去,非常想说点什么,但嗓子却被封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最后他只好伸手在那滑嫩却湿漉漉的脸蛋上抹了一把,抹了满手的泪珠。   哭什么?顾青冥心想,他找人问过了,疼痛感很低,小孩也能控制。   “我没……事,你继续……”祁温书抖抖索索地说。   小可怜。   顾青冥试了几次,发现下不了手。   他能在战场上眼都不眨地目睹鲜血,却没法正视君夙的眼泪。   顾青冥久久没有动作,正在祁温书擦了满眼的泪想问他怎么了时,顾青冥换了工具。   毫无威胁力的勾笔,痛感顿时降为零。   祁温书:计划通。   这两套的工具不同在时间,针能维持十年,勾笔却是每年都要重新画,才能确保图案不会重新显现出来。   把人送去国师那,必定不能让人发现他恶召之子的身份,否则难逃一死。   勾完最后一笔,顾青冥摸摸他丝绸般的头发,那双星子般亮的银眸眨巴眨巴:“好了吗?”   顾青冥点点头,好了。   祁温书不知道顾青冥做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后腰有朵花,刚准备摸摸后腰,顾青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随后慢慢松开。   祁温书愣了下:“不能碰啊,那我能穿衣服吗?”   顾青冥没摇头,其实碰也是可以的,他只是……觉得小孩会疼。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这么想。   顾青冥看着小孩利落下床找烤鸡去了,他唤来侍卫。   侍卫:“三皇子,今夜将人送过去么?”   顾青冥想了想,摇头,又点头。   侍卫有点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青冥比划着:明天我送他去,今晚他留在卧室。   侍卫:“嗯……好的。”   其实一晚两晚,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侍卫心想,就是小孩离开了,府里就少了分热闹。   了解顾青冥的人知道,这几天顾青冥有了些许变化。   真说还说不上,就是多了点……人气。 第89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9)   祁温书被侍女领着来到顾青冥的房内,祁温书不常来这里,偶尔会来找几本书看。   祁温书拉住侍女的衣角,声音软糯,透着股专属稚子的天真烂漫:“姐姐,我可以回房吗?”   侍女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心里快被软化了,俯身轻声说:“小公子,这是三皇子的命令。”   “为什么呀?”祁温书迷茫道。   侍女为难地摇头:“三皇子想法难猜,我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他连只言片语都是靠手势比划。   自知无法从侍女口中套出有用信息,祁温书让侍女离开,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书等顾青冥回来,突然意识到他忘记了个重要事情——   他的烤鸡!!   他攀下床,这回倒是灵活得紧,鞋都未穿便朝门外跑,“咚”地一声撞在走进来的人身上。   他摸着额头险些疼哭,那人却似乎比他更紧张,在他被碰的周围轻轻按了两下,祁温书只倒吸口冷气,那人便停下手,颇有些不知所措。   小孩神经太过灵敏,对疼痛的感知异常敏感,上下两眼皮相碰,忍不住包了一汪清澈明透的水。   却笑起来,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个单酒窝,显得乖巧极了,仿佛完全不是那天雪夜里双目警惕的孩子。   “没事,我现在不疼啦。”   顾青冥却转身离开,留下不知所措的祁温书站在原地,疑惑地想,他又生气了吗?哪里又惹到他了?   其实这个‘又’字是不太切合实际的,顾青冥待他,从不打他,犯了错也只是小惩为戒,而且都是些抄写,练武之类的小事,做完了也不累。   所以,三皇子待他还挺好。   祁温书刚得出这个结论,顾青冥去而复返,取了一叠玉膏。   祁温书懵懵懂懂地被他领着坐在床边,看着男人取了一豌豆大小的膏体物,抹在他的额头上。   玉膏冰凉,还带着股香甜可口的味道,祁温书生出望梅止渴的心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又想起那只被遗忘的可怜烤鸡,见顾青冥一言不发地给他抹药,自己又是大大咧咧的始作俑者,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祁温书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开始回忆起原主之前的生活。   原主被农户收养,有天遇到了个小叫花子——主角受,他每天偷偷省下自己的饭,给主角受一些吃食,两人很快成为了朋友。   主角受过得不好,饥寒交迫,原主过得也不怎么样,他那头银发银眸让农户厌恶不已,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一直没赶走他,过的日子可以说除了有地方住——鸡窝,有东西吃——剩饭,其他方面和主角受别无二致。   农户生了个男孩,原主的生活就更不好了,除了物质上的亏待,男孩长大后在农户的默许下跟着欺负原主,原主若是反抗,农户便关他的禁闭,并断绝他的伙食,原主被饿过几次后,试图逃跑,但每次总是没跑多远便被抓回来了。   告密的是村里的人,村里人不少,发现原主便把人领去农户那里。   农户也不打他,又是关禁闭。   久而久之,原主生出一颗敏感的心,并且爱憎分明,对他不好的人,他会加倍还回去,而对他好的人,他也会加倍还回去。   额角刮起一阵小风,祁温书从发呆状态返回正常,发觉顾青冥正用嘴不甚生疏地在那抹了药膏几乎已经不痛的地方吹着小风。   祁温书:“唔……已经不疼啦,真的!”   他看着顾青冥的眼眸,对着里面浅浅的疑惑认真地反复强调。   只是撞了一下而   已,他不是玻璃人,没那么容易碎。   三皇子想了想,抬手在祁温书头发上揉了一把,以示歉意。当然了,祁温书自然没感觉到来着他的道歉。   祁温书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又充满挚诚地暗示三皇子他饿了的信号。   这时顾青冥变魔术一般从衣袖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紧紧实实的,从外在形状来看像只鸡的东西,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不会吧。   顾青冥眼神示意他拆开。   祁温书手微微颤抖。   大概每个人都会经历那种时刻吧,一个惊喜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自己手中,而自己甚至连一句言语,一个眼神都没有向对方传递过。   现在,一份沉甸甸的惊喜在祁温书手里,祁温书竟有些不敢拆开。   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的想法呢?逗一逗,捉弄捉弄便完了,谁会管小孩是不是伤心,抑或失望?   他以为烤鸡只是个幌子。   但当他一点点拆开那严丝合缝的,一点香味也没让透出来的油包,呈现出只焦黄脆嫩,肉香扑鼻的油汪汪烤鸡,浓烈香味霸道地占据了房间几乎所有角落,连些许缝隙都不漏过。   祁温书的食欲与他的大脑转速成严重反比。   而顾青冥见小孩呆呆地看着烤鸡,却久久不动作,以为他不知从哪下手,便屈尊降贵亲手给他撕开一条腿放到他手里。   顾青冥的手干过很多事,写过字,拿过剑,却是第一次给小孩撕开鸡腿。   祁温书拿着鸡腿却不吃,半晌,他迟疑着伸手,把鸡腿递到顾青冥面前。他努力踮着脚,却堪堪只送到顾青冥胸前,顾青冥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此举是为什么。   祁温书有些泄气,他现在太小了,正想说:“你吃吗?”,顾青冥却灵光一闪,明白了小孩言未出口的意思,低头咬下一口。   小孩立刻高兴了。   顾青冥也跟着高兴,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他就能跟小孩一起毫无目的地傻乐,但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小孩抬起手臂时,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高抬起,刚被隐去花纹的腰上光洁白皙,什么图案都没有。   按理说已经万无一失,但顾青冥心头突然生起一个想法:他不想把君夙送去国师那教导,若是他亲自教,想必不会比那些‘天降之子’差一分一毫。   这想法在这时候出现是绝对不对的,但顾青冥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祁温书吃的很快,很快就把烤鸡吃得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才突然反应过来,顾青冥目睹了他吃鸡的全过程,有些情绪才慢吞吞浮现心头。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刚被顾青冥揉过的乱发,说:“我吃光了。”   顾青冥颔首,侍女替祁温书擦拭双手后退了出去,祁温书嗅了嗅满屋的烤鸡味,说:“我去开窗透透气吧。”   未等顾青冥回应,他攀上桌子,费力地打开厚重的雕花窗户,被外面的景象惊呆了。   他将头探出小半,又惊又喜道:“好美!”   原是窗外有一株不知什么的树,白雪皑皑的冬日一直沉淀着枝桠,如今却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绽开嫩绿的枝桠,压了满树的粉嫩桃花,花瓣顺着细雨盘旋打圈,在祁温书面前画了个心形。   不知不觉地,春天已经到了。   而在这个春意盎然的雨夜,顾青冥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被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最深处,等待着抽条发枝,直至开花的久远时间。   昨晚吃得有些撑,祁温书今早胃口就蔫了,搅着碗里的   蛋汤,一口一口地吞。   侍女以为他不爱喝,想给他换叠其他口味的汤,却被练武回来的顾青冥制止了——昨晚他给小孩的烤鸡分量足,本以为他吃不完,不料倒是饿狠了,他一时间没看住让人吃了个精光,今早由着他罢。   不过小孩真是需要精心呵护,顾青冥深觉自己太过粗枝大叶,打算找专门的人问问照顾小孩之法。   于是侍卫今早接到了一个奇怪的任务:寻找精通育童之人,把人带到王府,若是得用重赏。   侍卫心想,难道王府马上就要变成稚儿园了么?   君夙一个古灵精怪的已经够他受了,若是再来一堆……侍卫只觉头皮发麻。   国师府外挺热闹,几位皇子早早来了门口,却被告知国师正在占卜,外人不得入内,只得呆在门外闲聊。   “听说大家都找到了天降之子,真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身着深赭色朝服的男人说。   “大哥,国师不都说了天降之子只有一位么,出现这么多人,想必也不是好事,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呐。”二弟低头摸着一块圆润的玉。   有人眼尖,认出了宝贝:“二哥,那不就是西域进贡的宝石美玉,父皇把它赏给你了,真是好运气。”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二弟矜持而傲慢地微笑,他瞥了眼站在远处马车旁局促不安的银发少年,悠悠出声,“据说波斯国出了个新技术,不但能改变发色,眼瞳颜色也能改,四弟好好查过了么,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被叫做‘四弟’的男人咬咬牙,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多谢二哥关心,我自然是查过的。”   “诸位可以进来了。”国师身旁小厮出来开门高呼。   几位皇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是赤裸裸的敌意,随后谁也不肯让谁,气势汹汹地进了门。   至于还有位皇子没来……管他呢。   来不来,天降之子都没他的份! 第90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0)   祁温书和面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他最先撑不住,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揉了揉眼睛对站姿笔直的侍卫道:“我不要他。”   侍卫一板一眼地答:“这是三皇子的要求。”   寻找精通育童之人,还有人比太傅之子更合适吗?更何况林崎继承太傅衣钵,学富五车,平易近人,最合适不过。   祁温书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定会上前疯狂摇晃侍卫肩膀,大喊你看清楚这个人啊,平易近人?滑天下之大稽!   林崎伸手捏小孩脸,微微一笑十分狡诈:“又见面了,君君。”   未等他答话,他低头在祁温书耳边遗憾道:“怎的这么快被三皇子抓了回来?”   那林子大得很,一个小孩跑进去随便扎进哪里躲着,也不会仅仅隔了不到半天便被发现。   祁温书闭口不答,他突然发现林崎也不是什么好人,似乎对顾青冥有隐隐的敌意。   忽觉不对,林崎猝然回头,却被身后人揪着领子扔出了门,顾青冥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危险情绪闪烁。   “这回可不是我自愿的。”林崎慢条斯理地整着凌乱衣领,“可是你的侍卫亲自叩响府上大门请我出来,三皇子待客之道未免太过暴力。”   接收到顾青冥眼刀的侍卫头冒冷汗,好死赖活总算把絮絮叨叨的林崎请出了门。   顾青冥的袖子传来轻微拉扯的感觉,君夙抬起玉白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揪他的袖子,模样可怜巴巴的。   顾青冥吁出口气,抬手在小孩脸上蹭了下,以示安慰。   祁温书与他相处多日,多少懂些他未言的话语,苦兮兮地道:“我不喜欢他。”   之前头一昏听了林崎的话逃跑结果被抓了回来,从此跑这条路已经被封住,祁温书不想再挑战顾青冥的底线。   “他骗我,说林中有鹿,我想看鹿,进了林子就走不出来了,也没有看见鹿。”   顾青冥正从侍女手中接过润过的帕子,擦拭小孩的脸颊,闻言,手顿了顿,继续动作。   直到他满意了,侍女领着祁温书回房换衣服祁温书里三层外三层,热得不行:“要出去?”   “是呢,三皇子要带小公子去国师那儿,小公子很快就能见到国师,是极大的荣誉呢!”顾青冥并未阻止侍女说出接下来的行程,侍女便很愉快地告诉祁温书。   “国师……”   祁温书一怔。   这剧情……好像又跑偏了点?   原文中,顾青冥将主角受送入国师府学习,成年后才开始主线剧情,现在主角受没了,他反而拿走了主角受的剧本。   祁温书担心国师会看出来点什么,他的身份跟主角受可是天差地别啊。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穿了嫩绿色衣裳的君夙看上去像一只调皮的青团,他扯扯自己的长袍,显然有些不适应。   腰间配着一块玉佩,侍女告诉他,是他在小摊买的那块。   顾青冥已坐在马车上,膝前摊开一本书,祁温书随便瞥了眼,看到了“育儿经”三字。   祁温书:咦,他这是多了个爸爸?   “今日国师府开,三位皇子携天降之子于门外等候,三皇子,要加快速度吗?”驭马侍卫问。   顾青冥示意,马车便慢吞吞移动起来。   马车上铺了厚厚软软的长毛毯,顾青冥还提了一小盏精致的长凤手炉,塞到祁温书怀里,热乎乎的。   君夙原本脸颊被冻得白生生,现在暖和起来,小脸也有了些许颜色。   更棒的是,桌上还摆了祁温书最爱吃的那种又酥又香的糕点,以前一盘只落一块,今天居然有满满一盘!   祁温书眼睛都直了。   结果到国师府时,祁温书吃得不亦乐乎,完全忘了还有正事。   被抱下来时,祁温书还没反应过来,顾青冥抱他撩帘带落地,他还愣着呢。   “三皇子,典礼已经快结束了。”门口小厮见了他恭敬行礼,想了想提醒一句。   顾青冥颔首。   祁温书还在他怀里,似乎是忘了放他下来,他小声说:“三皇子,放我下来吧。”   他都多久没被人这么抱过了,哪怕他现在是个小孩模样,害羞。   顾青冥动作微顿,随后弯腰,祁温书双脚落地,右手却被牵上。   三皇子的手很大,能将他的手包裹得严实极了,干燥灼热,指腹还有薄茧,常年兵戈铁马的经历使他的手并不柔软,却又带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从小孩纤细幼嫩的指尖一路传到更深层次的地方。   高大的身影携着小孩一步一步踏入国师府的大门,这是君夙人生中首个转折点——以后的他曾经有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所有景物都已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留下的只有那双手的触感,以及他幼小心灵中无知无觉已经生出的情感。   当时的他并不懂,这种情感,足以支撑起他所有的勇敢将自己交付。   典礼果然已经快要结束,会客厅两侧挂起不透光的帘幕,国师在帘后测试各位皇子所带小孩的天赋资质,已经有三个孩子惶恐地站在一旁,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几位皇子已经迫不及待问小孩关于帘幕后的情况,但小孩给出的回答都是一致的:“国师问我今年多大了。”   这问题有什么意思?皇子困惑不已,便看到三皇子带着个小孩走进来了。   顾青冥还真找了个小孩?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顾青冥不会因为“得天降之子者得天下”这句话而去找人,他这人的志向从来不在朝堂,十年里有八年这人都在打仗,这次停留一月有余已经是极限了。   更令人惊诧的是,这看上去玉玉白白的小孩看上去……也不像是多害怕顾青冥的模样。   帘幕中最后一个小孩已经走出来了,祁温书看了看顾青冥,便走进去。   祁温书走出来时,只过了半柱香功夫,小童出来行礼,扬声道:“诸位皇子所带之人的资质已经全部鉴定完毕,国师说,请将人带回去好生教导,待其成年后,再作打算。”   “最后的结论呢?”皇子愕然道。   小童摇头:“诸位请回吧。”   这算怎么回答?皇子愤怒,失落,想冲进去寻国师,国师府侍卫也不是盖的,巧劲治住他们动作,“皇子们请回吧。”   顾青冥拉起祁温书的手,回府,他并未提起一句关于国师的事情,但祁温书的生活,已经不太一样了。   之前或许只是个临时客,但这天开始,祁温书真正觉得自己已经是府里的人了。   顾青冥每天带着祁温书亲自教导他习武,识字,祁温书其他学的不好,琴棋书画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愣是把想带着他学习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顾青冥变成了个艺术家。   祁温书:[六六,我为了走剧情,真是付出了所有。]   六六:[宿主棒棒哒!鼓励鼓励!]   祁温书:[……]   顾青冥有时并不是个合格的家长,他不懂怎么带孩子,一开始还会因为各种小事犯错,后来熟能生巧之后,简直可以写出一本《新育儿经》。   君夙性格挺好,活泼开朗   ,但有时候却又细腻得紧,顾青冥又是个话不多的,所以经常生出摩擦变扭,好在后来总有一方先认错。   一转十四年过去。   “君公子,三皇子请您去书房。”祁温书刚和门口卖豆腐脑的大爷下棋回来,闻言愣了愣,“三皇子回来了?”   两年前洛城失守,皇上派顾青冥出战,一去便是两年,没想到今天冷不丁就回来了,他居然没从老大爷嘴中打探到消息!   侍女笑意盈盈:“是,一回来便问公子在哪呢。”   “……”祁温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整了整衣袍,不自信道,“这样可还好?”   “好极了。”   祁温书便放心了,朝书房走去,到了门口,拍拍胸脯,嘴里念了几遍“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刚打开书房大门的顾青冥:“……”   祁温书看到门开,还没回过神,片刻后才道:“三皇子。”   顾青冥无意间扫过他的眼。   那双眸中仿佛润了上好银墨,一点点在水中泅开痕迹,宛若林中汲水小鹿般灵动。   他抬手作手势,示意他进来。   这么多年,祁温书已经不需要顾青冥将话语写在纸上,甚至通过眼神便能懂大半意思。   侍卫后来去了边疆,祁温书再也没见到,但他也不再需要侍卫的提示。   然后,祁温书知道,顾青冥此番回来,其实匆忙得紧,他是因为明日的弱冠礼。   一晃,当初的小团子也已经到了弱冠之龄。   两年不见,却是有些生疏了。   没什么话题,顾青冥便问起他今日的行程。   这是个终结话题,祁温书吞吞吐吐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他能说他和豆腐大爷下了一天棋,不务正业整整一天吗?   见他不说话,顾青冥心中明了,拿出一个盒子推给祁温书。   祁温书:“这是什么呀。”   打开一看,是一套打造精巧的玉棋。   祁温书:哦豁,原来顾青冥知道他下棋去了,还故意问这种问题吓他,真是个坏人。   顾青冥对他说,这是弱冠之礼。   祁温书好开心,好开心……   不过,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应该给个抱抱?   祁温书放下玉棋盘,伸开双臂轻轻抱住了顾青冥,没发现他铁盔甲下的身体一瞬间僵硬,用已经过了变声期但依旧清澈温润的声音道:“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三皇子!”   顾青冥眼中带了点笑意,他慢慢地回抱住这个他一手养大的青年,喉咙轻轻滚动一下,在心里回应了这句话。   我也很喜欢。 第91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1)   晨曦露出第一抹白意,从房内伸懒腰走出的少年身姿矫健,他瞥了眼天,忽地动作轻盈起来,偷摸着到后院看了看,轻快笑起来,又溜进了厨房。   热腾腾的馒头笼冒着好闻的白气,梅星河舔了舔唇角,伸手捻起笼盖,迅速挑起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烫的两手不停翻着馒头,心满意足地回房,三下两口吃掉了馒头。   他吃得急,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吃完咂咂嘴决出一分甜,咦,里头掺了糖?   梅星河喜欢吃糖,师傅却极少允他吃甜食,不光如此,他早上吃什么,吃多少都是严格按分量给,这才让梅星河大早上跟做贼似的进厨房找吃的。   若是他能在师傅没注意到时找到吃的,师傅也不责怪他。   刚才他看了,师傅正在后院打拳呢,压根没发现他。   梅星河舔舔唇,幻觉似的甜让他下定决心再来一次,结果这次刚到门口便被抓住,师傅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今日起得倒挺早。”   “嘿嘿。”梅星河笑着说,“是啊,天色真好。”   他偷吃过的馒头渣还傻兮兮地粘在嘴角,更加小孩气了。李湘江眼角抽了抽,无奈:“说罢,吃了几个?”   梅星河诧异,但老实比划一根手指头。   “想吃就吃,今日不限制你。”李湘江手一松,放开他,少年如风一阵吹进厨房,急吼吼掀开蒸笼,险些把自己烫个正着。李湘江见状摇头,见少年吃得差不多了,道:“可吃饱了?”   梅星河舀着蛋汤,摇头,打了个嗝:“……还能再吃几个!”   李湘江:“别把自己噎着。”余光瞥到少年鼓鼓的腮帮子,一哂,他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罢了,又道,“吃过后来书房一趟。”   梅星河没嘴答,仓促点点头。   李湘江负手而走,梅星河方放下汤,现在倒是没有那副急急吼吼的模样了。   他发着怔,想了些什么,直到冬日里的暖阳高升起来,他顿了顿,转身朝书房走去。   进去后,李湘江放下兵书,递给他一个不大的包裹,以及一个盒子。   梅星河讶异:“这是什么?”   一看,包裹是盘缠,小盒子里是一叠地图以及身份证明。   “你的生辰,算算年数,现在已经成年了。”李湘江温和道,“是时候让你出山了。”   梅星河恍了下:“出山?”   “之前,你一直想离开这里,我一直不同意,只是时机不到,现在你已经拥有可以独自在外闯荡的能力,出门在外,一切小心。”李湘江叮嘱道。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梅星河结结巴巴道:“可……师傅!”   他看着男人,这是当初带他离开是非之地,说会教他一身武功的男人,现在却……   “为师只想让你记得一点,”李湘江道,“江湖险恶,只有自己值得相信,切记。”   梅星河的成人礼,悄然无息地结束,他背着小包裹,茫然地下了山。   去哪呢……回去吧。   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只有那里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挂念许久的人?   李湘江带着梅星河住在固灵山,一住十四年,梅星河哪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到底怎么写,万分警惕,到洛城却还是搞的万般狼狈。   他走在路上,盘缠早已不翼而飞,之前热情似火说要带着他找回家路的大叔早已不见,梅星河全身上下只剩一个窝头和身份证明,好歹是进了城。   却好像有什么大事,城内热闹极了,张灯结彩,他问路人,路人告诉他是三皇府内给君公   子举行成人礼呢,可盛大了。   君公子?这是什么人?梅星河不知道君公子是谁,但他知道三皇子——师傅说过许多关于三皇子的事,梅星河知道师傅当初满身伤痕是因为三皇子,他与儿时玩伴失散也是因为三皇子。   梅星河暗暗握紧拳头,他随着人潮走到三皇子府外,却进不去,只得在外面守株待兔。   忽地,他目光一顿,落在正走出   来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穿得暖和,怀里抱着个暖炉,雪白绒毛衬得肤色雪白,脸颊却有些圆嘟嘟的,很有肉感,看上去有些可爱。   梅星河心想,师傅常说他长相可爱,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且不说梅星河成语用得恰不恰当,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獗住他的心,促使他朝着那华贵少年走去。   当少年的银瞳无意间与梅星河相触,两位有着相同瞳色及发色的少年都愣住了。   命运的相交线,从这一刻才正式连了起来。   祁温书没想到这天会遇到主角受,他本因成年礼繁复琐碎的礼节烦恼,正打算找个时间溜出去,却不料刚出门便遇到了主角受。   梅星河,这名字很好听,星河星河,神秘美丽。   不过星河似乎过的不太好,也……没认出来他。   只一迟疑,顾青冥从后出来,似是已料到他会趁人多逃跑,无奈地走过去想把人牵回来,却发现君夙直直看着一人,他本只是顺着目光随意一瞥,却发现了端倪。   那人……   居然有着天降之子的特征!   像这种银瞳,整个洛城都少有,若是被发现都是要上报皇府,但今日人多,没人发现梅星河的异常之处,否则定会引起骚动。   祁温书朝已经愣住的梅星河走去,两人个头相差不多,却像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梅星河像火,永远燃烧着蓬勃的生命力,带给别人温暖,祁温书像水,温润流动着平静的波澜,令人联想到无害的小动物。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梅星河记忆中出现了个模糊的影子,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敢相信……   祁温书看着少年英姿勃发的面孔,似乎在找寻过去的熟悉,片刻后,他确认了,除了银瞳银发外的东西。他朝梅星河伸手,大拇指向上,这是他们小时常做的动作,梅星河毫不犹豫地伸手,在满腔激动中作出了回应。   “小君,真的是你!”梅星河上下看他,“我还以为,还以为……”   祁温书笑道:“当年一别,竟已过去十四年,我也难以置信,还能再看到你。”   在门口说话不是个事,更何况梅星河和顾青冥都在这,祁温书便对顾青冥说了梅星河的身份,却不料顾青冥似乎在想什么事,半晌也没有搭话。   祁温书有点郁闷,他将自己抱着的暖手炉悄悄凑近三皇子的手,三皇子从不带那些避寒衣饰,沾了寒气的手猝然被温暖,他回神,君夙站在他面前,眼中闪动开心的光芒:“三皇子,这是我小时的朋友,他叫梅星河,我可以带他进府玩吗?”   梅星河咽了咽口水,他发现三皇子看上去正如师傅描述的那样严厉冰冷,三米之外都怕被他的气息给冻住,君夙怎么凑那么近,不怕吗?   顾青冥问他们两人感情可好。   “唔,很好呀。”祁温书说,“以前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也只有他不嫌弃我。”   这话他降低音量,只有顾青冥一人听得见,若是梅星河听到,定会诧异,毕竟祁温书还是有家人,但他却只是个乞丐,哪有嫌弃一说。   顾青冥同意祁温书   带他朋友进府,他顿了顿,又比划着,让他们别往外跑。   “绝对不跑。”祁温书喜上眉梢,“保证乖乖呆着。”   顾青冥将他头顶翘起的几根发丝捋下去,点了点头,眼中有着温暖柔软的笑,但祁温书恰好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   祁温书带梅星河朝他的屋子走去,见梅星河穿得单薄,想了想,将暖手炉塞给他。梅星河拒绝不及,暖烘烘的感觉从快要冻僵的手指一寸寸延伸到骨里。   梅星河还有些在梦里的感觉,祁温书却早已吩咐下去,叫厨房准备点好菜,带着梅星河换衣服去了。   “要不先沐浴吧。”侍女提醒他,祁温书才觉得自己安排有些问题。   “没事,我不冷。”梅星河精神抖擞。   “行吧。”祁温书没勉强,两人之前还有些生疏,说了些童年趣事便活络开了,嘀嘀咕咕地交换自己的生活。   “我跟师傅住在固灵山,师傅不准我下山,直到成年礼才肯。”梅星河穿上暖和的衣服,脸红扑扑的,“之前担心你过得不好,你的父母……”他欲言又止。   祁温书大概说了下:“出了些事情,三皇子收养了我——这糕点可好吃了,尝尝。”   梅星河吃了一口,甜腻软糯,原来小君喜欢这种口味,和他一样。   “这次下山有什么打算吗?”祁温书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会还有菜呢,慢点吃。”   梅星河有点脸红,放慢速度,道:“没什么计划,这次成年礼,师傅肯让我下山也在意料之外。”   “那不如在这里住下。”祁温书发出邀请,心想,李湘江没跟来?难道他不当反派了?   梅星河吃了一惊,说:“三皇子会同意吗?”   “会的。”祁温书说,“三皇子人很好啦,只是看着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的人。”   第一印象一定要好!   “……”祁温书口中“特别温柔,特别细心”的人站在门口,手有点推不下去,片刻后,门开了,祁温书看着门外的顾青冥,以为他只是路过:“三皇子。”   顾青冥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成年礼要开始了,让他过去。   祁温书担忧地道:“可星河还在这里,可以让他一起过去吗?”   梅星河闻言连忙道:“我会在一旁看,没关系!”   祁温书看向顾青冥,他点了头。   祁温书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也没把握,顾青冥会答应一个陌生人呆在府里。毕竟三皇府,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 第92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2)   举行冠礼仪式是非常讲究和慎重的一件事,祁温书换了身衣服,布料不厚,一出门冻得他想回屋。   顾青冥在外等他,见他穿得少,微微皱眉,叫侍女将君夙常穿的那件羔裘取来。   侍女面露难色:“三皇子,弱冠之礼不可穿太厚。”   为了体现已成年男子的身姿挺拔,代表未来他会有一番作为,成为国之栋梁,所穿衣袍都是能衬得人身材之料,若是套上厚重冬衣则体现不出。   “三皇子,我不冷。”说完,祁温书打了个哆嗦,他抿抿唇,掩饰性地咳嗽几声,“没关系。”   顾青冥的视线从他冻得发白的脸颊扫过,如水银般灵动的眼中盛满一汪水,抿住的唇瓣透着些血色。他的长相并不是具有侵略性的成年男子那类,反倒更偏向于少年的青葱稚嫩。   却不想,他已经长大了。   顾青冥解开披衣的扣子,披在他的肩膀上,少年顿时被包裹住。其实这披衣并不抗冻,但祁温书却感觉很温暖。   一股暖流从他心中流过,祁温书抬脚上马车,男人在后面轻轻扶了他一把,祁温书早已习以为常。   一旁梅星河却看得真切,惊讶情绪满溢,他心头转过一个想法——三皇子对小君,未免也太好了!   不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梅星河的印象中,三皇子仍旧是那个残暴的,不择手段的皇子,他待人会有真心吗?   他收养小君,到底是为什么,小君最后也没告诉他。   转过千百个年头,最终梅星河只是皱了皱眉,对一旁侍卫说:“麻烦带路了。”   典礼是极其盛大的,当三皇子将代表重大意义的三顶帽子以此戴在他头上,祁温书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以及一种恍然未觉的不真实感。   底下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几位皇子带回去的小孩都是这般模样,难道他们都喜欢这种的?”   “三皇子可不是那种人!”   祁温书眸光闪了闪,他的瞳色都是银色,与一般人不同,他从小就知道。   但他不知道其他几位皇子府也有和他相似的少年……   一想到某种可能,祁温书脸色有些发白,但他已经脱了披衣,顾青冥以为他是冻到才这样,转身打算结束典礼。   后面其实还有一些环节,但都在室外进行,只是个面子工程,不做也罢。   但这时,一众侍卫浩浩荡荡到了礼寺门外,叫门小厮高喊:“国师到——”   顿时,人群像炸开了锅,国师大人来了!   这个世界的人极其信奉国师,确切来说这是历代便有的习俗,国师为他们祈雨,占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的位置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祁温书见过国师一面,那是个年轻男子,穿深衣,看上去十分神秘,当时国师只做了一个动作,他抬起祁温书的下巴,看了看他的眼睛,随后摇摇头。   这动作把祁温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三皇子带他过来的缘故,但摇头……是不是不好?   他怯生生地问:“大人,你为什么摇头?”   国师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片刻后道:“合适的时间,我会接你回来。”   这句话祁温书没懂,什么叫“合适的时间”,什么叫“接你回来”?   祁温书看着国师缓步走下马车,那双平静的眼睛似乎看了他,又似乎没看他。   国师低声道:“三皇子,时间到了。”   顾青冥轻轻点了头,国师便转向祁温书,淡道:“长高了。”   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当时他还没一个凳子高,只好含糊“嗯”了声。   国师视线扫过人群,在某个地方稍稍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在众人膜拜的眼神中款款离开。   ……哦,原来只是走个过场。祁温书松了口气。   典礼结束后,祁温书赶紧坐上马车,一摸茶杯,早已凉透,他收回手,帘幕拉开,祁温书缩进一旁松软被褥:“冷。”   顾青冥没耽搁时间,坐在祁温书对面,拎起壶泡起茶来。   顾青冥能文能武,结果养出来的小崽子六体不勤,五谷不分,着实跟他太过溺爱有关,索性他也没露出嫌弃表情。   但祁温书是故意的,本想着懒着懒着,说不定顾青冥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就赶他离开,没想到这一住便是十余年,顾青冥待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自己,这下把被褥往下一撩,卷起袖子想着关爱下老父亲,自告奋勇动手泡茶,顾青冥眼皮一撩,祁温书立马停住了。   他看得见顾青冥眼中不满情绪,只得又卷起被褥,把自己卷成个大团子,解释道:“其实已经不冷了。”   顾青冥权当没听到,他回来便发觉君夙与他又生疏了不少,小孩就像蜗牛似的,不看着就往下滑,好几天才能走得动几步。   热茶蒸出袅袅热气,顾青冥倒上一杯香茗,试好温度保证不会烫手了,递给祁温书。   茶水有点甜,闻起来香香的,祁温书没忍住,一口气喝完了,顿时,五脏肺腑的寒气似乎都被暖走了。   他舒服了,却见顾青冥握拳咳嗽闷声咳嗽,赶忙转手倒了杯:“三皇子也喝一杯,润润嗓子吧。”   递过去才想起,三皇子不喜甜。   顾青冥却接过,喝了一口。   祁温书托着脸打量他,这次征战似乎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只是气质更冷峻深刻一些,他想了想,道:“前几日,王大爷告诉我一个民间偏方,说是几十年没说过话的邻居用过后,就能开口说话了。”   “三皇子,你要不要试试?可以的话,我等下就去抓药。”他兴致勃勃道。   顾青冥没扫他的兴,想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更让他在意。   他的手指敲了敲,犹豫不定。   很少有让他迟疑的事情,这便是一件。倘若君夙不愿,他真的能强迫他去国师府吗?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原本便是个错误。   祁温书见他答应,现在就想下车去药店,顾青冥拦住他,先回去。   祁温书疑惑地看看他,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   “对啦,我忘记接星河了!”祁温书突然想起被他遗忘的好朋友。   被告知梅星河已经被府中侍卫接走,祁温书松了口气,那就好。   “今晚我能和他一起睡吗?”祁温书说,“他头一回来这里,我怕他紧张。”   顾青冥指了指他的腰。   祁温书才想起来他每年都要在后腰擦药膏,不痛,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后腰有朵花毕竟他看不到,也不会无聊去照镜子看看。   “过几天也可以吧。”祁温书讨好道,“明天也行?”   顾青冥严肃地摇摇头。   “好吧。”祁温书泄气道,“那把他安排到隔壁房间可以吗?”   这倒是可以。   回府后,祁温书和梅星河爬上了屋顶。   梅星河开始一头雾水,发现他爬屋顶吓了一跳:“小君,这里是三皇府!”   谁敢爬皇府的屋顶啊!   祁温书朝他伸出手,不在乎道:“没事,三皇子知道,他还陪我在屋顶坐过呢。”   梅星河无言以对。   “坐在屋顶干什么?”他问。   “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啊。”祁温书胡侃道。   梅星河无语,他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大惊:“你喜欢三皇子吗?”   这问题好奇怪。祁温书理所当然道:“喜欢啊。”   梅星河急道:“不不不,不是这种的喜欢,是那种的喜欢……”   祁温书被他的话搞晕了:“这种和那种都是什么?”   “就是……”梅星河说,“和夫妻那样的喜欢!”   梅星河平时就喜欢看些话本,李湘江被他催得没折,从书摊买了一大摞书,也没细看便撂给梅星河,结果这群书里大有文章……   梅星河从里头甚至看到了男人和男人的春|宫图……涨姿势了。   他又看出三皇子待君夙的好……要不是有企图,那是不可能的!   祁温书莫名其妙道:“怎么可能?”   要说也是你和顾青冥,怎么可能是他?   梅星河发现他语气正常,才松了口气:“三皇子对你太好了,我还以为……”   “怎么可能。”祁温书道,又加了句,“他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喜欢我。”   梅星河:“……”可别了,担不起。   “话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祁温书觉得有必要打探下主角受这几年的情史。   “没有。”梅星河说,“在山上只有我和我师傅。”   “真的吗?”祁温书可惜道,心里却说,真好啊真好,感谢反派!   哦对了,他本来也应该是个反派的……   “你呢?”梅星河问。   “唔……”祁温书想了想,说,“好像也没有。”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梅星河想了想,说:“我带了些书,你看看,以后就有用啦。”   祁温书:“好啊好啊。”   梅星河把他仅有的包裹拿出来,里面是几本书,贼懒得偷,得以保留。   其实梅星河没打算带这几本,毕竟他也不是个变态,只是出门太匆忙,本打算带几本武术书,结果出来一看发现带错了,简直尴尬。   不过,梅星河觉得是时候给他兄弟看看,君夙单纯如纸,还是提前知道一些为好。   虽然君夙说三皇子待他只是单纯对孩子的好,但梅星河心中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   祁温书还以为梅星河给他带了什么哲学书,一看发现是男女交缠的教程书……他沉默了会,脸红红地小声说:“这,这是什么?”   梅星河睁大眼睛:“你连这个也没见过?”   兄弟太单纯了叭!梅星河庆幸自己带了这本书出来!   “你看看,以后就有用啦。”梅星河自己也是智商岩壁,但不妨碍他表现得更加成熟。   祁温书纠结地看着那本,心想这思路不对啊。   他翻了翻,突然瞥见一本男男的,心想这才对,面上却一派震惊,演技爆表。   “这……这是什么!”   梅星河也惊讶道:“我怎么把这本也带出来了?!没什么啦!”他并不想改变君夙的性向,连忙扒他手里的书,不料这时,门突如其来地打开了!   这门开得可太不是时候了!幸好祁温书反应快,连忙把书往被子里一藏。   顾青冥一推开门发现两个半大小子相   对而坐,脸颊都红扑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乱与羞涩。   这场面……太容易误导人了。   顾青冥不易察觉地皱眉,他看向祁温书,示意他出来。 第93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3)   祁温书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出门,临走前对梅星河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去睡吧,留在这里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梅星河指指几本册子,祁温书冲他摇头,别管了,藏被子里,没人会翻被子的。   嗯,这个fg是立下了。   顾青冥余光发现这俩人居然还在‘眉眼传情’,终于知道气极反笑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把人提溜到自己房中,祁温书还以为他看到了封皮才如此生气,惭愧道:“对不起,我再也不和他……”一起看春宫图啦。   顾青冥坐在椅子上,这时候才觉得不能说话真是个大事,手势?手势完全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他冷冷看着茶杯,祁温书觉得那个茶杯快冻成冰块了。   但顾青冥为什么生气?祁温书现在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唯一靠谱的解释就是他喜欢上梅星河,看到自己对他‘动手动脚’生气了。   但是……他们只见过一面啊!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能说话还是有好处的,说不出话,就没有伤害。顾青冥冷静了会,发现君夙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见他看过来,立马坐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顾青冥揉揉眉心,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祁温书心虚道:“看,看书。”   他说得心惊胆战,就怕顾青冥下一句追问看的什么书闹成那样,但顾青冥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放过他了。   顿时,有种又活过来的错觉!   然后是每年一次的惯例,祁温书现在脱衣服已经习惯成自然了,甚至连里衣也不留,反正穿上了会沾到膏药,倒不如不穿。   他躺在床上,对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毫无自觉,更对一旁的男人毫无戒心。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他的所有。   顾青冥的视线从他白皙的后背,漂亮瘦削的肩胛骨落到他那已经浮现出曼陀罗花的腰线上,即使已经成年,但他的身体依旧青葱单薄。   “阿嚏。”祁温书打了个喷嚏。   顾青冥眼神微动,才按下暗格取出一格,拧开药膏,祁温书嗅了嗅,小声嘀咕:“还是那个味道。”   虽然顾青冥有几年都在外打仗,但为了保险起见,每年他都会悄悄回来,给他涂上药膏。   白色细腻的药膏冰凉地擦开在他的皮肤上,祁温书一个激灵,不自觉瑟缩了下,顾青冥按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指尖触感分明,粗糙的手指与光滑的皮肤相差太大,祁温书说:“痒。”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以为顾青冥在逗他玩。   顾青冥叹口气,将药膏抹匀了,看着那摇曳生姿的花模样一点点消失,却不想放手。   直到祁温书感觉冰凉感觉已经消失,顾青冥却还在揉啊揉,他纳闷道:“还没好吗?”   顾青冥动作一顿,收手将药膏放回去。   祁温书其实挺想就这么回去,但顾青冥一定要他穿好衣服,他只好又一层层套回去,这时候他已经把书的事情忘记了,顾青冥送他回去,他也没有反驳。   回去时,侍女正在床边铺床,祁温书记忆回笼,忙道:“别动被子!”   侍女一惊,但已经晚了,被子被撩起来一个角,祁温书也不知道顾青冥有没有看到下面藏了东西。   本来还报着庆幸心理,但顾青冥却让侍女退下,看向祁温书。   祁温书含糊其辞,想蒙混过关:“就是那几本书啦,没什么。”   顾青冥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让他早点睡。   祁温书说好。   顾青冥离开了。   祁温书马上冲过去,把几本书拿出来,头疼地寻找藏书的地方……藏哪呢,总觉得藏哪都不安全。   最终,祁温书还是把书放在枕头底下,就这样吧,枕着最安全!   躺在床上,祁温书却失眠了,他看着窗外淡淡月光,思考着一些事情。   祁温书:[六六,剧情有进展吗?]   六六:[有呀,剧情进展百分之五。]   祁温书忧伤,本来之前有百分之六十的幼时感情线可以白拿,但因为他和梅星河阴差阳错,导致感情线一点都没刷起来。   祁温书:[那百分之是触发了什么剧情?]   六六:[李湘江下山,预备筹划复仇计划。]   祁温书:……搞了半天,剧情是被反派刷起来的。   不过,只要有就好,祁温书已经习惯剧情跑偏了。   要求就是这么一步步降低的。   祁温书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撮合顾青冥和梅星河,这两人相差太大,而且他看得出来,梅星河其实不太想和三皇子接触甚至对他……有隐隐的敌意?反派对梅星河洗脑太过的话,还真不好办。   这几个世界,祁温书都是稀里糊涂就让男主喜欢上他了,这个世界暂时没有苗头,这是个进步,以后要再接再厉!祁温书朝着空中握紧拳头,心中充满自信,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嗯……他是被一个惊天大消息炸醒的。   有人在他耳边说:“君公子,快醒醒,国师府的人来接你了!”   祁温书吓了一跳,连忙醒来。   他和国师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去他府里?   侍女急匆匆道:“我给公子洗漱吧。”   祁温书一个头两个大:“我为什么要去国师府?”   侍女道:“不知道,三皇子只吩咐我伺候公子洗漱。”   祁温书:“……”行吧,行吧。   昨日国师来,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这预感成真了。   他眼皮一跳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有什么事情是他遗漏的吗?   想了半天,原著里有个剧情突然出现在他脑海——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这在原著中算是一个转折点吧,对主角攻受两人感情的升华。   作为天降之子的主角受成年后就要到国师府生活,这就意味着俩主角要分开了,那自然是不愿意,顾青冥本来养主角受是为了他的嗓子,但一分开了忽然发现他舍不得,忘不掉,这才茅塞顿开,原来他早已爱上主角受了!   从这以后,剧情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再也驶不回原来想去的方向。   但现在主角受跟攻压根不熟,他唯一认识的人是君夙,他一走,主角受根本没办法在府里继续呆下去,还谈什么感情线?   到了大厅,国师跟三皇子都在,两人坐着喝茶,一言不发,用心交流。   祁温书走到顾青冥身旁,垂下眼,并不随便看国师。   国师嗓音淡漠:“国运危在旦夕,即使是为了圣上打下的一片江山,三皇子也没理由拒绝。更何况……”   “他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祁温书耳朵竖着,偷听,但国师的话太过模棱两可,里头指代的‘他’是谁,三皇子又要拒绝什么?   顾青冥却让他去坐下,大厅静默一片。他不说,更没人说话。   最终还是由国师打破死寂,他冲祁温书招招手:“   从今往后,你便承师于我,可愿意?”   祁温书面上的震惊无比明晰,他猛地站起来,看看国师,又看看顾青冥:“……什么意思?”   国师道:“字面意思。”   “可以……”祁温书手指深陷于掌心,他死死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一句声量极小的话,“不去吗。”   国师不说话了他淡淡看着祁温书,祁温书倍感威压,巨大的压力感促使他看向顾青冥,心中仍有一丝希冀。   不会的,三皇子已经答应让他在府里住下,难道不是已经愿意成为他的亲人的意思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国师接走他?   难道三皇子不喜欢他吗?   难道他惹他厌恶了吗?   从冰天雪地攀爬过的小孩,终于忐忑不安地握住一双炽热大手,却在时隔数年后,重新被抛弃回寒冷的感觉,有谁能理解?   但顾青冥却打碎了他心中仅存的,微弱的,渺小的,近乎卑微的乞求,他伸手,在祁温书的心上刮出一层血淋淋的伤痕。   君夙,跟国师离开这里。   不……   祁温书又说了一遍:“可以不走吗?”   在他眼中,顾青冥毫不犹豫地摇头,再一次拒绝了他。   一遍已是极限,自尊心极高的少年只觉眼眶一热,心头却冰凉异常,他浑身都在颤抖,但在极大的克制下,旁人看不出半分,只觉他站得过于笔直了。   国师似乎没兴趣看这种依赖性极强的分离片段,恹恹喝了口茶便起身,象征着极大权利与尊贵的国师长袍在地面划开一层涟漪,他说:“即刻启程。”   国师目不斜视地离开,与祁温书擦肩而过,将一句只有他听得见的话送入耳中。   “生而为人,合该为自己活着。”   祁温书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直到顾青冥挥手让周围侍卫退下,大步走到祁温书面前,正要做些动作,祁温书却后退一步。   顾青冥一怔。   君夙从未做过如此抗拒他的动作,初见时也只是因为他身上血腥气太过浓重。   不知为什么,顾青冥经常回忆起看到君夙的第一面,他和其他孩童都不一样,他的眼瞳纯洁而清亮,闪着顾青冥看不懂的感情。   那种感情,是顾青冥没有的。   他在宫中生活实在太久时间了,早已忘记人间真情是何模样,他的心也早在旁人一次次背叛他的经历中磨灭光了。自他有权那一天起,他便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只有自己才能信任。   一个最开始便被视若工具的小孩而已,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但总有些时候,顾青冥会陷入恍惚。   假如从前他便遇到过这个小孩该多好。   顾青冥慢慢打着手势,他说——   君夙,三年后,我会接你回府。   已经长大为人的银瞳少年眼中是他的模样,他怔怔地看着,却似乎难以置信。顾青冥以为他心软了,正想扬手摸摸他的头,就像以往做得那样,君夙总是会很开心。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开心来自何处,但他开心了,顾青冥的心情也会奇异地变好。   但接下来,君夙的话却令他唇角不知何时勾起的弧度变得僵硬——   他说:“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祁温书:[啊啊啊,怎么办,看来顾青冥铁了心要把我送走,星河怎么办?]   六六:[那你临走前应该让顾青冥好好照顾你好兄弟呀。]   祁温书   :[不符合人设!我可是个自尊心辣——么高的人!不打他一巴掌就算不错了,还有心和他说别的?]   六六:[可是剧情都没了,还要人设做什么?能吃吗?]   祁温书:[咦,好像也有点道理,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国师动作迅雷不及掩耳,祁温书被迫坐上马车,转眼已经离三皇府百米开外了。   祁温书忧伤地叹口气。   眼角的泪还没流下来,结果已经离开了,白白丢失一个发挥的大好时机。   可惜了。   六六:[……]这才几个世界,宿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祁温书开始了新生活,他到了国师府,除了不能出门外,什么都好。   对了,有件大事,祁温书把他的名字改了。   他现在的名字是君溯。   国师每天教他点东西,譬如占星,卜象,没什么难度,权看天赋。   祁温书天赋挺好,一学就会。   过了几个月,国师又接了几个小孩进来,与祁温书一样,都是银发银瞳。   祁温书是最大的,所以他负责带那几个小孩。   祁温书第一眼看到那几个孩子时,其实挺震惊的。   仔细说说的话,就是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祁温书每天生活在一群黑发黑眸的人中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几个小孩一进来,祁温书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没有老乡!   他这幅模样却被别人误解了。   毕竟他盯着那群小孩就想哭的表情着实可怜。   国师把他叫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喜欢上顾青冥了?”   祁温书迷茫道:“顾青冥是谁?”   国师揉揉眉心,道:“三皇子。”   祁温书呆呆地“哦”了声,还没从见到老乡的喜悦感中脱离,旁人见了顾青冥都叫三皇子,搞得祁温书都忘了他的名字,他道:“我不喜欢他。”   其实是不喜欢上他,没那个爱好!   国师盯着他朦胧泪眼看了半晌,低叹道:“是我忘了,你不知道喜欢为何物。”   祁温书一脸懵,怎么就不知道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国师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这天晚上,一个银发少年来到祁温书房间门口,祁温书看到他时愣了下,那少年自报家门:“我叫林越。”   祁温书听到‘林’这个性,下意识就头疼,结果林越说:“林崎是我表哥。”   祁温书想关门了。   林越撑住门,看看四周无人,快速小声对祁温书说:“我表哥是为了帮你,你放我进去说。”   祁温书:“?”   有点好奇,林崎怎么就帮他了。   林崎进了屋,松了口气,祁温书刚转身,吓了一跳——林越居然在抠自己的眼睛,怕不是个妖魔鬼怪?   “这是西域来的东西。”林越没自挖双目,他取下了一个薄片,眨眨眼,“可算舒服了。”   祁温书瞅了眼,懂了。这东西……不就是个低配版的美瞳么,想不到现在就有这玩意了,真厉害。   “你不是银瞳。”祁温书说,“混进来做什么,不怕我告诉国师?”   “表哥叫我来帮你。”林越揉揉眼睛,道,“你知道国师找这么多银发小孩做什么?”   祁温书道:“做什么?”   “世上有一神,携仙之气下凡,银发银瞳为标志,称为天降之子,得此人者,得天   下。”   “哦。”祁温书说,“所以呢?”   “你知道怎么得天下吗?”林越想了想,嗓音变得阴沉,“挖掉此人的心脏,磨成粉兑在水里喝了,便会拥有同样的仙气。”   祁温书眨眨眼:“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神棍。”   神棍林越:“……讲真的,别开玩笑。”   祁温书反问:“那我现在怎么还没死?”   “你傻啊,没看到每位皇子都找到了一个有银发银瞳特征的小孩,历年历代都只有一个天降之子,为了不伤及无辜,国师必须近身观察才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降之子。”林越说,“我就是个冒牌货,但国师还没发现。”   “嗯。”祁温书赞同地点点头,“同时吃几个心脏是有点撑。”   这是重点吗?林越差点给他跪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看着林越即将奔溃,祁温书好心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从此你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林越快速道,“别再想着顾青冥了,他待你好只是为了你的身份。”   “可是……”祁温书挠挠头,“我的头发也是染的呀,用的就是西域什么染料,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冒牌货了。”   “啊?!”林越显然没想到这一茬,傻眼了,怎么也没料到,顾青冥居然也找了个冒牌货!   “真的。”祁温书忍笑道,“我没必要骗你。”   林越:“……”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送走林越,祁温书面上那股孩子气渐渐消失,他把桌子擦了擦,若有所思。   这几个月,祁温书出不去,他也没再见过主角受,六六说梅星河一直住在三皇府,但顾青冥没见过他,仿佛忘了还有个人的存在。   祁温书有点郁闷。   窗外一声脆响,祁温书吓了一跳,以为是盗贼,但转念一想,谁敢来国师府盗窃,怕不是嫌命长,遂开门,眼前一花,梅星河动作利落熟捻地翻窗而入。   祁温书目瞪口呆:“星河!”   你怎么进来的!   “嘘——”梅星河连忙冲他嘘嘘嘘,“我刚来的时候好像惊动了侍卫,他们应该在找我,我先藏着。”   “哦哦,好。”祁温书左右看看,说,“藏衣柜怎么样?”   梅星河没意见,但他个高,衣柜相比起来有些狭窄,这时敲门声响起,祁温书连忙把衣柜门一合,扬声道:“怎么了?”   梅星河连忙躲好,把衣服往头顶一罩,安全感倍增!——咦?   梅星河借着缝隙看了看,这不是三皇子常穿的披衣吗,怎么在小君这儿?   祁温书应付过去,毕竟他是国师的‘弟子’,总不能不给他点儿面子,一回头发现梅星河愣愣拿着顾青冥的衣服,祁温书心一跳,连忙把披衣夺走。   “小君,我想问问你……”梅星河欲言又止。   祁温书有点紧张:“怎么了?”   难道梅星河意识到他其实喜欢上顾青冥了?   这很关键啊。   “算了。”梅星河又不说了。   祁温书:“……”大兄弟,话说一半断一半,要人命!   梅星河心想,他可不能多提三皇子,以免小君真的发现自己喜欢他,那可不得了。   梅星河的心愿很简单,他希望小君和师傅都能好好的,幸福地过一生,而不是和皇室纠缠,注定没有好下场。   “对了,你在三皇子那儿过得好吗?”祁温书试图撬出点蛛丝马迹。   “挺好   的,有吃有住。”梅星河诚实道,“不过我不能白吃,所以在府里领了份侍卫的工作,白天巡逻,晚上才有时间出来找你。”   祁温书惊呆了。   主角受居然在攻的府邸当侍卫?这也太可怜了吧!   “没事,三皇子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在乎这些的。”祁温书试图让老老实实的诚实人考虑考虑风花雪月。   不料梅星河皱了皱眉道:“既然你来了这儿,他也没有留你,你觉得他对你好吗?”他语重心长地劝导执迷不悟的小伙伴,“这种人对你的好,不要也罢。”   祁温书垂死挣扎:“不不不,其实他对我真的……”   未等他说完,梅星河探头一看,推开窗:“先不说了,我明天再找你玩!”   祁温书尔康手,别走啊!   然而梅星河已经飞走了。   徒留不会飞檐走壁的祁温书欲哭无泪。   他这是当红娘,还是拆冤家呢!   是夜,梅星河小心翼翼地爬墙回府,本以为没有人,不料月光逼近,一道影子劈头盖脸遮住梅星河,他一抬头,发现三皇子顾青冥坐在屋顶,身穿深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梅星河:“……三皇子。”   这几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三皇子本人。除此之外,这人只出现在他耳中。   顾青冥脚尖一点落在地上,冲梅星河勾勾手,示意他跟上。   梅星河一头雾水,发现顾青冥带他去了书房,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上书——   君夙近来过得如何?   梅星河:“……” 第94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4)   无语过后,梅星河略一思索,说了,其中隐瞒只言片语,生怕他听出异样,打谁主意不好,偏打他兄弟注意,这必然不能忍。   梅星河说完,观察他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三皇子挥挥手,示意他走人,典型用完就丢。   梅星河:“……”   他走后,顾青冥独自坐了很久,窗外惨白月光照进来,本应是早已习惯的寂静,现在却突然觉得无所适从起来,似乎……过于安静了。   以往在书房,每晚十有八九,有个少年攀上房顶,正对着书房窗口,他权作不知道,处理公务,却有种陪伴的感觉。   有时候少年在屋顶看话本,看累了不知不觉睡着,第二天醒来却在床上,一直以为是侍卫将他送进来,却不成想,顾青冥抱过他多少次。   时间久了,他习惯了顾青冥身上自带的冷香味,睡着了还会自动往他怀里缩,却一直不知真相。   君夙于他像一只小猫,胆子不大,却每次都伸出爪子在他心口轻轻挠挠,再惊慌失措地收回来,谎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顾青冥起身,离开书房,却不知不觉,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君夙住过的厢房。   他静默片刻,终是推门进去,房间一尘不染,侍女遵他吩咐每日打扫,君夙离开得急,衣服依旧都在。   顾青冥想起少年依偎在他怀中,无意识嘟着嘴睡觉的模样,将他放在床上却不乐意,死死扒着脖子不让他离开,唇角不禁勾起一丝细微弧度。   房间里弥漫淡淡的熏香味,顾青冥忽然记起他离开前那晚,曾与梅姓少年一同看书,不知是什么类型,才让他们笑得那么欢乐。   那么快乐的君夙,顾青冥在记忆中搜索一圈,却发现那是第一次见。   书不在桌上,顾青冥环视一周,想了想少年脾气秉性,迟疑地在床上细细摸索一周,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转念一想,手摸向枕头,果然触到一个硬物,翻开一看果然是一摞书。   顾青冥看了眼,视线凝固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梅姓少年果然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带着君夙看这种东西!   忽略心头那一丝缠绕不休的冷意,顾青冥继续翻看后面几本,那时候,两本男男专业教科书跃然眼中。   半晌,厢房传来惊天响声,似是重物落地,当值侍女听了动静还以为是贼,慌忙跑去,却听到一声——   “出去!”   那声音冷如冰渣,携着重重难以忍耐的怒火。   自那晚过后,祁温书的生活又恢复了一成不变,除了多了几门专业课——政治谋略,孙子兵法及天文地理课。   多年不学习的祁温书每天脑中都是:圈圈叉叉叉叉圈圈……   “哪天能将这些全背住了,便允你出门去。”再次听完一段颠三倒四的背诵后,国师道。   祁温书很羞愧,他是这几个人中学得最慢的,但国师似乎对他格外关照。   一听到‘出去’这个词,祁温书眼睛一亮:“真的?”   “一言九鼎。”国师道。   祁温书真是闷坏了,天天学学背背,高考强度不过如此,要是能出去哪怕一天也好啊。   所以这天晚梅星河造访时,惊讶发现君夙居然还在挑灯夜读!   “你先坐会儿,我很快背完。”祁温书头也不抬地说。   梅星河呆呆“哦”了声,想起什么,小心试探道:“小君,你今天不开心吗?”   “没有啊。”祁温书一心分n心用,漫不经心   地答,“今天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梅星河松了口气,准备好的话脱口而出,“今晚你没去送三皇子出城,看来是真放下了。”   祁温书蒙头背着,胡乱“嗯嗯”几声,几秒钟后,忽然一抬头:“你说什么?!”   梅星河一愣:“三皇子今天出城……”   剩下的话祁温书一字没听,他心里大喊卧槽!   又错过了一个重要剧情点!   原著里,君夙出山后,李湘江其实暗地里也离开固灵山,但他没回洛城,而是去找了皇子密谋搞事,预备先把三皇子干掉,再谋造反。   顾青冥不得不出城。   但这时候其实顾青冥已经模模糊糊意识到他喜欢上梅星河了,但不确定他也喜欢自己,所以在出城前想去看一眼梅星河,梅星河听了这消息,也溜出国师府为顾青冥送行,顾青冥没有对他表明心迹,却给他留了句:   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那时候的顾青冥已经放弃利用梅星河,而梅星河也因此等了顾青冥三年。   但现在……   祁温书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三皇子离开前,你去了吗?”   梅星河值了一天班,消耗体力大,随手捡了个苹果,咔嚓一大口,满不在乎道:“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去?”   “……”祁温书已经麻木了,心仍在,有点痛。   这剧情好像已经不能挽回了。   “对了,三皇子让我给你带句话……”梅星河已经把苹果啃得只剩核了,才状似无意道。   祁温书一愣,顾青冥给他留话?   “让你在国师府好好住着。”梅星河道。   祁温书:“哦。”这话说不说,也就是个表面工程吧。   其实不然,当时顾青冥让梅星河带的话可是——   “让他等我,接他回来。”   梅星河每天都来,都快把国师府当他第二个家住了,祁温书看他每天翻墙,忍不住提醒他:“下次走正门吧。”   梅星河连连摇头:“国师不可能让我进来。”   祁温书提醒他:“他不让你进,你是怎么进来的?”   梅星河完全没料到其中玄机,傻乎乎道:“那些侍卫一点都不灵敏,太傻。”   祁温书不想告诉他,那些侍卫都是皇上精锐派来保护国师了。   傻着吧,挺好的。   “对了。”祁温书想起件要紧事,赶忙叮嘱他,“我房间枕头下面有几本书,你下次帮忙带过来吧。”   梅星河这次倒是反应快极了:“是那几本……?”   “嗯。我怕下次有人进去发现,还以为我是变态。”   梅星河一口答应,祁温书放心了。   结果第二天,梅星河翻墙进来,告诉他一个噩耗:“你确定放在枕头底下么?我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啊。”   祁温书:“不可能!你现在回去找,肯定在的!”   梅星河:“真没有!我把你房间都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再找也没有,你再想想,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他还能放哪啊,那天出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带,好一顿忙,这才想起来,结果书没了。   这还……让他怎么回三皇府走剧情!   祁温书简直没脸面对府里任何一个人了! 第95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5)   自顾青冥离开,算算已经有三个年头了。   祁温书的日子也过得步履维艰,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当真是重回高三的感觉,但好歹终于熬过来了,在最终的考核中,他脱颖而出。   国师把他叫去,道:“从今以后,你便是下一任国师。”   “我?”祁温书懵了下,说,“为什么……”   “你不愿?”国师意味深长道,“那么,若是能帮到三皇子呢?”   祁温书神情一怔,蓦地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人,他喃喃:“帮三皇子……”   他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思索片刻,他抬头问:“我真的是天降之子吗?”   国师道:“你觉得你是吗?”   “我不知道。”祁温书心中涌过一阵酸涩,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三皇子将自己带回府的意图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走出门,阳光刺眼,国师给了他一晚上时间考虑,但他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若是不答应,三皇子会不高兴吧。   他怅然若失地走出来,外面嘻嘻哈哈等候的少年一下都静悄悄,带着或艳羡或嫉妒的表情看向祁温书。   祁温书和这几个孩子相处不来,与他们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只有林越,但他又不想理他,见他走过来,目不斜视地走了。林越却没有什么失落表情,凑过去非常自来熟地问:“君夙,国师和你说了什么呀?”   “和你无关。”祁温书皱眉道。   这时,国师居然又召了个少年进去,这下一下炸开了锅。   原来君夙也不是啊,原先还以为……   几个少年都松了口气,祁温书心里却更加沉重了,他到底是不是呢?如果不是,那么他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祁温书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心甘情愿愿意被当做棋子的一天,那人还不一定领情,说丢就丢。   他自嘲地笑了笑,回房恹恹地趴着,晚上林越找他吃饭,被他一句‘没胃口’给打发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趴了多久,他感觉后衣领被人揪了揪,他猛地抬头,结果撞到了那人的鼻子。   梅星河‘嗷——’地一声,捂住自己通红的鼻头:“疼疼疼!”   祁温书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找纸:“抱歉,我还以为……”   “怎么了,今天考核结果不好吗?”梅星河关心道。   “还行吧。”祁温书掩饰住心事重重,微笑道,“你呢,今天怎么样?”   梅星河最近找了个糕点铺的活儿,清闲多了,还有糕点吃,可把他高兴坏了。   若是李湘江知道他的好徒弟回城后不但没报复顾青冥,反而过起了农家小生活,怕不是得气死。祁温书心想。   一说起自己的新工作,梅星河口若悬河,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突然一停,迟疑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祁温书很冷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你听错了吧。”   梅星河警惕地听了听,耳朵都快竖起来了,的确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挠挠头:“我听错了。”   祁温书正欲松口气,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再清晰不过。   梅星河:“这次我听错了?”   祁温书自觉招认:“我晚上没吃饭。”   居然连饭都没得吃,梅星河当即道:“我带你出去吃。”   祁温书叫道:“我不饿而已。”   “怎么能不吃饭呢!”梅星河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祁温书简直哭笑不得。   到了街上,发现人出奇得多,且有好多摊子,男男女女好不热闹,梅星河道:“今日是七夕,你一人呆在府里不无聊么,我带你出来玩。”   祁温书呆呆道:“七夕?”   “对啊。”梅星河似乎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个节日不应当是我和你过。”祁温书心想,这都哪和哪啊。   按照剧本,这时候顾青冥应当已经提前回来,就为了给主角受过一个七夕,结果现在梅星河和他逛街,顾青冥不知道在哪里……   “这有什么?”梅星河奇怪地看了一眼祁温书,“以往这时候师傅会带我出山,师傅每次都会送我小礼物,说这样有过节的气氛。”   祁温书险些惊掉下巴。   他现在还能冷静地思考反派和主角受在一起的可能性,心态已经练出来了。   祁温书:【六六,收拾收拾该走了。】   六六:【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啦。】   祁温书:【不是,这任务完不成了。】   六六:【……】   刚从敌国快马加鞭回来的男人只顾得匆匆换了身衣衫,便去了国师府,却没有进去,只是找了棵树,恰好能看到君夙所在的窗口。   伤口还灼灼地疼痛,但男人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趴在桌上睡得香甜的少年,面容线条比起刚才柔和许多。但很快,少年被翻窗而入的人叫醒,随后两人偷偷摸摸地翻墙出了府,看起来早已这么干过许多次。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   祁温书还真没吃过这么多稀奇古怪还好吃的东西,两个人都属于爱吃那类人,更何况古代吃食花样本就多,不一会便拿满了两只手,想吃点别的,已经有心无力了。   “吃糖葫芦吗?”梅星河抬起拿着糖葫芦的手。   “吃!”祁温书探头过去,叼走一只糖葫芦。   梅星河被他逗笑:“你脸上蹭到糖渣了。”   “有吗?”祁温书把脸凑过去,“帮我擦擦呗。”   梅星河无奈展示拎得满满当当的吃食:“我没手。”   “我帮你拿。”祁温书拧眉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总觉得脸上黏黏糊糊的,难受。”   梅星河左右看看:“用手擦不干净,找个有水的地方洗一下吧。”   祁温书欣然答应,他和梅星河朝着河的方向走去,期间不时回头看看,又没发现异常。   奇怪,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盯着他,难道是错觉?   结果到了河边,一大群人都在放灯,一旁有个卖灯的人,祁温书又忘了洗脸,兴冲冲地过去问,卖灯人说在七夕这天放一个灯,在灯上写下关于自己的愿望便会实现。   祁温书买下一个,把大包小包放下,先是研究了下构造,早已忘了脸上的糖渍,梅星河还记得,掬了一捧喝水把祁温书脸上的糖冲掉,突然觉得有点冷飕飕的,他搓搓胳膊,纳闷,也没起风啊。   “写点什么呢?”祁温书琢磨,“星河,我买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梅星河说:“唔……我没什么愿望。”   “不想求姻缘?”祁温书一心为梅星河着想。   梅星河一愣,祁温书已经写好把灯放走了。   他写的挺简单,反正就是要和主角受打好关系,怎么样都好。   梅星河咬着笔头想了想,把笔递给祁温书,不好意思道:“你帮我写吧,我不太识字。”   祁温书疑惑:“你没学字?你师傅平时都教你什么呀。”   “练武。”梅星河说,“   师傅说他也不识字。”   祁温书嘴角一抽,心想湘江王怎么可能不识字,也就唬唬你这种小孩了。   “写什么?”   “就写,希望我的好朋友和师傅都能一生平安吧。”   “要写你自己的事情呀。”   “你和师傅,就是我的事情。”   虽然祁温书最终还是没把梅星河的思路引到应有的地方去,但他挺感动的,主角受真是个好人。   两人离开后,顾青冥捞走了飘到桥底的灯,上面是他熟悉的,带着些孩子气的字迹。   ——希望我能和星河永远在一起!   顾青冥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容,眼中是压抑的情绪。   君夙…… 第96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6)   与梅星河分别后,祁温书翻墙进府,到了门口忽然发现自己房间燃着蜡烛,显然是来了人。   祁温书:“……”   硬着头皮走进去,从未踏足他屋的国师坐在椅子上喝茶,眼皮一抬不都抬道:“回来了。”   如此笃定的肯定句令祁温书只得含糊着“嗯”了声,过了片刻,说:“大人,您……怎么来了。”   国师不答反问:“刚才可玩得开心?”   “嗯……”   祁温书隐约知道国师的意思,这突如其来的到访瞬间冲散了过节的兴致,他不得不正视他一直不想去面对的事情:“我——”   国师打断道:“我此次来,不是为了向你得到一个结果,说了明日便是明日,不会提前。”   祁温书似懂非懂:那是要干什么?   “你是命定的天降之子,但命运始终坎坷,你是否对现在的一切有所怨恨?”国师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祁温书几乎快被那双眼睛给吸进去,懵懵懂懂地说了句什么,突然间神智回复,宛若溺水之人猛地从水中蹿出头,周围一切都清晰起来。   我……刚说了句什么?祁温书努力回想,却捕捉不到任何线索。   “明日早,我会等你的答案。”   国师起身,说罢拂袖而去。   祁温书静默片刻,坐在床边有些恍惚,没有发现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祁温书武功不行,连呼救都未喊出口,已经被捂住嘴,他想张口咬下去,却嗅到一股冷冽气息,浑身一震。   是——!   “不要叫,”那人开口,声音低沉中透着生硬的沙哑,似乎是很久未开嗓说过话,嗓子似乎被磨砂纸磨过那般音质,“会把人叫来。”   那个已经抵在舌尖的称谓忽然就叫不出了,祁温书只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怎么就……能说话了呢。   那双手布满厚茧,却温暖炽热,拂过祁温书的双眼,擦过鼻尖,触过唇瓣,最终远离了他。   祁温书转身,看着男人,深深喘息,想要压下心底肆意冒出无法无天的情绪。   他声音颤抖:“三皇子——”   顾青冥安静地看着他,眉眼凛冽,脸颊线条凌厉,眼底一零星温柔笑意却柔和了所有冰冷,好像还是祁温书所熟悉的那个会教他习武,教他识字的男人。   祁温书怔怔看着他,喉咙紧紧堵着,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也长大了,三年无法使人改头换面,但某些微小的细节却改变了,他以前脸上还有些肉嘟嘟,现在张开后已经很温润了,皮肤白皙,眉眼却还似小动物似的无辜,而方才在七夕灯节,他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快乐令他看上去熠熠生辉,直直映入顾青冥的眼中,无法忘记。   顾青冥半抬起手,似乎想摸摸他的头,但抬到一半却又生硬地折回来,反而更尴尬了。   祁温书说:“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嗯……打仗胜利了吗,真好。”他颠三倒四地说,近乎语无伦次。   顾青冥似乎有些失望:“刚回来不久。”   “您要喝茶吗?”祁温书的手已经开启自动模式,倒了杯水推给顾青冥,这话等于白问。   顾青冥:“……”   “先坐,坐下吧。”祁温书结结巴巴道,拉开椅子。   顾青冥却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祁温书浑身僵硬。   “君夙。”两人凑的很近,稍微一吐字都近在咫尺,举手可触,祁温书半侧耳   朵渐渐红了。   顾青冥却没注意到,他压抑道:“我回来,接你回去了。”   祁温书:“??”   祁温书小声说:“您不是说让我在这儿好好住着吗。”   这话完全是梅星河胡侃,结果他还当真了。   顾青冥说:“我没说过这种话,从哪听来的?”   祁温书当然不能出卖朋友,支支吾吾半天:“……没谁。”   他抬眼,先发制人:“三皇子,您什么时候能说话了?”   顾青冥看着他揉了揉耳朵,那一丝丝红晕褪去,轻轻地道:“前几日在战场上,突然便能说话了,神不神奇?”   祁温书不满:“一听就是骗小孩的。”   顾青冥眼底透出笑意:“没骗你。”他坐下,喝了口祁温书倒的水,稍微皱眉,抬头看祁温书,语气有点哄人的意味,“跟我回去吧。”   这茶水是最普通的品种,君夙哪里喝的惯?   这小孩是他惯出来的,吃食衣用都是上好,到了这里却过这样的生活,顾青冥有种心尖宝被埋没的感觉。   祁温书直接道:“我不回去。”   顾青冥:“之前是我不好,未跟你商量便将你送了过来,但我不在府,无法保护你,呆在国师府是最好的选择。”   祁温书抿抿唇:“嗯。”   顾青冥一听这语气不太对,道:“又生气了。”   祁温书瞪他:“没,有。”   “当初……是我不要你了。”祁温书眼眶酸涩,他拼命抑制感觉,说什么三年后接他回来,然后一直对他不管不顾,对路边的小猫小狗也是这种态度吧,他君夙又算什么?   他求过他,却遭到了直接的拒绝,那一刻他就知道,在三皇子心中,他什么也不是,十几年的情谊对他来说情深似海,对三皇子而言只是浮云一掠。   顾青冥却不解道:“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小孩秉性,怎的几年过去了还未放下?”   祁温书喘了几口气,木然道:“我考核过了,国师问我愿不愿意做下一任国师。”   顾青冥忙道:“不可答应!君夙——”   “我已经答应了。”祁温书勾了勾唇角,酸涩与愤恨的快感在心间涌动,“三皇子,我不会再等您接我回去了。”   顾青冥猛地站起来,只觉一股怒火冲进了天灵盖,却无处可发:“君夙!”   门外响起敲门声,祁温书对顾青冥说:“您会吧,别走大门。”   顾青冥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看现在的少年都有种陌生感——   祁温书没理他,自顾自去开门,发现是林越,一转身,屋里已无人,窗户打开,夜风呼呼往里刮。   祁温书厌烦道:“怎么又是你?”   林越笑嘻嘻地道:“今天是七夕节,我带你出去玩啊。”   “免了,我不想跟你一起过节。”祁温书摆摆手,“赶紧回去吧。”   林越不请自来,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他往祁温书的床上一坐,立马弹起来:“什么东西疼疼疼!”   祁温书没注意到,他望向窗外:“我去查过了,林崎没有个表弟叫林越……”   他转眸,神情一凝,反手夺过林越手里的东西:“别碰我东西!”   林越满不在乎道:“给你给你,小气吧啦的。”   “还有什么事?”祁温书紧紧握着玉佩,手朝大门口一指,“再不离开,我就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国师,看看他会怎么待你——太傅之子。”   林越眨眨眼:“你   怎么发现了我的身份?”   “你太敷衍。”祁温书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我能帮你……”   祁温书冷冷看他一眼,摆明了下一秒就要发飙。   林崎惹不起,只得离开:“想通了来找我。”   祁温书坐在椅子上,目光浅浅扫过手中玉佩上复杂纹路,这是他和三皇子相识的纽带,却带给他了一生的纠缠与绝望。   打更声响起,夜已深了,祁温书呆呆地喝了口茶,才察觉到是三皇子刚喝过的地方,他又有种甜蜜的感觉,最后悲哀地捂住了脸,哀嚎几句。   夜风似乎更加凛冽了,祁温书想起身关窗,眼前却闪过道黑影,一个黑衣人不知何事出现在他的屋子!祁温书张嘴预喊,那人却扬扬眉,抬手,干净利落地打在他的后颈脆弱处。   眼前一黑,祁温书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97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7)   “有人吗?”   祁温书尝试着喊了声,眼睛被蒙住,四周一片寂静,令他产生了些许害怕的情绪。   下巴被抬起,左右转动一下,那人似乎在观察他的相貌,指腹粗糙,是常年习武之人的手。   “饿了?”那人冷冷问,收回手。   祁温书说:“不……嗯,有点,有吃的吗?”   “到底饿不饿?”那人不耐烦地又问了遍。   祁温书老实说:“不饿,渴了。”   脚步声远去,片刻后又清晰,祁温书唇边抵上冰冷的碗边,祁温书猝不及防,被呛了个正着,猛地转过脸拼命咳嗽起来。   “怎么连喝水也不会。”那人嘲讽了句。   这话并没有多少怒意,杀气值不大,祁温书大约估摸出这人不是想撕票,胆子大了些:“你把手给我解开,我自己喝。我不会武,你可以放心。”   那人想了想,竟真的把绑绳解开,一阵窸窸窣窣后,蒙眼黑布也被解开,只留了绑腿的绳子。   祁温书眯着眼适应光亮,发现他身处陌生之地,而绑架他的人半蹲在他面前不远处,正在摩擦石头生火。而绳子和布则是很随意地丢在地上。   祁温书小心翼翼地够一旁的水碗,那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喝了两口水,觉得涩涩的,又去观察那人,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皮衣破破烂烂,身后背着一把破布包着的剑状东西,似是江湖人士。   “你是谁呀。”祁温书疑惑猜测,“我是孤儿,绑架我也没人会给你银子。”   “那可不一定,顾青冥的小金库一定不少吧。”那人专挑非重点说,又挑剔地抬眼看了看祁温书,“陌生人给的水,就敢随便喝,看来顾青冥不怎么会教小孩。”   祁温书:“……”   祁温书忍不住说:“你怎么能随便称呼三皇子的名讳?”   那人嗤笑一声:“怎么,还叫不得?”   祁温书寄人篱下,只得忍气吞声,心想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祁温书不说话,那人也不说话,几下擦开火石,点燃篝火,又拿起一旁穿了肉的树枝开始烤起来,那肉上还带着血,祁温书看了眼,心想自己绝对不会吃。   那人烤了几下,突然说:“想吃么?”   祁温书:“不。”   “真不吃?”   祁温书顿了顿:“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绑我?”   “我嘛,是你好朋友的师傅。”那人懒洋洋地说,“按理来说,你也合该是我徒弟,偏被顾青冥这厮捡了漏,养成现在这副德行。”   祁温书闻言,表面疑惑不解,心底暗自一惊,怎么是李湘江!   “我不懂。”祁温书观察他的脸色,又四处瞅瞅。   “不懂就算了。”李湘江又不耐烦起来,“也没让你懂。”   祁温书:“……”   过了会,肉香蔓延开来,李湘江烤肉技术居然不错,原本看似毫无食欲的肉块烤制得金黄焦脆,祁温书只觉肚子咕咕乱叫,无情地投降,顿时满脸通红。   李湘江这次未为难他,递给他一串,随口道:“喏,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祁温书拿着肉,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总是嘲讽我?”   “嗯,我有吗?”李湘江漫不经心道,“可能是一想到你是顾青冥养大的,我就颇有种……爱屋及乌的心情罢。”   祁温书:“三皇子招你惹你了?”   “这事说来话长,要不是他,老子早就当皇帝了。”李湘江漠然道。   祁温书:“呵、呵。”   吃过肉,李湘江解下肩上布包,细细擦拭剑锋,阳光透过树隙倾斜而下,竟产生了种极为冰冷的光芒。   祁温书嘴里最后一块肉还未咽完全,李湘江站起来,朝林子深处走去,嘴里道:“呦,顾青冥,别来无恙。”   三皇子来了?祁温书猛地回头,想站起来,但李湘江绳子绑的极为巧妙,他既解不开,又站不起来,只听得密林深处飞沙走石,刀光剑影极为凶险,不知过了多久,轰地一声,平地惊雷,似乎决出了胜负。   祁温书心脏怦怦跳,一时间心乱如麻,谁赢了?是三皇子赢了吗?若是输了,他怎么去救?   那人终于显露出模样,祁温书呆呆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手指在嘴角蹭了两下,蹭掉些许没吃完的肉沫,嘶声说:“君夙。”   滴答——鲜红液体顺着祁温书额角留至脸颊,下巴,半坠不落。   祁温书道:“您受伤了——”   “无碍。”顾青冥缓缓摇头,半跪下来替祁温书解开脚上绑绳,“他可伤了你?”   “没,没有……”祁温书说。   “没有便好。”顾青冥呼吸逐渐急促,“此处距离主城遥远,若想回去,需掩人耳目。”   “可是您……”祁温书看到了导致顾青冥流血不止的源头,剑伤贯穿胸口,但似乎未伤及心肺,但这已经是重伤了,他急切道,“我们去找大夫,您伤的太重了!”   “不要……找大夫。”顾青冥咬牙道,“先包上,离开这里。”   祁温书眼眶红了一圈,撕开自己的里衬——外衣在泥土里滚了一圈,早已脏污不堪,内衬还稍微干净些,有些手足无措,伤口还在流血。   顾青冥把一个小瓶递给祁温书:“先涂这个再包扎。”   祁温书完全没心情吐槽这怎么可能有用,他颤抖着手涂药,又忍着心里的疼痛包扎上,整个过程中顾青冥一声不吭,只是胸膛起伏较大,只是为了不让祁温书担心而已。   包好后,祁温书把剩余的药贴身放好,却觉得有些热,但他并未在意,搭着顾青冥的手放在他肩膀,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顾青冥身体无力,他垂头,看着努力超前走的少年,低声说:“君夙。”   “嗯,怎么了?”   “君夙。”   “三皇子?”   顾青冥唇角翘了翘,因失血造成的眩晕令他心神松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祁温书说话,只是叫他的名字,祁温书好声好气地回应他,走完一程居然也没有多累。   不过路途实在遥远,走了半天才有了条稍微繁华的街道,顾青冥顺手为两人盖上长檐帽,遮住两人容貌。   走进客栈,祁温书说:“一间房。”   “客官,咱家的房都满了,真不好意思,您可以去对面碰碰运气。”   “满了?”   “昨日七夕,早已住满了。”   无奈,只得去对面客栈,结果也是一样的结果,最后换来换去,居然去了青楼。   青天白日,青楼无人,祁温书却迟迟不进去。   “再找找吧。”顾青冥说。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咬牙道:“就这儿了。”   他这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看的顾青冥好笑,伸手不轻不重地捏捏他的脸:“那就进去吧。”   却不知这儿其实不是正经意义上的青楼,而是座南风馆,一进去,十多名浓妆淡抹的小倌立马弃了手里的牌,迎了上来。   祁温书:“……”   少年一下就僵   硬了,顾青冥勾勾唇角,对管事的说:“一间房,不要人打扰。”   他现在已经站直了身体,但还是搭着祁温书的肩,看上去亲昵无间。   管事眼睛一转,笑道:“好的,两位请。”   上楼时,顾青冥抛给管事几枚银锭:“不要任何人打扰。”   管事连声好好好。   进了屋,祁温书连忙让顾青冥坐下,顾青冥疲惫地吁了口气,道:“先休息休息吧。”   “我先看看您的伤口。”祁温书忙前忙后,先是倒了盆清水,用毛巾洗了洗,“我给您擦擦。”   小心翼翼地拆了布条,血已经止住了,但祁温书压根不敢看伤口,顾青冥却笑了起来:“已经好多了。”   “看着就疼。”祁温书嘟囔,抬眼看了顾青冥一眼,“您认识刚才那人。”   顾青冥嗯了声。   “您怎么找到这儿的,起码……起码多带几个人啊。”祁温书心有余悸,“万一没有药怎么办!”   “我有分寸。”顾青冥道,“而且有你在,总不会让我死罢。”   祁温书:“……”   祁温书:“哦。”   顾青冥已经知道这个单字代表什么,立马说:“是我不好。”   “您没什么不好的。”祁温书神情黯淡,“都是我太无能。”   “说什么呢。”顾青冥道,“该是我警惕不够,才让湘江王钻了空子。”   “湘江王……”祁温书喃喃。   原来是他。   又想起湘江王跟梅星河的关系,祁温书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他挑了几块桌案的新鲜糕点喂顾青冥吃了,又看了他片刻,顾青冥说:“坐着做什么,上来休息。”   祁温书摇摇头:“不用,您好好休息吧。”   “怎的跟我生疏了。”顾青冥笑道,“以前不是经常想和我一起睡么。”   “那是……太困了。”祁温书脸微微红,“谁让您总是让我读书读到那么晚。”   最后读着读着便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顾青冥床上,这样的例子已经不是少数。   总是说不过顾青冥的,祁温书只好上床,还注意不要碰到顾青冥,以免感染。   但睡着之后,他却不自觉靠近顾青冥,而顾青冥半梦半醒之间,轻轻搂过祁温书,让他睡得更加安稳。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祁温书被热醒,从刚才走路起,他心底一直有点恍惚,似乎有什么将破未破,以至于刚才在梦中,他居然趴在顾青冥身上,跟他亲吻,又完全不知羞愧地做了那事……   他大声喘着气,睁开眼睛,却蓦然察觉到底裤一片湿润,某种情愫已经悄然无息地在身体里燃烧起来,他忍不住蜷缩起来,不想面对,却愈演愈烈,最后鼻腔都忍不住发出湿润的轻哼。   顾青冥一直处于浅眠状态,察觉到祁温书的状态,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唔……没事。”祁温书周围都是顾青冥那种冷冽而熟悉的气息,令他更加无法自持,却对这种状态毫无差距。   他自以为再镇定不过,却不料一开口,顾青冥便察觉他的异样,愣是将他埋在枕头的脸翻过,就着月色一看,便愣住了。   少年面如桃花,眉眼间都是未经熏陶的情愫,眼睛里似乎盛了一汪水,喘息间都是软糯香甜的气息。   顾青冥下意识感觉情况不对:“你可有乱碰这里物件?乱吃东西?”   祁温书:“没……没有,只吃了几块糕点。”   他眼神都有点恍惚,下意识答   着,却因为求而不得的感觉轻声抽噎,反倒像是受了欺负。   顾青冥又问:“当真没有?”   “唔……”祁温书脑袋里一团浆糊,只是剩下某种原始冲动,但在顾青冥面前,他羞于启齿,也不敢动手,只强自忍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晕晕乎乎道,“喝了几口……那人给的水,还有肉。”   顾青冥一怔:“那人给的东西?”   李湘江给的东西,谁敢乱吃?   只有这个被自己保护的毫无戒心的少年了。   顾青冥暗叹一声,只觉头疼,若是其他还好,李湘江下的药……怕不是那么好挨过的。 第98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8)   屋子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稍微发出点声音都会被无限倍扩大,祁温书忍得都有些颤抖了。   但他感觉旁边顾青冥起了身,朝他这边靠过来,他下意识朝后缩,却被他桎梏住手臂,原本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激得他耳朵尖发麻。   顾青冥单手扣在他细瘦腕骨,沉吟片刻。   祁温书脑袋像是搅了浆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您会诊脉?”   “平时无事,便学了些。”顾青冥说,眉间不易察觉地蹙起来。   依脉象来看,这药下得毒,药性缓慢,不会即刻起效,但起效后非常迅猛,且不……的话会有性命之攸。   当初没找到那人,真是一大败笔!   见男人久久不说话,祁温书有点慌乱:“三皇子,我到底怎么了,是得了治不好的病吗?”   “只是小病,君夙……”顾青冥告诉他,而后迟疑一下,似乎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祁温书:“?”   顾青冥伸手轻轻捏了捏少年精致的耳垂,低声道:“这便替你治了。”   祁温书只觉三皇子有点奇怪,却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只是这一句后,男人便附身下来,薄唇在他唇角碰了碰,见他并未抵触,才慢慢地舔舐几下,直到那干燥的唇变得红润起来,低不可闻地说:“张嘴。”   祁温书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这样似乎确实能缓解身体上的燥热,又有点好玩,便学着顾青冥的样子回舔了舔。   “唔……”   床上两人换了个姿势,吻得生涩又亲密,一人心知肚明,一人懵懂无知。   顾青冥起初是不打算碰他,他年龄尚小,即使其他人在君夙这个年龄都已经娶亲生子,但被他保护得太好的少年完全不懂这些。   熟料天意难测,顾青冥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把这个难题展现在少年面前,先解决燃眉之急要紧。   幸而这里不是一般房间,需要的物件都找到了,甚至更全的,扩张物器都有。   祁温书眼睁睁看着顾青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白玉物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感觉身上热量都褪去大半:“这是……”   “不知道么。”顾青冥将迷迷糊糊的少年身体展开,缓缓推入,“那些图都白看了?”   祁温书一直没懂,直到都做完了,他慌忙入睡前才想起来他到底指的是什么,那些图——居然真的被三皇子看到了!   这句话造成的结果是,翌日早三皇子收获了醒来后死都不愿意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小害羞一只。   “黄金酪,酥鱼白香糕,麻辣小丸子……”三皇子面无表情地念着菜名,都是祁温书平时想吃又很少吃到的东西——在府里这些东西都是按日做,在国师府更没法点菜。   祁温书闻到香味馋得不行,但还是没妥协。   “不吃的话,便叫人端走了。”三皇子道,显然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并且一击即中,“三,二……”   祁温书迅速翻开被子,一副打算忘光所有事大义凛然的模样:“我饿了!”   定睛一看,然后他傻眼了。   “黄……金烙呢?白香糕呢?小丸子呢?”祁温书颤抖着手指,几欲悲愤,“为什么只有一碗白菜汤!!”   老子辛辛苦苦一晚上,你就给老子吃这个?!   不过说实话,比起前几个世界,这个世界待遇算不错了,起码男主还给他摆了个早饭。   顾青冥咳了声,说:“这几天吃清淡点,过几天带你吃好吃的。”   祁温书也知道不能吃太油腻   ,但他还是很气:“你又骗我!”   顾青冥抿抿唇,想了想,无可奈何道:“这几天好好吃饭,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限制你。”   祁温书妥协了,三皇子一言九鼎,以后就是他的吃货金牌了。   躺在床上还感觉不出来,脚一落地,祁温书险些没直接跪下去,顾青冥也没料到他是这副状态,反应很快,稳准狠地把他接了起来,抱到椅子上。   祁温书:“……”   祁温书:“你不要抱我,我都这么大了。”   顾青冥看着他,眼中有一丝丝没有被隐藏起来的温柔,没有说话。   祁温书喝了几口,看看飘在汤上的小白菜,实在索然无味,巴巴地抬头看男人:“想吃小丸子……一个也行啊。”   顾青冥想了想,果真端了一盘红彤彤麻辣喷香的小丸子上来,祁温书看得眼睛都直了,正准备吃,顾青冥夹起只丸子,放在一旁温水碗里涮了涮,涮得没了红色,方递到祁温书唇边:“吃。”   祁温书:“……”   他并不想要这样的丸子,没有味道叫什么丸子。   他还是吃了,但心里开始默默地生气。   顾青冥并未注意到他已经生气了,毕竟前一秒钟,君夙才消气,哪知道生气也就是半秒钟的事儿。   用过饭,顾青冥便出去,临走前给祁温书放了本书,让他好好休息,不要乱跑,祁温书没搭理他,等他离开了,祁温书尝试下床,但发现特么的……难度太大了!   没必要折腾自己,祁温书又把气分了一半给李湘江。   也不知道任务进度如何,反正感情线肯定又崩得一塌糊涂。   祁温书都快习惯了。   甚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主角受的剧本。   祁温书翻了翻顾青冥留下的那本书,民间话本,高冷将军小狐狸,嗯,还挺好看。   祁温书津津有味地看了个上午,打了个喷嚏,丢垃圾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了带血的纸巾,嗯?   祁温书立刻想起顾青冥身上还带着伤呢,又连轴转地忙了一晚上……   顿时,对他的气降了四分之三。   几乎相当于没有了。   他一声不吭的,早上也直接把衣服穿好,没露出伤口,祁温书又迷迷瞪瞪,把这件事忘了个精光。   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身体好不好。祁温书拿着话本,登时没了看下去的欲望,只心不在焉地想着顾青冥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祁温书惊喜抬头:“三皇子!”   顾青冥:“?”   只是出个门,君夙这么高兴? 第99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19)   顾青冥看看他家不省心的小孩,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受吗?”   “……有点。”祁温书仰着脸,贪恋手指的温度和抚摸的力度,语气近乎撒娇地说,“热。”   果然是发烧了,顾青冥拿出块干净的布,指挥他去床上躺着,在祁温书懵逼的表情中给他敷上,祁温书闻到了不浓不淡的中草药味,好奇道:“什么东西?”   顾青冥给他喂了口甜甜的水,说:“对你身体好的东西。”   祁温书舔了舔嘴唇:“还要。”   顾青冥就又喂他,却不料祁温书直接吻过来,唇瓣相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么直白的动作,冲力有些大,直接冲到顾青冥怀里,好半晌都不敢抬头。   三皇子身上那股冷冽的香包裹了他全身,令他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却不见顾青冥作出回应,祁温书就有点慌了,他握紧手,将三皇子的前襟布料拽得皱皱巴巴。   顾青冥:“还要吗?”   祁温书:“您不——唔唔唔!”   顾青冥:“不。”   祁温书:“……”   便宜都您占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亲得都快窒息了,顾青冥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他,那双总是蕴含着深沉情绪的眼与祁温书对视,无端发现了其中的温柔与小心翼翼:“君夙,你现在年龄还小……”   “不小了!”祁温书立即打断道,“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顾青冥继续补上之前的话:“但我心悦你,你……应该和我差不多。”   祁温书这才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顿时觉得脸烧烧的。   “没有。”祁温书认真道,“不是差不多,我也……”   顾青冥转身洗了块毛巾:“嗯?”   “我……”头上的布巾被拿走,换上一块润了热水的毛巾,祁温书皱眉,“凉。”   顾青冥说:“睡一觉,醒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祁温书趴在床上,顾青冥给他掖了掖被角,见他眼睛一直追着自己,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说:“怎么了?”   祁温书犹豫着:“……您受伤了吗?”   顾青冥:“没事,睡。”   祁温书却坚定道:“您别骗我,我要看看。”   “……”顾青冥靠近他,低声道,“你要看哪里?”   祁温书没想到他会凑这么近,偏偏现在这姿势也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只是下意识动了下,立马倒吸一口冷气:“您别凑这么近,我能听见!”   顾青冥于是坐回去,没说话,明显在等他答复。   祁温书刚才也有几分故意岔开话题的意思,见他不上套,只好苦着脸,耳尖有一抹微红,但依旧盯着顾青冥。   祁温书:[呵,男人,上床以后都一个样。]   六六:[……]宿主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顾青冥没想到他是真心的:“真要看?”   祁温书故作冷漠:“嗯。”   殊不知他现在这样在男人看来完全就是在强撑镇定,可爱得紧   但看过小孩的害羞后,顾青冥道:“没有伤。”   祁温书:“……”   祁温书:“……”   祁温书:“……”   他把脑袋掉个个,不搭理顾青冥了。   顾青冥只觉他的秉性非但不讨厌,反而更加纯真,觉得好笑:“这便生气了。”   “我没有和您开玩笑。”祁温   书气鼓鼓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难道只许您担心我,不准我担心您吗,世上哪有这种事情?”   本是没什么情绪,但这话说到后面反而令他难受起来,他想起三皇子隐瞒了许多事,国师的咄咄逼人,林越和他说的人事情,以及天降之子的用途……只觉前途一片灰暗,倒真是红了眼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息了。   顾青冥本以为他是睡着了,转过床一看,少年却埋着半张脸,大口喘气,气息颤抖,哭得发抖。   绕是见过大风大浪,顾青冥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更何况是被他放在了心尖上的人,心也跟着揪紧了,他皱着眉,半晌缓声道:“君夙,你年龄尚小,不必考虑这些事情。”   天还没亮全,顾青冥便起了,去医铺寻药,心里设想了几种可能,譬如少年不愿再见他或是想要离开,但其中并不包括少年现在对他这般态度,也许是君夙将依赖当成了爱意,但这么大的少年,安安静静地住在府里,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君夙不懂,顾青冥却懂。   顾青冥认清自己的心意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但他却未曾将情感宣之于口,他不想以此扰乱少年的人生,却不想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如今两人已有夫妻之实,顾青冥自然放不了人,任少年如何也不会再放手,但他并不想让少年为他委曲求全,变成另一个人。   祁温书睁大眼睛,强调了多少遍:“我已经成年了,我要看,我就要看。”   顾青冥心底好笑,握住他的手,朝胸口搭过来:“那就看。”   触手是温热解释的胸膛,祁温书浑身僵硬了一瞬,还真就不客气地摸起来。但他摸的小心极了,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本就又细又滑,力道又轻得不能再轻,若不是时机不对,顾青冥都以为他是故意的。   过了几秒,顾青冥握住衣衫里那双手:“好了吗?”   祁温书抿着唇,他摸到了纱布边缘,没敢摸过去,怕力道重会碰疼他的伤口,他抬头,认认真真地问:“换过药了吗?”   “嗯。”顾青冥将他的头发揉乱,“已经快愈合了。”   少年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漾着多少分的心疼与自责:“都怪我乱吃东西。”   “没事,睡。”顾青冥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沙哑,言简意赅。   祁温书:“……”   他缩回被子,一点都没被撩到,是个直男,鉴定完毕了。   屋里趋于安静,少年呼吸逐渐平静而有规律,顾青冥在房里安静又坐了片刻,起身找店小二,要了一桶凉水,洗了个冷水澡。   刚才君夙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起了反应,又不好多说,浸泡在冰冷水中,舒了口气。   这种事,滋味太美好,尝过一次便食髓知味,但少年初经人事,又是吃了烈性药,昨天一直缠着药,今天受了大苦,还是让他多休息为好。   一只白鸽从窗户缝隙艰难钻过,落在顾青冥手上,顾青冥取下小匣子,拿出纸条,不一会便将纸条处理了。   他换好衣服,复坐回桌前,发了会儿呆,偶尔看看少年熟睡中的脸。期间到了饭点,店小二来问,顾青冥本想让他走,又顿住:“煮一锅粥,放在炉上温着,等会我自会去取。”   “这……”店小二一脸难色,接过银币,立马变了脸色,“马上去,大厨手艺绝对是好的。”   “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顾青冥挥挥手。   祁温书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醒来时身体虽然还是不舒服,但较之前已经好不少,烧也退了,一身冷汗黏腻。   顾青冥坐在桌前,黄昏的日光洒了他一身,仿若旧相片   的温柔。   “醒了。”顾青冥说。   祁温书眨眨眼:“嗯,您在做什么?”   顾青冥:“发呆,没什么事好做。”   祁温书:“……”   顾青冥加了句:“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了你一会儿。”   祁温书愣愣看着他,心里想——   他只是睡了一觉,期间发生了什么?刚才怎么撩都撩不动的人居然开始反过来撩他了?!   顾青冥见他闷不做声,开口:“饿了么,我让厨房做了粥。”   果不其然,少年小声嘟囔:“又吃粥……”   顾青冥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君夙爱吃,看来还是对他的关注不够多。   顾青冥:“明日回府后,让厨房做你爱吃的菜。”   祁温书捕捉到信息点,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忘记了某些事情,原来是这件!   “我忘记了给答复。”祁温书说。   顾青冥:“什么答复?”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国师问我想不想做下一任国师。”   顾青冥神情一震,他说:“然后呢。”   “我还没想好,国师让我第二天给他答复。”祁温书有点头疼,“这都第二天晚上了,怎么办。”   顾青冥沉吟片刻:“拒绝他。”   “为什么?”祁温书赌气地说,“当初可是您亲自将我送进国师府,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现在您却又要后悔。”   “当初……不是为了这个。”顾青冥的表情也有点后悔,“若知道国师一早便打了你的主意,我不会把你送到他面前。”   “那还是送了不是么。”祁温书冷冷道。   顾青冥陷入沉默,片刻后,他起身:“粥应该做好了,我去取来。”   这人又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逃避问题!祁温书简直怒火中烧,他气急败坏地盯着顾青冥的身影离去,抓起一旁叠好的干衣服穿上,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已经可以忍忍了。   他下楼,避开原来那条路,确保不会撞上顾青冥,才下楼,问了路,径直离开了。   什么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谁要相信你啊!   顾青冥回到屋里,房间空荡荡,一旁为君夙准备的衣服不见了。   顾青冥表情空白了一分钟,他放下粥,飞快地下楼,左右看一眼,抓起店主的衣领。   “刚才离开的少年,从哪条路离开的?” 第100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0)   祁温书独自走在路上,正是饭点,街上各种小吃和吆喝声汇成一线,扑鼻香味混着满腹饥饿变成肚子的咕咕叫。   “油泼滚面——!好吃的面咧,又酸又辣!”   祁温书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摸摸口袋,叮当两声,有钱。   祁温书说:“诶,老板,这些钱……可以买一碗面么?”   老板:“不够。”   辣子太香了!祁温书垂涎欲滴:“半碗呢?”   老板:“不卖半碗。”   “我只有这些了,是我全部的家当!”祁温书哀求道,“我可以不要香菜跟葱花!”   老板:“……好吧。”   祁温书坐下,周围的人高谈阔论,只有他一个人自成一派,看上去有些孤独。   顾青冥坐在房梁上,视线微微垂下,面摊的情况一览无余。   少年拿了水碗,倒了杯水,轻抿一口,顿时眉头紧皱,起身复拿一碗,来回捯饬两个碗,不一会,喝光了半温的水。   面上来了。   别人的面都是冒尖,满满十足的料,而少年面前的面不仅少的可怜,看上去红彤彤,没点绿色。   少年垂头搅面,不嫌弃地吃光了。   顾青冥嘴角微抽。   祁温书抹了抹嘴,没吃饱,但是没钱了,这老板看上去也不会再给他多余的面,只好起身,漫无目的地继续溜达。   去哪呢,祁温书已经忘记住店老板告诉他的路怎么走,左拐右拐右拐右拐……记不住。   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油炸食品的味道,祁温书抽了抽鼻尖,眼睛一亮,快步走去,拨开层层人群:“老板糖糕怎么卖……?”   ‘卖’字还未出口,老板抬起戴斗笠的帽檐,露出脸庞——居然是李湘江。   祁温书与他对视两秒,转身,拔腿就跑。   李湘江扔下冒着沸油的一口大锅,和不满嚷嚷‘老板你去哪’的一大坨顾客,飞快追上他,单手还未碰到他肩膀,忽地反手一拨,避开凌空而来一颗石子,吼道:“别跑!”   祁温书鄙视道:“我又不傻!”   又准备跑,却忽然发现三皇子站在前方不远处。   祁温书:“……”   前有骗子后有劫匪,没第二条路可走,怎么办?   顾青冥:“君夙,过来。”   祁温书怒道:“你骗我,还让我过来?!”   顾青冥:“等会再与你解释……”   祁温书:“我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青冥:“……”   李湘江饶有趣味地观察一切,待两人都不说话了才不紧不慢道:“我没有恶意,小朋友。你跟顾青冥有仇吗,我帮你一起对付他。”   祁温书又怒道:“你当我傻吗?我不是小、朋、友,注意你的用词谢谢!”   前狼后虎都沉默了。   祁温书趁机,运用自己多年来的积蓄,轻功翻过旁边的墙,溜之大吉。   两人:“……”   顾青冥欲追,李湘江脚下一动,几乎是瞬间来到顾青冥跟前,前掌一击,顾青冥连连后退,却被掌风余波刮得不得不退一大步。   “今天没时间跟你打,改日吧。”顾青冥不耐烦道,“不想被皇上发现你的行踪,就给我让开!”   “我什么时候怕过他?”李湘江好笑道,“逼宫几乎已经成功了,若不是出了奸细,还有你什么事么。”   “你输了。”顾青冥攀墙一跃,迅速朝墙那   头跑去,身后的人却死追不放,顾青冥勉强应付几下,眼看时间越来越久,久积不下的脾气终于爆炸了:“顾青风!”   “生气了么,正好,与我打一场,赢了准你去找那小孩,不过,”被唤作‘顾青风’的湘江王笑着道,“真正的天降之子已经在我掌控之中,你还与冒牌货纠缠什么,命运已经注定了。”   顾青冥不答,直接攻上来,两人缠斗起来,几乎成了两团虚影。   十几年不见,两人武功都有精进,并且不分上下,两人都是抱着让对方死的心态,下手都往要命点打。   飞沙走石间,最终还是决出了胜负——顾青冥率先卡住李湘江的脖子,而对方也毫不犹豫地按在他的死穴上。   两人都不说话,喘息声此起彼伏。   “我不杀你……”顾青冥说,“顾青风,走,走得越远越好,以后就当没你这个人。”   “该担心的人是你。”李湘江一字一顿道,“猜猜我们俩谁会先死,是赫赫有名的三皇子,还是籍籍无名的流浪客?”   “还有,别再说出那个名字。”李湘江说,“生而为人,我很后悔冠上顾姓,这是我一生的耻辱。”   顾青冥:“无论你再怎么否认,也没办法抹去你曾是皇子的事实。而且,你教的小孩,叫梅星河吧,很听话,倘若一时辰内我没有回府,你猜他会怎样?”   李湘江瞳孔紧缩,一瞬之后,他若无其事地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即使是天降之子,”顾青冥说,“也无所谓对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湘江尾音微微颤抖,“来吧,最后一刻,还有什么遗言。”   顾青冥面无表情:“该说遗言的人,是你。”   李湘江注意到他朝墙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顿时,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一块板砖划着优美的弧线狠狠抛了过来,李湘江一惊,与顾青冥同时收掌,翻身消失在街角。   “彭——”地一声,板砖砸在距离顾青冥五米远的地方,他扶额:“教过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去了。”   祁温书漠然道:“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拜拜!”   顾青冥拉住他:“不生气了,嗯?”   祁温书:“没生气,你是谁,放手,不然我喊流氓了。”   顾青冥:“听到多少?”   祁温书:“不好意思,听了个完整版,一字没漏。”   顾青冥:“……”   头有点疼。   半个时辰后。   “所以你要跟我解释冒牌货,和你要杀星河的事情么?”   马车里,祁温书与顾青冥各坐一边,顾青冥多次试图坐祁温书身边,被他以死亡凝视逼了回去。   “是他瞎说的。”顾青冥立刻道,“我也是骗他的,其实完全没有这回事。”   祁温书:“你真是个大骗子,谁都骗。”   “以后不骗你了。”顾青冥精准击中痛点,“真的。”   祁温书怀疑道:“真的?”   顾青冥跟复读机似的:“真的。”   祁温书:“你看,你又在骗我。”   顾青冥:“……”   苍天啊,大地啊,给我一道雷,来证明我的真心吧!   顾青冥内心戏精附体,表面正正经经,客客气气:“那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祁温书问:“你养我,是因为我是天降之子。”   顾青冥:“不全是因为这个,一开始……”   祁温书:“只说是或不是。”   顾青冥只好道:“……是。”   祁温书:“所以一开始,你打算利用我来达到某种目的。”   顾青冥:“是。”   祁温书:“只有杀死我,才能达到目的。”   顾青冥:“不是!”   祁温书:“你又骗我!我要下车!”   顾青冥简直没办法了:“信我好不好?”   祁温书看着他:“还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点么,如果我是天降之子,只有挖了我的心,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顾青冥简直哭笑不得:“你从哪听说的,没有这回事。”   “真的吗?”   顾青冥:“那要不然,我把心挖给你看看,它说得是不是真的?”   祁温书嫌弃道:“算了,血糊糊的能看出什么?”   马车夫似乎技术不太好,走得不但慢且抖,祁温书只坐了会,表情怪异地换了个姿势,有些烦躁不安。   顾青冥说:“来,趴我腿上,这样舒服点。”   祁温书说:“不用——给我一个垫子吧。”   顾青冥直接坐过去:“不要钱,快来。”   祁温书被强制趴在他腿上,安静了。   一会儿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顾青冥说:“小时候被封了哑穴,一直没找到解决方法,前几日偶遇一个民间医生,将针取出,几日便能说话了。”   “哦。”祁温书沉默,几秒后又说,“你说不说话,差别有点大。”   顾青冥拿起茶杯:“??”   祁温书慢悠悠道:“不说话时,你是三皇子,一开口,就成了民间艺人。”   顾·民间艺人·假三皇子·青冥狠狠呛了一口水。 第101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1)   由于刚才那句未过脑的话,祁温书惨遭三皇子揉脸攻击,直到下车,双颊都透着粉色。   “这里是……”祁温书不解,不是三皇子,更不是国师府。   顾青冥伸手,祁温书搭着他的手跳下马车,顾青冥没有回应,只道:“进去罢。”   院落不大,显得清幽,正中央栽着一棵桃花树,只是花期已过,枝桠一朵花也没有。   步入大厅,祁温书看厅内陈设大概知道了,却未看到婢女或下人,便大着胆子冲背对他赏鱼的顾青冥走去,猛地一扑,顾青冥却似早已知道背后的小动作,侧身一躲,祁温书脚下停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朝一池金鱼倒去。   险些跌进池里变成落汤鸡,腰间突然多了一股力,将他整个人捞了过去,祁温书惊魂未定,抱着顾青冥喘息,片刻后回魂,抱怨:“都怪您。”   顾青冥摇摇头:“不老实。”   “我没有!”祁温书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想看鱼,结果您吓我一跳。”   顾青冥淡淡一眼扫去,什么话也没说,祁温书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祁温书像是忘了他还抱着顾青冥,整个人黏在他身上,顾青冥赏花他赏花,顾青冥进书房看书,他看顾青冥手里那卷书,安安静静,也不说话。   顾青冥目光未斜:“怎么安静了。”   “看不懂。”祁温书歪过头看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书有我好看吗?”   顾青冥似乎被这话震惊到了,终于分了注意力过去:“你觉得呢。”   “看看我呗,看一眼少一眼。”祁温书笑道。   顾青冥似乎觉得奇怪,稍稍拧眉:“说得什么话。”   祁温书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您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儿吧,或者……您的小时候是什么样?”   这两个问题外人都不敢问,其一涉及泄密,其二则是无人敢问,当初有人问了,结果被打了几十大板的事情广为人知,谁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但祁温书问了,神情天真且无辜,仿佛完全不知后果。   顾青冥沉吟片刻,竟真的给他讲了些事情。   关于他小时的趣事,关于战场上不那么吓人的部分,祁温书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这些已经是所有苦里面的甜。   “您有个已经过世的大哥?”祁温书问,“可以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吗。”   “他做错了事,父皇下令赐他一杯毒酒。”   祁温书一愣:“这么狠……”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最无情莫过帝王家。   日落西山,祁温书发出感慨:“您真的好厉害,若是我……怕是坚持不下去的。”   顾青冥说:“不需要,你只用安安稳稳地生活,那些战争与勾心斗角,与你统统无关。”   祁温书无意间与他对视,竟看到那双历来淬着寒光与漠然的眼中藏了一抹深切的温柔,只是对他。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副巧舌如簧当即卡壳,结结巴巴道:“三皇子,我……”   顾青冥:“?”   祁温书:“我,我……”   顾青冥:“??”   祁温书说不出,急的脸红起来,在一片寂静中,转身跑了。   顾青冥:“……”   祁温书推开门,在微凉的风里跑到卧室,褪去外衣趴了上去,愣愣发着呆。   哎……到底要问什么,问他爱不爱他,有多爱他,有没有可能因为他的身份喜欢上他。   问不出口。   祁   温书纠结地拽着被角,他只能看到顾青冥对梅星河的好感度,现在依旧是路人好感,完全看不到对他的,这就意味着,他不知道任务进度。   不知道躺了多久,门被推开,顾青冥走进来,发现君夙似乎已经睡熟了。   顾青冥默默看着,伸手将他额角一丝发轻轻捋过去,少年身体逐渐僵硬,犹能记住控制呼吸频率。   看他装得辛苦,顾青冥善意地“叫醒”他:“君夙,醒醒。”   “唔……唔?”少年睡眼朦胧地苏醒,看上去再自然不过。   顾青冥没有说破,只道:“背后的图案该遮一遮了。”   祁温书茫然道:“不用……吧。”   一开始他以为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图案或纹身,但后来有段时间顾青冥外出打仗,没有回来给他遮图案,祁温书便让梅星河给他看了看,发现原来还是有渊源的。   梅星河说:“我背后也有这个图案耶。”   祁温书想了想,觉得除了他跟梅星河是兄弟之外没其他解释了。   顾青冥很坚持:“趴下。”   “……”祁温书依言照做,事实上确实还是趴着舒服点,他想了想,将里衣脱掉。   顾青冥拿了东西回来,心无旁骛地给他擦药膏,在熏熏醉人的气味中,祁温书心想要不再来一炮,都说没什么事是来一次不能完成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药膏很凉,祁温书本来有点睡意,这下彻底消失,等最后一点抹匀,祁温书想起身,顾青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腰:“别动。”   祁温书嘟囔:“我又没穿衣服……”   顾青冥取了衣服披在他身上:“睡吧。”   祁温书:“……”   祁温书:“您跟我一起睡吗?”   顾青冥道:“当然,只有一张床。”   祁温书满意了,在一张床上总有机会的。   但他没想到,睡觉真的只是睡觉,顾青冥甚至比他睡得还快……   祁温书愤懑地进入梦乡。   几分钟后,三皇子睁开眼,替他掖了掖被角,翻身下床。   一天的忙碌后,梅星河肚子咕咕叫,便去街角点了碗最爱吃的馄饨,一队国师府侍卫从他面前经过,去的地方是三皇府。   君夙失踪了。   这消息自然没传出来,只道下一任国师因风寒重病在床,暂时无法举行大典,但梅星河夜夜去找君夙,瞒不过他。   梅星河心里暗自着急,但他毫无线索,漫无目的地找实在浪费功夫。   馄饨上来了,梅星河饿的发慌,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朝嘴里送,被烫的一激灵,馄饨落回汤里,梅星河嘴里火燎般疼,恰时旁边有人递了杯冷水,梅星河忙不迭道谢,一饮而尽,正准备道谢,一个字含在嘴里还未出口,倏地愣住了。   “你……”   男人收手:“这便不认得师傅了。”   梅星河睁大眼睛:“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寻仇。”李湘江对老板点头,指着梅星河面前的海碗,“就这个来一碗。”   梅星河站起来,左右打量他:“怎么鼻青脸肿的……师傅,你又打架了?”   “卖糖糕时,油溅了路人一身,他掀了为师的锅,为师气不过,和他打了一架。”   梅星河“呵呵”捧场地笑了几句,转眼变脸道:“几日不见,师傅讲笑话的功力也增强了不少嘛。”   师傅默然,徒弟也不说话了,李湘江说:“怎么不吃了?”   梅星河:“吃不下……我   最好的朋友失踪了,不知道被哪个妖怪抓起吃了。”   ‘哪个妖怪’随意安慰了句:“那就再换个人做朋友。”   “师傅!”梅星河不可置信道,“难道我被妖怪抓走后,你也要换个徒弟?”   李湘江:“我一生,只收一个徒弟。”   “我一生,只有一个朋友。”   李湘江皱眉:“胡闹。”   梅星河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却见路旁飞来一黑衣人,手中一根小木棍直直冲他们飞来,李湘江拉住梅星河将他往安全地方一拽,木棍旋转着打碎了摊主刚端过来的馄饨。   摊主大叫起来:“哎呀哎呀!”   李湘江放下银币,眯起双眼:“徒弟,来为师身后呆着。”   那黑衣人直直指着李湘江,岿然不动。   李湘江与他目光相接,黑衣人转身离去,李湘江跟上,衣袖被拽住。   李湘江:“徒弟,等为师回来。”   梅星河:“那是谁?”   李湘江随口道:“江湖人寻仇而已,老实呆着。”   李湘江离开后,梅星河咬咬牙,跟在他身后,李湘江似乎在思考事情,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   “顾青冥,只有我们两人,不用再遮着了。”来到一片空地,李湘江嘲道。   黑衣人摘下面巾,沉声道:“你还是不悔改,更是让你的徒弟故意误导君夙。”   “只是个图案而已,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呢?”李湘江摇摇头,语气似有怜悯。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位天降之子。”顾青冥说,“你想利用他做什么?撺掇天下至高地位么。”   “你和我,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李湘江轻蔑地道,“若是救小孩之前便知道他不是真的,你还会救他么?”   “与你无关。”   “还是说,当初为了活下来,故意毒哑自己的嗓子,其实当个胆小的哑巴也没什么,但你为什么又要找人看,是因为知道是假的,没办法用来治病么。”   顾青冥依旧是那句:“与你无关。”   但尾音有些暗哑。   “你的嗓子,没有完全好起来吧。”李湘江一字一句道,“相比看那病的人也告诉你了,小时候中毒太深,找不到解药,只是用另一昧药代替,一月便会反弹。那时不仅是嗓子,就连眼睛都有可能受影响,又何必这样?”   “让我猜猜吧,哪种可笑的答案,难道是尊贵的三皇子殿下爱上了一个从开始就想着利用的小孩?哈哈哈哈哈,你说滑不滑稽?!”   “你已经疯了。”顾青冥道,“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从父皇下令端给我毒酒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什么亲情,爱情,都与我无关。”李湘江从布包里抽出长剑,剑刃寒光凛冽,闪动着生冷的杀意,他微笑起来,“亲爱的三弟,就让我们在这里一绝胜负吧。” 第102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2)   一夜酣战,得出胜负时刻,天色已白,鸡鸣更响,寒风簌簌,斜裹了浓烈的血腥味。   “你输了。”李湘江指尖抵着剑柄,狠狠道。   “杀了我吧,大哥。”顾青冥丢掉手中用作武器的小木棍,面对堪堪一送便能刺入他心口的剑刃,漫不经心道。   李湘江神情复杂,许久也没动手。   “还在犹豫什么?当初是我带了一骑精英队伍到处追捕你,导致你沦落如此下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顾青冥抬眸,那双李湘江看惯了的凌厉眼眸中什么情绪也无,但李湘江却懂了些什么,他胳膊颤抖,激烈的疼痛感似乎从心口蔓延开来。   “你逼我的……你们都逼我!都逼我!”李湘江喃喃道,最后控制不住地怒吼起来,“父皇逼我,你也逼我!”   “你恨我是应当的。”顾青冥道,“来,动手吧,杀了我,你就失去了阻拦你的最后一道防线,至于其余皇子,对你来说毫无威胁,不是么?”   李湘江定定看着他,似乎在确认什么,但最终他失望地合眼,睁眼间已经做了决定,他反手将剑柄一推,顾青冥闷哼一声,倒退一步半跪在地上,却低声笑了一声:“何必心软。”   “这一剑是还你,从此之后,再见便真是仇人,绝无其他感情。”李湘江拔出剑,剑尖滴血,他转身,似是不忍再看,脚尖点地离开。   那一剑巧妙地避开了要害,但也是真真切切入了身体,顾青冥强忍剧痛,捂着胸口站起来。   但他没有任何药品,都留在了君夙那间房里。   所以只能勉勉强强包扎一下,随后跌跌撞撞地朝回走。   他要赶在君夙睡醒之前回去处理伤口,不能被他发现。   被发现的话,君夙又会伤心吧……   不到半刻,由于失血过多,顾青冥终于晕倒在地。   从墙角走出一个少年,他蹲下,扳开顾青冥捂在胸口的手,看了看他的伤口,沉默一瞬,从胸口拿出顾青冥之前用来处理伤口的药粉,抖抖洒在他的胸口,旧伤未好,新伤再起。   少年指尖冰冷颤抖,兀自为顾青冥处理好伤口,愣愣地看着顾青冥紧锁的眉头,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青冥嘴唇干涸开裂,张口模糊呢喃着什么,少年俯身过去,听见了。   “……君……君夙……”   一滴泪滴在顾青冥的脸上,又缓缓滑落在地,与泥土融为一体。   少年一边默不作声地哭,一边将男人搀扶起来,朝前走去。   另一头,李湘江还没有走多久,便察觉到有人跟在他背后,倒是隐蔽,但功夫不到家。   李湘江绕了他几圈,便将人捉住了。   李湘江看着他的小徒弟,有点头疼:“跟着我作甚?”   梅星河倔强地看着他:“我都听到了。”   “不是让你好好呆着么,怎的这么不听话。”李湘江皱眉,欲狠狠训斥梅星河一顿,却不料梅星河“噗通”一声,直接跪在李湘江面前,膝盖结结实实着地的声音很厚重。   李湘江吃惊道:“你这又是作甚!”   梅星河性子倔,只跪过他一次,还是在拜师礼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潦草跪拜。   梅星河说:“师父,我求你,我们回固灵山吧。”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不要热闹,也不要甜点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李湘江却道:“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当初是你天天吵着出来,现在又不乐意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梅星河连声哀求:“师父,你不是   最疼我吗?虽然您不说,但我能感觉到。谋权篡位危险太大了,你很可能会回不来!”   “你已经长大了,也出师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李湘江不为所动,“为师常管着你,觉得是为你好,但你好好想想,若为师不这么做,我们师徒二人永远无法用真正的身份走在这大好河山上,就如此苟且过一世,你愿意么?”   “我……”   “罢了,回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无论为师做什么,或生或死,都不要在意。”李湘江叹息一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梅星河硬邦邦地站在原地,忽然道,“我真的是天降之子吗?”   “话听得倒不少。”李湘江缓缓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若是,那我便是被师父利用了,但徒儿心甘情愿。”梅星河抽了抽鼻子,道,“师父还要利用我几次,我都愿意,但之后要跟我回去。”   李湘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霎时沉默了。   “不……”李湘江想了许久,道,“你不是,顾青冥养的那个小孩才是。”   “但他现在,或许弄混了事实。”   烛火摇晃,顾青冥被伤口的疼痛惊醒,视线模糊间,君夙背对着他翻着书,那声音让他感到很安定,但很快,他想起晕倒前的事。   “君夙。”顾青冥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吧,一个黑衣人把你送回来的,告诉我你受伤了。”祁温书转身,顺手把书塞回去,“别乱动,伤口正在愈合。”   顾青冥自知理亏,闻言顿时不动了。   “你去哪儿,怎么又受伤了?”祁温书问。   顾青冥想了想,编出一套说辞,祁温书也没有多计较,神情淡淡的,似乎是信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青冥一阵警惕,祁温书却跑去开门,端来两碗粥,一碗摆在顾青冥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祁温书开玩笑似的说:“这下好了,我们两人一起喝粥。”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但顾青冥还是捧场地弯起唇角。   “别笑。”祁温书将他的嘴角拉下来,说,“不想看你笑。”   “……”顾青冥怀疑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用过饭,祁温书爬上床,看看外面天色,问顾青冥:“困么。”   顾青冥摇摇头,其实有点困。   祁温书说:“怎么不困,那粥里放了促进睡眠的药,该不会是假的罢?”   顾青冥:“……”   祁温书把他的被子拉上来,自己也躺过去,搭着顾青冥的腰侧躺在他的臂弯,整个人似乎都舒缓下来。他拉过顾青冥的一条手臂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似乎这样能使他更有安全感,嘟囔道:“我也困了,陪你睡一会。”   顾青冥又好笑又觉得温暖,轻轻‘嗯’了声,却有些哽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稀奇古怪的情绪,跟小孩学的罢。   之后的一月里,两人都住在清静的小院子里,没有人服侍,但有人来做饭,都是极为清淡的清粥小菜,两个病号休养生息,每天啥也不干,看看花打打慢拳,偶尔去外面逛逛,买些小吃小玩意,也颇为悠然自得。   “又快到春天了。”祁温书趴在窗檐看外面那棵桃树,数了数日子,发现没几天了。   顾青冥在写信,这几日似乎事情多了起来,信件往来颇为频繁,顾青冥也渐渐忙起来,夜里也很晚才睡,祁温书好说歹说,他才去睡。   祁温书胡乱翻了翻,也看不懂,好像都是朝堂政治之事。   “最近有什么事吗?”祁温书随口问道。   顾青冥却认真地答:“最近有些家伙不安分,父皇命我去查,估计压不下来。”   祁温书“哦”了声,又好奇道:“三皇子,你想要皇位吗?”   顾青冥看了他一眼:“怎么问这种问题,若是旁边有人……”   “没有人才问的嘛。”祁温书懒洋洋道,“我又不傻。”   顾青冥沉吟片刻,摇摇头:“不。”   他说:“我没有做皇帝的命。”   顾青冥嘴角噙了一分笑,祁温书却无端看出几分苦涩。   他笑嘻嘻地过去,踮起脚亲吻顾青冥,顾青冥手一抖,毛笔的鼻尖顿时划过宣纸大半页,一张纸全毁了。   “别看了。”祁温书专心致志地吻他,有些不满道,“看着我。”   顾青冥看着他,像是纵容调皮的小孩,他轻轻回吻,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你的伤好了吗?”祁温书摸进他衣服内衬。   顾青冥呼吸一滞,去捉那条泥鳅般灵巧的手:“别乱摸。”   祁温书眨眨眼,神态无比天真:“去床上给你看看伤口?”   其实伤口早已愈合,这话说出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青冥盯着他,眼神深沉。   但偏偏祁温书没有注意到,还在乐此不彼地撩他。   这几天君夙极不安分,不单晚上要抱着他睡,早上还没醒的时候抱着他胡乱蹭,醒了也不乖。顾青冥都快憋成内火了。   顾青冥嗓音暗哑:“君夙。”   “嗯?”祁温书仰起脸,那双如月光般漂亮的银瞳盛满了水光,和顾青冥的模样。   全是他,只有他。   君夙的发丝扎成一束,极为利落,但在刚才乱蹭的时候,发带飘落在地,发丝如同柔软的丝绸锦缎,散了开来。   顾青冥的手被发丝缠绕,像是君夙依依不舍的留恋。   他俯身,反客为主,将君夙按在床上。   “不是要看伤口么?让你好、好、地、看。”顾青冥说。   一夜无春胜似春,一只野猫迷糊闯入院落,在一间房墙角迷茫地转了转,不死心地挠了挠门,也没有人给它开门,喂它点吃食。   许久之后,快饿趴下的野猫终于高兴地发现门开了,少年惊喜道:“小猫!”   那声音倒是不够清澈,多出了几分沙哑。   “给它点吃的。”祁温书伸了伸懒腰,对顾青冥道,“我出去转转。”   “我陪你去罢。”顾青冥说。   祁温书挥挥手:“不用啦。”他踏出门阶,却闷哼一声,脚步不稳地朝一侧倒,被顾青冥眼疾手快地拉起来。   祁温书脸颊泛起一丝类似恼羞成怒的红晕,他说:“都怪你!”   顾青冥“都怪我”三连,神情非常真诚恳切了:“都是我的错。”   祁温书:“……”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祁温书不想理他。 第103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3)   早市比祁温书想象的还要热闹些,祁温书从三皇子那儿讨来的银元不一会就花了出去,先是为一根糖葫芦做出了贡献,再是从大爷手里拿了两个糖人,最后在糖糕铺吓了一跳。   李湘江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着实不小,导致他现在看到卖糖糕的就转身想跑,幸好不是,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钱花了出去。   祁温书慢吞吞地溜达着消食,不自觉想起昨天在书房他顺手捡起的书上写的内容——   他其实真只是无聊翻翻,没想到书里有一页痕迹太重,似乎是经常被人翻阅导致打开就能摸到那页,大致内容是关于恶召之子——嗯?还有这种存在吗。   恶召之子的腰间会有类似曼陀罗花样的图案,这是用以区分天降之子和恶召之子的方法——顾青冥果然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以为他是恶召之子。   那他为什么要隐藏君夙的身份,让他成为“天降之子”,让他进入国师府呢?这点祁温书有点想不通。   而且有件事情更加矛盾,他让梅星河看过他腰上的图案,梅星河说他也有这样的图案——梅星河难道也是恶召之子?   但世上只会存在一个天降和一个恶召,当他们死去后,会重新转世为不同的人,绝不会出现第二个。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出现在祁温书耳边,有两个人在争吵。   “……我不回。”   “少爷,您就听老爷的话,回去吧,只是关禁闭而已,若是让人发现您假冒进府,怕是会有更大的惩罚。”   这声音,有些耳熟。   祁温书与林崎一墙之隔,林崎和侍卫完全没有发觉有人在听他们的话。   “我不想回去,以前他不管我,现在又觉得我不成器,我就要让他知道,我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他!”林崎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的得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他老了,终于愿意放下国事和他的学生,想起他儿子了又有什么用!”   “你回去罢,我不会回去的。”林崎的声音渐渐淡去。   祁温书原地思考了会,拐到另一条路上,与迎面而来的林崎“偶遇”。   林崎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祁温书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林崎猛然回头,颇为意外:“君夙……?”   “嗯。”祁温书顺口应道,“我被人掳走,而后逃了出来,结果到了这儿,你知道这是何地?”   林崎与他说了:“掳走你是何人?国师到处派人找你!”   “不知道,我只顾着跑,倒是没注意那人身份。”祁温书说,“那国师大典……”   “自然是没有继续。”林崎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说,“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历代国师都由天降之子担任,天降之子自带使命,但当他们完成使命后就会死去,他们所担任的国师职位会由另一人易容顶替。”   “可如果我不是……天降之子呢?”祁温书说。   林崎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怜悯,说:“国师自然有办法辨别真伪,他说是,那便是。”   祁温书大脑“轰”一声,顿时变得空白,他有些迷茫地站着,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假的那个吗?三皇子为什么要瞒他到这种地步?   日暮黄昏,顾青冥收拾了手里案卷,欲出门寻君夙,却发现他已经回来,在庭下那棵快开花的树下坐着。   见顾青冥出来,祁温书也没有动作,只愣愣盯着池里将融未融的池水发呆。   自他长大后,顾青冥几乎很少见他这副安静到极致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   绪。   春寒料峭,他在这里坐了多久?顾青冥大步上前,用极轻的、怕会惊动树枝蝶雀的声音轻轻道:“君夙,怎么不回屋?”   话刚一出,少年身体微微一震,神情发生了些许改变,他抬眸,用那双与常人有异的银水双瞳仔仔细细地看顾青冥,似乎要用目光描绘他本人。   顾青冥任他打量,不安的感觉像墨入清水,越淌越多。   “……三皇子。”祁温书看过了,复垂眼,“只是觉得无聊,随意看看。”   顾青冥伸手:“与我回屋。”   祁温书温顺伸手,手指搭在顾青冥手上,顾青冥感觉到了凉意,似乎将骨髓都冻结住的冷,怒意从他眼底升起,又被他无声地压下去,只是领着人进屋,留下一句“等着”,旋即复出了门。   他实在坐了太久,从手指尖到心口都是冰冷一片,麻木的,神智也在冰天雪地之间凝滞,在屋里的热将最外层冰冷的壳子融化掉,他终于轻轻抖了抖眼睫,吁出一口冷气。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受伤了,不与我说,强撑死忍;嗓子没有治好,后续也许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不与我说,云淡风轻;以为我是恶召之子,不与我说,极力隐瞒。   十四年的光阴共度,我却始终被隔阂在外,什么也不知道。   他坐在书桌前,拿起一张纸,微抿起唇,提笔写字。   顾青冥端着一碗姜汤回来时,发现君夙在写字,过去问他:“写什么?”   “只是随意练练。”君夙说,纸上确实也只是字不成句的练习,顾青冥看过一眼便过了。   “喝光。”顾青冥将碗递给他,顿时,姜汤那极其浓郁厚重且特点鲜明的姜辣从空气进入鼻腔,祁温书立刻转头,干脆拒绝道,“我不喝。”   “……”顾青冥不说话。   祁温书犹豫一下,还是抗拒这种味道以及口感:“我讨厌这种味道。”   “……”还是不说话。   “很讨厌。”祁温书强调。   “……”   “喝一口。”祁温书终于妥协,在喝汤路上勉强退了一小步。   但这一小步并没有打动铁石心肠的三皇子。   “两口。”祁温书再次退步。   退步这种事情向来只有0和无数次,退一小步便如堤溃蚁穴,后面只会越退越多。   面对如此悲愤无奈的话语,顾青冥只有两个字。   “喝光。”   祁温书登时愤怒起身,正想大放厥词我不喝就不喝你能把我怎么样,顾青冥却是想了想,似乎终于想到了原因,说:“我喂你。”   祁温书与他对视几秒,然后端起碗,壮士断腕般仰头把一大碗姜汤尽数灌进嘴里。   看似很豪迈,但其实他的心理里程是这样的:   还未进嘴:开始后悔。   刚抿一口:好——难——喝!   喝一大口:时光倒流吧倒流吧!   再喝一口:要吐了——   喝到中间:都喝到这儿了,一鼓作气吧。   最后:嘴已经麻了,他一定要打顾青冥一顿泄愤!   一声巨响,祁温书放下碗,只觉身体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姜味。   “不错。”顾青冥摸摸他的头。   祁温书:“……”   他仰头亲在男人嘴角,心想,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也要让你尝尝姜汤的味道。   哪知顾青冥不但不躲,反倒压着他的腰反客为主,亲得更加深入。   亲来亲去,摸来摸去,最后祁温书崩溃道:“停!”   顾青冥看他一眼,似乎想说怎么停得下来。   祁温书欲哭无泪。   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真实例子,他是不是傻。   其实民间关于天降之子的故事不少,但很多都是一点点考据加多半的臆想,祁温书将书房的书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个看上去靠谱的说法——   传闻,天降之子与恶召之子为双生子,正面为阴,反面为阳,一黑一白,有改变江山王朝的能力。   既然这样,效果应该也没差别,怎么区分?   祁温书又开始疑惑了。   “嘟嘟嘟。”门外响起一阵扣门声,祁温书起身开门,心想顾青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是才离开一会么。   刚打开门,祁温书发现不对,但已经晚了。   来者锢住他身上几个大穴,祁温书身体僵硬,被五花大绑地抬上了马车,那人方开口:“国师等您很久了。”   “唔唔唔!”祁温书想说话,开口却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呓语,试过几次后只得作罢。   古代没门眼真要人命。   不想回去,他还没看到桃树开花呢。   马车上晃晃悠悠,下车时穴位解开,他险些跌倒,幸而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国师……”祁温书说。   国师道:“怎的不动,还要我抱你下来?”   祁温书连忙下车,见国师面色如常,心里好歹放下了些,开始插科打诨:“怎么会,就是刚才一直动不了,有些不习惯。”   进了府,以前那些和祁温书同龄的小孩都不见人影,祁温书微微皱眉。   “还记得头回来这里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祁温书摇头:“我那时太小了,压根没有印象了。”   国师淡淡道:“我与你说,莫让他人发现你是天降之子,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第104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4)   听了这话,祁温书反而镇定下来,笑道:“难道我不说,旁人便发现不了么?”   国师颔首:“若你想活,我会助你。”   “我曾听说,历代天降之子都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国师之位,而后有人会冒名顶替。”少年的声音很清透,在大厅回荡,“那您呢?”   一时间,竟无人开口,大厅弥漫着近乎死寂的沉默。   但立在庭中央的少年依旧腰杆挺直,淡然自若。   国师有些晃神,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当年,哥哥被强行登上国师之位,几日后却连具尸体也没有,只是被人告知一句“意外身死”,连座坟也没有。   那是……他的哥哥啊。   国师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但他死死压抑的情绪从嗓音的暗哑流露出来。   “不可妄断皇室之事,此事不可再提!”   祁温书还是那句话:“难道我不问,这件事便不存在么?”   国师微不可查地叹息:“那你是不愿了。”   祁温书默然。   祁温书:[六六,积分兑换看一下顾青冥对我的好感度。]   六六:[真的吗?要扣一万积分呢。]   祁温书:[确定了,看一下吧。]   六六:[好哦,数据库已更新,好感度:96]   祁温书:[只差一点点了啊……]   根据之前做任务的经验看,这四点很可能需要很多年,也可能一瞬间就满,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或细水流长,或惊心动魄,而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不容许祁温书再迟疑下去。   忽略心中的不舍得,祁温书喉头滚动一下,做出了决定:“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解三皇子的毒吗?”   国师长久地注视着他,随后轻声告诉他:“其实你可以活下去。”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祁温书说,“再给我几天时间吧,我会给你想要的答复。”   祁温书从夜市买了烤鸭回去带给顾青冥吃,心想这回顾青冥又要说他了,在外面游手好闲这么久啦,又乱花钱买些没用的东西啦之类。   顾青冥从未对他说过这种话,祁温书就是内心偶尔做做小剧场,玩玩人设崩塌的游戏。   一想到顾青冥变成老妈子对他逼逼叨逼逼叨,祁温书简直笑到变形。   推开门,祁温书忍不住“咦”了声。   顾青冥坐在院落中央那棵桃树下,桃树居然开花了!落英缤纷,再美不过眼前风景。   看到祁温书手里提着的东西,顾青冥顿觉无奈,又有几分好笑:“玩得开心吗?”   祁温书眉眼弯弯:“可开心了,你看,我给你带了烤鸭。”   顾青冥叹气:“你最好少吃油腻之物。”   “都说了是带给你的。”祁温书心虚地嘟囔,把东西放在面前的桌上,左右四顾,“有酒吗?把酒临风,好不潇洒。”   “还想喝酒?”顾青冥手指在他额前弹了一下,祁温书立马捂住额头,“诶呦”“诶呦”地叫唤,顾青冥立马慌了,又是道歉又是找药。   祁温书造作够了,方心满意足地放下手:“好像不怎么疼了。”   “……”顾青冥给出评价,“调皮。”   满地都是粉色花瓣,看上去非常有少女心,但祁温书喜欢却不是这个原因。   当桃树开花时,都会让他记起自己头回心动的时刻,那是他一直隐瞒于心中的小秘密。   雨打桃林,冬日绽放桃花,   那是君夙从未见过,却无比渴望的景色。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某些令人不快的事情,烤鸭依旧脆嫩,打开包纸后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祁温书坐下时,拿出两个东西,在顾青冥眼前晃了下:“你要哪个?”   顾青冥有时间确实不懂小孩的心理,他顿时有了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若是能用现代的词来形容,叫做‘代沟’:“这是?”   “糖人啊。”祁温书说,“挑一个给你罢。”   顾青冥将两个糖人拿在手地认真地看,祁温书不懂:“你在看什么?”   顾青冥漫不经心地转动糖人:“看看哪个是你,胖的这个是你?”   祁温书霎时恼道:“你才胖!”   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怎么能说他胖呢?!   顾青冥逗着小孩,心中却着实一片柔软,非常喜欢代表君夙的糖人,将那眼睛,鼻与唇刻画得非常生动,就好像他捧了一个小小的君夙在手里。   唇边递过来一片肉,少年得意地说:“最好吃的部分给你。”   顾青冥知道少年很喜欢吃,道:“你吃。”   “你只有这一片,剩下的都归我。”祁温书说。   顾青冥只好吃了,唇角微弯。   君夙就像糖人,外壳坚固,内芯却非常柔软,很难有人走进他心里,但一旦被他接纳,便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对待。   “还要吗?”祁温书动作熟练地剔骨肉上的肉,还时不时侧过脸瞧他,模样可爱极了。   “你吃。”顾青冥言简意赅。   “还有呢。”祁温书道。   顾青冥一怔。   “比如,”祁温书敦敦教诲,“觉得很好吃所以要报答我……”   “怎么报答。”顾青冥觉得有趣,他作为三皇子,从未有人和他这样说过话,君夙是第一个。   祁温书:“……”   “算啦,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吃了一口肉,眼睛又亮起来,“好吃。”   很容易满足。   顾青冥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如果能就这么坐着,一直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但想起现在的局势,心情被蒙上一层阴影。   他该……怎么办。   “出门时,遇到了林崎。”祁温书随口道。   “林崎?”顾青冥有些意外,稍稍拧眉。   “嗯,他好像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字面意识啦。”   “嗯,然后呢?”   “他和太傅大人关系不好,三皇子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大概知道一些。”顾青冥喝了一口茶,道,“据说是年少时希望太傅能在他身旁教导,而不是教导我们这些皇子,但太傅没有答应,从而与太傅关系不好。”   哦哦哦哦——祁温书懂了,这就是熊孩子的叛逆期啊,也难怪林崎每次都要和顾青冥作对,身为太傅最看重的学生,林崎心里自然是怨恨不满的。   祁温书吃着烤鸭,时不时给顾青冥投喂一块,直到顾青冥偏过头,轻声咳嗽几声。   顾青冥:“君夙。”   “在。”祁温书看着他。   顾青冥:“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必须一个人生活,能做到吗?”   祁温书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   “城内动乱不断,这个朝代将要颠覆,也许你的   生活会比现在拮据,你能承受吗?”   顾青冥说这种话,有他的考量,若是他哪天遭遇不测或是……   “可是,我还有三皇子呀。”祁温书目光真挚又依赖,“您会保护我的。”   下一句话哽在顾青冥喉间,听到这句话的时刻,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第105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完)   那晚下了雨,一树桃花洋洋洒洒彻底落了个光,再次成为“光杆司令”。   祁温书趴在窗檐看,这场景着实似曾相识。   顾青冥偶尔看到这画面,却想起了很多片段。   “打碎杯子,是我的错……”   “那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三皇子,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三皇子!”   “……可以不走吗?”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君夙的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有他的参与,甚至最后,两人成为了最亲密的关系。   他的喜怒哀乐,顾青冥都知道,他的衣食住行,顾青冥全程掌管,他的吃穿用度,顾青冥细心安排。   养得这样好的小孩,对他说:可是我还有三皇子,您会保护我。   他不甘心拱手让人。   顾青冥偏过头,皱着眉咽下喉间一抹腥甜。   祁温书道:“这样好的桃花,就这样打散,真可惜。”   顾青冥却道:“十几年前,我派人用桃花做了一坛桃花酒,现在正好可以开了,想喝么?”   “——想!”巨大的惊喜砸在祁温书头上,他顿时斩钉截铁地说,“想喝!”   其实还不到开的时候,顾青冥找人做酒只是霎那间的念头,那时候他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启坛,便在地下埋着,时间越久酒越香。   真正想起来的时候,是两年前,顾青冥在战场上生死一线,那时候他来不及想更多,却偏偏想起了那坛桃花酒,与看着桃花的少年。   那时候他便下定了主意,决定在君夙二十五岁时开坛当做纪念。   却不想时局动荡,眼下王朝面临倾覆,而他对此无能为力,他一人如何力挽狂澜?   倒不如将生死置之度外,开了那缘分的酒喝了,从此与天命抗争,争取一席之地。   已经将酒送来,承在白玉酒炉里温着,咕嘟嘟冒着散发酒香气息的泡泡。   祁温书闻着那香甜的味道都快流口水了,频频问能不能喝。   顾青冥试了温度,倒一小杯递给祁温书,祁温书却想起什么,脸颊泛起淡淡的粉,也倒了一杯,轻声道:   “我们喝……”   “喝交杯酒吧。”   顾青冥呼吸一滞,旋即浅笑:“好。”   千言万语在酒中,所有说得出与说不出的都在酒里酝酿成了无法抵抗的欢喜,一口下去是“我心悦你”,两口下去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第三口仰头饮尽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喝过酒,祁温书的眼中波光浮动,盛满了顾青冥最爱的天真懵懂,以及无法言之于口的——   爱。   看着他,会发现他真的爱他,即使什么都不说,只一眼已经足够。   祁温书靠在顾青冥肩前,与他共赏窗外狂风暴雨,桃枝散落,共看屋内暗香浮动,桃花翩跹。   这就是最好的,最好的事情了。   时局难定,顾青冥开始南征北战,几日几月的不归已是家常便饭,频传捷报,但状况并未发生好转,外忧内患,城内人心惶惶,皇帝甚至已经萌生弃国而逃的念头。   国师询问过他几次,一次比一次更急,显然,皇上也给他施压,命他赶忙找到那“天降之子”,为国家福祉做出贡献,稳固这大好河山。   祁温书迟迟不下决心。   湘江王破城而入,趁三皇子不再二次反叛   的消息流传于大街小巷时,祁温书没有下决定。   皇帝携贵妃仓促逃出城,却被叛贼一举捉拿,陷入大牢重地之时,祁温书没有下决定。   有士兵浑身浴血,回来禀报部队分崩离析,首领已有性命之攸时,祁温书终于找上了国师。   “让我成为下一任国师吧。”   国师静静地看着他,面上没有破国而来的愤怒,反而微笑起来:“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么?   因为被皇帝杀掉以求国家平安祥和,盛世百年的天降之子,是我的哥哥啊。   我不要山河,不要盛世,不要高名,不要利禄,只想要回……我的哥哥。   “还有一件事。”国师轻声说,“天降之子与恶召之子是双生之子,彼此接触便会有感应。传言恶召之子背后有曼陀罗花样,实则不然,花纹长势不定,有时于恶召身上,有时于天降身上,有时两者皆有,最后一种极为少见,若是,则二人同心协力,可跨越生死完成一个愿望。”   意思是……   “多谢。”祁温书道,“等会且为我备一匹千里马,我要出城。”   “小心行事。”国师颔首。   少年并不经常骑马,顾青冥很担心他会摔下来,于是只是教会他基本,便不教他了。   祁温书尝试了几次,终于翻身上马,在颠簸中扬起缰绳,扬声道:“多谢!”   “对了,再给我一把刀吧,尖一点的那种。”   他在微光中形成了一道向死而生的剪影,奔往那让他为之甘愿献出生命的地方。   满地惨火,断裂瓦砾,妇女孩童的哭泣,从祁温书眼前掠过。   当初的他还只是个连哭泣都不敢的孩童,现在却要独自从火燎残忍的地方启程去另一个更为危险的地方。   “——驾!”   他努力控制缰绳,大力踩踏让不安分的马匹回到正轨。   城已破,出城并不需要出城令,零零散散的百姓衣衫褴褛,从他身旁缓缓走过,脸上或带着悲愤默哀,或带着看破生死的麻木。   国已破,魂已破,再无立民之本,王朝已经更新换代,等待迎接属于它的全新时代。   “我没有做皇帝的命。”   三皇子的话飘散在风里。   ——我愿为你更改天命。祁温书心想。   他从未想过去找梅星河,于他而言,儿时的玩伴已经逐渐陌生,而他们各自的生活互相对立,绝不可能有一方妥协。   他走过了太多地方,风餐露宿,以前连个火也不会生的少年,现在能面不改色地处理野兽的肉,以及寻找淡水。   他只有士兵所说极其模糊的地名,踏着无数人用鲜血铸就的路,一路行过顾青冥为他铸成的保护网,一如那个雪夜他趴在地上,被人抱了起来,无意间擦过皮肤的温度,居然令他迷恋不已。   这段路上,他迷茫,彷徨,甚至是害怕,害怕某次回眸看到男人毫无生气的脸,害怕已经无法挽回。   每找一次,失落加深,他只得在心中一遍遍催眠自己:他还活着,在等我。   终于有一天,他停驻在城墙边,这里曾抵抗过外来入侵,也是战争终结的地方,所立之处,寸草不生,感受到的只有深入人心的绝望。   “三皇子……”   祁温书低低地叫,像是绝望无助的小兽在寻求帮助。   “三皇子……”   祁温书四处乱转,茫然四顾,天地已与他分离,他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顾青冥——”   “顾、青、冥——”   出来啊,无论是嘲弄,或者是冷淡的话语,只要出现,就好了。   “咳……”   一声极小,极容易被忽略的声音在耳畔颤抖地响起。   祁温书的心情宛若从天地抛下,落入无上狂喜,他飞奔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顾青冥的盔甲已经被血染红了,他瘦的脱形,祁温书从他脸颊轻轻拂过,几乎能感受到那层皮肉下坚硬的骨骼。   祁温书抱着他,却不敢出一分一毫的立。   “……三皇子。”   祁温书这么喊道。   顾青冥却没有回应他,他浑身细微地颤抖,闭着眼睛,竟狠狠推了他一把!   祁温书猝不及防,被推到在另一侧,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青冥,声音颤抖到不成完整的句子,甚至带了一分泣音。   “三皇子……你……你睁……眼看看……我……啊……”   顾青冥闭着眼,血珠一滴滴从眼中在祁温书视线可及之处滚落,他本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坚决地——摇了摇头。   祁温书屏住呼吸,只觉一吐一吸间都带着令人窒息的血气。   “没关系……我……我没事……真的……”祁温书说,“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顾青冥猛地咳嗽起来,盔甲上的血又裹了一层一层。   所以,已经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了吗……   祁温书重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跪在顾青冥面前,捧起他的脸:“抱歉……你想要的盛世……我给你吧……起码这样……会让你觉得……”   “觉得……”   “当初……”祁温书笑道,“捡我……是件好事……”   他侧过脸,温柔地覆上顾青冥的手,如同乖顺的猫咪般蹭了蹭脸,却是拿出一柄尖刀,在心口比划几下,却始终狠不下心。   “不想……离开你……”祁温书闭上眼,泪珠从眼角滚落,落在了顾青冥的手上。   顾青冥似乎有点茫然,他微微抬手,似乎想要触碰祁温书。   祁温书却偏头避过,他覆上顾青冥的唇,只是最简单的厮磨,并不深入。   我知道你拼了命想守护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自幼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却依旧愿意为国战斗是为什么。   我也知道,你爱我。   从此以后,我希望你能做一代明君,代替我守护好这光明,这盛世,这大好河山。   因为,至少在这里,它让我遇见了你。   终究狠心,将刀刺入心口,换取了心尖血,蘸了再与他肆意亲吻。   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换取他的一吻。   ——我愿为你更改天命。   因为,我是属于你的,天降之子。   鸡鸣破晓,当顾青冥睁开眼时,天刚亮,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有点奇怪,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背后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人,眼含泪光。   “吾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106章 顾青冥番外(1)   新皇登基那日,发生了件事。   皇帝不见了。   伺候皇帝更衣的侍女都快哭出来了:“奴婢真没有说谎,皇上说要出去散散心,这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大臣们慌了,立马派人出去找。   过了几个时辰,登基仪式还未开始,外围等待的百姓开始躁动起来。   人群中有两个不起眼的布衣男子,个子一高一矮,沉稳地等待着。   正是李湘江和梅星河。   梅星河:“师傅,你说是不是出事了?”   李湘江摇头,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应该没事。”   梅星河忧心忡忡:“要不我们去找找……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君夙。”   说走就走,梅星河刚转身,肩膀却被抓住,转过来对上他师父深邃的眼瞳,李湘江的语气难得柔和了些:“他的武功比师父还好,你担心什么?至于你那好朋友,他心甘情愿,你不必说对不起这种话。皇上做什么事,都无愧于他自己,这不就是君夙希望的么。”   梅星河愣愣地听了这一席话,半晌没有回答,他把手扬起到心口的位置,终于道:“我知道,但我就是放不下。”   师父为他牺牲了太多,自听到顾青冥也许已经战死沙场的消息时,李湘江停下了计划好的步步为营,在离皇位一步之遥的地方迟疑。   梅星河与君夙有心灵感应,当君夙在浴血沙场发现奄奄一息的顾青冥时,梅星河感觉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恐慌,他知道君夙想做什么,可他没办法一个人赶去,所以他恳求师父去救顾青冥。   李湘江答应了,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挣扎。   只为了他徒弟的字字恳切。   也许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磨灭了他内心的恨,挤进来的是悄无声息的爱。   可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晚了。   梅星河心口剧痛,他从马身上跌落下来,心口从此变得空荡荡。   他知道,从此以后,世界上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的好兄弟,也是传闻中的天降之子。   君夙用自己的命换了顾青冥一生安稳,拥盛世江山。   这才是他真正的宿命。   顾青冥独自回了三皇府,因他的身份转换,这里已经无人居住,甚至连打扫的人也不来了,一时间,原本热闹贵气的府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热闹……这里什么时候热闹过?   顾青冥皱眉脑中只有他独自练武,打拳,或伏案作公文的情景,这偌大的三皇府,什么时候热闹过?   实际上,这种奇怪的错觉已经不是第一回 发生了。   顾青冥醒来,只记得自己为了驱除外患与士兵在外打仗,打到最后已经疲惫不堪,在敌人数量远比他们多的情况下,顾青冥以一抵十,愣是将人杀了个精光。   随后他倒下,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候,他最后想到的是……   想到的是什么?   顾青冥又记不起来了。   这场战争似乎令他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总是会有些完全陌生的画面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但顾青冥再次回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青冥心想,他怎么就成皇帝了?据说是父皇弃城而逃,结果被追兵一刀捅死,尸首运回来时,手里有一份遗书,指明要将皇位传给他。   但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奇怪,谁逃亡的时候还记得写份遗书传皇位?顾青冥不觉得他父皇有那么伟大。   顾青冥在   院中踱步,院里有一棵桃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桃树在不应季的时候,居然开花开的繁茂无比。   顾青冥直直盯着那棵树看,心中不知怎的,竟逐渐涌起一股欢喜之意,似乎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令他高兴愉悦的事情。   但并没有。   走进书房,违和感更甚,顾青冥从书桌上拿起一叠练字纸,上面的字潦草凌乱,但能看出有他字体的风骨。   他曾经有教过人习字?   顾青冥毫无印象。   他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桃树,有几句对话倏然冒出,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   到底是什么?   顾青冥心里有一股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急躁。   “我吃光了。”   “好美!”   “有酒吗?把酒临风,好不潇洒。”   “糖人啊,挑一个给你罢。”   什么酒,哪有糖人?顾青冥将书房翻个遍,也没找到这两样,心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臆想症。   书架里有很多书,顾青冥都看过,顺着记忆看过去,顾青冥抽出一本书。   印象中没有这本书,这是……   顾青冥把这本书“啪”地摔在桌上,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书房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书?!   还是男人和男人。   这一趟回来,顾青冥非但没搞明白自己到底缺了哪块记忆,还把自己整得更加糊涂了。   他大哥祝他上位这件事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现在又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顾青冥对皇位的抗拒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   顾青冥站起来,朝门外匆匆走去,似是要摆脱什么,但他出门太急,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前,直接被碰倒在地,一股香甜的味道散发出来。   顾青冥眉头皱的更紧,他捡起瓶子,翻看,这又是什么东西?!   顾青冥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趟出来还是有所收获的,他决定去自己另一处住宅看看。   顾青冥有两处住宅,另一处则不为人知,是顾青冥真正的家,他曾经发誓,只会把真正的家人带到那里。   到了宅子,院落正中央一棵开得正盛的桃树直直撞入顾青冥眼中,他心中悸动更深。   有人正从他身旁拿着扫帚走过,手里提着满满一兜桃花,抬头见顾青冥,吓了一跳。   顾青冥道:“拿着桃花作甚么?”   “酿桃花酒啊,您吩咐过的。”那人笑道,“十年前那坛您喝过后赞不绝口呢。”   顾青冥呼吸一滞,猛地拽住那人的衣领:“桃花酒?在哪儿?”   那人吓了一跳,迟疑道:“剩下的在厨房。”   话未说完,顾青冥已经冲着厨房去了。   果然有坛未喝完的酒,桃花瓣漂浮在酒液里,沉沉浮浮。   “我们喝……交杯酒吧。”   这句话划破顾青冥的脑海,疼痛迸发出来,顾青冥捂着太阳穴,手指颤抖。   他要……和谁喝交杯酒?   为什么全忘记了? 第107章 顾青冥番外(2)   从摆在面前的桃花酒开始,一切都不对了。   顾青冥随手拉过一个人,眼底猩红蔓延开来:“最近我和什么人来过这里?”   那人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答:“前几日您特意将院里的人都遣走,我们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今日才进来打扫的。”   顾青冥放下手,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明显,他忘记了一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个念头自那日醒来后就已经隐藏在他心中,直到今日终于忍不住破土而出。   ——仿佛他再想不起来,就会错过终生。   顾青冥走进卧室,他下意识觉得这里会有他想找的东西。   他拨开枕头,果不其然,枕头下面有一个小玩意。   糖人?   顾青冥拿起这明显不属于他的东西,来回打量,想从糖人的简陋眉眼上记起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   “看看哪个是你,胖的这个?”   这样的糖人,有两个。   顾青冥翻遍房间,另一个呢?为什么不在!   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但他很快就发现,有一个小野兽在他胸腔横冲直撞,捣得他心神不宁。   他推开门,走进了书房。   似乎没什么可以寻找的。   窗户大开,一阵风袭来,吹散了桌上一叠纸,顾青冥捡起,随意一扫,放回去的动作顿住了。   上面的字迹似曾相识,他还记得。   原本放纸的地方,还有一个糖人,跟顾青冥手里那个看上去非常相配的糖人。   顾青冥看看糖人,又看看纸。   ——三皇子,我想了很久,好像也没有叫一声你的名字,在信里喊一句可以吗?顾青冥,顾青冥,顾青冥……   我的字是你教的,但写得远不及你,本以为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但我现在突然有些迟疑了,先这么写着吧。   我有点难过,你总是瞒着我很多事,觉得不必要对我说,还是其他原因?有时候,我觉得离你真的很远,不开心。   几刻前,我知道了一件事:其实我是真正的天降之子。看到这里,你会很奇怪吧。但我不告诉你,谁让你也不告诉我,哼。   我能帮你真正地治好嗓子,或者更甚,帮你夺得天下,但我却想让你抛开那些,眼中只有我一人,我是不是很坏?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写到了信上,我想等最后真正做了决定后,再决定要不要让你发现这封信。   好像有句话还没说过,我也心悦您。   不说了,闻到了姜汤的味道,我一口也不会喝的!   君夙   “皇上!”   “请您回去,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侍卫终于找到了皇帝,一向不动于山,冷肃寒瑟的三皇子,眼眶居然红了大半。   他放下纸,缓缓环顾四周,只说了一个字:“好。”   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夙”。   新皇励精图治,在位十年,治水改田,其中最大的一项人事变动是废除了国师这个职位。   这一举动引起朝廷中人的不满,但皇帝以铁血手段,硬生生逼的那些腐朽大臣说不出话来。   新皇收养一子,取名“顾岳峻”,意为希望养子能有大山般宽厚仁慈的心。   夙十年,新皇患不治之症,传位于顾岳峻,一日后驾崩,举国大悲。   但在场有一小宫女却道,   新皇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模样。   该世界完 第108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   伫立在城市中央的“东方明珠”:安格斯大厦,创建者是位列全国富豪榜前十的安格斯·爱德温先生。   他的每一秒都万分宝贵,而他的寡言少语令那张常年无血色的薄唇吐出的任何一个字眼都充满了金钱的味道——没有人听到这位尊贵的先生说过连续超过一句的话。   祁温书有幸成为了这位俊美优雅的内敛先生。   “安格斯先生,大卫犯下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我们该如何解决?”大卫的负责人手捧辞职信,面带深切的惭愧与悔恨,始终没有勇气把事情说明白。   祁温书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负责人一眼,他常年不被阳光所亲吻的肤色透着股冷淡且高高在上的白,却不是带着病气那种恹恹的苍白。   他还什么都没说,负责人已经抖如筛子,就差掉下点什么东西了。   祁温书的耐心所剩无几,抬手抽出负责人抖了半天不敢交的原罪,翻看几秒后,随手喂给楼道的垃圾桶。   无需任何话语,负责人如背课文似的急吼吼道:“虽然大卫去了江氏,但并不代表他会泄密,您看是不是……”   负责人这一长串话听得祁温书耳膜疼,一通来电正好解救了他。   按下通话键,祁温书并不发话,任由电话那头的人说,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了。   负责人惴惴不安地望着安格斯,希望能从他的神情中得出些许安慰,但安格斯先生的神情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一分一毫,如同大理石雕像中最冷淡漠然的一部分。   祁温书垂着眼,打开录音文件,音量放大——   “大卫泄密了!”   这句话钻入负责人耳中,血色霎那间退了个精光,每一个字都在折磨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末梢。   祁温书看着负责人——大卫的亲舅,一分半后,负责人“噗通”一声跪下,那声音是实打实的痛。   “我自愿辞职!请您别为难大卫,我会狠狠教训他的!”   祁温书叹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公司人事部一下接到两名高管的辞职信,忙得不可开交。   “安格斯先生,现在是否要开会准备投选新的负责人及市场采购经理呢?”秘书往墙上敲了张便笺。   祁温书道:“不是时候。”   “好的,接下来您要前往第二大道参加江氏总经理江淮的酒会,是否为您拒绝?”   这话问的其实并不突兀。   安格斯先生与那位新上任的江总经理之间,恩怨不浅。   本来安格斯先生不喜与人摩擦过多,一忍再忍,谁知江淮非但不接受,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这次甚至还派大卫进公司当卧底,手段其无耻卑劣可见一斑。   祁温书沉吟片刻:“去。”   其实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剧本还在传送,他现在连该助攻谁,自己的戏份是什么都不知道。   剧本传送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慢,下次再这样要投诉了。   祁温书漠然地想。   上个世界回来,祁温书发现他的心态变了,他不想再轻易让任何人再进他心里面,更何况只是个虚拟人物。   话少点挺好,祁温书觉得他心态老了,也不怎么想说话了。   先去看看江淮何人,不是关键人物就撤吧。   本应在酒会现场接受万众赞美的江淮正被人按在墙上打,十几个人打他一个,还有一个是他的弟弟。   “这样够了吧?”一个人见江达友不停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慌神大喊,“他好像快被我们打死了!”   “不是好像。”江达友抹了抹唇角的血痕,扔了板砖,伸手,“刀呢?”   不知道谁拿了把菜刀过来,一个挨一个传到江达友手里,他试了试手感,毫不心软地揪起江淮的头发,令他抬起头与他对视,宛若看一条死狗。   “哥,明明我才是他们亲生的,凭什么给你股份,让你当总经理?”江达友很快活地笑道,“我讨厌你,今天终于能做个了断了。”   一刀。   “我不打你的脸,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这个死得还不如个乞丐的人是谁,是堂堂江大少,我的哥哥。”   两刀。   “哥,你还记得这里吗?这里是安格斯大厦啊,你的死对头就在你头上工作,你说等会他下楼看到你这副模样,是不是还得感谢我?”   三刀。   周围的人看江达友的动作,心里一阵发寒,有个人小声说:“友哥,先走吧,这儿血味太重,搞不好会引来警察。”   江达友又慢条斯理地补了几刀,哐当一声,把刀扔进下水道,拍了拍手,踹了江淮一脚。   “哥,来世再见吧。”   一大摞人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江淮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流的太快了,积在凹凸不平的地上,阳光折射出异样的光晕。   一双脚站在江淮面前,遮住了阳光,居高临下地看他。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江淮低低地说:“请……救我。”   没有哪里是不痛的,嗓子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血淹没,说出的话也是混着血腥气的含糊。   但就是这样,江淮还是伸手,朝前慢慢摸索,被打断的左臂已经快没知觉了,他现在像是快冻僵的人,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   甚至,已经预知了死神的到来。   但即使如此,江淮还是摸到了那人剪裁精良的西裤,血珠从手指尖流到布料上,晕染了一小片深色。   “救……救我。”   江淮的求生欲在某一刻突然膨胀,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他居然这么想活下来。   那人俯身,阴影加大,两根冰冷手指迫使江淮抬头,在黑伞遮蔽的一小片私密空间里看清了他所求救的对方的模样。   江淮眼前发黑,光点从眼前大片大片地冒出来,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到达天堂。   但那人的模样令他觉得其实到了地狱。   被他抢走不下十个亿商业产品的男人冷冷看着他,吐出三个字:   “不想救。”   江淮只觉他果然是到了地狱,自己都成这样了还会被嫌弃得不像样。   他执着地握着,握到手指脱力,眼前昏沉,在半飘半晕的状态下休克了。 第109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   “给我一支强心剂。”   “没用的,亲爱的,他身上的致命伤至少有三处,你带他回来也顶多参与他葬礼的筹备。”   “班,我说,一支笔强心剂。”   “好吧,我发誓,如果这家伙能活下来,我一定让他跪着和你道歉——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爱啊!虽然你不待见我,但我还是拼了命想要救活你。”   江淮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某些冷淡和聒噪的声音掺杂在一处在耳边时远时近,逼得他睁开眼睛。   冰冷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只冷淡预示一句:“会疼,忍着。”   江淮几度混沌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人已然俯身,将一支灌满药剂的针快准狠地打进他的血管。   ……疼不疼江淮不知道,但安格斯那微卷的深褐色发丝从他脸上荡来荡去,很痒。   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针就过去了,一块医用纱布拍在他的手腕:“按着,别让血流出来。”   江淮本来想挠脸,闻言按住那块纱布,心想安格斯真是个好人啊,不但救了他,事后处理也这么利落。   ……就是让已经断了大半截胳膊的人去按纱布这事听起来有些啼笑皆非。   强心针最多保持江淮的心脏在十分钟内还能顽强倔强地跳动,他得在这期间想出办法。   祁温书认真思索起来,一旁吸溜柠檬汽水的医生,同时兼安格斯的好友班将一根手指放在江淮鼻底,不动了。   江淮想说话,但他发不出声。   一剂药或多或少给了江淮些许希望,但此刻能救他的人脸上露出的表情……显然不那么乐观。   或许他应该感谢安格斯,没有送他去医院,倘若那样,那他还不如直接死了。   江淮对医院深恶痛绝。   浑身上下都被包扎过了,也打了凝血剂,但江淮的生命体征持续不断地下降,十分钟后即将到达临界点。   祁温书开口了:“班,你出去。”   班抬手,饮料空盒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扔进最远的垃圾桶,随后他伸手拍了拍江淮的肩膀,语气沉重而怜悯。   “节哀。”   这话不应该对安格斯说吗为什么要对我说,江淮本就不清醒的大脑越发迷糊,直勾勾看着班走出去的同时贴心地锁上了门。   ——外锁?!   “江淮。”祁温书道。   这声喊得江淮心一跳,瞬间收回了心思——安格斯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全名,即便只有两个字,无论在哪遇到,最多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与看旁边风景的眼光无异。   祁温书道:“很抱歉我没有送你去医院,但你现在的情况即使送去也顶多去太平间,知道吗。”   江淮很想回他一句没事,求救的时候他其实没报希望,只是希望有人能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把他捡走就够了。   于是他摇摇头。   祁温书以为他是拒绝的意思,眉微微皱了下。   这种时刻,江淮观察人的能力大大减弱,但最起码的表情还能看懂,他用唇语说了句话。   祁温书看到了,江淮说——   没关系。   那就没毛病了。   祁温书遂又道:“我能救你,但有两件事需要你做。”   “如果你答应,我会救你。”   江淮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但他很快做出了回应。   他艰难地,缓缓地,但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下头。   弧度很细微,但不妨碍祁温书视力好。   协议达成。   祁温书上了床,压在江淮身上,却无比敏锐地没有碰到他带伤的地方。   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了。江淮迷迷糊糊地想,大脑嗡嗡作响,刚才的交易达成后,血管的冰凉已经蔓延到全身各处,很冷,像是大雪天却不着寸缕的感觉。   手指像是拂过他的嘴唇,又好像没有,只是他的错觉,江淮尽力驱散沉重的疲惫看着安格斯,看他低下头,凑近他的脖子,微微舔舐一口,然后埋首咬下去。   ……居然是个头发卷卷的,冷淡又可爱的吸血鬼。   幸亏答应了。   “第一件事,你将不再是人,而成为我的后裔——不许告诉任何人。”   “第二件事,一个月内不准离开这里。”   初拥的过程很漫长,几乎没有人类能接受血液几近抽空时濒死的感觉,也接受不了不属于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融化沸腾的灼烫感。   而江淮奇迹般地避过了这两道雷。   他已经快死了,全身失血率已经让他休克过一回了,再来一回也无所谓;他太冷了,温暖的感觉又让他高兴地发狂。   唯一稍有不足的地方,是江淮在这个过程中,居然产生了冲动。   江淮:“……”   但安格斯什么也没说,江淮也只好默默忍受,默默忍受,直到世界尽头。   初拥结束,对于吸血鬼和他的人类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旅途。   祁温书的衣服自始至终没有凌乱过,保持着它干净,整洁,随时随地都能出发的状态,但他还是稍微打理一下,然后看着躺在床上犹处于贤者时间的江淮。   “去洗澡。”   “然后到书房找我。”   门开,在江淮热烈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江淮心想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不那么重要,但又有点重要的事。   班已经喝光了六罐柠檬汽水,正以惊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祁温书全身不下五次。   “这么快就结束了?”   班简直不可置信。   祁温书在水龙头下洗手,细致地清洗每一根手指,去除不应该留存的气味。   他不置可否。   “不可能啊,那小子一看就不错,生龙活虎的!”班说,“难道他是早泄男?”   “这么快就定义了位置吗?”祁温书敷衍地回了句。   班诚实地说:“因为我想象不出你硬的样子。”   爱德温是他们中间的“怪胎”。   他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爱情,千百年的时光,没有吸血鬼能像爱德温一样不谈恋爱,不去初拥人类。   初拥,本身就意味着爱情,吸血鬼的血液中带着令人类沉迷兴奋的物质,没有人类能够抵抗。   所以班替他们反锁了门。   没想到,果然,爱德温还是爱德温,性冷淡是永远改不掉的。   班遗憾地想。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救那小子?”班像个想知道答案的学生,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祁温书回应他一句:“长得顺眼。”   班想了想,只记住了江淮长了双很不一样的烟蓝色瞳,还可能是戴了美瞳,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祁温书强迫症地拉正班的背带裤肩带,拍拍他:“回去工作吧,酬金我会按例给你。”   班:“这不是钱的事,好庸俗啊。”   “   那不给了。”   “……”   江淮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他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往还要健康。   还是有哪里变了。   心脏……不跳了。   但硬还硬着。   江淮分外无奈,呆了半天也是老样子,只好手动解决。   他半眯着眼,透过日光灯罩打量自己。   脖子上的咬痕渐渐褪去了。   浴室外的备用柜放着一套没拆标签的衣服,正好是他的码数。江淮利落穿上,去找救命恩人。   挺好找的,两室一厅,对面就是书房。   书房门半掩着,像是忘了关,向来谨慎的安格斯不会犯这种错误。   江淮抬手,敲门,一掌的空间里仅能看到安格斯的背影,笔直挺拔,却无端瘦削,就像安格斯这个人一样。   祁温书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手里的合同还没写完。   但江淮恢复后保持了他的冷静,沉着,以及一丝微妙惯有的痞气。   江淮在安格斯对家的角色上,完美成为了一个流氓对手,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与他本人没有一丝突兀。   故而刚才江淮极为克制绅士的表现令祁温书有些惊讶。   看来江淮的秉性能收能放。   “给我一分钟。”祁温书说,“随意坐。”   江淮说:“允许我在这里随便转转吗?”   祁温书不置可否。   江淮便在书架穿梭,却没有拿下任意一本书。   祁温书写合同时,剧本到了。   主要标签是:狗血,不伦,以及渣受火葬场,祁温书沉默了。   祁温书:[小六六,我申请换世界。]   六六:[换世界要扣十万积分哒,小七的积分不够哟!]   祁温书:[十万?]   六六:[对呀,怎么了?]   十万积分已经足够回家了,怎么还会有人拿着积分胡闹?   有一种可能,是他根本没办法回去,而所处的世界令他实在无法忍受。   祁温书思索片刻,说:[算了,我现在的积分总数是多少?]   六六:[七万!]   看来上个世界任务成功了。   再过两个世界,也许就能回去了。   合同摆在江淮面前,给了他充足的时间考虑。   除了之前两条,后面追加了两个选择。   第一个,跟着安格斯,与家人断绝关系,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吸血鬼。   第二个,小心做人,低调行事,不许令任何人发现他是吸血鬼,否则安格斯会将他处死。   江淮选择了第二条。   祁温书并不意外,也不失望。   这个世界的攻被受打到休克,最后居然还能和受重归于好,走向HE的康庄大道,这样的人,祁温书懒得和他说教。   希望他趁早离开吧,祁温书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这个世界就当度假花费了,反正老子有的是钱。 第110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3)   “这一个月内,是你转换成吸血鬼最关键的阶段,你不能照到阳光,不能被银器刺中。当然了,你现在还不是个真正的吸血鬼,你的习惯仍旧和人类相似,你要吃食物补充体力,也要在晚上睡觉。不过有一点变了,你可以跟你的主人学习吸血的技巧。”   以上一大段文字都来自祁温书丢给江淮的《半吸血鬼必备大全》。   祁温书没有义务,也没有耐心给江淮亲自讲解,幸而江淮也没有拉着他问东问西。   祁温书得到了片刻的冷静时间,用来思考刚才的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   救下了和他为敌的死对头公司新上任的半死不活总经理,还将他初拥为自己的后裔。   后裔……   祁温书眼睫颤动一下。   对于吸血鬼来说,这几乎称得上是人类中恋人的程度了。   不该如此草率,不过是目睹死亡而已。   但心底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否认:   你其实并不讨厌人类,甚至愿意和他们当朋友,不是么?   暴躁的小人怒道:当然不是!谁愿意去管那些自私自利的人类!   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   祁温书深吸一口气,将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压回去,静了两秒,才道:“请进。”   江淮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了安格斯脸上的表情——仿佛他欠了安格斯一百亿。   但很快,安格斯已经调整好了表情,速度快到江淮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祁温书扫了眼他手中的厚壳书:“看完了?”   当然没有。江淮头一回觉得自己看书速度太慢,于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没有,但时间已经晚了,我只是想问问——我睡哪里?……或者我出去找个宾馆?”   本来不想加后面那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淮很快加上了。   仿佛就想看看某人挽留他的模样。   不过两室一厅,最多只能是打着伞被赶出去吧……   但安格斯说:“不必了,我的房间有一张床,你睡那里。”   江淮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惊愕道:“那你睡哪?”   祁温书的视线冰冷地扫过他:“看来你的书连三分之一也没有看完。”   江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抱歉。”   祁温书并没有为难他的打算,实际上,他处于一种烦恼又有点高兴的状态,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顶,于是他挥挥手,下了逐客令:“卫生间有新的洗漱用品。”   江淮只好转身离开,心想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他现在简直就像个被包养的小白脸,不对,是金屋藏的娇。   江淮险些被这想法给逗笑。   这屋子看起来很整洁,细看其实有点乱,当江淮差点被地上的一摞杂志绊倒三四次后,他决定帮安格斯先生打扫一下屋子。   安格斯在书房,一时半会估计出不来,给他个惊喜?   江淮擦着桌子,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堂堂江大公子,平时泡妞玩狗好不热闹,现在居然沦落成一个毫无地位的家佣,更关键的是,还没有工资。   他的父母现在会怎么样,以为他失踪了,去报警,还是……   江淮擦桌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头开始疼起来。   怎么会呢。   他平时最乖的弟弟,竟然想杀他。   只是因为他当了总经理。   于是假装拉他去同学聚会,实则是找了一大堆人,把他打了一顿   ,甚至想把他打死。   人心,真的看不透。   擦过桌子,江淮突然发现外面的落地窗打开了居然是一个不小的温室花园,种满了花。   但是……   江淮打开落地窗,走进这个温室。   江淮蹲下,小心地摸了摸花的叶子,已经蔫巴巴的了,看上去像是浇多了水造成的。   整个温室的花都蔫着,是一层蔫蔫的花海。   江淮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他按照花的特征上网查了下,发现这是一种并不难养的花——风铃草。   不过江淮并没有养过花,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格斯不会连个花匠都雇不起吧。江淮疑惑地想着,走回房间。   但他现在并没有向安格斯提建议的意图,毕竟安格斯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别人指手画脚的类型。   客厅收拾好,江淮满意地点点头,打算进卧室。   却突然发现,角落放着一个巨大的,用布盖着的东西。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有老鼠在啃那块布。   江淮:“……”   江淮害怕老鼠。   特别怕。   他看到老鼠时只觉遍体生寒,动也不敢动一下,老鼠倒是啃得津津有味,看也不看江淮一眼。   江淮正想动一步,老鼠却仿佛感知到了,它停下了啃噬的动作,歪过脑袋看向江淮,似乎在想这个人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于是,江淮又浑身僵硬了。   千万……千万别过来。   求你了!   江淮看到这种生物,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老鼠:“吱吱吱!”   边吱吱,边一个翻身,漂亮的三百六十度回旋,直接跳到了那个巨大的东西上,似乎还想啃啃别的地方。   但老鼠失败了,那块布不知道是被啃得奔溃还是怎样,开始缓缓下滑,江淮震惊地看着老鼠跌进布料的浪潮,生怕来个突袭。   一分钟。   两分钟。   ……什么声音都没有。   走了吧。   江淮松了一口憋了十分钟的气,浑身冷汗,打算再去洗个澡——   等等,安格斯家里为什么会有……   钢琴?!   江淮对钢琴并没有什么情结,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件事。   算了。   经历了老鼠事件,江淮也跟外面那些花一样,蔫了。   钢琴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需要平静一下。   江淮迷茫地,麻木地飘进卧室,翻开棺材板——   棺材?   棺材??   棺材??!   谁家里会放这种东西啊!   神经病!!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江淮深呼吸,然后仔细回想刚才跟安格斯的对话:   “不必了,我的房间有一张床,你睡那里。”   “那你睡哪?”   “看来你的书连三分之一也没有看完。”   书的三分之一,有什么?   江淮拿出书翻翻翻,发现那一张讲吸血鬼的作息:   “吸血鬼通常昼伏夜出,睡在棺材里,他们喜欢棺材的质感;但半吸血鬼转化一个月内依旧要保持正常作息,而且依旧睡在   柔软的床上,这对你们的性|生活似乎有阻碍,但你们一定可以克服万难……”   后面就不看了。   原来不是神经病,吸血鬼原本就睡在棺材里。   江淮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跌回去,把一系列关于变态杀人狂精英富豪的念头也清空,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下棺材。   质感好像的确很好,很细腻,但很冰冷。   江淮的手摸上去,被那毫无人气的冰冷冻得一个激灵。   ——躺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江淮头一次生出这么个躺在棺材里的念头。   算了,私自睡安格斯的床,他会很生气吧。   毕竟安格斯看上去就像有高度洁癖的样子,能让他咬自己一口真是难为他了。   江淮打算放弃,却突然发现棺材深处似乎有个什么动物的影子,不会是……   老鼠吧?   江淮:“……”   自己吓自己,人类总是最杰出的。   反正那之后的十几分钟,江淮跟个傻子似的与那个“动物”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谁先动谁就输了。   最后江淮还是觉得不能这样,毕竟如果让安格斯发现自己的“床”里有老鼠,他会立马搬家吧。   江淮牙一咬眼一闭,打算把老鼠拉着尾巴提出来,然后跑到哪里都好,就不归他管了。   尾巴……   怎么摸不到?   江淮睁眼,原来他才摸到棺材边缘。   江淮:“……”   死就死吧,让老鼠咬一口算了,又不是没被咬过。   江淮摸到那只老鼠时,只觉得被几十只老鼠爬在身上的感觉又重现了,他的牙齿发着颤,浑身几乎与棺材一样冰冷了。   但……   这是什么东西?   江淮摸到的是柔软的布。   完全不是皮毛的质感。   江淮把小东西拉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耳朵掉了半截的维|尼熊。   维|尼熊……   江淮的表情有点古怪。   安格斯在自己的“床”里放了个维|尼熊要干什么?晚上抱着睡觉吗?   不过安格斯的眼睛是那种浅浅的很漂亮的紫色,就像邻居家曾经养过的布偶猫一样,傲娇又贵气。   布偶猫抱着维|尼熊睡觉觉……   场面居然有点温馨。   江淮弹了下维|尼熊的耳朵,只觉得虽然丑了点,陈旧了些,但却十分柔软干净,看得出主人对它非常爱惜用心。   “险些吓死我……”江淮说着,虽然刚才那一幕没人看到,但每每想起来总觉得有种荒谬的搞笑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没处发。   维|尼熊嘴角歪着,似乎在嘲笑他。   江淮:“我和你说,布偶猫嘲笑我还行,你也想嘲笑我?”   江淮正准备将维|尼熊放回原来的位置“毁尸灭迹”,但他正弯腰打算放时,耳边出现了一个冰冷冷的声音,与棺材的温度也是相差无几。   “你在做什么?”   江淮捧着维|尼熊的动作一僵,回头,安格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丝绸睡衣,上面居然也是维|尼熊的图案,几十张嘴跟布偶猫一起嘲讽他。   江淮:……这误会,可就大了。 第111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4)   “抱歉。”江淮不可能说“我以为是老鼠”这种话,“我有点好奇。”   “下不为例。”祁温书伸出手,丝绸质感光滑的袖子从手腕滑落至抬起的小半上臂,露出白瓷般的皮肤。   见江淮迟迟不动作,祁温书有些不耐道,“你要拿到什么时候?”   江淮其实不是故意,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在某次杂志访谈上,询问他对死对头安格斯先生的第一印象,以及两人关系势如水火的原因。   第一印象……大概是惊艳,安格斯那天穿的是毫不出挑的黑西装套装,却不知这种纯正黑反倒衬得他整个人如同水洗般的干净,优雅半折的袖口下的手臂连带着手指都白得发光。   饶是不喜欢男人的江淮,都忍不住在那个男人身上如同其他女员工似地盯了许久。   导致安格斯对他的态度一直没好过,或者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江淮比对其他人更加戒备几分。   至于为什么会和他变成这样无法挽回的关系——   江淮的声音被完美录入录音机里:“安格斯先生很完美,但世界上完美的人有几个呢?或许我是有些嫉妒的。”   “所以,我想用我的努力让安格斯先生看到,我是他不能忽视的人。”   江淮回过神,不但没还小熊,还问了个问题:“安格斯,你喜欢这种小熊?”   晚上会抱着小熊睡觉吗?   其实后一个问题才是江淮想知道的,但安格斯百分百不会回答他——   “与你无关。”   果不其然,江淮得到了无比冷漠的回答。   不过,这种问题,掩饰反倒暴露了某些事实。   江淮把小熊还给安格斯,看着小熊纯真的笑脸,心想,如果需要个什么来抱一抱,他倒是愿意当。   祁温书已经洗过澡了,他进棺材,双手合在腹部躺下——   平平整整,仿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江淮手臂枕在脑后,在黑暗中出声:“躺在棺材里不会很不舒服吗?”   “不会。”   还真是安格斯风格。   “明天我打算去找一个人,料理……后事。”这句话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不行,你现在相当于“幼崽”,不能随意在人类世界乱逛。”祁温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倒也不是针对,但现在两主角不适合相见,否则祁温书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救他一次。   主角受是个真正的疯子。   “我会替你办,这一个月里,你是去‘度假’了,没人去警察局报你失踪。”祁温书淡淡道,“一个月后,你也要记住,你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幼崽应了,又问:“倘若我选了协议的第一条,你会什么样?”   “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好吧,安格斯的嘴严到什么话都撬不出来,但江淮最后问了句:   “我可以偶尔去你的温室替你打理那些花么?是风铃草吧,你给他们浇太多水了。”   从底下传来安格斯似乎有些不满的声音:“你懂?”   “从未涉猎。”江淮开玩笑似的说,“但我会好好学的。”   祁温书想了想,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温室的花的确越来越枯萎。   于是他说:“那些花交给你了,枯一朵,你就从这里搬出去。”   江淮:“……”   江淮正式过上了“家庭煮夫”的生活,每天不是打理花草,就是打扫   房间,足不出户。   出乎他意料的是,安格斯告诉他,屋里有专门的工作室,如果江淮闲的蛋疼,可以去里面找找灵感。   江淮推开工作室的门,发现里面的材料极为齐全,哪怕是他曾经的公司也没有如此全面的准备材料!   江淮转了转,在椅子上坐下,桌上放着一本工作日志,江淮打开,发现安格斯的确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功夫,他的公司做大的确是有原因的。   手机“叮咚”一声,给他推送一条新闻。   “东方明珠”遭抄袭举报!有关部门已介入调查,真相震惊全场!   与此同时,安格斯大厦内部展开了一场私密会议,内容正是围绕这条推送内容。   “总裁,江氏于昨夜推出一款香水,配料与我们即将推出的那款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市场鉴定已经送到了法务部。”   “大卫泄密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他顺带偷走了所有的原件,我们现在只有复印件了。”   “从白天八时开始,陆续有报社报道相关内容,公司的股票下跌厉害,突破临界值——”   “总裁,我们该怎么办?”   破产是不可能的,但不少公司撤销订单,公司将大伤元气。   祁温书说:“打官司。”   众人一惊。   打官司时限久,耗费精力也大,人力物力加起来完全得不偿失!   但总裁斩钉截铁,完全不在意相关花销,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   他们要为了公司名誉信用而战,决不能让大卫的阴谋得逞!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秘书走过来,对祁温书说:“蔡氏总经理在会客厅等候。”   祁温书点头,有点困惑。   蔡氏也算是香水界的大公司,虽比不上安格斯大厦,但足以与江氏抗衡。   安格斯与他们有过几次合作,自从换了负责人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了。   蔡氏总经理的突然到访,意图什么?   会客厅坐着个男人,他样貌端正,看上去很舒服,而且他的坐姿很稳,大概是当过兵。   但祁温书看到他的第一面,心底有隐隐约约的排斥感。   男人正在喝茶,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看到祁温书时眼睛亮了亮,倏地站起来:“安格斯先生,你好,我是蔡邬。”   祁温书说:“你好,不用客气,请坐。”   蔡邬才发觉自己举动过激,有点不好意思地重新坐下,认真说:“我这次是为合作一款新的香水而来。”   祁温书:“洗耳恭听。”   蔡邬说:“早上的一些事情我略有耳闻,但我不相信,我相信安格斯先生的人品,也相信我们合作研发的香水会打败抄袭者,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祁温书却道:“我和贵公司合作不多,蔡先生为什么这么做?”   蔡邬颇为不好意思,半晌,直到祁温书都有点怀疑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时,他才吞吞吐吐道:“学生时期曾有幸参观过安格斯先生的调香过程,并为之心动。我很崇拜您,所以想帮您。”   祁温书怎么也没想到蔡邬居然认识他,并且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祁温书说:“我需要思考一下,蔡先生先回吧,我会尽快给出答复。”   蔡邬面上浮现一丝失望,勉强点头:“好的,但请您相信,我是真心想帮您。”   蔡邬离开,祁温书让秘书找出蔡氏主打的香水资料,细细看起来。   祁温书:[六六六六六,我看不懂,可以帮我吗?]   六六:[交给六六就没问题啦。]   然后,六六告诉祁温书蔡氏香水是什么风格,试用人群以及创新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蔡氏的香水风格非常适合安格斯,如果合作,会出很好的效果。]   是么。祁温书心想,为什么,他对蔡邬的第一印象这么……不好呢?   祁温书驱车回家,开门时发觉江淮呈大字瘫造型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见安格斯回来,江淮道:“恩人!你还知道回来啊!”   祁温书一脸疑惑:“怎么了?”   感觉走错片场了……   江淮抓狂,崩溃,本来他也没想到还要吃饭这个问题——他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就不用吃东西了,于是他开始研究安格斯的香水笔记。   直到中午,他感觉自己饿了,想吃东西,于是去翻冰箱,只有各种红色液体,江淮一点也不想尝试。   将整个房间翻个遍,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江淮恨不得生啃外面那堆花,又怕安格斯一生气把他真丢出去。   一个正值青年的大小伙子,就这样生生饿了一天,眼睛都变绿了。   祁温书作为吸血鬼,从来没考虑过吃饭这个问题,江淮说完,他慢慢想了想,好像对人类来说,吃饭真的很重要——   “我去超市买,你吃什么?”   江淮想吃饭,又不想吃外面不健康的外卖,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祁温书不太认可,虽然江淮呆在他身边是安全的,但万一出现问题……   正认真思考拒绝的话,江淮幽幽一句让他啼笑皆非。   “你分得清大白菜跟小白菜么?”   事实上,祁温书只分得清菜和肉,倘若让他快速买到很准确的食物,那他大概需要聘请一个生活助理。   麻烦。   于是江淮终于获得了出门的权利,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口罩,帽,从头到脚的黑色外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大明星。   祁温书拿起黑伞,对江淮说:“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跑。”   江淮:“好哦。”   然后他挽起祁温书的手臂。   祁温书瞪了他一眼:“放开。”   江淮茫然脸:“你不是让我跟紧你么,我怕你不放心,这样我就绝对跑不掉了。”   说着,他还邀功似的晃了晃手臂,示意他绝不会乱跑。   祁温书额角青筋乱跳,他从未和任何一个人类如此亲密过,当然,吸血鬼也没有,突然的靠近令他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江淮却放手,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   祁温书:“再敢这样,下次我给你拴个链子。”   江淮:“……”   说起链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件事情……   不过,还是回来再说吧。   大卫最近过得还不错。   他看着安格斯公司陷入危机,心中有些许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快|感。   曾经高高在上的安格斯,现在身陷囹圄,终于能够低下头看看他了。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会从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吐出来,大卫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看来,江达友说得不无道理——   “你总是当他忠心耿耿的下属,做永远也不会离开他的狗,他什么时候会正眼看你一眼?”   “如果你来我这里,扳倒安格斯,哪怕只是一小步,我保证,安格斯绝对会记住你。”   他成功了。   大卫嘴角含着笑,正筹划着哪一天能去公司见见安格斯,他却突然看到一个酷似安格斯的人跟另一个全身黑的人走出超市。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不可思议——   大卫整个人都僵住了。   工作期间,大卫每天都很仔细地观察安格斯,发现他从不会跟人距离太近,稍微靠近一点他都会皱眉。   但现在,那个人凭什么跟安格斯靠的这么近?!   为什么不推开他!!   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卫直勾勾看着他们,脑中一热,冲了过去。   他站在安格斯面前,气喘吁吁。   “爱德温……”   那个他从来只敢喊“安格斯先生”的男人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面色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就像封冰的湖面,起不了一丝波澜。   “他是谁?”大卫指着黑衣男人,恶狠狠道。   江淮还有些没搞清情况,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安格斯的情绪似乎变差了些许。   江淮于是揽过安格斯的肩膀,亲昵地道:“我是爱德温的男朋友,你好啊朋友。” 第112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5)   大卫怔怔地看着安格斯——他设想过无数种结果,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被他奉若神明的男人居然已经有了男朋友,怎么会?   大卫心中那种背叛的愧疚感顿时变成了怒不可遏,原本他还想着低个头,安格斯先生总会原谅他,他们甚至以后能够在同一个会议室分庭抗礼,愉快地讨论下一季新款的香水!   天知道大卫渴望那个与安格斯并肩的位置多久了。   但,他刚离开公司,安格斯先生已经找到了新欢?   肯定是假的!   这是安格斯先生的报复!   那句“你们亲一个来作证”的话却在舌尖滚动一下,最终没有出口。   若是假的,但让那男人占了安格斯先生的便宜,反倒为他人做嫁衣。   若是真的,大卫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大卫最终干巴巴道:“您一定是骗我的……”   祁温书没回应这句毫无意义的话,而是轻启薄唇,轻飘飘抛下一个重磅炸弹:“明天,江氏会收到传票,做好准备。”   大卫脸色煞白:“怎么可能……安格斯,你打不赢官司的!”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祁温书已经抬步离开,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在安格斯眼里,什么都不是。   江淮偶尔在江氏见过大卫几次,但他只以为是安格斯想要跟江氏合作,甚至于,他还期待了几天。   但几天后,在他被亲弟阴了一把之后,大卫成为了江氏的人。   这令他回想起更多的细节,之前的喜悦现在全部化成了一场有所图谋的阴谋。   江达友已经计划好了全部,将他拉下马,反叛大卫,发出新闻举报安格斯抄袭……   这是他那个“看似乖巧”的弟弟做出来的事情。   一路上,江淮想找个时机跟安格斯说话,但安格斯自那一句后,便一言不发,江淮只好自己开了个话匣子。   “刚才很抱歉,私自掺和你的私事了。”   祁温书思考着什么,随口道:“那你以后注意。”   “……大卫喜欢你。”江淮想起刚才大卫看安格斯的眼神,不甘愿道,“你知道吗?”   祁温书语气冷淡,且毫不在意。   “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淮迟疑一下,说:“你今年多大了?”   祁温书:“查户口么。”   他难得说一个冷笑话,江淮有点诧异,看来他心情还不错:“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祁温书给了他面子:“二十四。”   居然比他还小两岁。江淮说:“吸血鬼不都很长寿么,一千多岁的那种?”   祁温书奇怪道:“那是千年老妖。”   江淮:“……”也对。   他突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虽然他也就比安格斯大两岁……   “那你喜欢过什么人吗?毕竟,二十四年总会有点感情史吧。”   江淮说完,发觉安格斯看了他一眼,明显是觉得这话题过于无聊。   江淮努力为自己争取了一把:“聊聊嘛,我觉得咱们应该多交流,生活才能更融洽。”   面对安格斯,江淮曾经得过“金句奖”的好口才全都喂了狗。   祁温书这才勉强道:“喜欢过。”   江淮一惊。   “怎么,觉得很奇怪?”祁温书嘲道,“十八岁开始不断换女友的江少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   江淮:“……”   他突然有些心虚,也许是没想到安格斯居然会去找他的资料看,或许已经给他钉了一个“情史丰富”的标签。   江淮为了造一个“风流”的人设,的确是找了很多女孩传绯闻,虽然其中没有真的。   可这种事情完全说不了。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江淮不说话,祁温书自然不会主动找话题,但他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倒是很轻松,甚至有点喜欢江淮吃瘪的样子。   祁温书:[我真的特别喜欢看他被我说到哑口无言的样子,应该录下来看个千百十遍。]   六六:[……]哎,可怜的江淮。   到家后,江淮随手拆了个速食食品,随后进厨房,幸好天然气能用。   他先是把所有崭新的厨具找出来,再摆上调味品,开始洗菜。   做饭间隙,江淮出了厨房拿东西,发现安格斯在看电视——动物世界。   江淮看安格斯的眼神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目光灼热到他察觉到,随后不满道:“干什么?”   江淮:“咳咳,我也经常看动物世界,小动物们很可爱。”   祁温书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随口“嗯”了声:“所以呢?”   “你喜欢小动物吗?”江淮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祁温书:“不喜欢。”   那为什么会喜欢维|尼熊?他不也是动物吗?   拒绝接梗的意图太明显,江淮甚至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   祁温书偏过头看他。   江淮:“?”   祁温书:“别把我的厨房炸了,你赔不起。”   江淮只好拿了东西返回厨房,他开的火小,而且常年下厨,炸厨房是不可能的。   江淮考虑到还有另一个人,他探头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祁温书:“你傻吗?吸血鬼吃什么?”   江淮:“吸血鬼不可能只喝血吧!”   那他为了娶老婆苦练这么多年厨艺的意义在哪里?!   祁温书平静道:“可以吃,但吃了会吐。”   江淮:“!!”   他做了自己的一份,摆在餐桌上,觉得自己变得孤单又可怜,他在餐厅,安格斯在客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冷冰冰又遥不可及。   江淮:“安格斯——”   祁温书:“又怎么了?”   江淮可怜道:“我可以在客厅吃吗?餐厅好冷啊。”   都是地暖冷什么冷,祁温书心想,冷冷道:“随便。”   江淮两下把菜拿起来,摆到客厅的桌子上,找了个离安格斯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终于舒坦了。   祁温书看也没看他看一眼,专心致志地盯着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播完,下个节目是探寻博物馆,祁温书没有兴趣,换了个台,新闻里正对安格斯抄袭的事情大肆渲染。   “你做的?”祁温书突然出声。   江淮霎时咳嗽起来。   祁温书:“你心虚什么?”   江淮:“不是我。”   “哦。”祁温书点头,话里并没有半分认可的态度。   江淮:“我觉得,是我弟弟做的。”   “你做人很失败。”祁温书一针见血,“亲人视你为仇敌,周围尽是狐朋狗友,还总和些不三不四的人传绯闻。”   他得出结论。   “早知道不该救你。”   江淮笑笑:“对啊,我做人太失败了。”   但还是有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救,却还是救了他不是。   他没有说后面这句话。   也许当一个吸血鬼,是新的起点。   新闻仍旧荒谬地对“真相”抽丝剥茧,江淮快吃完时,安格斯站起来,离开了。   江淮加快了速度,很快吃光了饭,胃里舒服了些。   他洗刷了碗筷,走出来时发现安格斯关了电视,手里拿着一瓶香水。   香水瓶是完全陌生的图案,却精致高贵,市面上没有卖的。江淮一眼就认出那款香水,是安格斯精心研究了一个月的成果,最后却因一个人遭受倾覆。   他听到安格斯的声音里暗含着不易察觉的别扭。   “这个送给你。”祁温书说,“平时可以用。”   怎么突然送他东西?江淮却是秒懂那未尽言语中的潜台词——   安格斯觉得自己说得太重,以为江淮伤心了,想道歉。   却不直接说,这么别扭。   江淮微微笑着接过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有点高兴的。   安格斯对人态度冷漠,也许有一些原因是,他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吧。   “谢了,我很喜欢,它叫什么名字?”   祁温书说:“没有名字,它现在已经变成非卖品了。”   江淮试了味道,依旧是熟悉的安格斯式风格,前基调冷淡,却有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果香,中调令人感受到星空的浩渺,后调糅合了木香,以小心翼翼的姿态强势留下了使用者的心,这真是一款很温柔的香水。   江淮收藏了安格斯出品的所有香水,他就像个矛盾的人:一边与安格斯水火不容,一边忍不住又因为安格斯的每款产品神魂颠倒。   江淮感受着这款香水的魅力,在无形的晶莹中认真地看着安格斯,心想,我想私自为这款香水起名。   就叫“爱德温”吧。   他会为了“爱德温”,替他要回应有的待遇。   这么美妙的气味,不应该隐于市,而该在全世界大放光彩。 第113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6)   江淮盯着他看了很久了,祁温书道:“不喜欢的话,还给我。”   “这是你这个季度预备推出的主打香水款吗?”江淮说,“我看了你的笔记,有些想法和你说,你介意吗?”   一提到香水,祁温书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说。”   江淮说:“我觉得,整体基调没有问题,符合大众期望,前调的果香清朗,如果再加一点青柠呢?   “开场的酸甜感会令人心旷神怡,过渡到中间会突兀的话,用乌木和柏树进行调和,再加一点点的薄荷,尾调倒是很完美,但如果再加上琥珀和鸢尾花,整体基调会在冷淡中补上缺失的一部分。”   祁温书沉吟:“你的想法倒是很大胆,但你没关注过我的主打款,稍加甜腻的男士香水不是我的主场。”   “你走冷淡风,而我走性感风。”江淮笑起来,“咱们真不愧是对家,但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关注你推出的所有产品,甚至……如数家珍。”   “要不要看看,我给你变个魔法。”江淮说,“我用你的万能工作室捣鼓了一些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祁温书颔首:“随意。”   江淮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个瓶子,在祁温书眼前撒开,语气温柔:“这是——江淮和安格斯的森林。”   瓶身是基本款,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到瓶子里漂浮露草色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空中以雾化的形态喷出一股细密的喷雾,随后在空中化为了无色。   江淮居然用一天的时间完美复刻了他手里那瓶“非卖品”,但祁温书感受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有他刚才慢条斯理加入的元素,那些祁温书以为过于甜腻的味道却出奇和谐地融化在冷沉通透的气味中,还有一种祁温书从未考虑过的味道——   风铃草的味道。   “蓝风铃的味道偏香甜,不适合作为男士香水的主调,但世界上有一类男人,他浑身上下都显露出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只有靠近他了,才会发现——原来他的味道是甜的。”江淮说,“偶尔也要给这类人群一个挑选心仪香水的机会。”   祁温书抿了抿唇,话到嘴边却久久没说——你在暗指谁?   他仔细在空气中感受江淮的“森林”,说:“创意不错,过程还需修正。”   这话半真半假。   吸血鬼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任何细微到如同颗粒粉尘的瑕疵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挑出来,但祁温书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令他不快的气息,江淮调香的手感精准到可怕。   但他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满意,反而说出上述一番话。   也许是直觉令他隐隐不安,担心后面会发生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卧室是没有任何气味的,通风扇开得很勤,无时无刻不在与外界交换最干净清新的气息。   洗过澡后,祁温书坐在棺材里翻阅一本书,床头开着一盏夜灯。   ——吸血鬼夜视范围很广,但半吸血鬼转化一个月间是没有夜视功能的,这半盏夜灯为江淮所准备。   祁温书从工作间把日志手册拿了出来,他翻到做最新香水的一页,垂眸细看。   祁温书的灵感并不全来自于工作间,他会依靠其他东西寻找灵感,而这个笔记本只有在工作间才被使用。   最新页记录的香调只有主香调,随便什么普通人都能闻出来。   江淮……是靠那瓶未出产品拼凑出香水的配方,并且,完全正确。   这样的人,在香水界万里挑一。   甚至于可以说是天才。   祁温书被称为香水界的“金手指”——只需要拿起来嗅一口,便能说出所有配方,但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完全是凭借本能的高级进化。   但江淮目前除了最基础的变化外,他的嗅觉不会有任何的提高。   这样一个人,若祁温书知道,他绝对会招揽,不至于让他在一家小公司默默无闻。   祁温书拿出电脑,查找江淮的作品。   看了几分钟后,他陷入沉思。   全是基础款,既不会令人反感,也不会为调香师的天赋惊叹。   但江淮随随便便说得那几个配方,却让他的香水呈现出更完美的姿态,甚至改变了主调的一半,这几乎是无人能做到的。   没什么事是偶然。   “看什么呢?”江淮的声音远远传来,“光线这么暗,能看清吗?”   一句话,暴露了他又偷懒没看书的事实。   祁温书抿了抿唇,不太想跟他说话,于是敷衍道:“嗯。”   “嗯?”江淮擦着头发,“意思是看得清还是看不清?”   随着他的动作,淡淡的柠檬乳香混合着香子兰的味道扑鼻而来,几乎瞬间占据了祁温书整个胸腔。   选个洗头膏怎么也这么骚。祁温书面无表情地横躺下来,摆明了不想说话,滚一边去。   江淮完全不知道安格斯心情又不好了,事实上,想从安格斯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看出些其他情绪也的确不容易。江淮心想要不趁这段时间学学微表情,他现在寄人篱下,看不懂眼色很烦恼。   “安格斯,你平时都会喝什么血?”江淮的头发还没干,也没找到吹风机,只好坐在床边等自然风干。   “……你觉得呢?”   “你当时也没把我吸干啊。”江淮说,“你把我当储备口粮了?”   “你的味道不怎么样。”   “你喝过更好的?”江淮怒道,怎么可能,夏天一大群人开会,蚊子只咬他,难道不是因为他的血很好喝吗?   祁温书觉得像是两个小学生吵架,他揉揉太阳穴,什么时候他变得跟江淮一样幼稚了。   “没有,我只喝动物血。”   江淮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心情好了些:“觉得哪种味道最好?”   “都差不多。”祁温书说。   实际上,他比较喜欢鸭血,味道深得人心。   但他为什么要告诉江淮?   江淮:“唔,好吧。对了,我买了个东西,哪里能取快递?”   祁温书:“我替你取。”   “我买的冻鱼,你回来都化了。”江淮真诚道,“我会给商家差评的。”   祁温书:“……”   想想也不远,就在楼下,祁温书就答应了,顺带叮嘱他:“不准乱跑。”   江小孩老老实实道:“不乱跑,我保证。”   说完,他倏地笑起来。   “我突然想喊你一声爸爸了怎么办?”   祁温书无语。   “你抱着小熊吗?”江淮余光看到安格斯手臂微弯,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他瞬间想起那只小熊。   于是他试探道。   “与你无关。”   得到了冷冰冰的答复,江淮并不意外。   “缺了一只耳朵的小熊是不完整的,怎么不去买个新的。”江淮说,“我明天去超市给你买一个怎么样?”   “你很吵。”祁温书不悦。   “好好好。”江淮换了个   话题,“我家里养了个小动物,几天没回去,家里的粮估计快被它吃完了。我能回去把它带过来吗?”   祁温书:“什么动物?”   “泰迪。”   祁温书:“……”   江淮及时补救:“不是,一只小柴犬,养了一年多了。”   祁温书:“你是怎么回事?”   江淮打哈哈:“刚才想事情,随口说了,你喜欢泰迪还是柴犬?我弟……养的泰迪。”   祁温书呵地冷笑:“有狗必像其主人。”   江淮:“???”   江淮忍不住为家里那只无辜的狗狗博好感:“它超乖的,吃饭喝水什么的不用管,也会自己找地方处理便便,而且会撒娇,看你心情不好还会逗你笑。”   祁温书说:“识字吗?”   江淮:“啥?!”   江淮:“不会识字不能进门吗?我儿子还不到一岁!”   祁温书:“……”   mdzz   祁温书冷漠无情道:“送宠物店。”   江淮:“它不会乱叫,很爱干净,绝对不会咬人。”   祁温书:“我讨厌宠物掉毛,每天都要收拾,麻烦。”   江淮心想,呦呵居然还傲娇起来了,老子怎么可能轻易屈服?   祁温书:“钥匙给我,附近有家风评不错的宠物店——”   “爸爸!”江淮跪了,“我每天收拾屋子,保证不让一根毛掉在这个房间的任何一寸地板上!”   在爸爸面前,自尊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爸爸屈尊降贵,终于点下那尊贵的头,江淮喜极而泣,决定以后就跟着爸爸姓了!   ——安格斯·淮。   这名字听起来非常不错!   “安格斯,要不要上来睡?”江淮头发终于干了,时间也晚了。   “我给你暖床。”   但屋子里没人睡觉。   祁温书本来有了困意,三番两次被江儿子打断,拧眉道:“睡觉时间,禁止喧哗。”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江淮说,“你有洁癖吗?”   “你觉得呢?”   “这屋里有一只老鼠,我敢保证我没乱说,那只老鼠啃了你的钢琴布。”   “我知道啊。”祁温书漠然地坐起来,看着江淮,“怎么了?”   江淮抓抓头发,一脸震惊:“你不害怕?”   “你害怕啊。”祁温书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个口哨,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令江淮胆战心惊的笑意,“来,跟它打个招呼。”   老鼠飞快地窜过来,被祁温书一把抓住,递到江淮的眼前。   祁温书轻声道:“我养的宠物鼠,每个月都会打疫苗,也不吃人,很黏人,也喜欢撒娇,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不掉毛。来,和它打个招呼。”   江淮一头栽倒在床上,枕巾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听不见,我聋了!咱们睡觉吧!!!”   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江淮终于遭受了他应有的报应,喜大普奔。 第114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7)   第二日。   江淮用昨天的蒸米饭给自己随便做了个蛋炒饭,吃过后拿上钥匙出门。   楼下超市外设了个快递点,排队取快递的人排成长队,江淮站在一个姑娘身后排队。   姑娘感受到一片阴影,转头看看他——长得很漂亮,问他:“可以借伞用用吗?”   江淮坦荡荡道:“抱歉,我不能见光。”   周围人对他侧目,这年头,敢于打伞的男人不多,不被漂亮女孩所打动的男人更是不多。   姑娘锲而不舍:“我能稍微往你这儿站点吗?紫外线太强了,防晒霜不管用。”   江淮抱歉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我会忍不住打喷嚏。”   姑娘转过头,不再看他。   刚站在姑娘身旁,江淮已经知道,这姑娘喷的是江达友亲手调的绿香,在公司里占据了主打款的黄金位置。   麝香花调加桃基花香,本来是带有些许忧伤文艺少女的气息,却又加了少量锐利的木质琥珀,直接冲散了那种优雅,变得不伦不类。   江达友说这是他的“风格”。   江淮敬而远之。   “轰隆隆”几声,卡车在排队人身后停下,几位穿工作服的人开始卸货,是新的快递来了。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群鸭子在□□袋里来回扑腾乱叫起来,夏天似乎更加闷热。   “这谁啊,怎么买这么多鸭子,疯了吗?”有人嘀咕。   江淮:“……”   眼睁睁看着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把“嘎嘎嘎”拖进快递间,江淮眼神更加复杂。   “你好,你的快递号是?”轮到江淮了。   江淮报了自己的电话尾号,工作人员把一个盒子递给他。   “还有一个。”江淮满脸纠结。   “请说。”工作人员奇怪地望着他。   江淮报了安格斯的手机尾号。   工作人员:“……那群鸭子,是你买的。”   江淮压力山大,勉强点了下头。   一堆鸭子被放在脚下,工作人员:“请签收。”   江淮签了,扛着那袋兹里哇啦乱叫的鸭和快递盒走出快递点,顶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异样眼神上楼,开门进屋发现自己冒了一头的汗。   江淮把袋口打开,顿时,那群鸭子高兴地跑出来,在安格斯的房间大造特造,鸭毛乱飞。   这一幕绝对会成为江淮人生中最混乱的记忆,没有之一。   江淮盯着鸭子惆怅地看了半晌,突然间灵光一闪!   他匆匆下楼,走进超市,却被工作人员拦下:“先生,请清理你身上的毛……”   江淮揪干净满身的鸭毛,先是奔着电器区去,买了个吸鸭毛专用吸尘器。   ……一般只有工厂的人才会买这个。   然后又去食品区,买了点东西。   紧接着赶紧回家,处理鸭毛去了。   江淮临近崩溃的大扫除期间,祁温书同意和蔡氏合作,但主题一直没定下来。   “我非常喜欢伊萨的‘空气香水’,清新中带着透明的水感,很通透,令人回想起少年时期的校园时光。”蔡邬极力道,“而我非常擅长休闲风格,您只需要总体加上自己的东西就完美了。”   祁温书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抬眼:“加什么?”   蔡邬脱口而出的几个配料令祁温书面色微动。   “树脂,广藿香,木香打底,   黑醋栗香和白花香,再加一点点的樟脑。”   祁温书沉吟片刻,他想起了什么。   蔡邬说完,也沉默起来,在没有人说话的寂静里,他似乎鼓起勇气,开口道:“这是我当初第一眼见安格斯先生,你用的香水。”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安格斯在台上演讲,而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刚入学的学生。他不懂法语,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无比害怕,甚至于到了怨恨自己为什么选择香水学校。   他不是个资质很好的学生,学习了七八年才得以毕业,而安格斯则是年少成名,年纪轻轻已经以亲手调配的香水于世界著名。   累了,他会想起那个身影,与他不紧不慢,却格外鼓舞人心的话语。   日积月累,安格斯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成为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城墙。   祁温书却道:“我不做休闲款香水,即使合作也不做。”   “方案作废,一周内给我新的方案,否则我会重新考虑跟你的合作。”   蔡邬面色僵了僵:“效果真的很好,你可以试一下。”   “你可以保留这个方案,跟别人合作,但我的风格是,不会迁就任何人。”祁温书说。   蔡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想再争取一把,却看到安格斯略带不耐的眼神,他心下沉了沉,话到嘴边改了:“我会尽快给你新方案。”   蔡邬起身,脊背微弯,落寞地离开。   蔡邬离开安格斯大厦,伫立在一家风格独特的酒吧前,久久徘徊未进。   “嗨,蔡,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样,最近有什么进展吗?”店员和他打招呼   “暂时没有,给我一瓶烈酒,不管什么酒,越烈越好。”蔡邬垂头丧脑地坐下。   “真是的,在你的神那里遭受挫折了吗?”店员取出一瓶酒,笑起来,“你这家伙这幅丧样还真少见,应该用照相机拍下来,没事就拿出来嘲笑你。”   蔡邬不应,拧开瓶盖猛地喝了一瓶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你的考核期快到了吧?协会的人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店员敲敲桌子,“你赶快找到一只吸血鬼为好,否则白白训练这么多年,最后还被猎人协会除名,得不偿失。”   “最近几桩命案都查过了,和吸血鬼没关系。”蔡邬皱眉道,“还能怎么找?”   “吸血鬼又不一定吃人。”店员不以为然,“查查最近非畜产人员中有没有订阅了一大批动物的?如果有,那百分之九十是吸血鬼。”   “可他们不害人,我们为什么要猎杀他们?”蔡邬不解道。   “因为他们跟我们天生就是敌人啊,”店员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两者相见,必有一伤啊。”   下班后,祁温书来到江淮的家,据他所说,他很早就搬出家,自己租了个单身公寓,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   他想起自己订的一批鸭子到了,超市给他发了消息,决定等会顺便找几个人帮他把鸭子带回去。   按下数字密码,开门进屋,呈现在祁温书眼前的是一个简单干净的屋子,周围的家具是深深浅浅的灰。   祁温书的目光在客厅的电视柜下停留一瞬,随即他踱步过去,弯腰捡起洒了半袋的狗粮。   柴犬的狗头大大地印在袋子上,充满了萌嘟嘟又有点搞笑的感觉。   祁温书将狗粮袋随手放在茶几上,冷冷道:“——还不出来?”   屋子里满是他不喜欢的味道,再掩饰也躲不过去。   一个人拉开卧室的门,尴尬又震惊:“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祁温书   嘴角一挑,突然意味不明地冷笑起来,“不怕你哥找上你吗?”   江达友眼睛登时登大,冲到祁温书面前,想揪他的领子,但慑于他目光中透露的毫不掩饰的锐利,似乎能将他看穿,最终讪讪放下手:   “你怎么知道?我哥呢?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江达友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处于既渴望又害怕的疲惫状态——   那日他带着人离开后,就向警察局报案,警察到达他说的地方却没有人,江淮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谁会去捡一具尸体?!   江达友听到消息时,心跳险些漏拍,哪个正常人胸口插三刀还能活的!   现在,这个男人按开了密码锁,江达友吓了一跳,连忙捏着刚找到的存折躲进卧室,打算等那人离开再走,做梦也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他在里面!   祁温书适时沉默,给予江达友极重的压力后,方“好心”开口,丢给江达友一个能将他炸懵的重磅炸弹:   “你哥活得好好的,等着他找你吧。”   祁温书有时候会有种旁人接受不来的恶趣味,他喜欢看他人犯错,在悔悟和无法挽救的仓皇中逃窜流离。   祁温书四下转了转,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了江淮的狗,蔫蔫地趴在瓷砖上动也不动。   祁温书疑惑地轻轻碰了碰它,柴犬以一种懒得搭理你的表情转了转眼珠,继续动也不动。   祁温书又摸了摸它光滑水溜,一看就是被主人养的很好的毛,柴犬口中小声呜呜。   祁温书继续摸。   柴犬:“呜汪~”   充满了委屈。   祁温书皱眉,将狗抱在怀里,出了卫生间,问江达友:“你给它吃了什么?”   “蠢狗。”江达友出门前以故作胜利者的姿态瞥了眼柴犬,冷笑,“只不过是几片安眠药而已。”   祁温书没想到江达友不但对江淮狠,对无辜的狗也这么狠。   他有点手痒,牙也痒。   祁温书看着江达友出门,心里冷冷道: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否则,江淮不收拾你,我也会动手。   世界线?be吧。   六六察觉到宿主心理变化,瑟瑟发抖地提醒:[这只是个虚拟游戏!里面的人物都是nc,别上心呀。]   祁温书:[我知道,但这是狗狗。]   六六:[……]   狗,也是nc呀!   祁温书安慰它:[放心吧,他不会死的。]   顶多是,生不如死罢了。   祁温书带着柴犬赶往最近的宠物医院,医生开始给狗狗检查,祁温书接到了班的来电。   “亲爱的,下班了吗?今天我要给江检查一下。”班说。   “嗯,我过会回去,你可以先给他检查。”祁温书想了想,道。   班有点吃惊:“啊?你不看着点?万一出事了呢?”   “他现在活蹦乱跳,没什么不对。”祁温书淡道。   “怎么感觉江是案板上的鱼……”班嘟囔,“那我挂了。”   祁温书突然想起来件事,他说:“等等,还有件事要问你。”   班吃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   班来到安格斯家,敲敲门,门口传出一声:“谁啊。”   班嘴角抽搐,都当吸血鬼了害怕有坏人?   “我。”   江淮擦手开门,伴随着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班   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啊,江,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火锅。”江淮有些意外班的到来,“请坐,有什么事吗?”   俨然已经快变成这房子的主人了。   班:“随便啦。”   这么自来熟的性格,难怪安格斯看不惯。   安格斯性格有点内敛,接受不来这么“热情豪放”的性格。   倒是和他聊得来。   班东张西望,试图找出点美食的痕迹:“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转化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想吐?或者腹泻胃疼?突然看不清东西,一会又恢复正常?”   江淮摇头:“都没有。”   “你运气不错,遇到的是亲爱的,如此纯正的血统已经很难找到了,如果血统不纯,半吸血鬼在转化过程中会很痛苦。”班舔舔嘴唇。   “你很饿吗?”江淮看他都快流口水了,礼节性地道,“冰箱有血,你,嗯……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想看看火锅。”班笑笑,“可以吗?”   江淮说:“当然可以。”   当火锅摆上桌,班恨不得仰头高喊——这趟来得太值了!!   “能尝一口吗?”班已经跃跃欲试。   江淮诧异道:“你们不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谁说的?”班顿了顿,“是亲爱的告诉你的吗?”   江淮:“嗯,他随口提了句。”   “安格斯那时候还很小,陪一个小孩吃饭,结果吃了很多,吐的很厉害。”班说,“如果他不去迁就那个小孩,现在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江淮愣了愣:“是送给他一个……维|尼熊的人类吗?”   “你居然还知道小熊的事情?”班无比惊讶。   现在没人敢在安格斯面前提那个小孩,提到就会得到北国冰封万里雪飘大礼包一份。   江淮实话实说:“我只是看到他睡觉会抱一个小熊,这不是他的风格。”   “等等……你让我理一下。”班脑袋里有些混乱,他思考了下,抬头问江淮,“你是不是还有一只柴犬?”   江淮迟疑地点头。   班一拍脑门,倒吸冷气,内心狂吼——   o y god!   安格斯居然愿意为了他去和狗狗玩,还给狗狗开狗粮!   这t是社会主义兄弟情?说出去谁信啊!!   “江,有一句话送给你。”班诚心诚意道,“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早点跟安格斯谈恋爱吧。”   “怎么了?是因为狗?”江淮笑了笑,“安格斯是不是很讨厌狗?我求了他很久,他才答应帮我把狗带回来。”   班目光复杂。   “当然不是。” 第115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8)   热气咕嘟的汤底冒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班拿起筷子,拼命咽口水:“原来是这个?!”   江淮:“……”   他试图把话题引回来,但班的眼中没有他,只有美食。   医生给狗狗做了洗胃,小柴犬直接蔫成一张狗饼。   那张软乎乎圆嘟嘟的脸格外好摸,祁温书一路揉着狗脸回去,刚一开门,愣了愣,倒退两步。   好香,他走错门了?   门牌号……没错啊。   柴犬闻到了主人的味道,突然精神起来,朝着屋里大声汪汪起来。   祁温书把它放下来,柴犬冲着江淮飞奔过去。   江淮站起来,由着小狗在他脚边撒欢,他呼噜几下狗毛,真心诚意地对祁温书说:“安格斯,谢谢你。”   祁温书不置可否,看向另一旁,微微皱眉。   “班,你……”   “亲爱的!你旁边这位真是宝藏男孩啊!”班热泪盈眶,“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这么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快来尝一口!”   “不要。”   “真的超好吃,我宁愿不喝汽水都要吃的。”班极力推荐,即便吃得脸颊涨红,不断吸气。   “班,我不吃人类的食物。”祁温书态度很坚定。   “吃了会不舒服。”江淮突然说,“是吗?”   祁温书淡道:“我和你说过。”   “底料是你喜欢吃的东西,试一口好吗?我不会强迫你多吃的。”江淮说,“不好吃你可以吐出来,餐巾纸已经准备好了。”   祁温书说:“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江淮说:“你帮我带来了柴柴,我想报答你,就这么简单。”   祁温书看了小狗一眼。   柴柴……   “好吗?”江淮又问了一遍。   祁温书头一回被人以如此平静又清淡的语气询问意见,他突然感觉一阵别扭。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了……   红通通的锅底带来的视觉冲击与空气中弥漫着调料恰到好处的香辣直冲鼻腔,祁温书又皱了下眉。   他轻轻地拿起筷子,迟疑地从锅里夹起一块:“这是什么?”   “尝尝就知道了。”江淮笑了起来,拿起一个凉水碗,“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先涮一下吧。”   祁温书看了看凉水,筷子搅拌两下,调料飘散开来,入口前,祁温书犹豫起来。   数年前由于吃了很多,狂吐不止,胃里嗓子火辣辣的疼痛感似乎记忆犹新。   他吃了三天,每天都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   而现在的他,还有勇气面对这种痛苦吗?   祁温书眼睫微颤,吃下那块食物,咀嚼两下,愣住。   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又掺杂了些许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鸭血?”祁温书看看江淮,又转向嫌疑最重的班。   班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告诉他的,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啦。”   怎么可能呢?   江淮面色深沉:“我知道,是因为取快递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某人买了几十只活蹦乱跳的鸭子。”   “……”祁温书猛地咳嗽起来。   班:“还好吧,有一次爱德温可是买了一群小鸡,说是从小养,血液更香呢!”   “后来呢?”江淮感兴趣道。   班看了祁温书一眼,努力憋笑,道:“后来,因为门没关   ,小鸡全跑掉了,最后也没找到。”   江淮:“……”   祁温书:“……”   即使是在凉水里涮过,祁温书仍被辣到,班更是夸张,话都说不清楚了:“真好次!”   祁温书面色淡定,冷静地从锅里捞东西,一锅鸭血被两人捞了个精光。   江淮笑抚狗头,深藏功与名。   祁温书看了眼柴柴,对江淮道:“我给它买了点狗粮,你看看它能不能吃。”   江淮应了,过去提袋子——嗬,真重。   江淮吃惊道:“怎么买这么多?”   祁温书不解道:“多吗?我怕它不够次。”   这人也开始口齿不清了。   他的嘴唇染上了红色,眼中透着若隐若现的水光,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我很开心”的气息。   江淮哭笑不得,心想居然还有点可爱。   江淮拿起一袋狗粮看看,这牌子很适合小柴犬吃,不过国外牌子很贵,江淮从来没买过。   “还行,不过得控制量,否则不到一个月,柴柴体重就超了了。”   祁温书不同意:“圆滚滚的才好摸。”   柴柴适时“汪汪汪”,摇头晃脑表示同意。   这时江淮幽幽道:“如果柴柴重到连抱都抱不起来了,还可爱好摸吗?”   祁温书脸色一僵:“……”   事实证明,鸭血对吸血鬼来说是完全适应的,不论吃多少也不会有不良反应。   班抹抹嘴,对柴柴招手:“小狗狗来哥哥这里?”   柴柴嫌弃地撇过头。   班:“来嘛,哥哥喂你吃狗粮~”   柴柴干脆地闭眼,眼不见心不烦。   班纳闷了,气呼呼地威胁:“你再不过来,小心我咬你一口哦!”   柴柴:??   “我觉得挺好。”江淮一本正经道。   祁温书:“?”   江淮说:“那柴柴就变成吸血狗了,跟我们一个种类,多好啊。”   祁温书险些咳嗽,哭笑不得。   “狗和人能一样吗?!”   班叮嘱祁温书偶尔也要注意江淮的情况,不能完全放养,否则后面会出大问题的。   祁温书有点惊讶:“什么问题?”   班郑重其事,极其严肃地告诉他:“没有足够的关心,他可能会得抑郁症,严重的话可能会自杀。”   祁温书:“……应该不会,他的性格非常——”他想了想措辞,“开朗活泼。”   “一个大活人,天天在屋子里呆着,什么事也不干,缺少对外界的交流,唯一一个人还不跟他交流,性格再好的人也开心不起来。”班说得煞有其事,“这件事情小则小,大也真是大,你一定要注意。”   班这么一说,祁温书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他想了想,认真地点头:“我会经常关心他。”   班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忽悠过去了。   班走到江淮身边,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啊,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那么荒谬的借口我都给你找了,你再不上进那我可就真没办法了。   江淮莫名其妙地答:“好……的?”   祁温书把几个碗叠在一起,心想怎么样才算关心呢?主动跟他聊天吗?   两人的共同点可能只有香水,但现在提这件事有点奇怪啊。   “我来吧。”江淮关门,转身来到餐厅,看到安格斯拧开水龙头打算洗完,   立马走过去。   祁温书的碗被迅速夺走,他眨眨眼:“饭是我吃的。”   “没事,我心甘情愿的。”江淮随口道。   祁温书:“……”   这么看来,江淮好像是挺需要关心的,感觉他有点可怜。   祁温书想了想,道:“去你家的时候,我遇到了你弟弟。”   江淮刷碗的动作一顿:“嗯,他有我房间的密码。”   “我告诉他你没死。”祁温书用干净的白布擦了擦手指说。   江淮神情有点恍惚,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迟疑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他是我弟弟。”   “亲弟弟会做这种事?”祁温书反问。   “不是亲的,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江淮闷闷道,“我是父母从孤儿院领养的,他也知道。”   祁温书怔住:“所以他恨你的原因是什么?”   “父母很喜欢我,并且经常拿我和他比较,那时候他就不太喜欢我。至于后来,我猜他不想让我当总经理吧。”江淮说,“人不都是这样么,趋利避害,扫除前进道路上的阻碍,而对他来说,我就是“阻碍”。”   祁温书沉默不语,一会儿说:“你很好。”   “这张好人卡我领了。”江淮动作很快地刷干净锅,挨个冲水,很快洗完,突然想起来个问题,“我以后……也跟你们一样,喝血?”   祁温书点头:“动物血,但要经过安全检测的品牌,我会发你链接。”   江淮擦干净手上的水,来到客厅坐下,开玩笑地说了句:“淘宝还是京东?”   祁温书选择第三个答案:“阿里巴巴。”   江淮:“刚才的东西好吃吗?”   “还不错。”其实是非常好,从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嗯……会感到难受想吐吗?”   祁温书说:“不会。”   “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下次给你做鸭血粉丝汤。”江淮感叹,“幸好当初为了追老婆学了一手厨艺。”   祁温书:“你有老婆?”   江淮哑然:“没有,我幻想过以后自己的伴侣。”   祁温书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心里是有个模糊的影子,但可能只有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吧。”江淮说。   “话说……”江淮的视线移到电视上,“我有点好奇,我的血是什么味道?” 第116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9)   “和一般的血没什么区别。”祁温书避开江淮灼灼的目光,心虚地回答。   当然是不一样的,但他不会告诉江淮,免得他又飘了。   不知道为什么,祁温书觉得江淮会对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心,譬如这种。   江淮果然失望道:“……这样啊。”   江淮咬咬牙,舔了舔上颚新长出来的虎牙,又问:“我能咬你一口吗?”   顶着祁温书质疑的目光,江淮连忙解释:“我不会去乱咬别人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味道。”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暧昧的歧义。   祁温书:“……没什么不同。”   “我轻轻地咬,绝对不会让你疼。”江淮信誓旦旦,又道,“一下就好。”   祁温书想了想,有点勉强地说:“好吧,不过初次吸血,你可能会……控制不住。”   他偏过头,有点不适应地将命脉暴露在外人面前,眼睫毛如同扇子般忽闪忽闪,闪在江淮的心上,痒痒的感觉,新奇而从未有过。   江淮盯着那块白皙的地方,盯到祁温书的皮肤甚至浮起一层淡淡的粉色,他忽地转过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不自然地说:“算了,我突然想起碗还没擦干,我去擦碗吧。”   祁温书:“……”   江淮擦过碗,又进浴室洗澡。   祁温书简直莫名其妙,想起工作还没做完。   祁温书进了工作间,闭上眼睛。   这期的主题临时改题,是安格斯完全不愿意去触碰的领域——   童年。   策划部突发异想,想打造一款“亲子香水”,用以在童年留下会议。   童年……吗?   别墅花园,秋千与小羊旁有两个孩子。   “安,我最喜欢你了,你也喜欢我吧!”小孩脸上脏兮兮,笑得很开心。   “好啊,江。”另一个小孩点头,精致的小脸满是认真,他穿着英式小马甲,领结很可爱。   “喏,你帮我推秋千。”江坐在秋千上,安很用力地推秋千。   安问:“我们是好朋友吗?”   江玩得不亦乐乎:“再快点,推高点啦!”   安加力,江欢呼:“我飞起来啦!”   安便不再说话。   有人送来糕点,江急切道:“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安看着江飞快地离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他鼓起勇气,走到江面前,又问了一遍:“……我们是朋友吗?”   “哈?”江很诧异,瞬间之后道,“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喏,给你吃这个,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场景转换。   “我的家人来了,我要离开!你这个绑架犯!”江奋力掰安的手,愤恨道,“放手啊,听到没有!”   “我们……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安急切地询问,“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谁要和你这个怪物在一起?!”江毫不犹豫地道,“还要抽血,疼死我了!呸!放手!!”   “我不会再让他们碰你一下!我也不会再……吸血。”安难过地说,“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我才不要!”江瞥见桌子上有个东西在闪闪发亮,他随手拿过,“滚!”   一把刀插|在安的腹部,他被迫放手,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江从他眼前匆匆跑开。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祁   温书的手攥紧,他深深吸了几口气,从过去回到现在。   童年……   他离开工作室,在钢琴旁坐下。   一串不太流畅的曲子无声响起,汇成一支迷茫而悲伤的河流。   “我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你居然会弹钢琴?”   “嗯……”安的脸微微红,手下流畅地弹起一支刚学会的曲子。   “哇……”江眼睛微微睁大,“你好厉害啊。”   安弹起钢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手下动作优美,旋律又是无比的动听。   一曲完,江问:“这是什么曲子啊?”   安说:“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协奏钢琴曲。”   “弹得这么好,有钱赚吗?”   安摇摇头:“不知道。”   江说:“你再弹一遍,我想录下来回去听!”   于是安又弹了一遍。   江拿了个录音机,将声音完美复刻进那台小小的录音机里。   江淮洗了个澡,期间听到外面有隐隐的音乐声,他本以为安格斯打开了电视,出去才发现安格斯坐在钢琴旁,正在弹一曲他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曲子。   ——从一台破旧的,只有一首歌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被江淮深深印入脑海,与此时此刻的真人演奏曲完美重叠。   “第一协奏钢琴曲。”   江淮喃喃。   从未有哪一刻,江淮的头脑无比清晰,他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而这个认知令他久久站在原地,看着安格斯。   曲子渐渐变幻,节奏慢下来,祁温书找到了些许灵感,他开始尝试。   钢琴能带给他无数灵感,而他的首款香水的灵感同样来自这架钢琴。   前奏……稚嫩,迷茫,青涩,喜悦。   薰衣草,柠檬,琥珀。   中奏骤然一变,轻松氛围一闪而过,转而变成了沉重,诧异,失落,愤怒,背叛……苦涩。   晚香玉,佛手柑,橡苔,白松香。   钢琴曲渐渐慢下来,思路断了。   之后呢?   祁温书的大脑犹如被一团乱麻所缠绕,他的手指在那些黑白按键间穿梭,犹豫着,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音调,合适的心情跟合适的香调。   身旁坐下一个人,他低声说:“果香调。”   他按下第一个按键,无形的精灵飞在钢琴上方,洒下晶莹的粉末。   祁温书随意地弹了几个,突然发现这样也很合适。   清新而内敛的曲调在房间里回想。   江淮看了祁温书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他的手指拂过一排排音键,是身旁的人带他走进了音乐,带他走进了香水,甚至于,带他走进了一个他所不知道的,陌生却温暖的童年。   对不起,没有太早遇到你。 第117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0)   江淮的曲子给了祁温书灵感。   像是从哪处横切一刀,露出了剑走偏锋的切入口,而灵感涓涓而出,从指尖蓬勃奔涌,自空中交汇相融,互相缠绕试探,磨去不应存在的尖锐棱角,最终相融成为一支全新的灵感。   柚子香——柔和而细致的心思。   醛香——糖果调,新鲜而甜,纯度非常高。   橘皮香——童年的小清新。   整体基调陡然再次上升到另一层全新的高度,是祁温书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温暖甜美的童年。   四手联弹,流畅的滑音之后,以几个简单的音调辅以结束。   祁温书睁开眼。   他喃喃:“你是个天才。”   江淮失笑:“献丑了。”   “这架钢琴看起来还很新。”江淮敲了几个键,宽厚温润的声音听起来音质很不错。   “它陪伴我很多年。”祁温书垂眸,轻轻拂过钢琴的纯黑琴声,神情有几分温柔。   江淮瞥见了,他心中微微一动。   江淮翘起嘴角,说:“你是个音乐上的天才。”   祁温书:“……”   商业互吹么……   “可以再弹一遍刚才那曲第一协奏钢琴曲吗?”江淮想了想,起身说。   祁温书略有些意外,他抬手开始弹奏,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一切都被他隔绝在外,眼中满满全是认真。   小时候的安格斯也是以这副无比认真地姿态,坐在比他大很多倍的钢琴前,认真地弹奏同一支曲子吗?   一曲结束,“啪啪啪”的声音轻轻响起,江淮鼓掌,诚心诚意地赞叹:“真好听。”   祁温书随手拿起一张纸记录灵感,头也不抬地道:“你的童年很有趣。”   他眼前出现过一幅无比美妙的画面,自由自在的小孩,拥有一群可爱的小伙伴,在大草原上无忧无虑地放风筝……   “刚才不是我的童年。”江淮愣了下,说,“我只是顺着你的曲子往后弹。”   祁温书笔尖一顿,他抬头看江淮,却无意间对上那双烟蓝色略显狭长的双眼。   “所以你其实在找灵感?”江淮勾起唇角,微微笑道,“我帮到你了吗?”   祁温书却道:“柚子香,橘皮香,醛香,你去调一下。”   江淮“嗯”了声:“比例呢?”   “看你心情。”祁温书说。   “没问题啊。”江淮笑道,“如果做得符合你心意,我有没有奖励呢?”   祁温书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愣了下,说:“再说。”   江淮看着祁温书,眼中似乎有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绪,迫使他不由自主地试图去避开江淮的视线。   江淮离开了。   祁温书又弹了几个音符,却始终觉得刚才的乐曲最好听,就好像……是专门为这个主题所打造的一般。   一条短信发到祁温书的手机上,公司法务打了一长段字:总裁,打官司所需材料已经准备好。刚与律师谈过,打赢的几率低于百分之四十。律师建议,如果有当时制作时电子版的心得笔记,可以为当时的创作时间做证明的话,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当时这款香水并没有在本子上做记录,有灵感了直接在工作室做出来的,所以也不可能会有电子版。   祁温书盯着那几行字看了许久,回复:没有,那天我会出庭作证。   这行字发出去,祁温书来回转着手机,有点恍惚。   这场官   司的输赢在天平上摇摇欲坠,没有证据的一方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他开始认真思索一件之前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大卫为什么会背叛他?   因为钱?公司开的价钱已经是行业最高。   因为名?从安格斯大厦出来的人镀了层金皮,去哪里都会受欢迎。   因为累?他从不克扣员工休息时间。   排除掉所有因素,祁温书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原因:   因为大卫想试试背叛他的感觉?   祁温书:“……”   他抚了抚额角,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   从后方飘过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沾到头顶,皮肤上凉丝丝,混合着果香,花香,松木香的清冽而不失小孩喜欢的香甜气息的味道不期而至。   祁温书转过头,发现那味道正来自江淮手里的细颈瓶。   香水的包装无疑也是加分的一项,有时候,出色的包装甚至能够掩盖香水的瑕疵,而令人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   而江淮——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小把戏,他做出来的香水总是与旁人不同,初次制作的香水总是浑浊的,大多数颜色也并不赏心悦目。但江淮经手的香水却永远有着素雅漂亮宛若殿堂雪花般的迷人颜色,以及纯粹无暇的透明感。   “尾调加了雪松。”祁温书不解地微眯起那双淡紫色的、被江淮在心里与钻石比较的眼睛,“为什么?”   “传承安格斯一贯的传统,所有由你主创的香水,尾调必加雪松,对不对?”江淮笑眯眯地摇了摇瓶子,像是耐心得到猎物入笼的老谋深算的猎人。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收藏了你的所有香水。”江淮慢悠悠道,摊手,“现在可以证明了。”   “你为什么要收藏我的香水?”祁温书却不因他的话所心动。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江淮却顾而言他。   “当时我说……”   “安格斯先生所调配的香水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理解错了,所以之后你推掉了所有和我有关的合作,我甚至没有一点解释的余地。”江淮说,“我去你的公司等你很久,但你始终不见我。”   “至此以后,我们俩就变成死对头了,但这只是你自认为的,我并不这么觉得。”   “那你是什么意思?”祁温书问。   江淮微微一笑,他眼睑微低,烟蓝色的眼瞳在此刻看起来温柔无比,像是对谁放低了姿态,放下了自尊,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我的意思是——”   “这款香水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走进了我的心里。”   江淮说完,看到祁温书一脸平静,不禁有些郁闷。   “你误解了我这么多年,不该有点表示吗?”   祁温书道:“如果我对你说这种话,你感觉如何?”   江淮想了想:“很高兴啊,至少你用心体会过我的香水。”   “你应该去买一本书。”祁温书从未如此陈恳地建议道。   “什么书?”   “《语言的艺术》。”祁温书一字一顿道。   “……” 第118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1)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在江淮已经就职两年后——   那时候江淮已经在公司推出自己的主打香水。虽是比较中庸的款式,但价格平价,适宜人群选得好,销量不错,一度打破了公司最高销量。   想和江淮合作的人络绎不绝,安格斯从白日等到黄昏,长长的队伍越来越短。   “外面还有人吗?”江淮目送女士出去,在笔记本上画下一个叉叉。   至今为止,江淮的笔记本上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勾。   秘书告诉他:“还有一位,不过……”   江淮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名单:“请……安格斯先生进来。”   他说着,在笔记本上打下一个对勾。   “……”   回忆到这里,江淮只觉满心苦酒冷入喉,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跟安格斯合作的准备,没想到安格斯却是来挖人的。   “我听说你们公司刚来了一批实习生,我想要其中的一个人。”安格斯说。   江淮一怔,面色逐渐变得震惊:“你说什么?你想从我这儿挖人?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安格斯反问。   “……”江淮面色几变,最后定格在一个略显狰狞的表情上,他恶狠狠道,“安格斯,你的香水也不过如此。”   “大卫不会和你走的。”   刚入社会的实习生,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你想做休闲款还是精致款的香水?”   大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安格斯那一方。   江淮:“……”   也许是觉得老板脸太黑,秘书小声提醒他不要失态。   “多谢。”安格斯颔首,将一瓶香水放在江淮面前,“谢礼。”   江淮磨牙,心想你少得意,不就是一个大卫吗,差他一个也不少,这么容易倒戈的人,难免背叛你第二次。   他一语成谶。   祁温书拿出了二次修改过的香水,递给蔡邬:“试试这个。”   蔡邬按下喷头,他低头沉吟,半晌抬头说:“很好的味道,我想不出还能再加些什么东西了。”   甚至于,他极其震惊,香水的颜色和气味完美到无可挑剔。   祁温书变换了下姿势,轻轻搅动杯里咖啡,冷静道:“设计包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蔡邬:“……”   “要吃点什么吗?”蔡邬见他不喝咖啡,两人又在这儿谈了一下午,忍不住问了句。   “不用。”祁温书摇头,抬手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这瓶小样交给你,希望能做出让小孩和大人都满意的包装。”   “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了。”蔡邬苦笑着摇摇头,他本以为能参与香水的制作,没想到最后还是由安格斯一人完成了全部的调配。   但可以预料到这款香水的上市一定会惊艳全场。   “对了……”祁温书十指交叠,简单的动作让他做出贵族的优雅气质,“香水的调配由两人共同完成。”   蔡邬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   “还有谁?”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比刚才重,连忙咳嗽一声以作掩饰。   祁温书并没有注意到,他微垂眼睫,手指在无意间紧了又松:“江淮。”   江淮?江淮为什么会和你合作?他不是抄袭你的香水的始作俑者吗?蔡邬脑海瞬间用过一大片不可思议的问号,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先问哪句。   见他沉默,祁温书以为他默认了,心下不知怎么竟松了口气,他起身:“   我先走了。”   祁温书去柜台结账,结过后朝外走,蔡邬从身后追上他:“安格斯……”他本想叫住安格斯,话头硬生生断在站在安格斯前面一个人身上。   “爱德温。”大卫靠在墙角,俨然已等候多时,直接无视了安格斯身边还站着的蔡邬,直截了当道,“我能和你谈一谈吗?”   祁温书拒绝得干脆:“我不和陌生人谈。”   大卫看了眼蔡邬:“那就在这,能让他走开吗?”   “你会让叛徒跟你谈一谈吗?”蔡邬眉头一挑,语气极其嘲讽,把“叛徒”二字咬的极重。   大卫脸色不变:“我并非有意,如果安格斯介意,我现在就能改变证词。”   蔡邬神情微动:“条件呢?”   “安格斯从不接受任何威胁。”祁温书淡淡地道,“更不接受背叛者的示好。”   大卫脸色一白:“可你们的原定上市日期马上就要到了,安格斯,你要开天窗了吗?”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略显亲昵的称呼换成了之前那个。   他畏惧了,害怕了,失望了。   安格斯的确把他记住了,但这种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祁温书给他一句:   “与你无关。”   谁都不能让安格斯屈服。   祁温书转身离开,他的背脊依旧削薄,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具身体的傲骨有多么硬,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一人便可力挽狂澜。   大卫看着他的背影,牙根几乎快咬出血。   蔡邬看着面色怨岔的大卫,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我以后会不会变得跟大卫一样?爱憎不分,因爱生恨?   可明明,喜欢一个人,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另一个人完全没有义务接受啊。   祁温书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江淮打电话。   江淮看到电话显示是“布偶猫”,他惊讶了足足五秒才接。   “安格斯?”   江淮小心翼翼地问。   事出无常必有妖啊。   祁温书没发现他的语气与平时不同,想了想,生硬地问了句:“我路过淮南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淮南街是一条笔直的游玩美食街,大多都是女孩或情侣成群结队地游玩,间隙买点好吃的东西。   而祁温书一个身姿颀长,五官深邃俊美的高个男人,身穿修身款墨绿色风衣,白皙修长的手指扣着手机打电话的场景惹得从他身边经过的女孩们都纷纷偷看他。   女孩a对同伴b嘀咕:“这么帅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真可惜。”   同伴b赞同:“就是啊,就像塞巴斯酱一样的男人,我的梦中情人啊啊啊啊,真的好想去勾搭啊!”   “好男人早就被漂亮女孩预订了,哪有我们的份儿啊。”两人纷纷哀叹。   随后,也不知是被命运眷顾还是什么,被她们激烈讨论的男人居然朝她们走了过来!   “你们好,请问……”男人站在离她们半步之遥的地方,说了半句,不知怎么突然卡壳,他微微皱眉,却不知两位女生心里一齐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何德何能,他居然和我搭话了!   女孩a心里想着要勾搭勾搭勾搭勾搭……谁料同伴b居然率先走过去搭讪了!   结果不到半分钟,同伴b走回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不像是喜悦,也不像是失望,反倒是更像……   “他说什么?”女孩a冲着“塞巴斯酱”   转身的背影挥出尔康手。   同伴b:“他说他的同伴想吃甜心蜜瓜,问我哪有卖的。”   女孩a不解:“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同伴b幽幽道:“他不是在打电话吗?我离他比较近,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她继续补刀:“声音特别好听,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而且语气特别温柔。”   甜心蜜瓜……男生吃?!   两女孩对视一眼,意思不谋而合。   “我们刚才有句话说错了,”女孩们扶额,“世界上的好男人都内部消化去了,哪有我们的份儿啊!”   “甜心蜜瓜”的店此刻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聚在一起,似乎在玩什么游戏。   祁温书礼貌道:“给我来一份这个。”   他指了指甜心蜜瓜。   店主热情道:“今天做活动,只要您和您的恋人去那里扔出飞镖,扔到“爱你呦”就可以免费领取一份甜心蜜瓜哟~”   祁温书不置可否:“我只有一个人,不要免费的。”   店主很坚持:“不行,不做活动是不卖的。”   祁温书:“那这附近还有卖……”他看了眼招牌,继续说,“甜心蜜瓜的地方吗?”   店主:“方圆十里仅此一家。”   祁温书盯着他看了几秒,说:“我一个人扔行吗?”   店主很为难:“一个人三次机会,您和您的恋人在一起就可以有六次机会,但只有您一人……”   祁温书:“扔到就送。”   祁温书冷冷转身,走到一堆情侣中间,说:“谁先来?”   情侣被他的气势怔住:“你先吧……”   祁温书拿起飞镖,看也不看,“嗖嗖”扔到盘上,那盘飞速转动着,祁温书连扔三个,几秒的功夫,他重新走回去,礼貌道:“三份,谢谢。”   店主傻眼,哆嗦着手打包好甜心蜜瓜,递给祁温书。   祁温书心想,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三次?   这店非赔本不可。   祁温书回家,刚一开门,他就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江淮正拿着喷雾朝自己手腕喷,祁温书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胳膊上渐渐愈合的伤口。   明显是在阳光下曝晒产生的灼伤。   “你做了什么?”祁温书一字一句问道。   江淮看着他。   安格斯的瞳色加深了不少,他生气了。   江淮还以为这人永远都不会生气呢,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祁温书声音如冷冰,似能将人冻个哆嗦,“尤其是你。” 第119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2)   祁温书看着江淮,他的眼睛一向显示出冷淡的情绪,以及一成不变的,无法打破的万里冰封,但现在冰里有一团几欲破冰而出的火焰。   江淮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他怔了几秒,而后故作随意道:“我没习惯,不能在阳光下行走。”   “你去哪了?”祁温书问他。   江淮顾左右而言他,喷雾的味道刺鼻,弥漫在他身边,无时无刻不刺激着祁温书临近极限的神经。   经人类转化的吸血鬼不能与安格斯这种纯种贵族吸血鬼相比,安格斯能在外面自由出入,阳光并不会损伤他的身体,顶多带给他心理上的不适感。   江淮却是半分阳光都碰不得,更何况他还在恢复期,伤口愈合速度慢得要命,与之成反比的是疼痛感加倍,也不知道他现在淡然自若的微笑下隐藏了多少痛楚。   “……”江淮拧上喷雾的盖,吸吸鼻子道,“好香啊,你买了怎么回来?”   “和你没关系。”祁温书垂眸看着喷雾,他用不着这玩意,抑制着内心的怒意,冷道,“喷雾哪来的?”   “茶几柜里翻出来的。”江淮说。   “不单说这玩意对吸血鬼不起半分作用,”祁温书嘲道,“去年就过期的东西也敢乱喷,不怕毒死你自己?”   江淮愕然,他翻转喷雾看了眼,保质期已经过去四百多天,顿时纳闷:“过期的药你也留在家里干什么。”   他还以为都是最近的日期,加上伤口疼得厉害,一时间忘了看保质期,没想到居然过期这么久。   祁温书冷道:“专门毒你。”   这房子是前几年买来的,当初找了人布置,为了让他看上去过得是正常人类的生活,房间里有不少他根本用不着的东西,例如厨房整套崭新的厨具,例如茶几柜里的药箱。   “那你厨房里的……”江淮面色一变。   祁温书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淮好心闭嘴,觉得还是不说出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祁温书没在这种方面纠缠,他回到了原问题:“你今天去哪了。”   江淮:“没去哪……”   话未说完,江淮突觉有一股强烈的威胁感从浑身各处涌上来。   祁温书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江淮道:“这是我的私事……”   “你跟我的协议上签了什么,”祁温书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被狗吃了吗?”   江淮负隅顽抗:“这次是我不对,但我真不能告诉你。”   祁温书抬手,手指抵在唇边,在江淮“惊恐”的目光里吹响了口哨声。   江淮:“!!!”   他特想跟安格斯吼一句——你是魔鬼吗!!!   他江淮,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鼠,这种软乎乎小不溜秋的东西是他的克星,光是听到“吱吱”的声音,江淮腿就发软。   安格斯的宠物鼠慢悠悠接近江淮,宛若在街边菜市场买菜般的步伐,爬向江淮脚边。   “说。”祁温书言简意赅一个字,说得江淮直咬牙,额角冷汗直冒,他能怎么办,弱点都被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他却毫无所知。   “说……”江淮终于屈服在老鼠的阴影之下,“你赢了。”   江淮从裤兜拿出个东西,放在茶几上。   是一个模样方方正正,外表那层薄薄的红漆几乎掉落个干净的录音机,但没什么磕碰的划痕,看上去像是被主人保存擦拭得仔细极了。   祁温书刹一看到录音机,他怔了下,觉得好似有些眼熟,但没有明   显的记忆。   “我回了趟家,为了拿这个东西。”江淮说,“本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你,可你……啧。”   祁温书觉得莫名其妙:“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淮弯了弯嘴角,抬手按下一个按键,磁带缓速转动起来,伴随着“沙沙沙”的前奏声音,时间似乎沉淀得很慢。   “咚——”   第一个音从录音机里冒出来的时候,祁温书的指尖居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是——   时间不等人,一连串的声音在耳边练成一曲完整的,甚至于他无比熟悉的回忆。   小孩说:“你再弹一遍,我想录下来回去听。”   于是他又弹了一遍。   录音机沙沙转动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安格斯无比认真无比虔诚地,将一个个音调完美地弹奏下来的声音。   与记忆重叠起来,竟是在这时候重现了!   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现在该表达什么样的心情,才能让他面对江淮就是他小时候玩伴的事实。   但江淮叹口气:“这个录音机,不是我的。”   “当年我弟弟被绑架,救回来的时候口袋掉下来一个录音机,我帮他捡了回去,问他还要不要,他说不要。”江淮轻声说,“从我听到你弹钢琴的那一刻,我知道,你就是录音机里弹奏钢琴的人。”   江淮说话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吞,徐徐道出当年的那些事情,祁温书感觉到了吃惊,以及缓缓浮现出其他的情绪。   “出门时有些小意外,谁知道中午的太阳那么大呢,路人撞了我一下,才导致这样的。”江淮摊手,“我不是故意骗你,只是觉得没必要和你说这些。”   祁温书喉咙哽了一下:“你——”   “我想他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坎。”江淮道,“但小时候的我很向往,甚至于想,如果被绑架的人是我就好了。”   那样,就能和小时候的你相遇。   我不会打你,骂你,甚至于,能够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学钢琴,养花,养狗。   多好啊。   “现在,能把老鼠收走了吗。”江淮一脸的虚弱相,道,“我腿直发软,还被冤枉,心里好难过啊。”   祁温书:“……”   老鼠离开了。   江淮得寸进尺:“你扶我一把,我走不动了。”   祁温书饶是觉得他是装的,看他这副模样,不帮一把的确说不过去,拉着他的胳膊:“你好好休息。”   江淮顺势将大半身体靠在祁温书身上,祁温书没想到他会来这招,险些脚步不稳,一个踉跄两人全栽倒,怒道:“你又不是半身不遂,给我站好。”   “我腿软。”江淮说,“这是谁的锅,嗯?如果不是你非要把那老鼠叫过来,我能这样吗?”   “一个男人!”祁温书不知道该说什么,简直恨铁不成钢,“怕成这样,你好意思吗?”   “男人怎么就不能怕老鼠了,你不把我当人看啊。”江淮得意洋洋。   祁温书深呼吸,随后冷淡地呛他一句:“你现在确实不是人。”   江淮:“……”   “就这儿吧。”江老大爷屈尊降贵,嘱咐小的想,“把我带到床这儿就行了,你下去吧。”   江淮志得意满了还没两秒钟,突然间天地旋转颠倒,一转眼命脉已经被人扣住,他仰头平愣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祁温书从上压制住他,眯了眯眼:“你使唤谁呢?”   江淮愣了下   ,看着那微卷的深褐色发丝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手痒地想去抓一把,却被更用力地扣住所有动作:“别乱动。”   安格斯的长相无疑是完美的,额头光洁无比,至下眉峰鼻骨勾勒出深邃精致的轮廓,而浅紫色如同布偶猫般的瞳孔映出的是他江淮一个人的影子,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人,那双常年干燥的薄唇令人总想用点什么去帮他润一润……   视线往下,是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衬衫,领口全部严严实实,仔仔细细地扣住了,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内里,却偏更是勾人。   禁欲系的人,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想撕开他那层包装看一看。   “你看什么呢?”祁温书被他的视线看得一阵火大,下手便重了些。   江淮心里好笑,表面却拧眉:“嘶——”   祁温书被他这副过度痛苦的表情吓了一跳,手下松了些。   倒也不是他太好骗,江淮长了副花心风流的模样,就连发型也要折腾个洋气的,但那双烟蓝色狭长的眼却硬生生将浮躁转化为了更高级的深沉。   “没什么事……”江淮慢悠悠地说着,眼睛在祁温书脸上转悠,忽地勾唇一笑,“要不你低头,咱俩亲一个?”   祁温书原本对现在的姿势没什么误解,江淮一说反倒提醒了他,两人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   但祁温书没动,抵在江淮胸口的手指只微微颤栗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放平展了,眸光一转,沉沉地盯着他,瞳孔中有一汪深海:“你说什么?”   若一般人看到这般神情,免不得发憷,但江淮非但不心虚,反倒坦然自若地与他双目相接,唇角的弧度甚至于更深了些。   他眨了眨眼,眼中盛满了烟蓝色似带着点温柔的微笑,他彬彬有礼道:“我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离桎梏,在祁温书的后腰处占据制高点,抬腿微微一屈,腰部腿部两处同时使力,仅一瞬间也不到,他跟祁温书的姿势已然完全转换了过来。   ……顺便,江淮在祁温书脸上摸了把嫩豆腐。   小样。   江淮心里得意洋洋地大笑,面上依旧那副无比欠揍且看上去令人牙痒的正人君子态。   江淮慢条斯理地低头,鼻尖擦过衬衫柔软的弧线,将祁温书身体的不自然僵硬如慢动作般一格格看在眼中。   他心里估算了下祁温书心中的濒临爆发底线,赶在最后一刻即时开口,入耳低沉的声音首次将祁温书心中的抵御抗拒压了一压:   “我经手亲自制作的香水有不下三十多款,春夏秋冬款都有,均是以木香打底,配一点黑醋栗香,甚至还有一点点旁人都不喜欢的樟脑味。”   祁温书登时反抗的心思被莫名的力量按住,而江淮低沉的声音莫名让他回忆起了之前的某一些小片段。   “他们都说我的香水不像我的风格,这是实话。”江淮松开手,微微笑道,“我只是很希望,成为这个人的影子罢了。”   说完这番莫名其妙又似乎有些深意的话,江淮绅士起身,身躯无限般拉长,而他被无数杂志所称赞过的东方容貌恰巧被一丝未被窗帘遮挡的曙光所青睐。   前一秒尚沉浸在装逼情景中无法自拔的某人下一刻毫无形象地虎扑回去,猝不及防地压倒了正撑着手肘起身的祁温书。   祁温书黑着脸,听江淮在他耳边嘤嘤嘤,手有点痒痒,想打人了。 第120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3)   江淮四处下手摸福利,顺带着还能用委屈的声音对着祁温书撒娇喊疼,也着实有些佩服自己了。   祁温书想打人的欲|望霎时转换为哭笑不得的情绪,他扳过江淮的脸,查看伤口:“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   祁温书因为之前受到的惊吓结结实实被江淮吓了一跳,看了眼他脸上的伤,松了口气:“没事。”   江淮皱着眉,也不看他,独自生闷气。   祁温书迟疑着,凑过去:“这几天别洗脸,两天就好了。”   江淮:“……”   江淮:“得了,你让我在角落发霉长蘑菇吧,不碍你事。”   祁温书拿他没辙,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静默片刻,他转身出了门。   江淮:“……”   江淮心想他这回是不是玩大把人真惹急了,正欲起身挽救,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祁温书左手里拿了瓶消毒药水,右手一袋棉签,面色沉静如水,似乎没有生气的征兆。   江·察言观色小能手·淮松了口气,以为这就没事了。   他继续演:“好疼啊,伤口不能愈合好难过……”   祁温书把瓶盖拧开,棉签蘸好忍了:“过来。”   江淮继续嘤嘤嘤:“不要,我好难过啊……”   祁温书又忍了:“不是说疼吗,消过毒伤口愈合的速度会提高。”   江淮继续干嚎啕:“可消毒也疼啊,你都不怜惜怜惜我。”   “好,我怜惜你。”祁温书终于忍无可忍,拿了块大棉布,湿哒哒地润进了消毒液,朝江淮脸上一拍,世界顿时清静。   半天前。   “你说什么?!”江氏总经理办公室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吼,过路员工纷纷快步远离是非之地。   江达友随手抓起一本大部头书朝门口一砸,双目赤红,他粗喘着气一字一句道:“蔡邬居然和安格斯合作了?你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蔡氏的香水一贯以其大胆巧妙的构思牢牢占据市场中不容小觑的地位,他也曾经试图和蔡邬打好关系,可蔡邬看也没看他一眼,更别提和他合作了。   可偏偏在这个适合,安格斯在抄袭负债风波中无法抽身的时刻,蔡邬居然亲自上门和安格斯合作!这个消息无异于狠狠地朝江达友脸上扇了个巴掌,火辣辣地疼!   “就是这样,绝对没错。”大卫暗敛眼中阴狠讽刺的神情,从嘴里吐出的字句平静无波,任谁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蛊惑之意,“我亲眼看到他们俩在餐厅里讨论香水,小样已经摆在桌子上,绝对不会错!”   “蔡邬……蔡邬!”江达友狠狠地念着这个名字,他起身焦躁不安地转圈,“难道蔡邬已经知道安格斯并没有抄袭的事实?但我的人已经将一切准备的完美无缺,而你——”   大卫适时表达衷心:“我是你的人,既然选择投靠你,我有自知之明,安格斯这回绝对翻不了身。”   江达友看着这个被他怂恿过的人,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但仍旧不确定道:“倘若安格斯接受你,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咬我一口?”   “我们签了合同不是吗?一旦你发现我有背叛你的事实,你随时可以起诉我。”大卫掩饰住语句最后的冷意。   江达友:“那么蔡邬为什么要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和安格斯合作呢……让我想想。”   他低着头思索片刻,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看了眼大卫。   大卫对安格斯的迷恋,成为了他伤害安格斯的一把匕首,但若是安格斯利用这样的爱意   ,去寻找另一把能够护住他的盾呢?   他不可能再用一模一样的方法去策反蔡邬,他没有那个实力。   江达友又是懊恼不甘又是嫉妒悔恨地想。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长成那个模样,偏偏这个世界上全是恶心的同性恋!   江达友敷衍地挥挥手:“行了,你去忙吧,记住,那些材料一定要看好,扳倒安格斯之后,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大卫颔首:“是。”他退下,轻轻关上门,在门的另一端,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眸光变得阴狠,“你有什么资格说安格斯,我就再忍耐你几天,等打完官司,我自会替安格斯报仇。”   他却是忘了,导致安格斯变成如此境地的人,也有他一个。   江达友在办公室辗转不安,看着公司的产品列表,统统变成了一个个不可靠变量在他眼前蹦来蹦去,一会幻化为江淮宛若恶魔修罗般的脸和他说他要回来报仇了,一会幻化成安格斯冷冰冰透着恶意的眼神和他说要让他的公司倒闭。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江达友狠狠把这些喧闹不休的幻觉往旁边推去。   “哗啦”一声巨响,书桌上高高摞起的报表被他推到地上,办公室顿时一片狼藉,秘书小跑着推门进来,花容失色,“总经理,您有没有事?”   江达友眼神从恍惚恢复清醒,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重重地吐了口气,皱着眉让秘书把这里收拾干净,自己拎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他不放心,他要去……找东西。   江达友开车来到江淮的家,按开数字锁,东翻西找起来。   江淮和安格斯不是死对头吗?那他平时一定有搜集一些能扳倒安格斯的资料吧,即使没有,他也需要更多资料让他安心。   但他只找到了许多安格斯公司生产的香水成品,江淮为什么要在家放这么多对手的香水?!   “弟弟,你在找什么呢?”一道熟悉到令江达友忍不住战栗起来的声音突然响起,江达友到处搜找的手蓦然僵住,他甚至不敢回头看。   江淮没想到会在他家里遇到江达友,而且他这个弟弟明显目的不纯,把他家翻得乱七八糟。   “……哥。”江达友回头,看他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哥,嘴角甚至还扯出一分堪称乖巧的笑容。   江淮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不置可否心里很爽,于是他也没打算戳破江达友内心的脑补,幽幽道:“我死得好惨啊,头七也没人给我上柱香,弟弟,你现在应该很有钱吧,给我买几亿的纸钱也不行吗?”   江达友脑袋何其聪明,快速一转就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斗,瞬间,乖巧小绵羊变成了阴险毒辣的狮子,江达友冷笑道:“别装了,你那个朋友说你没死。”   江淮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江达友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疼,但面色不变:“你很失望吧。”   “是啊,我等不及要告诉父母你的死讯呢,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发现江淮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江达友反倒不怕了,他身上的气息如同一条毒蛇般冷彻骨髓。   “你不怕爸爸妈妈他们伤心吗?”江淮忍不住问。   “你觉得他们会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东西伤心多久呢?”江达友四下寻找尖锐的东西,见江淮面上似乎有几分难过,便毫不留情地往他心口上插刀,“实话说吧,你小时候被我关在屋子里三天,那几天爸妈都没有问过你。”   江淮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大脑突然发蒙,耳边“吱吱吱”的声音重新鲜活地在他耳边响起。   “我被关在地下室那次,”江淮不可置信地问他,“是你做的?”   然后他听到江达友毫不在乎地,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对啊,就是我,你不会才知道吧?”   他说着,用眼睛瞥江淮:“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淮现在……浑身被愤怒所控制,他想冲江达友大吼,想打他。   那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手无寸铁的孩子!   你凭什么……把他一个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你知不知道,地下室有好多好多的老鼠?   老鼠都藏在角落里,小孩一个人呆着,很害怕,小孩嚎啕大哭,却被灰尘狠狠呛住。小孩又渴又害怕,他不敢闭眼……这时,成群结队的老鼠出现在他面前,从他身上爬过,小孩吓得脸色煞白,却一动都不敢动。他闭上眼,想要逃避这一切,耳边是永远不停歇的吱吱声,小孩蜷缩成一团,却无意间按下了他随身携带的录音机的按钮,钢琴曲的声音传来,吓跑了老鼠,小孩眼含泪水,把录音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里面是温暖的天堂。   老鼠与小孩互相对看,谁也不肯先放松警惕,三天啊,三天,小孩滴水未入,滴米未进,被进来拿东西的大人发现,抱他出去时,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江淮一直以为这件事是他乱跑造成,却不想真相是由江达友经手,刻意布置把他锁在里面的!   他是被收养的孩子,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面对他的父母以及江达友,无论江达友怎样对他,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但当他遇到了安格斯,就像是在冰天雪地行走多日的人突然发现了一堆温暖至极的篝火,怎还会愿意去留恋那灼热却烫人的火钳?   得知了这个真相的江淮,彻底对江达友失去了信心,而对方也根本没有和他好好相处的意思。   “这里是我家,请你滚出去。”江淮松了口气,生平第一回 和江达友放狠话。   江达友习惯了对他唯唯诺诺的哥哥,蓦然一听到这种粗俗字眼,几乎不可置信,“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他眼中流露出阴险狠辣的恶意,假意离开,却在经过江淮时突然出手,手里赫然高高扬起一把匕首,目的正是江淮!   江淮早已料到,一回生二回熟,江达友已经不止一次趁他毫无戒心的时候对他下手,第一回 他已经濒临死亡,但安格斯救了他,他不可能再让江达友胡作非为!   当江达友冲他扑过来时,江淮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很慢,江达友的动作如同电影里面的慢动作在他眼前一格格闪过,江淮即刻抓住他的手腕,踢向他的膝盖促使他跪下,江达友还没有反应过来,腹部遭遇重击,他忍不住狠狠咳嗽起来,喉咙里都是血腥味,在他不停喘息的时候,听到江淮在他耳边说:“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弟弟,我也不会再对你放水。”   江淮把江达友丢出去,换了数字锁的密码,站在乱七八糟的家里,突然迷茫起来。   他的家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下午的时候,他喜欢站在窗前感受明亮的阳光,仿佛那样能够驱除他心里的寒冷。而这次,江淮只是刚接触到阳光,一阵剧烈的灼烧感让他回到现实。   安格斯打来电话,江淮有些不可思议地接了,听说他要给自己买甜点,江淮几乎是起着恶作剧的心理让他买一种情侣才会吃的甜点。   安格斯答应了,显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甜点。   还是赶紧回去吧。江淮忍着手上的伤,拿上录音机,赶忙回了家。 第121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4)   回想到这里,江淮看了眼祁温书离开的背影,悄悄把他三令五申不准拿下来的消毒棉揭下来,疼得险些面目变形,盯着伤口看了会,江淮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情绪,他尝试把另一只手覆在伤口上——不需要任何人教,他的手心浮现出一团光晕,那团光晕慢慢渗入伤口,几秒种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只在须臾之间,江淮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刚才做了什么?   祁温书走进来,发现江淮手上的棉布不见了,他皱了皱眉。   江淮却在他话前先开口:“刚才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似乎在组织语言,道,“我的伤口好了。”   祁温书不相信,直到看到江淮手上原本有一块烧伤的地方光滑如初,他沉默了片刻,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江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也许我其实会一种能治愈伤口的魔法?”   他举起手,像刚才那样覆上另一只手,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光晕,刚才那种奇特的感觉也没有出现。   祁温书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了个与此毫不相关的问题:“从你来这里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问题,江淮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明天就到两个月了。”   “原来如此。”祁温书松了口气,“你的转化快成功了,而你也拥有了吸血鬼所自带的天赋,嗯……看来效果不错。”   “什么属性?”江淮一头雾水地问。   祁温书不答,却是用指尖在手背划了一道,登时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江淮来不及思考,急忙扯开祁温书作凶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他大脑一片空白,竟是低头直接在安格斯的伤口上轻轻舔了一口,祁温书感觉到温热的湿意,下意识收手,却无法抽手。   “别动。”江淮克制地说着,却是又舔了舔嘴角,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种味道……太好了。   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暖洋洋的感觉从浑身各处聚集起来,汇集到手上,江淮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很上道地将手覆在安格斯的伤口上,无比细腻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想要去触摸更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后,江淮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甚至在很久之前就有若隐若现的苗头,他不否认他痴迷于安格斯的惊艳才华,却从没有往爱慕的方向想过。   但当他知道小时候那个支撑他走出害怕的童年阴影的人是安格斯时,他意识到了什么。   光晕很快将安格斯手上的伤口处理好,祁温书并不担心,反倒若有所思:“你的天赋是很少见的治愈系。”   吸血鬼自出生便会有一种天赋,有可能是增强力量的,也有可能是提高视力的,像治疗一类的天赋一向是最有用的。   江淮对此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但他更关心一点——   “安格斯,可以告诉我,你的天赋是什么吗?”   吸血鬼的力量一脉相承,转化的半吸血鬼的天赋与前辈的天赋都是相近的。   江淮很想知道安格斯的事情,哪怕只是小事,这种感觉从现在开始尤为明显。   他大概已经爱上安格斯了……那安格斯呢?   江淮对此并不抱有期待。   果不其然,安格斯只回了他一句:“和你……差不多。”   江淮的眼神有些黯淡,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拿起一旁的甜品袋,极为自然地笑道:“这是   你给我买的吗?看起来很好吃。”   祁温书没发现他转变几瞬的情绪,颇有些懊恼地回他:“这家店主麻烦得很,以后你若是想吃这东西,自己去买。”   江淮本来是逗安格斯玩,他某次听朋友说过,这家店的甜品是情侣专供,必须完成特定的任务才能拿到甜品,却不想安格斯真的给他买了回来。   一想到某种可能,江淮心跳了跳,他紧绷着声线问:“你和谁一起去的?”   祁温书避开江淮的视线,有些心虚:“和……蔡邬去的。”   一个人去,然后把店主威胁一通这种事,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索性随便拉一个江淮不认识的人。   江淮却信以为真,他知道蔡邬,这家公司规模也不小,于他们也是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蔡邬什么时候和安格斯扯上关系了……江淮心想,眼中阴云翻涌成波涛汹涌。   于是,吃到嘴里的甜心蜜瓜,全变成了苦涩的滋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淮双手搭在脑后,近乎出神地想事情,回过神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视线一侧,看到在棺材里睡得正熟的安格斯,怀里还抱着小熊。   那只小熊……原本是他的啊。   江达友被绑架之前,手里拿着的便是那小熊,不知道是挣扎太猛还是怎样,等到了现场,地上只有半只被撕裂的小熊耳朵。   安格斯大概不知道吧,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将小熊圈在自己的领地,任谁也不肯放入。   江淮想成为他怀里那只小熊,被他亲吻也好,被他用温柔的视线看着也好,怎样都好。   江淮翻身下床,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自从成为吸血鬼后他的各项体质大幅度提升,身体轻盈度也提高不少,做这种动作极为简单。   他走到棺材前面,单膝跪地,注视着安格斯熟睡时的面容,平时那么冷淡的人,没人会想到他睡觉时嘴角竟不知不觉地微翘着,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江淮眼中的情侣滤镜太过厚重导致的结果。   江淮的视线在祁温书的脸上轻轻滑过,最终,他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声音轻得像融入墨汁中的清水,随后他俯身,犹豫一下,没有亲在祁温书苍白而略显干燥的唇上,而只在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地一吻。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只带走了一瓶祁温书亲手送给他的香水,开门离去。   夜色深沉,祁温书在他走后睁开眼,眼底情绪有些复杂,他望向江淮离去的方向,片刻后轻轻闭眼,手指将小熊抱得更紧了。   时针从‘十二’的数字上悄然划过,两月之期已到,江淮果然遵守了约定。   而他,也没有理由去挽留。   祁温书走出卧室,发现江淮忘记带走的录音机,他沉默着拿起来,按下播放键,又听了一遍,关上了录音机。   翌日。   “亲爱的,找我什么事?”班有安格斯家里的钥匙,他探头探脑地进了客厅,吸溜一口柠檬茶,腮帮子鼓鼓的。   一大早的,安格斯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班自然答应下来。   客厅没人,班疑惑地抓抓头发,呆毛翘起俏皮的弧度:“啧,人呢?小江淮也不在?”   “他走了。”祁温书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走出来,发梢滴了水,从修长的脖颈缓缓流下,他的衬衫风纪扣没有扣上,露出了小半截锁骨,浑身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班‘噗’地一声把汽水喷出来,眼睛发直:“你们,你们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他居然小看江淮的行动力了吗?!!!居然这么快就把   安格斯吃了!   是个能人了。班在心里默默想。   祁温书只觉浑身一冷,完全没看穿好友内心火辣的小剧场,他莫名其妙地反问:“哪一步?”   “没,没什么。”班耸耸肩膀,要是把他心里想的告诉安格斯,安格斯怕是会把他翻来覆去地打吧,“你刚说,小江淮走了?”   “嗯,两个月已经到了,他当初选择的是离开。”祁温书倒是对班称呼江淮的叫法有点在意,但忍了忍,他没有说出来。   “所以你就让他走了?”班呆呆咬着吸管,忘记了吸。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警告地说:“别想多了,我救他只是顺手,没有其他原因。”   “行吧。”班坐到沙发上,忽然像碰了热铁般猛地跳起来,“这狗怎么还在这里?!!”   柴犬的毛色几乎与沙发颜色一致,班吓了一跳,柴柴抬头无辜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祁温书摸了摸柴柴的毛茸茸卷毛,语气清淡:“应该是忘了。”   是这样吗?班困惑地想,为什么他感觉安格斯的心情一下变好了呢。   “他怎么就走了呢!”班无比沮丧,令祁温书怀疑他对江淮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心思,但紧接着他的下一句令祁温书啼笑皆非,“我还想吃一次那个火锅呢!!”   “少吃点人类的食物,那对我们没有好处。”祁温书说。   “没事啦,”班眼神亮闪闪,“都是鸭血,我们也能吃的!”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出来那种美味,”班推开厨房的门,“或许菜谱能够拯——”   他话头忽然顿住,表情怪异地冲祁温书招手:“亲爱的……你厨房里怎么这么多鸭?”   祁温书走向厨房,厨房门板上赫然密密麻麻地挂了无数只风干的鸭子。   祁温书:“……”   原来那些他买来懒得收拾的鸭,全被江淮处理掉了。   面对班好奇的眼神,祁温书还能怎么办,他扶额,脸不红心不跳地甩锅:“这也许是江淮的私人爱好。”   班傻眼,这……这是什么爱好,正常人会有这种爱好吗?!!   祁温书正直且严肃地用力点头。   班信以为真,并担心地告诫祁温书赶快把这些鸭子处理掉,以免夜长梦多。   江淮转开脸打了个喷嚏,对旁边的人道歉:“抱歉。”   他摸了摸鼻子,以为是感冒,怎知其实是人在房中坐,锅从天上来。   “请继续。”江淮继续翻阅起眼前一叠文件。   过了会,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人,有些惊讶。 第122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5)   祁温书对此一无所知,他试图去拽兴奋的班,但很遗憾他失败了。   “厨房怎么空荡荡的?”班疑惑地转了圈,颇有大厨风范地摸下巴,思忖道,“应该有调料啊。”   祁温书不置可否,他转过脸一瞥,发现冰箱上贴了个纸条,揭下来一看,上面写着:   调料不能再用了,想吃火锅的话,给我打电话吧~   ——淮   祁温书盯着那个疑似调戏的波浪号和落款,默默地想,人类已经无法阻挡江淮发骚了吗……   祁温书说:“班,调料过期了。”   班惊讶地挑眉:“怎么会过期?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祁温书想了想,委婉道:“几年前。”   班的脸色瞬间变了:“那当时我吃的火锅,也是用过期的调料做的?”   祁温书:“……”   他终于知道江淮用过期喷雾之后未尽的话是什么,但为时已晚。   他同情地注视吃掉一大锅的班:“大概吧。”   班:“我现在吐还来得及吗?!!”   “吃都吃了。”祁温书难得为江淮说一次话,“他当时不知道调料是过期的。”   班咳得泪花都冒了出来:“呜呜呜!”   祁温书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确定地道:“我这次找你,是想和你去酒吧喝酒。”   班一下精神了,他是酒吧的常客,但安格斯可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要去酒吧了?”   “有点无聊。”祁温书早就想好了借口,云淡风轻地说,“偶尔喝一点也没关系。”   班狐疑地盯着他,见他没有露出其他表情,一个主意在心头一转,说:“好啊,我先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下哦!”   祁温书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等。   班去厕所打了个电话,出来时叫了安格斯好几声也没听到回应,他走到祁温书面前,拍了下手,祁温书猛然回神,他脱口而出:“江……”   面前是班疑惑的脸,他将剩下的字咽回去:“……”   “想说江淮吗?”若是平时,班肯定会这么调侃他,但班刚完成了一场交易,此刻也有几分心虚,两人便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走吧。”祁温书想开门,班大吃一惊,指了指他的衬衣西裤,“亲爱的,你不能穿这个去啊。”   ——你这样很容易被当成全场的焦点啊!懵懂无知小白兔什么的……班脑袋里闪过n部不可描述之影片,最后回归到美食上。   为了火锅,他也不能让任何人碰到安格斯!班暗地里握拳。   班打开安格斯的衣柜,彻底被他打败了:清一水的黑白灰,怎么搭配也没办法出第四种颜色。   “亲爱的,也许我该陪你去逛逛街了。”班痛心疾首道,随手打开另一个衣柜,眼睛亮了亮。   “那些是江淮的衣服。”祁温书立即制止道。   “衣服嘛,偶尔借来穿一穿,我想小江淮不会拒绝的。”班冲祁温书眨眨眼,拿出一件衣服递给祁温书,“试试这件。”   祁温书额头冒黑线:“班!”   “你也知道我们的酒吧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万一被他看出你很有钱缠上你怎么办,装学生最好啦,你放心,今晚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碰到你一根手指的!”班信誓旦旦道,并将一副金丝眼镜不容拒绝地架在他鼻梁上,往后一站,满意道,“完美!”   高冷学霸神马的,他最爱了!   祁温书简直要被班这套花言巧语说服了,他今晚只想找个   地方喝酒,而不想和除了班之外的任何人接触。   吸血鬼酒吧里。   “一瓶vodka。”祁温书选择了他平时不会喝的烈酒,而且不是一杯,是一瓶,看来是要一人饮酒醉了。   吸血鬼可以饮用酒精类饮料,也会产生醉意,这点与人类相似。   班担忧地看着他:“真的没问题吗?”他从未见安格斯喝烈酒,这是头一回。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那眼中蕴含的情绪令班心惊。   班小心翼翼地替祁温书撬开瓶盖,给他倒了半杯。   连泡沫都没到杯沿,祁温书拿过酒瓶,指尖优雅地搭在瓶身,配合着金黄的酒液和忽明忽暗的灯光十分修长好看,将酒杯倒满了。   他的姿态很优雅,气势却有些暴躁。   班默默把自己缩成一团,啜了口甜酒,心想安格斯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一名慕美色而来的年轻人坐在了祁温书身旁的沙发,沙发向下凹陷,却没得到美人的一个眼神。   年轻人兴奋地搓搓手,从祁温书进来他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吸血鬼的容貌比常人都要精致几分,但这个学生的气质却更为出众冷然,他咳嗽一声以作开场:“同学,来酒吧玩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班吃了一惊,心想还真有不怕死的来啊。   祁温书视线未倾斜一分一毫,仰头喝下满满一杯酒。   “好酒量!”年轻人吃惊地道,鼓起了掌。   班:“……”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祁温书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不是学生,请你离开。”   年轻人以为他在故作倔强,轻笑一声:“你这身明显就是学生的打扮嘛,想装成人还难得很呢。”他将祁温书克制的不满看做学生对陌生人的警惕与抵抗,大大咧咧道。   班一声不吭地喝着酒,直到年轻人点了他的名:“诶,小孩,给我们俩拍个照呗。”   班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祁温书看了班一眼,班长相偏少年气,但最恨别人叫他小孩。   班拿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冲年轻人勾勾手指:“来,给我一个最帅气最清晰的侧脸。”   年轻人志得意满地勾过祁温书的肩膀:“喏,就这样,拍吧。”   班拍完照,忽的问了句:“你叫什么?”   年轻人说他叫罗罗。   班“哦”了句:“好吧,罗罗,祝你……嗯,在家里呆的愉快。”   年轻人还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正想轻佻地勾一勾旁边人的下巴,突然间被一个巧力过肩摔,狠狠摔在了地上。   年轻人愤怒地抬头,还未等他起身,迎面一通暴揍。   祁温书打爽了,冷冷道:“滚。”   年轻人不满地想反击,却察觉到美人浑身散发的冷冽怒火,与之前他以为的乖巧软糯学生完全不同!   他眼底的冰似乎能冻结身体的每一寸。   年轻人原地僵持片刻,不甘心地跑了。   “消消气。”班好言劝他,“其实他也没那么差,就是看人的眼光有点不准。”   祁温书坐下,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继续喝起来。   第二个挑战者又来了,安格斯的样貌太合他的口味了。   不出几分钟,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   在吸血鬼酒吧里,打架都是小事,毕竟就疼那么一小会,很快就自愈了。   但祁温书下手一次比一次狠,见识过他的身手后,没人再敢玩获取美人芳心打得游戏。   终于能安心喝酒了。   班把几个挑战者的照片及名字打包,发送——   江淮回复他了!他能吃三顿火锅!!   班几乎喜极而泣,想了想,对好友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谈恋爱的冲动?”   祁温书听到这个问题时停顿了两三秒,似乎是醉意上头,他说:“没有。”   “有时候也该想想了。”班说,“我看小江淮倒是桃花运旺得很呢,他还是人的时候,我看到过他几次,和一个女孩在情侣餐厅吃饭,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也不知道最后结果……”   “砰——!”   祁温书面不改色地把酒杯残渣放在桌子上,点点头:“你继续。”   班艰难道:“……怎么样。”   之后祁温书又连喝了好几杯,本就是烈酒,他喝得又急,嗓子到胃全都火烧火燎,班把他送回家,看着他进了屋,关上门,擦擦头上的汗,他真是接了个苦差事。   班靠在墙上,懒洋洋地撬开一瓶汽水,边喝边拨出一个电话。   “小江淮,你说的让我照顾好亲爱的,我做到了,你也要说到做到啊。”   “……当然可以,如果你能让安这么喊你一声,我自愿改称呼。”他微微笑道。   视线有些模糊,大概是有些醉了。祁温书冷静地思考。他关门,换鞋,然后呆呆地站着,屋内灯没有开,茶几上放着一些小零食——江淮偶尔会吃,还会尝试给他喂一两块,但都被他拒绝了。   祁温书的视线极缓慢地移动,他俯身,拿起掉在地毯上的录音机,地毯的毛有点长,好像是江淮买回来的,说是踩上去感觉很好。   当时他说什么呢?哦,他说‘我又不是小孩’,然后偷偷地踩上去,真的很舒服啊。   祁温书现在不想在这里坐下,他拿着录音机漫无目的地走,突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花房了,里面的花也许已经枯萎了吧。   江淮是不是说过要替他打理花房呢?骗子……   他要把江淮叫回来,让他把这些花都养好了再走。   祁温书推开花房冰冷的门,一阵风吹开了漫天的花香,花香中又漂浮着温柔的晚风——   在他的面前,无数盆风铃草都开了,空气中全是风铃草偏甜的味道。   一如江淮亲手制作后,在他面前洒开微醺的童话幻境。 第123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6)   祁温书站在花房门口,几乎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如画风景。   他眨了眨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已经醉到开始做梦了,但梦中也会有这么逼真的画面,如此清新的花香吗?   他走到风铃草海中央,因为些许上头的醉意,脚步还显得踉跄,烈酒在胸口转了几转,滚烫地在骨髓和血液中间蔓延开来。   他伸出手,轻轻拨弄着稚嫩而单薄的小生灵,在清丰摇曳下的风铃草致敬般摇摆几下身躯,似乎是一个无形的回应。   他的花房,已经很久没有迎来如此美丽甚至于辉煌的盛景了。   他也一蹶不振很久了吧……   祁温书拾级而下,在最后一格台阶坐下来,倘是平时,他必定不会这么做,但酒精麻痹了大脑,促使他做出了一些以往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祁温书望着天空,这个花房是全封闭式,但布景可调节透明度,现在正巧是全透明,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   今晚的月色很美。   夜光璀璨,照拂众生。   祁温书手指无意识地拨动录音机的按键,几番熟悉不过的沙沙声后,录音机开始了再一次的运作。   人生有时候像录音机,往事一遍一遍地回放,不论是否愿意去回想,无情且残忍地将伤疤揭开一次又一次。   祁温书在流光溢彩的绚烂景色中微微阖眼,往事终于无比完整地从他眼前呈现。   安格斯还很小的某天,他突然多出了一个名义上的人类玩伴。   大人没告诉他,这个小孩实际上是他的备用血库,安格斯当时患了某种病症,动物血已无法满足他身体的需要,如果不摄入正常量的血液,他的身体会一天天衰弱下去。   江就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来到他身边。   毫不夸张地说,江是安格斯所能接触到的第一个人类,安格斯之前不允许和人类一起玩。   江最开始很害怕,当他发现安格斯对他是盲目的好时,他不再害怕,甚至于,他会利用安格斯对他的好向外界传递情报。   对于一个无辜被绑架的小孩来说,他足够聪明。   但他却没有想过,知道这一切的安格斯会怎样。   安格斯无比珍惜这唯一的玩伴,当他看到江苍白的血色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江慑于他人威胁不敢说,只说是贫血,安格斯上网查了这个词,当天晚上,江的晚餐都是补血之物。   安格斯将他最纯真,最无瑕的好都给了江。   为了江,他可以忍住呕吐感陪着江吃饭,饭后再痛苦地呕吐。   他小心翼翼,很害怕失去他,一遍遍问他——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江毫不犹豫:是啊。   当外面的人冲进庄园救江,江不顾他的请求,道歉,为了出去甚至拿刀在他的腹部捅了一刀。   对一般的吸血鬼来说,那倒是小事,但就错在江手里的刀是特质银,估计是哪个仆人粗心大意忘记收好,而安格斯体质本来也虚弱。   安格斯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大量失血而伤口无法愈合的感觉令他虚弱感大大增强,从来不知道冰冷为何物的吸血鬼,也终于感觉到了无比幽暗,仿若沉入深海的冷意。   都说安格斯不近人情,极少与人类接触,却没人知道那个小小的安格斯有多渴望有一个人类能够和他一起玩,摘星星摘月亮都可以的那种好,可没人得到,得到的人将它踩入泥土,无人问津。   安格斯在吸血鬼专属的医院疗养了好几年,他丢掉了所有属于江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江最初进来送给他的一只   玩具熊。   安格斯抱着玩具熊,心想这也是江为了麻痹他的讨好手段,但暗无天地的黑暗里,他什么也没有,可不可以,悄悄留下一只小熊,陪他睡觉,抵抗无尽的幽冷呢?   即便这只小熊,是恨他到骨子里的人送给他的。   “……哥哥。”突然冒出的声音令祁温书疑惑地睁眼,四处逡巡一圈,最后将焦点锁定在录音机上。   后面居然还有吗?   祁温书只听了一句,就听出这个略显冷漠的声音来自小时候的江。   也是现在的江达友。   “弟弟,你没事吧!”另一个陌生的小孩声音焦急道。   是江淮吧,没想到他小时候的声音这么……萌。   “没事,那家人做的事恶心死了……”周围闹哄哄,江达友的声音也模糊起来,直到录音机落地的声音出现,祁温书忍不住抿紧了唇。   “这是什么?”江淮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捡起录音机,好奇道。   “录音机,那个小变态的。”江达友愤恨而厌恶道。   “你不要了吗?”江淮懵懵懂懂道,他不知道江达友话里的‘变态’是什么意思。   “拿走拿走,别再让我看到,否则我就给砸了。”江达友咬牙切齿道。   祁温书才因风铃草暖起来的心,突然坠入冰凉,他小声对着录音机说:“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说完,还极为孩子气地戳了戳录音机,似乎这样做可以泄愤。   “……诶,还有,弟弟,你之前带走的,我的小熊……”江淮鼓起勇气提出来,“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小熊了!”   “也被那个人拿走了。”江达友不耐烦道,“你要就去找那个人,不过他可是会抽走你的血的!”   江淮一惊:“这样吗?”   后面就没有了,大概是江淮把录音机关掉了。   祁温书却怔了,那个小熊……   是江淮的?   他当时还把江淮‘捉熊在棺’,江淮没有表示,还问他‘喜欢这种小熊吗’的话。   他,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心里暗自笑他的无知么……祁温书羞窘地如是想。   江淮的电话却在这时候打过来。   祁温书按掉,江淮打过来。   祁温书再按掉,江淮又打过来。   按掉打过来按掉打过来按掉打过来……   “……”祁温书按下通话键,把手机丢在一边。   偏偏在这种酒精无限放大感官的时候打过来,祁温书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给你一分钟。”祁温书讶异于自己的声音居然还保持着平静。   江淮却道:“你喝酒了吗?”   祁温书摇摇头,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毫无意义,轻声道:“没有。”   “看来喝得还不少。”江淮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不知道是电话本身音色失真的缘故还是怎么,江淮的音色显得十分低沉好听,有点像某些夜读主播醇厚的声音,十分适合睡觉前听。   祁温书没听过,一下被这种声音击中心脏,他怔了怔,很久后才说:“你怎么……听出来的?”   江淮一本正经道:“你平时说话不是这样的。”   “哪种?”祁温书直直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江淮再次压低了声音——   “像是在酒瓶里浸透了。”   软软的,香香的,想让人一口喝下肚去。   祁   温书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也觉得这话不是它原本的意思,他的耳朵尖似乎在发烫,迟钝地想起来自己的要求:“你还有……半分钟。”   江淮也很配合他地问:“你到家了吗?”   祁温书轻轻‘嗯’了声,并小小抱怨了下:“废话。”   江淮又问:“洗澡澡了吗?”   洗……   祁温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拿起电话看了眼,确定是江淮的号码而不是别人用变声器恶作剧。   祁温书:“你和谁说话呢?”   江淮:“和我的……主人啊。”他后半句接的十分流畅,完全没有生搬硬套的痕迹。   祁温书:“谁是你主人!找你主人去!”   江淮失笑:“好吧,和爱德温,这样可以么。”   祁温书满意地‘嗯’了声,这一番胡搅蛮缠让他忘记了刚才有人用叠词和他说话,跟哄宝宝似的:“这还差不多,但我不想告诉你。”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江淮有点无奈,又觉得此刻的安格斯非常可爱,特别想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那等会如果困了就睡吧,明天再洗也没关系。”   祁温书:“唔……”   “我看到那些花了。”祁温书不想说他现在又不想挂电话了,便提起另一件事,“是你把它们养活的吗?”   江淮说:“风铃草挺好种活的,少浇点水,让它们多晒晒阳光。”   “我没有经常浇水啊。”祁温书茫然道,“一天只浇一次,算多吗?”   江淮违心道:“不多。”他停顿了一下,循循善诱道,“好看吗?”   祁温书这回倒是不别扭了,很直接道:“好看,我很久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景色了。”   “你喜欢就好。”江淮温声说,他走到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口,停下脚步,“看够了就回房睡觉。”他想了想,又说,“睡床上吧,抱着你的小熊一起睡,好不好?”   祁温书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他揉了揉眼睛,说:“……我不要小熊了。”   江淮心一提:“为什么?”   祁温书给他的回应就是干脆地挂断电话。   为什么,让你不告诉我,看我笑话。   祁温书嘟囔几声,慢吞吞地去浴室洗了个澡,下意识想躺进棺材里,但他迟疑了下,他思考了一会,把小熊从棺材里捞出来,真的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只有江淮睡过,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淡淡的蓝铃花香弥漫在祁温书的鼻尖,很是安心甜美,祁温书手指戳了戳小熊圆嘟嘟的脸,小声说:“我还没原谅你隐瞒我的事。”   然后抱着小熊,舒舒服服地蹭着被角睡着了。   祁温书睡得香甜,几位曾经调戏过他的吸血鬼遭了秧。   没有捕获到心仪的美人,他们只好到暗巷寻找‘猎物’,从幽暗的巷口走进来一个身材挺拔的‘人类’,几个吸血鬼对看一眼,纷纷围过去。   半吸血鬼的转化期最后一天,气息仍旧和人类一样,这也是他们认错的原因。而此后的许多天,他们都无比后悔于当初这个举动。   吸血鬼已经饿极了,顾不得表面的斯文,决定先下手为强。   年轻人朝着‘人类’冲过去,本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被避开,年轻人落地,诧异地扭头,人类怎么可能躲开他的攻击?   ‘人类’在这时拿出手机,荧光照在他的脸上,莫名增添了分阴森感,他朝手机屏幕扫了眼,又看向年轻人,清冷幽暗的光线中,他说:“罗罗,找到你了。”   年轻人纳闷于他怎么知道   名字,转眼就被暴揍一顿,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们还在那站着干嘛,快来帮我啊!”年轻人冲旁边几个吸血鬼喊。   吸血鬼迟疑:“……”   麻麻告诉我,这人我打不过!   “别急啊,一个一个来。”江淮轻松道,他环视一周,他要找的人正好都在现场。   吸血鬼后背发凉。 第124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7)   翌日。   祁温书神清气爽地起床,对昨晚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喝了半包速食血,划开iad随意翻阅新闻:安格斯公司股票又跌了,江氏推出的香水大卖,蔡氏将与一神秘公司一并推出主题名为‘童年’的香水,令人格外期待!某巷口路人发现四男子昏迷路中,原是喝醉了聚众打架,扭送至警局以待处理……   最后一格新闻占据的篇幅少,祁温书视线停留了一瞬,他向来不关心这种事情,滑过去漠不关心地看其他报道,几分钟后,他重新找出那格新闻,点开,手指点点桌面,想起来了。   这几个人,他在酒吧都见过,都曾试图和他搭讪,最后的下场沦落到被他丢出去。   聚众打架……这几个人鼻青脸肿,对吸血鬼来说,想必是受了重伤,伤口愈合的速度比不上增加伤口的速度,才会在天亮之后还保持着狼狈姿态。   祁温书想到了一个会这么做的人,但他很快把这个人抛至脑后。   第一面见他,他就是被人打得半死的模样,若是真能把这几个吸血鬼打成这样,当初又何必白送上去给别人打。   花房的门没有关,微风送来阵阵花香,祁温书惊讶地看着花房的蔚蓝花海,脑中闪过一段画面。   江淮把快要枯萎的风铃草给救活了。   一条微信‘滴滴’跳出界面。   早安   后面依旧跟了个波浪号。   江淮怎么……祁温书抿着嘴角,打开微信联系人,将原本规规矩矩写着的‘江淮’换了个名字。   ——江波浪   祁温书犹豫一下,没回他,收起手机前往公司。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与奋斗,主题为‘童年’的亲子款香水即将面世,其清新温暖的味道与甜美梦幻的包装绝对会吸引顾客的目光,最后只剩个起名部分没有完成了。   蔡邬负责推广包装部分,真正的起名权在祁温书这里。   祁温书想了很久,拨通江淮的电话,几乎是刚拨打出去就被接起,江淮的声音传来,依旧很有质感。祁温书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乍然听到,竟有几分失了冷静。   江淮简单道:“爱德温,有事吗?”   这般冷冷淡淡地说着,江淮俯身将刚才看到来电人名字导致不小心碰倒的水杯扶正。   祁温书没注意到他故作冷淡的心理,目光停留在窗边的天空,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他说:“……‘童年’准备上市,我想和你讨论一下起名的事情,毕竟这款香水有你的一份功劳。”   “恭喜,相信这款会大卖到脱销的。”江淮极为官方地道,话题一转,“关于起名,我想了很久,已经有了一个理想的名字,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说来听听。”   “就叫……”江淮不知是有意无意,故意拉长强调,仿佛势必要勾起祁温书的好奇心,但祁温书并未着急地询问,过了很久,只有电流声和轻微的呼吸声在频道里流动,江淮油然而生淡淡的挫败感,但也没有太失望,笑着说,“布偶猫和柴柴。你觉得怎么样?”   祁温书说:“布偶猫是为什么?”   “据不科学统计,大多数孩子都对布偶猫这种生物有极大的好感,布偶猫性格高傲却温驯,一旦驯服就很乖,而且它们的毛皮油光水滑,非常漂亮,平时也可以抱在怀里撸猫,孩子们一定会喜欢。”江淮以无比严肃的口吻说。   ……是这样吗?祁温书当即上网查找布偶猫的图片,当图片出现在眼前,祁温书眼睛亮了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猫!   祁   温书瞬间被布偶猫所征服。   祁温书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他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喜悦成分太大,咳嗽一声试图冷静下来,“猫和狗向来最得孩子喜爱,这个想法很贴近童年这个主题,那……就用这个了。”   “多谢喜欢。”江淮彬彬有礼道。   电话挂断,江淮嘴角终于多了一分明显笑意,他笑着,忍不住用手捂住额头。   柴柴……不是单纯地指狗,就像布偶猫不单指猫一样。   爱德温真是……很可爱呢。   名字一下来,美术部往包装画上两只玩得正欢的猫狗,更显温馨童趣。   产品一经出售,获得了如潮好评。   ——我敢说现在还没人做过亲子香水!包装炒鸡戳我,虽然我已经毕业好多年了,但用这款香水也丝毫没有违和感!甜甜的味道能让我闻一下午!还有这个比海水蓝更纯正的淡蓝色,我真想知道这是出自哪位神仙太太的调香!鬼斧神工!精美绝伦!   ——孩子用了,说特别喜欢,感谢安格斯公司。   ——我是安格斯的忠实fan!布偶猫和柴柴继承了安格斯一贯冷淡的风格,但是又多出了分甜蜜的感觉,安格斯绝对谈恋爱了!没谈我直播吃翔!   ——没想到安格斯居然会喜欢柴犬和布偶猫!真是想不到那副画面啊w戳中老夫少女心了嗷!   ——完了,一入安格斯深似海,我再也看不上其他公司的香水了!我要去把其他款都买一遍了!   ——等等,有人看到调香师那一栏吗,安格斯和另一个人一起合作调配的这款!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合作过!这个江淮是什么人!   如江淮所说这款产品果真是卖到脱销,一开始的几万瓶瞬间被订购完毕,过了几天,差评参差不齐地掺在好评里。   “辣鸡,这种抄袭公司怎么还没倒闭,这款谁知道又是抄的谁的作品,我等着你们打脸。”   “太难闻了,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就是安格斯的主打作品?他该不会是有心无力找人代调了吧。”   “原谅我说真话,甜不拉几的东西就是童年?谁家童年是这种感觉,调香师到底有没有童年啊。”   “呵呵呵,过几天官司开庭,坐等安格斯滚出香水圈!”   市场部经理提心吊胆:“总裁,需不需要把这些评论压一压?说得太难听了。”   祁温书淡道:“不用。”   一看就知道出自哪家公司的水军,陷害的手段如出一辙,毫无新意,他为什么要花钱压这种东西。   “还有,蔡氏总经理蔡邬在会客厅等您。”   祁温书讶异于蔡邬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他想了想,前往会客厅。   蔡邬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阅早报,手指不时抓一抓头发。   “蔡邬,有什么事吗?”   蔡邬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祁温书,眼中带有几分痛苦的混乱纠结。   “我……”他张了张口,却在下一刻改变了主意,“听说明天就要开庭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没有。”祁温书看到他脸色不对,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他多问了句,“你怎么了?”   “安格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蔡邬问。   他并未把话说全,但意思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祁温书看着他,眼中是明显不过的拒绝。   蔡邬失望地敛眉,他搓了搓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我想问一个更私人的问题……江氏原总经理江淮——您最近是否见过他?”   祁温书并未承认,也未否认,模棱两可的态度令蔡邬心一沉,知道了答案。   蔡邬沉声道:“我最近得到了一些消息,这段时间您最好别和他见面,否则会惹祸上身。”   “我和什么人见面,不劳你费心。”祁温书冲他优雅颔首,却是道,“请回吧。”   蔡邬顶着一头被抓乱的头发苦大仇深地出了公司。   祁温书目送他离去,许久,经理道:“总裁,这些是您要的文件。”   祁温书翻阅几下:“律师说这些不足以扳倒江氏?”   经理道:“是的,还需要更准确的人证,或者物证,否则这场官司很难打赢。”   祁温书若有所思,他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证据都拿出来,但大卫下手更快,把致命性的手写资料全部带走,复印件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   很有可能,他们作为原告,这场官司会失败,而安格斯这块响当当的招牌,会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不小的裂缝。   最终受益,成功的人则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江达友。   但他会让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吗?   当然不会。 第125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8)   祁温书下午回家,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柴柴趴在沙发一角,完全没有了之前活蹦乱跳的模样,祁温书摸了摸它的下巴,柴柴只爱答不理地摇摇尾巴,继续趴成狗饼。   角落倒满的狗粮只吃掉了一个小小的尖儿,水也没有喝多少,是太热了吗。祁温书思索着,恰好班打来电话,他接起,先问:“班,现在有空吗?帮我看看狗。”   班吓得掉了嘴边的吸管:“啥?亲爱的,我是医生不是兽医啊!”   祁温书不为所动:“我觉得你可以。”   “啊。”班欲哭无泪,“……那行吧,你把狗狗带过来,我给你看看,需不需要送去医院。”   祁温书应下,突然静默一下,略带疑惑地问:“你那边什么声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没什么呀,你过来就知道了。”班说话都带着背景音乐。   祁温书捞起柴柴,奔往班的家。   一开门,祁温书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他正过脸,揉了揉鼻尖,一脸的惨不忍睹:“你炒辣椒呢?”   空气中的辣味都快超标了!   柴柴也跟着打了个小喷嚏。   班嘴角红红的,瞥了眼狗,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先进来吧。”   柴柴‘汪’地狂吠,祁温书便放下狗,柴柴在地上开始自由奔跑,完全看不出之前恹恹的样子。   祁温书觉得真奇怪,为什么柴柴现在又好了。   “水土不服吧。”班笑道,“你家里就是太干净了,狗随主人,江淮家应该没你家干净,所以狗也不适应。”   这毫无逻辑的话……祁温书居然认真想了想,他去过江淮家一次,除了被江达友翻乱的客厅外,其他地方挺干净整洁。   祁温书得出结论:“所以你家很乱。”   班抽抽嘴角,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锅落自己身上了。   祁温书走进客厅,发现了班家里烟雾缭绕的源头——一大盆毛血旺。   祁温书:“江淮来你家了。”   班:“嗯,我请他做一锅吃的,可好吃的,超辣那种,你也尝几口。”说着,不容分说地递给祁温书一双筷子。   “他什么时候走的?”   “唔,就刚才,他做完饭就走了。”   祁温书摇头,压抑住心中一点点的怪异情绪,淡道:“你吃吧,你帮我看看狗,我就走了,还有事。”   “急什么呀,你刚才也没说有事。”班吃得冒汗,含含糊糊道。   祁温书道:“现在有了。”   除了毛血旺的味道之外,他还闻到了一丝飘荡在空气中,极其浅淡的气息,混合了柑橘和木香的味道,隐匿于味道极为鲜明的火锅底料之中,若是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   他转身开门,班懵逼:“诶诶,安格斯你的狗!也不带走了吗?”   “先留在你这儿吧,下次江淮再来,你把柴柴给他吧。”祁温书心想,大的悄无声息地走,小的也闹情绪,他还管他们做什么。   “咦。亲爱的,你今天情绪不对。”班忽然笑了下。   他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一盆植物,不知何时,原本郁郁葱葱的植物叶片已经枯黄,花瓣凋零,干巴巴缺少水分的模样。   祁温书愣了下。   他刚才,居然失控了。   但他完全没察觉到,也没有任何诱因。   “先坐下吧。小江淮托我给你带几句话呢。”班笑着看他。   祁温书潜   意识里是想听的,但他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真的吗?”班却笃定他会听,他意味深长地道,“他是你的后裔,你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够了,班。”祁温书沉声道,“你知道的,我救他只是碰巧,而现在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我听说你最新款香水是跟他一起合作完成的,也是碰巧吗?”班吸溜一口汽水,一脸无辜地笑笑。   祁温书不自在地避开班投来的视线:“他很有才华。”   “那你知道,”班‘哦’了声,继续漫不经心地抛下一枚重磅炸弹,“他喜欢你吗?”   祁温书瞳孔一霎那紧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个分贝:“你说什么?”   班耸耸肩膀,若无其事道:“也许只是我的猜测。”   祁温书的心仿佛从高空重重抛下。   班笑眯眯地看着安格斯故作冷静,实则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真是百年难见一次啊。   从安格斯不自知而开始吃醋那一刻开始,班知道江淮赢了。   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班的心情既高兴又不舍,颇有种自己孩子马上就要长大嫁人的复杂感受,不愿就这么让江淮风平浪静地顺利过关,所以只是稍加点拨,然后又退回原地。   但现在看来,安格斯陷得不浅,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冷静自持。   班啧了一声,有些不爽,他怒撸狗头,柴柴头上的毛仿佛被暴风卷过,委屈地汪看着祁温书。   “跟我还是跟安格斯?”班对着柴柴说,“跟我汪一声,跟安格斯汪两声。”   柴柴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着安格斯,汪了两声。   “小东西。”班气呼呼地轻戳狗头,柴柴伸出舌头舔了他的手指一下。   班:“你再这么嚣张,信不信我真把你变成吸血狗!”   柴柴被吓到,一动不动了。   班哼哼,心想我制服不了大的,还搞不了小的么。   祁温书看不过去,出声阻拦:“行了,别仗势欺狗了。”   班:“……你变了!你不再是我的亲爱的了!”   祁温书:“说吧,江淮让你带什么话?”   班道:“他让我和你说,下次见面,有惊喜。”   开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原告和被告依次入场,江达友坐在被告席,耳边吵吵嚷嚷,他皱眉:“什么声音?”   “是陪审团的人。”秘书怯声怯气地告诉他。   江达友往陪审团那边看去,险些被气死。   他猛然站起来,发狂怒道:“那些人为什么都带着安格斯公司的logo?”   “……也许是觉得好看。”秘书吓了一跳。   江达友被强制命令坐下,他眼中闪烁着妒火,明明网络上支持他们的人那么多,人都去哪儿了?!   对面原告席,还缺一个人没来,是主位的安格斯。   江达友扯了扯领结,有些烦躁地问:“现在网络上的支持率是多少?”   秘书:“百分之八十二。”   这个数字极其有效地缓解了江达友内心的不安与狂躁,他心想,这场他们势在必得,哪怕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香水品牌,都要给他让位!   “大卫呢?他来了吗?”江达友又问。   “来了,正往后面走了。”   江达友满意地‘嗯’了声,放松不少,只要有大卫在,这场顺风局,谁也没办法阻拦!   大卫在门口等一个人。   那人迟迟不来,他   焦急地望着手表上的时间,忐忑不安。   快要开庭了,大卫终于看到了那个人,他依旧俊美得令人迷恋,脸上的冷淡表情是他常贯看到的,他曾经偷偷拍下来翻来覆去地看,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安格斯了。   他迎了上去。   祁温书没打算掐着点来,但不知怎么,他躺在棺材里,竟然失眠了。   吸血鬼不需要过多的睡眠,且大多昼伏夜出,但祁温书习惯像人类一般的作息时间,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他闭上眼就能入睡,但昨晚他躺在棺材里,像往常一样抱着小熊,忽然想起这个小熊原本应该是属于江淮,而不是江达友的,顿觉指尖一阵灼热。   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看着小熊,看了半晚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起晚,匆匆赶来,已经快开庭了。   祁温书往屋里走,旁边却冷不丁窜出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大卫。   大卫拦住他,语气里不免带了些洋洋得意:“安格斯,只要你求我,我今天不会出庭作证,江达友也不会反败为胜。”   大卫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只有七分底气。   剩余的却是自卑。   那可是……安格斯啊,被他奉为神明,亲手调的香能让万千人为之着迷的安格斯。   但安格斯非常看重他的事业,这场官司的输赢直接决定了他在行业中的真正地位,他想安格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是不是还应该再加一条比较好呢。大卫半是懊恼半是后悔地想,但没等他将下一个要求说出口,他已经听到安格斯的回答。   安格斯轻飘飘地扫了大卫一眼,似乎在看地上的蝼蚁,不屑于给出一丁点的注意力,他的声音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埋藏许久已经冻结的冰冷。   “安格斯从不求人。” 第126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19)   大卫脸僵住,安格斯用一样的话第二次拒绝他,难道他一点都不怕吗?   安格斯从他身旁走过,大卫抓住他的衣袖,近乎疯狂道:“难道你一点也不怕这场官司输?有我在,你绝对赢不了!!”   “不劳费心。”祁温书漠然道,“放手。”   大卫情不自禁地松开手,安格斯身上的气势一瞬间爆发,没人能抵挡得住。   大卫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又带了一丝贪婪的明亮。   安格斯,他势在必得。就算得不到,也不会便宜那个江淮……   他唇角浮现出诡秘疯狂的笑容,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赶忙离他远远的,并小声嘟囔:“神经病啊……”   原告方入场,开庭时间到。   两位律师唇枪舌战,但各不相让,除了律师有条不紊的辩护与攻击,现场的气氛已经近乎胶凝,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着,不到最后落不会肚里。   眼看江达友那方气场渐弱,但他们却丝毫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反而气定神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祁温书知道,他们有一张反败为胜的王牌,而他似乎没有可以克制这张王牌的方法。   “请让我们的证人出庭。”   大卫走出来,他手中拥有香水的配方单,以及其他强有力的证据。法官看后,问:“原告是否有其他证据?”   一片死寂。   祁温书在之前想了很多办法,但没什么比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东西更有效应,他们无法与之对抗。   “怎么办,安格斯先生。”律师低声询问祁温书,这也是他最担心的环节。   但祁温书脸色没有一丝表情,他沉默着,也极为冷静,真是令人想忍不住狠狠打破他脸上那层屏障啊。   大卫站在中央,心里想着。   他的目光愈发地灼热,也更加的洋洋得意,此刻的安格斯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而只有他能够帮助他,救赎他。   明明说过,只要求我,安格斯就已经赢了。   真可惜。   祁温书侧过脸,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看着来吧。”   他也已经手无寸铁。   “被告证人提供了非常明显的证据,很遗憾,我不得不做出最后的决定,这场抄袭案的结果是——”   法官开口前,陪审团的人躁动不安,愤愤不平。   “凭什么啊,他难道不知道被告的证人其实背叛了原告,才让被告占据有利地位吗?怎么能如此草率地下定结论。”   “江氏赢了官司又如何,我依旧会支持安格斯,江氏一生黑!!”   “小人做法,真卑鄙。”   而律师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他已经将所有能用到的资料全部用上,局面本来对他们来说是好的,唯一的变动就在大卫身上,而奇迹没有发生。   大卫并没有对他的原老板有一丝怜悯与忠诚,他选择了背叛。   “肃静,肃静!”法官一敲手里的审判板,全场寂静。   法官继续宣判结果:“所以这场官司的结果……”   正当所有人都已经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任何转机的时候,一道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声打破寂静与沉默,“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男人似乎是跑过来的,他以往在家里都是穿着t恤休闲裤,祁温书反倒是第一回 见他穿西装,他额头挂着汗珠,眼睛却直接锁定住祁温书,他眼中似乎有星光,又似乎是大厅的灯光反射而成,那星   光里,祁温书看到了自己。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这叫奇迹。   安格斯不相信奇迹,他从未拥有过奇迹。   而在这一刻,安格斯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的光。   光叫江淮。   江淮看到了安格斯,那个男人的坐姿没有因场景的变化而发生任何变化,他的手指修长,轻轻交叠在一起,合在膝盖上,极为话,但因为地点不同,硬生生忍住了。   他望向法官,平静地递了份东西过去:“我是原告的证人,刚出了点事来晚了,非常抱歉,这些是我的录音,不介意的话,”他视线扫过江达友和大卫,轻轻一笑,“也可以放大音量播放出来,这样比较公平,不会有人说录音作假之类的话。”   法官先是听了一遍,过了几分钟,他说:“被告,你的证人背叛过原告,这件事你知道吗?”   江达友脸刹那间白了,事实上,从江淮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淮是他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是他唯一的不确定因素。   江达友站起来,声音不似之前有底气:“我……”他犹豫一下,说,“不知道。”   “请你听一下这段录音。”有人将江淮提供的录音给江达友,江达友刚开始听,脸色一变。   这居然是他和大卫的私密对话,江淮为什么会有?!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淮看着江达友,温声道,“弟弟,我之前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从江达友开始预谋勾结大卫,他已经察觉到,但他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阻拦的事情,一来,那时候两兄弟之间还没有剑拔弩张,江达友隐藏着内心对外来哥哥的厌恶,江淮并没有发现,二来,那时事情还未成,大卫只是辞职跳槽,江淮并不觉得江达友能翻出什么波浪。   现在看来,江达友自那时候就已经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而他却丝毫没察觉到,在虚假的兄友弟恭中被欺骗了长久时日。   而江达友动手那一刻,他才认清了其实是同室操戈,相煎太急。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弟弟了。   江淮心里想。   他是非常难过的,小时的被抛弃经历令他对养父母抱有非常大的依赖,尤其是这个比他稍小些年岁的弟弟,他时常护着他,互到他大了,却被反捅一刀,狠狠刺在他的心上,将江淮单方面以为的亲情一刀两断。   江达友脸上也是无不诧异,他不相信这个从小到大待他那般的江淮会如此狠心。   江达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自私,阴险,以为全世界都该给他让道,爱他尊他。   但实际上,没了他,地球一样转,也许会转的更快。   “我不认。”江达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完全可以伪造,我没说过,为什么要认?”   “我还有其他证据。”江淮说,“没拿出来,只是不想让你输的太难看。”   “有什么东西,全拿出来好了!”江达友狠狠磨牙,“我不会输!也不怕你!”   江淮脸上闪过一丝惋惜,随后他转身,面对着法官,彬彬有礼道:“安格斯出品的每款香水我都有样品,因为我是他们的高级会员,香水最初做出来也会给我发一份,而这瓶被曝抄袭的香水在江氏的配方表远比我拿到安格斯公司的香水小样时间要晚,可以找专业的鉴香师闻一下,小样中唯一缺少的是安格斯每瓶香水尾调必会加入调节总体氛围的雪松香料。”   他拿出一个瓶子,有条不紊道:“快递包裹还在,还有快递单也有,这些都   可以在快递公司查到记录,没办法作假。”   他语气十分温柔,祁温书甚至感觉江淮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好几眼。   “你和安格斯不是死对头吗?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为安格斯作证?又收藏他的所有香水。”江达友恶狠狠道,他在做最后濒死前的挣扎,“说出去谁信啊,这也太矛盾了吧!”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最后甚至法官皱了皱眉头,让他控制情绪,否则会请他出去。   江达友狠狠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不甘与遭受背叛的愤怒和委屈在胸口涌动,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想靠撒泼打滚来解决。   江淮却没有正眼看过他,自从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后,他再也没有看过江达友,只看着法官。   他的长相其实不具有多少威胁性,更何况他常年都习惯勾着嘴角,还有‘风流公子’之称,但他现在眉目冷肃,无端多出庞大的气势,令人下意识地畏惧,信服。   他笑了笑,声线此刻无比的温柔:“我仰慕安格斯的才华,迷恋他经手的每一样产品,与你说的矛盾吗?”   法官看过小样,以及快递单,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   怒吼着扬言要杀了江淮的江达友被旁边的警卫叉了出去,判决结果已经下来,陪审团个个开心得不行,仿佛完成了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人们纷纷从通道有序出去,祁温书收起资料,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走,在拐角处别人猛地一拉,随后那人的头搭在他的脖颈上,深深呼吸几口,声音含笑:“想死我了。”   祁温书一愣,他刚才想着其他的事,并未多关注周围的环境,没想到——   祁温书伸手想把人先推开,那人却长手长臂,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含糊道:“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么。”   祁温书耳根一阵发烫,他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密地抱在一起,即使是班也没有,现在未免有不自在的感觉,但更糟糕的是,江淮说话时的吐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喷在他后颈,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小声说:“你放开,这里有人。” 第127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0)   两人分开,祁温书下意识避开江淮投来的视线,却避不开他目光里的灼热,那种感觉是如影随形的,甚至是有些恼人的。   “爱德温,”江淮说,“你想我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部轮廓异常柔和,任谁也没法将他与刚才那个强硬冷酷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祁温书脱口而出:“没有。”   “原来没有啊。”江淮适时透露出一点遗憾与失望。   “当初不告而别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祁温书说完愣住,他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眼中闪过懊恼的情绪。   江淮轻笑地说:“我不喜欢分别,所以赶在爱德温哭之前先离开,这点是我不对,我道歉。”   祁温书:“谁会哭啊!”   “好好好,我哭。”江淮哄他。   祁温书瞪他一眼:“还有,你去班家做什么,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江淮乖乖回答:“我请他帮我做一件事,报酬就是给他做一顿火锅,没想到班会把你叫来,不然我肯定会留下来的。”   “为什么不找我?”祁温书说,“你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吗?”   江淮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安格斯这幅模样,像极了高傲的布偶猫,异常可爱,令人只想沉迷顺毛,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   江淮顺着毛撸:“我找班,请他替我帮你挡桃花,爱德温喝醉酒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不想让任何除我以外的人看到。”   喝醉……祁温书当即联想到那条几个吸血鬼鼻青脸肿的新闻:“那几个吸血鬼是你揍的。”他眯了眯眼,“而且身手还不错。”   “爱德温,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聊这种事情吗?”江淮语气委屈,“你一点也不想我,你个大猪蹄子!”   祁温书浑身一震,完全是被江淮这个昵称给镇住了:“那要谈什么?”   “我无家可归,你还能再收留我吗?”江淮说。   祁温书表情严肃,眼中却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凭什么?”   “凭我这颗心,”江淮看着他的眼睛,说,“只为你跳动。”   “爱德温,你呢?”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江淮早已轻车熟路,他朝厨房一看,惊讶道:“我以为你们会炸了厨房。”   祁温书:“只有班会有进厨房的念头。”   “嗯。”江淮点头应道,“你有我就够了。”   随后他进厨房看了看,忍不住苦笑一声:“怎么还留着这群鸭子呢?”   祁温书理所当然道:“等着你处理。”   江淮啧了声:“行呢。”   厨房干净得像是刚装修好,江淮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根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葱:“爱德温,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要去吗?”   不管祁温书答不答应,最后都被江淮带着去了。   “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大卫小卫之类的人窜出来吧。”江淮戏谑道。   话音刚落,江淮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说大卫蔡邬来,他这乌鸦嘴。   蔡邬似乎刚看到祁温书,正准备过来打个招呼,忽然发觉祁温书身旁站着的是江淮,他愣了愣,跟着二人走了段路。   江淮没理他,任由他跟着。   街上人多,祁温书一时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们后面。   祁温书其实有些路痴,江淮带着他东转西转,他就彻底晕了方向,等到走到那个店,祁温书站住,怀疑道:“你来这里   干什么。”   江淮冲他笑了笑,对着店长招手:“好久不见。”   店长正打包着一份蛋糕,看到江淮,同样精细地和他打招呼:“兄弟,好久不见。”   这俩人,居然还是熟人。   祁温书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慢慢后退,架不住猪队友江淮坑他:“喏,他之前来你这儿买过东西。”   店主一下就认出来祁温书,显然对他印象深刻:“大神!”   江淮:“?”   店主激动地跳了两下:“大神超厉害,上次一个人来,徒手扔三次飞镖,把把中红心!破了最高纪录!”   “一个人?”江淮找到了重点,他斜睨过去,“可以啊,骗我。”   祁温书:“……”   怎么也没想到,真相它来得如此之快。   “大神这次也要试试吗?”店主笑眯眯的问。   祁温书脸色透着浅浅的红晕,他撇过脸:“不试。”   “和我一起吧。”江淮看着他,冲他眨了眨眼。   祁温书没说话,是默认了。   店主看看祁温书,又看看江淮,终于恍然大悟:“恭喜恭喜。”   江淮微微笑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   十几分钟前。   “爱德温,你呢?”   “……什么。”   江淮温柔地,彬彬有礼地道:“我喜欢你,从刚才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确定了。”   “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成为你的恋人吗?”   虽然江淮表面看上去无比轻松,但他内心实际上非常紧张,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用绅士却灼热的目光看着祁温书。   从他那双沉静的紫眸看向他紧紧抿住的唇线,江淮心想,万一爱德温拒绝了他,他该怎么办呢。糟糕,还没想好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江淮脑中无限次循环,却听到爱德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   江淮惊讶地看着祁温书,祁温书似乎不习惯说这样的话,但却认真地又说了一遍,仿佛这是一个永久的许诺。   “那就在一起试试。”   记忆回笼,江淮手里三支飞镖已然全部脱靶,店主看着他:“……”   江淮看向祁温书:“亲爱的,你试试?”   祁温书因这个称呼,不易察觉地瞪了他一眼,江淮权当看不到,却露出得逞的微笑。   祁温书眼睛并不看靶,随意投过三次,次次正中红心。   “嘶——”江淮和店主两人一起倒吸冷系。   店主把江淮拉到一旁,江淮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了?”   “兄弟,你这男朋友太厉害了,平时干什么的?警察吗?”店主说。   江淮笑,骄傲道:“他做香水的。”   “那不是和你一个行业?”店主闻言,忧心忡忡道,“你是下面那个吧?”   江淮:“??你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店主老实道:“可你又打不过他……”   江淮:“……”   最后,江淮在店主的无数声叮嘱中提着三袋吃的和祁温书离开了店,祁温书好奇道:“他刚才和你说什么?”   江淮苦笑:“他说我打不过你。”   祁温书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江淮:“……”他说,“我是跆拳道黑带。”   祁温书摸摸下巴:“我五岁已经是黑带了,十岁拿了全世界   跆拳道一等奖。”   全,全世界?江淮只拿过全国一等奖。   江淮不信邪,找了片空地,放下蛋糕:“你和我打打试试。”   祁温书勾勾唇角:“好啊。”   最后江淮不得不信了‘全世界跆拳道一等奖’的邪,这奖绝对没有任何水分,含金量百分之二百。   江淮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祁温书看他不动了,收了手:“行了,起来。”   “再坐会也没关系。”江淮眨了眨眼,“我身上是不是特别舒服?”   祁温书无言以对,只觉得答应江淮简直是个错误,这人现在就跟个行走的□□机似的。   “那你等我缓缓。”江淮坐起来,看看祁温书的胳膊,“这儿怎么擦伤了?”   祁温书不在意道:“打斗难免会误伤。”   “我的错。”江淮伸手,开始给祁温书治疗,啧道,“我现在成奶妈了。”   他现在已经对治疗方法轻车熟路了,短短几秒钟,伤口就治好了。   江淮思考了几秒钟,凑过去,在祁温书唇上蜻蜓点水一下:“起来吧。”   在他亲过来之前,祁温书下意识地身体后仰,但没避开,唇上有一点点湿润的感觉,他愣了愣:“你……”   “恋人之间,亲一下不过分吧。”江淮笑笑,“不满意的话,你可以亲回来。”   江淮纯情的男朋友彻底愣住,江淮心想,爱德温这么害羞,以后的事情还是慢慢来,一点点哄着比较好。   不过真的很美味啊。江淮心满意足,心想等会可以再偷袭一次。   蔡邬震惊地看着江淮亲吻安格斯,而安格斯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他们……在一起了?   这么想着,蔡邬脑袋一片混乱,就看到江淮转过头,非常精准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仿佛示威般地笑着,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   蔡邬看清了,江淮说的是——   ‘爱德温是我的’ 第128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1)   回到家,江淮发现家里的布置变了。   客厅窗帘都拉着,凉丝丝的,原本放狗窝的地方摆着一个小水床,柴柴趴在上面摇尾巴,叫得非常高兴:“汪汪汪!”   这是五星级狗店的待遇啊……   江淮简直没眼看那享受着奢靡生活的狗,好笑地问祁温书:“你怎么给柴柴搞这个?”   “柴柴之前有些蔫,班说是因为家里太热,我想这样能让它稍微凉快点。”   “我有点嫉妒。”   祁温书疑惑地看着江淮,“嫉妒什么?”   江淮:“我还没和你睡过水床呢,倒让狗先睡了。”   他说这话时,着实是非常严肃,一本正经,仿佛说出来的是什么天文奥妙,而不是黄段子。   祁温书险些被口水呛到。   “胡说什么。”祁温书淡道,他几次三番被江淮的惊天言论给惊到,现在已经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心态了。他挽起袖子,抱着柴柴朝卫生间走。   “我的睡衣呢?”江淮问了句。   “还在衣柜里,你自己找。”祁温书随口回道。   江淮闻言,嘴角翘了翘。   他走了这么久,爱德温竟没把他的东西扔掉,这可真是个大进展。   祁温书把柴柴放进专用的狗浴盆,柴柴四肢乱扑腾,想从盆里挣扎出来,祁温书被它搞得一声水:“柴柴。”   柴柴听到祁温书喊它,喉咙里咕噜咕噜,极为委屈的模样,却是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任凭祁温书将水往它身上浇。   倒是与江淮有几分相似。   祁温书心里闪过这么个念头,不由弯了弯唇。   “柴柴一直不喜欢洗澡,每次都恨不得把盆子掀翻。”   祁温书听到江淮的声音,却未转头,只道:“柴柴很乖,不像某人。”   江淮低头看着祁温书,他自己都不知道衬衫被水浸透了,展露出紧紧扣住的衣领下面的身体轮廓,蜿蜒而下的锁骨线条,劲瘦纤细的腰线,深深凹陷的腰窝,全以毫无自知的姿态呈现在江淮眼前。   江淮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乖吗?”   祁温书在柴柴身上打了些沐浴露,敷衍道:“未经过我的允许就乱跑出去结果受伤这件事,你先解释一下?”   “是啊。”江淮笑了下,“那我是挺不乖的。”   “未经允许,可以吻你吗?”   江淮的口吻是礼貌而彬彬有礼的,但祁温书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已经被他压在墙上,肩胛骨抵在冰冷的瓷砖上,被狠狠地吻住了唇瓣,将那苍白的颜色染上了淡红色的水润。   这回的吻远远不是刚才的浅尝辄止可以替代的,祁温书头一回感觉到全身不受控制,无法喘息,在江淮的节奏里无措而仓皇地与他接吻,甚至于换气的档口都找不到——   “呼吸,亲爱的。”   江淮如是道,却在下一刻又辗转在他的唇上,与他唇舌交缠。   “唔……”祁温书想推开他,但手上全是滑腻腻的沐浴露,稍一迟疑,便让江淮将他尝了个彻底。   祁温书一狠心,咬在他舌头上,江淮‘嘶’了声推开:“谋杀亲夫啊。”   祁温书看着他:“你给柴柴洗澡试试。”   江淮对给狗洗澡这件事有点阴影,他家的十几个盆都是被柴柴咬坏的,小狗看着牙也不尖,咬起东西那是十分的厉害。   几个月没见,柴柴对江淮有点陌生了,上下打量江淮,似乎把他定义成可以咬的东西。江淮刚一稍微靠近,柴柴泼   了他一身水。   江淮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我还不信治不了你。”   最后的结果,两败俱伤,江淮全身湿透,柴柴也浑身湿透,但好歹是把狗洗干净了。   柴柴从盆子里出来,抖了抖毛,又甩了江淮一脸水。   江淮龇牙咧嘴:“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柴柴傲娇地跑到祁温书面前,求抚摸,呼噜毛。   祁温书抱着柴柴去吹毛,看了眼江淮:“……”   江淮:!!你笑了!你在嘲笑我!!   柴柴抖完毛,彻底凉快了,挨着祁温书又蹭又叫,还摇尾巴,显然是高兴极了。   祁温书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拨了个台看,看着看着眼皮下沉,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江淮从浴室走出来,本有些心猿意马,走到客厅看到祁温书睡着了,便放轻步伐,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旁,注视着祁温书睡着时的眉眼,许久,在他眉心落下个轻柔无比的吻。但这时江淮却已无比满足。   江淮坐在祁温书身旁,慢慢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将电视声音调为静音,默默地看了起来。   他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想了想,悄悄拿起手机,拍了张祁温书的侧脸,将为屏保。   祁温书对江淮所做的这一切一无所知,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江淮肩膀上,而江淮正对着无声的电视机看,他揉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叫我?”   他揉眼睛的样子真可爱。已然加上情侣滤镜的江淮心花怒放地想着,边答:“没事,你困了就睡。”   祁温书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时不会这么早就睡,看了眼时间,他睡了一小时。   “你肩膀有没有事?”祁温书说。   “没事。”江淮揉了揉麻木的肩膀,“没有感觉。”   “那是麻了。”祁温书哭笑不得,“转过去,我给你按按。”   江淮‘哦’了声,祁温书给他按了按,江淮先前还一脸无奈,后来‘嘶’了声:“好酸。”   “忍着。”祁温书动作不停。   “哎。”江淮突然叹气。   祁温书:“怎么了?”   “我觉得你对柴柴都比对我好。”江淮声音委委屈屈,眼中却含着股微笑。   “不行,我吃醋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哄好的那种。”   “你几岁了?”   江淮靠在一旁,生无可恋。   “你都不愿意哄我……”   祁温书无奈,他怎么也没想到,找的恋人是这样的。   但他似乎……不讨厌。   “那我给你个惊喜吧。”祁温书想了想,对他说。   江淮跟着他进入花房,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全死了。”   这还真是‘惊喜’啊!   “我养不活他们。”祁温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低声说。   “没事,以后交给我吧。”江淮正准备俯身看看这些花儿的情况,却被一双手蒙上了眼睛,耳边传来祁温书的声音:“别睁眼。”   哦哦,原来惊喜在后面。江淮安安分分地站着,等待真正的惊喜。   过了会也没有动静,江淮动动眼睛,眼睫毛扫过盖在眼睛上的手掌:“好了吗?”   “别乱动。”祁温书已经很少做这种事情了,到底有些生疏。   须臾,他说:“好了。”   放下手,江淮却还闭着眼。   祁温书不解:“你怎么不睁眼?”   “好了。”江淮慢慢睁开眼。   花房里所有枯萎的,掉叶的,发黄的花,在此时此刻,犹如被施了十二点钟的魔法般,齐齐地开在最美的姿态。   这是他曾经赠与安格斯的花海,现在,安格斯如数赠送给他。   “爱德温……”江淮喃喃,“太美了。”   当他曾经将那些花朵种活,想要给安格斯一个惊喜时,他的心情是平静的,有一些期待,有一点得意。   但当这一切如同录像带在他面前重新播放时,江淮只想做一件事。   在花海里,吻爱德温。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将心爱的人压在花海里,肆意地,尽情地轻吻他,直到鼻尖全部弥漫着清淡好闻的香气,直到身上染上了鲜嫩的花液。 第129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2)   “唔……”祁温书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江淮眼中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一点一点地啄吻他的眼角,鼻尖,唇角和下巴,祁温书推推他,“行了……”   江淮笑着看他:“爱德温,你是魔法师吗?”   周围花香四溢,提醒江淮这并不是幻觉。   “不是魔法。”祁温书坐起来,他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而不自知,惹得江淮心痒,又想凑过去亲他了,但祁温书说的下一句话令他坐直了身体。   “我没有和你说过,吸血鬼都拥有一个自身天赋,而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天赋。”   “你的天赋是……”江淮倒是也想到这一点,“治愈?”   江淮的天赋是治疗,祁温书的天赋必定是与此有关的——   “不。”祁温书抬眼,紫色的眼瞳折射出淡蓝色的花海,显得异常温柔,“我的天赋是,起死回生。”   对于一个濒死的人,吸血鬼其实救不了,祁温书之所以会选择初拥江淮,是运用了他的天赋。   至于植物就没这么多事,只需要将天赋浅浅地洒下去便可以了。   江淮震惊了三秒,问:“那为什么,我第一次来,你养的花都死了?”   祁温书摇摇头:“我不想用天赋养花,花的生老病死应该遵循大自然的规律,没必要强求开花。”   他抬头,发觉江淮嘴角含笑,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江淮只摇摇头,道:“我开心。”   祁温书:“……”傻了?   祁温书想了想,道:“我想吃那个……煮鸭血。”   “好。”江淮起身,没有纠正那不叫煮鸭血,他拉祁温书起来,“你去看会电视,等一会就好。”   祁温书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打开电视的那一刻,恍惚地想:我不是要去看书么,为什么真听了江淮的话在这儿看电视?   祁温书本想进厨房,脚步一转走到厨房门口,江淮袖口挽到手肘,低头处理食材,模样很是认真。   祁温书没有打扰他,但江淮在他离开之前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想我了?”   听了这话,祁温书愣是好几秒没反应过来,噎了一噎盯着江淮发上一抹跳跃的金黄,片刻后才想到了个理由,慢慢道:“你现在能碰阳光了吗?”   祁温书的血统纯正,故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但这种纯血族很少,所以吸血鬼中只有百分之一是纯正的,而转化而来的吸血鬼一般比他们还要脆弱……   果然,江淮摇头:“不行,还是会灼伤。”   祁温书抿了抿唇。   他不喜欢阳光,纯正的吸血鬼没有喜欢阳光的,这也许是以前的吸血鬼留给他们所畏惧害怕的,但江淮以前是人类,人类啊……好像都是喜欢阳光的吧。   江淮切了几刀菜,突然觉得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却是祁温书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说:“我等会找人在这儿挂个窗帘。”   说完,未等江淮反应,已然转身出了厨房。   江淮低头又切了几刀,切菜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江淮若有所思地停下切菜的动作。   爱德温刚才情绪不对,好像忽然间低落了,为什么?   他想了又想,最终想到了答案——   饿了吧。   他立马开始‘哐哐哐’地剁菜。   不能让男朋友饿着。   一大盆毛血旺新鲜出炉,祁温书拿着筷子有些手足无措。   “这次不太辣。”江淮看出他眼底的犹豫,道,“尝尝?”   祁温书夹了一小块鸭血放入嘴里,如江淮所说,鲜香的味道盖过了辣味,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便放心吃了起来。   江淮看着他。   祁温书察觉到他的注视,咽下一口,问他:“看我做什么,你也吃啊。”   江淮回答的甚有道理:“我看看自己男朋友怎么了?”   祁温书一滞,这类骚话他一向回答不上来,便不再问他,只在心里默默诽谤。   那你干嘛用老父亲独有的慈祥眼神看我?这样让我很有压力啊。   江淮和蔼看了会,察觉出问题,给祁温书夹了块豆腐。   祁温书赏脸地咬了一口,便放那儿不管了。   江淮:“……”不喜欢?   给人加根青菜,咬一口,放一边。   花菜,半口。   很快,祁温书的碗满了,全是挑食不吃的东西。   江淮吸了口气,觉得挑食这件事需要改一改。   虽然是吸血鬼吧,但身体构造应该和人类差不多吧?就算不一样,那也需要营养啊,血里有什么营养,怪不得个个面白肌瘦。   “亲爱的——”江淮用深情的口吻道。   祁温书只是吃个饭,都被这人骚了一波,一个岔气开始剧烈咳嗽。   “喝……喝水!”江淮吓了一跳,赶忙给他递水,祁温书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你叫我什么?”祁温书冷静地发问。   江淮眨眨眼,说:“我之前这样喊你,你没拒绝。”   祁温书愣是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这样喊过。   “以后别这么喊我了。”祁温书说,“否则我可能会得人类那个叫什么……心脏病。”   江淮不愿意,他说:“那改成你叫我也可以。”   祁温书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亲口说好像更说不出口,尤其是在江淮如此‘火辣辣’的凝视当前,就更说不出来。   “那还是我叫你吧。”江淮说。   “你就不能……叫我安格斯或者爱德温吗?”祁温书不知道他的坚持在哪里。   哪知江淮原本笑眯眯的,一听这话瞬间严肃起来,他声音里带着分控诉和委屈:“你不让我叫,为什么让比人这么叫你?”   祁温书当即否认:“没人这么叫过我。”   “那咱们打赌,如果有人这么叫过你,而且还不止一次,你就叫我一声亲爱的。”江淮说。   祁温书认真思索了下,的确没人这么叫过,于是有了底气:“你输了呢?”   “自然是我叫你。”江淮笑道。   祁温书陷入了沉思,怎么看,都是江淮占便宜啊……   敲门声响起,江淮前往开门,刚一开门,班的大嗓门令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亲爱的!你们又在吃火锅!快加我一个!”   祁温书:“……”   他怎么把班忘了?   班一直这么叫他,叫得他都已经忽略了称呼这件事情……   班兴高采烈着,忽然发现对面两人都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事情了吗?”   “没什么,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江淮掩住嘴角那抹笑,“从没有这么准时过。”   “对,你来得太是时候了。”祁温书也说,格外加重后面几个音。   班:“?”   一头雾水!   “你加油吃,我和爱德温有些话说。”江淮把祁温书带回卧室。   祁温书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男朋友,生气了吗?”江淮凑过去,祁温书别过脸,不想看他。   江淮锲而不舍,祁温书淡淡道:“我输了。”   江淮:“不,是我输了。”   祁温书:“你……”   江淮叹口气:“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我原来只想让你开心而已,现在看来用错了方法,我向你道歉。”   他这么诚恳,祁温书反而觉得自己的错误更大了,歉意涌上心头。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江淮已然蹲下,他扬起头看着祁温书,像是臣服的模样,祁温书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以后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这样好吗?”   祁温书抿抿唇,觉得自己这次的确是做错了——江淮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提出了一些希望他能做到的事情,但他却小心眼地生气了。   安格斯从来不曾这样无理取闹过。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祁温书说,“不太习惯而已,你想叫什么都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祁温书终于意识到,江淮是他的男朋友,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他应该宽容地包容恋人,哪怕是一些他觉得害羞的事情,因为那是他的恋人所希望的。   他不能一昧要求江淮做什么,他也要付出相应的东西。   这样,才叫爱情吧。   “真的吗?”江淮讶异地说。   祁温书点点头。   “那……”江淮握住他的手,慢慢摩挲上他的手指,眼中满是期待,“你可以叫我一声吗?一声就好。”   祁温书:“……”   他没想到,江淮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但他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江淮非常期待!   十秒钟过去了……   祁温书:再酝酿酝酿。   半分钟过去了……   祁温书:该怎么说呢?   一分钟过去了……   祁温书: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五分钟过去了……   江淮:腿麻了。   祁温书担心地看了眼:“你还是先起来吧。”   江淮的表情古怪:“……”   祁温书:“?”   江淮:“麻了,站不起来了。”   祁温书:“噗。”   江淮幽幽道:“你还笑。”   祁温书:“我扶你起来……”   祁温书拉住江淮的手,正要拉他起来,突然一股大力将他猛地拉过去,祁温书被迫躺在床上,江淮压在他身上,对上他的眼睛,笑得很温柔。   “亲爱的——我输了,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江淮说,低头浅浅吻在身下人的眼皮上。   爱德温那双紫色的眼睛,他第一次见到时,便为之着迷。   但那时候的他,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段奇异的经历,直到爱德温成为他的。   他很感激。   有句话真说对了,上帝为你关上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江淮失去了他的弟弟,但是得到了一个爱人。   两人出来时,班奇怪地看着他们:“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呢?”   “没什么。”祁温书面颊微红,一想到他们做这种事就和班一门之隔,心中有种罪恶感。   “探讨一下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江淮语气严肃,说出来的内容可不是那么回事,祁温书看了他一眼,江淮便收了那股得意洋洋的气   势,瞥了眼毛血旺,“菜都凉了,我再去热热。”   吃到一半被收了碗的班:“??”   哪凉了? 第130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3)   等待热锅的时候,班接了个电话,随后一脸惋惜地对祁温书说:“亲爱的,我有事要先走了,你让江淮把锅给我留点,我晚上再过来。”   江淮正巧从厨房出来拿东西,听到这话简直震惊了——晚上还过来,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吃货!   “我现在给你打包好了,晚上你就别过来了。”江淮擦了擦手,从旁边拿了个打包袋。   班还想说什么,被江淮一把揽过来。   “我晚上还想找你们玩呢,我买了个特别好玩的游戏碟……”班不满道。   “游戏碟?”江淮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平时和爱德温玩?”   “还有谁呀,亲爱的特别喜欢——”   “停。”江淮吸了口气,“我不是让你换个称呼吗?”   班愣了愣:“那,那不是打赌吗?你赢了?”   “当然。”江淮挑眉,“他喊了我一声。”   “我又没听到。”班说。   “你觉得爱德温可能在外人面前这么喊吗?”江淮说,“别得寸进尺啊,小心他生气。”   “那……”班挠挠金发,“我都喊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回来。”   “你想耍赖啊。”江淮说。   “……”班心想,他还真想。   “我当时是不是还欠你一顿呢,那我也耍赖,不给你做了。”江淮说。   班顿时急了:“不喊就不喊,火锅要做的!”   祁温书见他们窃窃私语好半天:“你俩在那说什么呢?”   “吃的!”   这下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祁温书胃口不大,班走后也不想吃了,便开始收拾碗筷。江淮和他一起收拾,过了几分钟,说:“你现在困吗?”   祁温书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说:“还不困,怎么了?”   “那咱们等会打游戏吧。”江淮故作轻松,“班说你喜欢打游戏。”   祁温书手里的盘子险些滑落在地上:“……好。”   他还以为江淮这问题是……   之前两人的相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到祁温书才意识到有个男朋友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哪些变化。   就比如睡觉。   两人开始沉默着洗碗,江淮洗碗,祁温书递盘子兼把盘子擦干净,擦了两个,祁温书忍不住开口:“我来洗吧。”   总觉得这样占了江淮的便宜,他几乎什么都没干。   “不行。”江淮避开祁温书的手。   祁温书看着他,头顶缓慢地冒出一个问号,他问:“怎么不行了?”   “我习惯洗盘子,如果你让我递盘子,我很容易会把盘子砸掉的。”江淮说得理所当然。   祁温书想不通习惯和砸盘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砸掉?”   “我会看着你发呆,然后思考,”江淮笑笑,“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呢。”   祁温书呆了一瞬,再次中招,他道:“你还是洗碗,别看我了!”   这么说着,祁温书反倒盯着江淮洗碗的手开始发呆,心里一股暖意上涌。过了会他有了个问题:“你洗盘子的速度很快,练过吗?”   “我练这个做什么。”江淮哭笑不得,“我高中的时候,在外面打工,专门洗盘子,一天几千个盘子,洗不完或者洗慢了要扣工资的。”   安格斯在之前不了解江淮,他只知道有个经常和他作对的江经理,却不成想江经理高中却干这么多累活。   安格斯从来没有干   过这种活,一是没必要,二是这些累活脏活都不需要他做,他成年前过的是贵族生活,成年后也从来不缺钱花。   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不应该以学业为重吗?   他没有继续往下问,江淮便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   电视机前,江淮坐在地毯上看祁温书找游戏碟:“你们平时都玩什么啊,我没怎么玩过游戏,打得不好你别笑我。”   “不多。”祁温书在抽屉里翻找一通,头也不抬地说,“我打的不好,班经常比我的分高出一截。”   “那你打我肯定特别开心。”江淮说。   祁温书把找到的碟子往他面前一放,江淮被吓到了。   这不是一张两张,这是一沓。   眼看祁温书还要找,江淮拉住他:“不用不用,这些够我们打……一晚上了。”   祁温书还有点犹豫:“不够我再找。”   江淮心想你男人就是个游戏白痴,翻出这么多……看来要被虐一晚上了。   祁温书翻了翻,找出一张:“这个游戏比较简单,适合新手。”   江淮答应得爽快:“那就这张。”   两人都在柔软的地毯上坐下,中间空了一个人的距离。江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祁温书,发现他正专注于在电视上操作,打开游戏,便不易察觉地朝祁温书的方向挪了挪。   还是太远了。   再挪。   不够。   挪挪挪挪挪……   “好了……”祁温书转头和江淮说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样你好教我嘛。”江淮找的理由非常好,不容祁温书拒绝。   祁温书的心思只在这里放了一瞬便被江淮转移了注意力:“这个游戏是超级玛丽吗?”   祁温书‘嗯’了声。   祁温书有点紧张,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江淮笑道,“看起来还挺好玩的,我喜欢。”   喜欢就好……祁温书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怕江淮不喜欢。   两人操纵着小人开始往前走,每人三条命,死了还能继续。   江淮看着小蘑菇来到自己面前,兴致勃勃地想是不是能吃,吃了好像能长大,自信地迎上去,然后……ga over。   祁温书正往前走着,旁边的画面突然灰暗了,这还没到第一个难关。   祁温书看过去:“怎么死了?”   江淮如实告知,祁温书:“……”   江淮静静地看着祁温书笑。   “抱歉。”祁温书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消不下去,“这个蘑菇不能碰,一碰就死。”   江淮:“……”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祁温书意识到不对。   “没什么。”江淮移开视线,也微微翘起了唇角。   安格斯很少笑,尤其是像现在这样。   他刚才险些看呆了。   这件事好像有点丢脸,就先……不说了吧。 第131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4)   关于打游戏这件事,祁温书和江淮各有心思。   祁温书心想:江淮打得不好,我要多让着他,争取让他赢几次。   江淮则已经开始想他失败多次后该如何跟爱德温撒娇了。   游戏过了五六个回合后——   祁温书三条命刚好用光,他刚才打得挺认真,一时间没来得及分心看江淮的情况,他朝江淮那边一瞥,正在打腹稿如何鼓励一下某人,突然发现江淮还没结束,他还剩一条命。   江淮的第二条命是跳上绿花盆被食人花咬死的。   江淮当时特别震惊地问祁温书:“这不是邮箱桶吗?为什么会开花!”   祁温书:“……”   虽然是绿色,但不是绝对就是邮箱桶啊。   江淮碰了蘑菇和花盆的瓷,终于学乖了,看到有动的就躲,金币也没碰,乖乖往前冲,到现在他一枚金币也没有,也没有得到无敌或者变大的异能,但就是这样,他已经单枪匹马闯到了第七关。   祁温书没有打扰他,江淮打游戏的姿势不像有些人,激动得不得了,他打游戏时是非常平静,像是看远方的云,手腕也不乱晃,气定神闲地操纵小人往前跑。   祁温书看看江淮,又看看游戏屏幕,小人还在欢快地跑,到达终点等待结算的时间,江淮才发现旁边的屏幕灰暗了:“你的小人怎么死了?”   不敢相信。   祁温书也不敢相信。   这个游戏他玩了很久,居然比不过初次上手的新人。   祁温书默了一刻,说:“手抖。”   今天的祁温书备受打击。   他不信邪地跟江淮玩其他游戏,星际大战,校园网球,地底矿工,海下潜艇,江淮上手速度非常快,几次惨败后就能反败为胜。   ……冷静的表象下,双手在微微颤抖。   祁温书:[江淮是不是开挂了?怎么可能!]   他以前经常玩这种游戏,一次两次还算是意外,但江淮明显很强啊,难道他是游戏天才吗?   祁温书不想面对残酷现实。   六六猛地被他召唤出来,还有点懵:[小七怎么了?谁开挂?江淮?]   祁温书:[……]   祁温书:[六六你好像很忙啊。]   六六有点不好意思,祁温书做任务其实安静得很,比起其他宿主来说,已经算是很省心的一位,六六刚处理完一位宿主的烂摊子,听到祁温书的召唤才急忙拉回界面,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带的另一位宿主,他把主角的腿打断了,世界意志濒临崩塌,我刚去处理了下。]   [啊?]祁温书呆了下,[怎么做到的?]   [主角还是个小孩子……]六六很想捂脸,[那个宿主脾气太火爆了。]   [是啊,我也觉得。]祁温书附和道。   六六想起最初的话题:[江淮做什么了吗?]   [没事。]祁温书尴尬地咳了一声,[技不如人,我认了。]   [小七,你现在还想回家吗?]六六突然问。   祁温书:[嗯,怎么这么问?]   六六:[有很多宿主沉迷在这些世界里,不想回去了,我可以满足这些要求。]   有很多人会在这些世界找到属于他们的恋人,而且他们的身份都比自己之前的身份要好很多。   被拉进这个世界里的人,无一不都是抱憾离世的人,他们在现实世界过得并不如意,小七也是。   六六能够感觉到小七经常会想起一个人,但这   些念头都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伤。   祁温书却立刻说:[我还是……想回去。]   即使现实很艰难,即使生活并不如意,但他还是想回去,再看一眼那个人。   六六觉得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有点想叹气的冲动。   可惜数据库并没有模拟叹气的编码。   江淮发现爱德温的话变少了,从结束游戏到即将洗漱入睡,他总共只说了不到五句话。   还包括‘嗯’这样的语气词。   江淮在黑暗中看着祁温书,轻声说:“爱德温,咱们来聊一会吧。”   他现在已经能很清楚地在黑暗中看清任何一丝细节了。   爱德温柔软的发丝,安静合拢的长睫毛,白如瓷玉般的皮肤,修长的脖颈,被睡衣领掩住的轮廓……   “聊什么?”本以为不会搭理他的爱德温却开口了。   “聊……”江淮本来就是没话找话,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乎不带卡壳地说,“聊聊过去的事情吧,你以前上什么学校?”   “我没上过学,有家庭教师。”祁温书淡道,“学校……是什么样的?”   “很多人在一个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江淮笑道。   “你上学的时候……”祁温书想起来了,“高中怎么还出去打工?”   “我上学的时候,在外面租房子,零花钱不够用。”江淮说的风轻云淡。   祁温书:“那你的父母呢?”   为什么会让小孩出去打工,多给一点钱也没关系吧。   “我没问他们要。”江淮说。   祁温书忍不住观察起他的神情,却见江淮朝他笑了一下,并眨了下眼睛:“所以要不要上来……安慰一下可怜的我?”   才放出去几分钟,又开始骚了。   祁温书把自己埋入被子里,冷漠道:“不好。”   “小白菜呀,地里黄……”江淮幽幽地唱,听得祁温书耳膜疼,“别唱了。”   江淮停顿一瞬,唱的更起劲了。   祁温书终于起身,怒道:“闭嘴!”   江淮张开双臂,心满意足地闭嘴了。   祁温书:“……”   “这床这么小,睡不下两个人。”祁温书站在床边,故作漫不经心道。   “没事,我给你腾位置,你要多少都给你。”江淮笑得倒是挺开心。   祁温书上了床,动作僵硬得像游戏里的机器人。   江淮满意道:“怎么样,一点都不挤吧。”   不挤倒是不挤,但躺在江淮怀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呼吸一阵阵轻柔地掠过祁温书的脖颈,却又像是他的错觉。   祁温书:“……”   他后悔了,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吗? 第132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5)   答案是不可能。   “你闻到了吗?”江淮在祁温书的耳朵边说话,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扩散到全身,祁温书庆幸他和江淮都是一个方向,江淮看不到他的脸。   ……否则,可能会发现他脸红了。   “……嗯。”祁温书眼睫毛轻轻抖了抖,江淮兀自看着,觉得有点有趣,爱德温的眼睫毛好长啊,他有点想量一量,但想到这么做的后果,江淮还是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江淮从法庭下来抱他那个时候,祁温书已经发觉他用了香水,并且是他送出去的那瓶。   祁温书没想到。   “我以为你不会用。”祁温书说。   “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当然想过好好保存起来,但香水不比别的,即使不用,消耗的速度也很快,再过几年,只能留下一个空瓶子,我不想把这样美好的气味束之高阁,便天天用。”江淮说得很慢,每个字听起来都很正常,但连起来,就像是用一团小火苗,将祁温书的心脏点燃了,他的心口在发烫,“就好像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一样。”   “以后的每个礼物,我都会好好保留起来。”江淮声音里含笑,“一年,两年,十年,五十年,你愿意吗?”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像是……真的把一辈子都交付给他一样。   祁温书闭了闭眼睛,眼眶有些灼热。   莫名其妙地,他又想起那个人了。   一辈子啊。   “……”江淮见祁温书闭眼,以为他害羞了,锲而不舍道,“好不好?”   他想把这个人订下来,这辈子就是自己的了,没有这个菜那个大卫啥的糟心货。   祁温书睁开眼,他的眼中倒映出夜色清冽,他能感觉到江淮灼热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期待着一个答案。   祁温书翘起嘴角:“好啊。”   “真的!!”江淮顿时激动起来,猛地坐起来,“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了!知道吗?”   祁温书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看到江淮低下头,吻在他的唇角上,细细辗转。   江淮没想到爱德温居然答应他的请求,本来他已经想好被拒绝后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下一次再战,但天大的惊喜就这么砸在他头上,把他砸晕了。   待他清醒过来,爱德温已经被他吻得唇瓣红润,衣衫不整,那紫色清澈的眼眸中也全是他的模样。   江淮心念一动,低哑地问他:“可以吗?”   爱德温没有说话,却是将他的脖子拉下来,再次吻住了他。   江淮整颗心,都融化在了一般的甜蜜中。   吸血鬼的体质实在太好,两人闹到大半夜,江淮带着人去浴室清理,没忍住又来了一遍,爱德温的声音被他撞得破碎:“不……不要了!”   “就这一次。”江淮满心喜悦,轻柔地吻过去,像是亲吻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他一遍遍确认,“爱德温,爱德温,我爱你……”   祁温书迎合着他的动作,他没有说话。   却是在他汗湿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一切结束之后,江淮揽着祁温书的腰,蹭蹭他的后颈:“感觉怎么样?”   祁温书:“……困。”   “睡吧。”江淮给他披上被子。   祁温书闭上眼睛,他现在浑身都叫嚣着困倦疲乏,但他在意识中叫了六六。   现在正是深夜,宿主大多都睡了,六六真好清闲,突然被祁温书敲了还有点诧异。   六六察觉到两人之前的气氛转换,声音险些破音:[这不是男主吗?为什么——]   为什么又和宿主睡一张床啦!   祁温书:[我就是想问你这个问题。]   六六:[据我观察……]这个男主有点问题!   祁温书:[我觉得,这几个世界的男主有点相似,你知道为什么吗?]   六六:[啊?很像吗?]   祁温书:[他们都给我一种感觉,像一个人。]   六六:[像……?]   祁温书:[或许是我的错觉。]   祁温书的脑海闪过几个人的影子,每完成一个任务,他都会把对那人的感情深深地藏在心底。   有些人说好了喜欢那个人一辈子,却又会为别人而动心。   但祁温书不是这样的人,他很难喜欢一个人,喜欢上了,便是一辈子。   所以,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发现六六对此一无所知,便不再多问。   翌日中午。   祁温书眼皮动了动,他睁开眼,一张放大过度的俊脸令祁温书吓了一跳。   江淮正看得入迷,爱德温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脸颊红扑扑的,眉眼安静极了,这样的爱德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   见他醒了,江淮嘴角一弯:“睡得好吗?”   “挺好。”祁温书默不作声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江淮当即长喝一声,“等等!”   祁温书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穿上鞋,地上凉。”江淮把拖鞋给他穿上。   祁温书:“……”   这还只是第一件事。   祁温书洗漱过后,日常准备选择想喝的血,但他突然发现,冰箱里的血包都不见了。   ?祁温书把冰箱上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血包。   祁温书在厨房找到江淮,炉子上一个小奶锅正咕嘟嘟冒着香甜的泡。   祁温书看到奶锅,诧异了一瞬,问江淮:“你有看到我放在冰箱里的血包吗?”   “哦,那个啊。”江淮说,“我喝了。”   祁温书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江淮说的话:“四五十包,全都被你喝了?!”   他很少这么激动,江淮赶紧顺毛:“嗯嗯,我太饿了,就喝了。”他顿了顿,说,“我给你煮了更好喝的东西,等会尝尝吧。”   祁温书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喝……”   江淮瞥见祁温书暗暗皱眉的表情,心里痒痒的,头回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表情,真想拿相机录下来。   江淮:“很好喝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江淮突然神秘道:“如果你喝完了,我给你奖励。”   祁温书已经过了对奖励好奇的年龄,但现在他心里泛起一丝丝的好奇。   江淮转过身继续煮奶,那四十多包血,他其实只喝了一包。   味道有点苦,有点涩,但爱德温说这已经是最好喝的种类了。   一想到他喝了二十几年,江淮就忍不住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他查过了,吸血鬼其实是可以饮用或食用人类的食物,但这些无法饱腹。   盛了一杯出来,摆在祁温书面前,江淮在冰箱翻找一下,烤了两片面包,探头问坐在餐厅的祁温书:“亲爱的,你喜欢什么味的果酱?”   祁温书愣了愣,他茫然道:“我不……知道。”   江淮便把几瓶果酱都拿出来,奶酱,巧克力酱,草莓酱,苹果酱,都摆在桌子上,满满当当的。   祁温书:“……”   手足无措。   一切都准备好了,江淮坐在祁温书对面,自然的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酱:“尝尝这个。”   祁温书内心是拒绝的。   他的胃似乎在抽搐,幼年时不好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令他忍不住在桌面扣紧了手指。   ……   他吃光了一碗饭。   他难受得不行,但强忍着和江达友说话,对他笑。   每时每秒都是折磨。   他走到门口,将门关死,弯腰痛苦地咳嗽,将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我保证,你不会感到难受。”江淮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江淮脸上的笑容是他熟悉的,非常温暖的,祁温书怔怔地看着。   “抿一小口就好,好不好?”   “刷——”   记忆如同潮水般散去,江达友和江淮两人的影子不再重叠,而是渐渐褪去,变得清晰起来。   祁温书抿住了递到唇边的小勺,酸甜的味道涌入口腔,占据了味蕾。   班曾经为了让他吃一口人类的食物,用尽了各种心思。   比不上江淮的一句‘好不好’。   “味道怎么样?”江淮紧张地看着他,“不好吃就吐出来,不要勉强。”   “还可以。”祁温书咽下一口,“还想吃。”   江淮便继续喂了他一口,然后说:“光吃果酱会腻,我给你涂面包好不好?会更好吃。”   祁温书点点头。   他的戒备心不知不觉地在江淮面前化为粉碎。   祁温书有些慌,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就喝了一口。   温热的,淡淡的甜味混合着热奶入了口。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喝。   这顿饭,两个人都非常满意。   江淮是因为祁温书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而祁温书是因为他发现过去的事情奇迹般不是那么重要了。   车子上。   祁温书打了个小小的嗝。   江淮正开着车,眼中含着笑。   “明天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   祁温书:“……嗯。”   听到这话,祁温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江淮似乎没发觉。   “对了,爱德温,你有没有考虑过,将之前的香水重新上市?”等红灯的时候,江淮朝祁温书的方向看了一眼,随意地提了一句。   祁温书意外道:“暂时……没有,怎么了?”   “那瓶香水,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江淮说,“值得被所有人发现。”   祁温书若有所思。   祁温书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祁温书认真道:“你改过的版本更好,这是你和我合作的第一瓶香水。”   江淮笑道:“是啊,不过要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去解决一些……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江达友,我该去见见你了。 第133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26)   “你听说了没有,江氏那个总经理跟总裁一起进了办公室。”   “难道是……就是总和总裁作对的那个江淮?”   “是呀,他们会不会在办公室打起来。”   蔡邬站在电梯里,听旁边的女员工窃窃私语,他的气质冷肃,像是与旁边的人隔了一座冰山。   他走出电梯,秘书带他到接待厅:“请稍等。”   蔡邬坐在沙发,他的视线落在玻璃桌上的装饰小熊上,久久没有移动过。   过了会,秘书走进来:“先生,非常抱歉,总裁正在谈工作,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您可以预约其他时间。”   蔡邬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问:“里面是江淮吗?”   秘书一怔。   蔡邬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问完他便出了门。   但秘书偏是从他离开的背影看出了一种落寞。   想多了吧。秘书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来的莫名其妙。   此刻‘有事谈’的总裁安格斯正被死对头摁在旁边的沙发上亲。   他怎么也没想到,带江淮过来是引狼入洞。   沙发很柔软,被亲的触感也很明显,换气的间隙,江淮在他耳边低声说:“早上说了给你奖励。”   祁温书茫然地‘嗯’了一句,纯属是下意识的动作。   “那你咬我一口,咬哪儿都行。”江淮的声音带着股蛊惑的感觉,祁温书来不及多想,他张开口,血族独特的獠牙显露,却是只在皮肤上浅浅地刺入进去。   唔——   一股极其细微却强烈的微妙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与他所尝到的血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却都无比美妙的感觉。   祁温书像是漂浮在云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返人间。   江淮同样经过了很久才平缓下来,突然他唇角勾了一下,语气却闷闷地说:“你说过我的血味道不好。”   祁温书眼神还有些恍惚。   “现在呢?”江淮认真地问。   “我是……”祁温书小声地说,他的声音很轻,江淮却能听得很清楚,“……骗你的。”   江淮终于忍不住,又亲了上去。   “你已经是我的了,就让那些菜都一边去。”   江淮从公司出来,转角遇到了蔡邬。   江淮脸上没有一点意外。   蔡邬:“江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江淮淡道:“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和安格斯有关。”蔡邬道,“你也不谈?”   江淮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没有露出丝毫被他打动的表情:“我不觉得能从你这里听到什么关于爱德温的事情。”   江淮看到了,当他说爱德温的时候,蔡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神情。   那是嫉妒。   蔡邬上前一步,他和江淮离得很近,江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听到蔡邬以极低的声音对他说:“那如果……我知道安格斯的秘密呢。”   “我知道他,是血族。”   江淮瞳孔紧锁,一瞬后他恢复正常,他眼神冷冷地打量蔡邬:“你是什么人?”   蔡邬没有回他。   但江淮捕捉到他眼中一错的慌乱。   江淮抱臂,后退一步看他:“你不是普通人,还用这件事威胁我……你是——猎人?”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那问的尾调太过漫不经心,存了几分笃定。   蔡邬眼中   带了几分狠厉。   他从来不是温和的人,只在安格斯面前才有那一派温柔,他用威胁的口气对江淮说:“我是什么人和你没有关系,但如果你继续呆在安格斯身边,你会有生命危险。”   “多谢提醒。”江淮彬彬有礼道,“不过像你这样的,我还不怎么怕,想威胁我还是多带点人比较好。”   江淮转身离去,看也不看蔡邬。   但他的心里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在书上看到了,吸血鬼有一个敌人,那就是猎人。猎人的武器专门为了吸血鬼定制,他们也有专门对付吸血鬼的方法。   没想到他的情敌来头还不小。   江淮倒是不怎么怕,但他有些担心安格斯,毕竟他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江淮想了想,怕蔡邬又进去找人,给安格斯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后,安格斯清冷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又有什么事?”   他语气不耐烦,但亲昵的态度却是掩饰不住的。   江淮:“想你了,这不是大事?”   祁温书咳了一声,沉默片刻,道:“我在忙,有事下午说。”   江淮调戏过,正打算开口说正事,电话‘嘟’地一声,挂掉了。   挂掉了。   ……   江淮又打了个,这回是无人接听。   下次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这是生气了。   江淮回了趟家,却被告知他的父母都不在这里。   亲戚邻里七嘴八舌。   “你弟弟啊,居然把你的父母赶走了!说这房子既然给他了,那就是他一个人的,这孩子有没有心了!”   “老两口忙活一辈子,结果落得这个下场,江淮啊,你可不能学你弟啊!”   江淮心口一股怒火缓缓升起,他没想到江达友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这么狠。   江淮缓缓问:“请问你们谁知道,我父母现在在哪里?”   江氏。   “江先生!里面正在开会,您不能进去!”秘书小姐一路小跑,高跟鞋敲得‘哒哒哒’也追不上男人的步伐。   江淮一把拉开门,里面原本在讨论,这下彻底寂静无声了。   有些老股东认出来了,这是江氏的前总经理,江达友以他不干了为由,持着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当上了总经理,江淮这时候突然进来,是什么意思……   江淮道:“江达友,我有话和你说。”   “哥,没看到我在开会?”江达友一开始的惊怒过后,懒洋洋地转着笔,眉眼冷傲,“你才应该出去。”   “那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你也不介意吧。爸妈……”江淮一字一顿,江达友听到他后面几个字,顿时坐直了身体,“你们——先出去!”   股东才不想看这个兄弟战争,收拾了东西就走,剩下几个看热闹的,被江淮冷冷一扫,浑身的骨头都在战栗。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空空如也。   “你找他们做什么,他们也管不了我。”江达友似笑非笑。   “你怎么能把爸妈赶出去?”江淮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怒火,“他们生你养你,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对啊,你说得对。”江达友慢悠悠地鼓掌,“我才是他们的儿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凭什么让你用和我一样的东西。我和他们说你死了,他们还不信,打了我一巴掌,让我把你找回来,否则也别回来了。”江达友冷笑,“这是什么父母?倒不如没有来的干脆。”   江淮没想到父母居然为他做到这个程度   ,呼吸一滞。   “那你,是不会悔改了。”江淮沉声道。   “对啊,哥哥。”江达友的眉眼肆意,他一向都是最出众的那个,却不想那些恶毒的心思也全部出自他的手笔,小时候把他一个人关在地下室,捅了安格斯一刀,长大又想要他的命,把生养他的父母赶出家门。   这真的是他曾经以为的,优秀的弟弟吗?那美好的皮囊下面,隐藏着恶魔的心思。   江淮盯着江达友,一字一顿:“江达友,这是我最后一次把你当弟弟,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你以为我想认你当哥?”江达友嗤笑。   但下一秒江淮看也不看他,出了会议室。   江达友唇角的笑容慢慢收了,他捂住心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江淮在姑姑家找到了老两口,先是感谢姑姑收留他们,再对父母说:“我等会就去给你们找房子。”   “阿淮啊。”老太太老泪纵横,“那真的是达友吗?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江淮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说:“他没学好,希望他以后能改正。”   他出门找房子,看了眼时间,正是安格斯下班的时间,便去接他。   他到公司楼下时,安格斯刚好出现在门口,江淮笑着冲他挥挥手,安格斯却一脸淡漠地转过头不看他。   哟,还生气呢。   江淮心想。   突然,他看到安格斯朝这边看来,神情是很明显的惊慌失措:“江淮,跑——!”   跑什么?江淮一扭头,发现有个戴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人拧开瓶盖朝他泼去。   什么东西?!   江淮跑也来不及,视网膜分成了无数个小格,将那些液体的动态分割开来。   来不及!   那些液体却尽数洒在了……   祁温书的背上。   他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跑到江淮身边,并且用身体护住了江淮。   “撕拉——”   衣服被灼烧的声音异常明显。   “爱德温!”江淮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先……先去抓人。”祁温书忍住后背的剧痛,抓住江淮的衣袖。   “那是硫酸——”   “先去找人!”祁温书难得对他大声说话,“江淮,你听不听我的?!”   江淮眼眶发红,他看看祁温书,大步朝那个正狂奔的人跑去。吸血鬼的体质让他很轻松地抓住了那个人,那人不招,江淮心里有火,几下将那人的肩膀卸了:“说不说?!是谁做的!”   “是……”那人眼中惧色加深,磕磕绊绊地说,“是大卫让我做的!”   江淮把人打晕扔在街上,连忙去看祁温书的伤势:“他招了,你别动别动,我给你揭开。”   大街上不好处理,祁温书愣是让两人回家处理。   “你不疼吗?!”江淮冲他吼,“谁还管这里是大街还是哪儿!”   祁温书没说话。   他垂着头,江淮却自己慌了,小心翼翼道:“那去你办公室好不好,起码先处理一下。”   他看着,都觉得心里疼,爱德温要多疼啊。   他还吼他。   他不是人!   祁温书勉强点了下头。   江淮左右看看,在他面前蹲下:“趴上来,你的背不能动。”   “我自己走。”祁温书固执道。   “我担心你,你疼,我比你疼   一百倍一千倍。”江淮仰望着他,“可以别再让我这么疼了吗?”   现在是阴天,没有阳光,但祁温书却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明媚金黄的阳光。   好看极了。   祁温书便趴了上去。   他把脸埋在江淮颈窝,觉得这个姿势太不体面了。   江淮却不管三七二十一,风风火火上了总裁电梯,把人带到办公室,给他把那些和皮肉黏在一起的衣服扯掉。   祁温书并没有喊疼,他最大的动作顶多是眉心微微皱一下,但就是那一下,江淮都觉得切在他的五脏六腑上。   好歹把衣服扯掉了,祁温书光着上身,江淮从卫生间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残留的液体,擦完之后给他治疗。   “还好我会治疗。”江淮无比庆幸地说,又观察祁温书,“疼不疼?疼就说,我轻点。”   祁温书摇摇头。   他经历过比这更疼的,但没人这么对他。   他现在,一点都不疼。   但说了江淮也不信,也许还会凶他。江淮抿了抿唇,那还是不说了。   治疗完,江淮也满头大汗,浑身疲惫,他洗了把脸,去更衣室找换穿的衣服。   更衣室的衣服都按照规格放置,除了西装,还有衬衣,江淮随意扯出一件,视线突然定格在一个角落。   有一件……不是衬衣的衣服,露出了一角。   江淮有点好奇,扒开层层叠叠的衣服,江淮呆住了。   这不是他的衣服吗?为什么在爱德温的衣柜里? 第134章 血族亲王和他的后裔(完)   江淮有一件米色的毛衫,是他上学时买的,型号比较大,到现在也能穿,所以他记忆深刻。   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爱德温办公室更衣间的衣柜里?   江淮满头问号,当然他肯定没想到其他地方去,想的都是非常正经的原因。   这件衣服其实比衬衫要轻薄,而且暖和,现在正值秋季,穿这个正好。   江淮想了想,把这件衣服拎出来:“穿这件吧。”   然后,他看到爱德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粉了。   江淮:“……”有情况啊。   江淮看看衣服,又看看爱德温,深吸一口气,非常无辜且纯洁地问:“对了,这件衣服看起来有点眼熟,和我那件有点像。”   祁温书说不出话,理由怎么说都觉得有点猥琐……   “好像最近洗过,是脏了吗?”江淮没放过他,挑了挑眉继续问。   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江淮刚拿出来就发现了。   他记得这件衣服他没穿过几次,完全没必要洗。   祁温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别说了。”   “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江淮正人君子般地说。   “有什么好奇的!”祁温书瞪着他,“前两天送去干洗,结果洗衣店直接送到公司来了。你还有问题吗?”   虽然说得很是厉害,但毕竟存了几分心虚,颇有外强中干的感觉。   “没了。”江淮总是有办法让祁温书的火发不出来,“我说了只是好奇嘛,不过你衣柜里的衣服太单薄,我怕你感冒,所以还是穿这件吧。”   “我不会感冒。”祁温书下意识地拒绝。   江淮惆怅地说:“哎,其实我以前时常幻想,我以后谈恋爱了,一定要督促另一半天冷添衣,结果这个梦想估计实现不了。”   祁温书不搭理他。   江淮继续十分专业地唉声叹气:“真可惜,以前的我……”   “穿穿穿。”祁温书最受不了的就是唠叨,他本以为江淮是个话少的,结果谈恋爱才发现了他的老妈子属性。   江淮不易察觉地勾起唇角。   刚才说的都是屁话,其实他就是想看爱德温穿他的衣服。   这件衣服对江淮来说刚好,但穿在祁温书身上就显得空落落的,还有些宽大,再搭配上修身的黑裤,江淮有点受不了。   他只好转移话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那个人,是大卫找来的,这世界上和你我认识的‘大卫’不多,不过想让我毁容的执念挺强大。”   祁温书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说。   江淮对江达友的报复很快展开,而且很顺利,江达友在公司股东里站不住脚,他的几款主打都是找了托刷上去,很多顽固派并看不上,江淮挨个谈过去,在年度公司大会上把江达友投了出去。   江达友恶狠狠地看着他,眼睛恨不得能下刀子,但江淮全程没有看过他一眼。   大会解散时,江达友猛地站起来:“哥,我要和你谈谈!”   江淮的关注点却不一样:“我不是你哥,你叫我江先生比较合适。”   “我叫惯了,哥……”江达友一改刚才的凶恶,委屈道,“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你继续当总经理,但——”   “但你还要继续当副总经理,是吗?”江淮看了眼腕表,话里充满了嘲讽,“你觉得我是圣母还是瞎了眼?”   江达友拼命解释:“我回去想了很久,我只是嫉妒你,嫉妒别人都看着你,不看我,但现在我想通了,你就是我哥。”   “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淮垂下眼,“我的弟弟,已经死在想要我死的那一刻了。”   江达友看着江淮绝情离开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丝羞辱和愤恨,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江淮,我恨你!!   江淮赶着回家,祁温书今天没去公司,他在香水室研究他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款香水,门被打开,他正低头思索着什么。   江淮:“亲爱的,你在研究那款啊。”   祁温书点点头:“我在想能不能再加一些新的元素进去。”   “这次的上市,交给我吧。”江淮主动说。   祁温书看了他一眼:“今天是江氏的公司大会。”   “我把江达友赶下来了。”江淮淡道,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祁温书眼中闪过怔忪,他还没来得及对江达友出手,江淮已经把江达友给干掉了?   这个世界的感情线,断的彻彻底底。   祁温书想起他一开始拿到的世界剧本,安格斯只是一个助攻炮灰,他把江淮带回家,但江淮还是没忍住去找江达友,两人经历重重波折,最终在一起,而安格斯的结局……   他被吃醋的主角受找人干掉了。   那是个‘猎人’。   主角攻知道主角受的想法,帮着他一起完成这个计划。   那是一个为了爱什么都看不到的人。   不是江淮。   祁温书突然觉得很开心。   于是,他对江淮说:“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江淮:“那来亲个?”   祁温书:“……”   他就不该对江淮说这话,对驴弹琴。   祁温书今天也干了件事,他找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派去的人做事非常利索,结果也很完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江淮听了这件事,倒是显得比祁温书更满意。   祁温书诧异地问他:“你高兴什么呢?”   “我高兴,是因为,”江淮看着他,“你把我放在心上了。”   祁温书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情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江淮在他走后,还笑了很久。   小七终于……爱上了他。   真不容易。   江淮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祁温书选择了江淮改动过的一般,仅仅一天不到,江淮就对他说:“可以准备上市了。”   祁温书一惊:“这么快?”   这是什么效率!   江淮含笑不语。   实际上,他想这么做很久了,自从他拿到了那瓶香水,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抄袭。   他从始至终都相信,都期待着它重现,没有什么能够磨灭它的光辉。   江淮:“最后,我想和你确定名字。”   “你有什么想法吗?”祁温书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同。   江淮起名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说不定会给他惊喜。   江淮:“有啊,我确实已经想好了。”   “说说看。”   “就叫,安格斯。”   “……”   祁温书冷静地说:“你再想想。”   但江淮最后到底是让他   点头,定下了最终的名字。   祁温书抿着唇,心想这款香水绝对要雪藏起来。   ‘安格斯’的上市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轰动,首先这是由再次成为总经理的江淮推出,并没有多大的宣传力度,甚至有不少人都不知道这款香水。   但很快地,安格斯公司转发江氏的微博,并注明:第二次合作,非常愉快。   安格斯公司的影响力是不可想象的,很快,大家顺着这条微博看过去,震惊——   这款香水居然叫‘安格斯’!   起名人却是江淮。   有什么瓜!!大家都激动了,纷纷买一瓶回去,看看‘安格斯’的味道是什么,然后通通回购,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有个有心人在瓶底发现了一行精致的刻字:j l a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安格斯’的销量超过百万时,江淮带着安格斯去了游乐场。   安格斯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虽然大部分游客都是父母和孩子,但他依然玩得很开心。   江淮左右顾盼,有点紧张。   玩够了,两人从小巷离开。   江淮捏着口袋里的盒子,不知道第几次吞口水。   里面是他选了好久的戒指。   “不对……”祁温书刚高兴过了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察觉到有一波人正在接近他们。   不怀好意。   祁温书拉住江淮:“前面有人。”   江淮沉声道:“还不少。”   他们……冲着谁来?   很快,他就看到了。   “哟,都是熟人。”江淮冷冷道,“来得挺齐。”   为首的有他曾经的弟弟,还有他的两个情敌。   祁温书有点意外蔡邬也在其中,蔡邬察觉到他的视线,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你站在我后面。”祁温书轻声说,“我清楚他们的手段。”   “那我就不是江淮了。”江淮同样轻声回他,“你男人不弱,相信我。”   说完,他看向蔡邬,这里面他是威胁最大的。   蔡邬带了一个小队,他后面的人均是猎人。   吸血鬼天生的克星。   他们手里的武器是特制的,唯一能够令吸血鬼失去力量和生命的金属银。   “你们去,给我干掉那两个人。”江达友冷冷地说。   蔡邬没搭理他,大卫却条件反射地说:“不许伤害安格斯!江达友,你忘记和我的协议了?”   江达友嗤笑:“一个男人而已,以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那是我的事。”大卫脸色不好看,他的脸上还缠绕着纱布,露出的伤口触目惊心。   “我看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毕竟这是安格斯的杰作。”江达友毫不留情地说。   大卫面色一变。   他以为是江淮的报复。   “等会,抓那个高个的,绝对不准伤害另一个人。”蔡邬对小队的人下命令,“听清楚了吗?”   小队的人齐刷刷答应下来。   五六个人包围了祁温书和江淮,他们手里的武器令吸血鬼情不自禁地畏惧,但即便这样,江淮仍然把祁温书护得好好的。他身手不错,和几个人打斗都游刃有余。   他曾经毫无戒心地把弱点暴露给江达友,但江达友给了他致命的三刀。   但别人,就没这么容易了。   时局迟迟不定,大卫和江达友也急了,纷纷加入战局,这   样江淮就处于劣势,他的手臂,脸上多出几条血痕。   祁温书在江淮的背后,他身手敏捷,一时间没人能接近他,更何况那些人受了蔡邬的命令,都不敢伤他。   江达友却对安格斯满心的怨恨,若不是这个人,江淮早就死在大街上了!   他双目猩红,拿着刀朝祁温书刺过去。   祁温书当时真好背对着他,没有发现,江淮却余光瞥见,心脏一提,朝祁温书扑过去,一脚踢开江达友:“小心!”   江淮这脚没有留情面,江达友被他直接踢昏过去了。   但江淮一心护着祁温书,反倒给了对方下手的时机,祁温书转过头的时候正巧看到。   “江淮——!!”   祁温书把江淮狠狠一扑,特制的武器狠狠没入他的后背。   在场的人都惊了。   蔡邬的手在发抖。   是他——   是他亲手把刀刺进去的。   蔡邬见多了生离死别,却在这一刻双手颤抖。   “爱德温!!爱德温!!!”江淮跌倒在地,却察觉到气氛瞬间安静,他回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爱德温——!!!”   祁温书缓缓跪倒在地上,他的嘴角开始溢血,却还记得由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到几乎看不出弧度的微笑。   在场的人都静默了。   大卫和蔡邬,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江淮把安格斯带走。   “我没事……”祁温书虚弱道,他其实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浑身冰冷,冷得他想战栗。   “我……带你回……”江淮的声音在剧烈颤抖,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他知道,爱德温不会愿意在这里处理伤口。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江淮突然反应过来:“我怎么把你带回来了,应该去医院的,我真该死。”   “没用的。”祁温书冲他笑笑,“我不是普通人类。”   江淮看着他,爱德温很难有笑容,但现在却冲他一直笑,一直笑。   “那我……给你治疗。”江淮咬着牙拔刀,“疼就喊出来,咬我也可以。”   祁温书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微笑。   血流了一地,江淮满手都是血,他的手颤抖着放在伤口上,却始终不见好转。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没事,我不疼。”祁温书的声音静若呢喃,他的脸色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苍白,他的体温从未这么冷过。   有水珠滴在祁温书的衣服上,越来越多,江淮怔怔地去擦,却是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我还没有……”江淮哽咽着,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流泪,流这么多泪,“我还没有和你求婚。”   他从裤兜扯出那个盒子,掏出戒指:“安格斯,我该怎么办——”   祁温书用尽浑身力气,抬起手,拿过那枚戒指。他依旧微笑着:“我的了。”   “我想……再……看看花……”祁温书说,“你带我去吧……”   江淮抱起他,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是异常温柔地抱着怀里的人:“我带你去。”   已经是深夜了,星空在闪烁,祁温书失血过多,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斑,他拉住江淮的衣角:“冷。”   江淮便紧紧抱着他:“这样就不冷了。”   “好看,很好看……”   那些花儿,都以最美的姿态绽放着。   突然间,江淮想起了什么,他猛地道:“爱德温,你可以起死回生!   对不对?!”   他眼中充满了期待,期望祁温书能给他一个答案。   祁温书却看着他,目光充满了不舍。   “医者不自医。”   江淮愣住了。   随后,他缓缓低头,将唇印在祁温书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唇上。   祁温书嘴唇轻微地动了动,江淮感觉到了。   他说的是:——等我。   江淮突然笑了起来,他说:“好。”   他抱着祁温书,整整一晚上没有动,一直看着外面的蓝风铃。   直到第一缕曙光升起,江淮也没有动。   他任由阳光灼伤自己,灼伤至血液,骨髓,却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他们遇到阳光,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会消失。   而江淮想的是,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不在了,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午,花房的楼梯空无一人。   却漂浮着晶莹的,宛若夜光星空般的光点。   美极了。   ————该世界完 第135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1)   “少爷不爱吃海鲜,做饭时一定记得不要放任何相关的食材。诶呦,怎么把西红柿倒进去啦,还没炒鸡蛋!”   被指导做菜的青年不好意思地抿唇,一个抱歉还没说出口,换成了另外一句话:“好像有人回来了。”   杨管家大嗓门地冲门外喊了句:“少爷,您又逃课了?!”   少爷拉起球衣一角擦了擦额角的汗,露出了分明的腹肌,他拉开厨房的门,眼前一幕令他眼中染上了不满意的情绪,他先是回答了管家的话:“没逃课!我和你说过三遍了老杨!”又视线一转,看向厨房角落站着的青年,“邵云余,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不用干活吗,怎么又忘了?”   祁温书左手的锅铲沾了快几欲糊掉的西红柿,在少爷的注目礼中缓缓下坠,最后在他气急败坏‘掉了!!’的怒吼声中安然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傅少爷气得头晕。   傅简刚打完篮球,穿着前锋的球衣打着赤膊,脸上脖颈上全是汗珠,刘海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一护一吸间全是热量,强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祁温书只得默默把西红柿扔到垃圾桶,再展示给他看。   傅简:“……”   杨管家看情况不好,连忙补救打圆场:“小邵觉得在家太无聊了,我让他在家里做着玩玩,没事的。”   做着玩是没错,但傅简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现在和这道菜有血海深仇。   “我能照顾自己!”傅简很凶地不满抗议。   果不其然,在他震得天花板都颤动的声音里,青年几乎快贴在墙壁上了,饶是这样,他还坚持与傅简对视,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傅简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杨管家:“少爷,你说话别这么凶,吓到小邵了。”   傅简:“……”   傅简彻底无语了,他离开前硬邦邦地抛下一句话:   “等会来我卧室,有事和你说。”   “好。”祁温书声音提高了一点,受宠若惊,却又惴惴不安。   祁温书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刚炒糊第三锅西红柿炒鸡蛋。   他在海边被傅简‘捡’到,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叫邵云余。傅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把他带了回来。   但其实,邵云余的真实身份是海中的人鱼,他小时候被傅简所救,长大后想报恩,没想到居然又被他捡到,这真是极大的缘分呐。   只可惜,主角受出现之后,邵云余只能当助攻男配,求而不得,最终因得不到爱情化为泡沫。   祁温书翻看剧本,发现主角受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现,在这期间,他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痴情人设就足够了。   但也不需用力过猛,邵云余本身是个内敛的性子,心中无论多么热烈的情绪,旁人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的。傅简更是如此,他甚至以为邵云余怕他。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傅简长臂一展搭在后面的架子上,懒洋洋地询问,“你怕我?”   祁温书还是第一回 进傅简的卧室,典型的男孩房间——左半面摆书桌的墙上贴了张篮球明星科比布莱恩特的海报,右边靠床的墙上是一面报纸墙,有很多男孩都喜欢这种特立独行的壁纸墙,看起来很酷,六层的高书架很随意地摆满了书和小物件,却并不显得杂乱。唯一显得突兀的是角落一架钢琴——实在显得格格不入,倒是应该出现在某些更加慎重的场合里。   祁温书犹豫一下,随即摇头。   傅简看出他的迟疑,嗤笑一声,旋即收了那股故意展露的气势:“想起什么没有?最近还有没   有头疼?”   祁温书继续摇头:“没……没有。”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被傅简捕捉住了,但傅简并未接着问下去。   傅简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邵云余的皮肤特别白,傅简几乎没见过这么白的男孩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水养出来的,看上去水水润润,脸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眼睛又黑又亮,就像两颗单纯无辜的黑水珍珠,而邵云余的身形又是非常清瘦利落的——从穿着傅简那衬衣扎进裤子还能垂落的一大片衣角便能窥得三分。   那衬衣是立领,没有风纪扣,邵云余撑不起来也罢,偏是稍微垂头,那真丝的衣料簌簌下滑,露出一小段蜿蜒而下的清俊锁骨,能盈下满捧腻腻晃晃的水光。   傅简当真不是故意耍流氓,虽然他平时也没这么干过,但偏偏不知怎的,他的眼睛盯在那能盛水的锁骨微侧一寸,问:“你身上有痣?”   祁温书闻言,茫然地一愣,随即思索一下,确认了:“没有。”   “不可能。”傅简分明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朱砂色的小痣。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祁温书闷不做声地把衣领敞大,低头。   像是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傅简大吃一惊,正想着怎么婉拒,不不不咱是正经人不做那事……   便看邵云余手指轻巧一绕,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多了一串细线串起的小石子,朱砂色,像一颗痣。   祁温书:“是这个么。”   傅简脸上火辣辣地烧,幸好世界上没有读心术这玩意,否则就闹大笑话了。   傅简接过,仔细打量,没有问题,握在手里有点暖,大概是沾染上了邵云余的体温。   “咳咳。”傅简一本正经,老干部似的总结,“你怎么在脖子上戴这玩意?”   祁温书简明扼要地答:“好看。”   傅简狐疑,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你在笑我?”   祁温书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傅简分明从那双好看的美人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不是对他还对谁。   傅简郁闷,没了记忆还这么机灵,有记忆了不得耍得他团团转。   傅简把东西还给祁温书:“等会我带你去买衣服,我的衣服不适合你。”   “挺好的。”祁温书回得有点着急。   傅简没注意到,他挑了挑眉:“我初中的衣服你穿上都大,难道我给你找小学的衣服?”   祁温书回不上来了,磕磕绊绊地:“……啊。”   “行了。”傅简说,“走吧。”   祁温书没动,他还想再争取争取,低着头想了个借口,他抬头,立马说不出话了。   甚至于,他直接往后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了门上,发出‘咚’地一声,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在傅简的上半身上。   傅简脱了球衣,正想脱裤子,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立马跳起来,怒道:“你干嘛?!”   祁温书眼睛还黏在傅简身上,依依不舍地‘哦’了一声,拉开门迅速出去。   傅简:???   什么毛病!傅简简直莫名其妙。   傅简洗了个五分钟的澡,神清气爽地出来,闻到菜味立马蔫了——   又是西红柿炒鸡蛋!!   傅简捉摸着赶紧给邵云余找点事情看,总之不能让他再闲着了。第六天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真的快吃吐了。   关键还不是总吃一道菜的锅,问题是每次的味道都是那么奇怪,傅简恨不得失去味觉。   这次是把盐放成糖还是盐放多了还是放少了,不对,这次好像是西红柿炒糊了?鸡蛋不知道炒熟了没有……   傅简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淡盐水,等会拉肚子了也不会脱水。   傅简坐上餐桌,他和邵云余面面相觑。   傅简率先开口:“老杨呢?”   祁温书答:“他回去了。”   傅简喜上眉梢:“我不饿,不吃了!”   “少爷……”杨管家从厨房走出来,“这是小邵的心意,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糟蹋了啊。”   傅简太阳穴直跳,又上当了。   祁温书很无辜:“杨管家让我这么说的。”   谁给你吃,谁供你穿!傅简恨不得把当初那个捡人的煞笔揍一顿。   傅简很警惕,打死也不吃,但老杨的目光炯炯看得他没法子,只得看祁温书:“你尝了没?”   “尝了。”祁温书从他房间出来后,重新做了一道,故意少放点盐,以表水平的缓步增长。   傅简拿起筷子尝了一块:“还成,就是有点咸。”   祁温书站起身:“我去拿点盐。”   杨管家放下心,欣慰地离开了。   一罐盐递过去的时候,傅简抓住祁温书的手指,目光锐利:“你的手怎么搞的?”   祁温书说:“切菜切到了。”   “怎么没处理?”傅简生气地问。   “没有血了。”祁温书语气很淡,压根不在乎的模样,“就没事了。”   伤口很深,隐约有紫红色的血痂显露,附近被水泡的发白发胀,傅简真是对邵云余无所谓的态度气晕,他从书包里取出一枚创可贴,重重压在伤口上,语气很冲很不好:“疼不疼!”   祁温书翘了翘唇角,又压下去,语气平平:“不疼。”   祁温书:“创可贴上的图案真好看。”   “给给给。”傅简立马往他手里拍了一大板蓝色粉色叮当猫图案式样的创可贴,“都给你了!”   “是女孩子送你的礼物吗?”祁温书好奇道。   傅简:“社团送的——你怎么这么八卦,吃饭!吃完我带你买衣服,不准磨蹭!” 第136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2)   祁温书拿着创可贴,他的眼中闪动着璀璨而明亮的光芒。   过了会,他才抬头,冲着傅简笑了一下:“好。”   他几乎没有这么笑过,而傅简第一回 发现,他的嘴角有一对小酒窝,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   有点漂亮。   这个念头刚出来,傅简连忙抛之脑后,用漂亮形容,他是不是疯了!   不过,傅简心里倒是有了个想法,能让邵云余不再天天闲着炸厨房。   祁温书能穿的衣服不多,全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傅简初中留下来的衣服,很难想到一个富家公子会有收藏旧衣的习惯。   祁温书走出来,傅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视线刚一投到青年身上,舌尖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不耐烦变成了:“好了就走。”   傅简大步跨出门,转头回屋拿了个东西,与祁温书擦肩而过的时候将一顶棒球帽扣在他的头发上:“好好戴着。”   他刚从外面回来,知道阳光有多炽热,邵云余一看就是不经晒的类型,万一晒出个什么问题,他还得负责,麻烦。傅简心里给自己的行为开脱。   祁温书反应了几秒,等傅简的背影越来越远了,他才摸着帽子追过去:“谢谢!”   于阳煦在店里帮忙,他刚给一位顾客找了码数,一转头看到好友,有点惊讶:“来买衣服?”   傅简还没开口,于阳煦的视线移向另一位和傅简前后脚进来的男生,他冲祁温书笑了下:“你好,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于阳煦戴着低度数的金丝眼镜,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   祁温书:“啊……我和傅简一起来的。”   于阳煦看看傅简,又看看祁温书:“朋友?还是男朋友?”   “想什么呢,我直的!”傅简知道于阳煦是gay,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但他不是,他笑骂,“这是我表弟!”   “哦。”于阳煦眼镜下的眼睛透着一抹精光。   傅简啧了句,和祁温书说了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把于阳煦拉到一旁,对他小声说:“你喜欢男人我管不着,但他是我家里的人,你不准碰他!”   于阳煦两手举起,无辜表示:“我也不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   于阳煦交过几个男朋友,都是邵云余这种类型的,可爱又单纯,傅简见过几次,知道于阳煦现在有点动心,连忙警告他。   虽然邵云余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不可能看着他跳进火坑里。   “你表弟今年多大?在哪上学啊。”于阳煦虽说不动,但还是打听了句。   “他……前面学习不好,复读来着,又不想上学,一直没上大学,我打算让他读我们学校的大一。”傅简的谎话在出门前就想好了,他来这里买衣服也有点私心,“你能不能帮帮忙?”   于阳煦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于阳煦家里有些人脉,傅简知道他能帮忙,闻言更是高兴起来,“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   “小事情。”于阳煦勾起唇角,“他想读什么专业?”   “都行。”傅简挠挠头,“安排个清闲点……不,课多的,但不要太忙的。”   于阳煦哭笑不得:“要求这么高?”   他们窃窃私语,祁温书抬起头,很快找到一件白t,导购小姐让他进去试一试,祁温书求助地看向傅简,傅简却背对着他,完全没注意到祁温书可怜兮兮的视线。   于阳煦捣了他一下:“你表弟找你。”   傅简走过去:“这件可以啊,进去   试试呗。”   祁温书眨巴一下眼睛,没动,眼中透着茫然。   傅简暗道自己真是忘性大,邵云余记忆失去的多,可能对这种环境比较陌生,他搭着祁温书的肩膀,声音难得温柔了一点:“我带你去更衣室。”   把更衣室的门合上,傅简站在门外,跟个守门神似的伫立着。   于阳煦:“……”   傅简对他这表弟也太宠了,就傅简那□□桶的性格,不吵起来已经是奇事,他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于阳煦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再回想刚才男生的模样,于阳煦的确有点一见钟情的感觉,听说他是傅简的表弟,于阳煦的兴趣不减反增。   他就喜欢这种挑战难度大的。   于阳煦说:“你表弟应该试试更鲜艳的颜色,他肤色白,穿起来会很好看。”   “你这是把彩虹印衣服上了吧。”傅简嫌弃道,“他才不穿这种乱七八糟的。对了,你等会先别和他说上学的事情,否则他又不去了。”   于阳煦微笑着说:“没问题。”   傅简站着,手机响起,他看了眼,对于阳煦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在这儿等会,他出来了你先和他聊会天,他……性格内敛,你别让他不自在。”   傅简快步离去,于阳煦看了眼更衣室的门,果真站在了门口。   祁温书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咦’了声。   “很好看啊,你很适合白色。”于阳煦看着他的眼睛,赞叹。   祁温书:“傅……简呢?”   “他在外面,一会就回来。”于阳煦伸出手,“我是傅简的好朋友,叫于阳煦,你好。”   听说他是傅简的好朋友看,而两人明显也认识,祁温书放下了戒心,他看着于阳煦伸出的手,犹疑一下,轻轻碰了一下:“我叫邵云余。”   于阳煦愣了下,姓邵?   掌心触碰到的柔软触感容不得他多想,于阳煦握住他的手,力道有些大,祁温书一时竟没挣开。   祁温书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脸上的神情单纯极了,于阳煦柔声说:“没什么,你的头发上有东西,我给你取下来。”   于阳煦松开手,摸了摸青年的头发。   果然如他所料,柔软极了,像是某种小动物柔然而毫无威胁力的毛发。   傅简打完电话回来正看到这一幕,他大步走过去,将于阳煦的手臂拉下来,冷声道:“于阳煦,你做什么?”   于阳煦摊手:“他的头发上有树叶。”   他的手里果然有一片树叶。   傅简狐疑地看着他,祁温书说:“嗯,他没做什么。”   傅简心里有点堵,说话也凶起来:“没什么就算了,你再看看其他衣服吧!”   傅简开始在店里转起来,寻找适合邵云余的衣服,他找到一件,一转身,发现青年用黑亮水润的眼瞳看着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未等他询问,祁温书率先开口问起来,声音软软的,“对不起。”   傅简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一会其实已经消了大半,但祁温书这么郑重地道歉,傅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揉揉青年的头发:“我没生气,你不用道歉。”顿了顿,他说,“我有时候……比较无理取闹,你不用理我。”   祁温书微微笑了下,傅简盯着他的酒窝,好半晌才回过神,磕绊道:“这件拿去试一下。”   祁温书一回生二回熟,直接进了更衣室。   于阳煦拿了一堆衣服过来,递   给傅简:“这些都是适合你表弟的衣服,等会可以直接拿回去。”   “还是试一下,他要是不喜欢就不要了。”傅简说。   傅简心想,邵云余失忆前估计是什么大少爷,既不会做家务,皮肤又嫩又滑,长得还可爱,估计吃穿用度也挑。   警方的备案一直没动静,傅简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他不讨厌邵云余的性格,那留下也没有关系。   至于为邵云余花的钱,那都是小事,傅简父母留给他的财产足够让他坐吃山空两辈子。   祁温书走出来,这是件衣领敞开的款式,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于阳煦手法专业地替他整理领子,祁温书小声说了句‘谢谢’。   傅简手里抱着一大摞衣服,感觉于阳煦更像邵云余他哥,他颇有些不爽:“别对我弟动手动脚啊。”   于阳煦笑道:“整理衣服的事情,你怎么想的这么龌龊。”   他低头,看到青年脖子上挂着的赤沙色石子。   “就这样穿就很好看了。”于阳煦啧啧称赞,“你表弟去当模特绰绰有余,典型的衣架子啊。”   祁温书看着傅简,询问意见。   傅简皱了一下眉:“不好看,这件换掉。”   领子要开多大啊,这是男装吗?!   于阳煦:“……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款式。”   傅简捏了下袖子布料,一副老考究的挑剔样:“这布料太糙了,云余穿着会不舒服,不要这件。”   于阳煦:“……”可我们不都穿这种布料吗?   难道只有你表弟是精致的猪猪男孩,而我们都是抠jio大汉?   又换了几件,祁温书面颊有点苍白,他揪住傅简的衣服,不说话。   傅简被这突然的一揪搞懵了:“怎么了?”   青年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小声呢喃:“难受。”   “哪儿难受?”傅简立马紧张起来,“胃不舒服?头疼?晕?”   “太热了。”祁温书纠结道。   傅简大吃一惊,中暑了?果然很娇贵,这才多少度的天啊。但也没顾得上多想,拿上包装袋和于阳煦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祁温书回家了。   走回去其实没几步路,傅简愣是搭了个车,车刚启动就熄火。   司机:“……到了。”   两步路也不走,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傅简犹豫一下:“我背你。”   祁温书软软道:“我没事。”   “上来。”傅简蹲下,不容置疑道。   祁温书只好作罢,加上确实难受,乖顺地趴在傅简背上。   傅简站起来,背上的人仿佛没有重量,傅简颠了颠,感觉背了一坨云。   他几步进了家门,把人放在沙发上,连鞋也顾不上换,开始翻找药品,偏偏中暑的药水没了,傅简叮嘱祁温书:“我出去买药,你先躺一会,我马上回来。”   祁温书点头,门一关,他立马冲到自己房间的浴室,开了水。   水满了,祁温书脱光衣服躺进去,彻底舒服了。   他是人鱼,刚才在炎热的空气里呆了那么久,险些连鱼尾都变出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好险啊 第137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3)   祁温书打了个哈欠,朝浴缸滴了几滴沐浴露。   浴缸很大,完全放得下他的鱼尾,清水哗啦啦轻柔地拍打着,拍得他昏昏欲睡。   他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间,不断褪色,很快化为另外一种更为柔和的颜色。   祁温书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揉了揉眼睛,打算等感觉好点了就出去睡觉。他倒是想睡在浴缸里,就怕傅简一时心血来潮,发现了他的秘密。   邵云余小时候被大鱼咬到,浑身无力,被冲上沙滩无法动弹,他在烈阳下的皮肤开始蜕皮,对于人鱼来说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他的眼皮都已经快睁不开了,恍恍惚惚地,全身发热,几乎以为就要这么死去了,一道阴影遮住了阳光,邵云余惊慌失措,却无力逃脱,人类在长辈的故事里,都是可怕而自私的,他们只顾自己,扮演的是恶魔的角色。   邵云余用尽浑身力气,打算与这个人类拼了,小男孩穿着沙滩服,蹲下好奇地看着他:“你是鱼,为什么不去海里?”   ……邵云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能送我回去吗?邵云余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人鱼可知人声识人意,却无法与人类交流。   小男孩也没有打算和他交流,拖着他的尾巴朝海里走。   邵云余的体型对小男孩来说还是比较庞大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终于将他带进了海里。   海水能够缓慢治愈伤口,邵云余尾巴一甩,看看小男孩,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了。   十几年后,邵云余从巫师那里要来了变人的药剂,偷偷地瞒着家里人上了岸,被傅简捡了回来。   鱼尾无意识地拍打水面,发出哗哗的声音,祁温书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赶忙把鱼尾变回去,刚幻化出两条长腿,浴室门口响起敲门声。   祁温书紧张地说:“怎么了?”   傅简满头大汗,进了屋没看到邵云余,还以为他怎么了,又听到浴室有水声,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傅简:“中暑了别在浴室多呆,等会出来吃药。”   祁温书声音紧绷:“好,好的。”   听了这话,傅简便转身离开,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祁温书才松了口气,赶忙起身出来,他其实挺喜欢泡在水里的感觉,但也不能总是呆在浴缸里,会被发现异常。   祁温书并没有磨蹭多久就从浴室出来了,带着一身的水汽拿着一罐藿香正气水打量半天,再拧开瓶盖轻嗅一口,最后见鬼似的把瓶子丢回原味。   这是什么玩意!他绝对不喝!   他东张西望,最后抬着两根细瘦的手指捻起瓶子往卫生间倒了两滴,大功告成,这下也不会有证据了。   傅简倒了两大杯凉水,通通灌进去才舒服了,他站在厨房里,随意一瞥,一面镜子正巧照到邵云余拿着瓶子走了又回来的全程。   傅简:?   他走出厨房,祁温书心虚地指着瓶子:“喝了。”   喝了也不用和他报告,傅简点点头,进了自己卧室,祁温书彻底松了口气,却见傅简重新走出来,像是突然想到似地问他:“好喝吗?我给你挑的苹果味的,据说挺甜的。”   祁温书哪知道好不好喝,他从来没喝过藿香正气水,遂晕晕乎乎地跳进了傅简的陷阱:“好喝,甜的,苹果味。”   关键词提取的倒不错。傅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祁温书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傅简摇头,伸出手,手里摊着个小方块似的东西,“以后你要出去,拿这个和我联系   ,已经存了我的号码。”   祁温书头顶三个冒号:“这是什么?”   “手机。”傅简已经对祁温书不连续的记忆缺失见怪不怪了。   祁温书犹豫:“我不会用。”   傅简坐沙发上:“那我教你?”   祁温书点头,傅简让他坐自己身边,开始给他讲解用法,却忍不住想,邵云余的失忆未免太奇怪了,连手机也忘了怎么用,这应该是尝试吧。   想着想着,傅简思绪又被清润的沐浴露香味扯走,余光恰好能从白t的大领口看到里面的风景,他咳了声,碰了碰祁温书的手肘:“你怎么没穿刚买的睡衣?”   刚那一趟,傅简算是把日常衣服都给祁温书买齐了,从休闲装到正装全都买了。   祁温书扭过头,他的下颌与脖颈连接的弧线修长而清瘦,傅简不知道自己的关注点什么时候跑比人身上去了,连忙别过眼。   祁温书说他不习惯穿睡衣。   傅简:“那……”   祁温书笑笑:“我睡觉不穿衣服。”   傅简:?   就是啊,祁温书莫名其妙地看着傅简的耳朵变红,你见过哪条人鱼睡觉还穿衣服的,要不是地方不对,他恨不得晚上直接睡浴缸里。   “就这样,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懂吧!”傅简站起来,忽然觉得自己gaygay的,但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   祁温书:“好哦。”   他靠在沙发上,眼睛慵懒地眯起,伸了个懒腰。   祁温书:[这个世界的男主真好玩。对了,傅简的生日应该就是明天吧,还得给他送个礼物。]   六六:[对的,不过……]   祁温书:[不过?]   六六:[你最好别给傅简送礼物,人鱼赠礼一般都是不好的寓意。]   祁温书:[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祁温书:[查一下积分吧。]   六六:[目前积分:八万六,距离十万只差一万四了,小七加油!这个世界努把力,你就能回原来的世界了!]   祁温书:[起死回生会不会吓到比人?]   六六:[他们会觉得是医学奇迹。]   奇迹啊……   祁温书闭上眼睛,心中一丝一缕的情绪冒出来,缠住他的心。   他还没想好,回去之后,该怎么对那个人。   傅简不是个喜欢过生日的人,要不是朋友提醒他下午给他办个生日聚会,他可能压根想不起这茬。   不过当中午餐桌上出现了长寿面而不是西红柿炒鸡蛋时,傅简头一回庆幸这天是他的生日。   味道居然还不错。   杨管家笑眯眯地说:“这次小邵一点也没让我插手,说是要给你做生日餐。”   傅简:“……他人呢?”   “做生日蛋糕呢。”杨管家有问必答。   傅简:“蛋糕就……”不用了吧。   余光瞥见祁温书端着个碟子出来,傅简心里居然有几分期待,虽然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蛋糕被放在桌子上,祁温书轻声说:“我第一次做,可能做得不好……”   “没有,挺好的!”傅简说着,看了眼碟子上的歪瓜裂枣,后面想好的彩虹屁顿时说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傅简眼皮跳了跳,指着蛋糕上一个面容模糊的红色小人。   祁温书:“是你……”   “为什么是红色?”   “运动服……”   傅简嘴角抽了抽。   “挺……”傅简正打算说挺好的,门铃响了,杨管家去开门,几个少年站在门口和杨管家打招呼:“您好!”   “是少爷的朋友吧,请进。”杨管家道,“少爷我先回了,您和朋友们好好玩吧。”   傅简招了招手以示回应。 第138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4)   杨管家一走,那群男孩立马撕掉乖巧的标签,笑嘻嘻地和傅简插科打诨。   “傅简你不是不吃蛋糕吗?”头顶漂染了几缕金毛的男孩看到桌上的小蛋糕,舔了舔嘴唇,“我帮你解决吧。”   傅简冷漠地说:“谁说我不吃,你不许吃。”   金毛:“??”   傅简一口把运动服小人吃掉,呃……真甜!   傅简皱眉,到处找水,祁温书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放茶的盘子,见傅简紧蹙着眉头不说话,似乎不高兴,祁温书轻声问他:“怎么了?”   几个男孩假装注意力在电视上,实则余光偷偷飘在祁温书身上,这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人?长得还挺好看!   傅简低沉地嗯了声,祁温书没理解,于是跟着嗯了声。   傅简:“……”他说不出话!   傅简被噎得半死,手指了指茶杯。   祁温书恍然大悟,端起茶杯,看了傅简一眼,递到他唇边。   傅简顾不上这些细节,捧着茶杯牛饮好几口,总算舒坦了。   一扭头,几个兄弟冲他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   “你们要喝茶吗?”祁温书问他们。   “好呀好呀。”几个男孩笑着拿走他手里的茶杯,却不喝,几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他。   “会打游戏吗?我带了游戏碟。”金毛摇摇手里的游戏碟,“可以四个人一起玩。”   祁温书犹豫地看了一眼傅简。   傅简不耐烦道:“你们别烦他,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诶呦,你还没介绍吧,这位是你什么人呀?”金毛挤眉弄眼。   傅简下意识想编个身份,突然看到于阳煦也在,话在舌尖绕了一圈:“他是我表弟,这几天来我这儿住。”   再多的却是不肯说了。   不说没关系,他们自有方法套出来。   “你叫什么呀?”和蔼的微笑。   祁温书支支吾吾,下意识将手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好学生姿态。   他有些紧张。   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是傅简最好的朋友,你告诉我们,绝对不给你说出去,对吧傅简。”   傅简半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早知道不在家过生日了,这群人真烦。   傅简心不在焉地想,等他回过神,小蛋糕被他吃的只剩个蛋糕皮了。   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傅简舔了舔后槽牙,好像也没有……那么甜?   他走过去,把围在邵云余身边的一众人赶走,撑在他的椅背,是一种下意识保护的姿态:“你们够了没,今天到底我生日还是他生日?”   兄弟:“哦——你怎么还有邵姓亲戚?这是哪门子远方亲戚啊。”   名字已经被他们问出来了,傅简这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给他们找了个嫂子。   “我喜欢!你们管得着吗?!”傅简暴躁道。   一低头,发现邵云余盯着他看,黑润的眼瞳里印出他的模样,傅简一瞬间慌了心神,这样的距离好像有点近……   “看,看什么看?”傅简结结巴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有什么好结巴的!   “没什么。”祁温书翘了翘唇角,“你和他们玩游戏吧。”   傅简讪讪地‘哦’了声,把兄弟带走。   祁温书留在餐厅清理,过了会,傅简进来,祁温书‘咦’了声,正想问他有什么事,见傅简摸了摸   鼻子,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无聊吗?”   祁温书愣了下,说:“还好。”   “那就和我们去玩游戏。”傅简语气凶巴巴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要去干架,“我又不是请你来做家务。”   祁温书还没来得及回他,便被傅简拉着胳膊带出厨房。   客厅里,男孩们正在找游戏碟,见他们来了,连忙腾出两个中间的位置。   祁温书坐下,左边是傅简,右边是于阳煦。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于阳煦注意到他这一眼:“觉得我不会打游戏?”   他鼻梁依然架了副平光眼镜,见祁温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便大方地取下来递给祁温书:“你想试试吗?度数不高。”   祁温书迷迷糊糊地接过,其实他只是在想如果傅简戴上会是什么样。   于阳煦见他手足无措地拿着,便倾身给他戴上:“这样就行了。”   傅简转个头的功夫,发现邵云余戴着于阳煦的眼睛,眼神飘忽地看着他。   傅简:“……你没事戴他眼镜干嘛啊。”   祁温书取下来,揉揉眼睛,虽然度数不高,但刚刚还是有些不舒服。他说:“你有没有眼镜?”   “我又不近视。”傅简说,但手上却直接拿走眼镜戴上,不在乎道,“不好看吧。”   祁温书:“好看。”   “啊?”傅简揉揉耳朵,“你说什么?”   祁温书就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好看,我喜欢。”   傅简一头黑发随意地乱翘着,却是最青春最肆意的模样,笔挺的鼻梁架着副眼镜,很神奇地收敛了狂气,更多出几分彬彬有礼的气质。   喜欢……什么喜欢啊。傅简耳朵尖发烫,他连忙取下眼镜丢给于阳煦:“给!”   游戏开始,四个人的打斗游戏,两人一组随机分配,祁温书被分到于阳煦那一组。   傅简颇有些不爽,见祁温书低头研究游戏,于阳煦给他讲解,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傅简起身,去厨房倒水。   “……左边的按键是跳跃……”于阳煦话没说完,游戏突然黑屏。   三脸懵逼。   傅简从厨房探出头:“是不是电闸跳了?按上去就行了。”   于阳煦一看,果然是跳闸了。   游戏重启,重新分配队友,祁温书的队友依然是于阳煦。   傅简:“……”   脸太黑了。   金毛咳了声:“我好像也有点渴,倒杯水。”   游戏第二次黑屏。   金毛装模作样:“傅简你家电闸怎么总跳啊,推上去看看!”   游戏重启,祁温书的队友是金毛。   金毛:“啊,我突然想用傅简的手柄,你没意见吧?”   傅简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开心地笑出来,板着脸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换换吧。”   金毛:“……”   要不是看你马上戴绿帽,我才不稀得帮你。   傅简如愿以偿地和祁温书分作队友,但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教人,于是没过多久,傅简自己把自己气到炸毛:“我为什么说不清楚!你为什么听不懂!!”   祁温书眨眨眼,抬起手,摸了摸傅简乱翘的头发,顺毛。   “你再讲一遍,我就能听懂了。”   傅简气呼呼道:“还是听不懂怎么办?”   他都讲了三遍了!他此生全部的耐心都留给了邵云余。   祁温书:“那我任你惩罚。”   ……这回轮到傅简眨眼了:“真的?”   祁温书平静地说:“真的。” 第139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5)   惩罚什么的,都是正经人,一点也不激动,真的。   客厅的空调呼呼吹着,傅简无意间抬眼,发现祁温书脸颊冻得冷白,伸手取来遥控器调低两格。   金毛哀嚎:“天儿已经够热了,怎么空调也不给吹啊!”   傅简恨铁不成钢道:“又不是雪做的,热热怎么了?”   说完,又教祁温书去了。   祁温书这次学得倒是挺快,联合傅简将其余两人打得落花流水,渐渐将战绩拉平了。   傅简心里有点得意,瞧瞧,他教的也不赖嘛!   但转念一想,惩罚又没有了,几分失落又涌上心头。   傅简把手柄一扔:“不玩了。”   祁温书转过头看他,眼神里透着几分迷茫。   “晚上是不是还有活动?”傅简问。他忍住想摸摸他头发的冲动,往后靠了靠,正好能将祁温书清瘦利落的身形尽收眼底。   太瘦了,一个男生……怎么能这么瘦?   傅简捉摸着让杨管家这几天做点补品,但又想到杨管家身体不好,本来打算这几天让他回家休息的。   傅简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烦躁。   “去k歌?”大学生的休闲方式也就那几个。   傅简啧了声:“行吧。”   “给你过生日怎么还不高兴?”金毛眼睛盯着屏幕。   傅简靠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半晌才拉长了尾调:“高兴啊——”   傅简不玩,祁温书也不玩了,其他几个人加进来弥补空缺,玩得不亦乐乎。   祁温书坐在傅简身边,小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傅简勾了勾嘴角:“没啊,我挺开心的。”   “尤其是你今天做的面,挺好吃。”傅简委婉道,“以后可以多尝试新的东西,呃,最好别尝试了。”   “杨管家说他过几天就走了,我在努力学,不能让你吃不上饭。”祁温书说。   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爱。   傅简终于伸手,在祁温书柔顺的头发上狠狠揉了一把,险些把人揉进自己怀里。   他脸上挂上了真实的笑:“行了,我都多大人了,犯不着连饭都吃不上。”   祁温书垂下眼,似乎是听进去了。   但实际上,他在想,傅简实在太会伪装了,他的父母是这一天离开的,所以他讨厌过生日,但他却丝毫没有将这种感情流露出来,顶多觉得他对过生日这件事有点太淡定了。   这种性格……真的是‘傅简’所拥有的吗?   去的ktv是个金碧辉煌的会所,灯光暗色五颜六色地来回乱晃,桌上摆着一打啤酒,还有些零碎的小零食。   傅简一进去就窝在沙发里不动了,金毛是麦霸,直接在k歌机点了不下十首歌曲。   祁温书看着大屏幕缓缓升起的字幕——   离歌。   牛逼。   祁温书有点期待。   金毛丝毫不怯场,拿起话筒就开唱。   前奏刚把人带进悲伤的氛围,开头第一句就破嗓子了。   第一段过后,金毛把话筒递给于阳煦。   哦,还是个接力。   于阳煦唱歌中规中矩,但和前面的对比起来就堪比天籁。   然后到最经典的那一段了。   傅简接过话筒,递给了祁温书。   祁温书:“……我没听过。”   傅   简自己唱完,把话筒递给金毛。   原来还是个轮回赛。   耳畔是金毛略显浮夸刻意沙哑的歌声,祁温书靠在灯红酒绿后面,食指轻微地敲打着膝盖,他在梳理接下来的剧情。   很快,主角受就要和傅简见面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正入神地想着,傅简从对面的沙发卡座起身,往祁温书身边一坐,顿时,柔软深重的沙发布料下陷。祁温书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陷进去,身体往右一斜,险些倒进傅简怀里。若不是他手疾眼快撑住了空闲地方,现在怕是要闹尴尬。   祁温书想问他做什么,音乐声却大到除了妖鬼蛇神什么都听不见,霓虹左摇右晃的暗光晃得祁温书忍不住微微眯起眼,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到傅简从一人手里接过话筒,转手又递给了他。   祁温书愣了半秒,这时候正巧赶上一段冗长的前奏,耳朵被爆炸般的音乐声充斥。   傅简说了几句话,但祁温书看来只是几个模糊不清的口型。傅简见他脸上一片迷茫,俯身过去。他即使坐着也比祁温书高一截,这么一凑过来,本来就不怎么亮的灯光登时被他自身带来的阴影所覆盖。温热的呼吸声由远及近,祁温书被他忽远忽近的动作吓了一跳,肩膀不自觉后仰,却被傅简拉住了肩膀。   傅简:“你唱!唱不好我要罚你!!”   祁温书脸上的微红还没消下去,听到这话反倒是笑了,怎么就和罚过不去了啊。   祁温书接过话筒,刚听了一遍,虽然有些音不在调上,但大概的音域他已经记住了,不是很难。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祁温书一开嗓,包厢所有人的声音都消失了,忙着点歌的黄毛仓促转过头的时候险些扭了脖子,却耳朵高高竖起听着祁温书唱歌,于阳煦本来有些漫不经心,祁温书的声音一起,他呼吸一滞,手里的一把开心果洒在了地上。   最震惊的人非傅简莫属,他本来看着大屏幕,洋洋得意地思考接下来要怎么罚邵云余:离歌这首歌的难度人尽皆知,更何况是最燃的地方,唱不上去的话根本不好听,但——   祁温书刚一开口,就把包厢里所有的人都带入了合适的情绪。他的声音并不像原唱那样感情豪放,而是带着一股清亮柔暖的少年音,饶是这样,他们仿佛听了个全新版本的‘离歌’。   他似乎没有什么技巧,但声音的婉转提升,直到最高的音也完全不费力,而且音准准的,一点都没跑!   祁温书唱完,把话筒递给金毛,金毛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祁温书:“……咳咳。”   金毛愣了两秒,突然‘嗷——’一声,眼含热泪地握住祁温书的手:“大神,收我为徒吧!!”   “不收徒,不收徒。”傅简把祁温书拉走,“唱你的去!”   于阳煦也似乎刚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你——”   “来喝点水,唱那么高嗓子不舒服吧。”傅简把水递到祁温书唇边。   于阳煦看着祁温书脸颊明显的红晕倏地泛起,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祁温书没法说话,傅简又把手放得稳稳的,他只好就着傅简的手喝了口水。   “你……”傅简又在他耳边说话,祁温书只觉耳边的酥麻感觉顺着耳根一路传到脸上,脖子上,直至全身都快麻了,他只好推了推傅简,傅简却纹丝不动,眼睛里有一团亮光,直直冲着祁温书去了。   祁温书攥了攥手指,也是麻的。   傅简见祁温书不说话   ,又问了遍:“你唱的真好,学过吗?”   祁温书学着傅简的样子凑在他耳边说话:“没有学过。”   傅简面上一本正经,抓了把炒货给了祁温书让他慢慢吃,自己转过身,悄悄揉了揉耳朵。   怎么感觉耳朵快烧起来了?   对别人也没这种感觉啊。傅简有点纳闷,但心里却不想拒绝。   期间祁温书又被金毛崇拜的眼神看得没辙,听了几首歌,唱下来调子居然完美复刻,他好像天生不会跑调。   傅简看祁温书唱歌的侧脸,他喜欢半垂着眼,盯着歌词认真地唱,一点也没有那些做作的动作或者声音,歌声纯粹又干净,他的肤色又白得像开了的冷玉,在暗暗荧光下勾勒出精致光滑的线条,一路暗暗霏霏地落入衣领,再从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剪影出修长的轮廓,傅简觉得电视上那些手模也没有邵云余的手好看。   怎么能……这么好呢。   祁温书又唱完一首,下一首是情歌对唱,金毛兴致勃勃:“我来我来!!”   “要是让你唱,这首歌就是鬼故事的伴奏曲了。”于阳煦委婉道。   金毛故作怒道:“那你来?”   于阳煦咳了两声,左右转头找话筒:??   傅简已经拿着话筒,挑衅似的冲于阳煦挑眉,意思很明确:小样,和我抢?   于阳煦气得不行,正要过去,金毛默默地带过于阳煦的肩膀,咱还是不要给傅哥戴绿帽了吧。   祁温书倒是没在意这些,他认真看着歌词,正准备开唱,低沉的男声已经抢先一步唱了。   祁温书懵了,让他唱女声?   祁温书心想凭啥啊,于是他合着男声一起唱男声,一到女声,两人一起噤声。   见祁温书气鼓鼓地,傅简觉得有趣,也不和他计较,自己又把女声唱了点,但两个声调是完全不一样的,于是傅简唱得非常艰难。   祁温书气着气着开始笑起来,歌曲的间隙傅简拉住祁温书的衣袖,故作委屈:“云余,我唱不了女声。”   祁温书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忍不住心里软了软,毕竟这是他的生日,于是宽容道:“那我唱吧。”   傅简心下一阵高兴,美滋滋地想所以他还是喜欢我的——   喜欢?   傅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词了,但这个词用在两个男生身上好像不太合适。   他纠结着,突然间脸被轻轻捏了下,回过神祁温书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他的部分到了。   傅简拿起来唱,祁温书轻轻地合,傅简的男低音不怎么跑调,加上祁温书的修正,整首歌听起来效果居然还不错。   唱了很久后,几个人准备打道回府了。   临走前,金毛偷偷地把傅简拉到一旁:“傅哥,我这里有好东西!”   傅简斜睨他:“什么?”   “你和嫂子刚才唱歌时的录像!”金毛得意洋洋地摇着手机,“想要不?”   傅简:“等等等等——你叫谁嫂子?!”   金毛捉急:“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录像啊,要不要!!”   傅简沉下一口气:“发给我。”   金毛立马得寸进尺:“我想让嫂子教我唱歌!”   第二次听这个称呼,傅简已经有点麻木了,他说:“那你去问他——别把那个称呼说出来,不然小心我揍你!”   金毛应了声,欢乐地冲着祁温书跑去,留下傅简坐在大厅的沙发吹着冷风,心中有无数情绪在纠缠。   喜欢……我是喜欢他的?   金毛都看出来了,可他们俩什么也没做啊,他怎么看出来的?   邵云余也喜欢他吗?   ……   傅简怀疑人生的时候不多,这次尤其多,他思考了一分钟,见祁温书朝他走来,傅简立刻起身:“你同意了?”   祁温书点了点头:“我让他每天跑完三千再唱歌。”   傅简:“……”确定不是整他吗?   金毛一脸兴奋地离开了,于阳煦还保持着冷静,和傅简说生日快乐,又说他和金毛合伙凑了个礼物,等他回家就能看到了。   傅简淡淡地嗯了声,突然想起邵云余好像也没给他准备礼物,心里不禁有点期待。   月色如水,傅简问他要不要坐车,祁温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转过头看傅简,说不要,他要走路。   傅简头一回听祁温书这么直接地说话,有点纳闷,但又觉得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那就走吧。   祁温书一路走,他似乎有点兴奋,找到路上的石子,伸手去捡。   傅简连忙制止他:“哎!”   “干嘛啊。”祁温书不满地摇开傅简的手,“你不要拽我!我要拿……宝石。”   这哪里是什么宝石?傅简皱眉一想,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你是不是喝酒了?”傅简问。   祁温书笑呵呵地说:“酒是什么?没听说过。”   傅简:“……”   “不过……”祁温书想了想,说,“唱完歌,你给我喝水的时候,你拿错杯子啦!你拿的不是我的杯子!”   傅简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他的确没往桌子上看,拿了杯最近的就递给祁温书让他赶紧喝。   祁温书的那杯是果汁,傅简那杯是含低浓度的酒精饮料。   邵云余就喝了两三口,怎么就醉成这样?酒量是负数吗?   傅简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   偏偏始作俑者欢乐地拍了他一下,手臂慢悠悠抬起:“哎!那里有球!我想玩!”   那里是一个篮球场,不知道谁遗忘的篮球,静静躺在地上。   傅简劝哄:“还是先回去吧,你不困么?”   “不困,我要玩。”祁温书就是不回去。   傅简各种手段都用光了,终于没辙了:“行,祖宗,我带你去玩!” 第140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6)   傅简没想到酒精会改变一个人的程度那么大,邵云余先是看到一只篮球眼睛发光走不动道,然后把球给他了吧又不要。   傅简好声好气地问他:“你不是要玩球吗?”   “谁说我要玩了。”祁温书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眼睛从篮球移到傅简的脸上,伸出手指颐指气使地点点他,“你玩,我看。”   居然还会指使人了!傅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装醉吧。”   祁温书眨巴眨巴眼睛,白皙的脸上浮了一层淡淡的红,眼睛里也湿漉漉的都是水光,他穿着傅简给他买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简直像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他问:“什么是装醉?”   这是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吧。傅简哭笑不得,拿过祁温书手里的球:“咱不玩了,我带你回家。哎,你酒量这么差,得多练练啊,不然出去怎么办。”   傅简丝毫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个忧心忡忡的老妈子在担心单纯无比的小崽崽。   “不回去。”祁温书立马警惕地抱住球,眼中的光慢慢黯淡,“我玩球,你玩……”   傅简不说话了,冲祁温书手指一勾:“行吧,那我带你玩。”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惯邵云余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开心的。   虽然世界上没有这么幸福的人。   祁温书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他笑了起来:“太好了。”   傅简便带着祁温书玩,大部分时间都是傅简投篮,祁温书偶尔学着他的模样投篮,篮球却轻飘飘蹭着篮网过去,并没有落进框里。   祁温书失望地‘啊’了声。   傅简下午才打过球,对打球的热情已经消减了不少,便多出几分耐心教祁温书。   傅简长臂长腿,站在祁温书身后教他投篮姿势:“手往上抬,能举多高举多高,肩膀不要倾斜太大,保持身体平衡。”   祁温书嘀嘀咕咕。   傅简戳他的腰:“说什么呢?”   祁温书反应很大,一下转过身,傅简正低着头在他耳边说话,只觉一阵风过,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被风一吹好像还有点冷丝丝的感觉。   傅简一下愣在原地,祁温书却毫无察觉,只有傅简一个人的心脏突然充血般开始砰砰跳。   风好像有点大,傅简很久才听到祁温书说的是‘你不要靠我这么近,很痒’。   傅简抬起手,在祁温书脸上擦了擦,祁温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灰,还傻傻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简突然笑了下:“让篮球队队长教你可是要付报酬的,而且不会太容易。”   祁温书显然不明白什么是篮球队队长,但他打了个喷嚏,声音很轻,像小奶猫打喷嚏的声音。   傅简抬起手,把祁温书的柔软头发揉成一团鸡窝,脱下外套让祁温书穿上。   傅简说:“行了,回家。”   傅简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散散步就困了,然后就能回去睡觉了,谁知道到了家门口,一个巨大的快递箱挡在门口。   快递单就贴在箱子上——“给傅简的生日礼物,不用客气”。   祁温书好奇地扒着箱子看,傅简只好把快递单一扯,拉着祁温书进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被邵云余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今晚就别睡了。   祁温书:“里面是什么呀,我想看。”   傅简:“你要乖知道吗?是我带你回来的,所以你要听我的话,回去睡觉去,快点。”   他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好笑,邵云余平时那么冷清一个人,喝了酒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又喜欢撒娇,又喜欢胡搅蛮缠。   祁温书:“是我自己来找你的啦,否则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你这个笨蛋。”   傅简莫名其妙扣上笨蛋的帽子,当即揪起祁温书的脸,示威般地捏了捏:“不听话的话,明天不让你做饭了。”   一听这话,祁温书二话不说进屋。   傅简:“……”   对做饭的执念就这么大?   眼看着祁温书进了卧室,傅简瞥了眼箱子,两米多高,得是什么东西。   傅简利索地拆了礼物,随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   他给于阳煦打电话:“你给我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条人鱼?”   于阳煦笑道:“是不是很棒?我们凑了很久的钱才申请到一条的。”   傅简:“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人鱼了?我不要他,你现在就给我带回去,给谁都无所谓,反正我不要。”   于阳煦:“怎么了?人鱼那么可爱,是个男人都想领一条回去,而且——”   傅简深吸一口气,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特别不喜欢,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娇滴滴的生物,我家里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第二个祖宗。”   于阳煦抓偏了重点:“你家有一个?谁,你不是说是你表弟么。”   “……”   傅简站在门口,做了三次深呼吸,直到他觉得自己能控制情绪了,然后平静道:“和你没关系。”   “好吧。”于阳煦察觉到他平静语气下即将爆发的怒火,立刻快速道,“但没法退,用你身份证办的,要退也是你自己去办手续。”   说完,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多么容易遭对方十万伏特暴击,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各自安好。   但安好是不可能的,电话挂断,傅简忍不住朝着那个两米高的水箱狠狠踹了一脚,水箱是高精密度合金制作,踹的傅简脚疼不说,机械警报也开始“嘀嘀嘀”。   “警告,警告,存在暴力行为,请迅速抓捕——”   傅简一脚过去,警报器当即消音。   然后,祁温书迷迷糊糊洗着澡,心满意足地泡了会儿水,酒气即将消散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声音,连忙裹了睡衣去看,与门口一脸暴躁的傅简和水箱里刚从沉睡中苏醒的人鱼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祁温书故作一脸茫然,却见傅简脸色不变,大步朝他走来,将他从膝盖处抱起来,几秒后将他丢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睡觉!”   祁温书挣扎了一下:“门口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睡!”傅简恶狠狠道,“你要是不睡,我就给你做——”   他这时候倒是卡壳了,一想到外面的人鱼,顿觉各种情绪翻涌上头,咬牙切齿道:“给你做滚人鱼片吃!”   祁温书吓了一跳,因为害怕过度开始打倒嗝。   一个两个三个,祁温书打个不停,傅简只好隔着睡衣摸着他的脊背给他顺气:“深呼吸,吸气——呼气——对就是这样,再来一遍。”   顺着顺着,傅简开始关注其他东西,祁温书换上了他买的睡衣,轻便薄滑,摸上去几乎等于直接触摸皮肤,蝴蝶骨的模样都能透露出端倪。   睡衣是从脖颈开始扣扣子的款式,扣到最后一颗,现在却是只胡乱扣了两颗以示礼貌,间隙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半露不露最是撩人。   傅简开始胡思乱想,一会想要给他多吃点补充营养,瞧这瘦的,改天带   他去体检,估计有营养不良或者低血糖,一会又想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丢了也一点不着急,警方的备案现在也没有结果,反倒是他三天两头过去问。   要是他家里人待他不好,那他就当他哥,养他一辈子!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他应该是喜欢邵云余吧,但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好奇怪啊。   傅简眼皮逐渐下沉,低头一看,祁温书背对着他,睡得可香了。   傅简:“……”   第二天一大早,祁温书的生物钟自然唤醒了他,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在梦里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   祁温书在梦里拼命挣扎,却死活摆脱不了那烦人的舒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都快要抓狂了!   一睁眼,祁温书发现有个人搂着他,他埋在那人的胸膛处,随着他的胸膛一起一伏。   祁温书抬头,头发无意间蹭过傅简的脸颊。傅简皱皱眉,长臂长腿地把祁温书像个抱枕一样往自己怀里一埋,又开始呼呼大睡。   祁温书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时简直像是打了场恶仗,后遗症是浑身无力,像是窒息未遂的感觉。   傅简还在沉睡,只是烦躁地翻了翻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祁温书将他的枕头塞过去,少年眉头一下就松开了。   倒是挺好哄的。   祁温书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一出卧室——门没关,还有,怎么有个水箱?   醉酒中的零碎记忆被他强行翻了出来。   主角受和主角攻的第一次相遇已经完成了啊。   好像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不过幸好这一块都是傅简的,否则小偷得开心死。   祁温书思想上开了个小差,直到轻微的叩击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那只人鱼在水箱里游动,水箱不小,人鱼又身材娇小,在里面转几个后空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祁温书看着人鱼,人鱼看着他。   傅简刚一醒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尴尬的场面。   祁温书指了指水箱,他现在不醉,于是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性格:“需要我把他搬进来吗?” 第141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7)   “他……”傅简头一回生出些手足无措的情绪,片刻后,他说,“这是他们送的生日礼物,我丝毫不知情。”   人鱼用一双哀愁的双眼望着傅简,这么大个礼物放在面前,傅简想无视都做不到。   祁温书:“礼物?”   这句话似乎没有太多情绪。   傅简的情绪却不轻松,明明邵云余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变化,但就是让傅简有种他在生气的感觉。   傅简谨慎地思考了片刻,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能被邵云余吓到,遂开始反击:“就是礼物——你给我准备了吗?”   身为人鱼,大抵是不知道过生日还有礼物这回事,过不过生日都是个问题。   于是傅简问出这句话后,发觉邵云余的眼神突然有些茫然。   傅简其实并没有强要礼物的意思,毕竟他们不是很熟,傅简也不缺东西。   傅简咳嗽一声,正打算就这么把人鱼的事轻飘飘揭过去——   祁温书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傅简愣住了。   “你……”   祁温书低头认真解着扣子,完全没发现傅简从呆愣到不可置信再到不好意思的表情过渡期间不超过三秒。   细腻的布料,白皙的皮肤,一小截锁骨随着动作变化蜿蜒曲折起来,画面充满了纯真至极反倒显得诱惑感十足的热度。   傅简脑袋当机死机,只留一行大大的黑体加粗——   他不会要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能这样呢!好像……好像也不错?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祁温书只是解开一颗扣子前后不超过两秒的时间,完全不知道傅简脑袋里已经闪过不下几百条弹幕和内心小剧场。   然后他干脆利落将衣领扯开一些,从后颈将红线解开摊在手心里。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这个送给你。”   那截红线衬的那修长手指都莹润起来,傅简呆呆地看着,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为了解开红线?”   祁温书疑惑地看着他。   傅简:“……”   他真是服了自己。   而且这场面似曾相识。   傅简拿过祁温书手里的红线,心头余热未光,又仔仔细细地看红线上穿着的赤色石头,尚温热,沾染了他的体温。   这是他的贴身物品啊。   傅简的尴尬突然又转变成了高兴,他抬头看祁温书,笑道:“谢谢,嗯……这个礼物还不错!”   祁温书也冲他笑了笑,道:“那他呢?”   傅简:“他该回哪就回哪!”   人鱼正盯着他们看,当看到邵云余手里的石头时,他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与探究,但在听到傅简说送他回去的话时,他顿时惊慌起来,拼命地敲水箱。   人鱼培养好了是能说话的,他便是这样。   傅简本不想理他,但人鱼锲而不舍‘哐啷哐啷’地敲,万一把水箱敲坏更难办,傅简啧了声,点开了通话按钮。   人鱼的声音从水箱里窜了出来,娇娇气气,委委屈屈,还带着些小撒娇:“求你别把我送走……”   这个时代的人鱼是稀有品,因为样貌好看,身娇体软,易受孕,加之嗓音非常美妙,有不少人会选择人鱼当伴侣。   当然了,人鱼的数量极其稀少,就跟大熊猫似的,为了防止不好的事情出现,还为人鱼专门设立了人鱼保护所。   眼前这只人鱼   非常懂得利用他的优势,声音颤抖中带着示弱般的委屈,能极大地激发男性的保护欲,露出的小半张脸颊毫无瑕疵,眼圈微红,令人产生恶劣的欺负欲。   但在场的两个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只人鱼有点作。   祁温书见多了人鱼,自然不会被他迷惑。   至于傅简,他心中满心满眼都是邵云余,听了这话,他想,都说人鱼声音好听,怎么还没有邵云余的清透呢?   “你叫什么?”傅简问。   人鱼哽咽一下,说:“我叫水绛。”   “哦。”傅简点点头,扭头对祁温书说,“我带你去吃个饭,顺便送他回人鱼保护所。”   水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立马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语气,“为什么要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去,他们对我好凶啊。”   但凡有点好奇心的正常人类都会顺着问一句怎么了,但傅简,他是正常人类外的那一个。   傅简撩起眼皮看了水绛一眼,正当水绛以为有希望的时候,他冷笑道:“你信不信,我比他们更凶?”   “比如,把你片成人鱼汤什么的,我还是赔的起钱的。”   在场的两只人鱼浑身一僵。   傅简有点纳闷,自从他对人鱼放狠话之后,邵云余再也没有主动理过他,说话都是嗯哦啊的单音节。   之前吃醋了,他不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吗,邵云余的态度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傅简费了好大劲,才把水箱搬到后备箱里,问祁温书:“想吃点什么?”   祁温书犹豫。   “不知道想吃什么吗,你看看美团,附近有很多吃的。”傅简教他用软件,随后启动车子。   头回坐车,祁温书还会吓一跳,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下来了:“嗯。”   祁温书低头翻看附近的店铺,露出一小截白得不像话的脖颈,傅简无意间扫到,手握紧了方向盘。   “等会再带你买点东西,回家后有件事和你说。”傅简左思右想,那件事该说了。   祁温书依然:“嗯。”   “你老嗯什么,对我不满?”傅简的疑问憋在心里都快发酵了,他忍不住烦躁地问了出来。   祁温书的视线凝滞在手机上。   过了好几秒,祁温书小声地说:“真的会片成人鱼汤吗?”   傅简反应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合着他在这心烦意乱半天,邵云余只是想他刚才那句话?   心中有点不爽,傅简说:“只是说着玩玩而已,不过如果你想喝——”   祁温书的心猛地提起来。   傅简:“也不行,咔嚓人鱼是要坐牢的。”   祁温书猛地松了口气。   傅简观察他的神情,死活琢磨不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又说:“还不和我说话吗?”   祁温书看着傅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傅简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知道是个运动男孩,他的性子也很活泼,和他当年见时几乎没有变化。   祁温书上岸,闯入危险的人类世界,也只是为了报答傅简而已。   “那你,”祁温书说,“觉得人鱼怎么样?”   这几天,傅简的表现令他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来到傅简身边,是个错误的决定。   到底为什么,他却不清楚。   傅简沉默了一会,反问:“那你呢?”   他发现邵云余对什么都不懂,却并不关心,唯独在人鱼   这件事上,似乎尤为关注。   祁温书愣了愣,模棱两可道:“我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人鱼存不存在……都无所谓吧。”   傅简对这个结果,说满意不满意,说不满意也不是这样。   傅简从窗口递卡出去,探回身出了小区门,道:“我不喜欢人鱼,也可以说……非常讨厌。”   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人鱼?   当初——   当初不是还救了他吗?   但傅简话里的厌恶情绪太过浓重,导致祁温书的心情倏地低沉下去。   “去哪吃,想好了吗?”傅简问。   祁温书轻轻点头,把手机还给他。   傅简:“……”   这回连嗯都不说了?!   后备箱的空气不太好,但水箱的空气净化系统依旧将新鲜的空气过滤进来。   水绛在黑暗的空间里思索,他见到傅简后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世界,傅简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水绛是条重生的人鱼,前一世,他和傅简顺风顺水地在一起,但后来傅简去世,水绛悲伤过度跟着走了。   重来一世,水绛从来都没有想过,傅简会喜欢上其他人。   他们第一回 见面的确在傅简的生日宴上,但那时候傅简身边没有别人,没有那个叫邵云余的人。   当天,傅简虽然厌恶他,却和他聊了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把他硬生生丢在门口,然后和另一个人打情骂俏。   他看得出来,傅简喜欢上了那个青年。   为什么?   傅简明明是他的啊!   水绛想起了那棵赤色石头,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   如果不是他看错了,那颗石头应该是…… 第142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8)   他好像没生气。傅简看着手机心想。   屏幕上显示是一家川菜馆,傅简喜欢吃辣,这家菜式甚合他意。   傅简:“那我们就去这家?”   傅简想点开定位,结果不小心点开了浏览记录。   一水的海鲜,最后一个川菜像是买十送一。   傅简:“……”   傅简不喜欢吃海鲜,但他没想过祁温书喜不喜欢。   车子一个转弯,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祁温书没发现这个变化,他心事重重——   他本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会吓到傅简。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他们本来就不熟,万一被傅简知道他是人鱼,厌恶他,他还怎么报恩啊。   想到这里,祁温书眼神黯淡了一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傅简。   傅简察觉到了,但他依然很平稳地开着车,什么都没说。   到地方时,傅简找地方停车,下去了,祁温书指了指后备箱,示意他别忘了里面的人鱼。   傅简一想到人鱼语气就变差了:“反正马上就要送回去,一顿不吃饿不死。”   祁温书:“……”   傅简,好可怕。   他绝对,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否则难逃被片成汤的下场。   正想着,祁温书望着店铺,忽地‘咦’了一声。   不是川菜馆啊。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邵云余不知道有浏览历史这玩意,傅简随口忽悠他,“偶尔吃一顿……也没事。”   祁温书受宠若惊:“我看看就好了……”   人鱼都是吃海货的,而且不能碰太辣的东西,傅简喜欢吃的东西他全都不能碰。   傅简以为他挑食,但后来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吃。   走进海鲜馆,水箱里摆了许多鲜活的海货,祁温书光是闻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傅简瞅着他一下就欢快的表情,默默思忖自己是不是太不关心他的心理情况了。   找了个座,傅简矜持地把菜单递给祁温书:“想吃什么都行。”   祁温书拿过菜单,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傅简则是拿起一旁的普通菜单看起来,他选的这家饭菜种类比较多,当然价格也比较昂贵。   傅简点好了,祁温书还迟迟没有动静。   祁温书指着上面的字:“这是什么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傅简:“……”   邵云余连字都不认识了,失忆症状好像有点严重。   傅简拿过菜单,挨着和他说:“你有想吃的就告诉我,梭子蟹,皮皮虾,深海巴沙鱼,扇贝,生蚝,鱿鱼,青虾,八爪鱼,海螺……”   傅简念了一通,没听到祁温书的生意。   傅简漫不经心道:“都不想吃?”   “我都想吃。”祁温书眼睛里都是光,他诚恳地问,“可以吗?”   傅简把菜单合上,祁温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傅简彬彬有礼道:“亲,旁边有个海鲜自助,那里比较适合你。”   祁温书茫然:“自助是什么?”   傅简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吃个海鲜而已,不至于把他吃穷了。片刻后,海鲜陆陆续续摆上桌,摆满了,把傅简点的椒麻鸡挤得没地方放。   傅简:“……”   他要了个盆,把椒麻鸡拌一拌,倒也不嫌地方小,捧着开始吃。   祁温书左手一只皮皮虾   ,右手一只青虾,两只手都占着,居然还能非常迅速地剥了虾壳,好奇地蘸了蘸酱料碟,将虾子送入口中。   口感有点奇怪,但味道还不错。   他吃得不亦乐乎,酱汁蘸在手上,他便用舌尖舔一舔手指,又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傅简突然觉得椒麻鸡都失去了味道,虾子才是好吃的东西。   傅简舔舔嘴唇,眼神深暗,将盆一放,故作随意道:“我还没吃过这里的虾,不知道好不好吃。”   祁温书心领神会,剥了一只,问他:“蘸料吗?”   傅简:“都行。”   祁温书兴致勃勃,蘸了醋,芥末,酱油,辣椒油等。他发现叠加酱料很好玩。   他的动作太快了,导致傅简没发觉。   祁温书:“张嘴——”   他收回手,疑惑地看着傅简,头上冒出几个问号。   傅简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怎么?”   祁温书心想刚才傅简是不是……舔了他的手指?   错觉吧。   傅简成功尝到了味道,同样心满意足地一嚼虾子,脸色微变。   祁温书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好吃吗好吃吗?”   傅简语气古怪,好半天才说:“好吃。”   “一杯凉水!谢谢!”傅简朝服务员喊。   口腔里充溢着酸溜溜,火辣辣,以及酥酥麻麻,呛鼻的味道。   饶是喜欢吃辣的傅简,也觉得这味道太刺激了。   出了海鲜店,傅简神情恍惚,还没彻底缓过来。   他刚才说好吃,祁温书便又给他塞了几只过去,连拒绝都找不到空档,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只得强忍着吃下去。   胃里,好像在翻滚。   “帮我买瓶水可以吗?”傅简实在走不动了,他现在只想瘫着。   祁温书接过百元大钞,他和杨管家去超市买过东西,知道步骤。   他进了超市。   很久都没有出来。   傅简:“……”   他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怎么能让一个失去记忆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帮他买东西,迷路了怎么办?手机还在他这里,想打电话都没办法,万一被抢了钱包甚至——   傅简越想越对自己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下一秒,祁温书从超市出来,拎着一大袋东西。   傅简大脑发热,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刚才说的是买“一瓶”对吧?   傅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祁温书面前,拎过袋子——还挺重,但他没管里面是什么,先是打量一圈,才问:“在超市有没有遇到事情?”   祁温书摇头,说:“我问了阿姨,他们说吃辣要和牛奶,再吃点甜食,你快点喝牛奶。”   傅简一听,愣住了。   祁温书看着他的目光非常直接又柔软,特别投入,还有点依赖,里面的关心全然不是作伪。   他是真的关心我。   傅简忽然意识到了这点。   他打开口袋,发现里面放了瓶装牛奶,触手还是热的,其次是很多盒糖果,五颜六色的。   傅简已经过了喝牛奶吃糖果的年纪很久了。   傅简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牛奶口味微甜,像是放了糖。   祁温书有点气喘吁吁,他在超市不熟悉,乱跑一通才找到地方,买上东西赶紧出来,就怕傅简辣着了。   傅简突然伸手,蹭了蹭他细腻的脸颊,声音很低。   “   云余,如果你的家人来找你了,我却不想把你送回去,你会怪我吗?” 第143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9)   祁温书一时间没有回答。   作为人鱼,他并不知道领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回去报着多大的风险,他单凭借着对人类社会贫瘠的知识编造自己失忆的假象,却没想过傅简暗地里为他做了什么事情。   傅简带他去警察局备案,然后拒绝了将他放在看守所,把他带了回去。   若不是这样,祁温书哪有机会和傅简朝夕相处。   傅简似乎从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的心有点酸酸的,涩涩的,但却故作不在乎地一笑:“我说着玩的,你家里人来了我肯定要把你还回去啊——”   祁温书:“我要和你在一起。”   傅简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那一瞬没反应过来:“啊?”   祁温书又重复了一遍。   傅简缓过劲,使劲眨了一下眼:“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就算我的家人找到了我,我不会离开你。”祁温书说,“你对我很好。”   这话说的,傅简觉得自己成了诱哄小白兔的大灰狼,但小白兔却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般和他说,他不会离开他。   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心思,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傅简大脑千回百转,忍不住伸出手摸着祁温书的头发:“哥没白疼你!”   去人鱼保护所的路上,傅简一路哼着歌,心情非常好。   天空,好蓝!   空气,好清新!   邵云余,好可爱,想……   傅简猛踩急刹车。   祁温书吓了一跳:“怎么了?”   “嘿。”傅简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我太开心了,你不懂。”   祁温书:“……”   他是不太懂,傅简心里的想法。   祁温书闲得无聊,和六六聊了几句。   祁温书:[接下来就没我的戏份了,原主后来干嘛去了?]   六六:[按照剧情,回去后傅简和水绛开启恋爱模式,邵云余见状,无比伤心,主动要求搬走,一个月后,化成了泡沫。]   祁温书:[我就可以随意活动咯?]   六六犹豫:[理论上……是这样。]   祁温书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太好啦,我已经受够了崇拜爱慕的剧本,演得好累啊。那接下来我想去自主创业,完成我过去未尽的梦想!]   话题跳跃度太大,六六一时竟没跟上,成千上百的数据流动过去,六六方才开口:[哦,自主创业,很好。]   祁温书认真琢磨过他作为男配的身份。   回顾往昔,祁温书发现,这么多世界过来,他居然一个世界都没有完成任务,还赚了这么多积分,简直愧对男主的善良!   而且总是拆原著c,祁温书对主角产生了一点点的愧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发过誓,这个世界的他,绝对认真扮演好男配的身份,绝不打扰两位甜甜蜜蜜的恋爱!   嗯,这很好。   祁温书:“……”   “云余,云余?”傅简叫了好几声也没见回应,见祁温书眼眸低垂,长长的睫羽在眼底扫下一小片阴影,猜测他是睡着了。   真拿他没办法。傅简满心的怜爱,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端详起来,一边在心里啧啧称赞: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相这么符合他心意的人呢?这说明什么?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目光划到唇瓣上,傅简视线灼灼,几百只小人在心里撕六叶草:亲,不亲,亲,不亲,亲,   不亲——拿错了,该拿七叶草才对!   傅简全然不知他灼热的视线对装睡的祁温书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正当男孩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撕光了所有的六叶草准备凑过来时,祁温书“恰到好处”地揉揉眼睛:“到了吗?”   傅简悻悻地坐回去,正儿八经地说:“刚到,正准备叫你来着。”   本以为顺风顺水的事情,却在第一步就遭到了阻拦。   人鱼馆长拿着人鱼保护法说:“先生,根据第五页第六条的法律,领养人鱼一个月内不得将他送回,除非有虐待倾向或人鱼主动提出回来……”   眼前少年明显还在上大学,却已经有了如同大人般的气势,馆长额角冒汗,拿合同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喜欢他,还得养着他,这什么道理?都说了是别人拿错身份证,这种事情你们不管?”傅简说,他现在正处于急着回去谈恋爱的状态,谁想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鱼耽误半天!   “这不关我们事,您可以选择回去把您的朋友打一顿,但人鱼的确不能回来。”馆长无奈摊手,破有种“爱咋咋地”的自我堕落气质,“再说了,人鱼的申请经过三个月才通过,被退回的人鱼也不会有太多人要。”   傅简青筋直跳,他走回水箱,对水绛冷冷道:“说,你愿意回来。”   水绛抽泣:“我,我愿意——”   “滴!谎言!”   馆长面对傅简杀人般的眼神,心里泪流成河:“为了防止有人强迫人鱼说谎,必须经过测谎机的鉴定才可以……”   “如果我已经结婚了呢?”傅简心里突然冒出个好主意,“结婚的人不能养人鱼吧?”   馆长:“理论上是……”   傅简转头望向祁温书:“帮我个忙。”   祁温书下意识觉得不好,故作茫然:“结婚?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傅简:“……”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邵云余是无证人员,根本没法办结婚。   想先把人放进户口本的愿望算是落空了。   “他是我男朋友。”傅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指着祁温书对馆长说,“为了这条人鱼和我闹一晚上了,我被朋友坑成这样你们也不管?”   馆长:“……”   我又不是情感协调员,我也不缺狗粮!干嘛啊你!   馆长真心实意道:“不管。”   傅简笑了:“成,成吧。”   他让人把水绛带回家,水绛以为他妥协了,眼中流露出狂喜,傅简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就知道!   傅简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水绛觉得他只要再装装可怜,让傅简对他产生怜悯,就能再前进一步。   但,这种套路,已经被鱼用过,甚至已经切断了后鱼想要使用这个方法的念头。   车内景色后退,祁温书发现这和来时的路不一样,好奇问了句:“去哪啊。”   傅简:“学校,你不是一直想去我学校看看吗去?我带你去。” 第144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10)   祁温书:“??”   他什么时候说想来学校了?   迷茫之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傅简:“下车。”   祁温书:“那条人鱼怎么办?”   他脸上的困惑实在太明显了,傅简没法装作没看到,把车门一甩就往校内走:“不用管他,会有人接他的。”   等,等等!   这剧情好像不太对?   说好的和主角受谈恋爱你却带我回学校?   傅简走得很快,祁温书几乎跟不上他的步速,他不太擅长走路,跌跌撞撞地,有些笨拙跟随傅简的步伐,渐渐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祁温书正欲犹豫开口喊傅简,却见男孩似是有所知地停了步伐,转身看向他,啧了声。   脸上却不见半分不耐烦。   手被牵起时,祁温书踉跄一下,他的男孩面朝前方,语气非常镇定:“怎么走得这么慢。”   步速却慢了下来。   祁温书感觉到了傅简的心口不一,抿了抿唇,有点想笑。   祁温书:“哦。”   “哦什么哦……”傅简说,看了眼他的脚,忽然想起什么,“累了的话和我说。”   祁温书点点头。   气氛陷入沉默。   但这种沉默中,透着两个人都掩埋在心中的忐忑和喜悦。   十根手指相接触的面积并不大,摩擦产生的热度也可以忽略不计,即使是牵着手,傅简依旧保持了不知哪里来的绅士,但祁温书的心一发不可收拾地砰砰跳起来,那强烈而绵长的律动令他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掩饰这个秘密。   说起来,两个人还没有牵过手。   傅简心里在想什么,祁温书不知道,但瞥见男孩一如往常的神情,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尽量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太关注于这无关紧要的一点。   傅简所在的大学景色非常优美,甚至在全中国的榜单上都排的上号,那一排排绿意盎然的绿植精心打理出好看的图案,花团锦簇中是祁温书在海底从未看过的景色。   眼看祁温书好奇地打量起周围的风景,眼中的惊叹之意都快满溢出来了,傅简心里没有一点自得骄傲的情绪。他低垂着眼,看似镇定的表面之下,有一颗蠢蠢欲动流淌在岩浆火海中的心。   ……他想这么做,想很久了。   终于,有了机会。   但牵上了,好像还缺点什么。   傅简带他去了室内篮球场,似乎正举办活动,围观的人很多,乌压压一片,女生的赞叹与尖叫一波接着一波。   黄毛坐在候补席心急如焚,抬眼一看便猛地跳起来:“傅哥,你终于来了!”   傅简扫他一眼,微微皱眉:“……什么情况。”   “前阵子咱们不是赢了对校的人么,这回他们来找场子,正巧咱们队有几个人不知道吃了什么拉肚子来不了,那群人又处处压着规则打我们,我刚被他们撞了下,脚崴了。”黄毛说,“气死我了!傅哥,这回全靠你了!!”   听完,祁温书视线投向场上,看到于文蔚过五关斩六将,即将到达对方篮板投个四分却被三个人团团围住,手都伸不直。   “……当时不是给了我套小一码的队服,给我找出来。”傅简唇角微勾,不怒反笑,“愣着干什么,去啊?”   黄毛一头雾水地去了,嘀咕傅简此举何意。   傅简拉着看热闹的祁温书进了更衣室,解开领口两颗扣子,瞥向祁温书:“想打篮球?   ”   祁温书不知他要做什么,从喉咙中含含糊糊唔了声,转而急促道:“不打!我什么都不懂,看你就好了。”   敲门声响了两声,傅简上衣刚脱掉,开门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哐啷”一声,黄毛的聒噪加上了□□,瞬间悄无声息。   傅简走回来,宽肩窄腰,浑身无意中散发出的荷尔蒙浓度瞬间弥漫开。祁温书错开视线,不去看男孩敞露在空气中的胸膛。   “害什么羞啊。”傅简戏谑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说着,将刚拿来的衣服扔给祁温书。   他也要换?   祁温书手足无措的模样勾起了傅简心中的恶劣因子。   每次傅简穿的少一点,邵云余都是这样,不敢正眼看他,仿佛他是什么病毒,后来傅简看到他耳朵尖飘了一抹红,才知道他害羞了。   于是,更加想要逗弄他,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却很愉悦。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奇葩心理啊!   傅简每每回味,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却又食髓知味,下次该怎么还怎么样。   傅简大大方方地换了上衣下裤,祁温书还呆呆地站着。   傅简:“……我帮你换?”   祁温书很为难:“能不换吗?”   傅简拒绝得干脆利落:“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啊……   一定要他穿,这不是打篮球才穿的衣服吗?   祁温书既不想穿,也不想脱,犹豫间,傅简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三分钟后我来检查,如果还没好,后果你懂。”   威胁气息十足。   “咔嚓”门一关,祁温书:“……”   更衣室为什么没有窗户?   好想爬出去,远离傅简,珍爱生命。   傅简靠在更衣室外的墙边等,百无聊赖地看黄毛疯狂发给他的信息——   比分6:22!傅哥!傅爷!傅祖宗!你怎么还没来!我们现在特别需要你!!   傅简发了句:着什么急。   黄毛眉毛都快喷火了,才见他傅哥带着邵云余款款而来。   他傅哥那身小了的篮球服正正巧巧套在邵云余身上。   黄毛一阵恍惚。   刚开始那阵子,全队的人都知道傅简有个禁忌。   不准任何人乱穿他的篮球服,换衣服乱哄哄的,谁知道拿了哪件,傅简那件被人穿错了,他当时就把衣服脱了去买了套新的,旧的再也没穿过。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这句话在傅简身上应该是“兄弟是兄弟,衣服如手足”。   现在呢?他傅哥是怎么回事?!   黄毛莫名有了种被抛弃的悲凉错觉。   傅简朝场上打了个手势比赛暂停,汗流浃背的队员下场,各各见了傅简就像见了老母亲。   “傅哥,还有十分钟,可能救不回来了。”队员脸色阴沉,“手段太脏了。”   “傅哥什么时候怕过?”另一个人喊,“有傅哥,必胜!!”   傅简不说话,转头指导祁温书做热身运动,队员才注意到傅简身旁的青年。   好白!   这群篮球小子天天摸爬滚打日晒雨淋,肤色哪个都白不了,祁温书这么一站在他们中间,就像嵌在黑土中的一块白玉,熠熠生辉,夺人眼光。   “傅哥,这谁啊。”队员忍不住问道。   傅简嘴角含笑,告诉他们:“我朋友。”   黄毛一愣:不说表弟啦。   于文蔚接过毛巾擦了擦汗,就看到站在傅简身边的人,动作一顿,随后走过去。   于文蔚:“来了。”   他和傅简打招呼,眼睛却盯着祁温书。眼镜摘掉后,仿佛换了个人。   傅简给他们安排战略。   最后只剩一个人没说。   有人忍不住问:“傅哥朋友打什么位置?”   祁温书被问到,刚想说自己只是来打酱油的,不必在意。   傅简长臂一伸,搭着他的肩膀,声音不重:“他打什么位置都行,我给他掩护。”   祁温书站在傅简给他安排的位置上,哨声一响,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祁温书开始随波逐流。   场上气氛热烈,祁温书像个无所事事的局外人,甚至还有时间开个小差——   傅简为什么这么执着让他打篮球?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祁温书意识回笼,傅简站在离他不远处,手一抬,将球扔给他。   祁温书下意识起步接住,他正好踏在线上。   他与傅简遥遥相对,几个人朝他走去,傅简往他的方向跑来,口中说着什么。   祁温书看清了口型——投篮!   他他他……他不会呀!   但身体比大脑早一步执行命令,转身,抬手。   ……   “手往上抬。”   “能举多高举多高。”   “肩膀不要太过倾斜。”   “保持身体平衡。”   ……   球穿过篮网,得分!   祁温书:“……”   发生了什么?   傅简比了个“赞”,转身跑开。   留下祁温书一脸迷茫,到底怎么回事?   队员一开始以为这是意外,但每次傅简传给祁温书的球都能准准确确地落入篮筐,这就不是投机取巧能成的事了。   所以傅哥的朋友也是个篮球大神啊!   于是队员也开始给祁温书传球。   祁温书懵了,他只会投篮啊,其他的……   傅简在远方抬起手。   祁温书看着他,眼睛一亮,找到了目标。   对校的人互相对眼神,朝傅简包围过去。   四个人对傅简,傅简左右无法动弹。   之前他从这几个家伙手里抢球,他们的手段依然不入流,打手,踩脚,傅简被他们阴了几次,脸上不见怒色。   现在更为过,仗着裁判看不到,肆无忌惮地用手肘顶傅简,几个队员忍不住想骂人。   “怎么办?!玛德,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傅哥被他们打却不能还手吗?”   “不行,我忍不了,就算赢不了我也不管了,我要揍死那群混蛋!”   那人正准备冲过去,却发现傅简左右冲不出去,抬手一拨,将球传了出来!   那人赶忙接球,局势一变。   已经是平局了!只要再进一球,再进一球他们就能赢了!   那人咬咬牙,准备拼了,对校那群家伙故技重施,再次围住拿球的人。   那人气得头顶冒火,把球狠狠扔了出去。   祁温书在球落地前一秒接住了球,险些被球的冲力栽倒,他左右跑动两下,发觉旁边空无一人,便扬手,投篮。   得分!   对校的人傻了。 第145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11)   所有的人都冲上来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不少女生簇拥着给祁温书递水。   身为人鱼,祁温书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一时间大脑空白,直到傅简揽住他的肩膀,熟悉的气息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祁温书安下心来。   傅简笑着帮他解围:“小朋友比较害羞,我好不容易把他带过来,你们别把他吓跑了。”   小朋友……这个称呼令祁温书呆了呆。   感觉……好亲昵。   从来没有人叫他小朋友,他的家族里,人鱼大都冷性冷情,直呼其名,只有他唯一的朋友喊他云云。   至于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傅简依旧那副我行我素的派头,大大咧咧脱掉衣服时,祁温书本在偷瞄,这一看发现了问题——   傅简胳膊上和背上布着大片的淤青,明明之前没有的!   祁温书顾不上害羞,制止了傅简打算穿衣服的动作。   傅简有点诧异,他没瞧到祁温书的小动作,还以为他会规规矩矩地不往他身上看呢。   “你身上有淤青……怎么回事?”   傅简无所谓道:“有吗?打篮球不小心蹭到的吧,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   祁温书气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表现:“他们怎么能这样!我去找他们!”   饶是他不懂人类,也知道这种行为属于故意伤害,纯属找茬。   他自己都没关系,但不能动傅简。   他上岸,就是为了保护傅简的,到头来却变成了傅简保护他。   “真没事。”傅简说,有些好笑地戳祁温书鼓起的脸颊,重点完全找错,“你生气的模样真可爱。”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吗?”祁温书不理傅简无时无刻的撩骚,左右打量傅简,突然发觉他的手上有一抹红,抓起一看,傅简的左手虎口不知怎么撕裂个小口,血都快凝固了。   祁温书真没想到傅简这么能忍,从刚才到现在一个字没吭,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虽然知道傅简的性格不会让他轻易把伤痛说出口,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涩。   祁温书拿了半瓶水往傅简手上冲,转而想起做饭受伤时傅简处理他手上伤口的流程。   祁温书抬头,认真地看着傅简,问:“可以贴创可贴吗?”   刚打过篮球的男孩脸颊汗湿,刘海朝上随意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已经初步具有属于成熟男人的脸部轮廓棱角了,此时眼含笑意,唇角微微上扬,谁看了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傅简轻声说:“当然可以。”   祁温书跑去从之前的衣兜掏出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傅简新奇道:“你还没丢掉?”   祁温书摇摇头,心里想,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丢掉?   傅简倒是没想到祁温书心里这些想法,但也觉得美滋滋的,就当他自作多情吧,或许邵云余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青年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朝他手上贴创口贴,时不时问他一句疼不疼,傅简只觉得心都快化了,哪里还管得着手上那点无关紧要的伤口。   伤口处理好了,祁温书严肃地把创可贴收回口袋——说不定下次还用得着呢。   傅简:“谢谢啊。”   祁温书:“不客气。”   傅简:“不行,你帮我大忙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伤口。这样吧,我答谢你一下。”   傅简的生意懒洋洋的,带着男孩都有的那股青春洋溢的劲儿,听着让人心里头也很愉快。   祁温书摇摇头:“不用谢……”   “不行,得谢。”傅简说。   祁温书还未来得及再次拒绝,温热的吐息吹拂过他的发旋,紧接着朝下蔓延,一个略微湿润,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眉心——像是激起层颤栗的电流,从他的大脑迅速传送到身体的每个部位。   祁温书彻底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件事,祁温书足足有三个小时没跟傅简说一句话。   此刻的祁温书,面前摆着几大碗菜,菜色花哨,香气扑鼻。   傅简带他去了趟学办,给他办了报道入学,又带他去食堂。   “能不能和我说句话了啊,你傅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傅简话这么说,却尽职尽责地给筷子洗了洗,碗里添上水,和他比起来,祁温书反倒更像是少爷。   祁温书垂着眼睫:“我没不和你说话。”   傅简:“起码看着我吧。”   傅简有点懊恼,这种情绪不是对祁温书,是对他自己。   明明知道邵云余性格温吞,还是没忍住亲了他,这下把人吓到了吧,怎么哄也哄不好,哎。   本着挽回的积极态度,不到五分钟,祁温书面前的碟子摞起一大堆食物。   傅简吃的很快,祁温书有一搭没一搭漫不经心地吃一口。   他平时吃饭也总这样,多美味的山珍海味似乎都看不上眼,更是印证了傅简的猜想——估计就是哪家的富家小公子,不知道是遭遇什么失忆了。   傅简天马行空地幻想了会,祁温书看他的表情不对,正想提醒他,一个激动的声音闯入耳膜:“傅哥,大神!你们都在啊,好巧!”   抬眼一看,黄毛欢呼雀跃着朝这边跑过来,傅简的脸黑了。   “怎么哪哪都有你。”傅简轻啧一声,对黄毛说,“不巧,我们已经吃完准备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正处于惊喜的黄毛脸僵住了:“呃,这样啊……”   祁温书迷茫,吃完了吗?   刚从食堂出来,遇到了于阳煦。   于阳煦神情有点意外,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对祁温书说:“刚才你很棒,特别厉害。”   “谢谢。”祁温书点头,心里有点高兴,毕竟还没人这么夸过他。   于阳煦:“对了,这是给你的礼物,祝贺你入校。”   于阳煦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体积不大,小小的像是装了个小物件。   祁温书不知道该不该接,他求助似的望向傅简。   傅简抱臂看着他们,注意到祁温书投来的目光,笑了一下:“给你就拿着呗,”   祁温书便收下了。   于阳煦见他收了,微微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傅简:“拜。”   “对了,别忘了过几天的活动,辅导员特意说过不能缺席。”于阳煦说。   傅简冷漠道:“知道了。” 第146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12)   自从于阳煦说了那句话后,傅简的情绪一直不高,虽然他还是很正常地和祁温书说话。   祁温书:“我们还要回食堂吗?”   傅简一激灵,发觉他们正朝与目的地相反的方向走,抓了抓头发说:“我刚在想一件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祁温书接。   祁温书便说:“什么事?”   “过几天有个班级聚会,说是要在海上游轮举办舞会,你晕船不?”傅简的话中指向性很强,“你不去的话,我陪你呆在家里,也可以出去玩。”   祁温书点点头:“我晕船。”   “很好。”傅简松了口气,当即给于阳煦打了个电话,跟他说邵云余晕船,他要留下来陪他,不能去活动了。   于阳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电话已经挂断。   于阳煦:“……”   打完这通电话,傅简心情一下就敞亮起来:“行了,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   祁温书对出去玩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身份暴露的话会很麻烦,他并不想惹麻烦,遂随了傅简的心意。   但他只吐出一个‘我’字,便被一道女声打断。   来者扎着双马尾,戴着碧绿色的美瞳,一身明显不同于常人的服饰,她伸手拦住了傅简:“傅简你丫的还想跑哪去?”   傅简无奈道:“我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你好几次了,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话剧社元老花颜属于为数不多的令傅简觉得头疼的人,这人油盐不进,笃定了要把傅简拉拢为话剧社的成员。   上次傅简被蒙了过来,结果不知道哪个社员看到傅简兴奋到无法自拔,朝他扑过去,傅简也不好对女孩子做什么,任由女孩的长指甲刮破了皮肤。   花颜对此非常愧疚,并送了他一袋卡通图案的创口贴。   那袋创口贴被傅简转送给邵云余,现在又回到他的胳膊上,也真是阴差阳错。   “我真的不打算去你那个社团,”傅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跟你们八字不合三观犯冲,去了必有血光之灾,你总不能看着我受伤吧。”   傅简对sy完全不感兴趣,上次去纯属帮哥们一个忙,绝对没有下次了。   花颜啧了声,到底没说话了。   但她转了转眼珠,一眼就瞅见傅简身旁的祁温书,顿时惊喜道:“你好啊宝贝,你是新生吗?要不要来我们话剧社?有好多漂亮妹子哦!”   祁温书被她的如火热情搞蒙了,半天没说话。   傅简心里直哀嚎,怎么忘了还有个邵云余!   傅简把祁温书揽到身后,警惕地看着花颜:“他不玩社团,你别想拉拢他。”   花颜:“他是你什么人?”   傅简:“我朋友!咋啦,你不许乱来啊——”   瞧这关心则乱的模样,能是普通朋友?重度腐女花颜完全不鸟他,给了社员一个眼神让他牵扯住傅简,她本人拉着祁温书可劲儿地忽悠,福利满天飞:“咱们话剧社有大神保佑,每个月送牛奶糖果,而且如果你面试成功,还有机会登台演出!”   祁温书:“我不想……”   花颜:“哎呀,大学嘛,就是要尝试新鲜事物,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   祁温书被这句话击中了心房:“傅简……也演出过吗?”   “当然,他很不错呢,只是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去了。”花颜观察他的神情,注意当她提到傅简时,面前的人表情会微微松动一下,这就是突破口啊,“如果你去表演的话,我让   傅简给你钢琴伴奏怎么样?”   傅简……真的会弹钢琴?他想起傅简的卧室的确摆着一架钢琴。   祁温书只稍稍迟疑了下,花颜便拍案敲定:“那就当你答应了!”   祁温书:“……”   傅简:“……”   花颜欢呼:“耶,买一送一,我赚大发了!”   傅简十分头疼,万万没想到,不但没逃离花颜的魔爪,还把邵云余给搭进去了!   后来直接被花颜拉去一个小房间,把剧本往两人面前一拍,花颜说:“现在时间紧迫就不面试了,傅简你有经验,带着云余过一下剧本,钢琴曲你来选。”   傅简不耐烦道:“知道了。”   “彭——”地一声,门关上了,正值黄昏,房间内没开灯,窗户却开着,淡淡的晚霞透过窗户流淌到地下,数不清的颗粒尘埃漂浮在空中,气氛静谧而美好。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说话。   “咳。”傅简率先打破尴尬,“你怎么样,是不是被花颜忽悠到了?”   祁温书摇摇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似乎很不想来这里。”   “也没有了。”傅简说,“我不喜欢她强迫我做什么事情,不过有你的话,还不错。”   还不错吗?   祁温书抬眼看了傅简一眼,又飞速地落下,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那就好。”   傅简走到中央,在钢琴前坐下,想了想,望向祁温书:“你随便看看剧本吧,放轻松,就当做是一个娱乐活动。”   祁温书认真地点点头,拿起剧本看起来。   这是一个追梦的故事。   一个钢琴天才在即将参加世界性比赛前出了车祸,手指僵硬无法继续弹钢琴,他的性格大变,这时一位温柔的钢琴老师教他一步步找回自己,虽然最后无法再弹出和之前一样好的曲子,但他却不再迷茫彷徨。   很励志的故事。   祁温书看了几分钟,被故事所吸引,再看时,祁温书突然觉得人设似乎不太对,他需要扮演一位性格暴躁的天才,而傅简要扮演一个温柔的老师?   太难了。   一串流畅优美的乐曲如雨点般蹦出来,在寂静空旷的房间里并不突兀。   祁温书的视线从剧本移开,傅简的手在钢琴键上穿梭游弋,像一出精彩绝伦的魔法。   这一小段只有五秒钟,声音结束时,祁温书心头涌上一股遗憾的情绪。   他还想继续听。   非常好听。   傅简却已然抬头,双目沉静地望向祁温书,也许是光线照射的原因,他的眼珠显得透亮清澈,像是灌满温柔的玻璃珠。   傅简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不论你之前有过多么高的荣耀,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你,现在,你愿意跟我弹一首小夜曲吗?”   祁温书深深地震惊了。   傅简见他久久不语,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突然无奈地扶额笑了一下。   “这台词是不是太装13了啊,我实在念不下去了。”   “没有。”祁温书说。   傅简:“嗯?”   祁温书:“我……我愿意。”   傅简“啊”了一声:“那我教你,很简单。”   祁温书还在想刚才傅简的表情和声音,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心也为之深深悸动。   他实在是……太喜欢傅简了,不论是温柔的,暴躁的,抑或是漫不经心,   满不在乎的傅简。   他都喜欢。   人鱼眼中慢慢的恋慕并未被傅简所知,他心情很好地教他键位,殊不知自己已经错过了一个亿。   傍晚。   祁温书依然在认真学习键位,焦头烂额,傅简一看时间,是时候吃饭了,没想到祁温书坚定地拒绝了他,傅简只好退而求其次,去食堂把饭打回来吃。   祁温书难得麻烦他一次。   傅简双手插兜,一出门,微风徐徐,非常舒服,他突然心血来潮,等会可以带邵云余去情人坡逛逛。   倒不是为了别的,那里的景色非常好,观星位置也很清楚,邵云余应该会喜欢吧。   刚打饭,傅简发现于阳煦站在他后面排队,神情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傅简,一个人来吃饭?”   傅简不想和他讨论这件事,含糊道:“哦。”   于阳煦没有在意,发觉邵云余不在,他眼中划过一丝光芒:“邵云余……不是你表弟吧。”   傅简:“那又怎样?”   “我只是怕你被骗。”于阳煦说,“他这几天才出现在你身边,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傅简没有多想,也不打算把邵云余的事情告诉他:“关你什么事?”   “作为你的哥们,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于阳煦微笑,他扶了下金丝镜框,款款道,“即使他是人鱼也没有关系吗?”   祁温书一遍遍地练习钢琴,虽然手指还很僵硬,但能够勉强连成曲子了。   “哐啷哐啷!”   祁温书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地接了。   电话里传来糯糯的乖巧的声音。   “……傅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水绛。”   祁温书手指一颤。   “您是讨厌我所以不说话了吗?但我只想告诉您一件事,您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人鱼,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呢?” 第147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13)   六六:[积分+1000]   六六:[积分+5000]   六六:[积分+……]   从接了那个电话起,六六跟中毒似的不断报积分,直到离目标积分只差一千时停止。   祁温书:[是不是出错了,刚才只是接了个电话而已,积分怎么会涨这么多?]   六六:[数据没问题,理由不清楚。]   祁温书没有追究,他重新弹奏起来,弹了一首极为流畅,音阶非常复杂的曲子,与刚才生涩的练习截然相反。   这支曲子只弹了一个小节便停下来,祁温书看着钢琴,轻轻地叹了口气。   突然间触景生情,他想起周时也曾手把手教他弹过钢琴,虽然从未十指紧扣,但却不厌其烦地纠正他的指法错误和因紧张而弹错的音阶。   那时祁温书大脑一片空白,相同的错误连续犯了三四次,等回过神时,周时已经教了他不下五次。   若是祁温书教人,饶是他脾气好也忍不住会发脾气,但周时面上丝毫没有不愉之色,仿佛祁温书根本没有犯错。这一认知令祁温书懊恼又沮丧——周时也许已经无比不耐烦了,但还得看在同学情谊和已经迫在眉睫即将开展艺术节表演的面子上强忍怒火,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于是祁温书假装自己有事,周时再三询问后离开,祁温书并未如他所说有事,相反,他在琴室练到半夜,最后被巡夜的阿姨说了一顿,不得不回寝睡觉。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祁温书在梦里也在狂弹钢琴,导致第二天手指抽筋,压根碰不了钢琴,只得找借口说他有事去不了。   这么一来,祁温书和周时压根没见过几次面,就到了艺术节。   傅简推门而入,饭盒压根抑制不住饭菜的香味在房间里流窜开来,祁温书双手放在琴键看着傅简。   “你练到现在?”傅简有点惊讶地问。   祁温书微笑了一下,弹起来:“还不是很熟练。”   “已经很好啦。”傅简把包装袋放在旁边的桌子,对祁温书说,“先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练。”   祁温书没什么胃口,但味道确实很香,又看到傅简摆了两双筷子,立即意识到傅简是打算陪他吃,便道:“好啊。”   活动一下手指,方觉有些酸疼,两人沉默无言地吃着饭,各想着些事情。   傅简给祁温书夹了一筷子,说:“嗯……”   祁温书:“嗯?”   傅简:“就是……你有没有……?”   祁温书:“??”   傅简:“算了,等会再说吧。”   祁温书看看傅简,他似乎在犹豫不决,什么事让他如此纠结?但他不是个喜欢追问的人,索性不问。   但他突然道:“刚才,水绛给你打了电话,我不小心接了。”   傅简没说话,过了几秒,茫然地问:“水绛是谁?”   祁温书哭笑不得,提醒他:“水绛是那条人鱼。”   傅简本就漫不经心地吃,听祁温书这么说,顿时又想问了,但吃饭时他不喜欢谈事情,容易食不下咽,于是长吁短叹。   祁温书观察他的神情,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简:“先吃饭吧。”   祁温书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傅简只好放下筷子,假装随意地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这个话题已经很久没被提到过了,祁温书愣了两秒,故作思索,然后说:“没有想起什么。   ”   傅简:“也是,警察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呢?”祁温书小心翼翼地问,觉得有哪里不对。   傅简:“哦,其实没什么,于阳煦说你是人鱼呢,但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   傅简笑了几声,也没见祁温书附和他,只好尴尬地停下来。   傅简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太傻了,真想回到过去捂住自己的嘴。   祁温书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傅简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打算起身收拾东西了,祁温书说:“我的确是人鱼。”   “对不起,我没有失忆,说的那些事情都是骗你的。”   傅简正想着等会干点什么解决一下自己做的傻事,突然祁温书的声音灌入耳朵,他沉默了几秒,说:“你发烧了吗?”   祁温书认真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但我只是怕吓到你……”   “你是人鱼?!”傅简只觉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听到了什么?他打算告白的人和他说他其实没有失忆,还是条人鱼?   是他疯了还是邵云余疯了?   “怎么可能……”傅简喃喃道,“人鱼不是有尾巴吗?你为什么有双腿,还能走?”   “是魔法让我变成了这样。”祁温书毫不掩饰。水绛的电话让他意识到他的身份已经掩盖不住,若是再和傅简撒谎,他们本就不怎么样的关系只会更加岌岌可危——人类不是有句话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他索性直接坦白。   但傅简的反应超出他意料。   他的反应不是惊讶,也不是生气,而是迷茫和不想相信。   傅简讨厌人鱼。   这点祁温书发现了。   但傅简现在的反应解释不通。   傅简的确不想相信,他本来已经认定邵云余就是将来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了,但他现在却说,他是条人鱼?   即使这样,傅简也完全没办法对他生气,他非常无措地发现:即使这样,他还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证明你是人鱼?”傅简嗓音沙哑,他的喉咙非常干涩,他现在好想喝水,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祁温书淡淡道:“我可以变鱼尾,但现在并不是适合的场地。”   适合?傅简被气笑了:“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祁温书踌躇道:“小时候你救了我……”   傅简接住他未尽的话:“所以你来找我,想报答我?”   祁温书点点头,模样十分乖巧。   傅简磨了磨后槽牙,突然说:“我现在就要你证明,你有办法吗?”   祁温书以为已经足够,没想到傅简一定坚持,为难道:“我送你的石头叫人鱼之心,是人鱼族才有的宝石——”   傅简打断他的话:“我没带。”   于阳煦当时和他说,邵云余脖子上挂着的石头是人鱼族专有的宝物,每条人鱼只有一颗,只用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傅简曾大量查阅关于人鱼的资料,人鱼非常专情,一生只爱一人,若是得不到爱情,便会化为泡沫。   祁温书懵了:“那还有办法……”   傅简看着他:“听说人鱼的眼泪会化为珍珠,是真的吗?”   祁温书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傅简便说:“那就这个办法好了。”   还未懂他的意思,祁温书的下巴被手指抬起,傅简低头吻了下来。   嘴唇相接触时,祁温书惊讶地想朝后退,傅简另一只手轻压在他的后   脑勺,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柔软的,温暖的触感。   祁温书喘不过气,便推拒傅简的胸口,傅简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下一刻,祁温书的下唇重重一痛——这可真是意外之惊吓,生理性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冒出来,下一刻便被手指接住,凝成   实体。   傅简已然退开,他看着手里的珍珠,笑了一下,有股讽刺的意味:“没想到是真的。”   “……”祁温书强忍住摸嘴唇的冲动,垂头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你骗了我,我咬了你,咱俩扯平了。”傅简说完,转身推开门。   祁温书不知道傅简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慢慢跟在傅简身后,保持十米的距离,确保傅简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他能看到傅简的背影。   直到出了校门,傅简坐上车,祁温书站在车门口,不知道该不该拉开门。   几分钟后,车窗降下,傅简说:“要我请你上来吗?”   祁温书拉开后面的车门。   傅简凉凉道:“我不给人当司机。”   祁温书茫然,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好吧,应该说不给鱼当司机的,傅简启动车子,又磨了磨后槽牙。   好想吃了这条可恶的鱼。 第148章 暴躁少爷捡了只小人鱼(完)   外面下雨了,雾雾蒙蒙的雨线打湿枯黄的落叶,傅简驾驶的车子驶过弧线停在停车场,傅简道:“下车。”   祁温书亦步亦趋地跟着傅简出了室内,雨还在下,傅简压根不在乎淋雨,长腿一迈,几步进了家门。   门没关,祁温书站在玄关,头发湿哒哒地垂着雨珠,雨水似乎格外偏爱他,一串串落在他的肩头,濡湿一大片成了深灰的大块。   傅简从客厅走过,把毛巾递给祁温书,神情拧巴别扭:“换衣服,洗澡,这些不用我教你了吧?”   祁温书点点头,接过毛巾,低声说了句谢谢,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换衣服。   傅简也几乎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丝毫没管正滴水的裤腿,烦躁地捋起遮住眉眼的刘海,在沙发上成了一座思考者的雕像。   直到祁温书推开门,傅简变换一下坐姿,假装出一副审问的姿态:“邵云余,这个是你的真名吗?”   祁温书:“是。”   “我不记得救过你。”   祁温书:“我记得。”   傅简心中一动,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几乎已经装不出表面的冷漠,幸而努力克制之下并未露出任何泄露情绪的表情。   “就算是这样,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事实也是如此,你不能帮我做任何事,还需要靠我养着你。”傅简说,“是不是这个理?”   祁温书喃喃道:“是我的错。”   他想,傅简说的没错,他对于傅简来说只是个负担,他不但帮不上他任何忙,傅简还要抽出自己的时间帮他,任谁摊上这样的事心里都不好受。   傅简继续说:“那既然这样,你应该可以回到海里去吧?”   快说你想留下来啊!   快说啊!   傅简眼巴巴地盼着,得到了祁温书的一句‘好’。   傅简快气死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话已经放出去了,想收回是不可能的。   傅简不想说话了。   心里非常后悔,早知道不放狠话了。   “那就这样吧。”傅简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进卧室把门甩上,恶狠狠地盯着门,目光像是要把门凿穿个洞。   他这么喜欢他,他居然骗他!   傅简躺在床上,视线正好能够看到墙上的报纸。   一则已经烂熟于心的报道:   傅博教授出海遇害,据知情人报道,暴风雨当夜出现人鱼,他们蛊惑海员导致沉船。   傅简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母亲执着地前往事发地,结果也遇害,从此无人再敢闯入那片海域,被称为魔鬼海。   他们都说自己看到了人鱼,在最后的视频记录仪中,也的确出现了人鱼。   人鱼害死了他的父母,这是不争的事实。   结果现在……   客厅里,祁温书伏案一笔一划写着东西,写好后认真叠起塞进游戏机里,留恋地看了眼卧室,起身开门,离开。   卧室里,傅简辗转反侧,似是有所感应,忽的爬起来,却在一刻硬生生制止了开门的动作。   门轻轻合上,祁温书左右四顾,朝着海的方向走去。   傅简内心煎熬,几番挣扎后终于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探头一看——没人?!   快步走出,左右一扫,这人果真走了!!   傅简心中的侥幸刹那间烟消云散了,转而化作一股怅然若失的失望情绪,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中的阴沉情绪简直能够滴落成水。   第二天话剧社排练,傅简一个人去了,花颜一副完全不想看见你的嫌弃表情:“云余呢?”   “回家了。”傅简说,“不好意思,我只能给大家表演钢琴独奏了。”   “回家?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花颜说,“云余那么可爱,你居然舍得欺负他!”   傅简在心中默默吐槽,他倒是想欺负他一下,奈何人家根本没给他机会。   “那你这周末有时间吗?学校最近要举办arty,说是要在海上游轮玩,我们打算去那里表演。”花颜递给他一张纸,“去的话就把这张表填了。”   傅简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转念一想,邵云余不是回海了吗,那他如果去参加活动,说不定还能再见到邵云余。   这一迟疑,花颜已经把表塞给他,和另一个人说起话了。   傅简已经保持握笔的姿势一小时了。   黄毛打完一局王者,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一瞥傅简:“傅哥,这表你都快戳烂了,要不我帮你写?”   傅简像是刚惊醒,低头写了名字,递给黄毛:“等会帮我交了,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黄毛:“好哒!”   一转身花颜给了黄毛一个暴栗子:“不准卖萌!”   黄毛傻傻摸了摸头:“没有卖萌啊……”   周末,豪华游轮内,后台忙得兵荒马乱,花颜确认一下节目单,吼了声:“有谁看见傅简了!下个节目就是他上场!”   大家纷纷抬头,表示没有看到。   花颜给傅简打电话,显示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傅简还掉链子!   节目即将开始,有人说看到傅简在甲板,花颜推开门,看到傅简背对着她站着,背影莫名寂寥孤寂。   花颜脚步顿了顿,满腔怒火似乎被什么熄灭了,她站在门口:“傅简,该你上场了。”   “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遇到你,那样你也许不会待我如最重要之人,但却会快乐地活在这世上。”   傅简说完,笑了笑:“社长别这么暴躁,我已经准备好了。”   花颜感到一阵困惑,怎么感觉面前的傅简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傅简的演出非常完美。   一群人鱼躲在礁石下竖起耳朵听钢琴,曲罢,七嘴八舌道:“确实不错,我们唱不出这种感觉。”   “我也好想拥有一架钢琴啊!”   祁温书拿着一根水草逗小鱼玩,小鱼左右拿不到水草,生气地扭扭屁股走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们该回了。”   他只是想最后看傅简一眼,但小小的心愿也不好完成,和女巫讨来的药水已经用光了,无法变成人类,他便无法和傅简见面。   六六:[其实你可以不离开。]   祁温书没想到六六会突然冒出来,吃了一惊,道:[不是说好了要离开?只是完成任务而已。]   [难道你没有发现,即便不完成任务,你也能拿到积分?]祁温书神情落寞,六六忍不住多嘴一句,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讪讪道,[加油呀,你马上就能回去了。]   祁温书:[到时候请你吃我最拿手的饭。]   六六:[我没有实体,没办法吃呀。]   祁温书陷入沉默。   六六不忍心,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   结果后来六六非常后悔说了那句话。   祁温书带着人鱼准备潜入海底,天色却骤然变深,墨云   一片片铺天盖地压下来,海底漩涡开始聚集。   “糟了,是暴风雨!”船长一看,震惊道,“立马通知游客乘坐逃生阀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喇叭连带着警报尖锐地刺入耳朵,学生尖叫惊恐地跑向甲板,东摇西晃到根本站不稳,一时间快乐的气氛骤然直下,险些变成灵异恐怖片。   “你干什么去?!”花颜眼瞅着傅简像着了魔一般往大海里冲,又惊又吓,连忙拉住他。   傅简看了她一眼,微微勾起唇角。   “去找他。”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海里。   没有带任何逃生措施。   祁温书看到傅简落海,简直快吓死了,带着他拼命跑,但暴风雨太猛烈了,漩涡几乎要将两人一起卷进去!   傅简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呼吸带出灼热的气息,在冰冷的海水中对比尤为明显:“小七。”   “你别说话……”祁温书忽的一愣,不确定地反问,“你叫我什么?”   傅简却是不说话了,在漫天宛若凌厉刀锋的环境里轻轻触了下他的耳垂,声音低哑:“等我回去,找你。”   那场暴风雨实在太大了,却只有一人全无踪迹,后来无数人下海捕捞,毫无所获。   该世界完 第149章 回到现实(1)   “祁先生,之前我们误诊了,其实并不是恶性肿瘤,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手术您就能康复了!”医生说,“非常抱歉,让您住院这么多天。”   青年脸上不带一丝讶异,微微笑了一下:“多谢了,手术什么时候进行?”   “虽然只是小手术,但还是需要多观察几周,第三周——”   医生翻着病历,话还没说全便被轻轻地打断:“我下周有事必须出去,可以么?”   医生犹豫一下:“可以是可以,但你体质差容易晕倒,若是没人在旁边看着……”   “——我看着。”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乍然出现,祁温书浑身一僵,垂下眼刻意不让自己去看那人。   医生见祁温书对那人冷淡的模样,不放心道:“你是病人的家属?”   周时刚吐出一个“是”字,根本顾不上表明自己身份,便被医生拽到一边,义愤填膺地骂了半个多钟头。   “你前几周怎么都不来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之前一个人做化疗做胃镜有多痛苦?没见过像你这么不靠谱的家属!你是他哥?是不是亲的!”   周时对医生的怒斥持全然接收的态度,抬眼时轻轻扫了一眼祁温书,眼中全是心疼与无奈。   “我是他男朋友。”   “男——”医生一噎,剩下半摞打好的腹稿全没了。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明着是不支持不排斥,但大部分人依旧墨守成规,接受不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关系,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结婚生子?简直搞笑!   敢就这么光明磊落说出来的人,不说人品如何,至少勇气可嘉。   再看眼前的人,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眼中有神,衣品尚可——腕表十分低调地隐埋在黑曜石袖口之下,看上去像是个成功人士,也不像是衣冠禽兽……   “那个,您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周时压根没提他当时根本不知道祁温书生病这事,这人没告诉他不说,自己偷偷跑到医院拉黑他的电话,换了手机卡让他满世界找不说,一个人孤独病死直到系统找上他这事也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医生愣了下:“什么?”   周时非常诚恳地说:“他的病情,需要注意什么,用什么药,用量如何,平时饮食有什么忌口,麻烦您都告诉我。”   医生见他拿出手机打算录音,彻底无语。   “只是个小手术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好吗!!”   医生成功被周时烦走,周时关掉一小时的录音,终于原路返回,打开了病房的门。   “咔嚓——”   门开的声音异常清晰,瞬间打断了祁温书的思绪。   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霎时紧绷,祁温书眼神游移,不看周时,问:“你怎么来了?”   你现在……不是应该和祁温温在一起,筹备婚礼吗?   周时久久不说话,祁温书半晌没听到声音,以为周时生气了,连忙抬头,却窥见周时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祁温书一怔:“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周时很喜欢吃苹果,平时能一口气咔嚓掉三四个。   他拿起刀,果真开始认真地削皮。   耳畔传来轻声叹息,随后手被握住,皮肤相触的细腻感觉登时令祁温书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周时从他手里近乎于“抢”走了刀和苹果。   “你是病人,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削水果。”   周时语气平静,但祁温书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又酸又麻又有点甜,甚至还多了分期   待。   但他不敢问,就算这问题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他也不会问出口。   周时:“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祁温书立刻开始找借口:“你忙,我不想打扰你。”   事实上这借口他已经想了很久,否决掉无数个,最后还是选了个非常平淡的。   对啊,他已经用这个借口开导过自己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很成功。   “对,我是很忙,忙到你高烧四十度都不愿意给我打电话,忙到你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都不愿意联系我,给我一个机会!”周时嘲讽地翘起嘴角,“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而已,对吧。”   “……”   周时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祁温书反应了将近一分钟,周时把苹果递到他唇边:“咬。”   祁温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确定道:“你怎么知道?”   周时为什么知道他高烧,为什么会知道他——曾经死过一次?   周时看着他,重复:“咬。”   递到嘴边的东西,祁温书觉得别扭,欲伸手去拿,却见周时干脆利落地收回手,把苹果往垃圾桶一扔。   祁温书顿时急了,他还没吃上呢!那可是周时亲自削的苹果!   周时拿餐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随后倾身过来,看着祁温书的眼睛,道:“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   一切都像是被放慢十倍的画面,祁温书看着周时离他一寸寸静了,脑中一团乱麻。   周时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做什么?   我……我该怎么办?   一切都没有理清思绪,但只有一点,无论周时想做什么,他都不愿意反抗。   周时轻轻地吻住了他,在他沉睡多时而显得苍白干涩的唇瓣啜吻,像是在安慰他,半晌又抵住他的舌尖缠进去,逼得祁温书轻轻“唔”了声,苍白的脸颊顿时染上了红晕。   他的手抵在周时胸口,却毫无威胁力,甚至说,他根本没有反抗的心思。   在这一吻的甜蜜当中,祁温书的心翻起了蜜罐似的惊涛骇浪。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直到祁温书觉得产生了眩晕感,周时才放过他,却仍旧离他很近,在他耳畔道:“我刚和医生说,我是你家属。”   祁温书疑惑:“嗯?”   是哥哥那样的家属吗?   周时似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似笑非笑地补充了一句:“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轰——   祁温书摇摇欲坠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万般情谊,彻底漂浮在糖海中,化为了一片片糖蜜般的羽毛。   “你说什么——”祁温书说。   他还在梦里吗,还是在任务世界里,为什么周时会和他告白!   结婚呢?   周时见他眼中满是好奇和疑惑,终究不忍心让他再思考半刻:“我喜欢你,祁温书,说多少遍都行。”   “妹妹的婚礼呢?”祁温书问,哪怕再挣扎,哪怕只是一场虚梦,他也要问个清楚,痛个明白。   “婚礼?”周时挑了下眉,“祁温温和她的小竹马订婚礼在下周,你不想去?”   竹马——   当初是谁说是周时来着?   祁温书回忆,周时给他发简讯说自己要结婚了,然后他妹妹也说自己要结婚了,这任谁都会想岔。   更何况周时似乎和他妹妹的关系更好,经常在一起聊天,而他和周时在一起,除了谈论学习就   是沉默。   “你说你要结婚了……”祁温书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但周时的话也不是假的啊,“和谁?”   “你说呢?”周时无奈地道。   祁温书迟迟不表白,他必须采取行动,没想到这一行动直接把人吓跑了。   “如果你愿意,我随时愿意和你去领证。”周时道,“不过先得把手术做了。”   祁温书抿着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这个问题自从周时对他告白那一刻,祁温书就搞不懂了,周时对他不是只有兄弟情吗,怎么突然就爱上了,还要结婚?   饶是心中欢喜,但越是开心快乐,祁温书越是喜欢自虐似的让自己冷静理智,告诉自己现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很久之前……”周时假装回忆,终于难得矜持了回,“也可以算一见钟情吧。”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没有理由。   周时因为和祁温书谈太久导致没注意到药剂打完害得祁温书手肿又被医生叫去训了半天。   祁温书独自乐了半天,突然一愣。   祁温书:[六六?]   六六:[嗨,宿主,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呀。]   祁温书:[我很好,就是……]他顿了顿,问,[这里真的是现实世界吗?]   六六:[咦,为什么这么问?]   祁温书:[太完美了,这一切……我有点不敢相信。]   六六有点心疼宿主:[这一切,都是您和周时一起努力换来的呀。]   祁温书猛地愣住了:[和周时有关?]   六六:[对呀,当初您选择助攻的那些男主,其实都是周时,是他选择了与您生命共享,才获得了让您重生的机会。]   [……]过了许久,祁温书才低声说,[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熟悉的感觉,不是错觉,那些安心的感觉,的的确确是周时带给他的。 第150章 回到现实(2)   黄昏时,周时拎着一个大饭盒去了祁温书所在的病房,有半米的三层饭盒,放在桌子上成了全病房内最惹眼的存在。   正和祁温书唠嗑的人惊讶地问:“小祁,这是你家里人吗?”   祁温书稍愣了下,正准备说是朋友,周时看了一眼祁温书,像是怕他说出什么错误答案似的,抢在他前面飞快地说:“是的,阿姨。”   阿姨给祁温书抓了把瓜子,自己也磕着瓜子,数落了周时半小时,来来回回都是“你怎么能让病人一个人在这里呆这么久也不来看他”之类的话。   祁温书见周时也不反驳,也不生气,认认真真应下了那些“错”,不禁觉得有点心虚,还有几分愧疚——到底是他没告诉周时,怨不得他。   “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每时每刻都看着他。”周时的长相其实很讨中年阿姨喜欢,再加上他认错态度诚恳,阿姨终于大度放过他,递给他一把瓜子,周时就成了“自己人”:“你们聊吧,我出去转转。”   周时颔首,终于清静后,祁温书觉出几分忐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时入乡随俗地磕起瓜子,“瓜子是好东西,医生说你可以多吃点。”   祁温书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清了下嗓子,他正色道:“你是封言,西德尔,陈南煜,顾青冥,江淮,傅简……”   “等等,”周时问,“你在说什么?”   祁温书满腔感动正无处安放,被周时一打断顿时化成了疑惑:“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周时黑人问号。   祁温书:“……这,这些都是你啊。”   周时指着自己:“我没那么多外号。”   祁温书和周时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默。   祁温书在心里呼唤六六,但六六自从告诉他周时和他一起进入游戏后便再无音讯,任凭他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祁温书又和周时说了几个故事,周时都是一脸问号。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死了?”祁温书问。   周时回忆了下,道:“我找到你的时候,有个人和我做了个交易,说可以让你活过来,我就……答应了。”   “但我完全没想起来交易的具体内容了。”周时眯起眼睛,“如你所说,我成了你说的那些人,然后主动爱上了你。”   这句话被周时说出来的效果有点强大,祁温书觉得有点羞耻,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   周时若有所思。   下午时,祁温书又做了个检查,结果令医生继第一次误诊后再次大跌眼镜:“肿瘤……消失了!”   周时不放心地让医生再看一遍,结果和上一次相同。   最后连手术都不用做,医院还给退了大半用以后续做手术的钱,当天傍晚祁温书就出院了。   周时的车就在外面,祁温书坐在车上,突然感觉很困,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周时的车速不高,而且非常平稳,坐上去感觉不到一丝颠簸。周时开车时心无旁骛地看路况,他朋友都知道这点,所以不会在开车时和他讲话。   一路沉默,遇到了红灯,周时一看副驾驶,祁温书靠在椅背,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周时俯身亲了他一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一颗柠檬黄的硬糖,看上去酸酸甜甜,但周时并不喜欢这玩意,只能是祁温书的。   周时看着糖,眼前突然闪过几个捉不住的画面,他皱了皱眉。   红灯转绿灯,车流继续朝前涌去,祁温书被喇叭   声吵醒,发现周时还没启动车子,似乎思考着什么事情。   祁温书提醒:“该走了。”   周时突然惊醒:“……嗯。”   祁温书揉揉眼睛,他梦见了之前的事情。   直到初三,祁温书都是别人眼中的“优等生”,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但在最关键的一年,父亲出轨,父母离婚,祁温书跟了病重的母亲。这件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虽然中考没出什么差错,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但从那时起,祁温书开始忙碌起来。   他接了几分兼职,早起晚归,趁着闲暇时间写写作业,但工作时几乎没有空余时间留给他学习,晚上睡不好又早起,很困,上早课容易迟到,高中第一次月考,他的成绩从考进来的第三名落到了十五名。   祁温书和周时是同班同学,但从未说过一句话,直到老师安排了个互助小组,把他和第二名的周时组到一起。   祁温书以前学习很好,现在却成了不思上进的差生,加上母亲昂贵的医疗费,他几乎没有心思学习了。   周时也几乎不和他说话,即使有那个互帮互助小组的名头,他不找周时,周时也不会主动找他。   变故出现在第二次月考后,祁温书的名次一降再降,落到了三十五名成了班里倒数第五。   老师把祁温书叫过去,周时已经在那里了,老师问他,是不是周时不教他。   祁温书说不是。   老师说第三次月考后要按成绩重新分班,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就得换班,离开尖子班。   又说周时平时不要对他那么冷漠,祁温书初中成绩很好。   祁温书沉默地出来,周时难得主动和他说话:“你为什么不学习?”   祁温书懒得说那些事情,敷衍道:“听不懂。”   周时拿过本子给他讲了一道题,祁温书说没听懂,周时又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发现祁温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时:“……”   周时也懒得管他了。   祁温书醒来时,周时正在刷题,眼皮也没抬地说:“睡眠质量挺好,我教不了你,你还是让老师换个人教吧。”   祁温书没反驳,也没说要换人,背上书包去兼职,周时在后面问他:“后面还有节晚自习,你又逃课?”   祁温书冷漠地说是。   周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倒要看看这个人一天到晚地睡觉,又迟到早退到底是去打游戏还是干嘛。   祁温书骑着自行车,周时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跟着他,司机怀疑,周时说是他弟,天天逃课看他去哪玩,司机秒懂。   祁温书的车停在超市前面,他进去十分钟又出来,手里拿了一叠传单,面上冷冷的,发传单时像变魔术般微笑起来。   周时:“……”   逃课发传单?真有他的。   祁温书发得很快,基本上发出去的都有人拿走了,发完传单,周时心想这就完了吧,祁温书跨上自行车,又来到奶茶店,进去就没出来。   周时递给司机一张百元,说了句不用找了,下车进了奶茶店,正是下课高峰期,奶茶店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女生,周时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周时离一个女生有点近,听到女生对朋友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看帅哥的,只有这个点他才在呢。”   周时心里有了种预感,这预感在他看到祁温书时成了真。   祁温书换上奶茶店的员工服,衬衫束腰马甲,眉眼清俊,唇角含笑,简直是自带美颜。   周时之前听说有人和祁温书   表白还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他突然有点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了。   不过他晚上怎么这么忙,不做作业,跑来做奶茶?   周时看到祁温书就离开了奶茶店,他没让祁温书看到他,坐在隔壁能看到奶茶店的咖啡馆靠窗处,听着英语听力,点了一杯摩卡,边喝边观察祁温书,发现他动作很纯熟,不知道已经工作多久了。   周时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原以为这人是因为玩游戏才导致学习退步,现在看来,好像是他错了。   就这么过了两小时,奶茶店关门了,祁温书从奶茶店走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周时连忙跟上。   他刚才看到有租自行车的店,想着打车太慢,就租了一辆。   一骑才发现,祁温书其实骑的很快,路又长,饶是周时,也觉得有点累了。   而祁温书还站了几个小时去工作。   天都黑了,该回家了吧。   周时的想法在他看到祁温书进了一家游戏厅时化为乌有。   ……所以兼职还是为了玩游戏吗?   周时没有随意下结论,他觉得还是进去看一看为好。   眼见为实,不论结果怎样,总不能冤枉了他。   周时非常庆幸那天自己跟过去,并围观了祁温书工作的全程,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错过什么。   祁温书果然不是去玩,他的身上又是员工服。周时心想他到底有多少工作,这样还能学习也真是厉害了。   本想继续跟,但家里给他打了个电话,周时只好先回家。   睡前周时琢磨着,祁温书学习退步其实他也有责任,还是好好教他吧。   第二天祁温书果然又迟到了。   他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任谁都以为是半夜玩游戏的后果,但只有周时一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周时以互助最好坐一起的理由,成功让祁温书和他成为了同桌。   第一步就是高薪雇他当家教。   周时的语文非常差,祁温书的语文成绩却名列前茅,这样的理由正好。   周时说完,祁温书看了他一眼:“人傻钱多速来?”   周时:“……”   好心帮你,结果还怼我,气成河豚! 第151章 回到现实(3)   祁温书并不想和周时有什么联系,上课时依旧我行我素,该睡睡该发呆就发呆,中午一觉睡醒,教室又没人了。   祁温书几乎已经习惯,他中午去买个面包就能对付一下午,晚上则是在游戏厅吃员工餐,深夜回家,早上不吃饭,周而复始,组成了他的生活。   营养不足也是他平时总是打不起精神的原因之一。   祁温书伸了个懒腰,突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有人在门口聊天。   他没打算听,但其中提到了他的名字。   “你说要给祁温书补习?别开玩笑了,他那个成绩谁能拉的上来。”是周时的哥们,也是个学霸。   “老师说让我帮他一把。”周时说,“每天提醒我三遍,我忽略不了。”   “凭什么啊,他也不给你补课费,要不要脸啊。”   周时皱了皱眉:“……”你别这么说他。   正准备开口,祁温书从后门走出来,看也没看两人,径直朝着小卖部走去。   那人还在愤愤不平:“拽什么拽,一个差生……”   剩下的话却说不下去了,周时冷淡地看着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别管。”   祁温书在小卖部转了一圈,随便买了个小面包,就着矿泉水在操场吃了,以往这时候他都回去补觉,但现在他不想回去。   回去又对着周时这人……心口不一,看着烦。   他想了想,下午第一节 语文课,老师让背的古文还没背,默写不过得罚抄,便拿着速背本开始默背。   背了三句,周时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我和你道歉,之前那些话……不是故意的。”   祁温书:“我知道。”   周时的表情有些意外,又拿出一盒饭:“我多买了一盒。”   祁温书:“我吃过了。”   一袋面包能抵什么饿?周时说:“我语文成绩不好,是真心想让你教我,你如果不要钱,那我用午饭抵。”   祁温书拿速背本盖住脸:“我没答应教你,我会和老师说明情况,你不用这样。”   周时沉默了,祁温书闭着眼,许久也没听到周时说话,他都快要睡着了,把本子拿下来,发现周时不但没走,还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祁温书:“……你怎么还没走?”   周时左右想不出办法,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执念,是觉得祁温书不是因为不想学变得成绩差很可惜,所以想要帮他。   可他忘了,平时那些学习努力的差生,他也没想着要帮别人提高成绩。   没办法了,周时说:“你不接受这盒饭,我就觉得你没有真心原谅我。”   你这人有毛病吗?祁温书险些脱口而出。   他脸上挂着黑线,把手一伸:“饭。”   烦!   当天语文课,祁温书只默出来三句,罚抄十遍,周时则是一句都没写出来,态度不端正,罚抄二十遍,放学后,一群人留在班里罚抄。   祁温书打了个饱嗝,学校的饭量好足。   周时写完的时候,祁温书只写了三遍。   祁温书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周时叫冤:“天地良心,一个字没少。”   祁温书因为上午的事,对他的态度稍微软化了些,把他的纸拿过来一看,脸黑:“你这是什么鬼画符,重写。”   周时的字非常潦草,这也是他语文成绩提不上去的原因,语文老师非常看中字体,卷面分能占好多分。   周时:“……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来最好看的字了。”   他的理科成绩好,公式刷刷就出来了,所以写字速度非常快,又不用写多少字,写数字和符号就行了。   周时开始装可怜,有多少天才是因为严重偏科与好大学失之交臂,他也想好好学,但语文实在是太难了。   祁温书吃人的嘴软,犹豫一下,终是答应给他补习。   周时想了想:“那你每晚给我补习?”   祁温书:“不行,晚上我有事。”   “什么事?”周时说,“你的作业都是空白,晚上又不写作业。”   祁温书不耐烦道:“私事。”   “语文是门需要长期积累的课,不是靠突击补习就能上去的。”周时说,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拿语文老师训自己的话和祁温书装可怜,这样一来,自己好像更惨了。   祁温书思考了会:“我给你布置任务,早上来了放我桌子上,我会检查。”   “没有面对面授课吗?”周时失望地说。   祁温书:“……”想得美。   周时今天还是没问祁温书晚上干什么去了,他家里有事。   祁温书给他布置的任务是背诵,周时背了一个小时,觉得自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周时按往常时间去教室,祁温书的座位依旧是空的,周时心想他晚上工作多晚啊。   祁温书踏着上课铃进教室,进来就趴桌子上昏睡不醒了,周时连忙叫他:“我给你背一下?”   祁温书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句。   周时便胸有成竹地背,背了两句就卡了,祁温书趴着,听他断了就给他提醒,背了五句,祁温书没声音了,周时一看,他睡着了!   这是有多缺觉啊!   周时哭笑不得。   早读的时候,祁温书终于缓过来劲儿了,揉着眼睛起来看课本,突然想起还有周时一件事,他睡着前周时还在背诵,结果他睡着了……不由心虚。   周时见他醒了,塞给他一包东西,热腾腾的。   祁温书疑惑地打开一看,包子,豆浆,油条:“?”   周时:“嗯,这是你教我语文的报酬,不用客气,我顺带买的。”   祁温书饿的不行,说:“谢谢,多少钱?”   周时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是报酬吗?”   祁温书脑袋一片混沌,也忘了报酬是什么玩意,先咬一口再说,他已经很久没吃早餐了,几乎快要习惯那种慢悠悠磨人的饥饿感,但吃到东西时,突然感觉很幸福。   红豆包,甜甜的,好吃。   “趁热吃啊。”周时帮他把豆浆插上,看他狼吞虎咽,随意道,“你昨天几点睡的啊。”   “四点。”祁温书困顿地说。   “啥?!”周时的嗓音高的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他降低音调,“你四点睡觉?干嘛呢?!”   祁温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吃东西,声音里有鼻音:“打工。”   周时:“……”   你晚上四点睡,早上七点起,你不困谁困啊!   怎么能这样呢!你父母不管你吗?太过分了吧!   周时有无数话想说,但上课铃响起,祁温书又趴下了,周时只得暂时放弃。   这节是数学课,挨个起来回答问题,祁温书没答出来,在外面罚站,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但周时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以前学习可好了,第二名进来的。   现在却是个差生,不好好学习,哎……   老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但不是他的错啊……   周时这节课没答出问题,老师非常奇怪:“周时,你再看看,这道题你应该会。”   周时说:“老师,我忘了怎么做。”   老师叹道,“坐下吧。”   “老师,你得一视同仁。”周时拿着练习册出去了   罚站这件事,其实是为了让上课迷糊的人清醒一下,但祁温书站着都能睡着。   上课,仿佛与他无关。   直到身边站了个人,还挺新奇,祁温书一看,无比震惊:“你怎么在这?”   “和你一样,题不会做呗。”周时说。   祁温书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   “我发现你英语成绩也特好,你带带我呗。”周时小声说,“我不想偏科。”   “老师比我教得好。”祁温书说。   周时:“不,我觉得你讲的好。”   祁温书:“??”   我什么都没讲过,你怎么就觉得我讲的好了?   周时:“初中的时候,你是不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去xx学校讲过英语课?”   祁温书想了想,有这回事。   周时笑了:“我当时就是你的学生。”   当时他还特别激动,能和“祁老师”在一个学校,月考却大失所望,这人是怎么考进来的?后来却发现,这人是有原因的。   他最终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别人都以为他学习不好,只有他知道,他只是差时间,和钱。   祁温书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难题。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祁温书一如既往地兼职,在疲惫的麻木中,某个时刻会想起周时,他现在做什么呢?做作业吗?   他也想做作业,但根本没时间。   房租,医药费,生活费,这些困难将他整个人压的死死的,他甚至生过休学的念头,但他的母亲不会答应,学校绝对会打电话,一打电话,什么都知道了。   只能先上着。   祁温书在游戏厅的活还算轻松,就是熬的晚,不能趁机睡觉,必须打足精神。   人一困,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晚上十一点,周时走进游戏厅。   祁温书在柜台,一句“欢迎光临”卡在嗓子眼。   “你怎么在这儿?”他不可置信。   周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想问你呢,你在这儿打游戏?”   “我……”祁温书不知道该怎么说,“打工。”   周时:“招童工犯法吧。”   “兼职而已。”祁温书辩解,怎么也想不通,周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时:“为什么你宁愿在这里打工也不愿意当我的家教呢,明明我更需要帮助。”   祁温书:“……”   这话,真的好不要脸。 第152章 回到现实(4)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周时捏了捏祁温书的脸颊,手下的触感细腻且真实,周时忍不住又捏了两下,“到家了。”   回忆中断,周时停车的地方令祁温书愣了愣,这不是他家的路。   上大学时,周时说宿舍太吵要搬出来住,问祁温书要不要和他合租,祁温书拒绝不了,两人便在外面租了房。   毕业后,祁温书以离工作地点太远为由搬出来,再也没回去过。   时隔一年,祁温书没想到还会回来。   “嗯哼?”周时以威胁的语气说,“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祁温书笑了下:“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周时捏了捏他的耳垂,说,“可你一次也没回来过。”   进屋,房间的陈设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甚至于,空气中的柠檬香型清香剂的味道也没有变过,祁温书几乎以为他从没有离开过。   周时从身后抱住他,祁温书没料到他的动作,踉跄两下,跟着周时的动作倒在沙发上。   周时握住祁温书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种很温柔的迷惘,周时低声说:“阿祁,我好想你。”   “我也……”祁温书说,想起在医院里煎熬而绝望的日子,顿了顿,摸了摸周时的脸颊,“我好喜欢你啊,周时。”   周时低头,和祁温书鼻尖相蹭,咬在他的唇上,力道并不重,祁温书轻轻地回应他。   周时声音很低很沉:“我想要你,阿祁。”   他的声音本就很好听,祁温书爱死了他这么叫他“阿祁”的模样,怎么能拒绝他的求欢。   意乱情迷间,他想起了周时第一次唤他“阿祁”的时候,他月考进步了三十名,周时高兴得不得了,一时激动,喊了他阿祁。   他当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周时的老家都是这么喊爱人的。   那时候,他自以为的喜欢早已被回应过了,只是他不知道,因此错过了许多美好年华。   但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周时刚进来时动作生涩,祁温书喊了声疼,周时就不动了。   “很疼吗?”周时担心地问他,声音显得有些迟缓,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但处于极端疼痛中的祁温书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手指紧攥,希望这阵痛意能赶快过去。   周时后来动作幅度却大了许多,像是一瞬间精通了某项技能似的,不停地吻他,急促地说着什么。   祁温书偏过头,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阿祁……阿祁,我爱你。”   手被抓住了。   以绝对不容忽视的力度,紧紧地攥着,甚至有些发烫。   祁温书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沉溺其间。   代表他被需要。   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和周时抱在一起,周时的呼吸声一阵阵拂过他的耳朵,像一阵滚烫的风。   “阿祁,”周时说,“我想起来了。”   祁温书唔了声,没意识到周时这句话的意思。   片刻后,他缓了过来,终于开始思考:“想起来了啊……”   “嗯。”周时很严肃,“我当时找不到你,结果有个系统找到我,说让我救你。”   祁温书轻轻地嗯了声,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阿祁,你当时,怎么没找我呢。”周时说,“怎么这么迁就我呢,先不说你以为我订婚了,就算是真的,你也要跑到婚礼现场把我抢走。”   “我很自私的,不准你不   喜欢我。”   周时说着,看到祁温书眨了眨眼。   祁温书:“我错了。”   模样非常乖巧。   周时:“还有下次吗?”   祁温书:“没有了。”   周时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祁温书差点没起来。   周时叫了他十次,每隔十分钟叫他一次,祁温书嘴上说着马上起,周时一转头再一看,又睡得呼呼了。   昨天信誓旦旦说要把他叫起来去参加妹妹婚礼的人,立了个大大的fg。   周时纵容道:“要不就继续睡吧,我帮你给你妹妹打个电话。”   祁温书觉多,昨晚又折腾到半夜,精神上很疲倦,但一听到周时的话立马想起了婚礼的事,赶忙起来,又倏地扶着腰跌倒回被窝。   祁温书:“嘶——”   周时忙道:“疼不疼?哪里不舒服?”   “……还好。”祁温书说不出口,身体里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浑身又酸又疼,最后慢慢穿起衣服,好歹是能下床吃饭了。   祁温书叉着一块蛋黄,放到周时盘子里,周时说:“阿祁,说了多少遍,蛋黄不能不吃。”   这种哄小孩的话,祁温书却是已经习惯了,说:“我今天不想吃,你帮我吃。”   周时无奈,但又没办法。   祁温书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吃不上饭,周时为了监督他吃饭,便每天和他一起吃,才发现这人还挺挑食,鸡蛋只吃蛋白,不吃酸菜炒的东西,也不吃没剥皮的西红柿,周时用以前父母教育他的话教育祁温书,但祁温书不但不听,还总是反驳他。   “不剥皮有农药,吃多了会中毒。”   “蛋黄太噎了,会吃不下饭。”   “不能浪费……那怎么办?”   对啊,那怎么办?周时只好自己吃掉。   祁温书身上的那点小娇气都是被周时宠出来的。   更何况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周时更不会和他吵架,吃就吃吧。   祁温书却抢先一步,又把蛋黄叉了回来,放进嘴里。   周时反而觉得意外:“不喜欢吃就不吃,别勉强自己。”   “其实还好。”祁温书说。   他以前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在周时心里是有位置的,哪怕一点点,如果周时愿意给他就已经足够令他感激。   但周时实在是对他太好了,纵容他把心全部占据,丝毫不反抗。   祁温书之前不是不知道,但他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周时是爱着他的。   死过一回,把一切都看得明白了。   吃过饭,周时领着他去挑衣服,打开衣柜,满满当当都是衣服,有祁温书以前没拿走的衣服,也有新的衣服。   周时沉吟片刻,拿出两套让祁温书选。   祁温书:“我和你不是一个码……”   周时说:“这些全是你的码。”   祁温书惊讶地看着他。   周时笑了一下,说:“我说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连我也不能把你赶走,你是不是又忘了?” 第153章 回到现实(完)   周时一提,祁温书的脑海中果真浮现出相关的一段事情。   在周时的帮助下,祁温书的成绩提升得很快,高考时,他甚至考上了周时的大学。   周时挽救了他的人生,祁温书非常感激,上了大学后,见到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情,祁温书也发现了一件事。   他喜欢周时。   但他并不觉得周时对他是一样的感情。   所以他始终没有告诉过周时,他喜欢他。   大二,他以兼职为由,搬出了宿舍,想远离周时。周时一开始没发现不对,但过了一个星期,他发现祁温书在躲他,找到他的住址时,发现他住在非常破旧的多人宿舍,周时简直快气死了。   他在外面和祁温书租了房子,两个人把房间打扮得温馨极了。   但祁温书始终觉得自己是客人。   周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早出晚归,还不忘打扫房间,似乎他周时就是个不讲理的,打扫不干净了就要把他赶出去。   周时叹口气,对他说了那句话。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连我也不能把你赶走。”   听者无意,说者有心。   那时,祁温书觉得手里的礼服重若千钧,他几乎双手都捧不起来。   像是捧着他可望不可即的爱。   “你怎么……怎么能……”祁温书喃喃,话却说不下去了。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将衣服放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抱住周时,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闭上眼睛,他紧紧勒住周时的腰,像是在发泄多年以来的不可说。   怎么能这么好呢……   周时纵容地回抱着他,感受到紧迫力道之内蕴含的心酸和欢喜,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背上:“阿祁,你需要我,我更需要你。”   “周时,”祁温书的声音闷在他的衣服中,像是刚哭过一般,“你现在的动作,和我妈妈一样。”   周时的动作一顿,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仍旧温柔,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哭笑不得:“宝宝,该换衣服了。”   祁温书妹妹的婚礼非常盛大,她还邀请了父亲,祁温书只和那个人有过一瞬间的对视,便垂头喝起周时盛的汤。   入口的味道甜腻,祁温书嚼了一颗枣,看向周时:“?”   周时笑得温柔,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持:“医生说你气血不足,多吃点红枣对身体有好处。”   祁温书拧起眉:“可我现在身体很好。”   “真的吗?”周时说。   祁温书迟疑着不敢点头,总觉得后面有套。   周时:“你看,你不敢回答。”   祁温书一激就说了:“真的!”   刚一说完,他看到周时神情变了,顿时后悔,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周时,没想到这人直接把激将法用在他身上了。   周时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今天早上赖床说腰酸腿疼的人是谁?”   祁温书:“……”   输了。   他甘拜下风。   后来敬酒的时候,祁温书怀着股遗憾又庆幸的心理,遗憾他没有问妹妹的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庆幸是妹妹的短信让他支撑到了最后。   妹妹笑意盈盈,非常高兴:“哥!我都嫁人啦,你什么时候结婚呀?”   祁温书举着酒杯,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   周时接过他的酒杯,另一只手握住祁温书,对他妹妹说:“你哥哥很快就要结婚了。”   妹妹看着他们俩,眼中   浮现出了然的神情,她脸颊红红,透着股当新娘的幸福和快乐,说:“哥……你也要幸福呀。”   祁温书弯着唇角,对妹妹说:“新婚快乐。”   祁温书没喝几杯酒,大部分都被周时挡了,除却一开始看到父亲的不愉快之外,祁温书沉浸在莫名晕乎乎的快乐感中,最后出了门,他拉着周时的袖子不松手。   周时无奈地将他的衣领拉高:“醉了么?”   祁温书摇摇头:“没有……我什么时候结婚啊。”   他鼓着勇气,借着三分醉意问完,突然又不好意思了,顾左右而言他:“那边好像开了个喷泉公园?想去看看。”   周时便带着他去了。   华灯初上,喷泉公园有好多人,情侣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经过,无数盏霓虹灯在水花的折射下变得五彩斑斓。   他们慢悠悠地在公园里转着圈,没有人说话。   一个小孩拿着大风车呼啦啦从他们身边跑过,却被地上石子绊倒,祁温书弯腰将小孩扶起来,周时把地上的大风车放进小孩手里。   小孩声音脆生生地道谢:“谢谢大哥哥!”   随后又跑掉了。   祁温书回头,唇上一热。   周时轻轻吻了他一下,正如旁边的情侣一般,做着最普通,却也最独一无二的事情。   热风从耳畔穿梭而过,血液中有一种悸动在奔腾,星光闪耀。   “阿祁,我们结婚吧。”   “好。”   我们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千秋万代,时代变革,阴谋诡计。   但我们最后还是相爱,还是在一起。   我爱你,周时,直到生命结束,这一点也绝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