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精分[穿书]》作者: 言笙笙   简介:   白切黑假少爷和他的海盗外挂   大家都在传:沈家那个假少爷沈辞舟,在真少爷回归之后受了刺激,可能人格分裂了。   原本任人拿捏的一朵病弱小白花,时不时性情大变,变成一朵暴力食人花。   比如说,平时连瓶盖都拧不开,走两步路都扶墙的沈少爷,某天被十几个小混混堵在小巷里,等好友带人赶回来,沈辞舟正脚踩一个,拳打一个,边打边冷笑:   “叫爹!叫爹!叫不叫?叫大声点!”   众人:……   再比如,被弟弟打赌坑害,莫名上了赛车参加比赛,上车前沈辞舟脸色苍白,泪水涟涟,下车时不仅跑了个第一,还一头盔狠砸过来,把真少爷给砸了个满脸桃花开。   “不知道老子晕车?小兔崽子你敢坑我?!”   众人:???   还有,在未婚夫的生日宴上,被未婚夫泼了一脸红酒之后,前一秒绯色酒液还挂在下巴上我见犹怜,下一秒一脚飞起,把渣男踹进了游泳池,蹲在池边慢条斯理的擦脸,还不忘冷嘲热讽:   “呦!孟总好兴致,穿衣服游泳呐!”   众人:妈耶!这个沈辞舟不对劲!他精分了!   沈辞舟也知道自己不对劲儿,他听着系统不断扣分的ooc警告,关上门非常认真的和“自己”谈判。   “在使用我的身体时,你能稍微收敛一下,注意点人设吗?”   镜子里却不是他的脸,那男人桀骜不驯,俊美英挺的一张脸带着痞气。   季临戈说:“是沈公子把我的身体弄没了,你不赔我,我不收敛。”   沈辞舟捏着眉心,“你要身体干什么?”   季临戈:“拥抱你。”   【白切黑病弱假少爷受】×【武力值爆表痞气海盗攻】   ps:   1.攻穿书,攻是星际海盗!不是加勒比非洲人!   2.攻受前期共用身体,中期攻会有自己的身体。   3.双c,总体小甜饼子,有一点点芥末夹心(约六千字小虐),介意勿入   [2021-11-29,已截图]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辞舟,季临戈 ┃ 配角: ┃ 其它:预收文《金丝喵他货不对版》,文案在后面,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白切黑假少爷和他的海盗外挂。   立意:努力向上的生活,就能打败命运,遇到真正懂自己的人。 第1章   沈辞舟记得系统曾经给过他提示,这是本杰克苏重生耽美文,尽管大多时候这书的剧情毫无逻辑可言,但该书作者确实标注了现实向。   都重生了,还现实向?   好吧,既然标注了现实向,那么世界观设定里,应该不会闹鬼……吧?   修长的手指擦掉镜子上朦胧的水汽,镜中原本模糊的一片象牙白转瞬清晰,青年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肩颈处线条瘦而纤薄,发梢滴落的水珠滚下锁骨,于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光晕转瞬即逝,被毛巾不解风情的擦干了。   沈辞舟迟疑的又蹭了两下,直到锁骨之下的皮肤都泛了红,才确定那不是谁趁他睡着了搞出来的恶作剧。   他的左侧锁骨之下,凭空出现了一行深蓝近黑的纹身,约两指宽,在缺了血色皮肤上,这颜色简直鲜明到刺眼。   那是一行振翅的鸟,像夕阳下颇有意蕴的剪影,猛禽滑翔的姿态自由傲慢,张狂恣意的图案下还有一行小字。   Exiliado 001 JI   像是个什么编号。   周围的皮肤仍是细腻的白,没有红肿的情况,这纹身就莫名的出现在锁骨之下,像是一个契合已久的烙印。   除了这个,最近还有一些生活细节很不对劲。   闹钟铃声由舒缓的轻音乐变成了慷慨激昂的交响乐。   落灰的跑步机被擦了一遍,有明显用过的痕迹。   书架上小学就看完的百科全书又被拿了出来,不仅被翻看了,甚至还简单的做了标注。   如果真的有鬼怪,那还是个好学的自律鬼,绝不是这世上占比最多的懒鬼。   沈辞舟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套上居家服后,顶着毛巾坐到了电脑前,打开最近安装的监控软件。   既然不太可能有灵异事件,那么也许是活人在装神弄鬼,他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了这处小公寓,没有室友,没给过别人钥匙,如果有人能不破坏门锁就进入他的住处,那可让人太不舒服了。   摄像头安装在玄关和卧室的角落,体积很小,画面清晰。   进度条往前拖,拖到昨天他出门,倍速播放让一天的时间浓缩成了简单的光影交替,小客厅从晨光明媚到落日熔金,这期间一直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傍晚时,沈辞舟在屏幕里看到了回家的自己。   他在玄关处放下了琴盒,然后弯腰换鞋。   本来不用把琴盒带回来,毕竟大提琴从体积上来说携带并不方便,学校给主修大件乐器的学生安排了固定琴房,沈辞舟和另一位同学共用一间。   会带回来,是因为他的琴弓折了,好巧不巧琴房的监控还坏了,再不把琴带回来,下次坏的可能不只是琴弓。   昨晚他在外面吃过了,回家洗了个澡之后,就坐在小沙发上“发呆”。   实际上沈辞舟是在看他的任务系统面板,看当前的任务进度,不过在别人眼里确实呆呆的。   简单整理了房间,沈辞舟上床睡觉。   很正常的一天……   沈辞舟是不太相信有人能在他睡觉时潜入他的卧室的,他睡眠质量不是很好……等等,他怎么觉得这几天睡的很不错,五分钟入睡,一夜黑沉到天亮?   这种情况从十六岁之后就没有过了。   然而更让人心惊肉跳的还在后面。   沈辞舟眼睁睁的看见自己在睡着约一个小时后,又起来了。   放了音乐,但还挺有公德心,声音调的不大,然后看书、跑步、洗澡……   好家伙,要不是亲眼所见,沈辞舟自己都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这么自律的人,半夜梦游不干别的,起来健身学习。   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像是得了某种精神疾病。   沈辞舟果断的预约了心理医生。   和医生约好见面时间,他又给自己的同学发了条微信。   【SHEN:乘风,昨天你去琴房了吗?】   李乘风就是那位和他用一个琴房的同学,他们也是一个导师,两人约定错开时间使用琴房,昨晚他去练琴,下午有琴房使用权的李乘风就很可疑了。   沈辞舟觉得不会是李乘风,尽管其他人因为沈迎之主角光环的关系,或多或少都有些针对他,但李乘风不会被主角设定影响。   因为他是沈辞舟第一个用积分兑换解锁的人物,虽然沈辞舟是用他做实验,但李乘风这只小白鼠在摆脱小说设定后,智商和情商重新占领了高地,不会动不动就给沈辞舟甩脸子看了。   李乘风那边沉默了很久,约五分钟后,他才回复。   【23管弦系-李乘风:你就当我没去吧。】   沈辞舟:……   这是什么答案。   【23管弦系-李乘风:你打架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23管弦系-李乘风:兄弟,身手太飒了,牛逼】   沈辞舟迟疑的打出三个问号,又删掉了。   他不记得自己打架了,这会崩掉他柔弱小白花的人设,扣除任务积分。   他闭眼在脑海里点开任务面板,银蓝色光芒亮起,由点成线,很有科技感,但勾勒出的界面却很简陋。   首页是积分,完成一个小剧情有两百到一千点不等,大剧情有两千到五千。   兑换页面的人物剪影第一排基本亮了,除了李乘风,还有沈辞舟其他的老师和同学,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兑换分值也不高,第一个李乘风下面标了个二百五,很便宜。   因为这些人都不是主线剧情里的人物。   往后翻,他的养父母分值达到了三千,而主角攻和受下面是一万。   这些人有没有正常逻辑对沈辞舟来说无所谓,但他想要改变自己既定的死亡结局,就应该试着让这些人也清醒过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万一这其中哪只小蝴蝶的翅膀会掀起命运的飓风呢?   只是今天兑换界面多出了一页。   沈辞舟往后翻,那一页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棉花娃娃,标注的名字是:孟家二少(私生子)。   棉花娃娃做工精致,沈辞舟用意念点了它一下后,它漂浮起来,悬停在半空缓缓转圈圈。它身上穿着一套纯黑色的军礼服,金色的绶带垂在圆滑的小肩膀上,腰间皮带配着枪,小军靴锃亮。   娃娃圆乎乎的脸蛋上,有一双凶巴巴的菜刀眼,线缝的嘴巴是个邪魅的对号。   它下面的兑换方式和前面的人物截然不同,大家都是一锤子买卖,而它竟然是个进度条,累积五百解锁对话、累积一千解锁镜子互动、累积三千解锁4D互动模式……   直至累积数值一万,娃娃全部解锁,很像游戏里割韭菜专用、氪金才能兑换的皮肤。   沈辞舟被这“巨额赎金”震了一震,再次数了一遍,确认是和主角攻受相当的一万分值。   可沈辞舟不认识它,也不记得孟家有二少,孟家只有一个独子,就是他那个未婚夫孟诩。   至于未来会不会认识,沈辞舟不知道,关于剧情走向,系统只透露过他的结局,发布剧情任务也都是做完一个才有下一个。   询问系统,这人工智障卡得像某个绿色阅读app,最后给了个“该问题已收到反馈,正在处理”的答案。   至少和他当前任务无关。   沈辞舟暂时不打算当韭菜,毕竟如今主线剧情尚未开启,他积分少的可怜,直接关掉任务面板,看了眼时间,打算先出门,去挑一把新的琴弓。   坐公交车去。   自从沈家真少爷沈迎之回来,沈辞舟这个抱错的就不那么值钱了。   他养父母觉得是他占有了原本属于沈迎之的资源,所以他优秀是应该的,如果有错处才是罪该万死。   沈家很早就不再给沈辞舟生活费,尽管当年的沈辞舟还没成年,且身在异国他乡。   按理说,就算是养子,也曾是他们的孩子,怎么翻脸无情这么快,绑了那遭瘟的系统才知道,古早文都是这么写的。   不过沈家拉不下面子,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对外说两个孩子都是心尖尖,沈辞舟和孟诩的婚约也没解除。   最近孟诩经常来接沈迎之放学,估计解除婚约会是下一个大的剧情点,想到或许有几千积分,沈辞舟甚至想亲自给孟诩支招,帮他快点把沈小少爷追到手。   可惜他不能,他在孟诩眼里还是个病弱的小花瓶,菟丝子一样要依附家族和未婚夫才能活着,不配有脑子。   公交车上人不多,沈辞舟到后排坐下,带着耳机思考当前的任务。   【请在主角攻孟诩面前,展示你的楚楚可怜,拖延解除婚约的进度,将获得成就:苟延残喘的婚约】   【奖励:积分1000点。】   正好与他尽快带“绿帽”的想法背道而驰。   沈辞舟捏了下眉心,开始思考一百零八种展示自己楚楚可怜的方式。   他今年大二,而大他两岁的孟诩已经毕业工作了,跟着孟父接触公司各项业务,因为喜欢沈迎之,孟诩基本上不会主动来找沈辞舟。   苟延残喘的婚约,真是很恰当的修辞。   他刚有个头绪,震动的手机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打来电话的是李乘风。   接起电话,对面的人语气急切,“辞舟,你看学校论坛了吗?”   沈辞舟一顿,略微坐直了些,“没,怎么了?”   “你……你看一眼……”李乘风小声解释,“你昨天打架的视频,被人从楼上录下来了……”   热帖很显眼,帖子的标题写的是:常年生病的小白花沈辞舟,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博同情?   沈辞舟没装,这幅身体他也很厌恶,但看到这个标题还是忍不住想笑,装或者不装,骗得也不是这群吃瓜群众的同情。   都是些半点积分都换不来瓜猹罢了。   他在一地瓜猹里扒拉出那个视频链接,点进去看了之后,笑容渐渐消失。   五分钟后,他不死心,又拉回去看了第二遍。   视频的拍摄角度不是很好,应该是有人站在三楼平台拿着手机俯视拍摄的,开头只能看见二楼206号琴房敞开的门,以及屋里晃来晃去的几只脚。   沈辞舟看到了自己的运动鞋,只有一只,因为另一只脚似乎抬了起来,做了个狠踹的动作。   下一秒,一个瘦小的人影从琴房里飞了出来,要不是有栏杆,他能直接滚到一楼大厅,正是周末,这边没有几个人,而且那个瘦小的男生痛的蜷缩,却不敢大喊大叫,看着好像有点心虚。   约一分钟后,“沈辞舟”踱步而出。   要不是那张脸,沈辞舟都认不出这是自己。   青年步态散漫,像只漫步在阳光下的大型猫科动物,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提着琴弓,缓步迫近倒在地上的人。   尽管拍摄角度别扭还隔着屏幕,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戾气还是让沈辞舟无意识的敛了下眉。   地上的人也许是被踢急了,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手快速的摸向口袋,只是站在他对面的人动作更快,简直像只爪牙锋锐、皮毛油亮的成年花豹。   “沈辞舟”一抬手,琴弓在他手里残影一晃,那一瞬间那根琴弓仿若一把冷兵器,凶狠的抽在对方下巴上,力道大的直接把那小个子抽了个倒栽葱,似乎还掉了颗牙。   抽完人,“沈辞舟”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里断掉的琴弓,还有点嫌弃武器不趁手的意思,他扬手把那可怜兮兮的两节木头丢给战战兢兢跟出来的李乘风,修长的手指撩了一下汗湿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倒不至于笑出个扇形统计图,不过那笑容暴戾和痞气杂糅,眼底自然而然的跃动着野性的光。   拍摄的人显然被吓到了,画面在晃动中结束了。   沈辞舟:……   他这病,好像有点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年过年时家里有些变故,迟了这么久才开文,给久等的宝子们说句抱歉,orz   (本文日更,更新时间晚8点-10点,不更新会请假,比心~) 第2章   沈辞舟翻了翻下面的评论。   前面果然有人吐槽,说沈黛玉倒拔垂杨柳,后面有人提出疑问,被打的同学这么安静,竟然没去找导员告状吗?   毕竟牙都打掉了啊,沈同学下手太黑,这种平时人设娇娇弱弱,暗地里打人下狠手,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未免太过虚伪扭曲了。   沈辞舟看见有人拿沈迎之和他对比,说那位才有沈家的世家气度,看沈辞舟打人的样子,活脱脱是个恶棍小痞子,这是原形毕露了。   李乘风顶着大名在帖子里舌战群儒,说他去的时候战斗接近尾声,但那位同学他没见过,眼生,也许是校外人员也说不准。   不过他战斗力实在是渣,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十分钟后,帖子被管理员删除,沈辞舟也没找到被打人员的信息,想了解当时的情况也无从下手。   公交车到站,他起身下车,先去挑琴弓。   沈辞舟不爱大提琴,而且天赋其实很一般,最初是被养母乔欢颜逼着学,绑定系统后被提醒这是他的人设,不维持就会扣分,积分为负数会直接抹除自我意识,继续老老实实做个炮灰纸片人,为了生存,他只能天分不够,勤奋来凑。   不得不说,技多不压身,在异国他乡快饿死的时候,他曾在一家餐厅兼职拉大提琴,总算能做到温饱不愁,在远离主角沈迎之光环的F国,还是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比如那个冒着风险给未成年提供工作的餐厅老板。   付出努力后获得的技能总是有用,不管他是否热爱。   更何况,他爱的东西,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   沈辞舟在一家体育用品专营店门口驻足,目光落在一杆冰球刀上。   店员小姐姐一抬头,看见逆光站着的青年,这年轻人身形颀长挺拔,但偏瘦,侧颜矜贵冷淡,鼻梁弧度优越,垂着的眼睫又密又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盯着的是店里的冰球刀。   这男孩清俊孤傲,看着像一只易碎的瓷器摆件,那种野蛮冲撞的运动实在不像他的爱好,店员小姐姐下意识的问:“您好,选礼物吗?”   沈辞舟顿了顿,勾唇礼貌的摇头笑笑,“不,我只是看看。”   挑选琴弓的时候,沈辞舟犹豫了一下,没拿自己用的更顺手的木质琴弓,而是选了碳纤维的。   或许能禁摔打一些?沈辞舟无奈的想。   想完成“楚楚可怜”的任务,至少要和孟诩见个面才行,这个时机应该就快来了,下周孟诩爷爷过生日,如果有机会他去送个礼物,遇到孟诩就顺势表演一个楚楚可怜,把积分混到手就撤。   计划完美,沈辞舟觉得可行。   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的“副人格”,沈辞舟在回程的公交车上又看了一遍保存的视频,觉得这件事很离谱,就算他人格分裂,身体还是这幅羸弱的身体,怎么就突然力大如熊了?   他不了解这些,先上网查了查,不过柏度实在离谱,看了一圈,沈辞舟觉得自己都可以准备遗体捐献了。   还是要做全面检查、找专业医生,不过在这之前……   沈辞舟坐在自家阳台的小沙发上,又一次打开了兑换面板。   不一定是精神疾病,那个军装的棉花娃娃和琴房抽人事件同天出现,也许是系统的设定出现了什么bug,从而影响了他。   他找到娃娃,意识逗留在“解锁对话”上。   沈辞舟目前有两千多积分,但他不想随意挥霍,对他来说,积分比钱更难赚,比起他上一把几千的琴弓,他更心疼这五百积分。   直到他无意间看到了娃娃的肩膀。   昨天军装严谨的棉花娃娃,今天军装敞开了,里面银灰色衬衫也解开了一个扣子,配上那个对号嘴,像个混不吝的兵痞子。   沈辞舟在它肩膀上,看到了一个大写的字母“E”,他对着镜子扯了一下衣领,觉得那个线勾的字母,无论是位置还是风格,都和他锁骨下的这个很像。   思索片刻,他在解锁对话的选项上,花了五百积分。   按钮上的银蓝色光芒化作繁星,闪烁飘忽的落在军装娃娃身上,光消失后,沈辞舟屏息“看”着那个娃娃,等了好一会儿,娃娃还是老样子。   沈辞舟:……   他不会被诈骗了吧?   他试着把意识集中在娃娃的腰带上,“咔哒”一声后,那精巧的小物件竟然真的打开了,沈辞舟想着先把娃娃衣服扒下来,看看它肩上的绣花和自己纹身到底一不一样。   衣服拉扯到一半,军装小娃娃香肩半露,肩上果然是鸟的剪影和那一串字母,沈辞舟还想看清楚点,于是又扯了扯衣领。   他耳边,低低哑哑的响起一个声音,一个带着点烟嗓的、成熟男性的声音。   那人说:“接下来就是付费内容了,小朋友。”   语带调笑,风流轻佻,但音色华丽的像是随时能来一支咏叹调,可以赞一句听觉盛宴。   沈辞舟猝然睁眼,视线犹疑的转了一圈。   他的小公寓里,还是只有他自己。   他抿唇,神色很快的镇定下来,试探着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意识里?”   “大头娃娃下面不是写了?孟家老二。”那个声音懒洋洋的回复,还是在沈辞舟耳边,“至于为什么在你里面,哼……”   他嗤笑一声,“你该问问你自己,五岁那年做了什么。”   沈辞舟恼怒:“直说,五岁的事,谁能想起来?”   他其实脾气不太好,不过在外要凹小仙男人设,凡事总要表现的从容优雅,此时面对这不明生物,实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对方也不再和他绕圈子,细听语气里还有点咬牙切齿。   “我是穿、书、的。”   沈辞舟:……   他接受的很快,但感觉有点复杂,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一个流落地球的外星人,偶然发现了另外一只外星人,但这第二只外星人和他还不是同一个星球的老乡,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不过,他总算不是人群里唯一的异类了。   “所以呢?”沈辞舟问:“孟家二少?那你怎么会变成棉花娃娃?”   “出了bug,我的身体没了。”那男人低声解释:“你五岁那年,是不是帮孟家那个小屁孩赶走了他爸的情妇?”   沈辞舟眨眨眼,半晌,他微微张开颜色浅淡的唇,迟缓的哦了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   他那时并没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设定里他和孟诩是青梅竹马,所以他真的是和孟诩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至少曾经是朋友。   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孟诩有段时间眼睛下面都是青黑色,总是蔫头耷脑的,幼儿园午睡时中班和大班一起睡,孟诩在睡梦中惊醒好几次,哇哇哭着带哭一群小朋友。   沈辞舟问他怎么了,孟诩吭吭哧哧的说了实话。   他爸带回来一个女人,有给他找个后妈的意思,但孟诩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他趴在门缝,亲眼看见这个女人捏死了他妈妈留下的小金鱼,边捏边发笑,却在他面前装做很慈祥温柔的样子。   孟诩连着很多天做噩梦,梦见自己成了那女人手里的小金鱼。   沈辞舟年龄小,不是很懂什么叫做心理阴影,不过他最近在追一个武侠动画片,江湖义气瞬间涨满他小小的胸腔,觉得欺负他兄弟就是欺负他,小巴掌一拍,决定帮兄弟赶走那毒女人。   他开始了作天作地的“杀毒计划”。   那女人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某次无人处对着沈辞舟尖声大骂,用词恶毒,还伸手推搡沈辞舟。   小辞舟抱着的泰迪熊里有录音设备。   那时候他还是沈家的独苗苗、金贵的小少爷,他和孟诩有婚约,沈家老太爷不同意自家的心肝宝贝将来有个“恶丈母娘”,于是严肃表明了态度,这个女人和两家的联姻,孟诩他爸只能选一个。   结果不言而喻,孟诩他爸情人很多,不是非她不可。   不过后来他回国,再提起这事,孟诩怎么说来着?   说他年纪小小,心思却重。   这阴阳怪气的,沈辞舟当时真想揍他,不过他已经被系统绑定了,只能扮演小白花流泪完成任务。   回忆到此打住,再往下想实在堵得慌,沈辞舟隐隐摸到了头绪,不是很确定的问:“孟二?私生子?所以,那女人走的时候……怀孕了?”   “没怀。”男人啧了一声,“没怀才坏了事儿呢。”   “原本那女人该生个反派出来,专门和孟诩作对,做他和什么沈迎迎?是这名吗?反正做他俩的感情助燃剂,你这么一弄,让那女人提前走了,反派要登场的时候人都没了,孟诩也没有什么童年阴影……”   男人越说情绪越不稳,语调渐渐高了起来,“我穿书的时候,那个系统找了半天匹配的身体,最后说了一句……一句……”   沈辞舟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问:“什么?”   咯吱一声,似乎是“棉花娃娃”用力咬了下后槽牙。   “它说,检测到与您匹配的小蝌蚪,被哔——进套套里了!未能成功发育成可供使用的胚胎!”   沈辞舟琢磨了一下那个消音,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1 20:03:50~2022-03-22 20: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笇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狐狸 142瓶;作者今天双更 20瓶;豆浆油条 7瓶;银杏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咳……”沈辞舟咳了一下掩饰笑意,“这位……您怎么称呼?”   “季临戈……”棉花娃娃先生深吸口气,“降临的临,偃武息戈的戈。”   “好的,季先生。”沈辞舟收敛了笑意,眉心微微蹙起,“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我该为你的身体负责……”   等等,这话有点怪。   沈辞舟组织措辞,“为您身体的消失负责。”   “哦,你不想负责?”季临戈懒散的笑了,那么低沉好听的声音,腔调却十足的流氓,“小朋友,你不会以为我要和你讲道理吧?”   沈辞舟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这预感成真,沈辞舟抬手,自己扯开了衣领。   这一下一点都不客气,质量很好的短袖领口发出不堪重负的崩线声,后颈处被勒的有些疼,沈辞舟惊愕的瞪大眼睛,锁骨处传来细微的痒。   他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锁骨,动作有些重了,干净整齐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了红痕,最终指尖停在那个“JI”上。   沈辞舟想放下手,但是他做不到。   失去对身体掌控权的恐慌让沈辞舟浑身僵住,半晌才垂眸,眼里翻涌的情绪迅速冷却平静。   “你威胁我?”沈辞舟眸光沉静,不紧不慢的说:“季先生,你并不是时时都能掌控我的身体不是吗?否则你早就鸠占鹊巢了,既然如此,我劝你老实一点,如果有一天我留不住这个壳子,那我会选择砸烂它,而不是留给入侵者。”   他音色冷而脆,威胁人的话也讲的徐徐道来,季临戈听着听着就笑了,低低哑哑的笑声,在耳边很撩人,明明没有气息,却让沈辞舟耳朵痒了一下。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小兔子乖乖要咬人么?”   沈辞舟的手从锁骨缓缓向上,落在修长的颈上,曲起手指压了一下喉结。   “Exiliado……”季临戈语调优雅,这会儿听起来又像个绅士了,说的话却全然没这回事儿,“流亡者,银河时代声名远播的雇佣兵组织,不如小兔子猜猜,它为什么有名?”   沈辞舟:……   他没想到对方生活的背景和自己所在的这本书差了这么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而不是中二少年发癔症,那和他共享身体的这个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   鉴于他拿琴弓好像拿着激光剑,沈辞舟觉得他应该不是个中二病。   生活环境对人的三观有多大的影响自然不必多说,沈辞舟一个文明社会生长的纸片人,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恐怕都不足以震慑这位季先生。   也许要做出让步……   沈辞舟蹙眉,问题是让出多少。   “对我负责吧。”季临戈放缓语气,带着诱哄的意味:“你不想被人支配身体,我也同样不喜欢被束缚在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所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不是吗?”   手一麻,沈辞舟动了动指尖,把扯成深V的领子拢了拢。   “季先生,一致的目标应该建立在一致的利益之上不是吗?”沈辞舟低声的问:“我攒积分并不轻松,都拿去给你兑换身体,我能得到什么?”   那看不见的狗男人似乎换了个姿势,再说话时声音有点沉闷,像高中时会趴在桌子上懒洋洋说小话的同桌。   “不得不说,这是桩赔本买卖,你好像什么都得不到,不过恐怕由不得你……”在小兔子再次翻脸之前,季临戈有点无奈的接上一句:“也由不得我。”   沈辞舟:“什么意思?”   “机甲爆炸的时候,我以为死定了,如果不死,留下后遗症也会变成个白痴,嗯,那还不如死了干净。”季临戈笑了声,语气轻松的像在讨论炸鸡腿,而不是炸自己,“可我再睁开眼,发现我还活着,能正常思考,不是个傻子,只是控制不了身体……后来我才发现,因为这是你的身体。”   他略作停顿,随即语气古怪,“无意冒犯,你的身体很漂亮,不过中看不中用。”   “中用不中用,也轮不到你用。”沈辞舟神色淡淡,“你这是有意冒犯。”   “好吧,我道歉。”   语气没一丝诚意的混蛋。   “慢慢的我能在你睡觉时操控身体,甚至你醒着时,偶尔也能出现,事实就是,我对你身体的权限在逐渐扩张,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倒像是我和这具身体融合的越来越好了……所以小兔子,不是我在威胁你,而是形势比人强,你不帮我,我只能被迫强占你的身体了。”季临戈啧了一声,“你看,这不就轮到我用了吗?”   沈辞舟:“……”   他又去戳任务面板上那只军装娃娃,戳了两下之后,季临戈突然倒吸了一下冷气,让他不要乱碰。   回想了一下自己碰到了哪里,沈辞舟诧异扬眉。   娃娃还能有生理反应?真稀奇。   “你说自己是穿书的,那你看过这本书?能预知后面的剧情吗?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沈辞舟尝试压榨白嫖怪的最后一丝价值。   姓季的白嫖怪沉默了,随着这沉默的发酵,沈辞舟缓缓的倒吸口冷气,“你别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季临戈脸皮厚如战舰甲板,这会儿也有点挂不住了,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解释:“是机甲的智能核心自动下载的,它每个自然月要下载很多‘学习资料’,以便更人性化,可能这个月的学习资料是古早网络文学?”   沈辞舟:“……”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拇指一动推开刀鞘,面无表情,“同归于尽吧,废物。”   ……   当然只是说说,第二天睁眼时还是要面对越来越奇诡的生活。   季临戈是个很有素质的“寄生兽”,在和宿主小朋友沟通之后,暂时达成共识,没有沈辞舟授意,他不能随便操纵沈辞舟的身体,如果出现被迫“附身”的情况,季临戈要提前打招呼,宿主小朋友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沈辞舟早餐做了份三明治,冲了杯豆奶,热气和食物的香味充盈狭小的厨房,他听见季临戈很轻的感叹:“真好……”   沈辞舟:……   没见识的外星人。   早饭摆盘上桌,季临戈礼貌的询问:“我死前吃了好久的军用营养剂了,能不能让我吃一口正常的食物?”   沈辞舟喝了口豆奶,礼貌拒绝:“不能。”   他等了一会儿,发觉季临戈没有恼怒、没有试图操纵自己的身体,初次试探结果不错,沈辞舟很满意,于是对这只寄生兽的信任值略微提升,从负一千变成负九百。   沈辞舟一直一个人吃饭,现在突然多了道视线,还有些不适应,他抿着唇,不自然的扯起话题:“在琴房为什么打人?”   “你午睡,我出来散步,去了你常去的几个地方,在你的琴房门口撞见那个人,嗯……”季临戈顿了一下,“他看着不像个好东西。”   沈辞舟等了半天,然后意识到,没下文了,这人打人可能就是因为:对方不像个好东西。   “你是法盲么?”沈辞舟抽了张餐巾纸擦嘴,“晚上起来看看当代法律,别拉着我一起做法外狂徒。”   季临戈似乎哼笑了一声。   这人嗓音的音色实在过于优越,讥讽的轻哼因为压低的缘故,也沙沙哑哑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味道。   非要说的话,有点蛊惑的感觉?   沈辞舟:……   他终于被这该死的杰克苏世界给同化了吗?   蛊惑个大头娃娃!   “我发现小兔子你可真是表里不一。”季临戈说:“在外面乖的不得了,好像谁都能揉搓一下,私下里牙尖嘴利,讲话一点也不留情面。”   沈辞舟:“这是你的专属待遇,寄……季先生……”   他把盘子放进水池里,挽袖子的手一顿,歪头笑的不怀好意,“想必您死前也没机会刷碗,要不您出来把碗刷了?”   季临戈:…… 第4章   杯子内壁附着的水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剔透晶莹,刷的很干净。   这是沈辞舟第一次在清醒时被季临戈掌控身体,感觉很奇妙,他能感受到水流的凉意,闻到洗涤剂淡淡的柠檬味,像是一场第一人称视角的全息体验游戏。   “你真的会刷碗?”沈辞舟诧异,“进入星际时代后,以人类的科技水平,还有动手洗碗的必要吗?”   洗碗机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物了,沈辞舟以为星际时代会有更高明的科技手段,搞不好星际的人类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而这位自称海盗的佣兵先生,刷碗竟然又快又干净,熟练度比沈辞舟还要高。   有一瞬他怀疑这位季先生撒了谎,也许他不是个海盗,而是个打暑假工的中二少年。   季临戈耸了耸肩,将杯子倒扣到金属架上,用毛巾细致的擦干宿主干净修长的指节,“帝国那些大人们自然不会刷碗,不过我在荒原要过饭,一个缺口破碗用了一年多,当然要自己动手刷,后来在流浪要塞的小酒吧刷盘子……”   “好多年不刷碗了,刷的不好,多多见谅啊。”   指腹按弦磨出的茧被柔软的棉布擦的发痒,沈辞舟想勾一下指尖又做不到,对于海盗先生的彬彬有礼,他产生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果然,季临戈手撑在大理石的流理台上,侧眸看了一眼厨房门上装饰的花纹。   那花纹是小块的菱形镜面,不大的面积里映出沈辞舟的脸。   那张向来神色冷淡的脸上,是沈辞舟从未有过的表情,长眉微扬,桀骜难驯。   “小兔子想让我刷多久盘子?”他笑吟吟的问。   沈辞舟知道他话里的潜台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道:“四年前我意识到这是本书,从那时才绑定积分系统,而这部小说是以‘真少爷回归沈家’作为开篇的,所以主线任务才开始没多久,就算我在你眼里是个地主狗大户,也真的没有多少存粮。”   他的积分其实足以解锁“4D互动模式”,不过沈辞舟有自己的盘算,他最近要解锁一个人物,如果积分都给大头棉花娃娃花了就不够了。   季临戈嗯了一声,并没有很失望,他有自知之明,一个白嫖怪不该提过多要求,虽然他是个星际海盗,但管理“流亡者”的这些年他没劫过客运舰和平民商队,维持运转的资金来源大多是雇佣任务。   用古地球语来说,他是盗亦有道。   “不介意的话讲一下任务内容?”季临戈问:“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沈辞舟想了想,“可以。”   ……   沈辞舟下午要去给一个小朋友上课,一对一的大提琴课,课时费很可观,小朋友家里还客客气气的备了琴,如此一来,沈辞舟就不用背着琴盒在炎炎烈日下挤地铁了。   他坐在座位上,带着蓝牙耳机假装在打电话,实则是和季临戈说话。   “熊孩子?是什么?”海盗迷惑,“是熊族兽人幼崽?”   “不……这里没有那玩意儿……”沈辞舟有气无力的解释,“就是淘气的纯种人类幼崽……如果在小孩儿面前你控制不住附身了,那就说身体不舒服好了,耽误的课程以后我会补上。”   季临戈很配合,“遵命,长官。”   “好了,接下来的路你不要说话。”沈辞舟无情的打开了音乐软件,“我已经好久没听人说这么多话了,头有点晕。”   “最后一个问题……”季临戈的声音还是低沉悦耳的,细听才能听出一点犹豫,“断掉的琴弓,要上几节课才能赚回来?”   拨弄耳机盒的指尖一顿,沈辞舟粗略一算,“差不多十一二节吧。”   季临戈沉默了。   沈辞舟对静音状态的棉花娃娃很满意,他选了一首流行歌曲的大提琴版本,音乐像幽邃的地下河,缓缓流淌进耳朵里,听了半首歌,季临戈突然叹了口气。   “抱歉。”他一字一顿,轻浮华丽的语调难得正经了一次,像个敬职敬业的播音员,“下次我注意,你的损失以后一定赔偿给你。”   沈辞舟:……   他把这话掰碎了又品一遍,还是不能相信这是个雇佣兵说出来的,毕竟这混蛋占人身体都能理直气壮,实在不像个会赔钱的好人。   “……”沈辞舟谨慎的问:“你想干什么?”   “赔你钱啊?”季临戈好笑,“啧,小兔子你什么态度?我真心的。”   “你这人……”沈辞舟莫名其妙,“钱很要紧么?明明你更过分的事都做了都没道歉,现在为了这个道歉?”   “钱怎么不要紧?”季临戈突然惆怅,“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你也养一群彪形大汉就知道了,一顿都能吃穷你,一个星际通用币我都要掰两半花,谁敢惦记我的小金库,我能把他剁碎了喂狗……”   沈辞舟不明白,忍不住打断他,“我为什么要养大汉?而且收支不平衡,甚至入不敷出的话,你该喂狗的是吃白饭的大汉……”   季临戈:“……”   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妈的,真有道理啊……”   地铁报站,沈辞舟把耳机盒塞回背包里,恍然发觉又聊了一路。   “想那么多没用,你也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搬砖还我钱吧。”沈辞舟坏心眼的说。   其实他的收入不止补课和餐厅兼职,他在某小商品集散地区有两个小工厂,规模不大,有靠谱的合伙人在打理,每月拿分成。   这就有点铜臭味了,很不符合他小白花的人设,所以就算钱够花,沈辞舟还是被系统逼着打工了。   有些人表面是勤工俭学的落魄小少爷,背地里却是个五根手指戴满金戒指的小暴发户。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季临戈。   就让季临戈觉得他是个缺钱的小可怜,继续满怀歉意吧。   ……   熊孩子小名小玉,是个很皮的小姑娘,其实叫她熊孩子有些过了,这小丫头伶俐活泼,就是在不想学琴时爱耍各种小手段,闹走了几位兼职的音乐系学生。   其中有位是沈辞舟的学长,他把这份兼职介绍给了沈辞舟。   教了两节课,小玉很配合,没别的原因,因为小朋友年纪小小,却已经是个资深颜狗了,见了沈辞舟,回头就把自己笔盒里的小爱豆贴纸通通扔进了垃圾桶。   还把社交软件的签名改成了:见过来自深海的风,谁还稀罕空调吹出来的人造风?   沈辞舟很想提醒这小丫头,深海的风估计又腥又咸,他其实还是稀罕空调制冷。   不过这两天被深海风吹得晕头转向的小玉似乎清醒了点,对颜值的热情消退,又开始厌学,沈辞舟到了小玉家,按门铃却没人给开门,打电话给小玉的家长,家长看了监控发现家里没人。   小玉妈妈急坏了,在家人的群里一问,才知道小玉跑到她奶奶家去了。   她妈妈小心翼翼的询问,沈辞舟能不能去接一下小玉,两个小区离得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她觉得小玉年纪太小,无论是独自步行还是打车回来,都不太安全。   “能自己去,当然能自己回来。”季临戈冷哼一声,“这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吧?”   沈辞舟刚想点头,季临戈又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沈辞舟:“……”   事实证明,小玉妈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十分钟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恰恰穿过新老城区交汇的地界,N城新区繁华如璀璨明珠,尚未完全改造完毕的老城区却是孕育明珠的老蚌壳,附着着淤泥和沙土,不仅不够体面,还偶尔有杂鱼出没,把水搅得更浑几分。   这边的景观树还没栽种,阳光肆意倾泻,一路没遮没挡,沈辞舟有点后悔刚才一时心软,给自己找了麻烦。   “少爷,你走几步还能晒晕?”季临戈紧张起来,“你行不行?要不放我出来?”   按季临戈所想,这小兔子刷个碗都敢支使他,大概是个不愿意吃苦的,可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哪句戳中了小兔子的敏感神经,这兔子耳朵一竖,嘴巴一抿,直接变异成了小毛驴,倔强的越走越快了。   沈辞舟额发都有些潮了,瓷白的一张脸透出淡淡的粉,鼻尖上沁着细碎的汗珠,偏偏他长得清俊,如朗夜明月,全身仿佛罩着一层清寒飘渺的光晕,让人一眼看过来就觉得清爽,压下了盛夏的燥意。   他走到巷子口,站在那一点树荫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有几分孩子气的勾了下唇,带着点点小得意。   “我身体没有那么差。”   季临戈内心呵呵,很想问问他这小冤种宿主是不是肾虚。   还不等他嘴贱,沈辞舟已经抬腿转过的很有年代感的墙角,目光和小巷里一群蹲着抽烟的小青年撞上。   这一群人脑袋颜色“青黄不接”,胳膊上的纹身倒是姹紫嫣红,就这么蹲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和干干净净的沈辞舟一比,各个丰富的堪比年画。   沈辞舟十二岁参加各类表演,对于旁人的注视早就坦然,这一路不知道多少个大妈和小姐姐对他行了注目礼,目光火热的快把他戳个洞,和女士们相比,这几只染色毽子实在含蓄,并不足以让他心生波澜。   小青年们似乎也无意惹事,沈辞舟目不斜视的就要飘过去了,一个豁牙的年轻人搓着寸头出了烧烤店的门,边走边抬头喝一瓶冰红茶。   沈辞舟听见季临戈低低的骂了一声。   “草……快走,别回头。”   沈小毛驴倒是会看眼色,刚才还犟得很,这会儿很听话的加快了脚步,干净的运动鞋差点踏进积水坑里,他也没停顿一下。   他没走两步,寸头突然一口茶从豁牙处喷了出来,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站住。   “那小子!你是不是N艺那个?!!”   沈辞舟:“……”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已经开始欠钱了,别人好歹能卖身抵债,可他连个身都没有。   *感谢在2022-03-23 20:17:57~2022-03-24 20:2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yu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跑是跑不过的,沈辞舟很快被这群小青年围住,刚才叫人的寸头挤到前面来,上下打量着沈辞舟。   沈辞舟站在一棵柳树下,俊雅的青年身形颀长,纯白的衬衫折射阳光,颀长挺拔如松如竹,和身后随风摇曳的碧色映在一处很是相得益彰,像一副价格不菲的名画。   这气质太清冽出众,和寸头印象中一身凶戾的男人又有点对不上号了,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不是N艺的?那天在琴房是不是你?”   他说话还点漏风,脸还没消肿。   沈辞舟目光清凌凌的,很坦然的摇头,“你说什么?我们见过吗?”   寸头身后的社会青年也跟着起哄,乱哄哄的笑嚷。   “行不行啊东子?搞半天人少爷不认识你。”   “单看脸老子还以为是绝世美女,他妈一个男的,东子你什么时候弯了?”   “认错了吧,这少爷走两步都喘,不像能打飞你牙啊,你小子不是找借口搭讪呢吧?”   “这小子看着就很贵,别打一下赔个几百万……”   寸头在同伴的质疑里,眼神也逐渐茫然,小声嘀咕:“长得一样啊……”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戳戳点点的进了N艺的论坛,在里面找帖子,“叫什么来着……”   沈辞舟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向寸头,再次淡定的询问:“我还要去给学生上课,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吧?”   “草……”寸头烦躁的刷帖,不甘心的问:“你有没有……有没有双胞胎兄弟?叫什么?在哪上学?”   沈辞舟只是摇头,“你认错人了吧?”   “行吧……”寸头摆摆手,“走吧走吧……”   沈辞舟绕过这五六个人,继续往小巷另一头走。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懒洋洋的笑:“可以啊,临危不乱啊。”   “还不是你惹得乱子……”沈辞舟按着耳机,低声警告:“你以后少给我惹麻烦。”   他隐隐听到身后的寸头啊了一声,“叫沈辞舟……这他妈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有点像又不太像……”   知道名字也没什么,寸头被唬住了,一时对不上号,只是一会儿带小玉同学回去,就不能走这条路了……   他准备打车,耳边听见季临戈说:“其实那天,那个寸头他……”   “沈辞舟!!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这边了?”   沈辞舟:“……”   他沉默无言的看着突然跳出来的李乘风,看着这人像只大金毛一样灿烂活泼的笑脸,感受到身后的视线陡然升温。   李乘风神经粗的堪比琴弦,自顾自的逼逼叨:“我回我家老房子取点东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你不是住在学校附近吗?来办事?那这地方我还算熟,你要不要……唔唔嗯?”   沈辞舟把准备给小玉的棒棒糖塞进李乘风嘴里,带着包装那种塞,抬眼回了一句:“不要。”   他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寸头凶狠的吐了口唾沫,“草他妈的小白脸!你敢骗老子!还有后来的那个傻逼,你也别想跑!揍你丫的!”   李乘风:???   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被骂傻×还要挨打?   这不合理。   沈辞舟叹了口气,一推李乘风,把人往巷子口一搡,“不是说对这地方熟?去找个派出所报案能做到吧?”   李乘风愣愣点头,顺着力道走出两步才回过神,转头看向沈辞舟:“咱不一起跑吗?”   “一起跑,跑不掉的。”沈辞舟侧身,脱下身后的背包,“听话,快去。”   背包落在一旁的塑料椅子上,闷闷的一声。   “那小子真跑了?我还以为他会留下和你共患难呢?”寸头讥讽的笑,“沈辞舟是吧?沈少爷,百闻不如一见啊,你这一身好皮相,一看就是从小好吃好喝的供出来的吧?我们都是粗□□头上有茧子,您多担待啊……”   季临戈在沈辞舟耳边低声说:“放我出去?”   “你等等……”沈辞舟再次打量寸头。   所谓言多必失,这人刚才说的几句话,实在是耐人寻味。   “百闻不如一见?”沈辞舟轻笑:“在哪里百闻的?应该不会是演奏厅的报幕。”   寸头随手抄起个啤酒瓶子,在桌子边沿凶狠的敲碎了,墨绿色的玻璃瓶子裂成参差锋利的尖角,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挺能打的?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能打几个。”   沈辞舟:“……”   那没办法了。   关门,放海盗。   “自保就行,你别太过。”沈辞舟低声嘱咐,“防卫过当也很麻烦。”   可惜季临戈还没看法律知识,对“防卫过当”的定义显然并不明确,在酒瓶子送到眼前的时候,很干脆的扣住寸头的手腕凶狠一拉。   “咔嚓——”骨头错位的声音令人牙酸。   寸头甚至没来得及痛叫一声,已经被季临戈侧身一肘砸在了后颈,紧接着一个膝冲狠撞在肚子上。   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突然就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寸头惨白着脸蜷缩倒地,季临戈随手扯了根绑箱子的塑料绳子,熟练的把寸头的两只手扭着捆起来,在下个人攻过来之前,他一撤步,脚跟一踏,脚尖一勾,一根纤细的金属物件打着转被他甩手抓住。   是一根穿肉的金属签子,带着个小木头手柄,老板数签子算账时计价最贵的那种。   “季临戈!!”沈辞舟像被发疯的阿拉斯加拖着走的主人,扯着狗链子大叫狗勾的名字,生怕慢一步那签子就不是穿鱿鱼、翅中,改成穿眼球、耳朵……   “啧……”季临戈一脚踩住蛄蛹挣扎的寸头,歪着头不耐烦的一松手,铁签落下,直直插.进寸头脸旁的地砖缝里。   寸头翻了个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现在不是沈辞舟自己在掌控身体,否则他心跳非要过速不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季临戈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个亡命之徒,是那种撕咬过鲜活血肉的狼,现在只不过是勉强带上了止咬器,趴在他身边装狗勾罢了。   意识觉醒这些年,沈辞舟早就习惯了每一步都算好得失利弊,季临戈这种不确定因素太过危险,他只权衡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他要快点帮季临戈获得身体,两人尽快分道扬镳最好。   围着季临戈的五个人被他狠厉的身手震慑住,一时犹豫着不敢再有动作。   季临戈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纽扣,动作慢条斯理,擦红的指节甚至透出几分精致的脆弱感,和他脸上挑衅的笑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沈辞舟:“……你干嘛?”   “里面不是还有背心吗?”季临戈干脆把下摆从裤腰里拉出来,抬手把衬衫脱掉,“溅上血渍不好洗,你不是还要教学生去吗?”   沈辞舟:“谢谢,你要是真的体贴我,一会儿轻点就好了。”   季临戈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放心,哥很温柔。”   ……   李乘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腔一片火辣辣的疼,像吃了半斤小米辣。   他体育差得很,一千米体测都是同组里跑得最慢的那个,挪到终点喘得像条狗,每次都是倒数第一……倒数第二是沈辞舟。   想起沈同学以瘦弱的身躯挡住了那群流氓混混,为他博取了求援的机会,李乘风感动的热泪盈眶,比体测更努力的倒腾腿,怎么也要争取让他兄弟少挨几下打。   他不知道的是:和他心情一样急切的,还有此时鬼哭狼嚎叫爸爸的混混们。   然而平时觉得没多远的路,这会儿好像没有尽头,冲出拐角的时候,李乘风撞到个人。   “呼……对,对不起啊……”李乘风扶着膝盖喘气,擦着汗抬眼,对上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   眼熟是因为这张脸最近经常在论坛里出没,开着豪车在N艺东门接人,长相又算得上好看,活脱脱是霸总文里的男主角被抠出来了。   更别提这人和沈家兄弟俩的暧昧关系、豪门恩怨、真假少爷的泼天狗血……   不过李乘风也搞不懂他那些同学们都咋回事,沈辞舟和沈迎之一有点什么动向,大家就像闻到腥味的猫,全体望风而动,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好像不讨论一下这些破事就融入不了集体一样。   整个学校只有几个人被期末考试搞的焦头烂额,李乘风更是恨不得长在琴房里,他实在不能理解大家对豪门八卦的狂热,吃瓜吃到这种程度,都……都特么不学习吗?不怕挂科吗?   咳,思路扯远了。   李乘风猛地一把扯住这人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的求援:“那个……你是孟……”   “孟诩。”穿着西装的男人垂下眼皮,看了眼自己被抓皱的西装,颇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你是?”   李乘风语速快得像来了段rap,“你好,我是辞舟的同学,他现在被一群人给堵在小胡同里了,那些人都是地痞流氓,你开车来的吗?去派出所报个案……”   “这地方车开不进来。”孟诩顿了一下,古怪的问:“你没带手机?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   “草!”李乘风一拍脑门,“我急傻了……”   他打电话的时候,孟诩已经顺着他来的路往回赶了一段。   孟诩来老城区是为了给沈迎之买一家老铺子的饼干,没想到会遇到沈辞舟。   对于这个未婚夫,孟诩原本是满意的,沈辞舟从容貌气质到家世都让人觉得无可挑剔,甚至学的专业都是艺术类,不会有比他更完美的摆件了。   更何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   不过那是沈迎之出现之前。   和沈辞舟相比,沈家这个新找回来的小少爷,实在让人心疼,他倔强警惕的像一只小兽,养熟之后又会对着主人翻肚皮,可怜可爱。   和每天红着眼眶、病病歪歪的沈辞舟相比,故作坚强的沈迎之反而更能激发孟诩的保护欲,对比之下沈辞舟那副柔弱菟丝子的样子实在是……   “爹!我错了!”   “爹!您是我亲爹!”   “爹!以后我都跟您姓……”   孟诩听取爹声一片,成功被打断思路。   他脚步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缓缓绕过缺了口的墙角。   他看见“菟丝子”的背影。   “沈辞舟”背对着他站着,一腿曲起踩在一个蹲着痛哭流涕的寸头肩膀上,远远一看,那被浅色牛仔裤包裹的腿真是长的没边。   他竟然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肩颈优雅的线条一览无余,背脊单薄的肌理很有少年感,在绷紧时透出悍利的美,棉料贴合腰身,窄瘦利落的线条收束进裤腰里,又在臀部起伏。   他像只踱步的漂亮猫咪,还是只皮毛雪白到反光的猫咪。   察觉到有人来,青年慵懒的侧过头,目光落在孟诩身上。   孟诩:……   他错了,这不是猫咪,是蛰伏的豹。   作者有话要说:  看似是两个人,实则是三个人的修罗场哈哈哈   *感谢在2022-03-24 20:28:46~2022-03-25 21:3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梨梨梨梨、九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在孟诩赶来之前,沈辞舟还在吐槽季临戈的恶趣味。   原来星际的年轻人爱好和现在也差不多:喜欢做同龄人的父亲。   他在季临戈操纵身体的时候,打开了身体数据的面板,然后惊讶的发现:他的各项数值,包括力量、敏捷度、反应能力……都提高到了不错的水平。   就算比起专业的拳击运动员也毫不逊色,甚至更优秀一点。   他能感受到身体状态,久违的力量感充盈了四肢,那种健康的感觉真让人怀念,他都有点沉溺其中了。   忍不住想多感受一会儿,所以也没叫季临戈回来,这才出现孟诩眼前这一幕。   季临戈“附身”时,他们之间很多简单的常识性知识是共享的,但不包括更高层次的记忆和情感,比如说:季临戈不用提醒,也可以拿着地铁卡去N艺、能自如的用筷子吃饭、会骑自行车……   但他又没有沈辞舟的记忆,所以看到“未婚夫”孟诩时,压根没认出来。   “看什么看?”他肆意的上下打量孟诩,抱着手臂又酷又拽的一扬下巴,“看人家有爹你眼馋了?”   孟诩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惊出一声猪叫,“昂?”   【嗡——】   【重要角色发现ooc,扣分警告——!!】   沈辞舟被机械音惊得一个激灵,出声提醒:“季临戈,别乱说话了,他是孟诩。”   季临戈知道孟诩,沈辞舟讲任务内容时提过这个“未婚夫”。   “呃……”海盗头子拘谨的放下脚,识时务的低声问:“那……您请?”   沈辞舟也不知道这场面怎么圆才能不ooc,鬼知道孟大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城区,不过总归是他自己处理比较好。   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沈辞舟:“你还不回来?”   季临戈也慌了,咳了一声,按着耳机假装打电话,“坏事儿,回不去了。”   沈辞舟:???   他们俩窃窃私语的间隙,孟诩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捏耳朵蛙跳的一群小混混,又看了眼面色尴尬的“沈辞舟”。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疑惑:“这群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辞舟远程指导:“实话实说,说的可怜点。”   “明白!”季临戈一把掐在大腿肉上,掐的沈辞舟都跟着闷哼了一声,硬是把自己掐出个热泪盈眶,“呜呜呜……孟哥哥,我是来做兼职的,在巷子里遇到这群人……呜呜……我不认识他们……”   沈辞舟:“……你戏过了!!”   像个诡计多端的0。   不得不承认,沈辞舟这张脸梨花带雨起来,确实很有杀伤力,孟诩都快忘了上次看到沈辞舟哭是什么时候了,其实仔细想想,沈辞舟虽然一直柔柔弱弱,但却没见他哭过。   不过……   孟哥哥是什么玩意儿啊?   孟诩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一步。   季临戈:?小子,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你小时候叫我狗哥,后来叫我大名,从来没叫过哥哥,怪瘆人的……”孟诩搓着胳膊,面上浮现出无奈:“辞舟,我不会因为你哭一哭闹一闹,就暂缓解除婚约的,这事没必要再拖。”   沈辞舟和季临戈一起抬头看了眼孟诩脑袋上突然弹出的任务框,里面夺目的一千积分。   不,很有必要。   季临戈向前一步,还要继续展示自己的“楚楚可怜”。   孟诩再次后退,终于忍不住喊出声:“辞舟,有话好说,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半块砖头扔了再哭?”   季临戈:……   沈辞舟:……   拿顺手了,忘了这茬了。   孟诩松了口气,抬手把领带扯松一些,“虽然这里看起来不是个好的谈话地点,不过我们私下不要过多接触了,有些事还是现在就说清楚比较好,辞舟,你没必要来老城区上课,太辛苦了,你娇生惯养,天气这么热你受不了……”   季临戈觉得这话挺好笑,他和沈辞舟“合体”还没有半个月,也知道沈辞舟可算不得娇惯,也没见家里人联系过沈辞舟,不兼职难道等着别人施舍一日三餐么?   孟诩继续说:“如果你来这边是为了偶遇我,那就更没必要了……我会来是因为迎之喜欢这里一家老点心铺子。”   季临戈:“哈?”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着问沈辞舟:“他这个症状,是先天的还是?”   “先天有点,后来越来越严重了。”沈辞舟小声的答。   “我可能装不来楚楚可怜。”季临戈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觉得效果不太好。”   沈辞舟:“您谦虚了,何止不太好,直接扣十分。”   刚才孟诩提到沈迎之,寸头似乎抬头看了一眼,沈辞舟心里有数了,他就说自己和这寸头素未谋面,怎么就要和他过不去。   寸头认识沈迎之。   “辞舟?”孟诩疑惑,“你在和谁打电话吗?”   “啧,这人怎么这么欠揍?”季临戈侧身捂嘴吐槽,“他婚约在身,却移情未婚夫的弟弟,回头把解除婚约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把你不尴不尬的吊着,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叫辞舟……你不会喜欢他吧?”   沈辞舟:“我瞎么?”   “那就好……”季临戈按了下指节,“反正都扣分了,要不我替你揍他一顿?”   沈辞舟想说扣分并不是一次性的,会一直-1,-1,-1……   不过他想揍孟诩很久了,从他回国就很想了,好心动。   而孟诩已经凑过来了,手里提着那袋跨过半个城买的点心,“辞舟?”   沈辞舟:“你帮我问他一个问题。”   “你该知道现在退婚,我对沈家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失去了沈、孟两家的庇护,前些年我爷爷得罪过的人,也许会把气出在我身上……”青年抬起还红着的眼眶,黑珍珠般的瞳仁像是在揣摩孟诩的灵魂,“为什么不能再等两年,等我羽翼再丰满些呢?”   这话真假掺半,真的是沈老爷子在N城行事太过霸道,确实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老爷子没了,沈父手段不足,沈家确实已经被遗留的问题反噬了;   假的是沈辞舟并不需要谁来庇佑他,大学毕业后一张机票,去任何一个城市,他都能过的很好。   他没有放不下的,只是被维护原著的系统绊住了脚步,不能违逆,不想被当做错误代码删除掉。   可孟诩并不知道,在孟诩的认知里,明知道他这根菟丝子离了大树活不了,还是迫不及待的要砍树吗?   沈辞舟对孟诩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把孟诩当兄弟,从青春期懵懵懂懂对恋人有期许时,他就明白孟诩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沈辞舟也不会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   他出国前提过一次解除婚约,孟诩却明显有点慌,问沈辞舟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听到原因后,孟诩松了口气,目光复杂的说:“就算是这样,你也等我上大学之后再提好吧?就算帮我了。”   不是爱情,但友情一样可贵,沈辞舟一视同仁的珍视,所以他当时没多考虑,先出国求学了,再看当下,立场倒转,他想知道孟诩的答案。   孟诩说:“辞舟,我只是想让迎之过得更好一点,我不想等,你有没有想过,二十几年了,你一直占据本该属于他的安逸生活,为什么还要让他等?”   季临戈听见沈辞舟低低的笑了一声,很轻的重复,“安逸……”   优柔寡断的父亲、歇斯底里的母亲,这样的安逸给你要不要?   沈辞舟:“揍他。”   季临戈哼笑:“遵命。”   孟诩能做男主,身体硬件条件当然很不错,也学过两年自由搏击,这和平年代用来防身的招数对付原版原装的沈辞舟肯定不成问题,可惜现在壳子里装的是个被战火淬炼过的刺头。   孟诩被拎着领子扯起来,一屁股坐进垃圾箱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右脸挨了一拳,总觉得牙都有点松了。   沈辞舟在满眼的-1,-1,-1里,重新接手了自己的身体。   虚弱感袭来,他咳嗽着扶住墙,半晌才平复剧烈的心跳,抬起一双咳得水润的眼睛,正对上垃圾桶里的孟诩。   “挺好的……”他愉快的笑了,“物归原位了。”   【系统:ooc!!!-2-2-2……】   沈辞舟:……   为什么轮到他突然就翻倍了?这不合理。   ……   最终一群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李乘风以为沈辞舟会被抬着来,结果鼻青脸肿的是对方,沈辞舟连衬衫都没脏,倒是后面的孟诩,一身馊臭味。   “哕……”李乘风拍着沈辞舟的肩膀,“他这是为了保护你,被人给打了?好啊,泥污一身,换心上人衣不染尘,真感人……哕……”   沈辞舟沉默了,等李乘风喝了两口水,才慢吞吞的说:“我打的。”   李乘风:“哕?”   这几个小混混几乎各个有案底,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没少干,在派出所里各个都是熟面孔,相比之下,干干净净坐在一边的沈辞舟简直不要太乖,在一众混混三番四次的控诉中,民警哥哥还是一句话:“你们给我老实交代!”   “他……他打人……”绿色毽子呜呜咽咽,很委屈,“他一个人围殴我们五个,还逼我们叫爸爸,这是人格羞辱啊警察叔叔,我才是受害人……”   他后脑勺上挨了一下,民警都气笑了,“你们五个人呐!堵着他一个!你说的鬼话你自己信不信?”   毽子们抬头一看,沈辞舟坐在一个女民警前面,正在做笔录,白得透亮的一张脸,笑起来特乖,衬衫袖子挽起,手肘擦破的地方还贴着女警给的多啦a梦创可贴。   毽子们:“……”   “草!!他刚才不是这样的!!!”   “这小子是N影的吧?”   “爸爸!你刚才打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我们有证人!”红色毽子一指脱了外套,站在门口的孟诩,“那老板也挨打了,唉!就算他打我们是正当防卫,打那老板可不是了吧!”   沈辞舟看向孟诩。   打了孟少爷有点麻烦,不过他不后悔,为此吃点苦头也认了,考虑到孟家的律师,他可能也要找个法学系毕业的学长……   “没有。”孟诩说:“他没打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进垃圾桶的。”   【达成成就:苟延残喘的婚约】   【积分奖励:1000点】   季临戈:“有意思,他是不是贱?”   沈辞舟:……   很难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5 21:36:29~2022-03-26 23:0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喻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做了笔录,沈辞舟和孟诩一前一后出了派出所。   孟诩不知道系统已经透露了他的心声,在后面紧追了两步,“辞舟!”   沈辞舟转身,做了个手势,“好了,站在那就好,有话好说,别过来。”   “这他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孟诩气极反笑,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太狼狈了,所以长话短说:“婚约的事,我可以缓一缓。”   顿了顿,他又说:“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联系,我帮你。”   沈辞舟没察觉到他眼里的躲躲闪闪的古怪。   “谢谢,不用。”他把包甩到后背上,不过单肩背虽然潇洒,却不符合小白花谨小慎微的形象,在一串-1里,沈辞舟又背上了另一侧的带子。   孟诩:“下周我爷爷寿宴……”   清脆的一声“阿诩”打断了未出口的邀约。   派出所对面的马路边,停着一辆车,车窗落下,探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因为眼睛很大,所以看起来有些无辜的少年感。   是沈迎之。   他对着孟诩招招手,又像才看见沈辞舟似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叫了声哥。   沈辞舟和沈迎之其实是同一天出生,谈不上谁是谁哥,不过亲妈变养母那天,乔欢颜亲口说过……   “沈辞舟,以后你就是哥哥了,要有个当兄长的样子,不要辜负这十几年来你白占的资源。”   养母乔欢颜对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很是亏欠,而沈迎之几乎从不掩饰自己的骄纵和恶劣,他想要沈辞舟曾拥有的一切,有两份的当然好,没有的就要让给他。   沈迎之是重生的,沈辞舟不知道在他前世时,自己怎么得罪他了,连夜恶补相关文学题材,总觉得自己可能是孟诩的白月光,然后沈迎之被嘠了腰子,或者眼角膜什么的换给他……   但这都是猜测,具体有什么仇,他还真不知道。   古早味重生文看多了,沈辞舟一见沈迎之就觉得自己后腰凉飕飕的,一听他叫哥,腰子就隐隐作痛。   物质上能还给沈迎之的,沈辞舟基本上都让出去了,至于其他用钱堆出来的技能,诸如马术、冰球、大提琴……他也不能剁掉手脚吧。   他想的是算清账,可不是赎罪。   远远的,沈辞舟对着车里的青年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而回了孟诩的话:“有空会去拜访孟爷爷的。”   能不去就不去,但话也别说太死,万一下个任务和寿宴有关呢?   ……   小玉同学的课被挪到了下午,小丫头从妈妈那里听说了沈辞舟的遭遇,以为小沈老师是因为去接她才差点被小流氓给欺负,愧疚感直接顶破了天花板,一整个下午都乖得像见了兽医的猫。   上完课是下午四点左右,夏天白日长,阳光却悄然温柔下来,沈辞舟步伐放慢,悠闲的往地铁口走。   “季临戈?”沈辞舟问:“你今天下午还挺安静的?打架累了?”   季临戈清了下嗓子,“开玩笑,就那点运动量……不说话是因为你在上课,随便说话多不礼貌。”   还礼貌,上午那几只五彩毽子也想问你礼貌吗?   “你还挺尊师重教的。”沈辞舟勾了下唇角,“上午你是不是要说,琴房动手那件事是有原因的?”   季临戈想起被李乘风打断的话,嗯了一声,“那个寸头,在琴房门口转悠很久,趁李乘风去个洗手间的功夫,扒拉了你的琴盒,拿着琴弓不知道要干什么。”   沈辞舟笑出声:“他也没来得及干什么,反倒是你更危险吧,直接给我弄断了。”   说到这个,季临戈又难免有点尴尬,转移话题问:“我看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了,加加减减的,我们有多少积分?”   他看不见任务面板这件事,沈辞舟很满意。   点开积分界面,一串-1,-2下面有个汇总,这次ooc扣掉了两百分,也就是说,净赚八百。   他没瞒着季临戈,心情很好,步伐也轻快起来,“回家给你解锁下一项?”   季临戈当然不会有异议,想起这一千分怎么来的,他很是摸不到头脑的问:“你那未婚夫是不是有什么……倾向?之前我楚楚可怜的求他,他不同意,打一顿就好了?”   “楚楚可怜……你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沈辞舟乘扶梯进入地铁站,把包放下过安检,拿包的时候,他手一顿,揶揄笑道:“可能……他是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顺着人流往里走,沈辞舟清晰的听见季临戈骂了一声。   “草,别这么说,真他妈恶心。”   沈辞舟:……   这么大反应?   “你……”沈辞舟试探着问:“恐同?”   巧了不是,他是性向为男,要是季临戈恐同,又恰好附身在他身上……   沈辞舟毫无同情心,还想开口说出事实,让季临戈更不好受点。   然而季临戈说:“不是恐同,男的、女的,我都不行。”   地铁门缓缓打开,沈辞舟面无表情的跨进去,找个空位坐下,想了想还是说:“对此我深表遗憾和同情……”   季临戈:“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沈辞舟觉得如果自己笑话一个病人的话,属实不太道德,可这个病人刚见面时还评价过他“不中用”,所以……   他选择戴上口罩笑。   “你戴口罩有用?我在你里面感受得到……”   这是什么鬼话?季临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再次解释:“星际时代医疗科技发达到你无法想象,所以不存在你想的那种病,别瞎猜。”   沈辞舟眨眨眼睛。   明白了,不是生理问题,那可能是心理问题。   这就是很隐私的问题了,别说季临戈不会再往下说,沈辞舟也不会再往下探究。   毕竟和别人共享秘密是件过于亲密的事,沈辞舟无意和海盗头子长期保持这种关系。   ……   回家后,沈辞舟炒了份意面,又煎了个牛排。   这些年他饭量一直都不大,也许是今天消耗太大,久违的吃多了点,沈辞舟吃的时候很满足,吐的时候很狼狈。   他其实有过许多狼狈的时候,但都偏偏的避开了人,唯独这次,被另一个人注视着。   这种感觉很不好,类似兽类舔舐伤口的洞穴被发现了,让他感觉不安又烦躁。   但季临戈识相的没说话,安静的像没存在过,这让沈辞舟稍微好受一点。   他漱口后又洗了脸,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眼睫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唇色也淡,病弱之气让这张脸看上去脆弱无害,只有黑白分明、沉静若水的眼眸,还残留着些许年少的遗迹。   他垂下头,额发上的水滴滑落。   清脆的提示音中,他又消耗了五百积分,达到了累积一千分的成就,棉花娃娃下面的进度条解锁到了镜子互动。   “这么突然?”   这音色听了两天,已经有些熟悉了,不过杀伤力一如既往的高,这次不是在耳边传来,而是镜子里。   沈辞舟抽出擦脸巾,语气淡淡:“路上不是和你说了,早晚都一样……”   他抬起头,看清镜子里的人像后,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沈辞舟少年时玩过网游,一般来说,游戏人物的外观都花里胡哨的,各色的眼睛头发都能看到,往往越是花哨就越是不便宜。   那会儿沈家老爷子还在,沈辞舟没为经济问题发过愁,还氪金四位数,给自己的角色买了个特别好看的烟灰色头发。   他一直以为这种颜色估计只有游戏里好看,三次元发质不好的染这个颜色绝对是灾难。   原来也要看脸和气质。   比如眼前这海盗头子,就很好看。   季临戈的头发是灰黑色,只是比黑色浅一些,像火灭后的被风扬起的余烬。   他眉骨挺括、鼻梁也高,眼部便轮廓深邃,五官硬朗又不粗犷,细处的弧度像是被精心打磨过,中和掉了血与火淬炼出的凶悍,再加上他的瞳色是漂亮的墨紫色,瑰丽的像一片微缩的星云……   放在别人身上略显浮夸的华丽,在季临戈身上却恰到好处的和谐,种种加诸在一处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出入于上流酒会的浪荡公子。   俊得很风流,帅得很不正经,满脸写着“久经情场”。   往下看,身材也很不错,他穿着和沈辞舟一模一样的米色居家服,但肩更宽,胸口处也更厚实,还不是刻意撸铁加蛋□□练出来的那种噎人的夸张,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流畅。   嗯……是沈辞舟梦寐以求的身材了。   他还挺想上手戳一戳的。   “看哪儿呢?”季临戈单手撑住镜面,笑盈盈眯着眼睛凑近,“看得还满意吗?”   “还凑合。”沈辞舟大大方方的又看了两眼,好奇的抬手碰了碰镜子边沿。   质感还是冰冷的普通玻璃镜。   从知道自己是个纸片人,再到被“鬼”附身,沈辞舟以为自己遇到的事情已经足够离谱了,但他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句世界真奇妙。   那么问题来了。   沈辞舟忍不住思考:他以后怎么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流亡者内部对着帝国发布的通缉令啧啧称奇】   佣兵a:我们老大,看着就很猛,听说他一夜七次!   佣兵b:那是,头儿看着就是玩得很浪那种,哎嘿嘿~   佣兵c:听说这次通缉令加价,是因为他和帝国皇室……   路过的小季:???就特么离谱,老子清白之身尚在好吧?   佣兵们:啊对对对!   小季: ……   *感谢在2022-03-26 23:06:13~2022-03-27 21: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琛琛 20瓶;50643484 10瓶;沉墨凝渊 3瓶;一个小平果 2瓶;九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周一,早八点有课。   沈辞舟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睡意散了三分,才穿着拖鞋去洗漱,路过书桌时,上面摊着一本民乐乐器科普大全,已经看了三分一,正翻到唢呐篇。   和另一个灵魂共用身体,隐私权就很难得到保障,这点在谈合作的时,沈辞舟就考虑过了,季临戈表示,他可以暂时关闭部分感官。   沈辞舟发现,季临戈“闭眼”时,棉花娃娃那双紫色菜刀眼就会变成两条弯弯的弧线,还缀了几根长的夸张的睫毛。   沈辞舟没睡醒,耷拉着眼皮,声音沙沙哑哑的,“手。”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扶鸟啊?上次你说用哪只手来着?”   沈辞舟:……   这人真的很欠揍。   不过说到底,他和季临戈的协定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季临戈不遵守的话,沈辞舟总不能一直不洗澡不上厕所,但好在季临戈虽然算不上君子,却也勉强能算个人,他嘴贫了一句后,棉花娃娃的眼睛就成了弧线,两只圆球状的小手手套上了一副手铐似的银色圈圈。   “还有耳朵。”沈辞舟耳根有点热。   “啧。”   棉花娃娃的两只半圆小耳朵用力贴住了脸颊。   还挺好玩的。   洗手的时候,沈辞舟抬头看了眼镜子。   季临戈还闭着眼睛,英挺的眉很是不耐烦的皱着,仔细一看,睫毛是挺长。   沈辞舟刷牙的时候,尝到柠檬味道的季临戈睁眼,从镜子里望出来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看什么?”沈辞舟含糊不清的问。   “嗯……”季临戈歪了下脑袋,“没什么,就是大早上的,时间过得挺、快、的。”   沈辞舟看了眼挂钟,点头,“确实。”   他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叼着面包包装袋系鞋带时,才反应过来季临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辞舟:……   季狗比!!!   ……   先把琴送到琴房,赶到阶梯教室时,空位置已经不多了,沈辞舟习惯性的想找个角落,被李乘风一嗓子叫住。   “辞舟!来这边!”   这小子边叫还边招手,笑的像朵招摇的向日葵,沈辞舟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在更多人看过来之前,他落座,把那两只热情的爪子按了下来。   沈辞舟戴了棒球帽,摘了帽子后把压的格外顺毛的头发抓松散些,放下手就听见李乘风到一口气冷气。   “怎么?”沈辞舟侧眸看他一眼。   李乘风笑的像个憨憨,“人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随便抓一把比我吹的都好看。”   此前他们虽然共用一个琴房,但话没说过几句,沈辞舟原本不是少言寡语的性格,这几年被迫沉静下来,而李乘风之前受设定影响,对沈辞舟莫名的有敌意,也不会主动说话。   决定用李乘风实验人物解锁后的效果,是因为有一次沈辞舟忘了带琴房的门卡,微信和李乘风打了招呼,他提前去半小时,这样可以在李乘风锁门离开前赶到。   可李乘风没回复那条消息,等沈辞舟到了琴房,门已经锁了。   “备用钥匙”恶意过于明显,是个不错的实验对象。   效果显著,李乘风第二天就尴尬的道了歉,说自己可能是感冒药吃多了,脑子迷迷糊糊的,急着回去午休,把等人的事给忘了……   自此以后,两人关系转变成普通同学关系,直到昨天一起进了派出所,这才突飞猛进,成了能帮忙占座的朋友。   “辞舟,那个寸头果然不是好人,他去琴房到底要做什么?”   沈辞舟:“不知道。”   看寸头的表现,这事和沈迎之脱不了关系,也许是想破坏琴弓,来干扰今晚的汇演?   李乘风还想问什么,被眼尖的老师拎起来回答问题去了,沈辞舟趴在桌子上,用蚊子哼哼的音量问季临戈,“沈迎之作为主角,难道不该三观纯良、热爱世界、乐于助人吗?他怎么总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小动作?”   “想多了小朋友。”季临戈哼笑,“星际时代娱乐方式那么多,文字作品还有几个在看?角色设定当然越奇怪越吸引眼球,所以主角是灵长类的都难找,你竟然还要求他是个好人?他没头上长角,伸出八只触手已经很不错了。”   沈辞舟哽住。   是他格局小了,没有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变化。   难道是暗黑风格现实向玛丽苏重生文?   元素有点多。   这节理论课结束后,晚上参加汇演的学生去琴房做准备工作,沈辞舟拉了两遍晚上的曲目,熟悉一下新琴弓。   李乘风作为组织部的成员,要跟着学生会去布置场地,206室内只有沈辞舟在练琴,两遍之后,沈辞舟停下去拿水杯,耳边听见季临戈低沉微哑的轻哼着刚才他拉的曲子。   他音色本就醇厚如琴,这么哼着很是缱绻温柔,而且音准很好。   半敞的窗吹进一阵清爽的风,卷着窗外玉兰花的味道,沈辞舟听了一会儿,有些诧异的放下保温杯。   “季临戈,你很有天赋。”沈辞舟笑了笑,“退役了可以考虑再学一门手艺。”   哼唱停下,季临戈也笑了,“雇佣兵哪来的退役?如果没死在战场上,那大概就是残废了……至于天赋么……”   季临戈问:“如果我不想要这种天赋呢?如果这种天赋是有人强加给我的呢?”   这话乍一听很凡尔赛,沈辞舟一愣,没等他细想其中深意,琴房的门被推开了。   沈迎之换好了晚上表演要穿的衣服,外套搭在臂弯,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幽幽的看着沈辞舟。   “哥,你晚上请假吧,不要上台演出了。”他说。   季临戈:???   你没事儿吧?刚才门也没夹到脑袋啊。   这一刻沈辞舟和季临戈心有灵犀,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人设问题让他不能这么说,只能问了句:“为什么?”   “大提琴演奏有两个名额。”沈迎之面无表情,“今晚孟诩的爷爷作为特邀校友,会来学校,我想让他看到我、认可我。”   沈辞舟看了眼窗外。   难怪这几天万里无云、热的要死,原来是被沈迎之弄无雨了。   “两个名额,我记得另一个也不是你吧?是管弦系的另一位学长。”沈辞舟抬眼,“迎之,你不是替补吗?”   “嗯。”沈迎之笑了,笑得特别甜,“很不幸啊,刘学长出了点小意外。”   昨天之前,沈辞舟或许还能相信刘学长是意外,但今天被季临戈“点拨”了一下,他突然就有背脊发冷了。   沈迎之作为有光环的主角,他在音乐方面天赋很高,没回到沈家之前,他只学过几年大提琴,还是自学的,最后却能通过艺考进入N艺管弦系,这事儿听着挺不可思议的,但和其他小说中主角大开的金手指相比,倒也不算特别夸张。   只是这本书毕竟还有个“现实向”,沈辞舟和他周围的同学们,基本各个都是小学开始拉大提琴,经年累月的努力之下,水平总算比主角光环强上那么一点,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仅有的点点公平。   “哥?”沈迎之微笑,“请假吧,你不差这一次演出的机会。”   打开任务面板,没有新任务发布,沈辞舟没理由宽容沈迎之无端面积扩张的脸,淡声拒绝:“抱歉,不行。”   沈迎之笑容渐渐消失,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哥,这不是比赛,没必要这么认真吧?难道你得到的奖项和欣赏还不够多吗?可这些原本该是我的。”   他眼底有潋滟的光,看着楚楚可怜。   沈辞舟不为所动,甚至差点笑出声,有心让季临戈鉴赏一番什么才是真茶艺,和沈迎之一比,季某人在孟诩面前掐出来的那泡眼泪,简直就是一壶油茶,还冲的特别干,差点把孟诩给噎死。   “嗯,你的。”沈辞舟笑的很凉薄,因为这个笑,他眼前跳出个-1,于是他又把笑意收敛,想了想小白花这会儿该怎么演。   他垂下头,后颈弧度脆弱的像被压弯的花枝。   “可是迎之,你看……”他颤抖着嗓音,把袖子挽了起来,“你想要拿走我占据的荣誉,那我为此承受过的痛苦呢?能一起还给你吗?”   在沈迎之看不见的角度,沈辞舟垂着眼睫,眼瞳里像藏了冰封的湖,寒冷又寂静。   “呦,小朋友演技真是……”季临戈的话在看到那修长的小臂时顿住,目光仔细逡巡过之后,棉花娃娃皱起两根小眉毛。   他也许是个凶徒,但在他开始流浪之前,他也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有个老头把最基本的道德刻在他心里,这是那个穷老头唯一的遗产,此后季临戈辗转流浪也舍不得丢弃。   这点仅存的道德底线告诉他,在人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肆意窥探别人的身体,实在不是“失礼”二字能概括的,或者用“变.态”形容更恰当。   所以除了锁骨处的纹身,季临戈没仔细观察过沈辞舟的身体,只打量过大致轮廓,现在细细看了两眼沈辞舟的小臂,才发觉上面有些浅淡的疤痕。   那些只稍微凸起一些的线条,在冷白的皮肤上不是很明显,应该有些年头了,季临戈了解各种伤口,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什么纤薄的小刀片划出来的,排列那么整齐,应该是人为的。   沈迎之也看到了,他愣住,皱着眉问:“这是什么?”   “不想练琴时的惩罚。”沈辞舟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7 21:01:24~2022-03-28 22: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纵 5瓶;沉墨凝渊、颓然就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修眉毛的小刀片,轻轻划破皮肤时,首先感到的是痒,然后才是疼,但细细的伤口很快就能止血结痂,放下袖子就可以完美遮盖,仿佛无事发生。   第一次是六岁。   “哗啦——”   梳妆台上的高档护肤品被扫落一地,女人像一只受了刺激的獾,神经质的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窗外乌云遮蔽月色,她投下的瘦瘦长长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遮住跪在床边的小男孩,随着她的移动又被放出、遮住、再放出、再遮住……   明明暗暗里,男孩倔强的哽咽,“我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妈妈,我可以学别的呀……”   “你想学什么?!”乔欢颜转过头,眼白上布满红血丝,“你是我儿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你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   小孩在一声声质问里呆住了,只能惊惧的往角落里瑟缩。   他被一双涂了透明甲油的手抓住衣领,重新拎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是你爷爷教唆你的吗?”乔欢颜问。   “没有……”小男孩拼命摇头,终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妈,你别这样,我好怕……呜呜呜……”   “你怕什么?”乔欢颜笑了起来,又长又凉的指甲轻轻刮蹭小孩娇嫩的脸蛋,“我给你这么好的生活,你怎么可以不按我的要求去成长呢?小舟?”   她起身,提着睡裙下摆,模样仿佛穿着礼服出现在酒会上,她优雅的走到花架前,拿起修剪花枝的剪子。   “孩子,你知道长得不如意的花,会怎么样吗?”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咔哒——   未绽放的山茶被剪断了茎,纯白的花苞坠落在暗紫色的地毯上,像坠入深渊的天使羽翼。   ……   “辞……舟……沈……辞舟……”   模模糊糊的声音,像隔着冰面,而沈辞舟在冰封的湖下面,冷得战栗,听得朦胧虚幻,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一帧帧掠过,乔欢颜的脸看不真切,身上的白色睡袍却攀附上漂亮华美的花纹,像熟到糜烂的浆果般的紫红色,自下而上的染红了那裙子……   那衣服看起来,好像……   “沈辞舟?沈辞舟!”低沉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急切,“清醒点,别摔倒了!再这样我出来了!”   “不用……”沈辞舟撑住更衣室隔间的木板门,胸腔起伏得像刚跑完体测,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喘息间在牙关里挤出一句:“我没事……”   他试着慢慢平复呼吸。   棉花娃娃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憨萌憨萌的,沈辞舟闭着眼睛“看”着这只娃娃,两分钟后,戳了戳对方圆鼓鼓的脸颊。   季临戈:“……好了是吧?又手欠?”   娃娃的眼睛渐渐变回菜刀眼。   沈辞舟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笑,“谢谢你叫醒我,即便你可能只是……只是为了这具躯壳,但还是谢谢。”   季临戈确实怕他突然猝死,当场一尸两命,闻言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沈辞舟用纸巾擦干掌心沁出的冷汗,从背包侧面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把挂着的礼服拿下来,因为手抖,防尘袋拉了两次。   “你这样上台能表演什么?锯木头给校领导听吗?”季临戈话不好听,但分明是劝慰的语气,“算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没事,再过五分钟就好……”沈辞舟解扣子的指尖颤了好久,终于放弃了,尾音虚弱柔软,“季临戈,帮我换衣服。”   “你特么可真犟。”这么说着,季临戈却接手了这具身体。   沈辞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疲惫的灵魂轻飘飘的浮动起来,挣脱纷纷扰扰属于“剧情”的枷锁,没了那具肉.体,他倒像是找到了壳的蜗牛。   他把自己蜷缩着,缩成小小一团。   季临戈抓着短袖的下摆一掀,把这件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手按在皮带上,咔哒一声打开金属卡扣。   他没想看什么,不过又不能闭着眼睛脱裤子,所以目光仍是不可避免的掠过肚子上的那个小窝、漂亮的人鱼线,以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他知道沈辞舟早上起来拿了条黑色平角内.裤,不过他不知道原来黑和白对比这么明显——穿的时候他被要求闭眼睛并且下身瘫痪了。   看见美好的事物谁都想多看两眼,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季临戈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带领“流亡者”接任务,佣兵们无论哪次出任务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精神压力可想而知,而宣泄方式无非就是那几种。   赌.博、酗酒、吸食□□剂和嫖.妓。   他们大部分是没人在意的亡命之徒,佣金到手不花出去,也许明天就成了无人认领的遗产,所以任务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基地要塞,彻夜鬼哭狼嚎是常有的事。   季临戈死之前是指挥官,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了,不过他也是一点点从普通佣兵爬上来的,所以这种事不可避免的也见识过一二。   他舍不得花钱去赌,酒精和药剂会麻痹控制大脑,季临戈不想迷迷糊糊的被谁给一枪崩了,至于最后一种消遣方式……   他看着缭乱灯光下的大片肉色,那些互相纠缠的各类物种,只觉得腻歪的像往嘴里塞了块油脂冷凝的腌肥肉。   如果和眼下比……   季临戈嗤笑,心想还真是没法比。   宿主小朋友干干净净的,像珠宝展台里昂贵罕见的珍珠,灯光下氤氲着朦胧美好的光晕,象牙般细腻的白,看一眼都觉得心悦几分。   好像那些廉价又花里胡哨的玻璃珠子和他放在一个台面上都是种侮辱。   念头只是转瞬,季临戈动作很快的把沈辞舟扒.光,抬手把礼服里面的衬衫拿下来穿上,一颗一颗系扣子时,他手一顿。   妈的,真不是他想看,那一片白上得粉色太显眼,真的怪不得他。   海盗头子咳了一声,拿裤子时有两条绳子从挂钩上掉下来,他俯身捡起来,不明所以的看了两眼。   “衬衫夹。”沈辞舟很疲惫的说,“知道怎么带么?”   季临戈在胳膊上比划两下,发觉粗细不对。   “腿。”沈辞舟恹恹的指挥,“套腿上,夹子扣住衬衫下摆,抻平。”   “哦。”季临戈应声,“啧,麻烦。”   沈辞舟很少有这么粗线条的时候,不得不说应激反应确实干扰了他的思维,他甚至没意识到季临戈摆弄的是自己的身体,他放空思维,像一只氢气球,飘了一会儿,腿上细微的痒终于让他回神了。   不得不回神,那条布料勒的地方实在过于……   氢气球嘭的一声,原地炸掉了。   季临戈将那条布料环在大腿上三分一处,调节松紧的时候,略微勒进去了一些,白和黑鲜明的对比着冲击视觉,平角裤的边沿还有前两天他掐出来的淡淡青紫,加上带子边沿一点勒出的红.痕……   季临戈喉结不自觉的滑了一下。   沈辞舟:“我可以了,我自己来。”   他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慌乱。   季临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睫一颤,已经直起的腰又弯了回去,提起那几根带子,扣在了衬衫下摆,固定好之后,他又拎起另外一条。   “季临戈!”沈辞舟低低的呵斥,“我自己来!”   “别客气啊。”季临戈勾着那带子甩了一圈,“这不套上一个了么,这个肯定更快更熟。”   “你……”沈辞舟气息都乱了,“你个狗比!”   他听见季临戈低低的笑,暗河一样流淌过耳道,带起令人颤栗的痒,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重新掌控了身体,指尖还挂着那根黑色的衬衫夹。   耳朵烫的厉害,沈辞舟俯身,快速的把那玩意儿扣上,然后拎着纯黑色的西装裤套在腿上,他都忘了身后有椅子了,单腿蹦跳着穿好裤子,系上了腰带。   季临戈注意到,腰带上的扣眼和前面的距离都不一样,是沈辞舟自己打的。   沈辞舟当然没心情去看那只大头的棉花娃娃,不然他就会发现,娃娃两只小圆手在身前环抱了一下,像是在丈量什么,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动作后,棉花娃娃尴尬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沈辞舟拎着外套出去,低头站在外间的全身镜前穿上,手里拿着搭好的银灰色领结。   男更衣室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有人道了声借过,沈辞舟侧身让开一步,这才抬眸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季临戈也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他像个优雅的管家,右手抚胸向他鞠了个躬,声音裹挟着笑意,“对我的服务还满意么?少爷?”   沈辞舟恍然发觉,那些冰冷黏腻如同沼泽般的记忆已经退潮般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沙滩,在阳光的炙烤下变得燥热松软起来。   他站在镜子前面,没什么表情,眸中却流露出笑意,又一次,他说:“谢谢。”   “就算是租房子也要和房东搞好关系啊。”季临戈痞痞的歪头一笑,“小房东,系好领结,登台演奏吧。” 第10章   季临戈觉得沈辞舟那个便宜弟弟不想让沈辞舟上台是有道理的,特别是沈迎之的场次安排还在沈辞舟后面。   端坐在那一束光之中的青年像一株月夜绽放的山茶,哪怕钢伴“不小心”出了几次错,沈辞舟也凭借沉着冷静的应变能力顺利完成了曲目,音乐的魅力短暂的打破了剧情的桎梏,舞台下掌声雷动。   孟诩的爷爷确实坐在前排,沈辞舟起身鞠躬时,老爷子鼓掌很用力,一张皱巴巴的脸都涨红了,而老爷子身边的孟诩,脸色就有些尴尬了。   他抱着一捧盛放的玫瑰,不是白的也不是红的,是时下流行的混色,奶黄的花心,边沿花瓣颜色是梦幻漂亮的烟紫色。   这花他大概是给沈迎之留着的,也没料到先上台的会是沈辞舟,身边的孟老爷子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猛怼孟诩,最后孟诩无奈的起身,沉着脸向舞台侧面的台阶走过去。   沈辞舟余光看到了幕布后候场的沈迎之,特意等了会儿,等到孟诩走进沈迎之能看到的距离,才慢悠悠鞠躬,提着琴退场。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孟诩还是追了上来,把花递到沈辞舟眼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恭喜,很出色的表演。”   他脸还有点肿,不细看不影响他衣冠楚楚的形象。   孟诩当然很帅,不然也做不了主角,正装在身更是气质卓然,低头送花的样子还有几分深情,后台不少视线隐晦的往这儿看,偶尔有两句窃窃私语。   沈辞舟莫名的却在想:刚才全身镜这么一看,季临戈好像比孟诩还高。   他接过了那捧花。   孟诩脸色好看了一点,解释道:“迎之说你身体不舒服,今晚的汇演可能不参加了,所以只才准备了一束……”   季临戈:“这解释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他每次说话都这么欠揍,也是个人才。”   沈辞舟无声的勾了下唇。   见他看着花露出微笑,孟诩也跟着缓和了眉眼,“你哪不舒服?生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谢谢。”沈辞舟抬眼,对着孟诩晃了晃怀里的花,“花很漂亮,我可以转送给别人吗?”   孟诩笑意僵住,“你送谁?”   “住院的刘学长。”沈辞舟仰着头眨了眨眼睛,眸光纯粹无害,“他是我们校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今天本来有他的演出,听说今天他在组织部帮忙时,把手给烫伤了,没能参演好遗憾。”   孟诩蹙了下眉。   ……   玫瑰被扔进垃圾桶里,几片娇嫩的黄色花瓣飘下来,落在垃圾桶旁边浅浅的积水坑里。   混色玫瑰没有这么冲突的颜色,这花是后喷的漆,假得很。   沈辞舟终于空出手撑伞,拎着琴盒沿着校内花园里的小路往琴房走。   “渣男配狗,天长地久……你还挑拨他俩做什么?让他俩早生贵子得了。”   季临戈沉缓的声音在潮湿的雨雾里听着更慵懒了,骂人的话也像催眠曲似的。   沈辞舟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撑着伞踏着落花,在余晖里放慢脚步,他绕过花坛里伸出来的花枝,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他笑了笑,“也想给别人找不痛快,一想到沈迎之为了解释这件事,又要硬挤几十毫升眼泪,那我可就痛快多了。”   季临戈低低的笑了起来,“挺好奇的,要是没有剧情和任务,你打算做什么?”   汇演之后有聚餐活动,琴房这会儿人很少,整栋楼里空荡荡的,有几种乐器的声音斑驳混杂着在楼道里轻声奏响,沈辞舟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阶一阶拾阶而上。   “不知道。”沈辞舟想了想,“我以前……十六岁之前,想过做冰球运动员、天文学家或者宇航员?”   季临戈想了想他的身体素质,觉得运动员和宇航员有点费劲儿,随口回了句:“那你该好好锻炼身体啊。”   沈辞舟没回答他。   “滴滴——”   他刷卡开门,打开了206室的灯,放下琴盒后,按下侧面的金属卡扣。   保养得当的乐器在灯光下折射柔和的光晕,沈辞舟拿起琴弓,准备把弓毛拧松一点,想到什么,他把大提琴从琴盒里拿了出来。   “今天真的谢谢。”他诚恳的说。   从没有人,在他那种状态的时候能拉他一把,就算季临戈的行为混不吝了些,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当然,狗比还是要叫的。   “说了太多次了。”季临戈嗤笑,“有没有点实际表示?”   沈辞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失笑道:“相信我,季先生,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最希望你得到‘自由’的人,一定是我这个房东。”   琴弓搭在弦上,试了几个音,沈辞舟接着说:“但我下个周日要去一个地方,要解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抱歉了。”   季临戈嗯了一声。   “为表歉意,单独给你演奏一曲?”沈辞舟狡黠的眨眼,“我演出费也不低啊,就当谢礼了。”   季临戈哼了一声。   大提琴低沉的音色在琴房略有些局促的空间回荡,先是重复的几个小节,随后音调逐渐高昂,层层叠叠如同疾风骇浪,攀至高峰又逐渐平缓,像海上的船迎来了破云的日光。   一曲结束,弓弦还在嗡鸣震颤,唯一的听众沉默着,半晌才说:“好听,以后我做战前动员,就放这个做bgm,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安抚我吧,怕我恼羞成怒给你腿上套圈么?”   沈辞舟:……   这海盗还挺敏锐的,他确实有些担心,他担心有积分却不给季临戈解锁下一个进度,会惹恼这个兵痞子。   但他不动声色,勾唇笑道:“没有的事,诚心向你致谢,还有那个叫衬衫夹。”   他把弓毛拧松些,安置好大提琴,锁门离开琴房。   “其实也没那么急。”季临戈说:“就算有了身体,我也回不去了吧。”   他语气里的怅然落寞听得沈辞舟脚步一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沉默。   “刚才那个,挺好听,叫什么?”季临戈跟着调子哼了两声,突然呐呐道:“我总觉得……我在哪里听过这个曲儿……”   “He's a Pirate*……”沈辞舟笑了,“他是个海盗。”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真不错……我还是觉得有点耳熟……”   沈辞舟好奇:“星际时代……还有这些乐器吗?”   “有,但太古老了,流传下来的没有几样,光脑可以合成任何你想听到的声音,所以这些……也许就没有被演奏的必要了,联盟科学院和帝国历史博物馆还有几件古董,真正会演奏的人寥寥无几……”   说到这里,季临戈皱眉,所以在星际时代,无论是演奏者,还是听众,都该身份不一般才对,季临戈早年忙着活命,后来也没有这个雅兴,所以他应该没机会听到这类乐曲,怎么会对这只曲子感到熟悉呢?   “虽然我想过,摆脱剧情后先做的就是把琴砸了……”沈辞舟垂下眼睫,看着指尖按弦磨出的茧,“不过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很可惜啊。”   他自嘲的笑笑,或许被迫学习的这项技能,终究还是连同那些梦魇一并刻进了他的人生,最终杂糅成他这个人的一部分,他厌恶,又不舍,想剥离,剥离又会让他鲜血淋漓。   季临戈到底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曲调,听见沈辞舟说“把琴砸了”,棉花娃娃的小眉毛顿时不满的高高扬起。   “你用你这么嫌弃的东西做给我的谢礼,真的礼貌么小朋友?”   沈辞舟:……   哦豁,被发现了呢。   他岔开话题,“所以季哥你真的回不去了吗?”   “心虚季哥,生气.狗比……”季临戈气笑了,“小朋友你对人的称呼方式很灵活嘛。”   沈辞舟:……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作者有话要说:  *是电影《加勒比海盗的主题曲》,借用一下,世界观还是架空的呀~   *感谢在2022-03-29 20:52:59~2022-03-30 20: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炭柚绿 9瓶;元纵 5瓶;沉墨凝渊 2瓶;九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沈辞舟说的很重要的人,是一个老护士,需要三千积分。   他还差小一千分,不过送分的机会很快就来了,系统老年机一般的界面发布了新任务。   【前往孟家参加寿宴,采取行动激怒孟诩,将获得成就:岌岌可危的婚约】   【获得积分:2000】   “这个任务好。”季临戈听到任务内容就笑出声,“不仅奖励丰厚,而且特别简单。”   他可能已经在掂量,拳头往孟诩身上哪个位置落了。   沈辞舟打开手机,微信里扫了一眼,孟诩上次发的信息还是在替沈迎之解释刘学长那件事。   【不配当狗:他哭了好久】   【不配当狗:我觉得是个误会,辞舟,你是不是想多了】   【SHEN:你开心就好[微笑.jpg]】   季临戈看到孟诩的备注哈哈笑出声,“你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狗比,看来我地位还行。”   沈辞舟:“倒也不必和他比。”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小黄脸上,沈辞舟没接到孟诩的邀请,而孟爷爷的寿宴,应该就在今晚。   这年头电子版请柬更方便,但沈辞舟知道孟老爷子更注重仪式感,孟家会发纸质请柬,没有那张卡片,估计很难混进酒店。   沈辞舟想了想,给一个乐团的负责人发了消息。   ……   当晚,沈辞舟和乐团一起抵达酒店,在孟家准备的房间里休整、调音后,众人起身前往宴会厅。   一般来说,有个钢琴师现场演奏已经足以调动氛围,毕竟这种场合,没谁是来听曲儿的,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都忙着笼络人脉,没准能谈成几笔生意。   但孟诩的爷爷就好这一口,据说年轻时是在一场演奏会里邂逅了孟诩奶奶,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请小型乐团来上这么一场。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钢琴安置在宴会厅东南角的落地窗前,客人还没到齐前,沈辞舟已经和乐团的人一起开始演奏了。   不多时,大厅里的人多了起来,不过没谁会刻意关注放音乐的“音响”,暂时还没人看见沈辞舟。   “没收到请柬,跟着乐团也要混进来……”没到大提琴接入的部分,沈辞舟还有空小声的自嘲,“看来以后沈迎之宣扬我的舔狗事迹时,又有新事例了。”   “舔狗?”季临戈狐疑,“你为什么要舔狗?你不是说孟诩不配当狗么?”   沈辞舟:“……你抓重点的能力一直这么强么?你的语言老师怎么看?”   “我没上过学。”季临戈很坦然,“学校不对一等以下的公民开放,那些没资格上学的人,出生时直接植入学习芯片,除了基础常识外还有职业技能,这些数据随着脑容量的增长逐步接入人脑,十八岁身体成熟,‘知识’也植入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工作。”   好奇心人皆有之,沈辞舟也不能免俗,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小小声的提出质疑,“芯片……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或者说是父母为孩子选的?”   婴儿不能选择人生,可父母大多希望孩子有出息,类比现代社会,如果能为孩子选职业技能,那岂不是所有人类幼崽都是律师、医生、体制内人员预备役。   “怎么可能让你自己选。”季临戈嗤笑,“按帝国统计数据,预计二十年后什么岗位将产生空缺,就给新生儿发放相关职业技能的芯片,家长如果不满意,可以自己花高价换芯片,不过那玩意儿比人命都贵,一般家庭的父母掏心挖肝也换不起,如果低头认命,至少小孩长大后能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   沈辞舟默然。   体面的工作岗位当然不会有空缺,那么空缺的岗位必然不是那么体面。   所以当一个生命降生,他就像一个微小的零件,轨迹已经被图纸规划好,只等打磨成庞大机器所需要的形状,或成为螺丝,或成为螺母,或成为垫片……   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乐曲行至高潮,大提琴接入,悠扬的音乐声里,沈辞舟忍不住想:季临戈被植入的是什么芯片?统治阶层总不会糊涂到开发“海盗”芯片吧。   也许季临戈家境不错,出生定位就是军人?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做了雇佣兵?   “在想我植入的是什么类型的芯片吧?”季临戈戏谑的低笑,“想知道么?叫声哥来听听。”   沈辞舟:“……不想。”   他才不好奇。   沈辞舟不再理某只寄生兽,专心演奏。   这个小型乐团的水平不是很出彩,所以演奏半场,也没几个人往这个小角落看,直到大提琴独奏部分,琴声醇厚悠扬,像一场悄然而至的夜雨,把名利场的浮躁都压下了几分。   端着香槟和人交谈的沈迎之背影一僵,霍然转头看向落地窗。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站在他面前的乔欢颜,在看到沈辞舟时,脸色霎时冷沉。   乔欢颜保养得当,看起来至多三十多岁,沈迎之长得像她,母子两人的眼睛都是带着点无辜感的杏眸,四目相对,她低声问沈迎之,“他怎么会来?”   沈迎之冷笑了一声,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看样子是和乐团一起混进来的,面上清高的很,实际上还不是放不下豪门的交际圈子,硬挤进来有意思么?”   但显然有人觉得有意思。   孟诩的爷爷在小说里的定位大概就是□□大家长的角色,横在孟诩和沈迎之面前,并坚定不移的欣赏着配角沈辞舟,以此来给两位主角制造矛盾和障碍。   老爷子本来在和孟诩吹胡子瞪眼,责问孟诩怎么没邀请沈辞舟,听见大提琴独奏,回头这么一看顿时乐开了花。   一曲终了,老爷子带头鼓掌,招手把人叫到眼前来。   “小舟啊,爷爷还以为你学业忙,没能赶过来呢。”老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沈辞舟的手,“怎么跑到乐团里去了?”   沈辞舟看了眼跟在孟爷爷身后的孟诩,露出一个浅笑。   孟诩心安几分,他自认为沈辞舟肯定会给他圆过去,以前他公事处理出差错时,沈辞舟在老爷子面前一向会帮他打圆场。   给沈辞舟的请柬,他写好之后,被沈迎之撒着娇拿去看,之后……   光顾着亲热,似乎沈迎之说了他会送,又好像没说。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沈辞舟来也来了,圆过去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他游离的视线又一次对上沈辞舟清冽的眼眸。   沈辞舟唇角弧度又扬起几分,垂眸很乖巧的解释:“可能孟诩太忙,忘了给我发请柬吧,正好兼职的乐团接了邀请,想到能见到爷爷,我就来了。”   他说完,有些不确定的抬眼,犹豫着问:“爷爷,会不会有点唐突?我还准备了礼物。”   孟诩:???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季临戈:“好茶,我先干为敬。”   沈辞舟:……   这种话能不能不要用赞赏的语气说出来,害得他差点笑出来。   “孟诩!!”孟爷爷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让你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不是说请柬肯定送了吗?”   孟诩条件反射的站直了些,低声认错:“是我疏忽了,爷爷。”   他很在意孟老爷子对他的看法,毕竟谁是继承人,还不是老爷子一句话的事。   “哼,没出息的东西,还要我教你怎么讨人喜欢吗?”孟老爷子顿了顿手里的拐杖,“将功补过,你带着小舟去和咱家的长辈说说话,都熟悉熟悉。”   孟诩应了,带着沈辞舟向宴会厅外的露天场地走去。   远远的始终有一道视线落在沈辞舟身上,沈迎之捏着酒杯的指尖泛起白,他抿了下唇,不甘的想,孟诩明明答应他,今晚要给他介绍几个朋友的。   ……   泳池边都是同龄人,很有点“相亲角”的意思,老人家过寿,长辈谈生意,年纪小的在这里躲清闲,见孟诩和沈辞舟过来,有人露出看戏的表情,目光移开,耳朵却支了起来。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实诚人。”孟诩停下脚步,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你来给我爷爷祝寿,真是谢谢啊。”   沈辞舟还记得今晚的任务,小白花似的抿嘴一笑,“不用这么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孟诩倒吸一口气,“你他妈真以为我夸你呢?我最近做事不顺,已经够烦了,我爷爷对我很不满意,今晚上这点小事儿你给我圆过去能掉块肉么?”   季临戈笑了,“他急了他急了,唉?小船儿,这任务什么完成标准?这样还不行吗?”   沈辞舟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小船”是叫他,季临戈说这俩字时尾音卷了起来,很是亲昵暧昧,让人耳根发热。   “乱叫什么?”他下意识的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呢?”孟诩瞪眼睛,“你说我乱叫?!!”   沈辞舟:……   只能说汉语博大精深,他说的“叫”明明是称谓的意思,可惜有人非要对号入座理解成狗叫。   还没等到任务完成,沈辞舟皱着眉正要往下演,孟诩突然焦躁的走了两步,抄起小桌上的高脚杯,看也没看里面的东西,兜头罩脸的泼了过来。   沈辞舟在看到他拿酒杯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酒水泼过来的时候他想躲开,但身体反应速度却跟不上思维。   下颌绷紧,他闭眼。   沈辞舟无奈的想:被泼一脸酒应该挺丢人的吧。   任务完成的通知音里,预想中的冰凉没出现,有反倒是风声从耳边掠过一瞬,然后胸口一片濡湿的酒香。   沈辞舟茫然睁眼,发现自己侧身对着孟诩,动作到底慢了点,没完全躲开的红酒泼在前襟,乐团统一的白衬衫红了一大片,还有少许酒液挂在下巴上。   他听见季临戈骂骂咧咧。   “任务都完成了你还站着让他泼?傻了么你?”   沈辞舟回神,忍不住辩解:“也不是谁都像你反应那么快吧……”   通知音出来的刹那,季临戈就控制了他的身体,侧身躲过了泼过来的红酒,现在站在孟诩面前的俨然换了个人。   孟诩对此一无所觉,他把酒杯砰的一声放回桌上,讥讽的看着沈辞舟,“给你清醒清醒,你已经不是沈家少爷了。”   “呵……”   闪烁的灯光下,“沈辞舟”勾唇,笑得很是森冷诡谲,他卡吧卡吧的掰了两下指关节,浓密的眼睫一抬,幽邃目光直直落在孟诩身上。   孟诩:……   突然就被熟悉的恐惧笼罩着了是怎么回事儿?   他听见沈辞舟似乎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话。   “你上次说,ooc扣分是按时间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动手越快,扣的分就越少?”   孟诩:“……你和谁说话呢?”   “沈辞舟”没理他,歪着头一副在听的模样,似乎得到了答案,他再次看向孟诩时,眼里掠过兴奋的光。   “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哥有多快。”   孟诩甚至没太看清沈辞舟是怎么动的,他好像被一辆大货车给创了,下一秒倒栽葱一样拍进泳池里,溅起的水花足以让某灵魂跳水队把零分拱手相让。   耳朵灌进水的前一瞬,他听见青年清凌凌的嗓音,语气却讥讽桀骜。   “傻逼,给你清醒清醒,乱叫不是在说你,就你也配当狗?”   沈辞舟:……   季哥,骂他就行,别把自己搭进去。   还有,快真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0 20:56:53~2022-03-31 23:3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圈土著 20瓶;竹炭柚绿 5瓶;雪梨梨梨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孟诩在泳池里扑腾,他会游泳,但猛然砸进水里整个人都是懵的,呛了好几口水才扒住梯子,抬眼就看见一双一尘不染的皮鞋。   目光顺着长腿往上,扫过一团晕染开的红酒渍,孟诩看见垂手站着的沈辞舟。   “你……你敢……咳咳咳……”孟诩余光看见有人围了过来,又气又急咳得更激烈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才勉强骂出声:“沈辞舟,你他妈的!你敢打我!!”   原本转身要走的人脚步一顿。   季临戈已经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了,见沈辞舟停下,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沈辞舟呼出一口气,轻声问:“打人爽么?”   季临戈笑了,“打人不爽,打人渣爽啊。”   于是孟诩看见沈辞舟去而复返,又一次站到了泳池边上。   “我为什么不敢?”沈辞舟屈膝蹲下,手肘搭在膝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孟诩,散落的额发有几缕遮住了幽深的眼,但那目光仍是灼人的。   骄阳一般。   孟诩怔住,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沈辞舟。   “因为我不是沈家少爷所以不敢?”沈辞舟笑的清风朗月,咬音清晰的问:“孟诩,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的脾气和喜恶,与沈家少爷这个名号无关,所以,以前敢做的事,现在当然也敢。”   他居高临下,瞳仁里倒映着粼粼水光,“反倒是孟少,以前不敢做的事,现在却敢了,到底是勇气可嘉还是落井下石,你自己心里清楚。”   孟诩张了张嘴,似乎想辩驳,沈辞舟没耐心听,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在孟诩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缓缓抬起了一条腿……   哗啦——   孟少爷又一次跌进了泳池里。   沈辞舟在一串-2里笑的像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   “怎么突然就不怕扣分了?”   回去的路上,季临戈好奇的发问,他声音低沉,还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倒是不介意沈辞舟挥霍他的“赎金”。   出租车的车窗半开着,沈辞舟侧头看着不住倒退的绿化树和路灯,暖黄的光明明灭灭的落在他脸上,给清冷鸦黑的眉眼晕上了暖意。   “因为打人渣很爽啊……”沈辞舟笑了笑,他坐直了一些,冷静下来后终于还是有些懊恼,“就是……最近剧情开始之后,积分来的还算容易,给我一种浪费一点也没关系的错觉……”   他叹了口气,撑着额头说:“下次不会了,这样太不应该了。”   季临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他正想说没什么不应该,但被风吹动的额发蹭得他发痒,于是先断了话头,抬手拢着头发往脑后撩了一下。   随即他僵住了。   开车的司机大叔往后瞥了一眼,吹了声口哨:“靓仔,摆造型自拍呢?”   季临戈:……   他喉结滑了一下,干笑两声放下手,驾轻就熟的从沈辞舟的背包里摸出蓝牙耳机,也没打开就直接挂在了耳朵上,小声的问:“沈辞舟?小船儿?”   冷淡又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乱叫。”   两人一起沉默了。   片刻后,季临戈率先打破静默,“我没想出来啊,突然就……”   沈辞舟只是嗯了一声,倒没什么太大的的情绪波动,也可能是无能为力,选择摆烂了。   “咳,没事。”季临戈安慰小房东,“天亮之前会换回来的。”   今天是周六,周日沈辞舟还要去邻省一趟,怕赶不回来上课,他还特意向辅导员请了周一上午的假。   沈辞舟没想到这海盗还会安慰自己,失笑反问:“我记得你刚出现那会儿可是凶得很,连哄带吓的威胁我让出身体,现在竟然会好声好气的安慰人了?”   “嗯……怎么说呢……”季临戈也笑了,“如果这具身体只能有一个灵魂存在,那不好意思了小船儿,我选我自己。”   言外之意,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   沈辞舟觉得自己应该气愤戒备,但也许是今晚踢孟诩那一脚实在让人心情愉悦,索性不跟季临戈计较了,只哼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评价:“果然还是个海盗。”   这句话里不易察觉的纵容被季临戈灵敏的捕捉,莫名的,季临戈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少爷划进了“自己人”的范畴。   就像只高冷傲娇的猫猫,在放松的状态下,不经意的侧躺着露出一点点柔软的小肚皮。   季临戈却只能按兵不动,他知道这会儿要是得寸进尺的伸手去摸,搞不好这猫又会炸毛戒备起来了。   不过,他真心觉得被沈猫猫信任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就算这信任只是浮光掠影。   到了小区门口,季临戈扫码付了车钱,司机大叔的手机网络不太好,延迟的功夫大叔忍不住露出个八卦的表情。   “小伙子,和女朋友打电话呢?”司机笑眯眯的,“我都看你笑了一路了,笑得这个荡漾啊。”   季临戈唇角一僵。   沈辞舟:???   上楼时沈辞舟的手机震动个没完,季临戈摸出来一看,备注的、没备注的,一堆未接来电。   沈辞舟扫了一眼,目光在乔欢颜三个字上顿了顿,接着说:“不用管。”   季临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从背包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行云流水的换鞋、脱外套,抬手把背包扔到了沙发上。   “啧……这怎么弄?”他低头看了眼胸口那一团黏糊糊的红酒渍,半干不干的状态下贴在胸口,实在是很不舒服。   沈辞舟没有洁癖,但这东西只要是个正常讲卫生的人都很难容忍,奈何现在身不由己,他犹豫时候,季临戈已经顺手把同样蹭到红酒的外套丢进了洗衣机。   “洗不干净的。”沈辞舟提醒他,“红酒渍要用牙膏涂一下再洗,洗不干净再放消毒水……”   季临戈:“……小少爷,你搞清楚点,给你塞洗衣机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你先放一边,回头送洗衣店好了。”沈辞舟顿了顿,再次看向身上这件白衬衫。   已经给乐团的负责人转过赔偿了,那件外套或许还能洗,这白衬衫是彻底没法要了,还有洗澡的问题……   “先把衣服脱了吧。”这话在清醒的情况下实在有点尴尬,沈辞舟故作镇定的问:“睡衣放在哪里你知道吧?”   知道他脸皮薄,季临戈却偏要逗他,单手解着扣子,哼笑一声:“知道,在干净的内.裤上面叠着。”   沈辞舟:……   他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这狗比的嘴堵上。   扣子解开两三粒,季临戈指尖一顿,不确定的问:“小船儿,你真的不洗澡么?”   飞鸟纹身之下,半干的红酒沾染在皮肤上,浅淡的绯红色一路蜿蜒进衣服更深处,看得季临戈眼皮一跳,微微错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1 23:37:31~2022-04-01 23: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墨凝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气氛再次凝滞。   季临戈耳朵有点热,咳了一声,“我反正无所谓,以前和虫族打仗,一天下来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挂着一身组织液也能倒头就睡。”   “那不是极端情况么……”沈辞舟犹豫了一下,到底不习惯让人帮忙洗澡,“再等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就换回来了。”   季临戈没意见,又问沈辞舟:“想吃什么?”   沈辞舟:“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你随意。”   吃过晚饭,实在没什么好做的,季临戈在沈辞舟的指挥下拿出笔记本电脑敲了会儿论文,然后发现还是洗衣服更快乐,拎着那件外套转进了卫生间。   直到衣服被挂到升降衣架上,沈辞舟还是不能控制身体。   红酒彻底干了,衣料发硬,与之接触的皮肤被蹭的有些痒,还磨得很不是地方,季临戈脸皮再厚都有点坐立不安了,小房东彻底没了动静,可能已经自闭了。   他坐在沙发上,这现状属实是一个人的沉默,两个人的尴尬。   视线无意间滑过阳台的落地窗,窗外路灯晃得人影不甚清晰,但季临戈分明看见了映在上面的沈辞舟红着耳根,满脸的局促不安。   季临戈是跷腿坐着的,而玻璃上的人影坐的端正,垂着眼睫,那红色还有从耳根扩散的趋势,仔细看看还咬着嘴唇,满脸的纠结无奈。   一向很狗的季临戈不知怎么就心软了那么一下,起身打开柜子,拿了件深色的睡衣,不等沈辞舟开口询问,主动解释:“先不洗澡,再等等好了,不过先把这衬衫换了吧,干的都硬.了。”   他利索的把扣子都解开,拉了一下掖进去的下摆……没拉动。   “衬衫夹……”沈辞舟有气无力的提醒。   季临戈:“草?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沈辞舟也被这窘迫的现状弄无语了,无语到了极点反而有些想笑,想来想去反正要脱裤子,干脆开口说:“你冲一下吧,然后上床休息,说不定你睡了,我就可以拿回掌控权了。”   “呦……”季临戈挑眉,“怎么就突然想开了?不害羞了少爷?”   “咳,反正都是男人。”沈辞舟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而且你不是性冷淡么?也没什么别的心思,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是我矫情了。”   “等等?什么叫性冷淡?”季临戈惊诧的瞪眼睛,“我性冷淡?!你哪来的结论?”   沈辞舟:“……不是你说的那种事恶心吗?算了,不要介意这种细节。”   “这特么是细节问题么?”季临戈气笑了,把脱下来的长裤丢进脏衣篮里,俯身解腿上的衬衫夹,“很好啊小船儿,本来想闭着眼睛冲一下算了,现在哥决定给你好好洗洗。”   “一、根、毛都不放过。”   “……”沈辞舟很识时务,“季哥,我错了。”   箍在腿上的衬衫夹解开了,留下一圈浅浅红痕,季临戈捏着那条布料的手指紧了紧,“错哪了?”   沈辞舟闭了下眼睛,一字一顿。   “我,是我性冷淡,行了?”   季临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的打开花洒。   ……   季临戈在作战时能连续五天不睡觉,也能在任何环境中快速进入睡眠,以便恢复体力,所以尽管当下身体不是他的,他还是很快的调整好了状态,躺在沈辞舟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约一分半,他呼吸绵长,但身体明显绷着,像睡着了也在戒备的野兽。   沈辞舟还“醒着”,由于身体已经闭眼了,他视线里是一片黑暗,尝试了几次抬手,皆无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近百次尝试之后,他心底难以抑制滋生了淡淡的恐慌。   他想起被关在储物室的那个晚上。   这么多年,沈辞舟以为自己长大了,他没有对封闭空间和黑暗环境留下阴影,他一个人可以乘坐电梯、可以关灯睡觉,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他把乔欢颜留给他的阴霾铺在阳光下,等着这些东西在风吹日晒下蒸发消散,总有一天,他可以克服恐惧。   可原来只要有间隙,这些东西就如同附骨之蛆般再次攀附而来,像阴湿的水汽裹住他的灵魂。   他还是那个孤身的小孩。   黑暗里,他又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啪——”   床头灯打开,暖色的光笼住床,黑暗像受惊的怪物,飞速退到了床位。   “小船儿?”季临戈沙沙哑哑的叫他,“怎么了?喘得像被日了一样?听得我都……”   他话音顿住,察觉到沈辞舟有些不对,皱着眉坐了起来。   “沈辞舟?”   无人应答。   季临戈屏住呼吸,又叫了一声,“小兔子?房东?少爷?”   一分钟后,他掀开薄被,顾不上穿拖鞋,大步走进卫生间,大半夜的,任谁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着一张脸,都要吓得魂不附体,季临戈却松了口气。   “大少爷,一声不吭的你种蘑菇呢?!”季临戈抓了抓头发,看了眼那张精致苍白的脸,把到嘴边的暴躁发言咽了回去,“怎么?不行是么?要不你把那积分先花在我身上?别回头你真的回不来了。”   镜子里的沈辞舟动了动,他抬眸,墨色瞳仁没有聚焦,半晌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他声音沙哑,语气倔强的说:“我要先解锁那个护士。”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归途通向哪里了,所以他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来处。   季临戈能猜到一些他的打算,关了洗手间的灯回到床上,那盏床头灯就先留着了,他靠着枕头坐起来,枕着自己的手臂,看样子是不打算睡了。   “有那么重要吗?”季临戈问:“你的……亲生父母。”   “嗯。”沈辞舟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沈迎之说那对夫妻为了让孩子过上好日子,所以把两个孩子调包了……这在二十几年前是可以操作的。”   “对调之后,他们没有抚养沈迎之,而是把他送去了孤儿院。”   季临戈评价:“这样听起来,你的亲生父母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你那个便宜弟弟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有待考证。”   沈辞舟也这么想。   他不该和季临戈说这些,他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这些。   可这莫名附身于他的海盗,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因为“沈辞舟消失了”,而急的顾不得穿鞋,光脚跑去求证的人。   以后也可以做朋友吧。   沈辞舟这样想着,难得的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   “在我上小学后,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我离开沈家老宅,回到了父母身边,但乔欢颜,她虐待过我。”沈辞舟平静的说,“如果真的像沈迎之所说,一对儿夫妻贪慕虚荣,把亲子送到有钱的人家,想等小孩长大后再来相认,却没想到这家的养母是个疯子,这个小孩在豪门里反而吃尽了苦头……”   他讥讽的笑了,“那我的出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是炮灰小丑落空的谋划……”   “所以我想知道真相。”   季临戈没说对或不对,搭在一起的腿左右互换了一下,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就……就这样。”沈辞舟觉得和别人剖白这件事太难了,比让别人帮他洗澡还要尴尬,他正头皮发麻,听见季临戈唔了一声。   “如果真相就是沈迎之说的那样……”   沈辞舟以为季临戈要给他来一碗“笑看人生”的鸡汤,结果季临戈接着说:“到时候,哥也给你讲讲哥的往事,肯定比你惨。”   沈辞舟:“……等等,我有点没跟上你的逻辑?”   这怎么就突然开始比惨了?   “不是说缓解痛苦的最佳方式,就是看到别人更痛苦,从而来麻痹自己,觉得自己也还能凑合着活吗?”季临戈无所谓的笑了笑,放倒枕头,滑进被子里躺下,“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能安慰到你。”   沈辞舟哭笑不得,谁要这种安慰啊,大家一起来摆烂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沈辞舟不安定的恐慌被这狗男人的插科打诨驱散了一些,发觉季临戈又闭上眼睛时,他心绪总算平静下来,不再丝丝缕缕的纠缠于过去。   “睡吧,天一亮沈sir不是要追查真相么?”季临戈说:“灯给你留着。”   卧室里安静下来,细听能听见窗外的虫鸣,暖色的灯光亮着,这里不是储藏室,是他的小窝。   几分钟后,沈辞舟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把被子拉上来。”   季临戈:“热死了。”   沈辞舟:“开着空调呢。”   季临戈:“那也热。”   沈辞舟:“季哥,我冷。”   季临戈拉被子。   “啧,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1 23:47:03~2022-04-02 22:3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ω )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飞机落地Y省省会,又是火车、客车的折腾一圈,最后竟然到了个县城。   虽说是县城,但小城依山傍水,环境很不错,当地靠山吃山的发展了旅游业,季临戈从客车站出来时,注意到门口挂着的横幅,这小城最近在申请升为市级行政区,对面是刚建好的火车站。   他一出来,立刻有人热络的凑上来,争相推荐旅店,被这漂亮青年冷沉着一双眼看了一眼,莫名就汗毛倒竖,纷纷作鸟兽散了。   “啧,这架势我还以为要抢钱。”季临戈嗤笑,“少爷,睡醒了吗?要是你在这儿,这群人还不把你撕吧撕吧分着吃了。”   沈辞舟打了个呵欠,含糊的说:“不会……我在国外也碰到过这种……”   关键时刻有个结实耐.操的海盗外挂真是不错,昨晚明明没休息好,还要赶飞机坐火车,但季临戈还是活蹦乱跳的,倒是沈辞舟,没忍住睡了一会儿。   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季临戈先打车去了沈辞舟出生的那家医院,得知那位姓柯的护士已经退休了,不过就住在医院附近。   季临戈按着耳机,不解的问沈辞舟:“沈家那个经济条件,生孩子不说有一个团队跟着,怎么也该是个像模像样的医院,怎么会来这种小城市生孩子?”   “据说当时乔欢颜来这里旅游,早产来不及赶回去。”沈辞舟也喃喃道:“但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她生产在即,挺着肚子出来旅游真的合理吗?”   从知道自己并非沈家亲生的小孩,到查到这位有可能知道内情的护士,沈辞舟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刚找到人时,他也来过,但那个女人拒绝配合,哪怕沈辞舟用报警威胁,她也不说,她宁可去坐牢。   这不符合正常人的脑回路,很显然是因为剧情设定。   所以他只能一直等,等到积分足够。   老旧的居民楼里,季临戈见到了那位知情的柯女士,看来当年乔欢颜给的好处费她没花在自己身上,身上的薄针织衫退了色,还有点脱线。   看见季临戈,她脸色复杂,像是生怕他嚷嚷,赶紧侧身示意他进来。   门一关,她先拿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抬眼看着眼前身高腿长的青年,冷冰冰的说:“你怎么又来了?不管你问多少次,当年的事我都无可奉告。”   乔欢颜虽然某些行为很扭曲,但在饮食上倒是没苛待过沈辞舟,他身高有一米八,逆光站着的时候是很有压迫感的,而且这次见面和上次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能一样么?瓤都换了。   季临戈笑了笑,摘了棒球帽,随手抓了把头发,他动作自然的像回了自己家,侧身拖过椅子,哐啷一声摆在身前,长腿一跨反着坐了上去,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下巴。   没了身高压迫,这位柯女士明显放松了一点,她压低声音敷衍道:“反正你这些年过得应该很好,你没能托生在高门大户,阴差阳错却做了二十多年的少爷,怎么算也不吃亏……”   她说了一半,神色突然僵住。   沈辞舟轻声说:“解锁了。”   “嗯。”季临戈应声,抬眼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件,笑吟吟的开口:“这位……柯女士,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这女人有一瞬的茫然,但还是下意识的说:“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哦。”季临戈颔首,“没问题,看样子你也不怕起诉,那我们换一种谈法。”   他戏谑的笑了下,耸肩道:“可能不是那么绅士……”   沈辞舟骨相清俊,诗词里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用来形容他似乎恰到好处,这样的谦谦君子连威胁人的手段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些没下限的人总会有恃无恐。   这就是大家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的原因。   如果今天来的是沈辞舟本尊,季临戈有点怀疑小船儿能不能搞定这护士,哪怕现在她已经“解锁”了。   不过坐在这里的是个海盗头头,有着较为灵活的道德底线,事情就简单多了。   削水果的小刀,在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一圈,有光弧一掠而过,季临戈随意把小刀抛起又接住,看得沈辞舟眼皮直跳,怕这狗男人一个翻车抓刀刃上,血溅当场。   柯护士长反应很快的把手按在了门把手上,镇定反问:“小伙子,你想干什么,这是居民楼,我要喊人了。”   “喊什么?把你偷换人家孩子的事好好宣传宣传?”季临戈笑眯眯的,“不过你也说了,我在那样的人家长大,豪门公子么,人脉广,我要是恰好认识那么两个不那么老实的人,应该也不奇怪。”   他头也没回,略侧过身,手里的小刀被他甩了出去,流光一掠而过,玻璃应声炸裂,桌上的书架被这股巨力给掀翻,摔在地上散了架,一地狼藉中,扎着一把刀的照片格外显眼。   那上面是一个她和一个小孩。   这声巨响惊得女人眼皮子直跳,差点夺门而逃,看见那张照片,她涨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开门的手顿住。   “我也不想的。”季临戈耸耸肩,神色无辜,“看您也心疼儿子对吧,那怎么不能体谅一下,一个孩子想念亲生父母的心呢?”   沈辞舟:……   他小声提醒,“我不认识不.法分子……”   季临戈:“别拆台,你现在认识了。”   女人的手垂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季临戈。   “那不是我儿子。”   季临戈:……   草,尴尬了。   沈辞舟:……   这什么装逼翻车现场,他现在不能控制脚趾,不然非要抠出个三室一厅。   好在,老护士又呐呐小声说:“你别查,别去打扰他,他妈和我儿子早就离婚了,和这件事没关系。”   哦,是孙子。   ……   离开居民楼时,季临戈把小刀还给了门口树荫下的一位大爷,那大爷拿着苹果,责备的瞪了一眼他,“小伙子,你怎么才回来,我老伴儿等着吃呢。”   “不好意思啊大爷。”季临戈和气的笑了笑,看老人还要带老花镜,赶紧把苹果接过来,“我帮您削,当赔罪了。”   又长又薄的果皮垂下来,季临戈垂着眼睫,问沈辞舟:“还好么?”   “嗯。”沈辞舟应了声,还算平静的说:“知道事情不是沈迎之说的那样,我……”   他想了一下,到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这话就这么断在这里。   柯护士说,她和乔欢颜曾是同学,乔欢颜年少时就聪明漂亮,甚至跳了好几级,高考之后去了大城市,和曾经的同学断了联系,很少能听到她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乔欢颜联系到了柯护士。   她怀孕了,独身一人来到柯护士的单位,请她帮一个忙。   孩子是乔欢颜自己要求换掉的,她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小孩,把沈辞舟带回了沈家,她从最开始,就知道沈辞舟不是她的孩子。   因为沈迎之有先天性疾病,是个不健康的孩子,而看重门第的沈老爷子,一早就等着揪乔欢颜的错处,或者说在等一个借口。   沈家当然有能力给小孩看病,三四岁时就可以手术,但乔欢颜等不了那么久,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缓和她和沈老爷子的关系。   这就是真相。   “知道她从来没爱过我,挺好的。”沈辞舟说。   苹果皮削完了,掉落在下面垫着的卫生纸上,季临戈三两下把苹果切成均等的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老爷子。   老人的满意的走了,不远处另有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等他。   “挺好的。”季临戈把指尖的果汁擦干净,纸巾连带果皮一起丢进垃圾桶,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的往门口走,“省得恶心了。”   ……   深夜的候机大厅还是有很多人,旅客们来来往往,行迹匆匆,悲欢喜怒都那么真实且有迹可循。   沈辞舟已经一下午没说话了,季临戈杯子里的热红茶喝光了,吸着空气的吸管发出嘶嘶的气音,过了一会儿,纸吸管被季临戈咬扁了。   “还要自闭多久?”季临戈含糊不清的问:“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明天下午返课给你那个专业课老师,他可要倒霉了。”   沈辞舟应付他,“倒什么霉?”   “听我给他锯一节课的木头,能不倒霉么?”   沈辞舟没笑,他像只走了很远的小蜗牛,很累很累的缩在名为季临戈的壳子里,安静的躺平休息。   “行吧,少爷您躺着,我回去先锯一段听听,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精神伤害。”   季临戈起身,准备登机。   路过垃圾桶,他俯身要把空纸杯丢进去,突然听见沈辞舟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季临戈,我好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的程序。”   “只有你是我的设定之外。”   咔——   纸杯被捏得变了型。   拿着纸杯的那只手悬了好久,才把它扔进垃圾桶,季临戈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干嘛呢少爷?说得像表白似的,不娶何撩啊?”   沈辞舟没理他的骚.话,“我想睡一会儿,飞机落地前叫醒我,剩下的一千积分给你解锁下个阶段。”   “嗯。”季临戈拉上外套的拉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2 22:39:57~2022-04-03 22:5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20瓶;元纵 5瓶;喻木 3瓶;嗯嗯嗯、enitharmon、星星贩卖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季临戈是回家后才叫醒沈辞舟。   还惦记着解锁下一阶段的事情,沈辞舟“睁眼”的第一件事,就下意识的点了棉花娃娃下面的积分框。   两个人都很好奇这个“4D互动”是个什么模式,屏息等了一会儿,沈辞舟听见季临戈疑惑的嗯了一声。   下一刻,沈辞舟骤然感受到了沉重酸软的四肢和昏沉胀痛的脑袋,他捏着眉心难受的哼唧了一下,两三秒后意识到自己重新掌控了身体。   “原来是这种互动……”   男人喃喃自语的声音的声音自他身侧传来,沈辞舟缓缓的转过头,和沙发上坐着的“人”四目相对。   就算是坐着,季临戈还是比沈辞舟要高一些,比起镜中人总是隔着层玻璃的距离感,他就在眼前时,沈辞舟才发觉这人的肩宽当真很优越,手臂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上时,几乎把他给圈住了。   沈辞舟不动声色的往后挪,满眼疑惑的看着造型潇洒风骚的某人,“……你是怎么在出来的瞬间摆好这么嗯……的动作的?”   “……”季临戈:“那不重要。”   双人沙发,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一起坐很局促,眼见小船儿都要挪到地上了,季临戈笑眯眯的伸出手,想拉住他。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触碰到沈辞舟的小臂时,竟然“穿”了过去,像游戏里出bug时的穿模。   下意识要躲的沈辞舟愣住了。   “果然……”季临戈俯身,去拿小桌上的杯子,又虚影一般透过了杯子,指尖在另一端露出来,沈辞舟这才注意到,灯光能穿过季临戈的身体,他身后的物件也若隐若现的。   像一片投影……   也是,说好累积一万分,破系统哪会这么慷慨,估计少一分都不行。   之前戏称季临戈为“鬼”,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像鬼魂了,还能飘来飘去,恰好外卖到了,沈辞舟开门去取,季临戈在外卖小哥面前飘来飘去,得出个结论:别人看不见他。   鱼片粥的味道不是很好,沈辞舟也没挑,喝了一大半,他吃东西的时候,季临戈正满屋子飘来飘去,按理说人处于失重状态时难控制肢体,不过这海盗头子来自星际时代,想必星际航行久了,应该早就习惯了。   最后他坐在了沈辞舟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吃东西。   这么一大只,很难忽视,沈辞舟抬眸,“看什么?你要吃么?”   “看你一脸凝重……”季临戈眯起星云一样的墨紫色眼睛,“这鱼肉糊糊不太好吃吧。”   沈辞舟放下塑料勺,“被你这么一说,更不好吃了。”   他是真的很累,季临戈“附身”时没感觉,一旦变成他掌控身体,这种如影随形的虚弱感就又回来了,又出去奔波了一天,现在别说做饭,他只想躺床上睡觉。   但是还要洗澡。   回想自己不用动就能洗香香的日子,沈辞舟真心觉得自己当时有点不识抬举了,现在无论如何也张不开这个嘴,他打起精神,准备速战速决。   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季狗就在后面飘着,像块国际超模的半透明人形立牌,沈辞舟斜他一眼,“还跟着?你又不能洗澡。”   “我发现没法离你太远。”季临戈也很无奈,“一会儿我站在门外吧,不过……”   他欲言又止。   这人脸皮有多厚沈辞舟是知道的,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点稀奇,沈辞舟忍不住追问:“不过?”   季临戈:……   他现在身上穿着和沈辞舟一样的居家服,每次沈辞舟照镜子时,他的衣服都跟着沈辞舟的穿着变化,以前他们用一个身体,沈辞舟洗澡时又不会盯着镜子……   所以,沈辞舟一会儿脱衣服洗澡,那他呢?   赤条条的站在浴室门口么?   虽说没有见不得人的,只有引以为傲的,但这也……   太特么奇怪了吧?!!   对上沈辞舟茫然湿润的眼,季临戈最后只是嘱咐:“船儿,出来记得穿衣服。”   沈辞舟:“莫名其妙,我又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怎么可能……”   他停住,意识到什么,自下而上的看了眼季临戈。   沈辞舟:“好的,没问题。”   ……   水汽从做隔离的蓝白格防水帘下溢出一些,将镜子的一角氤氲模糊,冲头发时泡沫不小心弄到了眼睛里,沈辞舟用水冲了一下,那种刺痛感好了一些,但仍存在着。   他闭着眼,默默的等眼泪把那些化学成分冲干净,顺便看了眼只剩两位数的可怜积分。   季临戈像个无情的扣分机器,但是……   他真的很好看啊。   脸好看是一回事儿,关键是身材也很好,肩背舒展宽阔,肌肉匀称紧实,虽然没看见,不过应该有腹肌吧?   再低头看看自己只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身体,沈辞舟羡慕的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的翻到了棉花娃娃的页面,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小人背影。   沈辞舟:……   还真光着呢?!娃娃翘翘的小屁股上还有两坨可爱的粉红晕影,看得沈辞舟噗嗤笑出声。   能让他高兴的事实在不多,沈辞舟现在觉得这积分花的还算值。   洗完澡,沈辞舟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发烧,被设定好的身体就是这么不中用,只是出去一天,甚至算不上舟车劳顿,竟然就生病了。   他头晕沉沉的,浴室里温度和湿度都高,有些喘不上气,沈辞舟穿上内裤,伸手去扶洗手台……   背对着浴室门站着的季临戈确实光着,如果用不带色.情的眼光来看他的身体,那倒是有种艺术感,毕竟力量和美是人类永恒追寻的主题,他这样涂个金属色的漆,完全可以混进雕塑堆里,来一场行为艺术。   季临戈也觉得自己现在就挺行为艺术的,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等到水声停了,自己身上好歹有了条小裤衩,凉飕飕的季小兄弟有了安全感,季临戈也松了一口气。   还没松到底,又听见浴室里嘭的一声响。   季临戈:???   “洗个澡还能拆家?”他转身,想拍一下门,结果手掌直接穿过去,只好扬声问:“船儿?你在卫生间养了个哈士奇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哼。   A选项:沈少爷在和沈小少爷交流感情。   B选项:沈小狐狸因为过于脚滑摔倒了。   季临戈心想可别是A,抬腿一脚穿过卫生间的磨砂玻璃。   沈辞舟摔倒了,沾了水的洗手台边沿滑得像冰,他没扶稳,这会儿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像只刚会走路的奶猫,在努力的扑腾着站起来,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结实的长腿,他有些茫然的抬头向上看。   嗯,挺大的……   咳,他说胸围。   “你怎么进来了?”沈辞舟有气无力的问。   卫生间本来就面积局促,这么大一只挤进来,沈辞舟更憋的慌了。   刚洗完澡,他身上还带着热水冲出来的薄红,像一只草莓馅的冰皮蛋糕,季临戈莫名有些饿,舌尖扫了下后槽牙,才说:“你现在这个身子可不经摔,容易一尸两命啊,我能不惦记着点吗?”   他意识伸手去扶,想到不能触碰到小少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下一秒消失在沈辞舟眼前。   沈辞舟又一次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他“看”着自己轻轻松松的从地上站起来,拿着毛巾胡乱的擦干身上和头发上的水,最后用吹风机吹乱一头黑发。   “你还能回来?!”他惊了。   “试试,真的回来了?”季临戈笑了笑,快速把他头发吹干,套上了亚麻色的居家服短袖。   “裤子。”沈辞舟提醒。   “等下上完药再穿裤子。”   不是季临戈提醒,沈辞舟都没注意到膝盖处的青紫和手肘处的擦伤。   季临戈先找出退烧药,本来想直接倒进嘴里,想了想小少爷那副讲究的样子,还是用温水冲开了才喝。   窗帘的缝隙间倾泻一缕熹微的晨光,天际已经泛白,季临戈坐在沙发上给膝盖涂药膏,忍不住哼笑着问:“船儿啊,之前你是怎么活的?嗯?发个烧就这么弱不经风。”   “以前不是这样的。”沈辞舟迷迷糊糊的说:“十六岁之前,我身体很好,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还是冰球俱乐部的部长。”   那种体育项目,非正式场合时甚至可以场上打架,充满了冲突和荷尔蒙,就算对上身高有优势的欧美青少年,沈辞舟都很少输。   那是没有乔欢颜、恣意张扬的少年时光。   可惜没几年,沈辞舟的身体就莫名的衰弱下去,如果是疾病,他还能积极接受治疗,但这种虚弱是没有原因的,是不可抗的。   后来沈辞舟才知道,那是系统的“修正”。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倾诉欲,大概是因为季临戈已经知道了很多,也不差这一件事了,三言两语的说完,那有助眠效用的退烧药开始上头,于是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所以,我挺喜欢你的身体的。”他迷迷糊糊的说。   涂药的棉签力道重了一下,细微的疼痛让沈辞舟清醒了,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他顿了一下,找补道:“我……我是说羡慕……”   “哼。”季临戈收拾好药箱,躺进被窝里把自己包裹严实,然后抽身而出。   他半蹲在床边,沈辞舟侧头就能看见这片高大的投影。   “我都听见了。”季临戈扬眉,“你说你馋我身子。”   沈辞舟:……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一更~啾咪啾咪~   *感谢在2022-04-03 22:54:51~2022-04-05 11: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喻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16瓶;1128yuan、氪不起 10瓶;婧娑啊 2瓶;木易羊啊ω、栖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药物作用,沈辞舟从凌晨睡到中午,醒来时体温已经正常了。   他的冰箱里有自己包好冻上的小馄饨,拿出一袋下进锅里,加了买好的调味料和紫菜,热气腾腾的吃上一碗,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季临戈在测试最远距离,直接飘到了阳台外,又被起身刷碗的沈辞舟给拉进屋,跟在沈辞舟身后问:“昨天我就想说,你那个便宜弟弟生下来是个有病的,现在看着倒是活蹦乱跳,精神头不错啊。”   沈辞舟说:“有可能是乔欢颜资助他做了手术,不过我更倾向于她从来没联系过沈迎之,爷爷在时,她做事很谨慎。”   最大的可能是沈迎之的养父母给他治了病。   刷干净的碗放回架子上,沈辞舟看着釉面的花纹,声音放的很轻:“我有些问题想问沈迎之,不过我知道他不会说的。”   季临戈:“话不用说的这么满,他还有事要求你呢。”   沈辞舟明白他的意思。   孟诩和自己还有婚约,这个婚约一天不解除,沈迎之就一天如鲠在喉。   “现在还需要孟诩换积分。”沈辞舟厌恶皱眉,“还要再等等……还有乔欢颜……”   “嗯……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很难取证吧?”不再是法盲的季临戈想了想,“退一步讲,就算以虐待罪把她送进去,能关几年呢?”   沈辞舟冷冷的垂下眼睫。   正午的阳光穿过厨房的玻璃推拉门,被上面小块的彩色玻璃折射,变成易碎的彩色光晕落在沈辞舟颈侧,季临戈总觉得他像玻璃般绚烂又易碎,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对小少爷有了新的看法。   那双剔透的黑瞳里,是雪山般冷清又坚定的目光。   “真正被判无期徒刑的人是我。”沈辞舟笑了笑,“季哥,我可能跋涉一生也走不出她编织的囚笼,所以我怎么能甘心呢?”   季临戈默然片刻,又笑着挑眉道:“看来你有别的想法。”   “嗯。”沈辞舟把手擦干净,“走吧,先去上课。”   ……   正午阳光正好,沈辞舟提前出发,想去琴房再练两遍下午返课的曲目,正好遇到上午练完琴的李乘风。   李乘风同学正要锁门,沈辞舟抬手和他打了招呼,门当然不必锁了,但李乘风也跟着折了回来,贼头贼脑的探头看了一圈,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   沈辞舟:“……你还有事?”   “有事啊。”李乘风压低声音,往前走了两步。   殊不知他们之间还有个季临戈,李乘风身高不太理想,这一步差点一头扎进季临戈怀里来个埋胸。   “啧。”季临戈嫌弃的翻白眼,闪身飘到了窗台上。   “辞舟,你不住校不知道,这周末有人一直在传有关你的流言,说你……说你……”李乘风小心翼翼的觑着沈辞舟的脸色,“说你生病了。”   沈辞舟打开琴盒,“我不是一直在生病?”   “不是这个,哎呀……”李乘风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我就直说了吧,有人传,你精神状况不太好,有点像……人格分裂……”   沈辞舟:……   他隐晦的看了眼自己的“分裂”的人格。   季临戈正支着长腿靠着窗台,身上是和他同款的浅豆绿色短袖,腰腹部简单的白色线条勾出一只斜着伸出的大大的猫猫头,猫耳朵恰好落在宽厚的胸口。   这短袖款式挺清新阳光的,季临戈是个衣服架子,穿个抹布也能上T台,他穿这衣服当然也好看,就是……   正经人穿是男大学生。   他穿像个被包养了的男大学生。   “猫耳朵好看么?”含笑的声音低沉撩人,“这小猫还能抖耳朵呢,你要看么?”   沈辞舟:???   画上去的猫怎么抖耳……朵……   李乘风看着沈辞舟莫名红了耳朵,赶紧出声安慰,“别生气,辞舟你别听他们瞎说!反正我是不信的!”   沈辞舟转过头,终于正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啊?你刚才说什么?”   李乘风:……   ……   下午返课很顺利,沈辞舟的专业课老师对他的水平还是有数的,就算就开始没被解锁,也只是冷着脸挑不出毛病,解锁够就更和蔼了。   师生甚至讨论了一些技法,到了下节课,老师才依依不舍的放人走。   沈辞舟安置好琴盒,去综合教学楼上选修课,出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不配当狗的碳基生物。   季临戈飘在沈辞舟身侧,也看到了孟诩,“呸!晦气!”   沈辞舟深有同感,估计孟诩是来见沈迎之的,于是准备目不斜视的绕过去,谁知道孟诩看见他竟然快步迎了上来。   沈辞舟:???来寻仇的?   孟诩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保持了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目光复杂的看着沈辞舟。   “有事?”沈辞舟先开了口。   “……”孟诩神色迟疑,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最后低声说:“对不起。”   沈辞舟缓缓眨了下眼:“啊?”   坏了,季临戈泳池边那一脚把孟诩脑子踢坏了,挨打了还巴巴跑来道歉,看来病情严重。   季临戈:“孟家是不是金属制造业之类的起家?”   沈辞舟摸出蓝牙耳机,熟练的带上,“你怎么知道。”   “我说呢,祖上没贩剑百千把,都造不出这么个冤种。”   沈辞舟:……   他真的好想大笑出声,但两位数积分经不起挥霍,憋的他差点当场落泪。   那双黑漆漆的剔透瞳仁里浮现细碎水光,孟诩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攥了一把,又紧又痛,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语调愈发温柔。   “辞舟,你的病,是因为我吗?”   “我什么病?”沈辞舟怕他突然咬自己,谨慎的退了半步,“昨天感冒你传染的?”   -2。   沈辞舟扬起明媚微笑:“谢谢阿诩关心,不过你说的病是指?”   不会是……   “乔阿姨说,你精神状态不好,所以那天才会动手,当然我也有不对……”孟诩顿了顿,“辞舟,我仔细考虑了你那天说的话,我……我其实更喜欢那样的你,更像我们年少时,如果那是你因为我分裂出的人格,我觉得我该负责。”   更喜欢那样的你……   沈辞舟沉默,季临戈悚然。   “他什么意思?”季临戈飘过去,手穿进孟诩脑壳搅了搅,“早上起床脑子里的水和面粉没摇匀是吗?”   沈辞舟墨染的眼尾都颤了一下,艰难的把上扬的唇角压下去,他正要用小白花的方式委婉表达:有病、想多了、滚远点……   没出口的三连被提示音打断。   沈辞舟顿了一下,打开简陋的系统面板,上面果然出现了新发布的任务。   【提出与孟诩约会,将获得成就:最后的白月光】   【奖励积分:2000】   平心而论,这任务真的有点恶心,像给你两万块,让你吃一口隔夜馊饭。   不过……   沈辞舟的目光落在“最后的白月光”上,主动替换成了:最后吃一口馊饭。   行吧,也不是不能忍受,沈辞舟捏着鼻子,挥手打断孟诩的叨逼叨,“我不要你负责,晚上去……”   他想说去吃碗麻辣烫,应付完任务就算完事,毕竟孟诩就值一碗麻辣烫。   可积分这么丰厚,如果麻辣烫配不上两千分,他岂不是要再约一次?   呸!晦气!   “晚上陪我去游乐园吧。”沈辞舟说。   一次到位算了。   ……   游乐园确实是大学生的约会圣地,开销不算太多,可以互动,氛围浪漫,还有各种僻静的小角落适合咬耳朵。   孟诩读大学时,沈辞舟在国外,他陪着沈迎之去过几次游乐园,虽然不是同一座,但设备和景色都大同小异,这次身边换了个人,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他下意识的去看沈辞舟,对上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睛。   沈辞舟小时候和爷爷一起来过游乐园,但那印象太遥远模糊了,关于游乐园最近的记忆是穿着玩偶服跳舞,那是他在国外做过的兼职之一。   后面被系统“修正”,这种需要体力的兼职也做不了了,差点没饭吃。   这还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来游乐园。   他这样的眼神,让孟诩心里又柔软了几分,虽然答应沈辞舟陪他出来,是为了后面解除婚约做铺垫,他又不能和一个精神病结婚。   但至少这一刻,他是想好好陪陪沈辞舟的。   他伸手,去拉沈辞舟的手腕,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孟诩:???人呢?   ……   沈辞舟低头看着捧着篮子的小女孩,有些诧异的问:“小玉?你怎么在这里?”   “小沈老师!你上周怎么没来给我上课?”小女孩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我们学校有义卖活动哦!赚来的钱捐给山区的小朋友呢!你要不要献爱心呀?”   沈辞舟蹲下,和小女孩平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上周老师有事要忙,和你妈妈打过招呼的……你卖的是什么东西?”   “是小动物发箍。”小玉把篮子递到沈辞舟面前,“小沈老师要么?”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沈辞舟很难拒绝。   篮子里的发箍大多是猫耳,沈辞舟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他厂里新出的那批,不过这小饰品大同小异,批发市场里放眼望去都差不多,小玉手里的做工还算精细。   黑白成堆的篮子里,沈辞舟看到一只深灰色的猫耳发箍,颜色有些像某人的发色,右耳上还挂了个小巧的耳圈。   他眸光一动,把那对儿灰色猫耳挑了出来。   小玉做成一笔生意,开开心心的穿过站在一旁的季临戈,小碎步跑开了,不远处的带队老师向沈辞舟点头致谢。   “喜欢这个?”季临戈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灰色猫耳,“怎么不戴上?”   “咳,就是让小朋友开心一下,没想戴的。”沈辞舟说。   “啊,是这样啊……”季临戈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挑这个颜色,是想看我戴呢。”   小心思被戳穿的沈辞舟:……   “戴吧。”季临戈怂恿他,“我特别想戴。”   沈辞舟抿唇,先看了眼周围,然后快速的把发箍戴上去。   季临戈垂眸,指尖不自觉的捻动一下,他有点想捏一捏小船红了的耳垂,触感应该很软。   头上明显多了个东西,他抬手碰到那对儿毛茸茸,轻笑着问沈辞舟:“好看吗?”   沈辞舟全然不知耳垂已经把他给出卖了,若无其事的抬头,对上季临戈深邃的墨紫色眼眸。   主持人宣布灯光秀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他们身边纷扰的人群大多停住了脚步,单独站在人群里的沈辞舟看起来并不突兀,抬着头的样子也像是在等着欣赏表演。   灯光照亮夜空。   像是怕沈辞舟看不清楚猫耳一样,那个只有沈辞舟能看到的人低下头,俊美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他眨眼,眸中星河流转,嗓音有些沙哑的:“喵~”   ……   与此同时,还在找人的孟诩被小孩缠得焦头烂额,敷衍的扫码买了只发箍。   一只,绿~色~的青蛙发箍。   作者有话要说:  孟傻子:哎呦,约会,美滋滋~   季哥:啊对对对!^ω^   *感谢在2022-04-05 11:01:23~2022-04-05 23:1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552670 10瓶;木易羊啊ω、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孟诩找过来时,灯光秀已经结束了,他找人找了一头的汗,看见沈辞舟一个人坐在湖边,背影安静闲适,顿时窝了一肚子的火。   “辞舟!”他快步走过去,“你乱跑什……什么?”   沈辞舟回头,脑袋上的猫耳朵颤了颤,冷白的脸上透出些粉,漆黑的眸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怎么看怎么像在极力掩饰羞赧的情绪。   孟诩看不见的维度,季临戈就坐在沈辞舟右边,歪着头追问:“好看么?小船儿?怎么不看我?”   沈辞舟匆匆垂下眼睫,敷衍似的说:“好看。”   见孟诩已经过来,季临戈哼了一声,飘着站在沈辞舟身后。   “你……你乱跑什么?”孟诩看着沈辞舟躲躲闪闪的眼睛,语气不由得放柔了几分,也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竟然还温柔的笑了,“不是你说要来游乐园?怎么一起看灯光秀还不好意思了?”   沈辞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别再乱跑了。”孟诩伸手去拉沈辞舟,“人多,我们……”   “我们去排队吧。”沈辞舟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向最近的游乐设施。   孟诩悻悻的放下手。   原本沈辞舟打算让孟诩去排队,毕竟去游乐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排队上,他坐在一边等着,还可以少看孟诩两眼,少玩两个项目。   但孟诩竟然买了vip,不用排队就能上设备。   于是常规项目: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先玩了个遍。   跳.楼机的座椅上,工作人员依序给每个游客按好了压肩,系上安全带,季临戈本来担心小少爷身体吃不消,所以暂时回到了沈辞舟的身体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前几个项目玩下来,小少爷呼吸都没怎么乱,脸颊反而泛起了兴奋的薄红。   “我说了没问题的。”沈辞舟小声的说:“我以前还玩过极限运动的。”   不必多问,必然是被“修正”之前。   “船儿最厉害,是我害怕才躲进来。”季临戈笑着说。   沈辞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唇角勾出个小弧度,顺着问下去:“这点高度你都怕,那是怎么征服星辰大海的?”   “嗯……”季临戈想了想,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怀念,“好吧,实话实说,这些设备真的是用来玩的,我们在基地的日常训练都比这个刺激,毕竟常规作战用的二、三代机甲动辄百米高,野外登入时没有升降梯,就一根升降索,落脚的地方胳膊那么宽,没受过训练的话,生理和心理都受不了。”   “有几百米高么……”沈辞舟眼中浮现出向往,“好酷啊。”   一旁的工作人员突然大声道:“这位先生,你不行就下去吧,这腿抖得像筛子啊。”   沈辞舟看向不行了的孟诩,眼里的向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孟诩顿了顿,收回要下去的腿。   “我、行!”   沈辞舟:……大可不必。   高度缓缓攀升,下面还在排队的人逐渐成为模糊的一条,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紧张和兴奋、吹拂过发梢的夜风、脚下的璀璨灯海……   这些都让沈辞舟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他嗓子发紧,却轻笑出声。   “季临戈……”他轻声说:“失重的那一刻,灵魂才是最自由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季临戈笑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巧了,我也喜欢。”   ……   孟诩吐了,用季临戈的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孕了。   孟大少爷晚餐吃的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小牛排,据说早上这小牛还是活的,很是新鲜,这会儿孟诩信了,他觉得那小牛不屈的灵魂在他胃里蹦迪,最终奔赴垃圾桶,还收获了清洁工大姐的十来个白眼。   沈辞舟不得不场面性的递了瓶水给他,蹙眉看着很是焦急:“阿诩,你还好吧?”   他确实着急,这都玩多久了,废物都玩吐了,竟然还没完成任务吗?   孟诩虚弱的摆摆手,“没事,我坐这儿喝口水缓缓,你自己先玩一会儿。”   沈辞舟惦记着任务,决心把孟诩当牲口使,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另一个项目,很体贴的说:“阿诩,那个项目挺温和的,我们去那边缓缓?”   孟诩:……   他这个资本家第一次体会到社畜请假未果,带病上班的辛酸。   沈辞舟随手指的是个小摊位,射.击项目,打目标靶赢玩偶。   季临戈先飘过去,回头对着沈辞舟招手,“船儿你看,那只小狐狸像不像你?”   沈辞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只大型的红色狐狸玩偶,有半人高,卡通形象,身形和人类似,大大的脑袋上带着顶小礼帽,身上穿着妥帖的白色条纹西装。   “啧,穿的真讲究。”季临戈飘到架子上,捏狐狸的尾巴却落空了,“你说他戴没戴衬衫夹?”   喝饮料的沈辞舟差点呛到,凶巴巴的瞪了季临戈一眼。   孟诩会错了意,以为沈辞舟看中了那只大狐狸,他之前的表现实在拉胯,有心扳回一局,于是拎着玩具枪自信满满的去打靶了。   不得不说孟诩有两把刷子,毕竟N市的射击馆里,这些富家子弟是常客,但经营项目的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大狐狸玩偶做工精致、价格不菲,要是那么好带走,他不是要亏死。   后面的靶子撤的越来越远,得分越来越难,还有时间限制,孟诩根本来不及放下胳膊缓一缓,于是手越来越抖,准头越来越差。   季临戈又来了,“看看,看看……岁数没我鞋码大,怎么就虚成这样了呢?”   沈辞舟:“……你给熊猫留点夜宵行吗?”   “想要么?”季临戈垂眸看向沈辞舟,他的瞳色在闪烁的灯光下呈现出柔和的黛色,“叫声哥就射给你。”   沈辞舟:???   真不愧是开星舰的,起步就是光速。   他沉默一下,一言难尽的点了点计时表,“别骚了季哥,五分钟你就那什么了,属实有点中看不中用。”   “中、看?”季临戈一向会抓重点,“是浴室摔倒那天看的?挺中看是吧?”   沈辞舟想到了什么,喉结滑了一下,他侧过头,耳朵有点烫,“行了行了,骚不过你……”   他听见季临戈低低的笑了一声,下一瞬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那边孟诩的时间结束,带回来一只大白鹅。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好家伙,癞□□要吃天鹅肉了。”   -1。   季临戈立刻笑得十分亲切,“我是说孟哥哥和这大鹅甚是相配呢!”   孟诩:……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也不给他追问的机会,“沈辞舟”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射.击位置。   那就是一把玩具枪,仿的是狙.击.枪的样式,入手有些重量,不然孟诩也不至于越到后面越抖,沈辞舟觉得老板可能偷偷加了什么配重。   季临戈端枪瞄准时,老板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小伙子……”他嘿嘿笑着问:“当过兵啊?文质彬彬的看着可不像啊。”   “当过啊。”季临戈调整了一下头上的猫耳朵,看了眼计时器。   老板从他开始回话就按了计时按钮,有围观的年轻人见到了,立马出声提醒季临戈。   “帅哥!老板按了,看计时看计时!”   季临戈回头对那人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到了,又慢悠悠的对老板说:“我还开过机甲和星舰呢……”   老板干笑,看了眼时间,松了口气,“你可真会开玩笑……”   季临戈也笑了笑,这次他没低头瞄准,直接扣动了扳机。   开始几发还是匀速,打的不算快,但很准。   之前孟诩表现不错,这里已经有了围观的人,沈辞舟外形条件出挑,拿枪的姿势又挺拔又专业,清俊矜贵之上无形的叠加了一层冷峻戾气,本来该是矛盾的,但偏偏他浅笑时不经意的温柔中和了这种矛盾。   众人注视中,那相貌精致的青年活动了一下手腕,自言自语的笑了,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有沈辞舟听到了。   季临戈说:“五分钟不够,翻个三十六倍差不多吧。”   沈辞舟:“闭嘴,专心点。”   ……   从靶场离开时,老板的神色都是敬畏的,遥遥目送那个夹着娃娃的颀长背影。   围观人群里还有人在欢呼惊叫,有人问录了没?有人说就用了三分钟!   孟诩神色恍惚,夹着他的大鹅,目光沉默的落在沈辞舟略显消瘦的背脊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辞舟……”   沈辞舟夹着娃娃,正在和季临戈讨论,“你说任务怎么还没完成?一会儿项目都玩遍了。”   季临戈:“也许就是要玩个遍……话说小船儿你怎么回事儿,哥给你拔了头筹,都不谢一下么?”   路上许多人对着大狐狸投来了惊诧羡慕的目光,沈辞舟把它举起来看了看,忍不住低头蹭了蹭狐狸尖尖的鼻子。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玩偶。”   季临戈满意了,正要飘出来,孟诩跟了上来。   “辞舟……”孟诩神色复杂,弱弱的提了建议,“摩天轮……坐吗?”   要不是太丢人,孟诩其实想提议旋转木马。   沈辞舟想了想,应声道:“好啊。”   还是不用排队,他们很顺利的到了舱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沈辞舟看见里面还有一张小桌,桌上固定的花瓶里,有一枝打蔫的百合。   他脚步一顿,突然很不想很不想和孟诩同处于这种狭小的空间里。   舱门缓缓打开,孟诩对沈辞舟的异样一无所觉,以为他抱着玩偶不方便进去,于是主动伸手拉住大狐狸一条圆柱形的腿,“我帮你……”   也就是在这时,沈辞舟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季临戈无缝切换,一把将大狐狸抢到怀里,照着孟诩的膝盖就是一脚。   “拿来吧你!”   孟少爷抱着大鹅,一屁股摔在平台上,满眼茫然的看着沈辞舟抱着狐狸钻进乘客舱里,还在舱门关闭的缝隙里,讥讽的俯视他一眼。   孟诩:???   “你特么怎么喜怒无常的?!”他无能狂怒,“这vip卡还是我办的!谁让你和狐狸精一起坐的?!!”   明知道他是气疯了口不择言,指的是这只大狐狸玩偶,但沈辞舟还是弯了眉眼,笑吟吟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嗯?狐狸精?”   季临戈撑着下巴,隔着小桌欣赏沈辞舟骤然明媚的脸,他专注的看着别人时,墨紫色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广袤宇宙,神秘危险又缱绻多情。   还有其他乘客要上来,狭小的空间上升又停滞,反复了一段,不过孟诩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沈辞舟抱着大狐狸,眨了眨眼,“看我干什么?”   “小船儿,我觉得你有点像我见过……”话说一半,季临戈又自己否决了,“不,我没看到过他的长相,但我总觉得,他该长成你这个样……”   沈辞舟:……   他抱着娃娃的手紧了紧,捏皱了大狐狸的西装。   “怎么?”沈辞舟笑意淡了几分,“难道是你的白月光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危!!!   孟·不配当狗·诩: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   *感谢在2022-04-05 23:17:52~2022-04-06 23:0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炭柚绿 5瓶;雪梨梨梨梨、沉墨凝渊、青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白月光?”季临戈有点懵,不知怎么,他有种小船要翻的危机感,下意识的坐直了些,“哪跟哪呢?怎么就扯到这三个字上去了。”   “哦。”沈辞舟状似无所谓的偏过头看夜景,“听你刚才的语气……隔着两个世界还念念不忘的人,是很重要么?”   季临戈:……   他没和沈辞舟说过,其实他的芯片里存储着很大一部分和“察言观色”相关的知识,他生来就会讨好人,只不过这些年他站在高位之上,那些被设定好的技能都没用了。   在流亡者的要塞上,丛林法则才是生存的唯一规则,弱者臣服于强者,强者追随更强的人,讨好献媚或许能安度一时,但说到底战绩和武力值才是硬通货。   他几乎快忘了那些东西,直到这一刻,他看着沈辞舟轻颤的眼睫,那是因为……不安。   下颌动了一下,季临戈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起又张开,像是要抓住、揉碎什么。   “改变我命运的人,应该算重要吧?”季临戈低声说:“但这种重要是对于我的命运,而不是……情感。”   沈辞舟有些尴尬的揪住大狐狸的领带。   他刚才怎么就问了,季临戈其实也不必解释,但坐在对面的人不仅解释了,还一本正经的,搞得沈辞舟更尴尬了。   “咳,抱……抱歉……”他把脑袋转回来,窗缝里钻进来的风把头上的呆毛吹的一抖一抖,“刚才那个问题有失分寸了,你别放心上。”   “我喜欢你有失分寸。”季临戈笑的意味深长,“况且,小船儿,我们之间还有分寸可言吗?我连你的大小都一清二楚了……”   沈辞舟:……   季临戈:“我说鞋码。”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沈辞舟无语扶额。   “正经点就是说……”季临戈手肘支在小桌上,前倾着身体,凑近了对着沈辞舟笑,“我们至少是朋友,对吧?”   沈辞舟甚至看到了他眼睫根部的一颗小痣。   他悄悄往后仰,有些急促的哼了个鼻音,“我又没说不是。”   全然没注意到这句话里存在的某些漏洞。   沈辞舟的重点在“朋友”,可季临戈知道,自己的重点是“至少”。   “无意中都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了,却不和你分享秘密,是不是不太公平?”季临戈靠回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猫耳朵,“要不就从这个人说起?”   沈辞舟犹豫了一下,他皱着眉思索,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确实很想知道。   是不是有点过界?他明明对别人的事没这么好奇啊。   但他确实很想知道……   “这什么表情?”季临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好笑道:“至于这么凝重吗?思考虫族母星登陆战怎么打呢?”   他也不等沈辞舟回答了,自顾自的说:“这个人身份很尊贵,我作为礼物,被别人送给他,他故意让守卫放水,我逃出来了,在荒星和一个老头子生活了两年,后来在流浪要塞落脚,加入了流亡者。”   这一段话,季临戈说的不快,甚至是徐徐道来的,这样慢的语速也只用了一分钟就说完了,但这短短的一分钟里,是他颠沛流离的少年时光。   “怎么……会是礼物?”沈辞舟嗓子有些发紧,难言的酸涩占据了心底隐秘的角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你的监护人呢?贩.卖.人口竟然是合法的吗?!”   “在帝国,贩.卖.自然人违法,侵.犯人权。”季临戈很自然而然的说:“但非自然人没有人权。”   沈辞舟:……   这句话里的某些含义太可怕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背脊就已经开始发麻了。   “你……你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适合用来作战的士兵吗?上了战场被当做前锋使用的那种……”   炮灰。   季临戈哂笑,心想是小船儿太纯,还是他的脸不够迷人?   炮灰为什么要被赋予这么高端的基因,聪明、强壮、知情知趣,甚至具有艺术鉴赏能力。   他其实有点想让沈辞舟知道真相,毕竟脑子里的“知识”告诉他,想要一个人爱恋,就要先让对方产生爱怜。   可他迅速否决了那套肮脏又充满套路的“知识”。   按现状看,他觉得自己在另一个维度应该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终其一生,他都在抵抗那个取不出来的芯片,他厌恶里面的东西,拒绝按照模具塑造灵魂。   他曾挥刀斩向千丝万缕的命运,就像眼前不肯屈从于雷雨的小船。   舌尖舔了舔上牙,季临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狠狠踢出脑海,就算小船现在把他当朋友,他也舍不得让“朋友”难过。   哪怕这是所谓的捷径,他也不会走。   “嗯,对,我是那种炮灰。”季临戈笑着伸出手指虚虚点了一下沈辞舟的鼻尖,“是不是比你惨啊小船儿,要为哥哭一下么?”   沈辞舟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湿棉絮,喃喃着问:“……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这样?”季临戈眨眨眼,“战场炮灰一路逆袭,最后成为雇佣兵军团的老大,这不是爽文男主角么?”   摩天轮已经开始了第二轮运转,沈辞舟还拿着孟诩的vip卡,他没主动说,也没工作人员来打扰,孟诩早就不知所踪了。   于是他们又坐了一轮,高度升至最高点时,沈辞舟很是生疏的安慰季临戈,“你就当这是转世轮回了,等我把你的身体兑换出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想干~什么都可以。”季临戈挑眉,“行,那可说好了。”   ……   游乐园活动结束后,孟诩销声匿迹,沈辞舟也没空管他,因为N艺学子们迎来了考试周。   这个时候沈辞舟就很羡慕那些没有意识的纸片人了,毕竟他们每天在网上聊豪门八卦,昼夜不停的配合剧情,如此竟然还能不挂科,也真是没有逻辑。   “这些人,都不复习?”同样疑惑的李乘风已经快被折磨疯了,一打开匿名论坛还是沈辞舟精分的各种热帖,看得他眼皮子直跳,“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就算有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他撸起袖子,正想和几个带节奏的喷子好好掰扯掰扯,全当放松一下了。   结果到后面不但没放松,血压还升高了,他忍不住在一张沈辞舟和孟诩的合照下留言:   “就算他们去逛游乐园怎么了?他们是订了婚的未婚夫夫!!标题还‘亲昵’,瞎了你的狗眼!孟诩和沈辞舟中间能再插个国际男模进来!哪来的拉拉扯扯?!!”   他键盘都要按出火星子,完全没听到有人在敲他宿舍的门,直到外面的人不耐烦的开始加大力度,他才带着意犹未尽的杀气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帖子里的主角之一,沈迎之。   李乘风发现沈迎之不管在哪里,都爱穿件白色的衬衫,一副很乖很单纯的样子,可其实看人的眼神是很傲慢的。   沈迎之还和辞舟关系不和。   李乘风想到这一点,脸色就冷冷淡淡的了,“沈迎之同学,你有事吗?”   “你好,李同学。”沈迎之笑了笑,但眼底却没有笑意,“你和我哥哥关系还不错吧?能不能帮我给他发个微信?让他晚上回家一趟。”   李乘风警惕的问:“你怎么不自己亲自说?”   “我也想的。”沈迎之撇嘴,“但他在学校里好像有意避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微信还把我删了……”   “心虚?他心虚什么?”李乘风蹙眉,很不高兴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朋友,“他删了你微信,肯定是你做错了事。”   沈迎之:???   李乘风没理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以前我特意提前离开,让忘带门卡的辞舟没能练上琴,他都不记仇,打架让我先跑他殿后……”   “这和让你传话有什么关系?”沈迎之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帮不帮?”   冥冥之中,他觉得李乘风不会拒绝他的……   “嘭——”   门在他眼前关上了。   门里还有人嘀嘀咕咕,“哪来的茶香?闻着有点便宜。”   沈迎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楼梯间。   他给乔欢颜打了电话。   “妈,你没看见吗?他和孟诩去了游乐园!现在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的脸往哪搁?”   乔欢颜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沈迎之脸色缓和一点,他低着头听了好一会,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心理医生?”他满意的点头,眸光阴沉的像厚重的积雨云,“好,找个‘专家’最好,让我的哥哥在家里好好休养一学期……不,让他修养到参加我和孟诩的婚礼好了……”   与此同时,图书馆里复习的沈辞舟正因为再和季临戈小声争论冰美式还是芋泥波波奶茶。   季临戈坚持,“来个奶茶!现在喝了,肉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快乐却是我的,多爽啊。”   沈辞舟:“……你可闭嘴吧!”   他这么说着,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却已经停在了红豆奶茶上,“不要芋泥波波,半糖,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季临戈:“啧,行吧……”   沈辞舟下单送到小公寓,起身收了平板和书,现在回去,到家刚好能喝到奶茶。   滴——   任务通知音却偏偏在这时候响了,沈辞舟拿着笔的手指一顿,在脑海里打开任务面板。   【接起乔欢颜的来电,去沈家吃晚饭。完成将获得成就:医生的问候】   【奖励积分:1500】   沈辞舟:……   他看向桌子上亮起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乔欢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6 23:01:06~2022-04-07 23: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晞 32瓶;和光同尘 18瓶;一个小平果、竹炭柚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见了沈家老宅,才知道孟诩爷爷的寿宴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操持的已经相当低调了。   沈家和孟家,连同N市另几个排得上名号的姓氏,都住在这片占地两千多亩的园林式别墅区里,每套宅院都有自己的人工湖,绿化已经做成了艺术,月色之下树影婆娑,连廊水榭,假山影壁,人行其中如临画境。   季临戈很坦诚的笑着说,他眼睛已经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沈辞舟低声说:“其实我也是。”   季临戈是因为欣赏,他是因为怀念。   他在老宅生活了十年,在这里度过了被娇宠的童年时光,拿着渔网去人工湖里捞锦鲤、和爷爷一起修剪花丛树枝、爬到客房前那棵金桂树上去躲外教老师……   那棵金桂树价值六位数,形似指路的仙人,被他一脚蹬断一根树杈,直接贬值到五位数,爷爷却抱着他笑呵呵的,说这叫“蟾宫折桂”。   如今那棵金桂树在断枝处又生出了新的枝桠,鬓角带霜的老人却回不来了。   沈辞舟仰头,看着枝桠间倾泻的月光,酸胀的情绪盘踞心口,原来已经……   过去了这么久。   “小舟少爷?”有人惊喜而迟疑的叫了一声。   沈辞舟闻声回头,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站在风雨连廊那一端,她身上穿着家里统一的黑白色工作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进了帽子里,手里端着一份绣球酥。   “杨姨?”沈辞舟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老宅的帮佣,都被乔欢颜换掉了。   “哎呀我的小少爷。”中年妇女快步走近,上下一打量沈辞舟,眼眶先红了,“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长得可真好……”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真好,最后悄悄擦了擦眼角,“老爷看见了,一定会……”   “会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轻飘飘的从客厅门口传来,沈迎之抱着肩膀斜倚门框,又说了一句:“把别人家孩子养这么好,多有成就感呢。”   杨姨敛了笑意,她看着沈辞舟长大,心里很有感情,可真正的东家就在眼前,也不敢不看脸色,于是只能点头匆匆走开了。   她路过沈迎之身边时,沈迎之随手拿了颗绣球酥。   “杨阿姨中式糕点做的很好,我妈很喜欢,所以一直留着她,现在看来要换换口味了,总吃难免会腻……”沈迎之眨眨眼,“哥,你说是吧?”   他在影射孟诩和沈辞舟的关系。   季临戈哼笑一声,“船儿,让我出去怼死他。”   魔法攻击和物理攻击都可以的那种“怼”。   但沈辞舟并不是每次都需要海盗出头的,他自己又不是没长嘴。   “你要换掉杨姨?”沈辞舟蹙着眉,小白花似的忧郁,“现在工作可不好找,我记得孟爷爷说过喜欢吃她的糕点,不如我去拜访一下孟爷爷,让她去孟家工作好了。”   他笑吟吟的抬眼,“吃腻了,说明以前喜欢吃,常在眼前晃一晃,说不定就想起来那个味道了?”   沈迎之脸色僵住。   季临戈全景看了场宫斗剧,对沈辞舟的某些措辞很是不满,“什么味道?那满脑子浆糊的东西……他尝过味儿?”   沈辞舟:“……当然没有。”   季临戈一个未来人,不太看重什么初不初吻的,不过那傻子搞不好有什么智障病毒,可别传染给他家小船儿。   “这不是巧了,我也没有。”季临戈低笑着说:“星际进口,商标完好,恪守男德,器.大活好……少爷你对我有没有兴趣?”   沈辞舟被逗笑,“除了嘴皮子溜,你还有没有别的特长了……”   “有啊。”季临戈语调雀跃的推销自己,“我还会跳钢管舞。”   沈辞舟:???   好……好骚气的技能。   沈迎之看着沈辞舟旁若无人的按着蓝牙耳机说了两句话。   沈辞舟在笑,就站在一丛白色的山茶花前,秘银般的月色下,他和山茶都笼着朦胧光晕,尽管清俊矜贵的轮廓下透出些许不健康的病态,但他笑时,有种细雪消融的感觉,澄澈微凉。   沈迎之被这样的笑意刺了眼,后槽牙紧紧的咬合住,下颌紧绷。   他永远嫉妒沈辞舟,嫉妒他身上那种,他学也学不来的霁月清风。   转而他又想到了什么,稍稍放缓了神情,再次气定神闲起来。   “哥,你说话总是这样,怎么永远学不会坦诚可爱点呐?”   季临戈忍不住探头,“怎么可爱?像你一样加个‘呐’?那我会啊……”   沈迎之:“什么?”   季临戈:“比如,我现在想给你吹个唢呐。”   沈辞舟:“……噗。”   ……   门口的口舌之争被通知开饭的佣人打断,沈迎之气得脸色涨红,转身先走向湖心亭。   沈辞舟眼底含笑的跟上去,很少见的,他能这么轻松的去面对乔欢颜,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但当女佣卷起六角亭檐下垂落的竹帘时,他的笑意再次凝滞。   他看见了沈陆英,他的养父,爷爷唯一的儿子。   本该春秋鼎盛的男人此时委顿在轮椅里,瘦得像只干瘪的虾仁,歪着脖子,斜着眼睛看到沈辞舟时,沈陆英似乎有些激动,手狠狠的拍了两下轮椅。   他外套里还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   “过来,吃饭。”乔欢颜招呼道:“你爸就能出来一会儿,等吃完饭还要回疗养院。”   沈辞舟:……   他落座,一旁有人递了消毒湿巾给他擦手。   乔欢颜将长发挽了个低垂的发髻,鬓角碎发让她看起来有几分俏皮,她在亲手喂沈陆英喝汤,一勺又一勺,很体贴的样子。   这幅画面本该写满相濡以沫,可惜,她和沈陆英的外貌看起来像一对儿父女,相濡以沫是看不出来了,想吐唾沫是有一点的。   但沈陆英没出车祸前可不是这样的。   沈辞舟之所以没被沈老爷子怀疑过身世,可能就是因为好看的长相总有几分相似。   沈陆英年少风流,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判的太重的法律条款他确实一点不沾,不然可能当下坐的不是轮椅,而是后悔椅。   但积德的事,他也一件不做,在道德底线上疯狂起舞。   最后终于在赛车俱乐部的一场赌约里翻了车,据说那场赌局的彩头,还是某位当红小生的初.夜。   准备做手术的爷爷被消息刺激到,当夜过世了,十四岁刚读初二的沈辞舟被乔欢颜送出国学习。   现在想来,处处蹊跷。   最大得益者,最可疑。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除了餐具碰撞的轻响,就只剩下沈陆英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呜呜咽咽。   沈迎之最先吃完,他几乎急不可耐的说:“妈,说正事吧。”   乔欢颜瞥了他一眼,白嫩的像羊脂玉一般的手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挥手示意等在旁边的人把沈陆英推走。   路过沈辞舟身边时,一块凸起的地砖绊住了轮椅,沈陆英重心不稳的往前一扑,差点摔下来,被眼疾手快的“沈辞舟”扶住。   “小船儿。”季临戈低声说:“他袖子里有东西。”   沈辞舟不动声色,将人扶好,又坐回去。   “所以说,不要去玩那些危险的项目,不然你们出事了,叫妈妈怎么办才好?”乔欢颜叹了口气,柔声细语的说:“别像你们的爸爸一样,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妈。”沈迎之应了一声,转而看向沈辞舟:“哥,你上次在孟家打人的事可都传开了,凶巴巴的样子看着都不像你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精神状态不太好?”   沈辞舟一直在等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单单只是坐在乔欢颜面前,他都在控制不住的反胃。   但成就是“医生的问候”。   很显然,还没达成。   “我精神状况没什么问题,上次只是太生气。”沈辞舟牢记设定,又敛起了眉,忧愁而柔弱的叹道:“未婚夫和弟弟两情相悦,谁能微笑以对呢?”   乔欢颜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她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看都没看沈辞舟,“还是让心理医生看看吧,你说的不作数。”   沈辞舟心想心理医生可能没用,找个跳大神的来还差不多,也不知道地球时代古老的的骗……啊不,古老的道术,能不能拿得住这星际来的钢管舞狐狸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7 23:31:45~2022-04-08 23:2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纵、一个小平果 5瓶;李景珑妈咪 2瓶;沉墨凝渊、三土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乔欢颜出乎意料的体贴,竟然为沈辞舟准备了一间专门的“心理诊疗室”。   她聘聘婷婷的在前面走着,说要亲自带沈辞舟过去,带着黄色碎花的裙摆被风吹拂,从沈辞舟的角度是看不到她的脚的。   像只飘忽的幽灵。   沈辞舟尽量轻缓的放松呼吸,任何一个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   但季临戈是知道的,他能感受得到青年绷紧的背脊,像炸了毛的猫。   他飘了出来,飘在连廊外侧,抬手比量了一下乔欢颜。   沈辞舟一愣,他不方便说话,只能对着季临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船儿,你长大的地方可真够大的。”季临戈笑得像一束干净的阳光,和沈辞舟同款白衬衫被风吹的掀起一角,说出的话可就不怎么阳光了。   “这么大的地方,把这女人直接挖个坑埋了,治安管理局要找好久吧?”   沈辞舟:……   无语的瞪他一眼,悄悄做口型:公、安、局!   他生气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燃着火苗,一下子驱散了刚才的阴翳,看着顺眼多了,季临戈抬手,虚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哥知道,哥明白……”他半透明的修长手指穿过沈辞舟的发丝,“只是想告诉你,别怕,你已经比她高了……退一步说,你还有我呢,别说就一小型森林公园,就算这里是超级聚变的黑洞,我也能带你离开。”   “所以,别怕。”   那只落在头上的手,是虚无的,但沈辞舟却似乎能感受到了那只手掌的温度,应该是干燥又温热的。   他其实没有那么怕,但是有人陪着,总会多一些勇气。   一路上,乔欢颜都没和沈辞舟说过一句话,但脚步又轻又快,沈辞舟以为是在客房见医生,但当乔欢颜停住脚步,沈辞舟的眉几乎是下意识的拧紧了。   不是客房,是小时候爷爷给他安排的游戏室。   只不过门窗都被加上了防盗网,在树荫之下无端透出一股沉郁阴冷。   沈辞舟意识到这间诊疗室绝对没什么温馨轻松可言,乔欢颜喜欢这种一点点摧毁别人美好记忆的感觉。   万幸,他已经有了准备。   门口站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手里拿着托盘,乔欢颜一路以来第一次笑盈盈的开口,“小舟,把手机放在外面吧?你们年轻人啊,一会儿一条消息,影响大夫问诊怎么办?”   沈辞舟捏紧了口袋里一直在录音的手机,淡漠的抬眼,“我可以静音。”   乔欢颜仍微笑着看他,只说:“乖点。”   季临戈舔了一下后槽牙,用力太过,舌尖刮得刺痛了一下,淡淡的血腥味也传到了沈辞舟嘴里。   沈辞舟顿了顿,把手机放在托盘上。   乔欢颜颔首:“手表。”   沈辞舟垂着眼睫,摘下了腕表,也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管弦系的群消息弹了出来,沈辞舟指尖一颤,金属表盘重重磕在托盘上。   乔欢颜看了一眼通知消息上方的“录音中”,笑意更浓了,“你看,果然还是要听妈妈的话,带手机进去太打扰了。”   进门前,她还带头脱掉了鞋子,沈辞舟也换了拖鞋。   室内面积宽敞,原本敞亮的窗被遮光帘挡住一半,于是光线就这么暗了下来,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坐在阴影处的沙发里,正在低头看书,听见声音,他抬头笑着看过来。   这位心理医生四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很斯文的样子,在看到沈辞舟时,眼里闪过惊艳的光。   要不是屋里还有带着束缚带的椅子,沈辞舟真的要觉得他是个医生了。   “你好,沈小先生……”男人微笑着同沈辞舟握手,“鄙姓涂,以后熟了,你可以叫我涂叔叔。”   沈辞舟冷淡的颔首,两人手掌一触即分,他问:“涂医生,你的相关证件方便给我看一眼么?”   姓涂的像是没听到,比了个请的手势,让沈辞舟先坐下,屋里三张椅子,乔欢颜坐在了门口,姓涂的坐在另一张上,很显然的留下了那把带这束缚带的。   沈辞舟转身对着那椅子打量了许久,然后缓缓坐下。   “你的情况我听乔女士说过了。”姓涂的自然而然的忘了证件的事,“看来你的病情很严重,要及时接受干预。”   他说着,抬手扯落一旁仪器上盖着的白布。   沈辞舟没见过那玩意儿,但上面许多复杂的电线还是让他猜到了这东西的用途。   他听见季临戈压低的很低咒骂声,凶狠暴躁的像是被镣铐拘住的野兽。   “这是……电休克机?”沈辞舟似乎有些慌了,起身动作很大,带动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动。   “是,沈小先生认识啊,那就省事了。”姓涂的手指平敲那台仪器,“你别紧张,这是很常见的治疗方案。”   季临戈咬着牙,“放你大爷的屁。”   他知道小船儿有自己的计划,但在这一刻,他是真的控制不住的想……   “季哥……”   他听见蚊子哼哼似的一声叫,也只有他听到了,于是只好按捺不动,目光却把那姓涂的上下刮了个遍。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精神力,不然直接让他脑花五分熟。   “我不接受。”沈辞舟转身往门外走,“对不起,我要离开了。”   面前的门先一步打来,冲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架着沈辞舟,把人强硬的拖了回去,在他挣扎的时候,乔欢颜站起身,在晃动的人影间,微笑着注视着。   他被捆住双手时,乔欢颜像朵盛开的曼陀罗似的飘了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辞舟。   “小舟,你的监护人同意就可以了。”她想起什么,又掩口笑了,“哦,妈妈忘了,你成年了,不过在妈妈眼里,你和小时候没什么不一样。”   她挥手,示意姓涂的先出去。   人都出去了之后,屋里只剩下乔欢颜和沈辞舟,一站一坐。   沈辞舟的鬓角被冷汗打湿,狼狈不堪,而乔欢颜衣着光鲜,优雅得体。   “我听柯护士说,你已经知道了。”乔欢颜垂眸,目光悲悯,“何必呢?小舟你要知道,今天你会在这里,不是因为你打了孟诩,也不是因为你三番四次的不谦让弟弟……而是你知道了真相……”   她俯身,干净整齐的指甲轻轻蹭过沈辞舟汗涔涔的脖颈,阴冷的感觉像毒蛇攀附而上,“我了解你,你是我带过的孩子,你披着羊羔的皮,其实是只叼住猎物咽喉不放的豺狼。”   “不能让你继续追查了,否则你一定会把别的事牵扯进来,所以,你今天会在这里,完全要怪你自己。”她直起身,“恰好,你这些日子确实有些不正常,所以舆论只用稍加引导,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太不小心了,这样你想求救都难。”   沈辞舟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你要把我关起来?你想关多久?!”   “十年?二十年?”乔欢颜踱步思索,最后笑呵呵的说:“谁知道呢。”   “如果不是你自己换掉了亲生的孩子,今天不会是这样的。”沈辞舟握住扶手,咬牙说:“你竟然怪我?”   他以为,乔欢颜会歇斯底里的指责沈爷爷,但他没想到,乔欢颜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平静的说:“我需要一个健康的小孩,不然我就要和沈陆英那个废物离婚了,我当初千挑万选,选了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还是个男女通吃的烂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千挑万选的……   她不是受害者,不是无辜被蒙骗的无知少女,她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野心家。   “什么眼神?怎么这样看妈妈?”乔欢颜解开有些散了的头发,秀发如乌云垂落,她又慢条斯理的把头发重新绾好,“你好像很吃惊?大可不必吧?男人为了权利能心狠手辣,罔顾亲情,说不定还会被称赞一声枭雄,女人难道不可以么?”   她状似天真的眨了眨眼,“刻板印象。”   “那不是枭雄,是人渣。”沈辞舟一字一顿,“你的野心我很敬佩,如果你用不违背道德、法律的方法去实现它,我会为你喝彩的。”   “唉……看来是话不投机了。”乔欢颜耸肩,“也对,你也不是我亲生的。”   见她就要出去了,沈辞舟挣扎了一下,喘息着问:“最后一个问题,沈陆英的车祸……和你有关系吗?”   乔欢颜脚步一顿,侧眸看过来,脸上笑意温柔,“怎么会?”   她手按上门的扶手,身后却骤然传来风声。   “哐——”   巨大的炸裂声里,木屑飞溅,实木椅子被抡圆了砸在门上,直接解.体成了一堆烂木头,距离太近,乔欢颜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木头断茬从眼前飞掠过去,耳朵都被震得发麻,脸颊上也一阵火辣辣的疼。   季临戈卡吧一声把脱臼的大拇指接了回去,听见沈辞舟软软的哼了一声。   “就你有主意。”他恼怒的呵斥完,又忍不住安抚,“这不就掰一个么?娇气。”   他另只手还在束.缚带里绑着,不过介于椅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挂在手腕上的是一只扶手。   掂了掂,还挺称手。   季临戈把衬衫下摆撩起来,露出被遮住一半的皮带扣,按了一下。   注意到他的动作,乔欢颜猛然回神,理智告诉她不用害怕沈辞舟,可生理上被那椅子吓到的心跳还没平息,说话都带着颤音:“你那是什么东西?”   “椅子没砸你脑袋上啊?怎么突然就问这么降智的问题?”季临戈笑意森寒,“摄像头啊。”   乔欢颜反应很快,她没自不量力的扑上去抢,而是去开门。   门外有她的帮手。   她都听到锁簧弹开的声音了,一只修长的手臂从一旁伸出,嘭的把门按回去,乔欢颜用力拉门,怎么也拉不动。   不仅是她在拉门,门外的三个男人也在推门,但那条胳膊就是钢浇铁铸般纹丝不动。   乔欢颜被掐着脖子从门口被拎开,咔哒一声,门又锁上了。   空气被剥夺,大脑因为缺氧嗡鸣起来,她拼命捶打着钳制她的手臂,意识模糊之前,她恍然意识到,当年那个想跑去开门又被她拖回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季临戈不想给沈辞舟惹麻烦,差不多就松了手,冷笑了一声去开门。   乔欢颜涨紫着脸,委顿在地不停咳嗽,她颤抖着抬起抬起头,声音嘶哑的像鸟类垂死前的鸣叫,“沈……辞舟!”   断断续续的,她说:“你指望……用这个告我非法拘禁吗?但我……会出来的……”   她仰着头笑,差点背过气,又喘了一会儿,“你以为你能赢,你啊……你其实早就被我给毁掉了,被埋在泥土下面,你懂么?翻不了身的。”   但她想看到的情绪全然没在青年脸上出现,季临戈冰冷的注视着她,清晰而坚定的说:“能埋葬过去那个沈辞舟的,只有他自己。”   咔哒——   门开了,湖上的风带着些许水腥气卷进屋里,还有草木的清香,这些郁郁葱葱的枝桠,也是泥土中挣出的明媚生机。   门外的人冲过来,被季临戈随意的两个手刀敲在后颈,又被他两脚踢死狗似的踢开,只剩下姓涂的在瑟瑟发抖。   “你……你真有精神病啊……”他颤声问。   “啧,这叫什么?”季临戈把椅子扶手从手腕上拆下来,揉了揉打人震得疼的手腕,“别人要诬陷你有什么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他呲牙一笑,笑得像要吃人,“出示下证件呗?”   姓涂的拔腿就跑,被后面巡航导.弹似的椅子扶手砸在后背上,大叫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你特么还敢动手绑他?”季临戈小声嘀咕,“老子还没绑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8 23:22:02~2022-04-09 23:2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木 9瓶;九 8瓶;栖迟 5瓶;木易羊啊ω、洋桔梗与黑骑士、长脖子的怂怂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晟启集团旗下的连锁购物广场就在N市中心的商圈,这片地界不分昼夜的人流如织,地价更是寸土寸金,高投入带来高回报,晟启背后的沈氏每年都能从中获取巨额利润。   六年前,沈家掌舵人沈老爷子病逝,独子沈陆英出了车祸,孙子沈辞舟虽然是圈里有名的天才少年,但再天才,他也是个未长成的少年。   一夜之间,沈氏风雨飘摇,如大厦将倾。   乔欢颜就是这个时候,拿到了丈夫和儿子的股份,她名义上是代理人,但实际上摇身一变,从嫁入豪门的灰姑娘,变成了晟启最大的股东之一。   她确实有手段,比沈陆英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她负责的化工业最先稳住股价,赚到了钱,反对她的声音自然就弱了下去,但并不是没有。   比如沈辞舟眼前这位中年男人。   沈青锋。   他爷爷的养子,因为沈陆英太过烂泥扶不上墙,沈青锋从沈家旁支过继到沈老爷子名下,被作为“肱骨之臣”培养,目的是辅佐沈陆英或者年幼的沈辞舟。   青锋,这名字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是沈氏太子爷手里的刀。   只不过沈老爷子去世后,对于被变相“流放”的沈辞舟,沈青锋并没有伸出援手,他有他的野心,谁不想做握刀的人呢?   接到沈辞舟的电话,沈青锋也考虑过要不要赴约,最终还是按时来了晟启购物广场,一家沈辞舟小时候他经常带着小孩来吃的火锅店。   来的路上,沈青锋揣测过沈辞舟的目的,总觉得故地重游,小孩可能是想打亲情牌,想让他帮着拿回一些东西。   沈青锋觉得可以帮,当年乔欢颜屁股刚坐稳,就爆出沈辞舟不是老爷子嫡亲血脉的事,弄回来个沈迎之,目的简直不要太明确。   沈迎之他接触过,眼皮子太浅,想走他妈的老路又没有他妈的脑子,反倒是沈辞舟,他看着长大,小时候聪明机灵,要是没长歪,可以送进沈氏给自己做个助力。   但真的看见沈辞舟时,他心里纷杂的盘算和思绪却骤然沉淀下来。   芝兰玉树般的青年站了起来,隔着开锅升起的水雾,轻缓的叫了一声,“二叔。”   小孩子长大了,身量颀长挺拔,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眉眼轮廓出了棱角,又琢磨的恰到好处的温润,眼神还是清凌凌的,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是经风雨洗礼后的不染尘埃。   沈青锋在商场上打拼多年,只对视这么一眼,就明白沈辞舟今天不是来图谋什么的,青年眼睛里没有急功近利,只是站在那里,独身站成了一场夜雪,让人心静。   “小舟。”沈青锋嗓子一哽,眼眶也有些热了,“你……你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好……”   沈辞舟笑了笑,伸手请沈青锋坐下,打趣道:“二叔可别说这话了,杨姨因为说了这话,差点被沈迎之给辞退掉。”   “还有这事?”沈青锋笑了两声,“辞退了去我那,你婶爱吃杨姨的桂花糕。”   这样不失分寸又放松气氛的开场,给这场合作开了个好头。   ……   饭局结束时,沈辞舟拒绝了沈青锋让司机送他的好意,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的走,任盛夏晚风驱散微醺酒意。   季临戈和他并肩走着,路灯和街边广告牌上的光穿透他的身体,沈辞舟看他更像个等身的超模人形立牌了,不由得轻笑出声。   “笑什么?谈判成功很开心?”季临戈挑眉,“你便宜二叔不是说,那视频只能让乔欢颜吃个一到两年的牢.饭么?”   沈青锋甚至说,如果沈辞舟愿意更冒险一些,真的被关上几天再逃出来,也许量刑会更重。   沈辞舟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季临戈没完全反对,只提出一点,这几天由他接手身体,沈辞舟要屏蔽掉痛觉,否则免谈。   最后自然行不通,当时时间紧迫,现在回想起来,季临戈那会儿语气坚定果决、不容置喙,像棵深深扎根的大树,正面疾风骤雨也岿然不动。   而这棵树的背面,好像又有个树洞,恰好能容纳进一只小流浪猫,温暖包容。   越是回想,沈辞舟耳朵越烫,匆匆别开视线,低声给季临戈解释:“明面上说,确实是这样。”   一开口,嗓子有些暧昧的低哑,他赶紧咳了一声,接着说:“但乔欢颜的那个位置,堪称群狼环饲,一旦她入.狱,切断与外界的联系,那怕只有一天,都会被扯下来一块肉,更何况是一两年……而且没有她的阻挠,要查一些事会容易一些,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两年这么简单了。”   沈辞舟笑了笑,“我相信沈青锋会做的很好的。”   “借刀杀人,干的漂亮。”季临戈垂眸看他,墨紫色的眼底是晶亮的笑意,“不过这出来还没半个小时呢,就直呼大名了?刚才叫二叔时可亲近了,又扮委屈又撒娇的,特别招人疼啊。”   他凑近,对着那只轮廓精致的粉红色耳朵吹气,“怎么和我不这样啊?”   沈辞舟痒的缩了下脖子,“季哥,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季临戈心想可不就是吃醋,他都要酸死了。   他正想说,却看见小船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一僵,突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咳,我……我乱说的,那个,我们快点回家,然后给你解锁下个阶段……”   他脚步匆匆的向着地铁口快步走。   季临戈被距离限制,氢气球似的被沈辞舟扯着飘,很是疑惑的回想,自己说错话了吗?   ……   风一吹,酒劲儿有点上头,沈辞舟洗去一身火锅味,趴在床上,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昨天沈陆英袖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团皱巴巴的手绢,上面隐约写了什么东西。   之所以说“隐约”,是因为在沈辞舟眼里,手绢上的东西是一团马赛克。   系统显示,该项道具解锁要达成两项条件,一是解锁沈陆英人物意识(0/1),二是累积达成六个成就(4/6)。   沈辞舟隐隐觉得这手绢上的字很重要,沈陆英也许知道什么。   不过这种被视为和主角作对的行为果然阻碍重重,而今天会见沈青锋这么顺利,是因为沈青锋本来就被贴着反派标签,甚至不用解锁。   沈青锋是给主角沈迎之制造磨难的,可能这本书的作者也信奉“吃亏是福”那一套?反正这福气是给沈迎之送去了,能不能接住就看他光环有多硬了。   又研究了一会儿手绢,沈辞舟看马赛克看得眼花,移开视线,去看枕头边的小娃娃。   兑换之后,季临戈说感觉不太对,然后就没声了,随后这只娃娃凭空掉进沈辞舟怀里。   沈辞舟刚开始还慌了一下,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季临戈魂飞魄散了。   他照镜子都找不到那个狗比了!   他慌得像只没头苍蝇满屋子乱转,回头见鬼一样看见那只娃娃笨拙的迈开腿,又因为脑袋太大,一头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隐约的,他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沈辞舟呆愣的站了很久,才快步走过去,小腿撞在茶几角也没停顿一下,飞快的把那只娃娃捞起来,上下看了看。   就是他系统面板里的娃娃,高约三十厘米,身上的小军.装换掉了,变成了和他同款的亚麻色居家服。   娃娃的撅着嘴,表情是这样的:●3●。   沈辞舟:……   他怀疑狐狸精在适应新的棉花身体,于是把娃娃放在了枕头边上,等到了现在。   “卧槽……”娃娃季临戈一骨碌爬起来,圆球小手倒是灵活,一把扯开自己的小裤子,低头看了看。   沈辞舟还没来得及为他回来感到惊喜,先惊呆了,“你……你干什么呢?”   娃娃抬头:QAQ。   季临戈颤抖着声音:“完了完了完了,你季哥的激光炮不见了,季临戈变成季临弋了……”   沈辞舟:???   “激光……”他反应过来,惊愕的眨了眨眼睛,又想笑又尴尬,埋在被子里的脚趾忍不住勾了两下,想到这事儿对男生来说还挺不好接受的,于是尽力安慰他:“也许……也许是因为棉花娃娃需要和谐的原因?你要不要试着脱离出来看看,还有……”   他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失落,小声问:“你还能回来吗?”   “我试试。”棉花娃娃季临戈抬手想抓头发,他失败了,因为他——   手短,够不到大脑袋的头顶。   沈辞舟终于忍不住了,笑到捶床。   ……   折腾一圈,季临戈在“游魂”状态下发现自己并没有缺少重要零部件,而且还能回到沈辞舟身上,继续给小少爷当人形外挂。   “所以……”他蹲在床边,像只落水后恍惚的巨型狐狸犬,“这痛失良鸡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花了三千分,就这?!!”   明明他没附身在娃娃身上时,沈辞舟用意识触碰娃娃,他还有感觉的,怎么会这样?!!   季临戈还在怀疑人生,抬眼看见沈辞舟已经靠着枕头捧着平板刷视频了。   他凑过去,“喂?小船我说你有没有同情心,在看什么?”   “棉花娃娃的捏脸教程。”沈辞舟修长的手指掐着娃娃的脸颊用力揉搓,然后拎起来给季临戈看:“你看,这样就有奶膘了!”   季临戈:……   行吧,船儿高兴就好。   视频播放完毕,相关推荐:棉花娃娃揉.屁屁教程。   季临戈:???   就特么离谱!!   好在,沈辞舟也觉得怪怪的,毕竟拿在手里的算是季临戈的“身体”,尽管这身体缩水的离谱,还“偷工减料”……   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乔欢颜的事虽然没能全部解决,但能暂时松口气了,紧绷的精神一放松,困意就汹涌而至了。   “你真的很嫌弃他?”沈辞舟拎着娃娃在季临戈眼前晃了晃。   季临戈:“哼,嫌弃死了好吧?硬是给老子省了半斤棉花。”   沈辞舟:……   “那你不要回来了。”沈辞舟抱着娃娃滑进被子里,“我还挺喜欢这个娃娃的。”   季临戈:???   简直是无鸡之谈,那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他郁闷的飘开,去阳台上四十五度仰望星空去了,侧颜忧郁得像是歌剧里复仇失败的王子殿下。   等了十分钟,季临戈耳朵动了动。   小船儿睡着了,呼吸平缓,还带着一点点小呼声,看样子是很累。   季临戈回头看了眼躺在沈辞舟怀里的棉花娃娃。   “啧……”   他狗狗祟祟的飘进娃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9 23:23:16~2022-04-10 23: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484192 38瓶;句号 15瓶;笇笇 10瓶;希木 9瓶;栖迟、竹炭柚绿 5瓶;白子良 4瓶;三土粥、小生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N艺期末考试周的最后几天,财经新闻上炸出个大消息,李乘风一边惊呼这是奖学金竞争对手的阴谋,一边按捺不住点开匿名吃瓜群里的链接。   看完之后,他大惊失色,平复一下心跳,才小心翼翼的给沈辞舟发了条微信。   【23管弦系-李乘风:辞舟,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么?】   接到消息时,沈辞舟正跟着沈青锋和代理律师进入法院。   今天晴空万里,体感温度倒是不高,有微风徐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辞舟笑了笑,低头打字回复:   “我很好。”   事实证明,沈辞舟找沈青锋合作是个明智选择,沈青锋身后的团队专业性很高,里面的任何一个律师单拎出来都足以独当一面,和乔欢颜这样的人博弈,比拼的不是个人能力,而是身后的“能量”。   他是登机前接到的沈青锋的电话。   “乔欢颜的上诉被驳回了,可惜只能让她进去一年半……”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说:“行啊,一年能做挺多事了,小舟,你在哪呢?晚上来二叔这儿?咱们爷俩好好庆祝庆祝。”   “我不过去了,二叔。”沈辞舟低声道:“乔欢颜是百足之虫,您心里有数就行,别给她喘息的机会。”   电话那端静了静,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沈青锋似乎端正了坐姿,有些感怀的叹了口气,“小舟,你不愧是老爷子带过的孩子,真的很像他。”   他又问:“你怨二叔吗?”   沈辞舟捏着手机的指节稍微用力,“怨过,爷爷走后,我唯一想依靠的人是你。”   电话那端,沈青锋沉默着。   “现在不怨了。”沈辞舟笑了笑,“二叔,我长大了,后来所有的求而不得,我只怨自己。”   “唉……”沈青锋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等你得空了,来二叔家吃饭。”   挂掉电话,沈辞舟一回头,发现行李箱后蹲着一只小朋友,正咬着手指,嘴角流下不明液体,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行李箱上坐着的娃娃。   他今天穿了件浅蓝的短袖,上面印着很多个卡通外星人小碎花,棉花娃娃和他换了同款衣服,这会儿正叉着腿两手抱着行李箱的拉杆,迷你小帆布鞋丢了一只,拿在蹲着的小朋友手上。   沈辞舟:……   他记得,刚把季临戈放上去的时候,娃娃明明是背靠着拉杆的。   “沈辞舟……”他脑海里响起某人幽怨的声音:“我刚才差点掉下去,又自己爬上来了,鞋都丢了……”   沈辞舟真的是不厚道的笑了。   幸好他站在角落打电话,除了这个蹲着的小宝宝,没人凑过来。   “娃娃动了!”小朋友奶声奶气肯定的说。   沈辞舟:“……你看错了。”   幸好小孩子家长很快找了过来,从小孩手里把小鞋子拿回来还给沈辞舟,临走前那小孩还一步三回头,比比划划的和妈妈说:“妈妈,娃娃真的会动!”   小孩妈妈:“再胡说八道,我就扣掉你的奶酪棒了!”   小孩:“呜……”   ……   小插曲过后,沈辞舟抱着娃娃上了飞机,坐在临窗的位置给季临戈穿鞋子。   “你怎么让小孩看到你动了。”沈辞舟先下手为强,堵住季临戈的嘴,“还让人家被冤枉,你也太坏了吧!”   季临戈:???   他被气笑了,抱住沈辞舟的手腕不放开,“那小屁孩一路跟着,眼巴巴的觊觎哥可爱的身体,就等着我掉下去捡漏呢,我不爬上来,你这会儿满机场广播找娃娃去吧。”   “可爱的身体……”沈辞舟rua了一下娃娃柔软的大脑袋,“昨天不是还说鸡不可失么?怎么今天就喜欢上了?嗯?季临弋?”   “啧,小船你够了啊,不许叫那三个字。”季临戈心想还不是你喜欢这玩意儿,抱着都不放手。   他也想和沈辞舟贴贴,至少这缺了半斤棉花的娃娃,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沈辞舟的温度。   机长致辞后,飞机加速滑翔升空,沈辞舟侧眸看了眼逐渐缩小的地表建筑,又想起沈青锋的话。   也许是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下来,总是怀念过去的温情,却不知道这种迟来的关怀,在已经长大的孩子眼里,真的很多余。   今天都是高兴的事,他还要带着娃娃季临戈一起去过暑假,不想因为这点事坏了情绪,自己换了个感兴趣的话题。   “昨天我就想问,但是太困了……”沈辞舟好奇宝宝一样提出问题:“你还知道强调戈和弋的差别……”   他在季临戈翻脸之前,快速的说完后半句:“华夏文明被保留到星际时代了吗?”   这个话题舒服多了,季临戈靠在沈辞舟腰腹上,懒散的回答:“是,它……”   季临戈歪着大脑袋想了想,“用老头子的话说,它充满魅力,在漫长的岁月里凝而不散,兼容并蓄的同时,又永远保留自己的灵魂,让爱它的人,永远为它凝聚在一起。”   沈辞舟眼睛亮了亮,“这老……老先生,是个充满智慧的人吧?”   但季临戈只是不置可否的嗤笑了一声。   “可能是吧,可惜你说的智慧,没能让他活下来。”   沈辞舟揉捏娃娃的手指一顿,他有些愕然,半晌低声道:“抱歉……他是你的老师吗?”   “算不上。”季临戈蹭蹭他的手指,“他的课我可上不起,他原本在帝国首.都星做老师,教的都是贵族,据说为了找一个失踪的学生,他得罪了帝国的大人物,被追杀到了荒星喝西北风。”   “我逃到那里,他收留了我,两个逃犯就这么搭伙过日子了……”棉花娃娃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沈辞舟听出他语气里的怀念,“我的名字是他给起的,他确实教了我很多,毕竟最开始我脑子里只有……只有芯片里的那些东西,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沈辞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爷爷离世时,他很想要一个拥抱,可惜周围的大人都在争吵,关于股份、关于遗产、关于金钱……   他手臂收紧了一些,把娃娃身的季临戈抱紧。   季临戈挥了挥圆球小手,拍拍沈辞舟的手背,“哥没事,这都过去多久了,能和别人谈起他,老头子泉下有知应该很高兴,而且只要我活着,他就还‘活着’。”   “嗯。”沈辞舟笑了笑,“季哥,你好厉害。”   季临戈:“以后多说这种实话,哥爱听。”   沈辞舟:“……你真是,脸皮厚。”   他是真心觉得季临戈很强大,无论是不同寻常的出身,还是年少落魄时遭受的磨难,都没能把他推入深渊,他怀着不甘向上,却从未把恨意宣泄到弱者的身上。   临渊而执戈,永不绝望、一直反抗下去的孤勇,可能就是那位老师为他起名的初衷。   云层之上,染了橘色的云朵花海一般铺展,悬浮的云絮被夕阳染成跳跃的红,像燃烧着的火焰,那温度一路蔓延到沈辞舟身上,灼烧着胸膛一片滚烫。   他听见心跳声,一下一下,雀跃着让他明白心意。   在季临戈看不见的角度,沈辞舟抿了下唇,眸光有些慌乱。   他也许是……喜欢上季临戈了。   可是……   季临戈说不可以,无论什么性别他都不会考虑的……   他还说过,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①   季哥:我什么时候说过?!!【疯狂揪头发】   小船:第七章   季哥:我&#*!!$*?……   感情路上的绊脚石竟是我自己?!!   ②   老师:临渊执戈,永不绝望,就叫……季永望!   小季:???我谢谢你! 第23章   季临戈尚且不知道沈辞舟在想什么, 不然非要找个虫洞回到过去,给自己两耳光。   他还悠哉悠哉的晃了两下小脚脚,问沈辞舟:“对了, 你说正式放假前, 咱们还有事要办?什么事?”   沈辞舟心绪不宁, 没太思考就答道:“去我那两个厂子看看,最近原材料价格上涨,我怕下面为了降低成本,从工人的防护上扣钱……”   晃动的小脚脚停下, 季临戈语气迟疑,“你的……两个工厂?”   沈辞舟:“嗯……”   “所以, 什么勤工俭学在外租房的小少爷……”季临戈不可置信,“是假的?!”   沈辞舟:……   他恍然回神, 心虚归心虚,气势却很足,理不直气也壮,“假……假的又怎么样?那你欠我的钱, 也是要还的,有钱人的钱也是钱!”   季临戈无言以对,被骗的明明是他,怎么沈小船还气焰嚣张呢?   算了,也有自己惯出来的那一份, 还能怎么办?   纵着吧。   落地S省时, 天色已经暗了,来接机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面相憨厚沉稳,但眼神却灵光熠熠的, 透出几分精明老练,看见沈辞舟时,还没开口,先带了三分笑。   “辞舟!”他抬手招呼。   “张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沈辞舟笑着同他握手,“太麻烦你了。”   “嗐,哪的话,没你我还是个欠债的穷鬼呢,给小沈总开个车是我的荣幸。”张景看到沈辞舟抱着的娃娃,“哎呦,买的这个好看,给我家那皮猴玩可白瞎了……”   沈辞舟:“……那个,张哥,给小景的礼物,在包里,这个是我的。”   “啊?哦!!”张景也不尴尬,爽朗的笑着给他拉开车门,“搞错了搞错了,不过辞舟,你这娃娃可真别致,还和你穿着一样的小衣裳,挺好看的。”   季临戈就坐在沈辞舟身侧,他又以“游魂”的状态出现了,闻言得意的扬眉,“怎么样,哥招人稀罕么?”   沈辞舟:……   稀罕,你个乱人心神的狐狸精。   他侧眼看窗外,只留给季临戈一只红红的耳朵。   张景和沈辞舟合作多年,知道沈辞舟的脾气,没硬拉着人家去接风洗尘,直接把人送到了住处,临走前絮絮叨叨的嘱咐:“房子每天都找人给你打扰,干净着呢,冰箱里半成品和新鲜蔬菜也有,都不喜欢就订个外卖……行了,我不叨叨了,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让助理来接你。”   沈辞舟哭笑不得,眼看他要没完没了,赶紧打断施法,“张哥,你当父亲之后,越来越细心了。”   “想说我唠叨就直说。”张景嘿嘿笑着,“行,那我走了。”   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一人一娃,还有飘来荡去的一只“鬼魂”。   季临戈把这栋临湖的小别墅参观了一遍,最后飘到沈辞舟身边,“沈总,求包.养,会打架,会暖床。”   沈辞舟知道一些男生也会和朋友开这种玩笑,想不在意还是忍不住有点点郁闷,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醒酒的空档,他问季临戈:“你觉得张景这人怎么样?”   谈起正事,季临戈也正经起来,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思索一会儿才开口,“不好说,毕竟我第一次见他……如果说的话能提前编排好,其他下意识的小习惯可不好改,感觉是个稳妥人。”   “确实稳妥,但他有时候太顾念感情了。”沈辞舟皱眉,“我当初看中他这一点,毕竟我不能总守着这里,这两年收益越来越高,领导层挤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就两个小工厂,谁都觉得自己的蛋糕不够大,要从边边角角扣一块……”   “嗯……”季临戈托着眨巴,微微眯着墨紫色的眼睛,看着端着高脚杯、小口小口喝酒的沈辞舟,眸光在沾染了颜色的唇上一顿,“张景唱白脸唱惯了,你这次是来唱红脸的?看着不像啊。”   “敲打敲打,如果张景不能下决心整顿……”沈辞舟晃了晃杯子,盯着挂壁后缓缓滑落的殷红酒液,“那就不得不考虑分道扬镳了,我也不能把自己绑到一艘要沉的船上去吧……”   他倒是精明的坦荡,并不会让人觉得市侩。   说这话时,上翘的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眸光狡黠得像只弓着背躲在阴影里要扑击猎物的小猫。   季临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难耐的痒意从心口蔓延到背脊,嗓子有些干,不止想喝沈辞舟杯子里的酒,还想要他唇上的。   更要命的是,他看着沈辞舟嫣红的舌尖一掠,把那点酒给卷进了唇里。   季临戈:……   他要渴死了。   小酌两三杯,沈辞舟心底那点郁气沉淀了不少,他本来不想吃东西了,季临戈却说饿,于是动手炒了个竹笋腊肉,热了两只速冻流沙包。   洗澡时沈辞舟才想起来,季临戈连个“胃”都没有,哪里会饿,可能只是想让他吃东西。   “真是的……”他在水雾里喃喃,“不娶何撩啊……”   这处独栋临湖小别墅是沈辞舟自己的房产,才置办一年,平时很少过来,还不如N室那个窄窄巴巴的小公寓有生活气息,张景大概是按他的品味买的睡袍,深蓝近紫的丝绸材质,还是光面的,被沈辞舟提着嫌弃了好久。   他带了自己的睡衣,但忘了拿进浴室,只拿了干净的平角裤,又不想再穿上脏衣服,只好将就着裹上了这玩意儿。   那配套的丝绸大短裤他是真心不想穿,反正睡袍够长,快去快回的拿套衣服而已。   沈辞舟擦着头发,推开主卧浴室的门,看见坐在床边的季临戈,差点脚一滑扑到地毯上去。   他早就知道季临戈身材好,那种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很适合这种垂感极佳的衣服,颜色艳丽又艳不过他的眉眼,落地灯暖橘色的光线于他鼻梁处分割出明暗的界限,幽暗的墨紫色眼睛被几根潮湿的发丝遮住,暧.昧不清的看过来。   “小船。”他微微前倾着身体,“品味不错啊。”   沈辞舟目光默默滑过他修长的脖颈,落在他锁骨处那和他同款的纹身,再往下是半遮半掩的胸肌……   腰带束着结实的腰腹,这人还交叠着修长的腿。   沈辞舟咳了一声,匆匆转开视线,暗道一声:不守男德!!   他光着脚要去找睡衣,总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余光注意到季临戈脸色有些古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鼻子,“怎么了……”   他沉默的盯着指尖湿漉漉的红色。   季临戈:“小船儿,你流鼻血了。”   沈辞舟:!!!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鼻子,仰着下巴怕滴到地毯上,伸手摸到小桌上的纸巾,按在了鼻子上。   季临戈飘了过来,想帮忙又碰不到实物,一时有些无奈的看着沈辞舟,低声安抚指挥,“别仰着头,坐下,用同侧的手按压鼻翼,我去给你找个冰袋……”   沈辞舟想掀开地毯钻进去,脸颊和耳朵都红的像熟透的桃子,宕机的大脑一时没想起来季临戈是碰不到冰袋的。   但娃娃季临戈可以。   男狐狸精消失,躺在床上的娃娃一骨碌爬起来,球球小手抓着床单灵活的滑下来,穿着松松垮垮的小睡袍跑出了卧室,沈辞舟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怀疑季娃娃能不能打得开冰箱,打开冰箱能不能拉开抽屉……   但他现在需要冷静,哪怕只有一会儿不看见季临戈也行,也就任小娃娃折腾去了。   沈辞舟捂脸。   太丢人了,哪里去买火星的船票,他要连夜逃离地球。   但季临戈回来的很快,拖着冰袋啪嗒啪嗒的跑过来,到了近前一脚踩到了睡袍带子,给自己扯了个踉跄,娃娃胸口的“×”都暴露了。   沈辞舟:……   他忍不住想笑,不好意思再装看不见,伸手把娃娃和冰袋都提起来。   “咳……”季临戈的小手一拉,把睡袍拢了个严实,“擦头发的毛巾呢?裹着垫额头上。”   沈辞舟依言照做,卧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沈辞舟说:“天太干了。”   季临戈忍笑,“嗯,确实。”   ……   血止住了,插曲过后,沈辞舟终于能睡觉了,那件品味独特的睡袍蹭上了血渍,被送进了脏衣篮里。   娃娃季临戈坐在床对面的长椅上,两只圆球小手抓着脚脚,线缝的眉毛委屈的耷拉下来,“船儿,这事他不能怪我吧?是天太干了,你别迁怒我啊?”   沈辞舟:……   他翻身,裹紧空调被,留给季临戈一个蜷缩的背影。   季临戈看着那只藏在发茬里的粉红色耳朵,忍不住闷笑出声。   等窗外月色凝练,倾洒一地碎银,季临戈无声的从娃娃的身体里飘出来,飘到了船上,侧躺着看沈辞舟安静的脸。   小船儿眼睫很长,投下一片阴影,挺秀的鼻梁上还有手指按出来的一个红印。   “啧……”季临戈的手指虚虚的蹭过那个红印,轻声嘀咕,“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他抬起手臂,想了想又放下。   现在还没法拥抱小船啊。   ……   沈辞舟的工厂在S市城郊的工业园,早上张景的助理来接他,还给他带了早餐。   吃完饭沈辞舟拿出准备好的西装三件套,皱着眉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穿。   这个天气,穿西服真的热,不过人靠衣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沈辞舟虽然不会被一群小门小户的商人给拿捏住,但换身“专业”点的装扮也许能事半功倍,他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穿好时他才注意到,这套衣服的颜色和季临戈头发的颜色很像,深灰近黑色带着格子暗纹。   嗯,好像也不是那么热。   从衣帽间出来,正好看见晒太阳的季临戈,背对着他站着,手撑着阳台在往外看,修身的西装将腰线完美展露,比例好的让人赞叹。   有些人,穿的一丝不苟是矜贵清冷,比如说沈辞舟。   而有些人,即使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浑身上下还是带着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好像总是在无声的邀请着什么。   比如季狐狸精。   果然,性吸引力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爱情还没产生的时候,就镌刻在了人类的DNA里。   发现自己可能是个颜狗的沈辞舟很快找好了借口,招呼季临戈下楼。   张景的助理原本态度就很不错,但说话的语气更像是长辈对后辈的关照,他比沈辞舟要大七八岁,下意识的以为这学生气的小少爷是拿家里的钱出来做投资,恰好碰上了张景这么个有能力的人。   但路上翻看报表的沈辞舟一针见血的提出了几个问题后,他态度端正了不少,说话也谨慎起来。   沈辞舟下车时,他忍不住小声提醒,“那个……沈总,你不要抱着娃娃了吧,有点……有损形象。”   沈辞舟:……   下意识的就把那穿了小西装可爱到爆的小东西给抱起来了。   他把娃娃放回车后座,很认真的嘱咐,“车锁好,别让人碰我的东西。”   助理:“……好的。”   沈辞舟到时,张景带着一票人马在门外等他,有些人是没见过沈辞舟的,一方面惊叹于青年出众的相貌,一方面又暗自松了口气。   太年轻了。   这些人把轻蔑写在脸上,反倒让沈辞舟觉得挺好的。   总比笑里藏刀、城府深沉来的要好。   会议一开一上午,等这群人从会议室里出来,脸上的笑基本上都挂不住了,一个个衬衫后面都是汗印。   “沈总什么意思?不是说公司不能强制回购股权吗?”   “你没听懂么?他和张景要分家干,要是我们不同意出让一部分,他就要单干了……”   “那这每年分红岂不是……他也舍得?”   “你看他那副少爷玩票的样子,像舍不得吗?那领带夹上是不是钻啊,那么大一颗钻!”   恰好松着领带出来的沈辞舟:……   一群人呜啦啦作鸟兽散,沈辞舟好笑的摸了摸袖扣,低声和季临戈说:“这就是水钻啊,当年离开F国时,雇佣我的餐厅老板送的手工艺品。”   “也许是他们没见识,也许……”季临戈笑了笑,“是我家船儿看着就很‘贵’呢?”   他站在沈辞舟身后,看着里面那群人从假笑扯皮到群熊激愤,再到偃旗息鼓,沈辞舟从头到尾甚至没站起来过,话不多,语气永远淡淡的,很有种四两拨千斤的稳重从容。   “小船儿,你学过谈判?”季临戈随口问:“好专业,帅到我心跳加速啊……”   沈辞舟脚步一顿。   有点奇怪,他确实没学过,但会下意识的觉得,那是爷爷教给他的,可爷爷离世时,他也才十四岁。   张景急急的追了出来,他被沈辞舟的寸步不让给惊到了,这会儿手机快被打爆了,拉着沈辞舟又进了茶水间。   这么一耽搁,谈完正事都过了午饭时间,沈辞舟在员工食堂吃了饭,下午又去了工厂的车间。   一天马不停蹄的办完正事,沈辞舟谢绝了好几个人请吃饭的邀约,让助理送他去当地有名的美食街。   阳光直射一下午,棉花娃娃小身体上满是温暖的阳光味道,沈辞舟没忍住,抱着娃娃吸了一口。   “喂……”季临戈很不满的扬起眉梢,“说好了带我出来度假,结果一整天都没顾的上和我说话,真让人伤心啊。”   沈辞舟不理他突然发作的戏瘾,哼了一声,“你兑换身体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世界意识给你个身份还好说,如果变成了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户,办身份证明首先就是一个难题,我要帮你走关系办户口,这是要钱的,你暂时找不到工作,吃住在我那里也要钱……”   他墨染似的眼尾轻轻一瞥,“不赚钱,怎么养你这只大型犬?”   他的眉眼在小食街缭绕的烟火气里褪去了清冷疏离,生动的像热烈绽放的花束,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刚才那一段话里,他已经把季临戈也规划进未来了。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季临戈垂眸看他,看了好久好久。   “我其实,想过回星际时代去。”他慢慢的说。   沈辞舟刚买的椰子差点没捧住,他奔忙一天,原本燥热的体温在这一刻都要凝结住了,周遭纷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要……要回去吗?”他勉强笑了笑,又清了清发堵的嗓子,“也是,如果能回去……还是那个群星璀璨的时代更有吸引力吧。”   “我说‘想过’。”季临戈凑近,本来是想逗逗他,看他真的误会又后悔自己嘴贱,“现在不想了,你说户口难办,不如就让我当个黑户好了……这样你把我藏起来,也没人知道啊。”   沈辞舟:……   他茫然的眨眼,下午舌战群儒的小资.本家这会儿像只刚醒盹的猫。   “或者,你把我填在你的户口上好了。”季临戈笑了,“关系就写哥哥或者……”   他意味深长的眨眼,星云似的眼眸里没有群星璀璨,只有一颗孤星。   沈辞舟:……   或者什么?是他想的那个吗?   可是,季临戈他不是恶心这个吗?   难道是试探吗?季临戈看出他别有所图了?   沈辞舟想喝口椰汁压压惊,又被椰子汁给呛到,咳了个脸颊红透。   “你放心!”他抬起湿润的眼眸,很坚定的看着季临戈:“我不会把你写在我户口本上的,你永远是自由的,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们的关系肯定再单纯不过,我是……我是你债主!”   季临戈:……   【完美的微笑渐渐裂开.jpg】   债什么?什么主?或者他听错了?其实是“金.主”?小船儿想和他来个金.主play?   他僵立原地,面无表情的问:“也许能更进一步?”   沈辞舟很警惕,“好,等你还完钱,你就是我兄弟。”   季临戈:……   妈的,到底是那一步不对?!!   他放弃思考,想要一记直球打出去算了,就听沈辞舟说:“总之你还没有身体,不要想太多。”   因为这个?   季临戈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可,“说的也是,不过你这个‘想太多’也太扎心了吧?”   沈辞舟:???   扎谁了?这不是事实吗?   信号对接失败,就像同一张语文卷子上的阅读题,两人洋洋洒洒写满了答题卡,觉得自己理解了出题者的用意……   最后一人一个大零蛋。   沈辞舟抱着娃娃,在小吃街准确定位一家小龙虾点,这家店面积不大,但桌椅板凳都干干净净,门口还有几个人坐在凳子上排队。   “这家店我之前和张景来过,别看地方不大,但老板做的很好吃。”沈辞舟心虚的问季临戈:“一会儿你来吃吧?真的很好吃。”   季临戈凭借沈辞舟的记忆,想起了小龙虾的样子,有些迟疑的说:“我怎么觉得那东西长得像虫族B级兵虫呢?唔,就是颜色和体型差的有点远。”   沈辞舟:“嗯?”   “兵虫是黑紫色的,体重有十几吨……”季临戈描述:“甲壳上挂着离子炮,钳子改造加了s8金属刃……如果人类没有进化出精神力可以驾驶机甲,对上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沈辞舟看了看排队的人群。   嗯……   十几吨的超级小龙虾,大家再也不用排队了。   麻辣小龙虾吃了一半,沈辞舟的手机响了,来电提示上显示:沈迎之。   季临戈举着挂满红油的手套,嫌弃的啧了一声,“接吗?”   “不接。”沈辞舟说:“你吃完再说。”   众所周知,小龙虾这种美味吃起来还是挺耗费时间的,等沈辞舟接了电话,沈迎之已经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先前快要爆炸的心态已经被迫冷却了。   沈辞舟听着电话里他重重的喘息声,语气冷淡:“弟弟,你有事吗?”   这句弟弟成功激起了沈迎之的怒火,他在电话那边,声音沙哑的问:“你怎么有脸叫我弟弟?沈辞舟,你怎么不去死?”   沈辞舟直接挂掉电话,因为动作够快,那个-2都没来的及弹出来。   他抱着娃娃,逛了会儿美食街,广场上还有小型乐队在表演,主唱小哥哥有点帅,沈辞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季临戈立刻表示自己唱的比歌手好听,于是给沈辞舟哼了好几首荒星民谣。   他哼唱时,声音像穿过旷野的风,带着流行音乐没有的苍凉悲壮,沈辞舟很喜欢,诚恳的提出建议:“季哥,你可以做明星,外型条件和才艺实力都不错,嗯,你也挺会演戏的。”   季临戈:“不行,来钱太快了,很快就能还完债,还怎么进行金.主play。”   沈辞舟:???   狐狸精,你有点颜色在身上。   一个小时后,逛累了的沈辞舟找了家电影院,买了两张票,坐在休息区捧着爆米花吃的时候,慢悠悠的接起了沈迎之的第二十二个电话。   “想好了再说。”沈辞舟咔嚓咔嚓的咬爆米花,像是在给沈迎之做吃播,“我现在准备看电影,如果挂断,你就要等两个多小时了。”   沈迎之:……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晚上还有哦~么么么~●3●   .感谢在2022-04-11 20:24:25~2022-04-12 17:5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笇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128yuan 3瓶;困困不困、汪汪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沈辞舟没想到接个电话还能顺便领个任务。   【解除与孟诩的婚约, 获得成就:祝你幸福】   【奖励积分:1500】   祝你幸福?   沈辞舟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乔欢颜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是咬住猎物咽喉不张口的狼。   电话那端, 沈迎之呼吸粗重, 半分钟之后, 像是怕沈辞舟再次挂断电话,他压抑着开口:“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妈妈?”   沈辞舟眸光闪动,他手指轻叩按摩椅的扶手, 在机器启动的嗡鸣声里,舒服的靠着享受按摩。   “迎之, 你叫妈妈的样子真幸福。”沈辞舟小白花似的幽幽叹了口气,一直跳动的-2终于停下, 他面无表情,语气却悲伤得有些哽咽,“我也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   对面安静下来, 沈迎之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许久,他说:“你放过妈妈,她回来会感谢你的,你不必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还做沈家的少爷不好吗?”   沈迎之还是不愿意说?   沈辞舟想起乔欢颜的话, 她说他知道真相后, 势必会把其他的事牵扯进来。   如果告诉沈辞舟父母在哪里,达成他与亲人团聚的心愿,他为什么还要牵扯其他的事?也就是说,知道真相之后, 沈辞舟会觉得对乔欢颜报复的力度还不够。   因为这点惩罚,不足以偿还她亏欠沈辞舟的。   他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眼底浮现一片阴翳。   “迎之,我可以与孟诩解除婚约,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沈辞舟声音魅惑如同海妖,他在鱼钩上挂了饵,等着小鱼上钩,“也许你还可以借助孟家的势力,捞你妈出来呢?”   沈迎之:“……”   听筒里只剩下对方渐渐急促的呼吸声,沈辞舟知道,鱼上钩了。   “他们是S省人,我不知道他们家现住址在哪里,原住址在S省昭山市达海区,具体哪条街我不记得了,你爸也姓沈……”沈迎之讥讽的笑了笑,“都姓沈,身份却天差地别,也够讽刺的。”   沈辞舟克制住咬牙的冲动,不想让沈迎之听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仍是冷淡的提出质问:“柯护士在Y省工作,你撒谎也要注意逻辑。”   “我没撒谎。”沈迎之解释:“他们是农民工,去Y省务工的,你妈在工地上帮忙做饭,后来查出来怀孕,在姓柯的工作单位做孕检。”   所以,乔欢颜一早就知道胎儿的健康状况,知道另一户沈氏夫妇是外来流动人口,知道他们没能力追查不知去向的孩子……   她像只织网的毒蜘蛛,早就将看好的猎物用千丝万缕的蛛丝缠住了。   怀抱里的娃娃动了动,抓着他的衣服爬上来,小短手抱住了沈辞舟的脖子。   沈辞舟托住他柔软的身体。   沈迎之还在继续说,他得意洋洋的,“他们竟然主动告诉我,我可能是抱错的孩子,但他们依然爱我,还妄想着把你找回来,这样就有两个孩子了……也不看看什么家庭条件,还想养两个?!”   “他们……告诉你了?”沈辞舟声音放的很轻。   “是啊,有点傻吧。”沈迎之冷笑,“我都说完了,你要有点良心,想想是谁把你培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不是那个穷掉底的沈家。”   “他们穷掉底了,是怎么给你治的病?”沈辞舟问:“家境不好,还是给你治病了?”   沈迎之沉默了,片刻后,他语气复杂的“嗯”了一声,“他们觉得对我好,会有福报,也许他们被抱错的小孩,也会过的好。”   沈辞舟:……   他的沉默让沈迎之有些发慌,“喂?你答应我的事呢?”   沈辞舟坐直了,语速极快的追问:“他们的大致年龄?还有,你回沈家的事,上了好几次娱乐新闻,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为什么不来找你?或者……找我?”   这次沈迎之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会遵守承诺吧?”   沈辞舟冷笑,“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乔欢颜亲生的。”   “……”沈迎之说:“他们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大概在回沈家之前七八个月出的事,是工程事故。”   沈辞舟听见什么破裂的声音。   哪里破了个洞,呼呼啦啦的冷风灌进来,把没流出的眼泪冻成了冰棱,坠落下来时把他刺的遍体鳞伤。   他听见季临戈的声音,压抑着骂了句他听不懂的语言,又放缓语速,醇厚的声音难掩嘶哑。   “小船,你活着,他们就活着。”   沈辞舟抱紧棉花娃娃,把他按在心口。   阳光的余温还在,凛冬之中带来微末的暖意。   沈迎之还在追问约定是否不变,沈辞舟平复呼吸,打断了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乔欢颜死。”   沈迎之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对,还有你。”沈辞舟笑了笑,“你果然是两个烂人生出来的,沈陆英蠢乔欢颜毒,你个超级加倍的货色就算重活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长进,嗯……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觉得洗牌重来就能增长智商?”   “你……你怎么会知道?”沈迎之声音尖锐起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也是重生的?!!”   沈辞舟不答,只是轻声反问:“你猜呢?”   他挂断了电话。   电影已经开场了,休息区没有人,他坐在阴影的按摩椅里,低头看了眼季临戈,满眼的茫然,“季哥,我没见过他们。”   没见过,悲伤都是无力的,没见过,永远都是遗憾的。   “小船儿对不起……”季临戈哑声说:“哥不能抱抱你。”   沈辞舟低头抱紧娃娃。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直到电影散场。   沈辞舟给孟诩发了条微信,听见了积分到账的提示音。   ……   沈辞舟好像只和季临戈说过很多毫无意义的话,大多时候,沈辞舟说的话都简练明确。   比如:他要乔欢颜死。   他回到住处后,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许久,总结了几个可能的突破口,偷税漏税、行贿受贿的证据沈青锋应该已经在查了,沈辞舟目光落在“沈陆英”三个字上,把他圈了出来。   沈陆英的疗养院在N市郊区,但沈辞舟托人查过了,那家疗养院查无此人。   手绢是很重要的信息,但因为尚未解锁,他被糊成了马赛克。   沈辞舟曲着腿坐在飘窗上,仰头靠着墙壁,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沈迎之,真的是主角吗?   他脑子里那个简单粗暴的系统,看似处处在让他走“剧情”,但实际上,除了大的剧情点之外,沈辞舟的其他行为它一概不管,扣分都扣得那么敷衍。   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约束,约束沈辞舟动作不要太大,大剧情还是要走一走,就好像……   怕沈辞舟会引起什么关注。   他在乱成一团的毛线堆里,扯出一个线头,再拉一拉,后面又缠住了,思绪纷乱的让人头疼。   没痛上两分钟,他身体一麻,不受控制的活动了两下手腕。   “不睡觉不吃饭……”季临戈站起身,活动着酸麻的四肢,“你要修仙然后和我做一辈子神仙眷侣么?”   他把白板放好,缓步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先把小米淘洗后放进锅里,煮了个粥。   沈辞舟不是个任由自己沉溺于情绪的人,这样除了越来越困惑,不会有半点好处。   他没见过亲生父母,残忍一点说,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好季临戈接手了身体,他索性放空思绪,暂且放下这些事,他也不想让季临戈担心。   “季哥,陪我说说话吧。”他慢吞吞的说:“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嗯……”季临戈歪头想了想,他那十一年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挑挑拣拣的去掉血雨腥风,扒拉出几块糖喂给沈辞舟。   他边切西红柿边说:“说说我和老爷子怎么认识的?”   沈辞舟:“好。”   “我偷.渡到荒星时,已经六天没吃饭了,幸亏后星际时代人类体质和现在不一样,不然可能早就过来找你了。”季临戈笑了笑,“荒星人烟稀少,好处是没那么多器官贩子,我没被拆吧拆吧卖了,坏处是人烟太特么稀少了,我又饿了两天。”   沈辞舟想了想,有点心疼。   “我那时候特别废,连个耗子都抓不住,连个虫子都不会挖,直到我摸到了老头家。”季临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他家养了一窝兰渡鸡,那个鸡是古地球鸡融合了外星生物基因,改良基因后体型大,肉不好吃,但鸡蛋有南瓜大小。”   季临戈又拿了个南瓜给沈辞舟看,然后把南瓜切丁,放进微滚的小米粥里。   食物的香味逐渐氤氲开,那么久没有人生活的房子,终于有了丝丝缕缕温暖的烟火气。   “我吃了两个鸡蛋,还想吃鸡。”季临戈搅和鸡蛋,油热后倒进锅里,“饿疯了,已经不知道饥饱了,要不是老头子出来,我可能会撑死在他家鸡窝里。”   “老头对着鸡窝喊,谁在里面啊?我吓了一跳,没敢出声,老头就在窝棚外面嘀咕,他说鸡啊鸡好好孵蛋,明天得给我孵出只小鸡。”季临戈咳了一声,“那鸡都让我掐死了,明天没小鸡孵出来不就露馅了?那老头还把窝棚的门给锁上了,我又跑不了。”   沈辞舟猜到了什么。   季临戈接着说:“我蹲在唯一一颗蛋上,蹲了一晚上,想给他孵出只鸡。”   沈辞舟无声的弯了弯唇角,想到那个场景,又心疼又好笑。   “早上老头子来了,敲门问鸡蛋孵出来没有。”季临戈把西红柿炒蛋盛出来,“我一紧张把蛋坐碎了,怕这老头打死我,就开始学鸡叫,咯咯~咯咯~”   “你还有这样的时候啊。”沈辞舟哑着嗓子笑了。   “是啊,其实我身体素质比老头好多了,打得过他,但我……没想过杀人。”   沈辞舟想,后来没想过杀人的季临戈,竟然成了一位雇佣兵。   像是不想让他思考其中的因果,季临戈一边切卤牛肉一边继续说:“那老头坏的很,他窝棚里有扫鸡窝的机器人,早就看见我了,故意让我蹲了一晚上,开门时还笑眯眯的问,他有那么年轻吗?见面就叫哥哥。”   沈辞舟笑出声,“你们好可爱。”   “知道我为什么姓季了吧?”季临戈把菜摆上桌,拉开椅子坐下。   沈辞舟重新掌控了身体。   “好好吃饭。”季临戈哄他,“想想哥以前都没得吃呢,还不替我吃回来。”   沈辞舟:“……嗯。”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年那里没有算错哦~   但季哥成年了!成年了!【求生欲.jpg】   *感谢在2022-04-12 17:50:18~2022-04-12 23: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纵、九 5瓶;雪梨梨梨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沈辞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南瓜小米粥喝完他出了点汗,洗完澡躺进被子时,困意竟然渐渐涌了上来。   “你该不会在粥里加了什么小药片吧?”他迷迷糊糊的问季临戈。   “没啊。”季临戈坐在床边, 笑的有点坏, “下.药多没意思, 哥喜欢浪一点的。”   沈辞舟:……   我看你像个浪味仙。   隔天早上,张景给沈辞舟打了电话,说自己抽了一夜的烟,想明白沈辞舟说的对, 想让工厂发展更进一步,小作坊的观念就一定要摒弃掉。   这人的能力沈辞舟还是认可的, 只是缺了点决心,但只要认准了方向, 他自己是能处理好当下这些事的。   他在这里又盯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被季临戈拉着去了S市郊区的度假山庄。   沈辞舟开的是张景的车,虽然是暑假, 但学生群体很少来这种地方,一路上车不是很多,半路遇到交.警检查驾驶证,还嘱咐看着脸嫩的沈辞舟开车小心。   归还驾驶证时,交警看到副驾驶上被安全带绑着娃娃, 晒得黝黑的一张脸露出个看孩子似的笑容他打趣道:“小同志还挺有安全意识, 你怎么不给它装个婴儿安全椅呢?”   沈辞舟:……   检查完,车继续沿着公路向山上前进,娃娃季临戈动了动,把自己被的小领子拉出来按整齐, 清了清嗓子问:“哥刚才说到哪了?”   沈辞舟想了想:“客运跃迁星舰。”   “对,这个票价就和你们坐飞机差不多了……”   车里开了空调,隔绝了盛夏的燥热,娱乐频段的广播放着一首老歌,和季临戈低沉醇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好听。   沈辞舟握着方向盘,看着两侧的树影不停后退,突然意识到,他是出来度假的。   他轻呼一口气,告诉自己有些事急不得,既然想好了出来玩,就先把那些事放一放。   “你昨晚上查了攻略?”他侧眸看向季临戈,“这个度假山庄有什么好玩的项目吗?”   “也没什么好玩的。”季临戈神秘的笑笑,“不过有一样你肯定感兴趣。”   “是吗?”沈辞舟打起精神,“那我拭目以待了?”   到达目的地之前,一直在播放歌曲的广播似乎到了节目时间,先是播报了两条国外富豪的花边新闻,然后是一条国内的。   “近日,知名企业家孟天德之孙孟诩与沈氏集团的小公子沈迎之正式宣布订婚,据悉两人计划在沈迎之完成学业后举行婚礼……”   季临戈吹了声口哨,“真是母慈子孝,他妈还在里面蹲着呢,他在外面订婚了,这母子俩真是有点相同基因在身上。”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沈辞舟关掉广播,语气淡淡的说:“不奇怪,失去乔欢颜这个依仗让沈迎之害怕了,他要把孟诩抓在手里才安心。”   “可真是怕死我了。”季临戈小手捧心。   沈辞舟被他那样子逗笑了,伸手提起他抱着下车,“你怕什么?”   “能不怕么?”棉花娃娃嘴巴弯成对号,“制杖的和贩剑的强强联合了。”   沈辞舟:“……季哥,你还有多少艺术语言是我不知道的?”   ……   沈辞舟没想到,这度假山庄里竟然有个冰球馆。   据说是老板自己修来玩的,不在乎客流量高低,要不然真的很容易血本无归。   场馆里,一排一排黄蓝相间的座椅都空着,总共也没有几排,沈辞舟站在看台上,垂眸看着下面两队人你来我往,冰球刀碰撞声和男人们低沉的呼喝声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他们水平业余,但打得倒是很尽兴。   像是有什么在血液里苏醒,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沈辞舟喉结滑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半晌抿着唇低声说:“我打不了的,我……”   “能打。”季临戈从娃娃里飘出来,绕着沈辞舟飘了一圈,“我们感受相通,哥带你。”   沈辞舟眼睛亮了。   季临戈伸手弹了一下他翘起的头发,“走,去换衣服。”   ……   沈辞舟踩着冰刀入场时,正在休息的两队人注意到他,摘了头盔沈辞舟才发现是群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应该也在读大学。   他很久不上冰面了,刚开始还有点踉跄,那群小伙子远远的看着,沈辞舟抿着唇找了下感觉,幸好肌肉记忆很好唤起,很快身形就轻快起来。   但就这么一会儿,他呼吸就重了。   他身体骤然轻松,季临戈接替了他。   这海盗头子运动感高的离谱,片刻后掌握了平衡,滑的有模有样。   冰刀在冰面滑过的声音,视野两侧快速后退模糊一片的景物,身体里充盈的、仿佛用之不竭的力量感……   十六岁之前,沈辞舟从没想过健康的身体有多宝贵,直到一切戛然而止。   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这种自由的感觉。   季临戈身形一顿,在围栏边停下,冰刀带起一片晶莹的冰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小船儿?”他扬眉,“你在干什么?”   沈辞舟迷惑:“怎么了?”   “你刚才在试着控制我……”季临戈语气古怪,“你没察觉?”   “我下意识的要夺回控制权吗?”沈辞舟愕然,“啊,不好意思,可能太激动了……”   “不是夺回控制权,是试图控制‘我’这具身体,明白吗?就像我第一次出现,控制你的手那样……”季临戈慢慢的解释:“也就是说,身体素质还是我这个水平,但控制身体的人可以换成你。”   这话说得很绕,但沈辞舟听懂了,他从震惊到雀跃只用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季临戈:“那……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季临戈笑了笑,“荣幸之至。”   于是坐在一边休息的小伙子们,下一秒就看见那没带头盔的漂亮青年像喝了假酒,明明刚才已经滑得很熟练了,现在又变成了人类驯服四肢现场,胳膊和腿真是各有各的想法,差点原地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   有人直接笑的喷了口水,“这人怎么来冰面上练瑜伽啊?”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沈辞舟换鞋时头发都打湿了,被他随手撩到了脑后,眼睛却亮晶晶的,还很期待的问:“季哥,我下午能不能再试试?”   “嗯……”季临戈若有所思,“行倒是行,不过小船儿,你知道我最开始能控制你的手,是因为精神力压制……”   沈辞舟:???   “所以,我在想你为什么能反过来压制我?”季临戈顿了顿,“关于人类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精神力,这个研究一直没有定论,但大多数研究者主张精神力早就存在于人脑,只是人类早期并不会应用……”   “你是说我下意识的学会运用精神力了?”沈辞舟笑了笑,“听着挺有趣,不过也没什么用啊,当下科技又不允许我开机甲。”   想来也是这么回事儿,季临戈接口道:“没事,上机甲不行,这不是上我正好。”   沈辞舟:“……没看出来,季哥你还是个甘为人下的。”   季临戈哼笑,“上下不重要。”   沈辞舟:“??那什么重要?”   季临戈:“里外比较重要。”   沈辞舟:……   不愧是你。   接下来的几天,尝到甜头的小船同学算是安心在度假山庄住下了,每天打卡似的上冰尝试用精神力压制季临戈。   在别人眼里他无非就是每天滑的好一点,挥杆稳一点,但季临戈却被他的进步震惊了。   他是流亡者军团里唯一一个3S级别的精神力,这也是他短短十年能爬到顶层的原因,但沈辞舟竟然能在几天内由完全弱势转向压制……   他似乎捡到了个天才宝贝。   也不知道这操蛋的剧情结束之后,能不能把小船儿拐回他老巢去,做个压寨夫人。   ……   第五天,沈辞舟顶替了一个崴脚的红队队员,和那群小伙子们打成了一片。   几个大男孩这几天看着沈辞舟摔跤,刚开始状态都很放松,毕竟他们只是想套个近乎,帮他们队长要个联系方式,真把人给碰坏了可就不美了。   然而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在第五次被沈辞舟截球后,对面也打出了火气,冰场上冲撞不断,重点拦截沈辞舟,但青年就像翩跹的蝶,穿着那么臃肿的衣服也轻盈灵巧,不过你要是真撞上去,准给你撞个跟头。   “季哥。”沈辞舟畅快的笑,“你身体真不错。”   季临戈:“是吗?你要是体验一下别的服务项目,说不定更惊喜呢?”   沈辞舟挥杆,带着沉闷的气音道:“你就、钓鱼执法吧!”   狐狸精摸不到头脑,还没来得及追问,场上骤然响起进球的欢呼。   “卧槽!辞舟牛逼!!”   “沈哥!沈哥yyds!”   “哥!下次跟我们队呗!!”   “滚蛋!你上周还说沈哥练冰上瑜伽呢!!”   这群青年人欢呼声都快顶破吊顶了,孟诩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进来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来S市做生意,这几个人还算有交情的请他出来玩,他不好驳人家面子,实际上他心里乱糟糟的。   和沈迎之订婚,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他也认为自己爱的是沈迎之这个人,和他的家世没关系,所以无论乔欢颜发生什么,他的决定都不会变。   但他先是知道了乔欢颜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因为虐待沈辞舟……   后脚就接到了沈辞舟同意解除婚约的消息,然后他就被拉黑了。   “孟哥,不是我说啊……”一个小胖子笑眯眯的凑上来讨好的笑,“那沈辞舟被疯女人虐待过啊,说不定心理不正常呢,你和他分开挺明智的……”   “就是,还是迎之好……”   “沈辞舟说不定在哪哭呢,嗐,毕竟他挺喜欢孟哥你……”   孟诩被这些话捧的有些飘飘然,还要故作谦虚的摆摆手,“别这么说……”   转进场馆,他随意一瞥下面那群欢呼的青年,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哽住了。   被人群围拱着的青年穿着红白色的棒球服,臃肿的护具在他身上也不显蠢笨,汗湿的头发被撩到脑后,眉扬着,眼弯着,精致清俊的一张脸透着运动后的粉,一手抱着头盔,一边和他身边围绕着的那么多人说话。   “联系方式?”沈辞舟笑了笑,“我不是S省的,就这几天就回去了,再说……我哥管的严呢。”   他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被一群人围着往后台走,还有人忙着给他递水和纸巾。   众星拱月。   看台上,孟诩脸色难看。   他身后的跟班也惊呆了,许久才愣愣的说:“呃,你看他哭的多难看,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康康晚上还能不能搞一点,比心~   *感谢在2022-04-12 23:52:57~2022-04-13 19:3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希木 2瓶;木易羊啊ω、宫梓、49657068、三土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沈辞舟没想到, 那个冰球红队的小队长还挺执着,他也不知道从哪打听的,知道沈辞舟喜欢棉花娃, 于是隔天, 他拉来了一个后备箱的棉花娃娃, 花花绿绿的堆满了后备箱,还缠着亮闪闪的小灯带,捧着玫瑰花在楼下表白,声势十分浩大。   恰好住在沈辞舟楼上的孟诩撩着窗帘心情复杂, 身后是刚追过来的沈迎之。   “我就说喜欢哥哥的人很多的。”沈迎之压着酸意,很委屈的说:“这人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表白, 看来哥哥和他早就认识吧……”   他在暗示孟诩头上有片青青草原,绿而不自知。   孟诩:“喜欢他的人多, 是因为他足够优秀。”   沈迎之:???   你没事吧?   孟诩想起冰球馆里那远远的一眼,很久远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他年少时认识的沈辞舟,一直都是那样明媚耀眼的, 那少年站在人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就像今天他看到的那样。   后来沈辞舟变了,不仅变得唯唯诺诺,还变得优柔寡断,可他从来没想过, 也许是沈爷爷的离世, 也许是养母的虐待……才让他性情大变的。   孟诩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神。   沈迎之眼见这狗男人要走上前世的老路,把那白月光给刻心上了,果然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看的心里直冒火。   明明沈辞舟和前世一点都不一样,为什么?孟诩还是要眼巴巴的贴上去?   沈迎之有点怕了,他觉得沈辞舟说的对,重生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按照前世来说,沈辞舟这个时候已经因为身体不好休学住院了,再有两年他就会死于癌症。   所以他一开始才没想彻底除掉沈辞舟,他就是要让沈辞舟看着,他是怎么一样一样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然后让沈辞舟在一所有中死去。   可现在沈辞舟不仅活蹦乱跳的,还再次成了孟诩的“白月光”,就连他和孟诩的联姻,也不算他抢来的,更像是沈辞舟不要的。   他就像个捡破烂的。   沈迎之咬住嘴唇,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孟诩,转身去了洗手间。   酒店卫生清洁做的很到位,洗手间里的玫瑰金装饰板折射着光晕,映照出很多个模糊不清的沈迎之。   “我要兑换一个机会……”   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   与此同时,楼下的告白戏码已经结束,度假山庄的老板亲自跑过来,抓着小队长上楼给沈辞舟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小沈总。”老板嘿嘿笑着,一推耷拉着脑袋的小队长,“犬子状,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一巴掌拍在小队长背上,“还不给你沈叔叔道歉!”   季临戈飘在一边:“还有你舟婶我。”   沈辞舟绷不住了,语扶额,把上扬的唇角藏起来。   “什么叔叔啊,爸,他才比我大两岁。”小队长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学长!我今年开学也要去N市了!是你们隔壁体院的!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完就跑,留下跳脚的老父亲和奈的沈辞舟,两人寒暄两句,山庄老板才离开。   “这人态度有点怪。”沈辞舟转身坐进吊椅里,小幅度的晃悠着,居家服浅蓝的裤腿蹭起来一些,露出修长的小腿,他捧着热红茶若有所思,“我就一个小工厂老板,他有必要亲自来给我道歉吗?”   他想了想,打开微博,果然在热搜上看到了沈青锋的采访。   沈青锋在采访里提到,不管沈辞舟到底身世如何,都是他沈青锋的侄子,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侄子,还希望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哥哥好好学习。   “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叫我小沈总……”沈辞舟小声嘀咕,一抬头,看见棉花娃娃正撅着屁股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忍不住笑道:“季临戈,你干嘛呢?脸都压扁了!”   “哼!”棉花娃娃自己揉揉脸蛋,“我看老子打儿子呢,那臭小子活该。”   沈辞舟把他拿过来,放在腿上搓脸蛋,搓了几下,他动作一顿,缓缓的说:“唔,有新任务……这任务有点怪……”   季临戈:“说来听听?”   沈辞舟:“接受沈迎之明天的邀请,赴约后配合沈迎之的安排,获得成就,永恒的白月光,积分……三千。”   “给这么多?”季临戈一骨碌爬起来,“不过这内容太笼统了,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喂?船儿?想什么呢?”   “三千分。”沈辞舟眼睛亮晶晶的,“加上前两次攒的分数,刚好可以给你换身体!”   棉花娃娃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兴奋,反倒皱起了小眉毛。   “永恒的白月光?这什么成就?”季临戈呸了一声,“听着就晦气,还配合沈迎之的安排?他要是让你唱捉泥鳅呢?”   沈辞舟:……   他知道季临戈只是拿“捉泥鳅”举例,沈迎之确实有可能提出一些羞辱他,或者……危害他人身安全的要求。   季临戈问:“这个任务能拒绝吗?”   沈辞舟还没尝试过拒绝执行任务,他想了想,还是说:“季哥,这个任务不能拒绝。”   他认真说出自己前两天的分析:“我觉得我这个任务系统,更像是一种‘保护机制’,但它为什么保护,还有看不见的威胁是什么,这两点我还没想明白,总之,先跟着系统走。”   “再说,我要解锁手绢上的字,需要再达成一个成就,还能拿到任务积分……”沈辞舟狡黠的眨眼,捏了捏棉花娃娃的小耳朵,“就算沈迎之出幺蛾子,我也还有你这个外挂呢。”   季临戈自己是个机会主义者,有两成把握他就敢以命相搏,这是他当初被选进流亡者的原因,也是他在一场场战火中养成的一贯想法。   但面对沈辞舟,他却总想着有没有万全之策。   听见小船说“还有他在”,他一时心绪复杂,最后还是点头道:“如果沈迎之要求过分,就让这任务滚蛋。”   沈辞舟笑了,“听季哥的。”   ……   次日天气不好,一场大雨过后,S市已经有了秋的凉意,天不见放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沈迎之的要请如约而至,他打电话请沈辞舟出去玩,就在度假山庄的后山。   他在电话里这样说:   “哥,我这几天想明白了,很多事是妈妈做的不对,她毁掉了你原本的家庭,给你的也未必是你想要的,你出来一趟吧,我们见个面,我想代她给你道歉,当面道歉……还有你亲生父母的事,他们不在了,但你奶奶应该还活着,你不想见她吗?”   沈辞舟挂了电话,从行李箱里拿了件蓝白拼色的工装连帽外套,边穿鞋边和季临戈说:“他还长脑子了?知道耍横在我这里没用,还知道用别的信息做饵。”   季临戈跟在沈辞舟身后飘出门,漫不经心的嘲讽道:“嗯,了不起,我见证了人类进化,他脑仁上的这道褶可真是来之不易。”   电梯玫瑰金色的门滑开,里面杵着个凹造型的青年,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早起,我早起,我们迟早在一起……”   沈辞舟:……   季临戈:“妈的,臭小子,阴魂不散!!”   小队长名叫齐冬青,十九岁,刚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运动系阳光男孩,他活力十足,一路叽叽喳喳,沈辞舟客气的说了一句去后山走走,他立刻拍着还挺有型的胸肌,要开车带沈辞舟过去。   “他这是学猩猩呢?”季临戈恶意嘲讽,“人类返祖现场。”   有外人在,沈辞舟不方便和他说话,手指捏了捏棉花娃娃的脸蛋。   齐冬青看向他怀里的娃娃,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总觉得这娃娃眼里有杀气,而且昨天在冰球馆,这小东西穿着红白色迷你运动衣,今天又换了和沈辞舟同款的衣服。   “它衣服还挺多……”齐冬青伸手想摸季临戈的脑袋,“沈哥,你挺喜欢它啊,是不是你有的衣服,他都有一套啊……”   眼见娃娃要绷不住掰断某根欠欠的爪子,沈辞舟退了一步,淡声道:“别乱碰我的东西。”   齐冬青僵住,片刻后嘴扁了扁,看着有点受伤。   季临戈:“哼哼哼……船儿,哥没白疼你。”   没想到从电梯到停车场就这么两步路,齐冬青又满血复活,巴巴的跟上来,说后山路况复杂,他可以帮忙带路。   沈辞舟犹豫了一下,同意齐冬青做人形导航仪,但婉拒他开车的请求,自己坐上了驾驶席。   “我考了驾照的……”齐冬青委屈的小声说。   “雨天,路况不好。”沈辞舟说:“你坐后面。”   “别呀沈哥。”齐冬青笑嘻嘻,“坐后面不把你当司机了吗?我坐前面!”   沈辞舟皱眉,指了指霸占副驾的娃娃:“他坐副驾。”   齐冬青:“我抱着它嘛!它可以坐我身上!”   沈辞舟:……   季临戈:“老子特么要坐你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晚上应该还有~   宝子们,明天上夹子,为了积分会更新晚一点,晚上十一点半之后更新,不要特意等,早睡早起呦~   ●3●~感谢在2022-04-13 19:33:24~2022-04-14 13: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墨凝渊、汪汪叽、九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说起来, 沈哥,你这天气去后山干嘛?”齐冬青从座位中间探出头,像只大型金毛犬, “后山有个没修完的赛车场, 天气好的时候我和我那些兄弟也会去跑两圈……”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我知道不合法规,就我们几个,挑天好的时候去, 你可别告诉我爸。”   “你好好坐着。”沈辞舟皱眉,注意力却放在了齐冬青说的那个场地上。   看来沈迎之真的没安好心。   沈辞舟十几岁的时候玩过赛车, 赛车和机动车不一样,它只在专业场地内行驶, 不需要驾照,有的职业选手从三四岁就开始训练,沈辞舟这种业余的连参赛许可证都不用办。   后来沈陆英出了车祸,沈辞舟那时还以为他是自己亲爹, 尽管这个亲爹混账又傻缺,但毕竟在他眼里是父亲。   出国后,沈辞舟就没再碰过赛车,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估计也不允许他开赛车。   正想着, 齐冬青在后排惊呼了一声, “卧槽?今天怎么有人?”   从这里往山顶看,隐约能看到有一两面小旗子在迎风招展,山顶有雾气,又下了雨, 这种情况山下确实看不清山上有没有人,同样的道理,这样的天气玩赛车,也看不清路况。   “我知道了,是那帮孙子!”齐冬青一拍靠背,“沈哥你别过去了,我打电话让我爸叫保安上来把他们赶走……”   话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什么,嘴巴渐渐张开,“哥……你上山不会是找这些人吧?”   沈辞舟没否认,还四平八稳的开着车,车速在雨天里绝对安全,那稳重爬坡的SUV怎么也不像能在山路上起飞的样子。   “你认识他们?”沈辞舟问:“说说,是群什么人?”   ……   黑色SUV在野赛道旁停下,沈辞舟推开车门。   外面飘渺的冷雨像魔法攻击一样,无孔不入的往领口和骨头缝里选,沈辞舟摸了摸一秒潮掉的衣服,犹豫一下,把临戈娃娃放回了驾驶席上。   季临戈无所谓,那小破娃娃下去也没用,他直接穿过车门飘了出来。   沈辞舟刚下车,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有人笑着骂了句脏话说:“这车型?我他妈还以为是我大爷遛弯回来了!这他妈比安.全套还他妈安全!”   有人起哄着问:“怎么说?”   “安.全套一不小心还能玩出人命呢!这老头乐可没啥问题!”   于是一群人在黄色笑话里笑的人仰马翻。   天下雨,沈辞舟没穿运动鞋,换了低帮的马丁靴,踩在有积水的水坑里,啪嗒一声溅起浅浅的水花。   那些坐在废弃铁架子上,凑成一堆儿说说笑笑的小青年齐齐看过来,隔着雨雾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沈辞舟发丝软,受了点潮发型就愈发乖顺,他今年二十一,看着仍有几分少年气,干干净净的眉眼,颜色清爽的外套和牛仔裤,和杂草丛生、乌七八糟的荒野赛道格格不入。   干净到让人难免自惭形秽。   小青年们笑声渐渐停了,对方不慌,他们倒是有些尴尬起来。   被人盯着,沈辞舟连眼睫都没颤一下,反倒是后下车的齐冬青大叫道:“冯礼!你又撞坏了后山的铁丝网硬开进来的?!你个龟儿子,早晚哪个沟子里翻车!”   刚才拿安.全套打趣的小青年看过来,三角眼看人的时候很凶,“呦!瞧瞧这谁?齐少!您不是晴天才来玩幼儿园卡丁车吗?怎么今天上山来了?”   齐冬青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问候祖宗,沈辞舟目光逡巡一圈,看见了不远处另一辆商务车。   他径直走过去,屈指敲了两下车窗。   车窗落下,沈迎之坐在里面,仰着头看他,还笑着叫了声哥哥。   沈辞舟看见这张肖似乔欢颜的脸,一时有些反胃,他这人可不算良善,自己不舒服罪魁祸首也别想跑,直接掏出手机打开录音:“不是要道歉吗?不介意我录个音吧?回头探监可以播给乔欢颜听。”   沈迎之笑容僵在脸上,最终化为恼怒。   “所以不要说废话。”沈辞舟笑了笑,“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要讲,你刚才已经说了两个字,制造噪音可耻。”   沈迎之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想问沈辞舟哪来的底气和他这么说话,不想知道那老不死的下落了吗?   但他已经不想节外生枝了,想到兑换来的机会,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尖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和冯礼比一场,只要你赢了,我就告诉你,老太婆现在在哪里。”   沈辞舟随意的颔首,似乎对他提出的这个要求毫不意外,转身时,青年的气质陡然发生变化,坐在车里的沈迎之没看见,一直嚼着口香糖和齐冬青斗嘴的冯礼却看见了。   青年单手插在口袋里,脚步散漫的向他走过来,阴沉的风掀动外套一角,漂亮精致的眉眼褪去了疏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桀骜张扬。   他像一把淬火开刃后的刀,即便静置于刀架上,仍带着不可否认的强大完美,还有不可否认的杀机四溢。   冯礼骤然头皮发麻,有种被猎食动物盯上的错觉。   他看着季临戈一路闲庭信步,到了他面前稍稍一扬下颌,“我开哪个?”   冯礼愣愣的看着他。   “啧。”   季临戈长腿一抬,哐啷一声踹在铁架子上,晃动中惊得一票小青年纷纷跳了下来,幸而高度不高,一个个在泥巴地上摔成了滚泥巴的小猪佩奇,再看那架子,做了水泥地基、埋得那么深的东西,硬是被这一脚给踢歪了,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危险建筑。   冯礼站在一边吓得眼皮子乱跳,生怕这人再照着自己的腰来一脚,那他下半辈子怕是只能开极速轮椅了。   “你自己挑。”他硬装出一个阔气的表情,实际上腿还在抖。   季临戈也不客气,径直绕过他,走向他身后那几台车。   齐冬青不如改名叫愣头青,他隐约觉得沈辞舟哪里不对,但恋爱使人眼瞎,他觉得沈哥刚才帅炸了,默默吞回劝阻的话,凑上去问:“哥?我给你挑?”   季临戈一手按在那小子后脖颈上,差点把人按泥地里去,“滚远点!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创死。”   齐冬青:???   “都是改装车……”沈辞舟轻声说:“跑完了向有关部门举报他们。”   “让咱们随便挑,有意思了……”季临戈说:“我以为沈迎之要在刹车上做手脚,现在看来应该没有。”   季临戈挑了个深蓝底色、喷涂着银色火焰的赛车坐了进去,按着沈辞舟的记忆发动。   “轰——!!!”   改装后的引擎声如咆哮的猛虎,甚至带动着整辆车都在微微震颤。   坐在这么疯狂的一件凶.器里,季临戈竟然笑了,“有点意思……”   “季哥,我已经很多年没开过了,一切稳妥为上。”沈辞舟说:“咱们就是二十迈挪过去,也算是参与比赛了。”   “哦……”季临戈带上头盔,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但你不想知道奶奶的下落吗?”   “我……”沈辞舟顿了一下,“我想知道,但我可以自己查,什么都比不上你……和我安全最重要。”   季临戈笑了笑,强化玻璃后的一双眼如狩猎的狼,一脚油门,仪表盘上的指针转瞬颤抖着飙到最高。   引擎疯狂的咆哮声里,银蓝色的车身如奔腾的暴烈雷电,将落在上面朦胧的雨卷成了一层旋风状的水雾,一个干脆利落到极点的漂移冲上赛道,将尖锐的哨声抛在了身后。   “放心。”季临戈沉声道:“有哥在,安全着呢……”   冯礼是有两下子的,他那辆红色的赛车如同毒龙般紧咬着跟在后面,甚至慢慢赶超了半个车身。   “不急。”他咬着后槽牙笑,“哥先熟悉熟悉手感,让他一圈。”   一般人这么说,很可能是在挽尊,但沈辞舟知道季临戈确实还在熟悉阶段,他甚至没驾驶过这种机器,全凭借沈辞舟的记忆和经验,还有他驾驶各种星际交通工具的经验。   视野里的景物一掠而过,耳膜轰鸣、心跳剧烈,第一圈只用了一分半,一红一蓝两辆赛车几乎并肩冲过看台,拖出两道残影。   “卧槽!!”齐冬青一蹦三尺高,挥拳喊到破音:“沈哥!牛逼!!!”   不止是他,和冯礼一起来的小青年们也尖叫欢呼起来,他们有些行为是不太正常,不过在信仰的速度面前,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一片热闹里,只有沈迎之面色不太好看。   不过没关系,他想,还有十九圈。   水花飞溅,每一个过弯,沈辞舟都觉得车身是飞过去的,考虑到季临戈开的一般都是不沾地的,他竟然有了种诡异的安心感。   第十圈,季临戈稳稳压住冯礼大半个车身。   冯礼似乎急了,过弯时细微的偏差导致他险些翻出赛道,车头猛的撞上前车的车位。   剧烈的震颤里,沈辞舟呼吸都停了一瞬,肾上腺素激增之下却感觉不到恐惧,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感觉,赛车已经轰的一声冲过了看台。   气流在车身周围发出锐响,水雾飞溅的视野里,沈辞舟听见季临戈在笑。   “害怕么?”他低声问,能听出全神贯注时的紧绷。   沈辞舟笑了:“不,好爽。”   季临戈:“啧,下次换个地方说。”   沈辞舟:……   真·车速过快。   冲过终点的同时,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也响了,沈辞舟惊喜微扬起声调:“季哥,我可以给你兑换身体了!!”   “且从长计议。”季临戈摘下头盔,甩了甩汗湿的头发,低哑的笑出声:“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现在换出来,让人看光了怎么办?”   他一手拎着头盔,看也不看满眼倾慕的冯礼,手按着看台边沿,长腿一跨翻过去,径直走向沈迎之。   “哥很守男德的。”他笑着说:“我只给……”   他没说完的话被沈迎之惊恐的眼神打断。   “他这是什么眼神?”季临戈嗤笑一声,“怎么好像笃定我们回不来……”   随口没说完的猜想,却让他猛的心里一颤。   再抬头看向沈迎之,那脸白的像鬼似的制杖竟然扭头就跑,明显心虚。   没多犹豫,季临戈下意识的掂了掂手里的头盔,猛的砸了过去。   沈迎之“嗷”的一声,像只被保龄球砸中的球瓶,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4 13:14:08~2022-04-14 20:4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炭柚绿 10瓶;元纵 5瓶;三土粥、宫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咱就是说……”齐冬青表情复杂的看着躺在泥巴地里的人, “沈哥你……手劲儿是不是有点大……”   “咳……”冯礼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沈哥,你打他干什么?”   “啧。”季临戈摸了摸鼻子, “他跑什么?他一跑, 我就没忍住, 条件反射想砸他。”   齐冬青:……   冯礼:……   明白了,以后不要在沈哥面前露出后背。   “还有气吧?”齐冬青问:“要不要叫救护车?”   “有气。”季临戈心里有数,指挥齐冬青:“掐!”   齐冬青哦了一声,伸手掐住沈迎之的脖子。   季临戈:“我特么让你掐人中, 谁让你补刀了?”   冯礼:……   折腾了十分钟,沈迎之幽幽转醒, 还没看清眼前的景物,他就被人提着领子, 拎鸡崽子似的拉了起来。   “呦?醒了?”季临戈冷笑着收紧手里抓着的衣领,直至沈迎之脸色涨红,才缓缓松手。   沈迎之立刻拼命喘气,看着他的眼神染上畏惧。   “你今天打的什么算盘?嗯?”季临戈再次抓紧衣领, 目光居高临下,黑瞳无机质般冷漠,“你可以选择直接说,或者我们玩一会儿,你再说。”   那是双见过血的眼睛, 沈迎之哪里敢说实话, 他瑟瑟发抖,又满怀畏惧,他想不明白,为了兑换这个“机会”, 他甚至倒欠了系统积分,在他还清积分之前,主角光环暂时关闭,兑换系统也锁定了……   换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可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系统的事,否则沈辞舟真的不会放过他,不管是精分前的那个,还是眼前的这个。   他再季临戈再次亲手的时候,对着冯礼大声道:“帮我……帮我报警!”   可冯礼只是抱着手臂皱眉。   奇怪,他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之前莫名其妙的觉得沈迎之那么顺眼?要知道如果不是沈辞舟用实力赢了他,他原本是看不上沈辞舟这种处处精细的基佬的。   沈迎之又没赢过他,他为什么要另眼相待?   冯礼百思不得其解,听沈迎之已经叫破音了,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你鬼叫什么?之前你说你哥哥是玩职业的,刚才我问他,他说他上次开车是九年前……义务教育都特么再来一轮了,你特么耍我?玩出人命怎么办?”   冯礼玩命,玩的是自己的,他又不是疯子,可不想背上人命官司。   一想到这,看沈迎之真是愈发不顺眼。   得不到帮助终于让沈迎之慌了,在领口又一次收紧时,恐怖的窒息感让他四肢挣扎着叫出声:“我说!我说!”   季临戈垂眸,厌恶的松手,拽过齐冬青的衣服擦手。   齐冬青:???沈哥,你突然变得有点叛逆。   沈迎之坐在地上不停的咳嗽,正当季临戈失去耐心要一脚踹过来时,他抽噎着说:“我错了……我是一时糊涂……”   季临戈抬脚……   “沈辞舟身体不好我想赛车这么刺激也许他会出意外也说不定……”沈迎之连个停顿也不敢有,最后喘了口气说:“因为孟诩还喜欢他,我很嫉妒。”   吃瓜群众都被这短短的几句话给惊到了,齐冬青更是忍不住瞪圆眼睛,“不是?你嫉妒?你嫉妒就要人命啊?!沈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   他看向沈辞舟,随即哽住,话音弱了下去,迟疑的叫了一声,“沈哥?”   季临戈向前一步,随手拉开了外套拉链,把衣服摔给齐冬青。   他明明身形略显单薄,但这一刻却给人一种危险而凶悍的感觉,沈迎之被那双隐隐透出紫色的眼睛盯着,没被捏着的气管紧张到罢工,窒息感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你想……让他出意外?”季临戈勾唇,笑意森冷可怖,“你个杂.种可真敢啊……”   如果他没来到这个维度呢?   沈辞舟会赴约吗?   会不会像沈迎之说的那样,消失于一场意外?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季临戈就控制不住翻涌的杀意,他下颌紧绷着,又向前一步,膝关节轻微一动……   “季哥。”沈辞舟的声音在他耳畔,低低的,“有你在,我是安全的。”   沈辞舟不是不想狠揍这沈迎之一顿,但打完之后呢?他可不想去拘留所里把季临戈兑出来,给警察叔叔表演大变活人么?   季临戈在后怕什么他知道,隐秘的甜意丝丝缕缕的挥发出来,又因为季临戈的“难言之隐”带上点酸涩。   沈辞舟耳朵有些热,低声说:“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赴约的。”   如果没有甘愿赴险也要达成的目的,沈辞舟宁可被扣分也不会来冒险。   顺毛有效果,浑身炸毛的大狐狸被安抚了几分,但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下一秒,他一脚踢在沈迎之小腿上。   轻微的碎裂声让人牙酸,沈迎之狼狈不堪的倒在泥巴里,抱着小腿哭嚎。   季临戈从惊呆了的齐冬青手里拿回自己的外套,冷声道:“感谢社.会吧沈迎之,腿好了记得做点公益积阴德……”   他转身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半侧过身嗤笑一声,“你可以告我故意伤害,但你刚才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我一个假少爷可没几个人在关注,倒是你……”   “沈少爷、乔欢颜的儿子、孟诩的未婚妻、……谋杀这种罪名,你不敢沾。”   沈迎之痛的满头冷汗,他倒在肮脏的泥水里,像只卑贱的虫子,视野里,沈辞舟模糊的背影仍是挺拔干净的,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那人的背脊都不会弯下去……   可是凭什么呢?明明是他该成为那样的人啊……   冯礼和齐冬青商量谁打救护车的声音他也听不清了,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他在意识深处打开了自己的兑换系统。   他想知道,为什么沈辞舟没事?   与沈辞舟简陋的老年机界面不同,他的兑换系统由科技感十足的数据流交汇构成,像一台运转不停的超级计算机。   此时暗红的光交织成一行字:   搜索目标中……目标定位失败……   搜索目标中……目标定位失败……   它还在持续循环。   ……   SUV行驶在山路上,略有些颠簸的路段让副驾上的娃娃一头歪倒,眼看就要掉到座位下去了。   季临戈还在生闷气,沈辞舟拿不回身体的控制权,只好无奈的哄狐狸,“季哥,想想高兴的事?”   季临戈哼了一声,“比如?”   “比如就要兑换出来的身体。”沈辞舟笑道:“我很期待和你第一次见面。”   狡猾的沈小船同学太会抓重点了,季临戈不得不承认,他被顺毛了。   紧抿的唇角松动一些,季临戈又哼了一声。   “所以现在能不能让我开车?”沈辞舟好笑道:“不是我不信任季哥你的驾驶技术,是娃娃要掉下去去了,很显然,你不控制着那堆棉花,这娃娃自己坐不稳。”   “啧,麻烦。”季临戈将车停靠在路边,“那我们快点回家……”   他没有重量的灵魂轻飘飘的抽离,转而飘向那只娃娃,操纵着娃娃坐了起来。   沈辞舟给娃娃扣好安全带,这次有小圆手抓着安全带,娃娃总算不会从缝隙里挤出来了。   “其实掉下去也没什么。”沈辞舟揉了揉娃娃的脑袋,“就是怕脏,清洗起来会麻烦。”   他坐正身体,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云层间泻下淡金色的阳光,山间雾气在消散,降下的车窗吹进带着水汽的风。   不单单是为了哄季临戈,沈辞舟唇角悄悄勾起个小弧度。   他是真的真的很期待……   “轰隆——!!!”   几乎蔽日的阴影里,巨大的碎石倾泻而下,转瞬拦住去路,变故发生的一瞬,沈辞舟只来得及用力踩下刹车,下意识的猛打方向盘。   车速不快,SUV底盘稳,车身倾斜了一下后迅速恢复平衡,可紧跟着落下的大量湿滑的泥土碎石,转瞬之间侵吞了前半截车身。   挡风玻璃应声而裂,骤然昏暗的视线里,沈辞舟最后听到的,是季临戈惊慌愤怒到极致的吼声。   像看着伴侣受伤却无能为力的笼中困兽。   ……   “近日,我市楠香山度假山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因雨后山体滑坡,一辆恰巧经过的SUV被山石掩埋,目前伤者已经被救出,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在此提醒近日有游玩计划的观众们,晴晴朗朗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   “把电视小声点,辞舟是不是要醒了?”有人小声的说话。   另一个女人小声的回:“那你还不快点去叫大夫?”   于是电视的声音被调小,有个稳重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耳道里好像灌满了水,什么声音传进来,都带着咕噜噜的冒泡声,沈辞舟茫然的睁开眼,被满室明媚的阳光刺得又闭上,头晕的很想吐。   “唰啦——”   窗帘被拉上,那个说话的女人走过来,小声而温柔的叫:“辞舟?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啵的一声,屏障破裂,声音清楚涌入耳中。   沈辞舟认出这女人是张景的老婆,先迟钝的眨了眨眼,张嘴哑声道:“嫂子……”   “唉,先不说话。”张太太起身去拿桌上的温水,“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把病床摇起来一些,用小勺舀着水给沈辞舟喝了一些。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张太太温柔的责备,“那种天气,怎么敢上山呢……”   沈辞舟勉强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觉得他是倒霉。   尽管事件严重程度差了很多,他却想起了汇演前夜,刘学长寝室炸裂的热水壶。   但沈迎之能指挥天灾这件事有点邪乎,如果是真的,那这还怎么打?   张景带着医生回来了,检查过后说有些脑症荡,让他好好休息,胸口的伤看着严重,但都是表面,没有内伤,再观察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检查时,沈辞舟才发现他心口那一片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出来的,看着吓人,动一动也不怎么疼。   他如实告诉医生自己的感受,系扣子的手在看到干干净净的锁骨时猛然顿住。   那一行飞鸟纹身不见了。   张景把医生送走,回来发现沈辞舟正拉着床边抽屉找东西,发现没有又掀开被子,被子里没有还要下床。   眼看他都要把点滴的针头挣掉了,张景赶紧小跑过去制止,“唉?辞舟?你找什么呢?跟张哥说,张哥给你找!你别滚针了啊……”   沈辞舟后背出了一层汗,他抓着被子,头晕目眩,强压下恶心想吐的感觉,急声问张景:“张哥,你看没看到我的娃娃?”   “娃娃……”张景愣了一下,随即一拍手,“哎呦,辞舟我跟你说,你这次没事啊,多亏了抱着个娃娃。”   “滑下来的石头里,夹着根断了的毛竹!要不是你把娃娃放在胸口,挡了一下,啧啧……”张景摇头感慨,抬眼看见沈辞舟苍白至极的脸色,疑惑的停住话头,“你这是……不舒服?”   可沈辞舟没回答他。   有时候张景会觉得,他这小兄弟长得太好看了,比荧幕上的那些大明星还要精致俊秀,但这么完美的一张脸,在愣愣失神的时候就有点吓人了,像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半晌,沈辞舟失了血色的唇颤抖了一下。   张景听见他说:   “季临戈,你怎么不理我?”   “你还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芥末夹心来啦!   季哥:掉线……重新连接……加载中……   【我保证,季哥回归时贼风骚,嘿嘿~】   .   感谢在2022-04-14 20:44:25~2022-04-15 23:4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笇笇、豆浆油条、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圈土著、吗哩哇哇 10瓶;笇笇 9瓶;徵羽 6瓶;1128yuan、青涯云缈 5瓶;花朝、雪梨梨梨梨、宫梓、晚星x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齐冬青被老爹教训一通, 拎着个红红火火的果篮,垂头丧脑的跟在老爹身后去医院看望沈辞舟。   刚到对应的病房外,父子俩就听到了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不过大多数是一个人在吵, 准确点说是在劝。   “辞舟!你现在不能出去啊!”张景急的头上直冒汗, 手又不敢碰到这位小祖宗,只能虚虚的拦着,“你这头上绷带还没拆呢!快听张哥一句,你要找的东西, 张哥帮你找!”   沈辞舟压根不吭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换鞋, 穿好鞋子一起身,自己先踉跄了一下。   他不适的捂住嘴, 干呕了一声,本就冷白的脸这会儿没了血色,只有眉眼愈发的黑,像只精致易碎的琉璃摆件。   张景宁愿他和自己吵两句, 而不是这样执拗的像丢了魂。   他正不知所措,齐冬青敲了敲门,探头举着果篮问:“沈哥,你要去哪?是去找那个娃娃吗?”   沈辞舟脚步一顿,期待的看向他, “你知道他在哪?”   “嗯, 知道的!清理现场的时候,我特意帮你捡回来了!但是它破了,又脏,我让我家阿姨帮你洗了……”齐冬青见沈辞舟脸色愈发不好看, 有些紧张的小声问:“缝……缝好给你?”   沈辞舟不知道棉花娃娃受伤对季临戈有没有什么影响,但已经破了,确实缝上比较好。   他闭了下眼睛,强忍着头疼欲裂说:“谢谢,麻烦你了,如果阿姨没有时间,就帮我送到洗衣店,请人快点修复,我可以给双倍酬劳。”   “没有多少钱的。”齐冬青笑着把果篮放下,“那你等等,晚上我就给你送过来。”   ……   齐冬青办事利索,晚饭后,棉花娃娃被他送了过来。   他本来还想陪沈辞舟说说话,看沈辞舟盯着娃娃一语不发的样子,又悻悻走了。   在沈辞舟明确表示他自己可以的情况下,张景夫妻也回家去照顾孩子了,病房里只剩下沈辞舟自己一个人。   vip病房很宽敞,几乎赶得上沈辞舟的小公寓,他不是第一次自己住院,却是第一次因为消毒药水的味道、冰冷的蓝白色调和窗外呼啸的风声感到孤寂和不安。   他坐在病床上,垂眸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娃娃。   车祸发生时,他记得清楚,娃娃是在副驾的,也不知道季临戈是怎么做到的,在比呼吸还短的时间里,从副驾上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娃娃背部的肉色布料都撕裂了,即便洗衣店的缝补手艺再好,也能看到一条斜着的缝线,填进去的棉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起来手感和以前不一样。   沈辞舟把它翻过来,娃娃的表情变成了闭着眼睛,抿着唇的样子,光着小身子……他没换上和沈辞舟同款的病号服。   手有些抖,沈辞舟把它抱起来,贴近鼻尖蹭了蹭。   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不是清爽干净的阳光味。   他查看了面板,分数被扣除了,似乎是他被困在车里时,下意识点了解锁。   季临戈下面的进度条拉满了,整个人形剪影都亮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灵魂已经不用依附于其他的容器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被斩断了……   娃娃胸口的布料被打湿,沈辞舟喃喃自语,“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沈辞舟出院那天,沈青锋派来助理接他回N市,没想到一同回去的,还有沈迎之。   见沈辞舟面色冷淡,助理小声解释道:“本家有些长辈,让沈总把小少爷也捎带着接回去,沈总拗不过,您别介意。”   沈辞舟点头,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没坐前面,而是拉开了后车门,长腿一抬坐了进去。   坐在后面的沈迎之吓得一抖,他头上还缠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脖子上一圈青青紫紫的掐痕,看着比出了车祸的沈辞舟还要狼狈。   沈辞舟身上也有多处擦伤,额角缝了两针,位置贴近发际线,额发垂下刚好遮住一部分纱布,他垂眸安静的坐着,一直到机场也没和沈迎之说话。   他来时坐的经济舱,沈青锋当然不会他买经济舱的票,于是捎带着沈迎之也坐了头等舱,两人在候机室等着,小助理先去和服务人员办托运手续。   沈迎之不敢和他说话,坐的远远的,但沈辞舟接电话时,他却忍不住支楞起耳朵,偷偷的听。   沈辞舟没有避人的打算,接起电话就先叫了声二叔,两人聊了十来分钟,挂断后,沈迎之终于忍不住了,费力的挪过来一些,低声问沈辞舟:“你说实习是什么意思?你一个音乐生,为什么和二叔谈实习的事?”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   沈辞舟斜倚进沙发里,手肘撑在扶手上,长腿交叠,坐姿懒散随意,他另只手抱着那个娃娃,手掌刚好圈住娃娃的后背,动作又很轻,很珍视的样子。   “我这几天晚上睡的很不好。”沈辞舟眸光冷淡,语速很慢,让沈迎之把每个字都听清楚,“我好像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哪怕只是暂时的,但还是让我觉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很痛苦,对,就是痛。”   沈迎之瑟缩了一下,心虚的避开目光,“你……这不是没事吗?撞到脑子了么?”   “我睡不着,想着怎么才能让罪魁祸首也这么痛苦呢?”沈辞舟自顾自的说下去,“沈迎之,你最重要的那几样东西,你的身份、你在沈氏的股份,还有所谓的爱情……”   他拿起娃娃晃了晃,戏谑的问:“你抓好了吗?”   登机的提示音里,沈辞舟微微勾起唇角,笑意凉薄,“你和乔欢颜说我人格分裂,现在你最好祈祷我没有,如果他只是我幻想出来的,那我可能……”   真的要疯了。   ……   暑假就这么结束了,九月开学时,大家都换上了薄长袖,沈辞舟出门前,给娃娃套上了网购来的小夹克衫,然后把他塞进背包里。   最近N艺校园里发生了一些肉眼看不见的变化,比如说真假少爷争论贴肉眼可见的减少了,有新生匿名发帖,标题是:遇到个好帅的学长,是我们N艺的校草吗?   她也没挂照片,但简单的形容了一下:腿长,目测身高有一米八,话很少,有点冷冷的,提着大提琴的琴盒……   连三楼都没盖出来,一楼大哥直接点名,scz么!   又有人出来回答学妹的问题,说校草是这位的弟弟syz。   这楼之后,帖子安静了很久,就在帖子要沉下去时,有人跟帖,疑惑发问: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沈辞舟长得更好看?他就是那种清冷疏离的范儿……   【#155L:但以前你们不是说他能装么?其实我早就想说,他只是不爱说话吧,不爱说话又没碍着谁,怎么就成装b了……】   【#171L:他拿过的奖项谁统计过吗?沈迎之在他面前营销天才少年多少有点搞笑。】   【#194L:举手同意,你们之前说他不接地气,我不明白这是什么缺点吗?沈迎之接地气?我怎么觉得他零里零气?】   ……   【#2486L:所以,这是要重新评选校草了?】   沈迎之看到这帖子后脸都扭曲了一瞬,他不相信自己以前全是凭借主角光环才得到那些赞美和认同,可惜从头扒拉到尾,才勉强找出几个为他说话的。   校草这种带着娱乐性质的虚名,沈迎之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沈辞舟能从他手里拿走一样,就能拿走第二样……   该死的是,他的兑换系统还被锁定了!!   走在学校里,他总能隐隐约约听见别人议论乔欢颜的事,这更让他烦的想把这群人的嘴巴堵上,去办公室提交竞选学生会副主席的表格,对方突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看什么?”他没好气的问。   “你凶什么?”那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就是觉得好巧,沈辞舟学长刚来过,想竞选主席来着,我们都觉得他很有希望唉,你要当他的副手吗?”   沈迎之:……   他唰的拿回那张纸,当着满屋子学生会干部的面把纸张撕了个粉碎,怒气冲冲的骂道:“一群老师的狗腿子而已,谁稀罕?!”   他转身跑出去,听见有人嘲讽的话。   “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么没教养吗?果然是外面养大的……”   “别这么说,他亲妈是个虐待狂唉,沈辞舟学长没长歪应该是亲爸妈基因好吧……”   沈迎之一路跑回宿舍,气喘吁吁的靠在门上时,突然想起了孟诩。   孟诩不是N艺毕业,但有些人脉都是相通的,也许可以帮他打点关系……   他不能在争不过沈辞舟了,好像这次可有可无的竞争有什么象征意义一样,他怕的手都在颤抖,拨通了孟诩的电话。   第一遍没接通。   第二遍,那边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沈迎之是吧?”那人在嘈杂的环境里,似乎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躲到了相对来说安静点的地方,“我是你们学校的李乘风啊!”   沈迎之:???   这人不是……沈辞舟的朋友吗?   “你快点来星洙路这边把孟诩带走!!”李乘风在那边喊:“你未婚夫!因为辞舟!和隔壁体院的学生打起来啦!!”   “他们人多!芜湖!孟诩被塞到桌子下面去了!嘿……咳咳,总之你快点来!”   沈迎之:……   李乘风挂了电话,跑过去喊:“辞舟!让他们别打了!你不是要看表演吗?!一会儿都砸了怎么办?”   嘈杂混乱的环境里,沈辞舟自己一个人坐在卡座里,长腿交叠着,侧脸轮廓在缭乱的灯光里完美到让人赞叹,他手里拿着杯加冰的威士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间,金棕色的酒液折射朦胧光晕。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淡漠的垂眼,眼尾小勾子似的觑着和隔壁体院学生打成一片的孟诩,许久讥讽的一勾唇,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也不给孟诩眼神了,喝过酒后带着点湿润的唇蹭了蹭娃娃的头顶。   沈辞舟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季哥,你再不回来,我就看别的男生跳钢管舞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俏寡妇在亡夫坟头看野男人蹦迪……   季哥:我特么直接表演一个掀棺而起!!   (晚上不一定有,我尽量,啾咪啾咪~)   *感谢在2022-04-15 23:43:13~2022-04-16 18:1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知了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漠轻栎 50瓶;浮生楼-春风 37瓶;联网的山顶洞人 24瓶;不过路人罢 20瓶;咕咕咕、徵羽、沉默寡言东方曜 5瓶;41946384、三土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孟诩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有个朋友就要结婚了, 大家约着来这家酒吧庆祝一下,毕竟有些事结婚后再做就不合适了,大家都是利益联姻, 至少面子要做足了, 不好让联姻的家族脸上难看, 以后就是玩也要转入地下了,这地方容易被拍到。   他还没进包厢,就看到了沈辞舟。   孟诩觉得没人会眼瞎到看不见他。   沈辞舟最开始是坐在吧台前的,他腿长, 坐在高脚椅上腿也能轻轻松松的支在地上,他穿着件黑底白条纹的七分袖, 宽松的袖口在他抬手时滑到了肘部,手腕的皮肤在吧台暖调灯光下, 几乎泛着温润的光。   他身后不远处的卡座里,好像是一群大学新生,桌子上还散落着游戏卡牌,孟诩听到有人说, 好想请那个小哥哥来玩两把啊。   有个男生站起来,端着酒杯,自信满满的说:“放心吧没问题,他很好说话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考来N市的齐冬青。   他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自己和沈辞舟也认识一场, 请他一起玩个游戏,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但他告白那天,楼层太高导致孟诩并没看清他的长相,在孟诩眼里, 这就是有个大言不惭的毛头小子,说沈辞舟很“随便”。   他冷眼看着,等那小子碰钉子,可沈辞舟和他说了两句话,竟然真的放下酒杯和这人往卡座走。   那一瞬间,不知道何处来的妒火一下子熔断了名为理智的弦。   沈辞舟正侧着头和齐冬青说话,神色恹恹的,眼睫始终垂着,“就玩两局,我一会儿想看看酒吧的表演,对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齐冬青头点的像只听话的小狗狗,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满脸怒气的叫住了沈辞舟。   “你刚和我解除婚约多久?就出来约男人了吗?”孟诩怒气冲冲的质问:“沈辞舟,你还有没有廉耻心?”   沈辞舟神色淡漠,“怎么?我还要给孟少守节吗?”   倾慕的人被这么侮辱,齐冬青脸都气红了,又一听孟少,立刻想到了那个疯子沈迎之说的……   “孟诩?”齐冬青上前一步,把沈辞舟挡在身后,又想起沈哥看人后背就想打的习惯,讪讪的侧过身请示,“哥,你来还是我来?”   沈辞舟怔愣一下,半晌笑的有点无奈。   “我今天没带外挂。”   齐冬青撸袖子,“对对,我忘了沈哥你刚出院,你一边休息,我替你教训他!”   那边孟诩一愣,“出院?你……”   他没问完,齐冬青已经扑上去了。   两人扭打间,齐冬青已经骂骂咧咧的把沈辞舟车祸的前因后果说完了,包括沈迎之在野赛道上说的那些话,孟诩听完神色怔忪,没留神又挨了一拳。   吧台前的椅子被撞倒了一片,沈辞舟没再坐回去,找了个卡座,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两张孟诩被按在桌子上的窘状。   孟诩来这家酒吧的消息,是他们那个圈里的人传到沈辞舟耳朵里的。   齐冬青会来酒吧,是沈辞舟建议的。   他知道自己说出那天的事,孟诩还会有疑虑,借齐冬青的嘴说出去可就不一样了。   利用了小齐是他不对,回头和沈青锋提提老齐好了。   目的已经达到,他无意让齐冬青因为他的事把孟诩得罪彻底,在酒吧保安赶过来之前,叫住了还要再打的齐冬青。   两伙人就此分开,孟诩蹭了一下破了的唇角,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沈辞舟,一言不发的往订好的包厢走。   李乘风跑过来,吓得直拍胸口,这会儿舞台上已经调好了灯光,他不好大声说话,坐在沈辞舟旁边,小声问:“我就去了个洗手间,怎么打起来了?”   沈辞舟:“有人贩剑。”   李乘风:……   好吧,他知道是谁。   灯光一暗,一号男选手在聚光灯下登台表演。   李乘风看那人穿的实在凉快,就一条小裤裤,一时有些坐立不安,他咳了一声,凑过去问沈辞舟,“我一个直男,看这个合适吗?”   但沈辞舟没理他,看着舞台,又好像没看,愣愣的出神。   李乘风只好硬着头皮看下去,毕竟这票还是他搞来的,是他提出请沈辞舟散散心的,没道理他先临阵脱逃吧。   其实钢管舞舞者之所以大多穿着性.感,是因为这种舞蹈要求人在钢管上做出各种动作,裸.露大片皮肤是为了增加摩擦力,要知道当他们在那根金属上旋转、攀升或下坠时,巨大的摩擦力也伴随着巨大的痛感。   好在这家酒吧常来的都是附近工作的白领和大学生,大家基本素质好在,即便后面有两位性.感可爱的女舞者,台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口哨声。   沈辞舟托着下巴,试图想象季临戈跳这种舞的样子,他其实还没见过真正的季临戈,总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一边坐着的李乘风在看见还有女孩子的时候,终于不困了,巴掌拍的很卖力,这都第十位选手了,这场小型比赛就要结束了,沈辞舟起身,想去一下洗手间。   他酒量不错,但威士忌是毕竟是烈酒,度数高,不适合直接饮用,他还记得自己点单时,服务生有些错愕的眼神,再三和他确认。   沈辞舟是想喝醉的,反正明天是周末,这里离他的公寓很近,回去就可以睡觉。   他刚站起来,灯光又暗了下去,音乐竟然没停,应该还有一位舞者没有登台。   沈辞舟在原地没动,他头有点晕,怕黑暗里有电线之类障碍的把他绊倒,同时还有点诧异……   刚才那个女孩子,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啊,是他算错了吗?   下一秒,灯光亮起,音乐骤然幽邃,是一首冷僻的民谣,很小众,有一段时候沈辞舟很喜欢,现在还是他的来电铃声。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的看向舞台。   一束冷调的光里,笼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比起其他舞者,这位男选手穿着太过整齐了,白底黑纹的休闲衬衫,下身是简单的黑色长裤,就好像是酒吧老板随机从客人中抽取的幸运观众。   但他身材确实好,宽肩窄腰,隔着单薄的布料,也能看到背部肌肉线条随着他挽袖口的动作微微起伏,像只蛰伏着的豹。   沈辞舟呼吸一滞。   他目光疑惑的看着台上神秘的十一号选手,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起来。   他觉得这个背影……   下一秒,台上的人转过身,他脸上带着酒吧做活动赠送的半张塑料面具,那东西明明看着廉价,但这人脸部轮廓优秀,挺直的鼻梁恰好与镂空喷漆的面具契合,五块一张的东西带出了真金白银的气场。   舞者看的是沈辞舟的方向,两人目光相触,沈辞舟看见他玩味的勾起唇角,他微微扬起下颌,喉结一动,单手一粒、一粒的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全场,有些震耳的欢呼声里,他只解了三颗扣子,衬衫大敞的领口处,锁骨下的飞鸟一掠而过,他转身,那么高的身量,又迅捷轻灵的像只翱翔的鹰,一手攀附着那根金属杆,合着音乐借力跃起。   和别的舞者不同,他身上衣服多,腰腹和腿部的摩擦力变小,基本上全靠手臂支撑着完成了整套动作。   所以保持平衡时紧绷的腰腹线条就格外明显,有时候隐而不露比直观视觉来的更加瑟晴,而且这人还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目光深邃又放肆……   是放在明面上的挑.逗和邀请。   李乘风已经傻了,总觉得这人看的是他哥们,抬头一看沈辞舟还愣愣的站着,眼睛里好像有细碎的星光,耳朵红的像落了层草莓糖霜。   曲调渐近尾声,观众如潮的掌声中,那男人懒懒的打了个响指,一支纯雅明丽山茶花凭空出现在他指间,这附加的魔术把气氛又推向了顶点。   众人瞩目中,那个神秘的十一号从舞台上迈步下来,一歪头痞气的咬住山茶花茎,一路快步走向沈辞舟。   任谁都能看出十一号脚步急切。   沈辞舟还抱着那只娃娃,看着有些懵懵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竟然有几分可怜。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两步时,十一号好像还嫌不够似的,又向前一步,沈辞舟抬头看着这张脸,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在看到那双眼睛时终于尘埃落定,沈辞舟凶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以确认这不是梦境,他指尖颤抖着,捏住了山茶的花茎。   “咬自己干什么?”十一号声音低哑,抬手去碰沈辞舟的唇,拇指碾过那个有些发白的牙印,他低低的笑出声,“原来……真的这么软啊……”   谁都会以为这场面是一见钟情的表白,旁观者们起着哄,只有沈辞舟知道,对他而言这是久别重逢。   李乘风还等着看他兄弟冷面拒绝这位十一号呢,下一秒就看见沈辞舟抬手主动把人给抱住了,连面具都没摘!   李乘风:?!!!   身材好到脸都不用看了吗?!   手臂间是不同于棉花娃娃的结实有力,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这人略高的体温,一点点把不真实感熨烫妥帖,沈辞舟努力把眼底的潮湿忍了回去,有点不好意思的放开季临戈。   朋友之间,久别重逢抱一下没什么的,他为自己辩解。   可他还没站稳,季临戈就随手摘了面具扔掉了,又抬手把他拉了回来。   这是个很亲密的拥抱,急促的心跳因贴近变得不分彼此了。   季临戈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现在就想把人揉搓碎了,一口吞进去才解瘾,他的小船比他想象中更好抱,圈在怀里很舒服,低头就能吻到热乎乎的耳朵。   他忍不住,用唇蹭了一下粉粉的耳廓,“长能耐了船儿,看别的野男人不穿衣服跳舞?”   沈辞舟脑袋更晕了,刚才喝的酒在这一刻彻底上头,让他整个人飘忽忽的,他手指下意识的抓着季临戈的衬衫,隐约觉得对方的指责很没道理,一边又有点心虚。   于是他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肩窝。   “我困了,季哥……”他软绵绵的说,“我们回家吧。”   他都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又多好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噫!还是今天!最后几分钟哈哈哈哈哈!赶上了!   晚安,啾咪~   .感谢在2022-04-16 18:10:02~2022-04-16 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回 29瓶;婧娑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沈辞舟看起来有几分醉意, 这种情况下,同行的李乘风或算得上朋友的齐冬青跳出来拦住季临戈,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孟诩又跑出来就很有意思了。   季临戈把脚步虚浮的沈辞舟半抱在怀里, 讥讽的看了眼孟诩, “他俩也就算了,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齐冬青:“喂!什么叫我也就算了?!”   季临戈斜了他一眼,“你送我家船儿一车娃娃,也没争过我……咳,送的那个正宫, 连个副驾驶都没混上,还有脸说话?”   齐冬青:……   致命暴击, 字字扎心,小孩悲痛欲绝的蹲角落长蘑菇去了。   李乘风举手示意, “那个,兄弟,我没想拦你们啊,我看辞舟也挺喜欢你的, 那个……你俩要开.房去的话,你能不能先出示一下你的健康证?”   靠在季临戈身上装晕的沈辞舟:……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能不能先闭嘴。   听完这话,孟诩终于绷不住了,阴冷着脸上前一步, 对沈辞舟伸手道:“辞舟, 过来,你不认识他,我送你回家。”   沈辞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尾绯红, 但眼神清明冰冷,嫣红的唇一动,无声的吐出一个字:“滚。”   然后他又在季临戈怀里拱了拱,小猫撒娇似的,“季哥,怎么还不回家?”   孟诩:???   这变脸已经不背着人了是吗?!   他气急败坏,瞪着眼睛叫:“你清醒点,你看他那一脸玩得很开的样子!他一个跳钢管舞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在这里不就是钓人的?!”   “喂!你说话放干净点!”立刻有跟过来看热闹的舞者不满意的骂道:“那根钢管可比你那根绣花针干净多了!别以为老娘没看见,你们那个包厢刚才点了一票小男孩!”   季临戈意味深长的挑眉,干脆俯身把挂在他身上的沈辞舟打横抱了起来。   沈辞舟身高足有一米八,再消瘦也是个成年男性的骨架,但季临戈抱的稳稳当当,甚至不用沈辞舟揽着他的脖子来减轻压力。   耳朵更烫了,沈辞舟有点不好意思,可想想他也许只有借着醉酒这个说辞才能贴贴季临戈,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毕竟这种行为太越界了,很容易暴露他的企图。   所以,现在再放肆一点……也没关系吧……   他干脆“人事不省”了。   眼见再拦下去,围观的人会越来越多,搞不好就有人会认出自己,孟诩不甘心的压低声音,威胁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N市,你总听说过青阳集团吧?”   “哦!”季临戈脚步一顿,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夸张的惊讶,“你是孟家的人?”   对他的表现,孟诩很满意,矜傲的点头,“你知道就好……”   “巧了不是。”季临戈眨了眨眼,笑的恶意满满,“我也是孟家的人,老爷子已经做亲缘鉴定了,也许下周你就有哥哥了,是不是很高兴?”   孟诩:……   沈辞舟:???   孟诩彻底傻眼,等想起来追问时,那个男人已经抱着沈辞舟出了酒吧大门,他慌里慌张的拿出手机,给老宅打了个电话。   ……   初秋的夜凉气已经起来了,沈辞舟外套扔在了酒吧里,他觉得一个喝醉的人应该不会想着外套,也没法问季临戈怎么就成了孟家人,只能安静的闭着眼睛,被季临戈用风衣裹了起来,动作很轻的安置在副驾上。   片刻后,季临戈从另一侧上车,发动车子。   窗外路灯渐次亮起,暖色的光落在沈辞舟眼皮上,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藏在风衣下的手忍不住握紧。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季临戈在开车,很熟练,就像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很多年,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外星人的季临戈,真的存在过吗?   他眼睫不安的颤了颤,很想和季临戈说话,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等红灯的人突然向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他微凉的鼻尖蹭了蹭,沈辞舟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这就醉了?真醉了还是装醉逃避问题呢?”   沈辞舟:……   他心虚的往衣服里缩,表示自己真的醉了。   车停在公寓楼下,季临戈一路抱着沈辞舟,他也不觉得累,臂弯里真实的温热简直让他幸福到冒泡泡,甚至还有余力掂一掂,像个抱着心爱娃娃的小朋友。   幸亏这会儿没有多少居民外出,不然沈辞舟真的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季临戈熟门熟路的输入密码,进门后蹬掉鞋子,先把人安顿到了床上,环顾小屋一圈,他不自觉的低笑出声。   好像也没离开多久,但又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又回到这个小窝,回到小船身边了。   他在床边蹲下身,伸手撩起沈辞舟细碎的额发,温热的指腹在额角蹭了蹭。   沈辞舟意识到,他是在摩挲那个小小的伤疤。   会……会很丑吗?   沈辞舟晕乎乎的想。   衣料窸窸窣窣,季临戈收回了手,转身去了卫生间,沈辞舟听见水声,片刻后,沉稳的脚步声又渐渐接近,温热潮湿的毛巾很轻的擦过脸颊。   沈辞舟就快装不住了,季临戈擦的细致,他衬衫袖口还带着淡淡的木调香,被体温熨烫后变得很特别很好闻,绕在鼻尖,勾的人心底发痒。   沈辞舟心想:嗯,还是那个狐狸精。   毛巾拿走,床边一重,季临戈侧身坐在床边,突然低笑了一声,沈辞舟感觉身侧的床微微陷下去一些,应该是季临戈手撑在了他身侧……   随即发烫的木调香便浓郁了几分,季临戈附身凑近,目光一寸寸描摹过沈辞舟的眉眼,滑过鼻梁,最后落在薄而红润的唇上。   “小船儿……”他声音微哑,眸光炙热的盯着那两片唇,戏谑的轻笑,“真睡着了?那为什么耳朵越来越红呢?”   沈辞舟:……   他恼怒的睁开眼睛,醉酒后的声音也是含糊沙哑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季临戈歪着脑袋想了想,“等红灯的时候,发现你的耳朵不仅没降温,还越来越烫,担心你受凉发烧……”   他笑了,“但你的手好像一直在下意识的捏娃娃,所以……”   沈辞舟:……   他往被子里缩,一点点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季临戈觉得他是真的有几分醉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可爱到让他牙根痒痒的,想挑个地方咬上一口。   他把试图藏起来的沈辞舟挖出来,诱哄着问:“为什么装睡?”   为什么?为了能多和季临戈贴一会儿,他太想感受季临戈身上的温度了,很真实,让他心里很踏实。   可是他不能说,于是侧过头不看季临戈,目光飘忽的落在羊皮纸台灯上,“我没有……刚才确实困了……”   然后他被捏着下巴,转回了脑袋。   “是为了让我多抱抱你吗?”季临戈问。   沈辞舟:……   他紧张的抓住床单,惴惴不安的望着季临戈的眼睛,也许是“入乡随俗”,他星云似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但在灯光下还是隐约透出一点瑰丽的紫,半垂着眼睫凝视他时,有一点压迫感。   沈辞舟觉得他是知道了。   也对,季狐狸精那么敏锐……   沈辞舟有些懊恼,如果不是喝酒,如果不是太过想念……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看出端倪。   他都不知道,季临戈其实早就知晓了,只是错误的理解了他不承认的原因。   “我现在有身体了……”季临戈拇指按捺不住的又一次蹭上他的唇,沉缓的表白就要说出口,“而且我还不是黑户,可以……”   “是,那又怎么样?”沈辞舟赌气一般拉住他的衣领,“你可以不再依附我了,你是想走吗?”   季临戈:“……哈?”   “你还欠我钱!”沈辞舟扯着他的领子坐起来,微醺的大脑不是那么清楚,想到季临戈现在开的车,好像不缺钱的样子,于是眼眶都委屈红了,“你好像能还钱了……”   季临戈茫然眨眼,“船儿,我……”   “你觉得我恶心?”沈辞舟挣扎着跪了起来。   季临戈下意识的圈住他的腰,一时不明白小醉鬼的逻辑在哪里,仰着头哭笑不得的问:“哪来的结论?我怎么可能……”   沈辞舟自顾自的凑近了看他。   季临戈的头发也变成了黑色,看着有点陌生,沈辞舟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愣愣的出了会儿神,就在季临戈以为他跪着睡着了的时候,他视线骤然暗了下去。   沈辞舟遮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的视线里,他的唇碰触到另一片柔软冰凉,鼻端气息浅浅的交融在一起。   意识到沈辞舟在做什么后,季临戈扶在他腰上的手下意识的收紧,掌心贴着的腰也是绷紧的,沈辞舟紧张而生涩,小奶猫似的嘬了一下,然后试探的用舌.尖舔。   仰起的脖颈上喉结滑动,季临戈呼吸乱了,心想:去他妈的循序渐进。   他揽着沈辞舟的腰,准确的把人扑进枕头里,动作幅度有些大,衬衫的扣子崩开两粒,锁骨处飞鸟的纹身在沈辞舟湿润的眼底掠过,随即对上燃着火苗的眼睛。   “沈辞舟……”季临戈轻轻的压制着他,散乱的额发后眸光沉郁的可怕,“你怎么敢在床上这样撩我呢?嗯?”   他低头,看见沈辞舟眼角闪烁着的水光。   “反正你都会觉得恶心。”沈辞舟很冷静的说“如果你一会儿要走,那我现在要收属于我的利息,你附身过我这么多次,还有一万积分,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时候还想着算账?!   季临戈气笑了,“行,你说,怎么算?”   “我不要钱,不要别的东西。”沈辞舟抬手抓住他衣领,用力往两边一扯。   啪嗒——   衬衫扣子滚到了地板上,一路不知道滚到了那个角落去。   也许是季临戈没太用力,总之沈辞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季临戈推开,然后反客为主,翻身跨坐着把人压住。   季临戈:……   沈辞舟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目光又冷又凶,手臂交叉着抓住衣服下摆,修长冷白的手指在黑色布料映衬下如冰似雪。   “你陪我过夜……”他下颌微扬,很骄傲的说:“然后我们两清。”   季临戈:???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肉偿?我特么狂喜!!!   (今晚应该没有啦,还要做点别的事,明天见啾咪~)   .感谢在2022-04-16 23:54:07~2022-04-17 20:1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穷 50瓶;小飞鱼kasirpo 20瓶;青云 16瓶;等你在风里 10瓶;木易羊啊ω 6瓶;Santa、42552670 5瓶;西红柿炒番茄 4瓶;婧娑啊、41946384 2瓶;九巫、于舒那就、邱玥枂、粉红豹爱小粉红、535838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有那么一瞬间, 季临戈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他知道沈辞舟酒品很好,没事还喜欢自己小酌两杯, 微醺时顶多站不稳, 但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不至于撒酒疯。   他伸手按住沈辞舟抓着衣服的手腕,一个用力把人拉着趴在他身上,安抚的拍了拍沈辞舟颤抖的背脊。   “船儿啊……”他低头凑过去亲了亲沈辞舟的额头,“我觉得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妙的误会?肉偿没问题啊, 怎么就两清了?不能分期付款还一辈子吗?”   沈辞舟微微张开唇,头顶还有支楞起的呆毛。   季临戈看的好笑, 掐着那截窄瘦的腰,把人往上提, 低头温柔的贴上去,两人鼻尖错开,气息交融,季临戈浅浅的啄了一下, 低哑的调笑,“亲的不太好,哥教教你,什么才是接吻。”   沈辞舟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柔软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撬开齿关, 他才羞赧的烧红了脸, 下意识的往后躲,可季临戈却抬手扣住了他的后颈,提着小猫似的不让他离开。   唇上的力道也逐渐放肆,细微的水声让人耳朵发麻, 沈辞舟仰着脖子不太舒服,什么时候被季临戈重新压回枕头上的都不知道。   有点热,沈辞舟抓着季临戈松松垮垮的衬衫,无意识的轻哼一声,像是在抗议,季临戈顿了一下,放开他的唇之前,还依依不舍的轻咬了一下。   沈辞舟终于得以顺畅呼吸,他侧过头,满眼茫然的看着台灯上的花纹,季临戈放他喘口气,自己倒没闲着,细碎的吻一下一下的落在他额角、脸颊和颈侧……   痒痒的,热乎乎,像只讨好的大型狐狸犬。   “话不说明白,凭什么两清?”季临戈吮吻他的耳垂,“船儿,这可是初吻,你要是还想继续,那就是初.夜,我清清白白的跟了你,你不想着负责,还想着两清?”   腰被掐了一下,痒的沈辞舟一抖,宕机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行,思考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人初吻就这么有技巧么?   沈辞舟摇头,把这个古怪的问题甩出大脑,伸手捂住某人忙个不停的嘴,弱弱的问:“你……你不是说,会觉得恶心?”   舌尖在掌心湿漉漉的一掠,沈辞舟烫到一般收回手,从侧躺着的季临戈身边爬开一点,给发热的脑袋和身体降降温。   季临戈也不拦他,支着脑袋好笑道:“我为什么觉得恶心,亲喜欢的人,甜还来不及,怎么会……”   他隐约察觉到了那里不对,从过去说过的太多骚话里揪出了那么一点浮光掠影,猝然顿住话头,片刻后一拍额头。   “是不是?是不是车站哪次?”他也坐起来,急急的追问:“你开玩笑说孟诩喜欢……呸,真晦气!”   沈辞舟点头,有点肿的唇抿了一下,“你不是说,男的女的你都不行?我以为你有什么心理创伤,我很怕你知道……”   他垂下眼睫,轻声说:“怕你知道后,连朋友都不是了……”   季临戈:……   他想给自己一耳光。   不过现在还要靠脸勾搭小船,不能轻举妄动,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沈辞舟招招手,“喝了那么多酒,回来又瞎胡闹一通,头疼不疼?”   头是很疼,但谁想听他说这个啊?沈辞舟皱眉,精致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霜。   季临戈拍拍自己的腿,“过来,躺下,我给你捏捏,边捏边给你解释。”   “哦。”沈辞舟乖乖爬过去。   修长的手指插.入沈辞舟柔软浓密的发间,力度适中的揉捏着,季临戈想了想,有些无奈的笑了,“是,以前我确实觉得这些事恶心,我不光觉得对我有这种心思的人恶心,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恶心。”   沈辞舟不吭声,身体悄悄绷紧。   季临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听他哎呦一声,又笑了起来,“我也说了,那是以前么,再说那些人和你能比吗?”   “我是不同的?”沈辞舟抬眼看他,有些窃喜,有些小心,“季临戈,你是喜欢我吗?”   “喜欢啊,喜欢的要命……”季临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是,宝贝儿,你平时聪明的很,怎么就这事儿上犯轴了呢?我都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了,难不成留下是要和你拜把子么?”   沈辞舟:……   那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他捂着脑门哼了一声,在季临戈大腿上滚了一圈,觉得没脸见人,闷声抱怨道:“那你最开始干嘛那样说啊……”   “嘶……别乱动……”季临戈把人扒拉回来躺好,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小船儿,我觉得恶心,是因为我是被当做一件商品制作出来的,而不是你猜测的用于战争的人造人。”   沈辞舟愣住,躺在他腿上,看着季临戈完美到让人惊叹的那张脸,隐约的猜测让他心跳加速起来。   “对。”季临戈唇角扬起,讥讽的笑了笑,“我是一款用于性.服.务的商品,造价昂贵,抵得上五十万户帝国平民家庭一年的开销,同一批次里是最‘完美’的那件。”   “因为品质好,且基因上投入的成本过高,我没被随便卖到哪个娱乐场所去,在休眠舱里,活到了十六岁。”季临戈垂下眼睫,脸上一贯懒洋洋的笑意都消失了,“我植入的芯片,里面存储的是……”   “好了……”沈辞舟抬手轻轻抵住他的唇,“对不起,季哥,别说了。”   那根手指冰凉,还在颤抖,季临戈亲了亲他分明的指节,握在掌心暖着。   “没事,哥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然早屈服于既定的命运,找个地方靠脸吃饭去了。”他见沈辞舟还皱着眉,便伸手揉捏着沈辞舟的眉心,“都过去了,后来走的越远,看的越多,越觉得这种出生方式挺恶心的,直到和你共用一个身体……”   沈辞舟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感悟,结果季临戈说:“唔……比起弱不经风,好像怎么来的也不是那么重要,就开始怀念自己的身体了……”   沈辞舟:“喂!你礼貌么?”   季临戈忙低头去哄,“逗你的,主要有了自己的身体,我才能拥抱你,像这样……”   他费力的俯身,看样子要亲吻沈辞舟的额头,奈何身形太高大,这个动作有些难为人了……   沈辞舟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凑上去,然后被季临戈抱着,吻在了唇上,许久才放开。   话都说开了,沈辞舟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刚才“陪我过夜”的狠劲儿气球漏气似的跑光,目光躲躲闪闪的说:“我想去洗澡。”   “嗯。”季临戈还在亲,黏黏糊糊的抱着他不放手,“要不要一起洗?”   刚降温的耳朵又红了,沈辞舟扭头咳了一声,“我其实还没……准备好。”   季临戈还想再调笑两句,怕再说下去小船儿恼羞成怒,让他今晚滚去酒店,于是识相的闭嘴,放人去洗澡。   沈辞舟简单的冲了一下,出来时季临戈竟然在煮面,他家厨房小,这人长手长脚的挤在里面,有点委屈巴巴的错觉。   吃宵夜的时候,沈辞舟还觉得这一天过的像在做梦,他和季临戈面前一人一小碗阳春面,上面撒着细碎的小葱,季临戈呼噜噜的吃掉大半碗,和沈辞舟说:“我回不来,是因为这具身体是个植物人,从开始复健到能跳钢管舞,用了半个假期,这放在星际时代是要用上最尖端医疗技术的。”   “但我出院时,那些医生护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好像我是感冒了,在他们那儿睡了一觉。”季临戈放下筷子,“幸亏,这书没有逻辑,不然船儿你就准备推着轮椅带我遛弯吧。”   沈辞舟挑起面条,恶劣的想:那不是更好,看你往哪跑。   这话当然说不出口,他吃了口面,问季临戈:“你怎么会成孟家的人?”   “大概私生子设定还是生效的,孟诩那个爹情人很多,不只是你赶走的那个。”季临戈皱眉,“说到这个,有件怪事,这具身体之前是在国外的,从亡母手中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和一封写着他身世的遗书,但我再想往前追查,却发现能查到的资料终止在五年前……像是这本书的意识,刻意为我创造出来的身体,而其他人也不会对此感到奇怪。”   “我把头发寄去孟家,这么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们家全员降智一样拿去测试,还准备让我认祖归宗。”季临戈指尖敲了敲桌面,“船儿,你说它是格外偏爱我才让我这么顺利的回来,还是在为我走剧情做铺垫?”   沈辞舟问:“那你有没有积分系统?”   季临戈摇头。   沈辞舟把他对系统是保护作用的猜测说了,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了,先睡吧。”季临戈把碗筷收拾起来,“明天醒来再说。”   “嗯。”   沈辞舟刷了牙,上床后才想起来,季临戈是要睡在这里吗?   他想起季临戈的来历,心疼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忧虑暗自滋生出来。   季临戈被生产出来,是用来服务别人的。   尽管他自己很厌恶这个来历,但他毕竟被迫习惯了芯片里的东西。   沈辞舟自己对体.位上下不是很介意,但如果要考虑季临戈的习惯的话……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默默在搜索框输入:做1的注意事项。   季临戈收拾完也去洗了个澡,穿着沈辞舟的居家服有点紧巴巴的,索性就光着上身了,他擦着头发走进卧室时,发现沈辞舟手机屏幕还亮着,人已经睡着了。   他下意识的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正要按灭掉,他瞥到了搜索框。   季临戈:……   没看出来,小船儿还有这志向。   他笑了笑,觉得人都睡着了,只能明天算账,那边的人一个翻身,醒了,睡眼朦胧的小声问:“你还要再拿条被子吗?”   季临戈扑上去,隔着被子把人抱的紧紧的,拿出物证给沈辞舟看,“船儿,搜这个干什么?嗯?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沈辞舟:……   他耳根一热,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怕我到时候什么都不懂,你会受伤。”   季临戈:???   “谁跟你说哥在外面是0的?”隔着被子,季临戈恶狠狠的顶了他一下,“你觉得这配置当0不浪费么?”   沈辞舟像只跳进开水里的小虾,瞬间红了。   “搜什么啊?想知道什么哥都能告诉你。”季临戈笑着咬住他耳垂,在他耳边含糊暧昧的说:“哥脑子里植入了360G的学习资料,绝对包含了古今中外、宇宙未来所有的技巧,可惜不是星际,不然还能用精神力接入触.手呢……”   沈辞舟:“……您了不起,又不恶心了是吗?”   季临戈:“不,我骄傲!” 第33章   沈辞舟被这句理直气壮的骄傲弄的没脾气, 无奈的笑:“你从自卑到自信,切换的也太快了吧?”   “有什么好自卑的?”季临戈凑过去,和他蹭了蹭鼻尖, “能把小金主伺候好, 是我有本事啊……”   他说着说着唇就又贴了上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柠檬味道的吻,季临戈侧身把人抱进怀里。   沈辞舟当然不习惯,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住的,而且他的床是那种一米五的单人床, 睡两个成年男人显然有点挤了。   但他也不抗拒,他喜欢季临戈, 早晚要习惯这种相拥而眠的感觉,不如就从今晚开始。   季临戈从背后拥住他, 他还主动往后挪了挪。   “小船。”季临戈僵了一下,手臂绷紧了,压抑着什么似的说:“别勾我。”   沈辞舟:……   他也是男人,这有什么不懂的, 犹豫了一下,他翻过身,面对着季临戈,点墨一般的眼睛在灯光下还带着潋滟的水光。   他转过来,好久不说话, 季临戈有些疑惑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唇, “怎么?喜欢面对面的抱着吗?还是没亲够?”   沈辞舟垂下眼睫,很小声的说:“要不……用手……”   虽然声音比奶猫大不了多少,但季临戈还是听见了,他难得正经了几分, 透着点紫的眼睛里,盛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温柔,啾的一声吻在沈辞舟额头上。   “不用管。”季临戈都要用最大的意志力说出这句话了,“刚才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睡吧。”   他知道,他和小船儿之间的亲密其实很微妙,沈辞舟对他是熟悉的,其实也是陌生的。   他还是个游魂时,在沈辞舟眼前飘来荡去,但那个状态并不会侵占沈辞舟的生存空间,现在不一样了,他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真实存在,体温、呼吸、触碰……这些都要沈辞舟一点点适应。   毕竟他的小船已经独自漂泊了好久。   季临戈不是个急性的人,比起一时痛快,他更在乎沈辞舟的感受。   果然,他说完这句,沈辞舟端着的肩膀都放松了一些,季临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睡觉,不许想了。”   沈辞舟:“……嗯。”   他抱住季临戈的腰,低声说:“季哥,你真好。”   “再撩,我就后悔了。”季临戈恨恨的捏了捏沈辞舟的腰。   ……   沈辞舟体弱怕冷,以往初秋的天他就要盖薄棉被了,夜里有时还会手脚冰凉,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初秋的早晨被热醒。   后背贴着暖呼呼的胸膛,季临戈像只超大号的毛绒玩具熊,把沈辞舟圈在了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   沈辞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回来了,不仅回来了,昨晚两人还彼此知晓了心意。   他悄悄的在被子里勾住了季临戈的一根手指,捏了两下。   不同于“鬼魂”而是真实温热的,对方鲜活的心跳甚至通过肌肤相贴处清晰的传递过来。   沈辞舟小小的翘了一下唇角。   身后的人动了动,温热的气流拂过沈辞舟后颈,季临戈低头吻在沈辞舟后颈,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的哑,“早啊,小船儿。”   既然人已经醒了,沈辞舟干脆大大方方的转过身,躺在枕头上看着季临戈,最后干脆上手了。   他指尖抚过季临戈鼻梁,滑到嘴唇时,被季临戈张嘴,轻轻的衔住,半眯着眼睛无声询问:干什么?   “咳……”沈辞舟收回手指,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季临戈肩上飞鸟的纹身。   季临戈:……   他拉着薄被翻身,直接把小船儿一起裹进去,在一片黑暗里咬了一下沈辞舟的唇。   沈辞舟的耳朵都快变成半永久的粉了,他抬手抓住了季临戈的手腕。   “干嘛?”季临戈有一下没一下的吻他,“只许你动手动脚,不许我还回来?一大早上的,这么双标?”   “我只是碰了下肩膀好吧……”沈辞舟心虚辩解。   “没事,你摸回来,哥不介意。”季临戈得意洋洋的挺胸,“105的宽阔胸襟,小船随时可以停泊靠岸。”   沈辞舟:“……你多少收敛点吧,季哥。”   他揪住某只蠢蠢欲动的爪子,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跑去洗手间了。   季临戈舔了一下犬齿,低头看了一眼裤子,又不怀好意的扬声道:“小船儿,要不我们一起?反正你快……”   沈辞舟:“闭嘴!!”   等季临戈下了床,发现都没有自己的拖鞋和洗漱用具,以前和沈辞舟共用身体,这些问题都没注意过。   沈辞舟给他找了一次性的用品,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出去买点东西,毕竟季临戈看起来打算常住的样子……   这算同居吧,可是好像还没确认关系?   他刚想到这里,拿着他刷牙杯的季临戈吐掉嘴里的沫沫,扭头看向他,“男朋友?你是不是该陪我买两套衣服,我回来的急没拿行李,那衬衫和长裤,昨晚上都被你给磋磨成抹布了,啧啧……扣子都找不着了……”   “对了,说起昨晚,你什么时候让我还债?”刚刷完牙,嘴唇还凉凉的,他又凑过来亲了下煎蛋的沈辞舟,“我肯定勤勤恳恳的好好干。”   “季哥,我昨晚喝多了。”沈辞舟把煎蛋盛出来,盘子往季临戈手里一塞,狡黠的眨眼,“我只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不会当真了吧?”   季临戈:……   果然那个又凶又会撒娇的小船儿只有在床上才会出现,下了床就不认人了。   但沈辞舟明显对男朋友这个称呼很满意,只是傲娇猫猫似的不愿意承认罢了,添加微信时,季临戈偷偷瞄着他,见他在键盘上打打删删,最后敲定“男朋友”三个字,然后快速关掉手机。   季临戈装没看见,只是刷碗更起劲儿了,差点把碗蹭开光。   把小窝收拾妥当,沈辞舟和季临戈一起出门,去买生活用品。   沈辞舟的衣服季临戈也能穿,就是宽松款穿着也有点紧,他开车时就发现了,沈辞舟眼神像小钩子似的,一下一下偷瞄他,等他看过去,这人又若无其事的拿着车上的零食吃。   季临戈好笑,在地下停车场找好车位,停车后也不下车,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辞舟。   “看什么?”沈辞舟冷淡的反问。   “你这一路上看什么呢?”季临戈凑过去,两人用的同一瓶沐浴露,不知是什么花的味道,浅淡的交织在一起绕在鼻尖,不分彼此。   沈辞舟:……   很明显吗?   他就是觉得,季临戈身材很好看,总想多看两眼。   是他少年时梦寐以求的身材了,好羡慕啊。   他被季临戈看着,有些恼了,一巴掌拍过去,就拍在馋了好久的结实的胸肌上,“我看了,看了又怎么样?”   沈辞舟又啪啪拍了两下,“你就庆幸还算有点资本吧,不然我就看别人去了。”   唔,手感真不错。   季临戈好笑的抓住他的手腕,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指,正要说什么……   “嘀——!!!”   刺耳的鸣笛声,从车前传过来,季临戈皱眉,抬眼一看,对面车里坐的那个横眉怒目的,不是孟诩大冤种还能是谁。   季临戈嗤笑,“就亲你手指头,他就气成这样,咱们要是当着他的面舌.吻一个,今晚是不是就要开席了?我是土狗,我喜欢这个狗血剧情。”   沈辞舟:“……也就你脸皮厚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孟诩已经下车了,后面还跟着沈迎之。   对沈辞舟来说,孟诩这个人,当然再也算不上是朋友了,但除了自作多情很膈应人之外,出格的事他倒也没做过,只要日后他别跳出来给乔欢颜母子撑腰,沈辞舟可以当做看不见他,要是他死在前头,沈辞舟说不定还会看在两位爷爷交好的份上去参加个葬礼。   其他私下来往就很没必要了,他觉得有些话该当面说清楚。   他一下车,孟诩就挣脱了沈迎之的拉扯,快步走过来看了眼站在沈辞舟身后的季临戈,压低声音,像是不想让别人听见似的,“就算我们分开了,你就非要找他恶心我吗?”   “首先,我们不是分开,别说的好像有过什么一样。”沈辞舟神色淡漠,语气寻常的像是在讨论天气,“其次,我不缺钱和荣誉,以后的人生追求大概就是让乔欢颜母子再也活不出个人样,立场不同我们也不可能是朋友。”   “最后,和他在一起没什么恶心的,我很高兴。”沈辞舟一拉季临戈,“介绍一下,我男朋友,他愿意的话明天就是我未婚夫,后天,嗯……后天结婚不行,有点快……”   沈辞舟还真思考了一下,“明年?结婚就不请你了。”   季临戈回神,拉着沈辞舟的手还晃了晃,非要凑到沈辞舟耳边说悄悄话,“船儿,你这和当他面舌.吻也没差多少啊,这一串话扣了多少分?”   沈辞舟看了一眼,心疼的抿了下唇,“说完了,我不说了……”   季临戈:“我愿意啊,明天就是未婚夫了吗?”   他这句不是悄悄话,甚至在略显空旷的停车场里都有回音了。   沈辞舟:……   他脸颊又有升温的趋势,羞耻又开心的蜷了下脚趾。   “你别说话,扣分。”季临戈又转头看向孟诩。   这大冤种脸上被指示灯映得一片惨绿,还一脸茫然,好像撞了鬼。   “啧,安全通道的颜色以前跟你挺配,不过现在你已经高攀不起了,就别硬往前凑。”季临戈像只招摇着大尾巴的狐狸,“你来配钥匙的吗?配几.把?”   作者有话要说:  夫夫混合打狗子   .感谢在2022-04-18 18:35:41~2022-04-19 16: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笇笇 10瓶;温木木蓥 8瓶;元纵、徵羽、汐染季沫ぃ 5瓶;邱玥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还在审,先发这章_(:з」∠)_   前情提要:   就是日常,晚上贴贴,早上贴贴,去逛街,顺便夫夫混合双打孟狗   孟诩是不是来配钥匙的不好说, 不过季临戈很高调的表示:他是陪男朋友来换床的,换个大点的双人床。   沈辞舟对他开屏的行为已经无语了,怕孟诩扑上来, 主要是怕孟诩被打死, 于是拉着季临戈先离开了。   他们上了电梯,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沈迎之有些崩溃的质问声。   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季临戈捏了捏沈辞舟的手心,若有所思的皱着眉。   “在想什么?”沈辞舟问。   “他们真的是主角吗?”季临戈喃喃低语,“船儿, 是谁告诉你他们是主角的?”   沈辞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那个积分系统。”   季临戈不语,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跨出电梯,季临戈推着购物车, 沈辞舟率先往洗护用品区走。   “沈迎之会不会也有个什么系统?”季临戈追上他,在一排排货架间并肩而行,“上次那个车祸,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沈辞舟认同的点头, 又说:“我最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这场车祸之后,沈迎之开始事事不顺,嗯……确切的说,是我让他开始事事不顺, 如果他想进晟启习的请求被打回来是因为沈青锋是站在我这边的, 本身就是反派,那学校里发生的事应该不是巧合,要知道,以前我和他作对, 没有一次成功过。”   似乎全世界都在爱护沈迎之,而现在,这个铁律松动了。   沈辞舟之前也没有个能商量的人,这次终于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了,“他之前在某个群里提过想竞选学生会的副主席,于是我提前交了竞选报告……但是按理来说,我这种挑衅行为,只要出现个苗头,立刻就会被扼杀掉,会有人跳出来说‘沈辞舟你怎么配和他争,还想骑到他头上’这种话,但这次,一切都很顺利……”   他的手被另一只宽厚修长的手给握住,沈辞舟抬眸,“怎么了?”   “你怎么配和他争?”季临戈重复了一遍,英挺的眉敛着,有些阴郁的重复了一遍沈辞舟的话,“这种话,你听过很多遍?”   沈辞舟一愣。   是啊,他听过很多遍,从回国开始,就走进了这个怪圈,被孤立、被莫名的厌恶敌视……   “所以我说,只有你是我的设定之外啊。”沈辞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反握住季临戈的手,“季哥,我不在乎的。”   也许是他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把其他人都当做被剧情掌控的纸片人;也许是他为了保护自己,刻意忽视掉了那些人……   冥冥中总有个意念暗示沈辞舟,他不能放弃对抗,哪怕屈从剧情、暂避锋芒,但他不能放弃自己的想法,不能真的做一个没有思想的纸片人,不能自暴自弃的崩溃掉,不然会发生一些后果很严重的事。   沈辞舟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洗发水。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船儿?”季临戈低头看他。   “没事……”沈辞舟摇头,把洗发水放进购物车里,继续说自己的猜测,“车祸和沈迎之突然被摘掉了buff,这两件巧合一前一后的发生,所以我觉得沈迎之会不会也有一个系统,他想发生车祸,但是要付出一定代价,这个代价就是暂时被拿走了……主角光环?”   这个猜测难免令人毛骨悚然,毕竟按照这个推测,沈迎之下次想让沈辞舟消失只要再来一次意外。   季临戈握紧了购物车的把手,垂着眼睫说:“不如先让他成为一个死人,我可以做到不留证据。”   “季哥,不是我还想给他第二次机会。”沈辞舟无奈的笑了笑,“但我考虑的是,一本书如果主角没了,其他角色是在这个世界里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这个世界也会跟着结束?”   他们承担不起试错的代价,谁愿意给一件垃圾殉葬?   “那就放着沈迎之不管?”季临戈显然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指尖敲了两下把手,反应过来什么,“船儿,他用什么换取对手发生意外?是不是他也在走剧情换积分?”   沈辞舟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心有灵犀了季哥,所以我说让他后半生活的没个人样,也不完全是气话,他要走主角风光无限的剧情,那我偏不让他如意,他怎么兑换积分害人?”   “太遗憾了。”季临戈耸肩,“我刚才已经设想了二十多种‘意外’,送他体面的离开。”   沈辞舟摇头笑了,“他得活着,至于怎么个活法,就不好说了。”   “啧……”季临戈忍不住挠了挠他的掌心,“船儿,你笑的好坏,好阴险。。”   沈辞舟摸了摸脸,有点忐忑的看向季临戈,“有……有吗?”   “有。”季临戈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就喜欢坏的。”   沈辞舟哼了一声,“你赶紧同流合污,想办法回孟家去,把沈迎之最后的依仗孟诩给踢下去好了。”   “没问题,指挥官阁下。”季临戈趁沈辞舟不注意,把几个彩色小方块包装盒扔进购物车里。   “答应的挺快。”沈辞舟斜睨他一眼,“你以为取得孟老爷子认可那么容易,如果不是剧情作用,你这个私生子的身份,根本进不了孟家大门。”   “取得认可不容易。”季临戈沉沉的笑了两声,“败家还不会么?看我给他家底败光。”   沈辞舟:“那你怎么办?”   季临戈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无所畏惧,理直气壮的:“我吃软饭。”   沈辞舟哈哈笑出声,惹得前面一对儿小情侣好奇的回头看,男生看到季临戈,和女朋友卧槽了一声,说好高一兄弟。   这些天压抑的心情好了太多太多,沈辞舟知道自己一个人也能应付得来,但季临戈回来了,如果能有人陪着,谁愿意自己踽踽独行。   他唇角的笑在结账时僵住了,看着收银员面不改色的把那几个方方的小盒子扫码后放进购物袋里,耳朵又有升温的趋势。   就在这时,他皱眉,拉了下季临戈的衣服,“发新任务了。”   季临戈:“嗯?”   【接受孟家中秋宴请,将获得成就:反派出现啦】   【奖励:积分3000点】   “反派出现了?”沈辞舟琢磨了一下,目光落在季临戈身上,“是说你?”   那边季临戈刚挂掉电话,一点头道:“应该是我,孟家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中秋回老宅一趟。”   两个人对视一眼。   季临戈:“多少分?”   沈辞舟:“反派?”   他俩同时开口,说完都停顿了一下。   “三千分,可以解锁那张神秘手绢了。”沈辞舟不安的拉住季临戈的手腕,“反派这个词,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季临戈倒是无所谓,轻轻松松的提着购物袋,一手反握住沈辞舟的手,“只是个代号而已,沈迎之还是主角呢?你看他还有主角的样子吗?”   沈辞舟迟疑的点了点头。   按正常发展,季临戈是这个时候才回孟家的,应该还不认识沈辞舟,所以沈辞舟想参加这个中秋家宴,就要自己想办法,确不好想,毕竟他已经和孟诩解除婚约了,闹的还不太好看,难度够得上三千分。   可他现在认识了季临戈,直接被带进去的话,这分简直等于白嫖。   当晚,圈里讨论度很高的“孟家大少”赴宴,所有人的目光或隐晦或直接的落在季临戈身上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人。   沈辞舟和季临戈穿了同款的黑色暗纹西装,两人并肩穿过小花园,在一丛粉白的菊花前突然站住了脚,身材高大俊美的男人拉着沈辞舟的手,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说完沈辞舟抬手,目光专注的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任谁都能看出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谁这时候过去,都会变成发光的灯泡。   不能过去,不碍着那些人打量季临戈。   早就有风声,说孟老爷子对孟诩不满意,但孟诩是根独苗,只能一边嫌弃,一边把人带身边教养着,现在再看这新找回来的私生子,不说别的,单说身材长相就比孟诩强了两三分。   气质也不错,看着挺稳重的。   来赴宴的社会名流们对视一眼,一个个老奸巨猾的相视而笑,都觉得孟家要有好戏要上演了。   稳重的大少爷季临戈这会儿在小声和沈辞舟耳语着讨价还价,“为什么突然让我睡沙发?今天不是把双人床都安上了?”   沈辞舟抬眼,眼底映着水似的灯光,像月色下的湖泊,带着一点狡黠的亮色,“你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季临戈语气很无辜,笑的很无耻,“你倒是说清楚,我买什么了?”   “你觉得我不好意思说?”沈辞舟挑眉,“都是成年人,我会不好意思?”   季临戈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嗯嗯,那船儿你耳朵红什么?”   沈辞舟:……   啊,可恶!他想表现的淡定点啊,耳朵又出卖他!   季临戈很知道适可而止,主动解释:“就是有备无患,也是表明个态度。”   “什么态度?”沈辞舟好奇的问。   季临戈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在夜色下有几分晦暗,连同眼底翻涌的渴求和欲.念都朦胧不清,但沈辞舟还是感觉像是被火苗舔舐了一下。   “小船儿,你说我是狐狸也好,狼也罢……”季临戈喉结一滚,嗓音带上些微的哑,“我终归是要吃肉的,所以下次发出邀请要考虑好,我给过你机会了。”   沈辞舟:……   他在这样赤诚热烈的目光里怔愣了一瞬,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35章   沈迎之竟然不是和孟诩一起来的。   他跟在孟老爷子身后, 眼眶哭得通红,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孟老爷子也是一脸愠怒, 又不好在宾客面前发作, 老爷子用拐杖敲地面, 声音压的很低和沈迎之说话,神色有些不耐烦。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太丢人……”季临戈看着孟老爷子的唇形,一句一句贴着沈辞舟的耳朵转述给他,“我会教训孟诩……但你也要想想……他为什么要去外面找人……”   沈辞舟笑了, 奖励的拍了拍季临戈的胳膊,“可以啊季哥, 竟然还会唇语。”   “啧,你拍狗子呢?”季临戈不满的抓住他的手, 往胸口一按,“拍这!”   沈辞舟:……   “咳!咳咳!”   一串刻意的咳嗽声飘过来,沈辞舟飞速缩回手,主动起身迎上孟爷爷, 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小舟来了啊……”孟爷爷笑意不似以往热络,有几分尴尬,“你和临戈是朋友?”   难怪老爷子尴尬,沈辞舟和沈迎之明面上还是兄弟,季临戈和孟诩现在也成了兄弟, 这两对儿兄弟之间像连连看似的, 连了这个连那个,说出去难免遭人非议。   “是我男朋友。”季临戈站起身,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沈辞舟肩上,对着孟爷爷, 他谈不上冷淡,但也不亲热,只是点了个头。   对季临戈来说,这爷爷来的莫名其妙,他认可的长辈只有一个,就是给他姓名的那个老头。   他的冷淡也在孟爷爷意料之中,毕竟不是在孟家长大的,要是上来就亲亲热热,反倒让人觉得谄媚了。   沈辞舟其实猜得到孟爷爷的想法,他要用季临戈,但对季临戈定位应该是和他二叔沈青锋一样,把季临戈放在孟诩副手的位置上。   毕竟对孟老爷子来说,孩子还是自己养的亲。   所以老爷子也只是在这里寒暄了几句,客气的像过年来串门的亲戚,给了季临戈面子,然后就和年龄相近的人说话去了。   孟家这次在老宅举办中秋宴,后院面积够大,为了配合年轻人的习惯,还在外面设了长桌,上面摆着各色冷食糕点,有请来的厨师在一旁烤肉,岁数大一些的,则在会客厅里用餐。   孟老爷子叫季临戈去认人,沈辞舟自己窝在角落的沙发上,拿着杯果酒以为能偷闲,但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同龄人过来和他寒暄,一口一个辞舟叫的熟稔,好像沈辞舟还是以前那个沈家少爷。   沈辞舟来者不拒,绝口不提以前的龃龉,他长相本就矜贵俊秀,倾听人说话时眸光专注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有人揶揄他和孟诩还有季临戈的关系,他也只是温和疏离的笑笑,道一句年少轻狂。   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像皎皎明月,像簌簌新雪,反而把对方搞的不好意思起来。   他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愈发衬得另一位沈少爷身边冷冷清清。   没了乔欢颜和沈陆英,沈辞舟依然是被沈青锋认可的人,且沈青锋的孩子还小,同龄人想侧面刷刷沈青锋的好感度,还是要奔着沈辞舟来。   可沈迎之不行,他突然发觉,没了乔欢颜和主角光环,他好像什么也不是。   他握紧手里的酒杯,找准一个人少的间隙,快步走向沈辞舟。   他已经没有了拿腔捏调的心情,直接低声问沈辞舟:“那个人……那个孟诩新找的小情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沈辞舟还端着那杯果酒,一直也没喝上几口,殷红靡丽的颜色被他托在指间,冷白修长的手指被衬得愈发精致优雅,像一件艺术品。   沈迎之不可自控的生出一种羞惭,转而成为更深的怨恨,如果不是乔欢颜抛弃了他,他本该成为这个样子……   是,他怨恨沈辞舟,也怨恨乔欢颜,只是以前依靠着乔欢颜,他不能也不敢去怨恨那个女人,只能把这些都怪在沈辞舟头上。   现在这种恨意再也压制不住了,可他又矛盾的希望乔欢颜能平安出狱,这样他就还是沈少爷。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矛盾贪婪,落在沈辞舟眼里,化为浅浅讥笑。   “这怎么会是我的安排?”沈辞舟笑了笑,“我只是告诉那位学弟,孟诩常去的几个地方,至于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吧?”   沈迎之僵住,似乎没想到沈辞舟会承认,半晌才回神,“你用这种手段针对我,不觉得无耻吗?”   沈辞舟都笑了,提醒他:“这种插足别人感情方法,正是你当初用过的,很无耻吗?我记得你当时挺自豪的。”   好像看见了什么,沈辞舟咳了一声,“虽然我和孟诩只是虚名,没有感情!”   那边的季临戈遥遥举杯示意OK。   沈辞舟:……   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知道季临戈不是在刻意盯着他,而是在盯着沈迎之,但还是被某狐狸刚才酸溜溜的一眼给逗笑了。   连带着和沈迎之说话的语调都松快了几分,“沈迎之,人不能太贪婪,什么都想要。”   沈迎之:“你什么意思?”   “直说吧,我针对你,是因为你母亲乔欢颜。”沈辞舟垂眸看着杯子里摇曳的酒水,“你难道不恨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迎之小声嗫嚅,“我不恨她,我当然不恨,她当年是被那老头子逼的……”   与其说是在给沈辞舟听,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吗?”沈辞舟不置可否,他仰头喝掉杯子里的果酒,将玻璃杯放在桌上,咚的一声。   沈迎之抖了一下,音调骤然高了几分,“当然是!”   有人像这个角落看过来,他又噤了声,烦躁的揉搓了两下衣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室外用餐虽然环境雅致,但还有一点不好,绿化带里时不时飞出一两只蚊虫,尽管这里栽种的观赏植物大多不适宜蚊虫滋生,还放了一排排的灭蚊灯,但仍有一两只漏网之虫。   沈辞舟手指抚过杯沿,把一只被甜味吸引小飞虫推进了杯底浅浅的酒水里。   “乔欢颜就算出来,也不是以前的晟启乔总了,她不在的时候,沈青锋基本上已经把她架空了……”沈辞舟抬眼看向沈迎之,月色下清幽的眼瞳像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湖泊,“她对你而言,不再是助力,而是负累,谁提起你,都会想到你那个有前科的生母,而孟诩就不一样了,孟氏接班人,前途无量,你的未婚夫,他才是你以后最大的依仗不是吗?”   沈迎之嘴唇颤抖,“你……”   季临戈已经出来了,正向着他们走过来,于是沈辞舟不想在和他浪费时间,“我和孟诩一起长大,以前也算得上朋友,我了解他,今天能按照他的口味送去个小李,明天就能送个小王,孟诩是不偷腥的猫吗?谁能走上你的老路取而代之,还真不好说。”   “你想让我不再挑拨你和孟诩的关系,不如拿出点我和沈青锋都不知道的消息,来做交换。”沈辞舟把杯子放到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温声提醒:“杯底有虫,注意清洗干净。”   沈辞舟转身,迎向季临戈。   两人于树荫下牵到了彼此的手,沈迎之隐约听见季临戈说话的声音。   “后半场天都冷了,你在外面冻冰棍呢?”   沈辞舟:“谈了点事情……”   季临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辞舟身上,还嫌不够,又抱着人走,两个人挤在一条洒满月光的路上,像一只摇摇晃晃的熊。   真好。   沈迎之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在那个小县城里时,也有人愿意这样对待他,可是他背弃了那里的一切。   重来一次,他甚至提前两年回到沈家,但好像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不甘心。   ……   走出了一段,背后那道目光终于消失,沈辞舟更放松的靠在季临戈热乎乎的怀抱里,听见季临戈的声音从紧贴着的胸膛震动着发出来,“那蠢货真的会背刺他亲妈?”   “你也说了他是蠢货。”沈辞舟往衣服里缩缩,像只往尾巴里缩的松鼠,“他早就习惯依赖外物了,也习惯了在光环加持下顺风顺水,其实不仅蠢,还很天真,就算他最后反应过来了,我也不损失什么,说两句话而已……”   尾音仓促,他打了个喷嚏。   “这还不损失什么?回头再冻感冒了。”季临戈把人塞进副驾,上车后打开空调,“那什么小学弟,真是你塞去给孟诩的?”   “没有。”沈辞舟眨眼,“我根本不认识那人是谁,就是你偷听到唇语的时候,觉得沈迎之会来这么一出,于是陪他唱了这出戏。”   他就缩在副驾上,裹着季临戈的外套,雪白的指尖露出一点,抓着黑色外套的边沿,鼻尖因为挨了冻,还有点红,打个喷嚏后眼睛还湿漉漉的。   季临戈:……   怎么又坏又可爱呢?   他忍不住凑过去,想亲亲沈辞舟,被沈辞舟抵住了肩膀。   “不行,我要感冒……”   “亲到你会感冒,亲不到要心痒死了,明显亲不到后果更严重。”季临戈温柔又强势的按住沈辞舟的后颈,“过来,亲一下。”   于是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沈辞舟是个好学生,他已经学会了回应,但仍像只小猫似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勾的人心里痒的不行,以至于季临戈终于忍不住,吻的愈发的凶。   用来保暖的那件外套滑落在座椅上,沈辞舟甚至都觉得空调有点多余,太热。   直到他哼唧着抗议,季临戈才不舍的放开他,抬手擦掉他唇上残留的水痕。   车里灯光暗淡,沈辞舟对上季临戈晦暗的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感冒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背脊上好像都出了层薄汗。   季临戈喉结滑动,似乎又要倾身。   沈辞舟赶紧推开他,扭头又打了个喷嚏。   “季哥……”他可怜兮兮的,“回家再亲?”   季临戈深吸一口气,骂了句什么,发动了车子。   中途还不忘在药店停下买了感冒药和体温计。   等到了小公寓楼下,季临戈扭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长而密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乖的不得了。   季临戈磨牙。   真是个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有点晚了。   主要是头又痛了啊啊啊   今天只有一章啦,啾咪~   .感谢在2022-04-19 23:50:58~2022-04-20 22:2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早上例行亲亲的时候, 沈辞舟突然唔了一声,把啃他锁骨的季临戈一把推开了。   季临戈:???   他头发在被.子里滚的乱乱的,突然被推开一脸的茫然, 沈辞舟硬是从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的委屈。   “船儿?”季临戈眨巴眼睛, “哪项服务不满意?”   “不是……”沈辞舟咳了一声, “季哥,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昨天我和沈迎之站在后院说话,我说了那么一长串不符合小白花人设的话, 竟然没有被扣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所以他果然不是主角了吗?”   “你就在我床.上想这个?!”   沈辞舟:……   季临戈很不满意, 觉得自己的专业能力遭到了挑衅,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在薄被里往下挪了一截,手指一勾,勾开了沈辞舟长裤的裤带。   “季哥!”沈辞舟骤然绷紧,刚醒来还嗓音带着哑, “你别……”   季临戈倒是一意孤行,带着点借题发挥的放肆,仗着薄被一蒙,看不见沈辞舟愤怒的小眼神,愈发肆无忌惮。   沈辞舟说不出话, 脚趾蜷起,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季临戈的头发,推拒也是无.力的,另一手则被他曲着指节咬在了唇齿间。   ……   季临戈从薄被里钻出来时,唇角还带着可疑的水光, 沈辞舟鼻息悠长的看着他坐起来,伸手去抽床头的纸巾擦嘴,才猛然回神,脸瞬间烫了起来。   “你……”他用手腕遮住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就是……借题发挥……”   “这都看出来了?”季临戈低头想亲他,想到了什么又没亲,只是说:“你再躺一会儿?我去下洗手间。”   沈辞舟耷拉着眼皮,又有点想睡,但黏糊糊的肯定睡不着,他看着季临戈背对着他起身走了,好半天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   他躺不下去了,拿纸巾胡乱擦了擦,把被罩和床单撤下来,看也不看的塞进洗衣机,又趿拉着拖鞋跑去敲卫生间的门。   里面没声响,过了一会儿,沈辞舟又要敲的时候,季临戈的声音才低哑慵懒的传出来,“知道哥干嘛呢吧?还催?快不了。”   沈辞舟哽了一下,浴室的磨砂玻璃烫手似的,他把手缩回来,但还是不甘示弱的低声道:“开门,我要进去。”   季临戈哼了一声,“进来干……什么?”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沈辞舟摸了摸滚烫的耳朵,企图给它降温,“你有男朋友还自己那什么,你看不起谁呢?”   季临戈:……   这话说的,他再不开门岂不是不识抬举,简称“不举”?   门开了一条缝,季临戈伸手把人拉了进去。   ……   周末一过,沈辞舟突然忙了起来。   他要准备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演讲,要兼顾学业成绩,有空闲还要去晟启帮沈青锋处理一些琐碎的事物。   季临戈以为回来还能和以前一样,他还可以像只游魂似的和沈辞舟贴贴,结果不行,他被孟老爷子安排了工作,开始负责管理孟氏旗下的某个子公司。   季临戈确实学什么都快,前提也得是有人教,于是晚上两人凑在一起,沈辞舟管理小课堂又开了课。   不过知识的神圣也没让狐狸精清心寡欲,讲着讲着两人就亲到了一起,季临戈觉得挺好,非说这叫寓教于乐。   好好一个词,被说的这么下流,沈辞舟气的在他肩上咬了一排牙印。   转眼已经到了深秋,沈辞舟和季临戈换上了同款驼色薄羊绒大衣,里面搭的高领毛衣一黑一白,他们并肩走在N艺堆满落叶的路上,一人端着一杯热咖啡。   “中午时间这么短,你就在公司吃好了,还过来干什么?”沈辞舟好笑的说:“我们食堂的菜色就那么有吸引力?”   “太一般了。”季临戈垂着眼睫看他,“好在对面坐着的是我家船儿,秀色可餐啊。”   有路过的学生会干部,和沈辞舟打招呼,回头把自己拍的两个人的背影发到了群里,表明主席已经有对象了,各位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可以死心了。   于是群里猿型毕露,哀嚎一片。   “沈主.席……”季临戈细细品了遍这个称谓,垂下的手勾了勾沈辞舟的小指,“位高权重的,有没有人追我们家船儿啊?”   沈辞舟知道他是在调侃,也不客气的还嘴,“季总也是,没在公司给我沾花惹草吧?”   季临戈:“我空降过去,不服我的一堆,花花草草没有,仙人掌倒是一堆。”   说者无心,但沈辞舟却想到,以后季临戈也许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一辈子,那找个喜欢的工作才能活的自在,于是很认真的问:“你不喜欢就不在去孟氏了,去做点你喜欢的工作,不赚钱也不要紧。”   就差说我养你了。   季临戈笑了,把沈辞舟微凉的手一起握进口袋里,“也无所谓喜不喜欢,你被剧情困在这里,我就先留下陪你,话说船儿,这剧情什么时候算结束?”   “到沈迎之和孟诩结婚。”沈辞舟叹了口气,“所以孟诩到底有几个好弟弟?他俩什么时候才结婚?”   他说着,脚步一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提醒,有点好笑的说:“还真是不经念叨。”   打来电话的是沈迎之。   也没急着接起电话,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小操场,在边上的椅子并肩坐下,沈辞舟接起电话,直接开了免提。   “沈辞舟,你说给我时间考虑,你怎么又给孟诩送人?”沈迎之的声音沉闷嘶哑,“你别逼我……”   沈辞舟和季临戈对视一眼。   他都快忘了这茬事了,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他以为沈迎之没上当,原来是还在考虑。   不过孟诩这是要放飞自我了?也不怕得病的吗?   “我说给你时间考虑,可没承诺不送人过去。”沈辞舟只好顺着说下去,“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沈辞舟看了眼时间,小声问季临戈:“你还不回去?”   季临戈指了下手机,示意等沈迎之挂断再说。   等了四分钟左右,沈辞舟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被动了,他是很需要沈迎之掌握的消息,但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急迫,他把手机拿起来,正要说话,那端却发出一个长长的气音。   沈迎之深吸一口气,很疲惫的说:“我知道一些……乔欢颜行.贿的转账记录,不是你和沈青锋查到的房产、地皮,而是更隐晦的性.贿赂,她利用晟启名下几个娱乐公司做的,那些十八线小艺人,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是被迫的……乔欢颜把这些当做受.贿人把柄,保存在一个银行的保险箱里。”   沈辞舟垂眸:“密码?”   到了这一步,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沈迎之把银行和密码都说了,说完之后,他像是虚脱了一般重重喘息着问:“我和孟诩快要结婚了,我准备把婚期提前,你让你的人收敛点。”   东西还没到手,沈辞舟谨慎的答应了他,挂掉电话后转头对季临戈说:“你手上那个项目做漂亮点,在孟爷爷那记上一笔功绩,让孟诩觉得有点压力,他自然就会想起沈迎之身后那点死而不僵的身价势力,为了安抚沈迎之也会自觉收敛点,等证据到手再说。”   季临戈了然点头,抬手揽住沈辞舟的肩膀。   晨雾在中午才幽幽散去,操场上人很少,因为幽静,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倒是有几对儿。   沈辞舟的左手被季临戈捂热了,坏心眼的把凉飕飕的右手贴到季临戈脖子上,把人冰的一个激灵,然后被抓着右手一通揉搓呵气。   季临戈把那只冰凉凉的小爪子也捂热了,然后抓着不放,握在手里时不时捏一下。   “小船儿,我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你怎么奖励我?”季临戈问。   “事还没成呢?”沈辞舟才不上套,“等成了再说。”   “商量商量么……”季临戈无赖的抱着他左右晃了晃,那么大一只,撒起娇来脸都不红一下,“船儿,你就是让驴干活,还得给驴一个胡萝卜吊着呢,那你现在让狐狸打工,是不是先给闻闻肉味?”   沈辞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被季临戈的比喻给逗笑了,看了眼周围也没人,于是弯着眼睛转头,捧着季临戈的脸,小心的亲了一下。   季临戈自然不满意,扣着他的后颈,厮磨了好一会儿。   松开时,沈辞舟愠怒的眼都带着水汽,压着火气低声说:“你就不能适可而止?!这是在学校里!”   坏了,小船脸皮薄,真把人给惹生气了。   季临戈咳了一声,“没忍住,没人看见……”   见沈辞舟仍瞪着他,严肃抿着有些肿的唇,落在季临戈眼里只剩下可可爱爱,季临戈忍住笑,继续沉痛反思自己,“是我不好,让别人看见确实影响你形象……不过我前世十八九岁的时候,也很想读大学,和喜欢的人在校园里牵手散步、拥抱接吻,没想到今天才实现,一时有点没控制住……”   他垂着眼睫,那张俊美风流的脸上难掩落寞,像只被骂了的大型狐狸犬,恹恹的耷拉着耳朵。   想起季临戈的“前世”,十八九岁的时候应该才离开休眠舱两三年,确实不可能去大学读书,更何况按季临戈说的,学校只有一等公民能去。   沈辞舟不争气的心软了一下,“算了,亲就亲了,下次注意。”   季临戈嗯了一声,“那我走了,下午记得想我。”   他走的倒是不拖泥带水,长腿一迈,几步就离开了小操场,在沈辞舟看不见的地方,他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像只没吃饱的狼。   唉,哄好了,要不小船儿恼羞成怒,把他的“奖励”给收走了可就不妙了。   沈辞舟还坐在长椅上,抬手碰了一下有点肿的唇,再看向某人急匆匆跑掉的挺拔背影。   沈辞舟:……   他是不是……被套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点忙,应该都是一章,等我忙完会努力双更的!啾咪~   . 第37章   四天后。   沈迎之那个仿佛实心的大脑不知怎么就转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每次他去和孟诩的情人甲、情人乙对线,对方都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沈辞舟。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俩人真的不是嘴巴很紧, 而是真的……不认识沈辞舟?   他抖着手, 给沈辞舟打电话。   晟启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民谣铃声响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沈辞舟看了一眼,垂着眼睫挂掉了电话。   这间办公室以前是乔欢颜的, 现在仍能看出一点她的痕迹,沈辞舟进来时, 有保安帮忙把一个花架抬了出去,现在这里是沈青锋的风格了,装修多为皮革和金属,冷硬又沉肃, 不熟悉这里的人一进来,心理上就会产生一种压抑的感觉。   这就是为什么谈判时,双方都想让对方来自己的主场。   现在,沈辞舟就在沈青锋的“场”里。   他这位二叔没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而是在落地窗旁的矮桌旁等着沈辞舟, 见人进来, 招手示意沈辞舟过去坐。   他给沈辞舟斟茶,两人隔着袅袅水雾,沈青锋说:“辞舟,那份东西我拿到了。”   沈辞舟颔首, 神色没见多喜悦,四平八稳的端起了那小巧的杯子,“二叔准备什么时候提交证据。”   沈青锋没回答。   茶盘上的茶宠是只拿着水瓢的猫,有小机关控制着,一下一下慢吞吞的用水瓢去舀茶盘下积蓄的水,发出小小的咚咚声。   沈辞舟知道了,放下茶杯,喝掉杯子里的茶水,淡淡的苦从舌根蔓延开。   “二叔不打算提交这份证据是吗?”沈辞舟问:“因为收受贿.赂的人里,有你不愿意得罪的人,也因为被乔欢颜送出去的人里,有一部分艺人是被胁迫的,性质恶劣点的,甚至可以定义为涉.黑?”   沈青锋苦笑了一下,“辞舟,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他挽着衬衫袖子,尽管五官并不出挑,但多年沉浸在商场里,也沉淀出了一股沉稳儒雅的气质,他又给沈辞舟斟茶,边动作边说:“辞舟,如果你是想让她受到惩罚,那么当下的罪行累加,她已经要在里面待个十五六年了,十五六年后,她再出来还能做什么?这晟启不就成了咱们叔侄的天下了吗?”   “已经可以了,辞舟。”沈青锋说:“还不够出气吗?”   他看着沈辞舟,试图从这个年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脸上,看到一丝动摇,或者对他口中“平分天下”而生出的欣喜。   但是都没有。   青年肤色冷白如玉,他今天穿了正装,便愈发压下了那份少年意气,眼角眉梢都像落了层无形的雪,又冷又沉静,抬眼看过来时,黑漆漆的瞳仁像凝练的夜色。   “不、够。”沈辞舟一字一顿的答了。   沈青锋顿住,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但仍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   “因为她欠我的,再也补还不了了。”沈辞舟轻轻的笑了笑,“偿还、偿还……总得还回来什么才行,乔欢颜还不了,她只能赎罪。”   “如果她没有付出同样的代价,算什么赎罪?”   沈青锋默然。   他查过沈辞舟亲生父母的资料,对沈氏夫妇来说,世界太大了,想找一个孩子那么难,可对沈青锋来说,这两个人四十几年的人生,也只是薄薄的几张纸,甚至有些乏善可陈。   “他们是工程事故……”沈青锋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替乔欢颜开脱,立即又停住了话头。   但沈迎之已经听到了。   “是疲劳作业所以发生的工程事故。”沈辞舟说:“所以责任在他们自己,那家小公司只给了一万慰问金,现在还有人在相关新闻下评论,他们是钻钱眼里了,是死有余辜,幸好那男人砸死的是自己老婆。”   谁也不关心为什么那对夫妻夜以继日的连轴转,为什么男人掉下来时女人还傻乎乎的跑过去妄想接住他。   “二叔,我还是那句话。”沈辞舟清晰无比的说:“我一定要乔欢颜的命,她一条抵我父母两条,我还亏了。”   他放下茶杯,袖扣在百叶窗倾泻进的阳光下折射出出一线幽光,沈青锋看着他拿起小巧的紫砂茶壶,给他斟茶。   水声泠泠,沈辞舟声音比水声还要清澈几分。   “当我知道这个保险箱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我就想到了,你会有很多顾虑。”   沈青锋去拿茶杯的手一顿。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沈辞舟给他到了满杯的茶,他没法端起杯子。   “所以我先拿走了那份东西,留给二叔你的是备份。”沈辞舟从容的放下茶壶,淡淡的说:“你可以用备份去‘大义灭亲’,对外宣称是晟启内部自查,查出了这只蛀虫,股价或许会动荡,但不至于元气大伤。”   “或者做好准备,等我递了举报信,该得罪的人还是要得罪,能不能力挽狂澜,就要看二叔的本事了。”沈辞舟笑的纯良无害,“毕竟这‘江山’我不想要,亡了和我也没关系,我守着两个小破工厂,够养家糊口了。”   沈青锋涵养再深厚,被小辈这样威胁,也有些恼了,低声道:“辞舟,你也说了,两家小厂子而已,翻船在这片深海,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沈青锋的错觉,沈辞舟似乎看了眼窗外。   然后他眉眼柔和下来,像新雪下春芽初绽。   “破产的话,那我就只能吃软饭了……”   沈青锋:???   ……   沈辞舟早就在楼上看到了季临戈,尽管十几层楼的高度,看谁都是个小蚂蚁,但沈辞舟觉得自己好像和季临戈有心灵感应似的,就是觉得那只站在花坛边的黑色小蚂蚁与众不同,所以一出晟启大厦,直接快步走向花坛。   季临戈果然等在那里,他今天穿的是暗蓝色的三件套,领带是沈辞舟给他配的银灰色斜纹领带,他肩宽腿长,随随便便的往花坛边一站,都站出一处春色。   见沈辞舟快步过来,这招蜂引蝶的大狐狸还张开的手臂,一副等着沈辞舟扑进怀抱的姿态。   他们今天穿的不一样了,沈辞舟穿的是以前定制的西装,别说料子,秃顶的老师傅都驾鹤西去了,他的衣柜里,除了西装价格比较高,其他常服大多是随便买的,季临戈想每件都和他一样自然很难,于是这段时间不得不渐渐放弃了这种莫名的执着。   说起这个,沈辞舟想了想家里快塞满的衣柜,又有点头疼。   小窝是很好的,温馨又好打理,原本住一只小猫很松快,直到窝里挤进来一只大狐狸。   双人床勉强安置进了卧室,衣帽间他的小窝是绝对塞不进去的,也许该考虑换个房子了。   他走过去,好笑的拍了一下季临戈的肩,低声说:“谁要抱你,人来人往的,丢不丢人。”   又问:“怎么不在车里等?”   “闷,下来走走。”季临戈把车里备着的大衣递给沈辞舟,“下午降温,再穿一件。”   季临戈眼光很好,甚至可以做个穿搭博主,估计这也是他的“专业技能”之一,他挑的衣服沈辞舟基本可以闭着眼睛穿。   套上大衣,果然暖和多了,也不急着上车,两个人沿着步行街慢慢的走了一会儿。   “谈的如何?”季临戈问。   “和预想的一样,幸亏我们提前留了备份。”沈辞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凝成了一团雾气,又迅速消失在冷风里。   “总是想,这要是星际时代就好了。”季临戈牵住他的手,摩挲着他微凉的手背,“如果是在我的地盘上,那女人已经凉透了,连夜把她骨灰都扬了,绕哪颗自转快的行星一撒,直接让她变成星环,死的多安详优雅。”   沈辞舟:……   真是让人羡慕到骂娘的优雅。   他失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没帮上什么,有些丧气了?”   “我们船儿是玲珑心肝么?这都看出来了?”季临戈抱着他,下颌蹭了蹭他细软的发丝,“你别笑我,我管着那些凶.徒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不会,如果可以,我也想直接开车创死他们。”沈辞舟挠了挠他的掌心,“况且,你已经帮了我好多了。”   “是吗?”季临戈问:“我怎么不知道?”   “比如说这个抱抱。”   沈辞舟靠着他的肩,猫儿撒娇似的蹭了蹭,鼻端绕着季临戈身上的味道,是他的香水,季临戈也在用,熟悉的味道和深秋寒凉的空气一混合,默默的抚平了他心头的躁动。   “我觉得被你抱着就像在充电。”沈辞舟轻声说:“我对沈青锋又一次失望了,本来是很沮丧的,但是一看到你,就觉得没关系,他也不算什么,丢掉就丢掉了……”   “这样就充满电了吗?”季临戈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突然俯身,掐着沈辞舟的腰,把人抱起来,抱到了花坛上。   “嘘……”他手指抵在沈辞舟唇上,“这段路没人走,我来时就注意到了。”   就算这样,沈辞舟也被他吓了一跳,低头看着他,小声问:“干什么让我站这么高啊?”   “想试试不一样的角度接吻。”季临戈凑过来,仰起头,“我记得船儿你第一次吻我,不就是这个角度么?”   沈辞舟:……   因为季临戈比他高的缘故,他确实很少有机会低头看他,俯视角度看去,季临戈鼻梁弧度优越,眼睫浓密,扬起头索吻时,颈上凸起的喉结滚动……   很性.感。   明明这条小岔路的尽头偶尔还有人来去,但沈辞舟呼吸却乱了一瞬,回过神时已经低头吻了上去。   季临戈喉间滚出沉沉的笑,近在咫尺听得人耳朵发烫,沈辞舟眼睫颤抖着,不去想会不会被人看见,学着季临戈,舌.尖掠过对方的唇.缝。   大狐狸一向经不起激,很快又原形毕露,带着些狠劲儿,到最后沈辞舟嘴唇都麻了,热着一张脸被他抱下来,靠在一棵老树下继续亲。   沈辞舟依稀听到了季临戈说话,带着压抑的喘.息。   他说:“船儿,这才叫充电。”   沈辞舟迷糊的想,酥酥麻麻的,确实有点像被电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是因为热茶倒满了就没地方拿杯子啦,碰哪里都烫手,是在为难人家啦   今天有点晚啦,不好意思嘤嘤,等这几天忙完就好了,晚安安~   .感谢在2022-04-21 22:07:58~2022-04-22 23:4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沫沫 5瓶;晒太阳的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晚饭没回家吃, 在附近找了家日料店,吃完季临戈问沈辞舟要不要去练拳击。   这是季临戈新养成的习惯,和保持身材什么的没关系, 他现在也是“纸片人”, 设定摆在那里, 不用担心身材走样,季临戈去健身主要是因为,他现在对沈辞舟看得见吃不到,每天馋得慌, 不找点什么发泄下多余的精力,他每天早上都要顶着床板起床。   “幸好也不会憋出痘来。”季临戈叹了口气, “所以要不要去玩玩?”   沈辞舟很心动,但是又看了看自己弱不经风的身体数值, 难免有些失落。   季临戈有了身体后就这点不好,他再也没法体会到开挂的快乐了。   他那双眼睛一明一暗,季临戈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隔着桌子扣住沈辞舟的手腕, 拇指摩挲着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   “去看看?”季临戈哄他,“等制杖和贩剑喜结连理,这些狗屁设定说不定就没有了,到时候你想身体条件好点,还是要去健身, 今天就当提前熟悉一下场地?”   对啊……   沈辞舟没想到这茬, 如果沈迎之和孟诩结婚就是故事的终章,那他在摆脱这些设定之后,不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吗?   他有些意动的看着季临戈,“但我现在去……”   “先看看教练的实力。”季临戈笑着说。   沈辞舟心想, 看教练你笑的像朵花儿似的做什么?到了地方才知道“教练”指季临戈他自己。   沈辞舟:……   好啊,原来是开屏来了。   “您要是想找人指导或者找人陪你练,那我们这儿的教练还真不如季总。”接待的小哥嘿嘿直笑,看季临戈的眼神很是敬佩,两只手递给沈辞舟运动背心时还不忘吹彩虹屁,“季总很厉害的!”   沈辞舟忍不住勾了一下唇,斜睨了一眼支楞着耳朵的大狐狸。   “嗯,我知道。”   他轻飘飘的说完这四个字,仿佛看到某只狐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季临戈在这里包了个训练室,比起外面公用的场地,自然干净了很多,推开门时新风系统运作,换走了室内不新鲜的空气。   沈辞舟又一次提起换房子的事,对季临戈说:“这样除了衣帽间,还能给你准备个健身房……”   季临戈解开衬衫的纽扣,接口道:“还可以给你备个书房?”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揶揄的看向沈辞舟,“这规格,是要置办新房么?”   沈辞舟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低头拆那套新衣服的防尘袋,小声说:“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边窸窸窣窣的,季临戈已经换好了宽松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他走到沈辞舟身边坐下,伸手摸了下新开封的衣服。   “之前我问过,这儿的衣服是清洗消杀后又烘干装进防尘袋里的,反正我穿着是没问题,你直接穿可以吗?会不会过敏?”   沈辞舟笑了,把西装脱下来往季临戈怀里一丢,“我就是体质不太好,没那么多娇气毛病。”   “这怎么能说娇气……”季临戈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就收声了。   沈辞舟背对着他,深灰色西装裤板正笔挺,两条腿很长,白色衬衫收束进裤子里,那腰真的细,腰往下的弧度也真的翘。   他看着沈辞舟把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有些遗憾的想,今天小船儿没戴衬衫夹……   沈辞舟已经把扣子解开了大半,抓着领口往后一翻露出小半肩背以及微微突起的肩.胛骨,想到了什么,他半侧过头,眼尾似笑非笑的勾起一点弧度。   “季哥,你的眼神烫到我了,收敛一点行么?”   季临戈下颌紧绷着,舌尖很痒的舔了一下犬齿,眼神和声音一并沉了几分,“不,我看我自己的未婚夫,不行么?”   沈辞舟轻笑一声,把衬衫脱下来挂好,然后套上了白色的运动背心。   “行,你看呗。”沈辞舟咔哒一声打开皮带扣,“你不怕上火就看呗。”   他背对着季临戈,俯身褪去西装裤。   清瘦颀长的青年上身是宽松的运动背心,那背心有些长,半遮住下身的白色平角裤,因为俯身的动作,他腰背弓着,肩.胛骨的轮廓隐约可见。   毫无疑问,沈辞舟就是故意的。   季临戈看着像个浪荡公子,说话又像个流氓,但他其实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尊重沈辞舟,愿意花时间等着沈辞舟习惯他、依赖他,对于这种不疾不徐的态度,沈辞舟嘴上没承认过,但心里是很喜欢的。   但有时候又恶劣的想知道,季临戈的分寸感到底能让他游刃有余到什么程度……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并且开始后悔了。   季临戈像只狩猎的狼,从后面按住了挣扎的猎物,一只手轻轻巧巧的扣住沈辞舟两只手.腕,在沈辞舟差点撞到柜子时,又及时把人拉回怀里。   清瘦的背脊贴着结实的胸.膛,沈辞舟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季临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震的他忍不住想躲开。   但星盗头子被激起了凶性,蛮横的把人往后一拉,空着的手从后面绕过沈辞舟的肩颈,捏着沈辞舟的下颌迫他转过头。   唇上痛了一下,在这个近乎禁.锢的怀抱里,季临戈吻的前所未有的凶,像惊涛骇浪,几乎掀翻了飘荡的船只。   松开时沈辞舟唇都是麻的,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唇角,然后又被季临戈吻在了后颈上。   运动背心只露出后颈上那一小块皮肤,这里被辗转着不知道啃咬了多少下,沈辞舟不由自主的有些腿.软,几乎是挂在季临戈臂弯里的。   “只是眼神烫吗?”季临戈俯首,在他耳边低.哑的问,说完又含.吮住他的耳垂,舌尖掠过耳后的小窝。   季临戈上次“服务”完,开玩笑似的说他能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现在沈辞舟总算是信了,他想躲开,一动才知道季临戈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衣料薄,确实很烫。   沈辞舟像是要窒息一般,仰着头靠在他肩上,麻了的胳膊挣动了一下,半阖着眼睫软软的说:“季哥……”   “嗯,你错了,下次还敢是吧?”季临戈恨得牙痒,恶意满满的挺了下腰,“手扶着衣柜。”   沈辞舟:……   他带着点鼻音问:“来真的么?”   倒也没见有多害怕。   “这破地方……”季临戈叹了口气,亲吻缓了下来,含糊的说:“舍不得……”   沈辞舟热的懵懵的想,那还扶什么?   他又听见季临戈在他耳边说,“船儿,你知道你腿.内.侧有颗红色的小痣吗?”   他手抚上那颗痣。   ……   两人出来时,还在运动的人已经没多少了,前台小哥正在给一盆仙人掌浇水,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过来,立刻招呼道:“季总,你们完事儿啦!今天练的时间有点长啊。”   他看到沈辞舟,又笑道:“里面空调开高了?看这位小哥哥脸红的!”   “咳……”季临戈把他的脑袋扒拉回来,“别乱看,打卡,今天就到这儿了。”   “好的。”小哥哥点头,打完卡看两人就这么走了,有点奇怪的嘀咕了一句:“今天不把衣服扔这儿洗了?”   ……   车窗半落,夜风一吹,脸上的温度终于有降下去的趋势,沈辞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下腿,抿着唇不说话。   季临戈倒是神清气爽,甚至哼了两句歌,哼到一半察觉到太过得意,果然一扭头对上沈辞舟面无表情的脸。   “季哥,挺爽的?”沈辞舟问。   季临戈:“咳……你想听实话?”   沈辞舟挺秀的眉扬了起来。   看来“爽”或“不爽”都是送命答案,季临戈极致的选择绕过这个话题,又咳了一声,“船儿,你得讲道理,就比如那个……你爱吃的那个提拉米苏,包装的拆了,就放在你鼻子下面,让你闻味,且你拥有这块提拉米苏合理合法,你说你能忍住不吃吗?”   “更何况,哥只是舔了一口,蹭那么一蹭,还没吃呢……”   沈辞舟:……   他默默的把车窗又降下去一些,理亏又不甘的哼了一声。   季临戈也不逗他了,试图把话题翻过这一页。   “手帕上的字迹出现了,你没注意到吗?”   或许是想掩饰尴尬,或许是真的很关注这件事,沈辞舟立刻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   之前从孟家回来,用积分解锁了手帕,但手帕上出现的是倒计时,算起来就是这几天,于是沈辞舟这几天几乎一直把这手绢带在身上。   他问完,季临戈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就……刚才想给你找东西擦擦的时候看到的,不过那玩意儿摸着糙,还是哥的衣服比较好,对吧?”   沈辞舟冷笑,“对你大爷。”   他从口袋里抽出那条叠整齐的手绢,展开看了眼上面的地址,然后又拿出手机定位了一下。   “名德康复治疗中心……文州区文州路412号……”   搜完地址,沈辞舟蹙眉,“那没有什么康复中心,是一栋民宅啊。” 第39章   文州路距离沈辞舟的住处竟然不是很远, 沈辞舟和季临戈决定拐个弯去看一眼是什么情况。   “挺奇怪的。”季临戈说:“如果是我要藏起一个秘密,那应该选个隐蔽的地方,最好把沈陆英塞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 乔欢颜把他放眼皮子底下, 是怎么想的?”   沈辞舟将那张手帕又折了起来, 侧眸看向车窗外。   路灯的光跳跃在他眼底,像夜色下湖泊上跃动的灼灼火光。   “你是你,季哥,你是个正常人。”沈辞舟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乔欢颜显然不那么正常……也许她把人放在N市,就是为了方便她掌控和监视, 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说到这个,还有沈迎之交给我们的那份证据……”   沈辞舟顿了顿, “我整理后发现,大多是四年前的一些旧事,那时沈迎之刚被认回来,那段时间也是乔欢颜最风光的时候, 她终于站在了自己渴求的位置上,迫切的需要向别人展示她的成就,明面上的赞美她听了很多,可暗地里的手段却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她向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炫耀, 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也是为了快速让沈迎之和她亲近起来。”   想和一个人拉进距离,最好的方法就是分享秘密。   这之后,乔欢颜也许是发烫的脑袋冷静下来了,也许是发现亲儿子其实是个蠢货, 总之,她没再告诉沈迎之其他的秘密。   乔欢颜可能也没想到,沈迎之会蠢到背刺亲妈。   文州路在老城区,沈辞舟去过一次,就是去接他兼职授课的那个小玉同学。   这边入了夜就相对安静了,即便如此,半条街都黑漆漆的情况还是看着有些诡异,季临戈以前刺杀任务都没少做,很有经验的远远的就停了车,拉着沈辞舟钻进了街边的小卖部。   真的是“钻”,略有些下沉的屋子门很低矮,季临戈长手长脚的,一进去差点碰倒柜台上插满棒棒糖的塑料桶。   坐在柜台后的大妈看着这两个处处精致的俊美男人,觉得这俩人好像是从电视里出来的,于是笑得很热情,“老板?买烟么?”   季临戈以前在星舰上的时候还会抽一点合成烟草,不过他不会让自己对任何东西产生依赖性,所以没有什么“烟瘾”,现在因为沈辞舟不喜欢,他就更不会去碰了。   “不买烟,来个棒棒糖吧……”他随手拿了只西瓜味的,在修长的指间摆楞着玩,状似无意的问大妈,“您知道文州路412号怎么走吗?”   “412……”大妈想了想,恍然的哦了一声,“老板,这就是文州路,我这儿是345号,412要继续往西走,过了马路从390号到450号,这一段的商铺,都承包出去了,说是要做什么美食街项目,准备拆迁啊,人都搬走了,你去412……”   大妈神色古怪,“那没人吧?好像有几个无业游民总往那边跑,你找人?”   季临戈很自然的接话,“对啊,我就找那群无业游民,里面有我家叛逆期的弟弟,把人揪回去。”   大妈的神色更古怪了。   等沈辞舟和季临戈真的看到那群无业游民,才知道大妈为什么欲言又止。   “弟弟?”沈辞舟忍不住笑出声,“季总的弟弟,长得有点着急啊……”   他趴在412号后院的墙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的往里面张望。   季临戈站在墙下,一手抱着沈辞舟,让人坐在他肩膀上,问完拍了拍沈辞舟的小腿,“看见什么了?”   “嘘……”沈辞舟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声说:“放我下去,动作小点……”   季临戈把人稳稳的放到地面上,沈辞舟拉着季临戈走远些,隐约能听到院子里的人声和狗叫。   “刚才可能去前院喂狗了,所以爬上去才没看到狗。”沈辞舟仔细的拍点胸口蹭上的灰,“那些人……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五岁之间吧,看身形不像小混混,更像私人保镖。”   基本可以确定,沈陆英是在这里接受“疗养”的。   “你说,如果我没斗得过乔欢颜,她是不是也会把我送这来?”沈辞舟笑着问。   “说这话多晦气?”季临戈拆了根棒棒糖塞进沈辞舟嘴里,“我在,没有如果。”   是柠檬味,香精味太重,酸得沈辞舟一皱眉。   他见季临戈开始挽袖口,西装外套被扔在了车里,季临戈身上就一件黑衬衫。   黑色的袖口叠了上去,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季临戈动作散漫的扯下领带,叠好后塞进沈辞舟外套的口袋里,又解开了两个纽扣。   西装的口袋都是用来放小物件的,领带哪里放得下,于是滑出来一截,就这么吊着,在沈辞舟胸口处晃了一下,被沈辞舟捞住,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沈辞舟皱眉,“你要进去?”   “不然怎么办?”季临戈俯身亲了他一下,啾的一声,“乔欢颜不是给那几位送过人?你确定要报警?”   沈辞舟抿唇,不放心的抓住季临戈的胳膊,“我知道,但明天可以让沈青锋派人……”   “集团内部也未必肃清干净了……”季临戈好笑的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船儿,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这么不舍的表情,下次留在床上,我要退出来的时候好吗?”   沈辞舟:“……喂狗去吧你!”   季临戈笑了一声,转身打量了一下院墙,“等会儿绕到前门,哥给你开门。”   沈辞舟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千万小心。”   季临戈摆了摆手。   他弯腰捡了一把地上的碎石子,小跑几步,脚一蹬墙面,单手扒住墙头,长腿一勾就翻了上去,像只敏捷度豹。   同一时间,凶狠的犬叫声起,季临戈对着沈辞舟比了个手势,扭身直接跳了下去。   沈辞舟紧张的跑过去,听着墙里的动静。   尽管犬吠很快呜咽着止住,但脚步声和男人粗哑的喝问很快接连响起,隔着墙,沈辞舟听见季临戈冷笑了一声。   他音色醇厚低沉,这么一笑道不尽的风流轻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调.情。   沈辞舟担忧的心绪浓密就安定下来了,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大约七八分钟,季临戈的声音在墙那边响起,“船儿,去门那边,还是你打算翻墙?”   沈辞舟看了眼高墙,果断的走向了前门。   电控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沈辞舟钻进来,果不其然在前院地上看到了几个狗食盆,那盆子里还装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散发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   吃这种带着生血的东西,再温顺的狗子也会养处凶性,更何况这些人养的还是烈性犬。   沈辞舟奔向季临戈,抓着人上下打量一通。   季临戈额发散乱,衬衫皱皱巴巴的沾了泥土,西装裤上还有狗抓挠出来的泥印子,腰腹部的衣服被刮开条大口子,破口处露出腹肌,块块分明的线条上横亘着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沈辞舟开始后悔,俯身凑过去看,“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你再看两眼它都结痂了。”季临戈好笑的把他拉起来,“他们有刀具,擦破点皮而已,不知道楼里面还又没人有人,你等会儿跟着我。”   410到430都是独栋的小楼,有院子,这片小型别墅区的开发商干到一半跑了,留下还没做外部装饰的楼体,白日时还能看出几分规划中的光鲜,夜里看就只剩下了破败阴森。   沈陆英的位置很好找,因为只有一楼最右面两间房上了玻璃用来挡风,还有电灯的光透出来。   能在这里看到沈陆英,也挺让人唏嘘的。   那男人蜷缩在轮椅里,面前放着冷掉的泡面,似乎是失.禁了,轮椅下洇出一片阴影,他背对着沈辞舟,听见脚步声先瑟缩了一下,低声说:“乔欢颜进去了,这几个月没给你们钱,但出来肯定会接着给钱的,她要我活着,时不时露个面的……能不能先帮我把裤子换了?”   他说着,转过轮椅。   尽管早有预料,但沈辞舟听到他流利的说了那么长一串话,还是有些诧异,等看到沈陆英正脸时,他几乎有些怜悯了。   上次在老宅看见沈陆英,这人至少干净整洁,现在看来,应该是乔欢颜为了做戏才让人给他收拾的。   沈陆英很邋遢,头发应该有段时间没打理了,胡乱用一根鞋带绑在脑后,身上的衣服也很旧,但看护他的人也没让他脏到生病的地步,还在他腿上放了一件漏了棉絮的大衣。   他看见沈辞舟,浑浊的眼睛倏然亮起,疯了似的大叫道:“你个便宜货!蠢货!我不是把地址给你了?!怎么才找过来?!还不快点带我离开这!!”   “嘿,真有意思。”季临戈摸了摸耳朵,唇弯着,眼神却阴森森,他刚打完架,一身凶戾还未褪去,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沈陆英问:“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要不要我出去牵条狗来教你怎么叫?”   被他盯着,沈陆英缩了下脖子,再看向沈辞舟时,只敢小声嗫嚅着说:“辞舟,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救救我吧,我知道当年车祸的真相……”   他又激动起来,抓紧了轮椅的扶手,“乔欢颜那个贱人!这是谋杀!是谋杀!!” 第40章   季临戈拿着手机拍照取证, 谋杀的罪名能不能坐实不好说,但非法拘禁是一定没问题了。   沈陆英说乔欢颜当年在他的车上做了手脚,致使刹车失灵, 原本是想用车祸刺激一下沈老爷子, 没想到一箭双雕, 还有意外收获。   沈陆英是瘫痪了,可是神智清明的很,奈何乔欢颜手段毒辣,直接说把人送国外治疗, 从医院把人给转移了,等沈陆英回过味儿来, 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证据。”沈辞舟站的远远的, “除了你这个人证,你还有其他物证吗?”   “我上哪搞物证去?!”他声音一高,季临戈凉飕飕的眼神又递了回来,像沈辞舟忠诚不二的护卫犬, 吓得沈陆英又缩起脖子,“我这个样子,能留住什么证据?上次那条手绢,还是回老宅之后,我偷佣人的……”   也问不出什么, 沈陆英这辈子最明智的举动, 就是捡了那条手绢发出了求救信号,这还是在极致的求生欲之下硬逼出来的。   沈辞舟叫了救护车,先把人给抬走。   他们把送进医院,后面紧跟着就有民警来做笔录, 毕竟躺了一院子的人,冲突可不小,得知都是季临戈一个人放倒的,民警大叔和同事都一愣一愣的,给了沈辞舟一个“你对男友滤镜真厚”的眼神。   不过院子里有监控,季临戈翻墙进来,看不清用什么东西丢向了两条凶猛扑过来的罗威纳犬,两条狗抽搐着倒下,随即侧身一脚踢在第三条的狗腰上,那么大一条狗,直接翻滚出去了。   后面凶险至极的搏斗不必多说,尽管沈辞舟说了,他们是为了救人,但季临戈出手那个果断狠辣的样子,还是让调查的民警们眼皮子直跳,再三进行普法教育。   这么折腾一夜,天都要亮了,从派出所出来,沈辞舟接到了沈青锋的电话。   无论沈青锋有多不情愿,他已经被绑上了沈辞舟的船,不把乔欢颜以及乔欢颜身后的人扳倒。他也别想安生。   沈青锋这个人,一旦想开了就不会再犹豫,也不计较沈辞舟之前的威胁,和他详谈了几个细节,沈辞舟又说起被救出来的沈陆英。   听到这个名字,沈青锋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的问:“乔欢颜能打着他遗孀的幌子插足进晟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   “如果别人是指沈迎之,他显然没这个脑子,如果是指我……”沈辞舟笑了,气音从听筒传到沈青锋耳朵里,带着分明的轻蔑,“我本来也不是他的儿子,不是我的,我不强求,我只要守着我的小工厂……季临戈,你干嘛呢?”   沈青锋:???   沈辞舟原本是站在车外给沈青锋打的电话,一回头看见季临戈坐在车里面,自己拿着浸了消毒水的纱布往腰腹上按。   他打开车门,拍开季临戈的爪子,扯大那条破口去观察伤口,一边和沈青锋快速说:“我不会用他当幌子,沈陆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实话,他花天酒地时和那群小情人是各取所需,要说作奸犯科他还真没那个胆子,以后想继续骄奢淫逸是不可能了,看在爷爷的面上,给他找个过得去的疗养院一塞,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说完,也不等沈青锋回了,直接挂掉了电话。   “让你在医院处理,你不肯,你这么大的人还怕看医生吗?”沈辞舟瞪了他一眼,墨勾的眼尾撩的季临戈心尖一痒,“去副驾,我开车,回家我帮你处理。”   季临戈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披着外套下了车,去了副驾。   凌晨四点多钟,路上车都没有几辆,两人很快回到小公寓,沈辞舟把医院里带回来的纱布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洗手间细致的洗了手,这才出来给季临戈处理伤口。   季临戈已经脱掉了衬衫,赤着上身坐在沙发上,见他过来还有心思吹了个口哨,“船儿,看哥价值八千万帝国货币的美好肉.体……嘶!宝贝儿,你温柔点行吗?哥这是第一次……让别人给上药。”   伤口在腰腹,沈辞舟只能单膝跪在他腿.间,小心的去消毒。   如季临戈所说,伤口不深,只是长,已经不流血了,半凝在伤口里,但季临戈摸爬滚打好一阵,又是泥巴又是汗水的,为防感染还是要消毒。   “第一次?”沈辞舟抬眼看他,下颌绷着,很不高兴的样子,“你是雇佣兵,没受过伤?前面的能自己处理,后面的呢?”   “好吧。”季临戈笑了,“那至少前面是第一次。”   沈辞舟不理他的贫嘴,蹙着眉,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去擦拭伤口。   “船儿。”季临戈叫他。   沈辞舟:“嗯。”   季临戈又叫:“小船儿。”   沈辞舟抬眼:“干嘛……”   季临戈俯身,微凉的吻落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似的一下,碰了碰就又直起身。   和他接吻都是烫的,季临戈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不说话,像这样随意坐着,舒展的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紧实的腰腹和人鱼线,以及修长结实的大腿,都在无声的叫嚣着性.感。   所以他的吻总带着挑.逗的意味,沈辞舟当然不讨厌,谁都喜欢被爱人撩.拨的感觉,但像这么纯粹的,小朋友似的贴贴亲亲,也挺新鲜的。   “别乱动,伤口不疼么?”沈辞舟耳朵又热了。   “船儿,一个人对疼痛的忍受阈值,是会提高的。”季临戈说:“这个不疼。”   沈辞舟明白,他应该是受过更严重的伤。   “但从没有一次,有人这样小心的帮我处理伤口。”季临戈笑了,“觉得自己被放在了心尖上,真好。”   真好。   这两个字把沈辞舟逼的鼻尖一酸,他眨了眨眼,忍住眼底凝聚起的雾气,语气很淡的说:“这就真好了?没出息,以后还会更好的。”   “嗯。”季临戈靠在沙发里,药水的凉意蹭的他忍不住绷紧了腰腹,沈辞舟这样跪在腿.间实在让人心猿意马,他不得不想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我确实……有点怕医生,所以不想留在医院处理,你别生气宝贝儿。”   可能大多数男人是羞于承认自己怕什么的,但季临戈不会,只要沈辞舟想,他可以坦诚自己的所有弱点。   像狡猾的狐狸,只对伴侣露出柔软的肚皮。   “为什么古地球时代,他们也穿白大褂啊……”季临戈抱怨。   沈辞舟手一顿。   所以季临戈厌恶的是白衣服么?和研发他的那些人会很像吗?   沈辞舟默默把自己看中的一件白色大衣踢出购物计划,拿着绷带绕过季临戈的腰,低声承诺:“没关系,以后不会再让你去医院的。”   他在给季临戈缠绷带,腰后那半圈不得不环抱着他的腰去绕,季临戈偏头就能吻到他,亲了亲他的耳朵。   终于处理完,沈辞舟累的不行,站起来时腿有点麻,走路姿势别别扭扭的,季临戈好笑的提醒他,“船儿,你腿上那个,不擦一下么?”   他不说还好,反正早就干了,一说完沈辞舟整个人都僵住了,那颗红色的小痣似乎隐隐发烫,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他无语的看着季临戈,同手同脚的挪进浴室,“我……我还是洗个澡……”   季临戈坐在沙发上恶劣的笑,笑完又觉得自己也该冲一下,总感觉一身狗味儿。   ……   沈陆英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这一出现,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找出他年轻时一掷千金、花天酒地的照片,再和现在这个形容枯槁的老男人一对比,这天差地别的变化,简直就是遭受虐待的最好证据。   还有内部消息不胫而走,说乔欢颜与当地××领导官商勾结,暗箱操作低价拍下了四五块地皮,甚至曝出性.贿赂的丑闻。   其中牵连到四年前一桩旧案,一个很有天分的年轻女歌手,在签约乔欢颜的娱乐公司后,不久就因抑郁症自.杀,留下的最后一首歌就是在暗示自己被迫接受了很多不能说的交易。   一石激起千层浪,法院的审判结果还没出来,舆论先炸开了。   这样的情况下,沈辞舟接到乔欢颜律师的电话,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探监室里,沈辞舟见到了乔欢颜。   上次她出庭时,还能优雅从容,此时已经没有那股子淡定劲了,但她是个美人,真的很美的那种,哪怕此时已经形销骨立,竟然还有三分我见犹怜的风韵。   她看见沈辞舟,似乎克制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小舟。”她轻声说:“我们母子俩,不该变成今天这样的,不是吗?”   沈辞舟抬眼看她,隔着那层玻璃,他握着电话的手还有闲敲了敲塑料的听筒。   这轻松的“哒哒”,让乔欢颜哭诉一停,呆滞的看着他。   “你哭,是在后悔吧?”沈辞舟笑着说:“只不过你后悔的是所有盘算都失败了,而不是后悔伤害过多少人。”   “你以为我是来听你忏悔的?不,我不需要。”他一字一顿道:“我是来痛打落水狗的,毕竟今天不打,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在听筒里,听见乔欢颜上下牙磕碰的声音。   这种因为惧怕而不能自控的颤抖,他年幼时也有过。   “你知道枪决时的子弹,是自费的吗?”沈辞舟笑了笑,“我愿意给你出这笔费用,毕竟我们母、子、一、场。”   探监室厚重的铁门关上,乔欢颜歇斯底里的求饶声也被关在身后。   冥冥之中,沈辞舟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斗赢乔欢颜了,但上一次似乎很难很难……   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会是“前世”吗?他又想不起来。   沈辞舟踏出监狱的铁门,便看见季临戈在等他。   他未婚夫,斜倚着车门,没看见他时,表情又冷又傲,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不细看还以为是根细烟,就像只高贵的、独自舔毛的火狐狸。   看见他的一瞬间,那双透着紫的眼眸便亮了,即便没有了星云般的颜色,仍绚烂的像盛满了一片星河。   大狐狸摇着尾巴,走过来,敞开风衣把他裹进怀里。   他被塞了个棒棒糖,这次是草莓味的,还是香精的味道,甜到发腻。   沈辞舟嫌弃:“你到底买了多少么?”   “那大妈店里网络不好,扫码扫不上,找零找不开,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提桶走了。”季临戈咯吱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把小塑料棒丢掉,“怎么了?又太甜了是吧?”   他把沈辞舟嘴里的糖拿出来,低头吻了上去。   “我这颗是柠檬的,来中和一下。” 第41章   冬季的第一场雪里, 乔欢颜的案子迎来了终审。   “全体起立。”   旁听席上坐着的大多是晟启董事们的助理,沈辞舟起身系上西装的扣子,余光看到一对儿形容枯槁的中年夫妻, 他们是那个自.杀女歌手的父母。   除此之外, 沈迎之竟然也来了。   他瘦了很多, 下颌尖尖的,愈发像乔欢颜了,看着站在被告席上的母亲,眼神幽幽的, 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季临戈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握,沈辞舟回过神, 听见审判长宣读宣判词。   “本院认为被告人乔欢颜,为谋取不正当利益,实施给予张某、陈某、齐某等人以财物、□□易的行为,构成行贿罪, 且数额巨大、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应予以严重惩处。”*   “被告人乔欢颜,故意非法拘禁受害人沈陆英,故意非法损害受害人的身体健康,致使受害人伤情恶化, 造成受害人重度伤残, 其行为构成非法拘禁罪和故意伤害罪,应予以严重惩处。”*   “被告人乔欢颜,利用职务便利,将晟启集团有限公司的财物非法占为己有, 且数额巨大,构成职务侵占罪,应予以惩处。”*   “N市检察院指控被告人乔欢颜,犯有行贿罪、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职务侵占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指控罪名成立,依照刑法第六十九条之规定,数罪并罚,判决如下:被告人乔欢颜,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当——!”   至此,一锤定音。   退庭后,旁听席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出去,晟启集团的人行色匆匆,面对围堵在外面的媒体都绷着张脸,嘴巴闭得紧紧的,留下早有准备的公关部发言人面对这些人的□□短炮。   沈辞舟和季临戈没急着出去,准备在接待室稍微等一会儿。   入了冬之后,沈辞舟就愈发怕冷了,早早穿上了夹棉的驼绒大衣,而季临戈竟然只在高领毛衣外穿了件厚夹克衫,沈辞舟在没暖气的接待室里缩手缩脚,很不平衡的问季临戈:“你不冷么?”   “不冷。”季临戈伸手拉住他的手搓搓。   真的,大狐狸爪子热乎乎的。   沈辞舟狐疑道:“……你的体温,是不是比正常人类要高?”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季临戈笑了,“确实,高一点五度左右,数据证明,这个温度使用体验最佳。”   沈辞舟:……   属实是匠心打造了,他白嫖那个劳什子卖家八千万,想想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说来他们可能不信,是商品自愿和他走的。   他正想调侃季临戈几句,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转过转角。   “沈迎之……”沈辞舟皱眉,“他跑什么?”   ……   法院一楼的最右的卫生间里,沈迎之小心的确认了每个隔间都没有人,然后在门口放了“维修中”的黄色标识,这才关上卫生间的门,跑到了最里面的隔间。   他一时半刻也忍不了了,他看着乔欢颜被法警带走时怨毒又绝望的眼神,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他扶着门板喘了口气,闭着眼,把那个红光闪烁的兑换面板给翻了出来。   他的面板上各色项目像手机app一样罗列着,最上角的消息上,又一个红色惊叹号。   是他上次发出的问题有了回复。   沈迎之至今没想清楚,为什么沈辞舟没有死。   明明他之前的每个目的都达成了,他换来了优秀的大提琴天赋、换来了周围人对他几乎无条件的爱护、换来了各种各样的机会……   除掉沈辞舟的积分很高,他甚至不惜倒欠了一千多积分,到现在也没还上,积分回到正数前,他的主角光环也下线了,导致他攒积分就更困难了,简直是举步维艰。   他之前以为光环暂时不在也没关系,反正沈辞舟一死,谁还能和他作对,凭他的能力,走任务攒积分还不是轻而易举,很快他就能赎回光环。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耳光,他的最近任务:进入晟启集团实习,到现在也没完成。   这就让他愈发不甘,他的积分就白花了吗?!   他向系统报错,要求退还积分,或者让沈辞舟再出一次意外。   今天才收到回复。   他躲进角落,小心的点开那条消息。   “主角光环系统:您好,根据检测,您消耗5000点积分兑换的【致死意外】已经实施,但被入侵病.毒干扰,导致执行失败。”   “目前系统正在自查,必要时,会为您清除病.毒。”   “已消耗的积分无法退还,请您谅解。”   沈迎之差点气吐血。   “入侵的病.毒……”他喃喃出声,“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才算‘必要时’?你他妈的先把积分还给我啊!!”   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一脚踢到隔间的板子上,哐啷的一声响,沈迎之转了一圈,抓着头发又吼了一遍,“你把积分退给我啊!!不然沈辞舟不会放过我的!我必须先下手!!我必须……”   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他歇斯底里的疯狂,沈迎之一愣,不耐烦的说:“谁啊?瞎了吗?!没看见门口的……”   门外的人根本不等他说完,一脚发力把门踹开,站在里面的沈迎之被飞来的门板迎面拍的差点背过气去,眼前璀璨的星光还没散,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扯着领子拉出了隔间。   沈迎之觉得自己鼻梁应该是骨折了,酸痛的感觉一拥而上,一碰鼻子先摸了一手血,他隐约听见沈辞舟温和的声音。   “刚才的动静?哦,是水管裂了,没关系,已经在维修了,等修理好了您再来打扫就好。”   沈迎之隐隐猜到踹门的是谁了,抬眼正对上季临戈阴翳的一双眼。   他明明是第一次和季临戈正面接触,却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凶戾的气质莫名熟悉,一时怕的连喊疼都忘了。   “你刚才说,要先下手为强?”季临戈脱掉了外套,随手扔给沈辞舟,活动着手腕问:“你倒是说说,怎么下手?向谁下手?嗯?”   他像是被进犯领地的狼王,磨着牙准备撕碎一切来犯之敌,却在动手的前一秒,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像给他套上了止咬器。   沈辞舟把衣服给他披上,神色寡淡的看了他一眼,“本来就穿的少,还脱?”   季临戈:“哦……”   他把外套穿上,往后一步给沈辞舟让出位置。   沈辞舟居高临下的盯着血糊了满脸的沈迎之,“我知道你有个系统,你从它那里获得了什么信息?介意告诉我吗?”   “我当然介意!”沈迎之闷声闷气的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辞舟早有预料,“那我们可以交换信息么,我先说,我有一个……主角系统……可以用来兑换……”   他故意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同时不放过沈迎之脸上表露出的分毫情绪,在看到他瞳孔无意识的轻颤和骤然收紧握拳的手时,沈辞舟就已经有了答案。   沈迎之已经略微撅起了嘴巴,看样子是要说“不可能”,但是他被沈辞舟骗过一次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脑子不管用,于是干脆闭嘴装死。   可沈辞舟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他张嘴了,不染尘埃的高定手工皮鞋踏在灰色的地砖上,他皱着眉转了一圈,自顾自的转头去和季临戈说话。   “病.毒……他刚刚是不是说了这个词?”   季临戈一点头,神色不虞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会用病.毒这个词?   听起来说的像是季临戈。   如果把世界观看作是一本书,那么为什么不是用外来者或入侵者作为代号,偏偏是病.毒?   就像维持世界运转的,是一台大型计算机。   再垂眸看沈迎之,沈辞舟并不觉得他有那个智商,能触碰到世界的真相。   他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递给沈迎之,“你简单画一下那个系统的界面,画完你就可以走了。”   沈迎之不甘心,他倒是想大声求救,又觉得在自己张嘴前,季临戈就会把他给打晕。   不过那东西在他脑子里,他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他偏偏把方的画成圆的,乱画一通,本来手机上画线就容易弯弯曲曲,他又存心应付,最后沈辞舟看着手机上那个神似八卦的东西都沉默了。   季临戈差点要把沈迎之按进马桶里。   “走吧季哥,他不会再说了。”沈辞舟拉着季临戈,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法院门外的媒体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三三两两个人见沈辞舟出来,还没来得及围过来,沈辞舟就被身边那个男人拉着,快速的上了车,一脚油门跑掉了,徒留一股汽车尾气。   把人远远甩开,季临戈降下了车速,皱眉问:“他画的是什么鬼画符?这能看出什么来?和船儿你的一样吗?”   沈辞舟笑了,把那张便签截图保存,“还真能看出来不一样。”   季临戈:“……怎么看出来的?万一是他胡乱画的?”   “就算是胡乱画的,他潜意识里最先想到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系统……”沈辞舟顿了顿,再次看了眼自己的系统,“他在这个圆圈里,胡乱填了这么多东西,也许他的系统界面上,能选择的选项有很多?但我的就没有,简直像个极简版的老年机。”   季临戈了然的点头,“说明他的系统比你那个粗制滥造的要高级。”   “嗯。”沈辞舟迟疑了一下,“但我觉得,今天最大的收获是‘病.毒’,这两个字好像不小心透露了点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沈辞舟坐直了一些,有些猜测哽在喉间,还是季临戈先说了出来。   “船儿,病毒这个词……”他沉声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是以那本书为脚本,构建的虚拟世界?”   这个猜测过于惊悚,狭小的空间安静了一瞬。   沈辞舟喉结滑了一下,许久,才声音艰涩的问:“季哥,我会不会只是……一串数据?”   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就停在沈辞舟的小公寓楼下,正午的阳光穿过车窗,落在沈辞舟的手背上,很真实很温暖。   季临戈俯身过去,给他解开安全带。   “想什么呢?”他顺势在沈辞舟唇上落下个吻,“就算是,那又怎么了?”   沈辞舟欲言又止,几次想说什么,都被他一个个逐渐加重的吻堵回去。   季临戈轻快的笑,扶着他后颈的拇指轻蹭着,像是安抚受惊的炸毛的小猫崽,“你是数据,我是病毒,很好,我们是绝配。”   他的气息,温柔又坚定的包裹住沈辞舟,惴惴不安的心像突然落进了一个蜜罐里,黏糊甜蜜的陷进去,于是跳动的渐渐慢了,恢复了正常速度。   没错,是又怎么了?   沈辞舟扶住季临戈的肩,轻轻的回吻,在季临戈又缠上来时,他突然笑了。   他低头,轻轻的咬在季临戈的喉结上,牙尖坏心眼的磨。   季临戈贴在他腰侧的手骤然收紧,低哑的声线里压抑着情绪,“船儿,都成年人了,你这暗示什么呢?嗯?”   “三百六十个G的资料没告诉你吗?”沈辞舟脸埋进他颈窝,鼻梁抵在季临戈颈侧,“季哥,我想要你。”   “我想感受你,真实存在的你,用最亲密的方式。”   “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相关法律和现实有出入,毕竟是架空架空架空,法学专业的大佬请一笑而过.orz   .感谢在2022-04-25 22:24:46~2022-04-26 23:1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枳 27瓶;紫叶 2瓶;沉墨凝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沈辞舟问可不可以, 季临戈没答,在电梯里抬手遮住摄像头,用吻答了这个问题。   两人边亲边磕磕绊绊的进了门, 沈辞舟被季临戈抱着坐到了消毒鞋柜上, 卡在沈辞舟腿之间, 继续亲,幸亏工作日,左邻右舍都上班上学去了,小公寓里安静的很, 也因为安静,接吻时细微的水.声都听得清晰, 听得耳热。   季临戈亲吻他轻颤的眼睫,低哑的笑了笑, “怕了?”   沈辞舟勾抱着他的脖子,摇头,也哑着说:“有点紧张。”   季临戈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安抚的亲了亲沈辞舟颈侧, “我可是学霸,放心,都交给我好了。”   零零散散的衣物从玄幻一路散落到卧室门口,沈辞舟墨蓝色的领带就丢在床边的地毯上,季临戈说这次先不用, 以后再说。   沈辞舟发现, 季临戈的话听起来很不靠谱,然而很多竟然都是实话实说。   比如三十六倍时长、最佳体验温度以及……学霸的技术。   如果季临戈还有售后调研的话,功能评价能打个五星,该商品已经物超所值了。   床头柜里放着上次买的小方盒子, 拆第三个包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辞舟没心思想什么数据什么病毒,体力消耗太大,他又饿又困的挠了下季临戈起伏的背脊,示意他人都快没了。   于是三十分钟草草结束了第三次,季临戈把软乎乎的小船洗刷干净,又换了新的床单和被罩,最后把人妥帖的塞进被子里,心情愉悦的哼着歌,去做夜宵了。   下班的邻居们已经回来了,隔音很好的小卧室里偶尔能听到关门的声响,沈辞舟窝在被子里睡了半个小时,又被季临戈挖出来吃饭。   季临戈见他侧坐着,眼神还懵懵的,忍不住笑着提议,“船儿,要不支个小桌子,就在这儿吃吧?”   “不行。”沈辞舟皱眉,“怎么能在床上吃饭?”   再说他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表现的像个二级伤残,太丢人了。   想到这儿,他故作淡定的站起身,姿势难免有些别扭的挪出了卧室。   季临戈煮了玉米鸡丝粥,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在砂锅里煮了很久,有些稠了,但鸡丝和玉米粒煮的软烂,米粒爆花,温度也正好入口。   配了一荤一素两碟凉拌的小菜,沈辞舟喝了三碗。   太消耗体力,他差点电量耗尽直接关机。   吃过晚饭,有了精神头,沈辞舟和季临戈靠在一起,看一部科幻题材的电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话。   季临戈揽着他的肩,给他喂切成块儿的水果,“现在我们处于被动地位对吧?如果它,我是说那个世界意识,别管它是计算机还是书,它没有行动的话,我们很难推测出它下一步要做什么。”   “是啊。”沈辞舟吃着半颗草莓,含含糊糊的说:“但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处境……”   季临戈捏着他的耳垂揉搓,“那也不能忧虑太过啊船儿,日子还过不过了?”   沈辞舟笑出声:“嗯,听你的。”   “你之前计划等乔欢颜的判决下来,就回去看望你奶奶不是吗?”季临戈说:“船儿,如果一个人活着,什么目标也没有,行尸走肉一样,那他和代码也没什么区别,你现在活的有血有肉,所以你就是你,不是纸片人,不是代码,你是沈辞舟,是我的小船儿。”   “季哥,我爱你。”   表白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不太庄重,但顺其自然,沈辞舟抬头,吻在季临戈下巴上,又说:“谢谢。”   季临戈把人抱到腿上低头搂在怀抱里亲亲,回应道:“哥也爱你……”   亲了两下又补充,“最爱你了。”   ……   原定的寒假计划仍要实施,沈辞舟借着沈青锋的人脉很快查到了沈奶奶所在的养老院,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和沈青锋告了假,依照计划飞去了S省昭山市。   季临戈与他同行。   上次暑假一起出游,季临戈还是个娃娃,两人是真的去度假的,这次娃娃被沈辞舟抱在怀里,季临戈就坐在他身边,两人牵着手一起看窗外的夕阳。   “季总工作处理完了?”沈辞舟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孟老爷子竟然肯放你走?”   季临戈抓着他的手,吻在指节上,“我上周连着加班你忘了?总之不会耽搁工程进度,我说如果不给我放假,我就要撂挑子吃软饭去了。”   沈辞舟都能想到他说这话时痞痞的又带着点小无赖的表情,想必孟老爷子又气得够呛。   “说到这个,老爷子竟然没让你改姓么?”沈辞舟想了想,了然,“想用你,又不想让你跟本家太过亲近,毕竟换了姓可就不一样了。”   “嗯。”季临戈无所谓的点头。   毕竟真要给他换,他也不会换的。   S省比N省更往北,出机场时下了雪,雪很大,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是N市的簌簌小雪比不了的美。   也是比不了的冷。   季临戈拆开行李,掏出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把沈辞舟的脑袋从下巴到脑门围起来,这木乃伊似的造型让沈辞舟很是无语,自己动手拆开,又看了眼提着行李的季临戈。   最后长长的羊绒围巾围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只能贴着走。   季临戈拖着两人的行李箱,好笑的说:“你可别摔倒了,不然倒一串儿,谁也别想跑。”   沈辞舟踢着雪,不屑一顾的说:“怎么可能。”   但大雪似乎故意报复他的轻蔑,没走出几步,沈辞舟一脚踏上了一块装饰地砖,这地砖和人行路上其他地砖材质不一样,沈辞舟恍然:难怪刚才的大娘牵着小朋友把这一排路都让出来了,看来本地人都知道这砖落雪后的威力啊。   摔倒的时候想不了这么多,这是他坐在地上后才反应过来的,身边还坐着被拉倒下的季临戈。   好在穿的厚,雪层也厚,两人面面相觑,一起笑出声。   季临戈松了松脖子上勒紧的围巾,凑过去亲了亲沈辞舟凉凉的侧脸,“干嘛啊船儿?谋杀亲夫么?”   沈辞舟咳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在路上坐着,红着耳朵爬起来,那条围巾被季临戈解下来,给他规规整整的围好了。   第二天是个晴天。   沈辞舟站在落地窗前,看远处的山被雪覆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干净的像铺展开的画布,阳光下的雪上跳跃着细碎的光芒。   季临戈从身后抱住他,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吻着他的耳垂问:“在想什么?”   沈辞舟看见两人映在窗上的影子。   新买的毛衣,季临戈终于如愿和他穿上了一样的衣服,圆领宽松的款式,纯白底色上有温柔的蓝色水波状纹路,季临戈穿着很好看,慵懒的优雅。   玻璃上的影子交叠,季临戈从后面圈着他,因为肩宽几乎能将沈辞舟完全罩住,还要略低头去吻他的耳朵。   像是察觉到什么,季临戈抬眼看向玻璃,弯腰将下颌抵在沈辞舟肩上,抱着人晃了晃,“看我呢?好看么?”   这种的夸奖沈辞舟从不吝啬,他点头笑着说:“好看呀,就是脸皮太厚了。”   季临戈不以为意,一并当做夸奖全盘接下,又晃了晃他,“要出发了,是在担心奶奶对你的态度?”   “嗯。”沈辞舟握着被子的手指紧了紧,“季哥,资料上说……她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忘了很多事。”   但她还记得她的孙子,逢人就念叨,可他不是沈迎之。   季临戈说:“如果你想见她,那我们就去看看她,如果见了会难受,那就不去,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遗憾。”   “嗯。”沈辞舟捧着热牛奶,“等我喝完,我就想好了。”   ……   沈辞舟还是去了,季临戈觉得是意料之中。   他的小船从来都是个勇敢的人,不会因为可能发生挫折就不去尝试。   沈奶奶的所在的养老院在一个小镇子上,季临戈租了车,两人直接开车过去。   沈辞舟一直很奇怪,这些年沈迎之对奶奶不闻不问,乔欢颜更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沈奶奶在养老院的一干费用事谁支付的?   “你们找沈老太太?”大厅里择豆角的中年女人诧异的抬头看。   眼前的两个年轻男人,都穿着面料一看就不便宜的大衣,问她话的青年长得精致,眉眼像画上描下来的,身后略高些的青年长得极俊,但看着有点凶还有点……不正经……   反正都是王大姐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敞亮,比电视的小明星还好看几分。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谨慎的问:“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沈辞舟顿了顿,还是说:“是她的孙子。”   “孙子!”王大姐顿时嚷了起来,“哎呦,那你是小沈对吧?小沈啊!你奶见天的念叨你,你这有出息的样子,你咋才来看她?”   沈辞舟抿了下唇,没解释什么,只是问:“请问,是谁在帮她缴费?”   “是东子啊。”王大姐领着他往里走,“对对,他今天也来了,你一会儿就能看见。”   东子……   沈辞舟皱眉,季临戈赶上两步,和他并肩,提醒他,“你记不记得,有个寸头的小子,他好像听了沈迎之的支使,汇演前要折你琴弓。”   沈辞舟:!   对,后来这寸头还在小胡同里被季临戈打了一顿,青蛙跳叫爸爸来着……   是一个人吗?   上了二楼,沈奶奶的房间在最里面。   即便是在室内,温度也不高,呼吸时都带着浅浅的白雾,沈辞舟看到斑驳的墙皮、水泥地面还有鼻端始终绕着的,腐朽的衰老的味道,那是老年人独有的气息。   他有些不是滋味的垂下眼睫。   “喏,就是这间。”王大姐给他推开门,对着里面叫道:“东子,沈奶奶的孙子回来了,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吗?”   青年在给老太太剪指甲,听到这句话他肩膀一僵,惊喜万分的转过头,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沈辞舟时凝固住了。   “怎么是你?”仍是寸头的青年惊诧的问。   沈辞舟微微颌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23:13:25~2022-04-27 18: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枳 30瓶;一个小平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寸头还在愣神, 身后坐在床边的老太太好奇的探出头来看,沈辞舟也看到了她。   老人头发花白,但干净整齐, 兴许是因为天生卷发, 头发蓬松着像一朵柔软的云, 很像动画片里的慈祥老奶奶的形象,她老了,脸上有皱纹和老人斑,但依稀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 眼睛还清凌凌的。   沈辞舟紧张的绷紧了身体。   可老太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开了, 缺了颗牙齿的嘴巴咧着,笑眯眯的对他招手, “阿源回来啦!”   沈源……   是沈辞舟生父的名字。   沈辞舟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不该应声时,沈奶奶下了床,颤颤巍巍的绕过杵在那里的寸头青年, 走过来拉住了沈辞舟的手。   “下学回来啦!”沈奶奶慈祥的笑着,抬手去摸沈辞舟的脑袋,“奶奶给你包饺子……”   沈辞舟低头让她摸头。   她应该自称妈妈的,可能脑子已经记不清了,连辈分都错乱起来, 可这一声奶奶, 却叫得沈辞舟心底发软。   他扭头看了眼季临戈。   季临戈点头,转身问王大姐办理退院手续去了。   因为“阿源”回来了,今天的沈奶奶午睡时很激动,王大姐哄了很久才把人哄睡着, 沈辞舟退出房间时,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抽烟的寸头。   寸头见他过来,把烟熄灭了,点头道:“我叫云东,以前的事儿对不住了。”   沈辞舟摇头,“是我要谢谢你,这么多年为奶奶垫付费用,方便说一下开销吗?我可以……”   “不用。”云东闷声打断他,“这钱跟你没关系。”   两人一时又无话可说的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云东又开口说:“我给小之……沈迎之打过几次电话,他都说他有苦衷,不能回来看奶奶,其实没有对吧?他就是想当少爷,想和我们这群人断了联系。”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根本不用沈辞舟给出答案,沈辞舟觉得云东和沈迎之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朋友,不然不会在失望之后,还替沈迎之垫付住院的钱。   这像是往人伤口上撒盐的问题,沈辞舟当然不会问出口,只和云东交代了奶奶以后要去的疗养院的地址,方便云东去探望。   那边王大姐已经在帮忙收拾行李了,沈辞舟准备去帮忙。   云东又叫住他,“唉!沈少爷,你能不能说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迎之说沈叔两口子是故意换的孩子,我不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沈辞舟脚步一顿,半侧过身说:“不是,是沈迎之的生母因为他有先天疾病,联合医院的护士,对换了孩子。”   云东看起来并不意外,又从烟盒里拿出根烟,摆手道:“啊,我知道了,你走开吧,看你好像不太喜欢烟味……”   沈辞舟转身,装作没看见他红了的眼角。   ……   去新的疗养院之前,沈辞舟想把老人带回家小住一段时间,至少在家过完年。   他和季临戈来之前,已经找了家政去以前的沈家小院打扫过了,还请了个保姆过去,这会儿回去正好。   因为沈辞舟长得像沈源,所以奶奶很配合的上了车,但是看到季临戈时,沈奶奶立刻皱起了眉,坐在后排小声和沈辞舟嘀嘀咕咕。   “阿源啊,这是你对象吗?”   沈辞舟没想到老太太脑子不清明,但竟然也是个慧眼如炬的,又想到他现在在她眼里是沈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有些尴尬的点头嗯了一声。   “哎呦不得了,长得真漂亮。”沈奶奶捂嘴笑,“就是骨头架子大了点,不过没关系,好生养。”   沈辞舟:……   他憋着笑,面无表情的拍了拍驾驶席的靠背,“听见了吗?好生养。”   季临戈:“奶奶说的对,咱们得快点,别管结果如何,努力的过程还是要有的。”   他回头笑着看了沈辞舟一眼,“你说对吧?船儿?”   沈辞舟:……   不愧是你,季狐狸精。   季临戈正要发动车子,车窗被人敲了两下,云东在外面问:“你们是不是回镇上?给我顺回去呗?”   这人照顾沈奶奶这么久,沈辞舟当然不会有意见,季临戈落下车窗,探头一闻,摆手让他走开一点。   云东:???   他刚想爆粗口,一对上季临戈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不知怎么就生出一种叫爸爸的冲动。   季临戈说:“你吹会儿风,散散烟味再上来,烟味大,他会晕车。”   云东:……   乖乖走开。   回去的路上,云东听沈辞舟和季临戈闲聊,听到疗养院一年的价格后,脸都扭曲了一瞬,他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如果是这样,你们还不如让老太太住在家里,老太太一直想回家来着。”   “我们不能在S省长住。”沈辞舟解释,“还要……”   他想说还要盯着沈迎之,想起这人和沈迎之的暧昧关系,又改口说:“我还没毕业。”   “毕业你也未必回来吧。”云东无所谓的耸肩,“不用不好意思,你又不是在奶奶和沈叔身边养大的,没什么感情也很正常,能回来赡养老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季临戈挑眉,看了眼云东。   看着混账,原来还挺通情达理的。   “你把老太太放家里,让我妈去照顾他,钱得给点,就那个什么疗养院的一半就成。”云东摸了摸口袋,下意识想掏烟,被季临戈扫了一眼,又讪讪停住手,“我家和沈家是邻居,我妈生我的时候是沈奶奶搭的手,沈奶奶在养老院我妈也总来看她,感情和人品上你都能放心,大不了安个摄像头,反正我妈给别人家当保姆也是一样的。”   他说了一长串,沈辞舟听的认真,最后点头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到了镇上,云东先下车走了。   巷子口狭窄,车开不进去,季临戈先下车,让沈辞舟把老太太扶到了他背上。   老太太笑呵呵的,摸了摸季临戈的肩膀,还在念叨着真结实,真好。   “奶奶,您这手法怎么像摸猪肉一样。”季临戈忍不住笑,他侧头看向走在身边的沈辞舟,“船儿,今天高兴吗?”   “谈不上高不高兴。”沈辞舟看向笑眯眯的老太太,“季哥你说的对,不来,我会后悔的……”   ……   沈家的孙子回来了,左邻右舍的大妈们还围观过一阵,见不是从小在巷子里长大的沈迎之,还有些诧异,相互一打听才知道,是丢了的亲生孩子找回来了。   这两天沈家的小房子里,没少倒腾进去各色家电,看得邻居们都有些眼热,也就是冬天,不然可能要天天在巷子口开茶话会讨论了。   如云东所说,他妈妈云姨是个单身母亲,一人把云东拉扯到长大,性格爽朗热情,做事干净利索,听到小院子有动静,没围着看热闹,而是第一时间冲进来帮忙,拉着沈辞舟上下看着,先红了眼眶。   “叫辞舟是么?”她哽咽着说:“你爸妈看到你,不知道要有多高兴哩,长得也标致,还有出息,比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强太多了!!”   沈辞舟最是不会应付这个年龄的妇女同志,唯一能参考的对象已经送去铁窗泪了,过完年就要吃花生米,他被云姨哭的四肢僵硬,原地站成了一只漂亮花瓶。   还是季临戈在屋里探头问:“阿姨!床单怎么铺?”   于是女人擦着眼泪跑去帮忙,季临戈对沈辞舟眨眨眼,沈辞舟赶紧拱手谢他解围。   为了老人的健康着想,小房子没再装修,但原本家徒四壁的屋子,已经被沈辞舟和季临戈填满了,奶奶虽然生病,但并不闹人,她就躺在沈辞舟买来的躺椅上,在窗户底下烤着暖气晒着太阳,笑眯眯的看着沈辞舟和季临戈忙里忙外,手上还在织着一条围巾。   沈家房子面积很小,但硬是隔出了三室一厅,沈迎之以前的卧室是最大的,向阳的方向,沈辞舟试探着动了房间里的东西,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迷失在错乱的时空里,在这里她的儿子沈源才上高中,但同时她又是沈源的奶奶,这样就好像从没失去过儿子和孙子。   沈辞舟想了想,没扔掉沈迎之的东西,他担心他离开后,奶奶会惦记,于是把那些东西封进了箱子里,然后重新整理大卧室,把它改成了奶奶的房间。   家里的软装全部焕然一新,是暖暖的原木风格,沈辞舟买了很多干花,插在小花瓶里,放在窗台上、鞋柜上、电视庞、冰箱上……   用云姨的话说,像电视剧里的小房子,真漂亮,回家她也要这么弄,结果来帮忙的云东揭短,说那小花瓶在他家活不过三天,被云姨用扫帚追着炫了一顿,季临戈喊着让他们小心花瓶。   沈辞舟垂着眼睫偷笑,抬眸就看见奶奶慈爱的目光。   夜里,奶奶睡下,云姨和云东吵吵闹闹的回了家,沈辞舟和季临戈回了小卧室,小卧室是真的小,比沈辞舟自己的小公寓还要夸张,一张双人床左边是柜子,右边就是墙。   用季临戈的话讲:走,我们进屋就上.床。   吸顶灯换成了浮雕云朵的样式,调成暗光后,像一朵透着月光的云,沈辞舟靠在季临戈怀里,忙了一天了,已经很累了,但还是睡不着。   “季哥,我喜欢这里。”沈辞舟半阖着眼睛,喃喃说:“如果我是在这里长大的,会长成什么样的人?”   人就是这样,总是会想如果如何,沈辞舟平时冷静自持,他很少想这样徒增烦恼的问题,今晚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季临戈,他可以不那么冷静。   所以一些闲话、废话也就脱口而出,他问完就后悔了,“算了……”   “如果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季临戈下颌蹭了蹭他的头发,“你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为了给家里省钱,年年都拿奖学金……”   “然后呢,老师就会安排三好学生沈小船,去辅导班上的差生季小刀。”   沈辞舟笑出声,“胡说八道。”   但也许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哪怕是闲话和废话,他也愿意听,还能津津有味的讨论,沈辞舟都没注意到,季临戈刻意把“如果”里的父母给忽视掉了,让这段假设也没有遗憾。   “怎么就胡说八道了?”季临戈扬眉,“假设的多好,还想不想听了?沈小船同学?”   沈辞舟拖长调子,嗯了一声。   季临戈又继续说:“沈小船同学就把季小刀同学带回家写作业,喏,就在这个小卧室里,小船坐在床边,我坐在小书桌旁的椅子上。”   沈辞舟想了想那副场景,两个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少年,对角坐着写作业,确实青春纯真……   他这纯真没下心头,又听季临戈说:“但这个差生呢,其实偷偷暗恋三好学生沈小船好久了,终于有机会和他独处,于是提出要求,答对一道选择呢,就奖励一个亲亲,答对一道简答就蹭蹭小红痣,答对一道论述就……”   沈辞舟:……   什么见鬼的青春纯真?!!   他翻过身,背对着季临戈,“我是理科生,没有什么简答论述,假设不成立,我困了,要睡了。”   “沈小船同学。”季临戈笑着抱住他,轻吻他的后颈,“我想答个论述……”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你,总有办法哄小船忘掉不开心。   .感谢在2022-04-27 18:41:29~2022-04-27 23:1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年终岁尾, 转眼而至。   云姨问沈辞舟,今年两家一起过年合不合适,沈辞舟当然没有意见, 他和季临戈只会做些简单的菜品, 原本还在犯愁年夜饭怎么做, 这下直接被云姨给包揽了。   她带着长工云东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大手一挥把沈辞舟和季临戈赶出家门,给了他们一条长长的单子, 让他俩照着去买菜。   沈辞舟两人被关在门外,捧着纸单面面相觑, 最后笑着牵手去开车了。   小镇上没有大型商超,而是菜市场, 两人出来的早,在一众背着手的小老头小老太太堆儿里鹤立鸡群,哪怕人多也不用担心走散,所以决定分头行动。   沈辞舟把纸单一撕两半, 季临戈把肉类、海鲜的那一截拿走,笑着揶揄:“有味道的活,我去做好了。”   沈辞舟也不推辞,扯着他的领子快速亲了一下,“谢啦, 季哥。”   然而真的和季临戈分开, 沈辞舟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些微妙变化,原本季临戈走在前面会分开人.流,沈辞舟只要轻轻松松的牵着手跟着他就好,现在才体会到摩肩接踵的拥挤。   他在人群中驻足一瞬, 有些好笑,觉得自己真是被惯坏了,都快忘了季临戈来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的。   他打起精神,掏出纸单,看了眼要买的青菜,准确定位绿油油的摊位后,奋力挤了过去。   等两人在门口回合,看到彼此脸上好像跑了三千米的疲惫,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些大爷大妈也太能挤了,作战能力惊人啊……”季临戈笑着抱怨,“还泥鳅似的,从我胳膊底下钻过去,抢走了我看上的一块腊肉。”   沈辞舟心有余悸的点头。   “走吧,还有什么没买?”季临戈余光看见了什么,“船儿,鞋带开了。”   沈辞舟抬脚看了眼雪地靴,正要把东西放下,季临戈已经把他拉到了人少的角落,放下东西,自然而然的蹲下给他系鞋带。   “咳……干嘛呀……”沈辞舟耳朵烧红的往围巾里埋了埋脸,“我自己可以的,这么多人看着……”   “我看看谁看呢?”季临戈抬头环视一圈,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对上他懒散却霸道的眼神后,立马龟缩回去了,他嗤笑一声,“船儿,同性婚姻不是都合法了吗?怎么有人像刚出土的文物似的?”   他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某些人听到。   沈辞舟心想,这里毕竟是小城市么……   不过鞋带已经系完了,季临戈把他手里的袋子也都接过去,“还没说呢,还有什么没买?”   “对联和福字……”沈辞舟抿了下唇,“我们去买红纸和笔墨吧,我自己写。”   没想到这年头,现成的想买容易,好看的半成品红纸却不好找,两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锁好,走了两条街才买到合心意的。   洒金红底的纸面,很喜庆也很好看,顺便买了爆竹和烟花。   转过街角,人.流骤然密集,多是中老年人,前方烟火缭绕,竟然有一间小庙,不在深林偏在市井,所以黑瓦红墙都染上了些新年的喜意。   好像神佛也要过年了。   沈辞舟一向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但季临戈似乎没见过这种景象,有些好奇的张扬两眼,低头问沈辞舟,“这是庙吗?做什么的?”   “供奉神佛的地方。”沈辞舟解释,“或者说是供奉信仰的地方,有所求的人来这里点一炷香,或者捐些香火钱,希望神佛保佑自己心愿达成……”   季临戈:“啊?”   他似乎根本理解不了,还是很茫然的看着沈辞舟。   “算了。”沈辞舟放弃了解释,拉着他随着人群一同像小庙走去,“你亲眼去看看好了。”   两人高的正门开着,进去直接是前殿,两侧供奉着天王像,三米左右的彩色塑像漆着青蓝色的皮肤,手持法器,怒目圆睁的俯视着来来往往的信徒。   季临戈在一众俯首叩拜的人里有些格格不入,张嘴要说什么,被沈辞舟捂住了嘴巴。   “不许说那个字。”沈辞舟低声道:“你不信没关系,但要尊重别人的信仰。”   季临戈虽然没有敬畏之心,但礼节还是懂的,对着沈辞舟眨眼,唇贴着他的掌心动了动。   “知道了。”   两人穿过前殿,到了小小的广场上。   广场正北是一尊约两层楼高的观音像,慈眉善目的低垂着眉眼,再往后就是正殿了。   庙就是这么小,但临近年节香火不错,很多不能走远路的老人可能更愿意来这里上一炷香。   “还进正殿么?”沈辞舟挠了下季临戈的手心,“正殿好像要收费。”   “不去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季临戈捉住他的手,一起揣进口袋里,“反正我是理解不了的,星际时代没有这些东西,人类不需要神明,我们以科技比肩神明。”   “确实……”沈辞舟呼出一口白气,“但不管哪个时代,总有人所求不得,或者挣脱不了眼前困境,于是想要仰仗外物,所以就有了信仰。”   “是吗?”季临戈不以为的笑了一下,“那我信仰我手中的刀,还有我的机甲。”   “也对,让你理解有点难。”沈辞舟拉着他,两个人并肩往外走,“你这个人,但凡有所求,前面横着刀山火海你也会爬过去,自己抓到手里。”   “所以你干嘛非要进来煞风景?”沈辞舟瞪他一眼。   季临戈说:“好奇,我没见过。”   两人从偏门走出,沿着街道往市场的停车场走,季临戈绕到沈辞舟另一侧,去暖他另一只手,顺着话题谈下去,“那船儿你呢?你信这些吗?”   沈辞舟笑了笑,“季哥,我们是同类呀。”   季临戈若有所思,安静的走了一段路,才偏过头垂眸说:“小船儿,我不会让你有求而不得的事,也不会让你落入走不出的困境,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神明。”   沈辞舟停住脚步。   冬季干燥冰冷的风穿过街角,带来爆竹燃放后的火药味道,以及季临戈身上浅淡的木质香调,这味道是从他身上沾染去的,现在还杂糅了寺庙里的香火味。   沈辞舟莫名的想到,他之前为了补习狗血重生文,还看了一本神奇的ABO文,并且对里面依靠信息素找对象的行为嗤之以鼻。   人又不是动物,怎么可以靠嗅觉寻找伴侣?   然而这一刻他觉得那书的设定也许有几分道理,季临戈身上的气息会让他觉得心安。   “怎么了?”季临戈问他,“走累了?”   “累了。”沈辞舟顺着说:“背我吗?”   季临戈狐疑:“刚才给你系个鞋带,都要把脑袋埋进西红柿堆里以假乱真去了,怎么这会儿大街上让背着了?”   沈辞舟:“……你背不背?”   当然背了。   季临戈没让沈辞舟拎东西,怕冻到傲娇船喵喵的小爪子,他把东西塞进沈辞舟羽绒服的帽子里,然后把人稳稳的背起来。   沈辞舟勾着季临戈的脖子,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忍回不往上涌的泪意。   挺没出息的,也不知道季临戈刚才哪句话戳中他敏感的神经了,也许是求而不得,也许是走不出的困境,总之沈辞舟竟然有一瞬想要落泪。   他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莫名其妙的,更不好意思让季临戈看到,所以才顺口要背。   沈辞舟也觉得他不需要所谓的信仰。   虚假的神明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众生悲苦,而真正的神明负他前行,替他踏过不愿走的路。   两人去小庙耽搁了一会儿,回家时云姨已经打扫完毕了,接过食材时不忘埋怨他们俩磨蹭,叫抢红包的云东去厨房帮他砍骨头。   云东不情不愿的放下手机,季临戈见状主动请缨,“云姨,我帮你剁骨头,让他玩去吧。”   这打发孩子似的话成功挑衅到了云东,他审视着季临戈,撑着气势说:“你别以为健身房里练出点力气,就能剁骨头了,那也是技术活。”   “是吗?”季临戈脱掉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那有的人连健身房练出的力气都比不上,应该还没到能谈技术的层次吧?”   两人斗鸡似的挤进了厨房,反倒把云姨给挤出来了。   沈辞舟虽然也是个男人,但有时候理解不了他们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在桌子上铺了洒金红纸,浸润毛笔后准备题字上去。   云姨见了顿时大呼小叫不得了,把奶奶推过来看,像是围观小朋友才艺表演一样,奶奶还很给面子的呵呵笑,还没开始先鼓掌。   爷爷去世后,沈辞舟就没再见过这架势了,在那个女人眼里,似乎他会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没什么好骄傲炫耀的。   他耳朵热热的,甚至都有点紧张了。   云姨甚至问:“小舟啊,姨能录个视频吗?那什么,姨不往外发。”   沈辞舟愣愣点头,“嗯,可以的。”   毛笔吸满墨汁,沈辞舟在充当砚台的罐头盖边沿顿了顿笔,原本想写诗词,余光瞥见一脸淳朴的云姨和奶奶,落笔时换成了“天意回春生万物,人心乐善淑千祥”。   横批是岁岁平安。   “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云东咋舌称奇,“厉害厉害,少爷有一手。”   季临戈凑在另外一边,趁着云姨和奶奶看对联,飞快的亲了一下沈辞舟。   “不愧是我家船儿。”   不小心看见的云东:……   真特么没眼看,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他这个失恋人士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7 23:10:27~2022-04-28 23: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果Q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夜幕下万家灯火亮起, 四个人一起包的饺子下锅,蒸腾的水汽甚至钻出了小厨房的门,氤氲在小屋里。   云姨在煮饺子, 让沈辞舟和季临戈出去放鞭炮和烟花, 回来正好饺子也熟了。   云东说:“妈, 我也想去。”   云姨毫不留情的反驳,“你干什么去?多大个人了?再说人家小情侣放花,你跟着出去照亮么?”   云东:……   云姨还意犹未尽:“院子里那么多彩灯,花了一千多块呢!够亮了!你明年领回一个来, 别管男孩女孩,你得有个伴, 攀不上那根高枝,你还不活了咋滴?”   云东翻了个白眼, 带上耳机躲一边自闭去了。   季临戈乐得见他出不去,拉着沈辞舟的手出了门,绕过他们下午堆的胖雪人,去小院外面放鞭炮。   主要是因为他们买的鞭炮太长了, 小院子里放不开。   季临戈把打火机递到沈辞舟手里,眼瞳被身后闪烁的彩色灯光映得流光熠熠,在周围震耳的爆竹声里,大声问沈辞舟:“敢不敢点?!”   沈辞舟点头,拢着大衣蹲下身, 找到那根引线。   橙色火苗舔舐引线, 很快那根线就冒出了火花,沈辞舟快步跑向季临戈,被季临戈接住后抱在怀里,捂住了耳朵。   清脆的爆.炸声连绵成了一片, 空地上火花迸溅,这声音隔着季临戈的手掌再进入耳朵时,就变得闷闷的,不刺耳,只余下欢腾和热闹。   等鞭炮燃尽,季临戈又拿出了那箱烟花,轮流和沈辞舟点着玩,他们舍得花钱,买的烟花炸出的焰火范围更大更鲜艳,同住这一片的邻居们纷纷在自家小院里仰头看,还有人干脆跑出来看热闹。   大家早就听说了,沈家新找回来的小孩长得漂亮,可惜又是个同性恋,这会儿看见沈家小孩和他的对象,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打量。   那两个青年并肩站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下,一样的身材挺拔、姿容出众,连拥抱的身影都是契合圆满的。   那么一瞬,闲话就说不出口了,怪没趣的,大爷大妈们又各自缩了回去,只剩不谙世事的小朋友,绕着沈辞舟和季临戈跑来跑去。   放完烟花,两人带着一身凉意和火.药味回了屋,脱了外套帮云姨端菜。   除了两大盘饺子,云姨做了整整十二个菜,也不知道她那么个小小的身材里,怎么有那么多的能量,忙里忙外的也不觉得累,带着皱纹的脸上满是淳朴喜悦的笑容。   沈辞舟看着她,心里就涌起淡淡的遗憾。   众人落座,云东挨个给倒上了汽水,小气泡噼啪噼啪和窗外鞭炮啪啦啪啦的声音应和着,即便大家都没说话,但屋里还是热闹的。   “小舟啊……”云姨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看厚度能有小一千元,她递到沈辞舟面前,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姨知道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有出息的很,这点钱你别嫌少,是姨的心意,也别不要,那白眼狼还在沈家时,年年都有,你也得有!收下!”   沈辞舟不好推脱,决定回头和云东谈谈,云东要在家这边开个汽修店,如果资金有什么问题他愿意帮忙,全当是入股了。   奶奶手抖,只能用勺子吃饭,老人家在家里确实更有精气神,年夜饭要不是云姨看着,她要把自己吃撑到。   三个小伙子也没能把菜都消灭,收拾完餐具已经接近十二点,电视里传来倒计时,然后是新年的钟声。   安置好奶奶,送走了云姨和云东,沈辞舟先进了小浴室洗漱。   他站在花洒下冲头发上的泡沫,闭着眼睛时,听见浴室门锁咔哒弹开的声音,门开带进来一股小冷风,又快速关上。   沈辞舟知道是季临戈,浴室换门后,备用钥匙都在他那间小卧室的抽屉里,他一时睁不开眼睛,只好闭着眼睛侧头问:“季哥?”   “嗯。”季临戈应了声,从后面靠近,力道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把人拉进怀里。   背脊直接接触到皮肤,泡沫被冲下去一些,相贴的地方滑滑的,沈辞舟绷直了腰背,但并没出声拒绝。   “船儿……”季临戈咬住他的耳垂,“我来拿我的新年礼物。”   即便浴室做了干湿隔离,但还是把水弄到了外面,洗手台和镜子也不能幸免,沈辞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几乎惊了一跳。   那一片靡艳的粉白和湿润的眼眸嘴唇,都太过羞耻,可他身后拥着他的男人冻作霸道得很,禁.锢着他,不让他低头。   还像只魅魔似的,在他耳边哄着,让他看。   太混蛋了……   沈辞舟咬着嘴唇,把呜咽忍回去。   季临戈发现了,用拇指把微肿的唇解救出来,顺势越过齿关,恶劣的逗弄着舌尖。   最后还是折腾到了小卧室里。   云销雨霁时,沈辞舟整个人都软的不像话,被季临戈抱着亲亲贴贴时,半阖着眼哼唧抗议。   可大狐狸又狗子化了,吧嗒吧嗒的亲他,细碎的亲吻落在鼻尖、脸颊和耳朵上,痒痒的温存着。   扛不住睡意,沈辞舟回了个吻,也不知道亲在了哪里,闭着眼睛任由自己落入睡意。   ……   耳边连续不绝的爆竹声愈发清晰且喧闹,沈辞舟不满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   室内空间狭小,银灰色的金属墙壁上折射着糊成光斑的火光,他愣了一下,想叫季临戈,却发觉张不开嘴巴。   他控制不了自己,是梦吗?   又是一声爆炸声袭来,整个小房间都跟着歪了一下,梦里的沈辞舟稳住身形,快速翻身下床,一把拉开小窗上的百叶窗帘。   眼前的景象,让一直试图醒过来的沈辞舟霎时忘了挣扎。   无尽的黑铺展在视线里,在这块没有光线的画布上,巨大的红褐色星球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在自转,无数拳头或篮球大小的碎石飘过窗前,远方星云璀璨,浅金色的恒星风潮涌般吹拂……   太壮阔了,只有面对浩瀚的宇宙,人类才会发觉自身是如此渺小。   像荒漠中的沙砾。   在这个小小的,类似飞机窗口的舷窗外,两架庞然大物轰然对撞,其中一架钢铁巨兽率先开火,胸甲掀起伸出一排幽黑炮口,悍然迸射出刺目火舌,被击中的机甲轰然炸成了一片绚烂的星云,随即如流星般划破岑寂太空。   眼前的战争,哪怕是最先进的电影制作公司也做不出这样的特效,沈辞舟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会做这样的梦。   但梦里的他却波澜不惊,快速套上了一条雪白的长裤,然后登上了军靴,拎着挂在墙上的白色军装推开门。   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了。   同样军装打扮的年轻男人恭敬的低着头,把一块类似平板屏幕的玻璃递过来,低声汇报道:“殿下,是塞西莉亚的亲卫队,意图刺杀您。”   “嗯。”沈辞舟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垂死挣扎,但不要掉以轻心,逼近卡特兰跃迁门后,这样的反扑会更激烈。”   “是。”年轻男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穿上白色制服,低声询问:“您不继续休息了吗?”   梦里的沈辞舟笑了笑,“迪伦,战争结束后,我会有一个悠长的假期。”   他穿过战舰长长的舰桥,一路上穿着同样白色军装的军.人们纷纷驻足敬礼,他一一颔首回应,甚至连两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行礼时,也不例外。   他进了电梯。   四面都是玻璃的圆柱形电梯像个胶囊,沈辞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蓝光闪烁、科技感十足的中控室,还有机库处不断起落的机甲,电梯上的楼层数字跃动的让人眼花,是当下曳引式电梯绝对做不到的速度。   沈辞舟开始觉得好笑起来,怀疑自己是听季临戈说星际时代的事说多了,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梦境哪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沈辞舟以这位指挥官阁下的视角进入了指挥室,看着他以各种沈辞舟听不懂的词汇下达一条条命令,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像一枚枚棋子,被他投放在需要的格子里。   外面的炮火声已经平息了,不知名的恒星投下清亮的淡蓝色光晕,这场小规模的战争似乎告一段落了,指挥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轮换了一批,可这位指挥官还坐在这里。   沈辞舟感同身受的觉得累,又开始想要醒过来,那人摘了帽子,踱步去了舷窗前。   比起卧室里那个小窗户,这片舷窗简直是超大落地窗的规模,不知道是什么的透明材质打磨成了手掌厚,但坚硬的可怕,沈辞舟亲眼看见刚才有一发炮弹落了上来,也就留下一大片焦黑的痕迹而已。   窗边被固定在墙上的花盆里,生长着一丛漂亮的紫色花束,细长的柳叶状花瓣层层叠叠,由浅到深,瓣尖上像有星光在闪烁。   沈辞舟凑过去,轻嗅花瓣上幽幽的甜香,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心神放松。   像扫地机器人的小圆盘从舷窗外爬过,把那片焦黑给擦干净,还对着沈辞舟抬了下引擎盖,像是在敬礼。   沈辞舟忍俊不禁,下一秒却从小机器人擦干净的舷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仍是冷淡的、矜傲的一张脸,眉眼五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   倒影里的他,有一头金发和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说,船儿就是黑发黑瞳啊,这个洗剪吹版本以后给你们解释,当然洗剪吹的船儿也是美美的船儿。   .感谢在2022-04-28 23:23:51~2022-04-29 21:05: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51瓶;寒枳 22瓶;五梁液、洋桔梗与黑骑士 3瓶;沉墨凝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我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沈辞舟咯吱一声, 咬开煎饺脆脆的外壳,“但是醒过来好像又忘了。”   “说明睡眠质量好?”云东打了个哈欠,“这么一大早, 叫我来干嘛?快点说, 说完我回去睡觉了……”   “你和小舟说话客气点!”给奶奶喂粥的云姨瞪眼睛, “小舟说找你是有正事儿,不然你以为还能蹭这一顿早饭?我和小舟签合同了,今天正式上岗,谁家保姆拖家带口上雇主家吃饭?”   “云姨, 与您签合同,是为了保障您的权益。”沈辞舟笑的无奈, “以后云东可以过来吃饭的,不然您还要回家给他做饭。”   “谁给他做饭。”云姨白眼翻上天, “那么大一坨了,自己做啊。”   云东:……   他挠挠头,不看自家老妈,转而看向沈辞舟, “什么事?”   沈辞舟打起精神,“之前你说要开汽修店,资金上还差一些,我愿意借给你,或者说投资, 你觉得这个合作怎么样?”   云东:“……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缺钱了?”   沈辞舟:“你当时满脸写着缺钱。”   云东:???   他也不用在这种事上死要面子, 男子汉大丈夫,他觉得自己借了也能换上,于是点头同意了,他三两口喝了粥, 抬眼看见季临戈给沈辞舟夹煎饺,大拇指根一圈明晃晃的牙印,随口问了句:“你是不是让野猫给咬了?巷子里的野猫别随便喂,随便摸,凶的很,特别是带崽的。”   沈辞舟:“咳,咳咳咳……”   季临戈挑眉,看向沈辞舟,“不是野猫,是家猫,应该没带崽,看来还是干的次数少。”   云东:“啥?你还给家猫配种啊?”   季临戈不知道又要说什么,被沈辞舟一只煎饺塞嘴里,塞完后看向云东,“食不言。”   云东:“嘁,讲究人。”   他吃饭快,风卷残云似的,要不是和季临戈说话早就吃完了,三两口吃掉盘子里的煎饺,他拎着外套站起来,“行了我吃完……”   “近日两大集团终于放出了消息,沈氏与孟氏将结秦晋之好,请问孟总,这强强联合的消息是否准确呢?您和未婚夫为什么又要把原定的婚期提前呢?”   云东僵住,缓缓扭头看向电视机。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遥控器,把春晚重播换成了某财经娱乐频道,屏幕上的人正是孟诩。   孟诩西装革履,站在慈善晚会的红毯上,他看着倒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眼下的阴影连遮瑕都没盖住,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是私人问题,我无可奉告。”他冷淡敷衍,脚步匆匆走向自己的车子。   “孟董事长将孟氏集团旗下的贤源重工交给新认回来的季总,请问这件事和您的婚讯有消息吗?”有记者追着问。   沈辞舟都要佩服这人的勇气了,不过孟诩应该不会在镜头前动手……   他刚这么想完,孟诩已经回头,一把揪住提问者的领子。   “他算什么东西?”孟诩绷着一张脸说:“一个挖墙脚的私生子。”   “啪——”电视被关掉了。   “看这个干什么?”云姨瞪了眼云东,“一听见那谁谁的消息,你就挪不动脚,看看人家和你,还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又是豪门联姻,又是私生子挖墙脚的,啧啧,多乱!你就别想了,别掺合!”   她显然不知道,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私生子本人正在给他挖来的墙角剥虾。   “我知道。”云东低头,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转身推门出去,“我上店里去了,盯着装修。”   等人走了,云姨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收拾去了。   而走到巷子口的云东,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怯怯的少年音,轻轻的说:“东子哥,新年好。”   云东:……   他想直接挂掉电话。   “你别挂断!”沈迎之急声道:“奶奶!奶奶……还好吗?”   听他提起奶奶,云东手一顿,冷笑着反问:“好不好,和你沈少爷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沈迎之像是被戳到了肺管子上,“那和谁有关系?沈辞舟吗?!”   云东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到了极点,“奶奶这个年过的很开心,因为沈辞舟回来,她能安生的在家里过年,她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沈迎之又叫住他,“东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电话那端,沈迎之握紧手机,紧张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完不成去集团实习的任务,只好跳过那个任务,去做下一个,而下一个任务,就是和孟诩顺利结婚。   为了跳过任务,他又被倒扣了分数,之所以没选择欠着分数让沈辞舟再出一次意外,是因为他看到负数的积分下面,有行感叹号开头的红字,标注出了负分危险值。   再选一次“意外”,他就触发危险值了,会发生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也不想去尝试。   他知道沈辞舟回了老家,还是从别人转发的云姨朋友圈看到的端倪,云姨当然没拍沈辞舟和季临戈,但九宫格里有一张刚洗完的瓜果蔬菜,水池边放着一块儿手表。   在那个小县城里,能带那个牌子的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是绝不可能和云姨有交集的。   沈迎之这两天吃不下也睡不稳,他太想拿回主角光环,太想完成这次任务了。   他原本是个被全世界优待的人,突然失去了这种优待,甚至因为性格、能力不足而被处处针对,沈迎之没有反省自身,他只是更怀念以前的日子,并千方百计的想拿回他的特殊待遇。   以至于他最近都有点神经质了,反复和孟诩确认婚礼流程,孟诩不胜其烦,他最近加班加点,熬夜本来就让他脾气暴躁,在沈迎之第二十一次打电话问他酒店场次安排时,他终于忍不住对着沈迎之吼了一嗓子。   “如果不是因为季临戈,你以为我会急着和你结婚吗?!”   这句话彻底让沈迎之睡不着了,在得知沈辞舟可能在老家时,他就想让沈辞舟先不要回来,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想到了云东,这是唯一一个,在他失去主角光环时,还会帮他的人。   他尽量平静的说:“东哥,你让沈辞舟多留几天,等我结完婚再回N市,可以吗?”   云东气笑了,“你怎么想的?我是沈辞舟的爹啊?我说让他留下他就留下?”   “可以的!”沈迎之小声说:“你可以……让奶奶生一场小病,他一定会留下照顾的……”   云东:……   ……   初三,沈辞舟和季临戈准备返回N省,他目前在晟启集团的职位是沈青锋的助理,沈青锋挺器重他,但说到底,目的和当年沈老爷子培养他是一样的。   沈辞舟没多大野心,更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他准备在沈迎之和孟诩结婚后,就渐渐与沈氏断了联系,过他自己挣小钱、吸狐狸的逍遥日子。   云姨给他们拿了很多特产,嘱咐他们走的时候悄悄的,别让老太太看见,会舍不得。   可沈辞舟觉得,每一次分别都要好好告别。   最终云姨被说服了。   季临戈在收拾两人的行李,沈辞舟去了奶奶的卧室。   头顶云朵的老人坐在窗下晒太阳,摇椅晃晃悠悠的,沈辞舟走过去,蹲在她腿边。   “奶奶……”他轻声的叫她,“我要出门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在家里听云姨的话,我会每周给您发视频的。”   奶奶低头看他,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不舍,但云姨预料的哭闹并没出现,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沈辞舟的脸颊。   沈辞舟听见她说:   “你不是阿源……”   他呼吸一滞,有些慌乱,几乎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像是偷了“阿源”宠爱的小朋友。   可奶奶又说:“你是小舟啊……怎么离家这么久才回来,奶奶可想你了……”   沈辞舟愣愣的抬头看向老人。   奶奶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怎么又要出去打仗,唉……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停?奶奶可想你了……”   她语句混乱,但沈辞舟却因为那句“想你”泪流满面。   “哎呦,别哭。”奶奶笑着说:“我家小舟是做大事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奶奶在家里等你回来。”   苍老的手把那条织了很久的围巾拿出来,颤颤巍巍的套在沈辞舟脖子上,系好后又拍了拍。   “去吧,小舟。”奶奶说:“开花时,要记得回家。”   她后半句说的含糊不清,沈辞舟没听懂,只听到了回家。   他把脸埋在奶奶的掌心,轻声应下。   ……   走的那天,云东抽着烟,叫住沈辞舟。   “跟你说个事。”他幽幽吐出一口烟,“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忍一会儿吧,这话我不抽着烟,我说不出口。”   沈辞舟点头。   “初一那天,沈迎之给我打了电话。”云东咬了一下烟蒂,“他说想让你再留几天,等他和姓能的结完婚,再让你回去,我说我又管不了你,他说……”   他把烟丢在脚下碾灭,“他说让我想办法让奶奶生病,这样你一定会留下。”   云东骂了一声,“他特么是不是发癫?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沈辞舟插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下颌紧绷着,“我出过一次车祸,他策划的,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不要再对他抱有期待,他不会回头,为了利益,他甚至敢杀人。”   “草……”云东震惊了,站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   上了飞机,沈辞舟和季临戈说了这件事。   “真特么恶心。”季临戈评价:“他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沈辞舟推测道:“他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没事闲着给自己拉仇恨玩吗?能让他紧张到这个地步的……季哥,你说婚礼会是他的任务吗?”   两人对视一眼。   季临戈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他这么着急,是不是因为完成这个任务,光环就能回来了?”   这个猜测,让季临戈神色阴沉下来,“船儿,他要是再敢碰你一下,我可顾不了别的了,一定要给他脑壳开个天窗透透气。”   这婚礼是不能成了,沈辞舟和季临戈在下飞机山达成共识。   回到小公寓,门刚合上,沈辞舟就被季临戈抱到了沙发上,侧坐在季临戈腿上,被他按在怀里亲亲。   和往常不同,这个吻没有急切,只是不轻不重的吮咬磨蹭着,也不深入,就这么辗转流连着,最后沈辞舟感觉再亲下去嘴巴就要破皮了,无奈的捧住了季临戈的脸,把人推开一点点,鼻尖抵着鼻尖问,“怎么了?亲爱的狐狸先生?”   “想把你藏起来。”季临戈垂着眼睫,又吻了一下沈辞舟的唇,“想带着你私奔。”   沈辞舟笑着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原来这只嚣张无比的大狐狸,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啊……   他拍着季临戈宽厚的肩背,正要哄两句,突然嗅到了一股味道。   幽幽的淡香,有点甜,但不腻人,像冰镇后的薄荷饮料,闻一下让人精神一振。   沈辞舟觉得这味道他绝对在哪里闻到过,于是扒着季临戈的领子,凑到锁骨处抽了抽鼻子,鼻尖凉凉的蹭在季临戈欺负上,激得季临戈呼吸一紧,喉结颤了颤。   “船儿?”季临戈皱眉,“你是要安慰我吗?”   “不是,季哥……”沈辞舟扶住脑袋,头有些疼的说:“你用的什么沐浴露,我昨天做梦,好像闻到了这个味道……”   季临戈自己闻了闻,“是沐浴露的味道,我们一直用的那个牌子。”   “但是……”沈辞舟捏着眉心,努力回想昨天的梦境,却像是蒙着层纱一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只依稀想起那朵花的样子,“我昨晚梦到的花,没有叶子,花色是紫色的……花瓣尖上还缀着光……嗯……”   再想回想,头就疼了起来。   季临戈怔住,再次闻了闻自己手臂残余的清浅香味。   “船儿,你说的是须弥草么?”他神色诧异,“我没注意过这个味道,一直以为是化学合成的,直到刚才你说,才觉得有点像那种植物的味道……”   “可是……”季临戈顿了顿,目光狐疑的望着沈辞舟,“那种植物是第六星系卡莫星的特产,我都没和你提过,你怎么会梦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9 21:05:23~2022-04-30 20: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喻木、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kaid 20瓶;五梁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两个人换了居家服, 一白一蓝,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细细复盘这件事。   “须臾草, 原产地是第六星系的卡莫行, 那颗不大的小行星土壤贫瘠, 生长不了农作物,在发现这种植物的特殊功效前,当地经济发展一直处于贫困状态。”   沈辞舟:“特殊功效?”   “对。”季临戈点头,边说边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它开花前是黄色植株,开花后叶子凋落, 只剩下紫色的花朵,花期长达三个月, 花香能安抚躁动的精神力,所以大多时候,被种植在战舰和机甲的驾驶舱里……”   他把本子递给沈辞舟,“喏, 是不是这玩意儿?画的不好,将就看。”   沈辞舟看着纸页上寥寥几笔勾出的花朵,“你也……不用太过自谦……”   黑色中性笔画出花朵简约的形态,就算沈辞舟不太懂画作,但鉴赏水平还是有的, 简笔画能把花朵画的这么栩栩如生, 季临戈确实有艺术天赋。   “想做个合格的小玩物要学的可多了。”季临戈把玩着沈辞舟的手,用指腹描摹他掌心的纹路,“万一主人来了兴致,让我即兴作画, 我也不能说不会啊……”   他很有暗示意味的眨眨眼,“要体验一下么?下次边做边在你背上……”   沈辞舟想了一下那个情境,肩胛处都有些发麻发烫,他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正轨:“就是这株植物,它种在……”   头又痛起来,沈辞舟哼了一声,捏着眉心继续回想,“它就种在……金属墙壁上固定的……花盆里……”   手腕一紧,季临戈凑过去拉下他的手,指腹温柔的按在沈辞舟的太阳穴上,画着圈揉按,“很疼?那就先别想了船儿,我们先根据想起来梦境分析。”   沈辞舟也确实想不出更多的了,于是点头,看这季临戈拿着笔,在花朵下面唰唰写了两行字。   “所以……两个问题……”季临戈在白纸上写下,“一……你的潜意识里明明没有‘须臾草’,为什么会精准的梦到那东西?二……数万纪元后才出现的须臾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觉得第二个也许能解释。”沈辞舟撑着下巴思考,“这毕竟是星际时代的小说,可能作者写之前,没查阅相关资料,所以没有常识的把须弥草的味道写了进来?”   季临戈点头,“有可能,那么一呢?怎么解释?”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   “如果是这样假设呢?”季临戈拨弄着笔帽上的卡子,哒哒哒的规律声音里,他缓缓的说:“你也是一只来自星际时代的小船,只是你穿书后,忘掉了自己的过去,在这片海域迷失了方向……”   沈辞舟喉结滑了一下,被这个设想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喃喃道:“我也是穿书的?那结合之前世界也许是大型计算机模拟出来的,那我的……我的身体在星际,是死掉了吗?”   两人再次沉默,毕竟按这个说法,他们现在可能是一对儿亡灵在谈恋爱。   眼见本书就要摘下“豪门恩怨”标签,贴上“灵异惊悚”标签,季临戈突然在第二个问题下面画了个问号。   “船儿,据我所知,就算是帝国最强大的光脑,也不足以构建这么庞大完整的世界,星际时代用精神力链接的全息游戏做不到,而且登陆游戏有时长限制,因为人的精神力是会枯竭的,需要休息才能再生,过度透支会变成白痴,a级处于游戏环境的时长不能超过三天,而我的精神力评级是3S,虽然没那么多闲心玩游戏,不过推测应该能坚持八十天左右……从我在你的身体里醒来那天算起,已经远远超过这个天数了。”   他笔尖一顿,“我觉得这个世界完全是依靠光脑构建的,这个说法不太靠谱。”   问题好像又走进了死胡同,沈辞舟哼了一声,往前扑到季临戈怀里,“头疼啊……季哥,你说计算机……不是,光脑……”   他抬头看季临戈:“如果光脑做不到,那有其他方法能做到吗?”   “有。”季临戈皱着眉,修长的手指插.进沈辞舟细软的头发里,按摩着头皮,“大约十年前,联盟有个叛逃的科学家,向帝国请求政治庇护,他研究的项目是‘仪器辅助下4s级别精神力构造主世界的可能性’,这个听起来像神话故事一样的项目,最后也没落到帝国手里,那个科学家被联盟秘密处决了,项目销毁。”   沈辞舟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4s?不就比你高一个级别么?”   “倒也不是,A到S是一次质变,三到四又是一次质变,啧……”季临戈有点酸酸的说:“那是人能达到的强度吗?我怀疑联盟那个姓燕的是牲口,人体是精神力的容器,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很少有强到那个地步的。反正联盟就那么一个,帝国这些年也没捅咕出来……”   沈辞舟:……   他从下往上的看着季临戈优越的下颌线,没忍住“噗”的笑出声。   “笑什么?”季临戈低头亲他,“难题还没分析出来,三好学生沈小船同学?你怎么好意思笑的?”   沈辞舟坐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角,“没关系,季哥,你已经很完美了,这种事不用太计较。”   被戳破的大狐狸恼羞成怒,凶巴巴的把小猫崽按在了地毯上,还不忘用遥控器拉上窗帘。   室内光线暗了,只有没合拢的窗帘缝隙里泻下一线灿金色的光,落在冷白的脊背上,季临戈手里拿着黑色中性笔,在沈辞舟微微颤抖的肩胛处,画了“流亡者”同款的飞鸟,迎着这一线余晖振翅翱翔。   “季临戈……”沈辞舟尽量稳住呼吸,可还是带着颤音,听起来像是要被碾压的支离破碎一样,他软软的骂:“说正事呢……你在画什么?!”   季临戈扔掉笔,附身低沉的笑着吻在干了的飞鸟上,那根笔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最后停在写了问题的纸张一角,上面画着的须弥草似乎潮了,晕开点点墨迹。   ……   正事谈着谈着变成这样,沈辞舟本来很生气,但是后来就没力气生气了,整理过后窝在季临戈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动。   嗯,突然觉得这事有点解压,反正刚才压在他心头的种种猜测突然就不那么重了。   “所以我是星际来的?”沈辞舟笑了笑,“还有啊季哥,用4S级别精神力构建世界,这个项目真的销毁了吗?你确定?这种高保密级别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流亡者这边黑进过帝国工程院,为了偷他们的机甲核心技术,技术没偷到,偷到的边角料里提到了这个计划。”季临戈侧着身,给沈辞舟揉跪的发红的膝盖,“但是这个项目未必真的销毁了,毕竟人心贪婪,这个计划里提到的‘红利’谁不想要。”   沈辞舟:“什么红利?”   “联盟那边做了几次实验,4S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只要意识觉醒,他就能拥有接近神的能力,毕竟严格来说,确实是他的精神力创造了整个世界。”季临戈顿了顿,“天才与疯子真是一线之隔,联盟那个科学家最后的设想是在精神世界里,剥夺4s的掌控权,不过实验失败了,没有进行下一步,他就被处决了。”   “做神么……”沈辞舟喃喃自语,“未免太过贪婪了吧……”   “嗯哼。”季临戈把他抱到沙发上,继续说:“如果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真的是某个4S级在仪器辅助下创建的,你觉得会是谁?”   “是沈迎之……”沈辞舟缓缓的答,“或者也有可能是我……”   沈迎之的“主角”身份,确实比较符合逻辑,试问谁构造世界不愿意把自己设置成世界中心,成为主角呢?   可沈辞舟又想到了自己的系统,仪器辅助会是这个东西吗?   正想着,许久听不到的提示音又响了。   【请参加主角沈迎之的婚礼,并大闹现场,将获得成就: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奖励:积分5000点】   沈辞舟:……   自从他解锁了季临戈,已经快忘了还有做任务得积分这件事了,属实是昏君做派。   不过大闹现场?他真的有点豁不出去脸皮。   他又琢磨了一遍这个简陋的系统,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先把任务跟季临戈说了。   季临戈笑的坏坏的,痞帅痞帅的。   沈辞舟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大闹现场,也没规定怎么闹不是?”季临戈眨眼,黑中透着点紫的瞳仁里眸光狡黠,“那可操作的空间有点大啊。”   ……   等到了婚礼当天,沈辞舟才知道季临戈想怎么闹。   沈迎之和孟诩站在台上,两人一黑一白的礼服,光看外表的话确实很是登对儿,不过两人都化了妆,遮掩了不好的气色,笑的有些僵硬。   沈辞舟和季临戈的座位安排比较靠近舞台,灯光下恰好能看见沈迎之苍白疲惫的面容,两人目光一对上,沈迎之又恨又畏惧的移开了视线,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沈辞舟当然不会觉得他可怜,奶奶已经那个年纪了,他却说出“让奶奶生场小病”这样的话,如果奶奶因为一场小病出了什么事,沈迎之会觉得奶奶可怜吗?   他不会的,他只会为自己计划成功而洋洋自得。   因为知道了季临戈的计划,当沈陆英出现时,沈辞舟并没有太意外。   那个瘫痪的男人换了疗养院后,明显伙食不错,枯槁的脸上都长肉了,他被服务人员推上台时,沈迎之也有些意外,孟诩更是皱眉。   主持人倒是会打圆场,立刻硬着头皮说新郎的父亲一定是来送祝福的。   这鬼话扯的,主持人自己都不信,他是某个电视台娱乐节目的主持人,一般人家怎么可能请的动他,给这样的豪门主持婚礼,他当然也做了功课,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谁不知道这位沈氏“废太子”家里夫妻和睦、父子孝的那些事?说是来送祝福的老父亲,主持人觉得他可能更想送自己儿子一副银手镯子。   他说完,示意服务员快点把人推下去。   然而服务员就像没看见他的颜色,还把人推到了台子正中,沈陆英黑着脸,对主持人招手,“话筒给我!”   主持人懵了,看向孟诩。   但沈迎之先出声,“不行!”   他喊的声音大,不用话筒前排的人也都听得到,台下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沈迎之勉力保持得体微笑,手心都有了些许汗意,他附身,看似和沈陆英拥抱了一下,实则在男人的耳边说:“我是你亲儿子,以后还要指望我不是吗?那今天就不……”   话没说完,也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沈陆英,他猛的抓住沈迎之的肩膀,狠狠把人推开,养的不错的身体很有力气,像头驴似的把沈迎之顶倒在地上。   沈迎之摔的也很有创意,半边脸蹭在地毯上,掉了一层粉底,坐起来时在地上留了半张脸,还有点茫然。   宾客们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孟诩微微变了脸色,尽管嫌弃,却不得不故作体贴的去拉沈迎之。   就在这乱七八糟的档口,沈陆英扯着破锣嗓子,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联你妈的姻!沈迎之根本不是老子的种!!搞个野种出来联姻!老孟家不怕人笑话吗?!!”   他这一嗓子威力惊人,整个酒店宴会厅挑高的天花板下,都回荡着这声咆哮,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都安静了。   沈辞舟奇怪了,凑过去问季临戈,“真的假的?”   季临戈小声的回:“报告是假的,根本没来得及做鉴定,不过沈陆英不在乎,连核实都没有,迫不及待的就信了。”   这会儿现场的记者们也回过味儿来了,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能拍到这么个豪门丑闻,一时激动的相机都要拿不稳,现场闪光灯连成一片。   沈迎之摔到的半边脸有点肿,于是和另一边涂了粉底的脸对比愈发惨烈,在过度曝光下像个妆容不对称的小丑。   他惊恐的看向沈陆英,大骂道:“你在胡说什么?!”   接下来狗咬狗的剧情,沈辞舟不是很感兴趣,趁着记者注意力都在沈迎之身上,他和季临戈提前离了场。   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阳光洒进车里的一瞬,沈辞舟笑了笑,“季哥,我觉得沈迎之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构建者。”   “确实不像。”季临戈回想了一下沈迎之的种种表现,嗤笑道:“精神力S以上的人,智商水平一般来说也不会太低,他这样的,顶多是个B。”   “嗯……”沈辞舟指尖下意识的敲击着膝盖,正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季临戈也在想,如果不是沈迎之……   如果是他的小船儿构建了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在那个他生活的星际时代,沈辞舟也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这个命运处处被掣肘的纸片人。   他心口忍不住阵阵发烫,正要说什么,沈辞舟先开了口,“季哥,我有个问题。”   季临戈正襟危坐,难得正经的点头,“问。”   “嗯……”沈辞舟歪着脑袋看向他,像只恶作剧后的小猫,“你怎么看你的那个救命恩人?就是和我有点像的那个。”   季临戈:“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季临戈茫然了。   难道是以后他们可能会想办法回到星际时代,那个人的存在让小船儿吃醋了?   这可和第一次提问时的情况大不一样啊……   季临戈的心思在这沉默的几秒里百转千回,最后谨慎的说:“船儿,你要相信季哥,季哥对你是真心的,并且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就算对方是什么皇子亲王的,那也不管用!强权不能让哥屈服,他在我这里,真的是往事如烟……”   沈辞舟挑眉,“哦。”   季临戈:……   哦?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30 20:54:09~2022-05-01 23: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沁罄梓、呦、九巫 10瓶;一个小平果 5瓶;是狐狸啊 2瓶;然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沈辞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梦境”里身份不低, 又想起季临戈说他和那位恩人感觉很像,不过到底是不是还不能确定,沈辞舟没多说, 如果身份认领错误岂不是很尴尬。   他又问:“你说他身份高贵, 具体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么?”   “不知道。”季临戈摇头, “身份高是从我出逃的庄园推测出来的,后来我在流亡者里混出了名堂,也试图找过这个人,但是……没有结果。”   沈辞舟似笑非笑的问:“你找他干什么?”   季临戈:……   红灯, 车子停下,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吧,船儿, 我坦白,我当时十六岁,年少无知,被英雄救美后难免有点……那什么……仰慕……啊对, 仰慕!”   他咳了一声,“而且救命之恩么,我就想着一定要……”   “以身相许?”沈辞舟接道。   “不不……”季临戈充满求生欲的摆手,“哪能呢?我只为爱情献身,恩情不行。”   沈辞舟笑了, 很有兴趣的问:“留在他身边会有危险吗?只是把你放走了, 怎么就是救命恩人呢?”   “因为我在靴筒里藏了把匕首,如果不得自由,我宁愿被处死,就是想想自己死掉有点亏, 所以想带走一个。”季临戈说:“他识破了,没声张,反而告诉我怎么逃跑。”   “哦~”沈辞舟有点酸酸的,“很浪漫么,季哥。”   季临戈:……   “咱们换个话题?”季临戈面无表情的说:“今天天气真好啊船儿。”   沈辞舟笑了起来。   ……   沈迎之婚礼的闹剧之后,沈氏很快放出了亲子鉴定辟谣,证实了沈陆英与沈迎之的亲子关系。   但不管怎样,沈迎之的婚礼确实成了一场笑话,沈辞舟也收到了到账的积分,但因为沈迎之自己丢掉了主角光环,周围的人基本上不用解锁也恢复了正常逻辑,这五千分他暂时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于是先放那存着。   至于两个人该如何回到星际时代,这一点暂时没有头绪,季临戈倒是说精神体受重创时,有可能唤醒本体意识,但毕竟只是可能,他们俩也不能因为一个可能,冒着这种风险去自残。   幸而沈迎之已经结婚,剧情应该告一段落了,他和季临戈决定慢慢想办法。   距离开学还有两周,沈辞舟想带季临戈去他留学的国家看看,他仍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世界都是虚拟的,那他经历的悲欢喜乐,岂不是都没有意义?   季临戈对此倒是有不同看法,也许是做过雇佣兵的经历,他曾经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所以他更注重当下的感受。   能拥抱、亲吻沈辞舟,能和沈辞舟在深夜时交换彼此的温度和爱意,对季临戈来说,这就是活着。   他这种态度也成功感染了沈辞舟,两人还计划着度假回来就换个大点的房子。   收拾衣柜时,沈辞舟把一些旧衣服整理打包,让季临戈提着送到回收站,季临戈出门之后,他开始准备两人的行李。   南半球的小岛现在正是盛夏,他叠进防尘袋里的,都是轻薄的衣服。   听见提示音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点开系统面板,沈辞舟看着新发布的任务,他看着那两行字,就像里面写了什么复杂难辨的外星文字一样,他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钟。   防尘袋被他攥出褶皱,直到季临戈开门的声音传进卧室,他才恍然回神。   “还没收拾完?”季临戈走进卧室,笑着看向坐在小凳子上的沈辞舟,“准备去冲浪么?船儿,我还会精油按摩,到时候……”   “季哥……”沈辞舟声音微哑的打断他,“我有新的任务。”   季临戈也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蹲下身问:“什么任务?”   沈辞舟把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用自.杀挽回孟诩。”   身侧的呼吸骤然粗重,季临戈冷声道:“这他妈是什么狗屁任务?”   他眼底怒意翻涌,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自、杀?”   沈辞舟几乎听见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只被激怒的狮子,磨着牙,随时准备讲进犯者撕成碎片。   沈辞舟拉了他一下,没拉动,季临戈肌肉紧绷着,铜像似的,坚硬的生根在地板上。   “季哥。”沈辞舟又拉了他一下,这次两个人并肩坐在了地板上,沈辞舟沉吟片刻,犹豫着问:“你说,这会是回去的契机吗?我一直以为我的系统是保护我的,也许这次……”   “你想都别想。”季临戈偏过头看向他,眸色极深,“如果你回不去呢?”   沈辞舟抿了下唇,“我觉得……”   “你觉得?”季临戈用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神注视着他,“你是精神力专家吗?你的直觉能有几分把握?不完成任务只会扣分不是吗?正好你有五千分,让它扣掉好了。”   沈辞舟:……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季临戈,眉峰压着,俊美如狐的一张脸上完全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战火中淬炼的锋芒尽然展露,带着不驯的森寒与暴戾。   半匿在窗帘阴影里时,有点可怕。   “你知道我上次听见‘我觉得’三个字,是在什么时候吗?”季临戈盯着他,沉缓道:“是我十八岁,老头子千方百计的给我送进了一所学校,我都不知道他一个逃犯是怎么做到的,离家前,我说学期太长,如果放假前有虫潮怎么办,他一个人不行的。”   沈辞舟意识到什么,微微睁大了眼。   “他说他觉得不会,一定会在我放假的时候虫潮才会爆发,到时候我帮他搬家,我们去山上。”季临戈的唇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但是等我回去,只找到了他的一条腿。”   “他脑子里有很多知识,可是有什么用呢?”季临戈讥讽的笑了笑,“不如一把枪抵用。”   脸上冰冰凉凉的,直到眼泪打在手背上,沈辞舟才动了一下,僵坐的意识让他腿发麻,他歪歪斜斜的抱住季临戈。   过了好久,季临戈才抬手抱住他,“和我一起作战的人,说我是个疯子,有一成把握就敢拼命,但在你身上,我不敢赌。”   “我知道了。”沈辞舟闷闷的说:“我错了,扣分吧,我不会做这个任务的。”   季临戈用力抱紧他,嗓音低哑的呓语,“船儿,也许该我说对不起,我们之前说过要尝试各种方法的,但这个不行……”   他顿了顿,“或者我先试试……”   “……”沈辞舟还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哭了一半愣住了,“试什么?”   季临戈:“自.杀后能不能醒过来……”   沈辞舟眼睛里还蓄着眼泪,一眨眼掉了好大一颗,很坚定的说:“不行!”   季临戈:……   沈辞舟突然就明白他刚才的心情的,还记得季临戈刚“附身”时,说过自己死于爆.炸,尽管昨天季临戈分析说他未必死了,不然精神力一定会消散,他可能只是处于重伤状态,但沈辞舟也不敢赌这个可能。   他又埋头在季临戈胸口,闷闷的说:“对不起。”   季临戈抬着他的下颌,低头吻在他哭红的眼角和笔尖,温柔爱怜的吻着,“哥刚才不该凶你,别哭了。”   沈辞舟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不只是因为季临戈的遭遇,他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人已经不可挽回的离开了。   ……   F国是南半球的一个小岛国,整体国土面积甚至比不上Z国一个省,但这里先后出了十几位音乐家,坐落着一座号称世界音乐摇篮的学院,是享誉世界的音乐之都。   走在街头,就能看到拉着小提琴的表演者,且作为最早通过同性婚姻答案的国家,两个男生在牵手在街头漫步时,路人也不会大惊小怪的行注目礼。   但这一对儿不同,主要是两人都长得过于英俊了。   沈辞舟出门前在短袖外套了件浅色条纹衬衫,结果走出了两步发现实在是热,于是把外套脱了,季临戈拿着随手系在了腰上。   这是沈辞舟曾经求学的地方,他带着季临戈随意逛了逛,摘除掉自己突然“生病”时的困苦,专门挑些有意思的讲给季临戈听。   两人去了沈辞舟打工过的餐厅,老板已经退休,现在管理餐厅的是老板的儿子,听说这段与自己父亲的渊源,还亲自给沈辞舟他们调了酒,然后询问能否合张影,拿去给自己的父亲看看。   沈辞舟欣然同意,和这个年轻的老板合了影。   等他坐下,季临戈啧了一声,挑眉看向沈辞舟,“我们出来玩还没拍过照呢,怎么让别人拔了头筹?我这个未婚夫颜面何在啊?”   沈辞舟笑着看向他,“那你想怎样?”   “我可伤心了。”季临戈眨眨眼,“你得赔偿我,比如我们……唔!”   沈辞舟把一块沙拉塞进他嘴里,“赔偿可以,赔什么得我说了算。”   吃完饭,季临戈跟着沈辞舟去领取赔偿。   两人渐渐偏离繁华的主街,坐上观光的有轨电车,下车后又踏着原石铺就的小路转进一条小巷。   最后在一家小店门口站定。   季临戈这幅身体会的是另一种外语,F国的语言他不认识,目前处于文盲状态,懵懵的和沈辞舟进了这家店。   别看店铺小,那课桌大小的柜台竟然是保险柜,从里侧用钥匙才能打开,听见声音,店主走了出来,手还警惕的插在口袋里,这个动作配上他魁梧凶悍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成员,而不是一家珠宝店店主。   是的,小保险柜展台里,罗列着一个个小盒子,墨蓝色绒布上,一颗颗钻石璀璨的闪烁着,像繁星落入小小一方夜空里。   季临戈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停住了。   而沈辞舟已经和老板攀谈起来,那长相凶悍的店主看了眼跟进来的季临戈,又回头对着沈辞舟比了个大拇指。   店主说:“你的未婚夫真的很帅气,是我见过第二帅气的Z国人,哦,亲爱的沈,你当然还是第一。”   沈辞舟笑了笑,清冷的眉眼软化下来,带着些温柔与腼腆,“谢谢,我和他都要带男士款,所以……”   “哦,我明白。”店主点头,“我设计了好几对儿同□□人的,你稍等。”   他转身进后面小屋时,回头笑道:“虽然没必要,但是我要照例说一句,不要试图砸玻璃,这是Z国制造。”   他说完,就缩回了脑袋。   季临戈走过来,侧头看向沈辞舟,唇角很愉悦的勾起个小弧度,“船儿,你是要……求婚吗?”   没什么好否认的,沈辞舟坦然的点头,看向季临戈的眸光狡黠,“某些人这几天都睡不好觉,半夜惊醒好几次,醒了就要亲亲要抱抱。”   季临戈有点尴尬,他以为沈辞舟一直不知道的。   “所以……”沈辞舟垂眸看向柜子里一对对闪烁的戒指,指尖轻轻划过玻璃,“我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安心,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他耳尖又浮上了一层粉,“季哥,在星际时代,无名指带戒指的意义,和还现在一样吗?”   季临戈喉结微微一动,张开手臂从身后圈住了沈辞舟,轻轻晃了晃,他说:“一样的,是彼此忠诚,是共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划掉,并没有)   .感谢在2022-05-01 23:54:01~2022-05-02 23:0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婧娑啊 2瓶;然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老板虽然看着像黑.手.党, 但其实是个手艺人,还是个做精细活的艺术大师,他自己设计、锻造、打磨, 每一对儿戒指都是独一无二的, 小盒子上面用烫金写着它们独特的寓意。   沈辞舟和季临戈倒是心有灵犀, 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一只小盒子上。   那对儿戒指的戒环是舒展的螺旋形状,浅蓝色的钻石克数不大,三颗分散的缀在戒环上,像落入海浪的繁星, 另一枚戒指的戒环是同款设计,但嵌着一整颗钻石, 颜色是深蓝色。   “哇哦,你们很有眼光……”老板小盒子拿到柜台上, 笑嘻嘻的说:“这款戒指上的钻石原石,是我费了些力气才拍到手,颜色特别漂亮不是么?我叫他们Star sea meets。”   星海相遇。   沈辞舟笑了笑,问季临戈:“你喜欢么?”   老板也跟着看向季临戈。   一般来说, 这句话都是丈夫问妻子的,哦!天呐!这个看起来凶悍强壮的男人,竟然是下面那个吗?   直男老板敬佩的看向沈辞舟,“沈,你真是个勇敢又有魅力的男人, 我决定给你个友情价。”   沈辞舟:???   这奸商吃错药了么?   季临戈当然喜欢, 沈辞舟路边给他买个铃铛挂脖子上,他都喜欢,更何况是这种饱含深意的饰品,他低头吻在沈辞舟侧脸上, 笑着说:“当然喜欢,这是值得我用生命去守卫的纪念品。”   这是在国外,亲亲脸和打招呼是一样的,沈辞舟没什么不自在的,捻起那枚深蓝钻石的戒指,拉着季临戈的手指套上去。   他垂着眼睫很认真,语气淡淡的说:“你该用生命去守卫给你带上戒指的人,而不是这个小玩意儿,知道吗?合不合适?”   季临戈的手很好看,冷血一点说,他是一件毫无瑕疵的商品,手背上有隐隐的青筋,骨节微凸,修长的手指放松的微弯着……   这只手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足以让手控惊叹,现在无名指上套着冰冷的金属饰品,更是锦上添花,连见惯了的沈辞舟都愣了一下。   他的问题季临戈还没回答,沈辞舟回过神,疑惑抬眸,直直撞进季临戈眼底。   季临戈在看他,黑中透紫的眼眸里有温情,也有翻涌的独占欲,眸光炙热,像燃烧着的恒星。   “知道了。”他捏了捏沈辞舟的掌心,温柔又坚定的说。   “啪——”   老板熄灭了柜台前的灯,在沈辞舟疑惑的视线里耸肩道:“沈,我觉得不用灯光,我已经在发亮了。”   老板惊呼:“天呐!你看他的眼神,烫到不可思议,像是火焰,要把你吞噬掉,直到最后你们只剩下灰烬,也要不分彼此的纠缠在一起,哦……”   沈辞舟:……   这就是艺术家么?   艺术家一拍柜台,像个劫.匪似的恶狠狠的说:“快给钱!然后带着我的祝福滚蛋,我又有新的灵感了,稍纵即逝!”   沈辞舟哭笑不得的刷了卡。   从小珠宝店出来,两人就这么带上了戒指,十指交握的漫步在异国的街头,谁也没说话,但愉悦却像无处不在的音乐声,绕在两人眼角眉梢。   季临戈接了个电话,他当然没必要回避沈辞舟,因此沈辞舟能听见话筒里孟老爷子咆哮指责他擅离岗位的愤怒。   季临戈嗤笑一声,把手机拿远,等老爷子喊完,才问打电话来是什么事?   孟老爷子气喘吁吁,“你去了F国?”   季临戈嗯了一声,没必要问老头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想查一个人的行踪还是很容易的。   “去都去了,那边有个慈善拍卖会,你代表孟家去一趟。”孟老爷子说。   季临戈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反正他和沈辞舟也没什么计划,不如去看看,于是便答应下来,还懒洋洋的问:“拍东西的话,花费给报销么?”   孟老爷子说:“报销?你很缺钱么?”   “那就光看不拍了。”季临戈说:“我不缺钱,但要留着结婚用,不能让我未婚夫觉得我是个胡乱花钱、不顾家的男人。”   孟老爷子:???   挂掉电话后,沈辞舟忍不住笑道:“你就不能对他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客气么?不怕他把你撵出来么?”   “自从我这根胡萝卜出现,孟诩就像生产队的驴一样九九六,业绩一次比一次突出……”季临戈冷哼一声,“多好用的鞭策工具,那老家伙可舍不得撵走我。”   沈辞舟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走吧船儿……”季临戈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晚上咱们换个高级点的地方约会。”   ……   季临戈是生面孔,尽管孟氏某些合作合伴已经拿到了季临戈的档案,但一时间也没能认出这个俊美的男人就是孟家认回来的私生子。   实在是本人长得比照片要好看的多,气场也更强,和他正面对视总是被压一头,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远远打量,不太敢上前确认。   直到两人落座,这才有人上来打招呼。   季临戈想的话,完全能成为全场最闪耀的“交际花”,可惜这狐狸明显不想,对谁都沉着张脸,过了一会儿身边就没人围着了。   “孟老爷子要是知道你出来交际是这个样子,应该宁愿派个助理来。”沈辞舟挠了挠他的掌心,“你说要来的,来了又不喜欢?”   “我习惯看热闹,而不是被当作热闹围观。”季临戈翻手把沈辞舟的手包住,“而且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还要你给我翻译,累着我家船儿怎么办?”   沈辞舟笑而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季临戈。   季临戈心虚的咳了一声,“这样看着我干嘛?”   “季哥,我和第一个来搭讪的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沈辞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没形象,毕竟这里人人矜持,他这么一笑,好几人都看过来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带着一丝羞赧偏过头,手臂圈着清俊矜贵的漂亮青年,低头吻了上去。   ……   因为时差,Z国此时已经接近八点了,晚餐热了两边,最终还是凉了,沈迎之坐在沙发上,固执的看着窗外。   孟诩还没回来,今天是沈迎之的生日。   他的出生日期其实不是这一天,只是他不愿意和沈辞舟过一个生日,所以改成了回到沈家那天。   他的生日也热闹了两年,有堆积如山的礼物,有数不清的完美祝福,现在那些东西好像都成了泡影,是他的一场幻梦。   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总能梦见“前世”的事情,但梦境似乎和现实有了偏差,被光怪陆离的加工了一通,梦里的他和沈辞舟都穿着复古的欧式燕尾服,沈辞舟还是那么清冷倨傲,不同的是沈辞舟的发色是柔软的金色,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色泽偏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高贵、凛然不可侵犯……   好几次他半夜惊醒,孟诩刚开始还会敷衍的安慰他两句,最后连敷衍也没有了,直接去客卧休息。   一切都变得岌岌可危,他的光环竟然没有回来,因为任务是完成婚礼,可是他的婚礼被闹剧打断了。   世界上应该还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不过记得不是今天,但他还是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被挂断了两次,但沈迎之就是固执的想要拨通,终于第三次的时候,云东接了。   那边是寂静的沉默,沈迎之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东哥,我今天过生日。”   “过生日?”那边衣料摩挲声传来,云东很冷漠的问:“你生日不是春天么?大冬天的过的哪门子生日?”   沈迎之得逞的笑了,“你果然还记得,东哥,其实我……”   他小声说:“其实我还喜欢你。”   “……”云东呼吸骤然粗了,“你特么喜欢个屁!”   他大声吼道:“你喜欢都只敢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是吗?!老子特么告诉你,从你把生日改到冬天,就注定不会在这一天收到我们的祝福!!你特么要是实在寂寞,就找个飞.机.杯撸一回,别特么来烦我!”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嘟的传出来。   沈迎之又惊又怒的摔了手机,屏幕在地上啪的一声炸开,他还不解气,拿着烟灰缸扑过去又砸了好多下,家里的佣人被这声音引过来,不敢靠近,有人赶紧给孟诩打了电话。   电视突然自动打开,沈迎之被音乐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   九十八英寸的超清大屏上,上流人士们衣香鬓影,在拍卖会正式开始前,大家脸上都挂着矜持的微笑,和其他人攀谈着,灯光落下,这些人的衣服好像都会发光。   沈迎之看到了沈辞舟。   那一刻前世与现在交叠重合,尽管沈辞舟是黑发黑瞳,但他脸上得体却疏离的笑,以及那种闪闪发光的样子,都和梦境那么相似。   他控制不住的喊叫起来,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惧催促着他打开积分兑换系统,在那个【致命意外】连着点了好多下。   半分钟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沈迎之,惊恐的停下,看向负分下面的提醒。   !!!超出警戒值,经检测,主角气运过低。   本次实验编号Tx218,实验结果:失败。   与此同时,南半球的F国。   拍卖会结束,沈辞舟和季临戈并肩出了拍卖场。   有F国的记者举着麦克风,用蹩脚的中文问季临戈:“孟先生,请问……您身边这位……是您的……翻译吗……”   这位记者显然没获得入场资格,见证了那个热吻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位先生是翻译。   季临戈皱眉,停下脚步,想解释又语言不通,刚才还热情帮他翻译的小船儿,这会儿倒是在一边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季临戈咬牙,手臂一伸,把人拉到身侧,低头在沈辞舟耳边说:“还不解释?你不澄清我就当着他的面再吻你一次。”   沈辞舟笑:“你什么霸总发言?”   他看够了热闹,不想再丢一次人,清了清嗓子,流利的外语被他发音标准的说出来,清晰又优雅。   “他姓季。”沈辞舟说:“我并不是他的翻译,我们是恋人。”   季临戈也听不懂沈辞舟说了什么,不过就是觉得好听,他家小船儿声音好听,说话时专注的眼神也很可爱,嫣红的唇……   有血自唇角滴落时,季临戈甚至先沈辞舟一步察觉,伸手去蹭了一下沈辞舟勾着的唇角。   然后指腹沾染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沈辞舟也看到了。   他还来不及惊诧恐惧,只觉得嗓子里痒痒的,下意识侧身避过季临戈的手,呛咳了一声,带出一股鲜红的血沫,这时身体里才后知后觉的传来疼痛感,像被无形的车迎面撞击,沈辞舟痛的弯下腰,额角瞬间冷汗如雨。   他被季临戈抱进怀里,男人胸膛宽阔,像是等渔舟归来的港湾,但心跳却乱了节奏,擂鼓一样急促而疯狂。   季临戈这辈子见过太多的鲜血,别人的、自己的、人的和非人的……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红色让他如此恐惧,惊恐如浪潮般拍向他,他手臂发抖,差点抱不住沈辞舟。   孟氏在本地分公司的助理冲了出来,似乎在打电话联系救护车,等待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和沈辞舟说话,试图让沈辞舟保持清醒。   怀里的人体温却在缓缓的下降,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出血块,染红了两人礼服里的白衬衣,烫得季临戈撕心裂肺。   他亲吻着沈辞舟的手,吻在“星海相遇”上,温柔的哄,最后变成低声的请求。   “船儿,你不能这样……”他抱紧沈辞舟,“哥是为了你才留下的,你不能这样……”   沈辞舟觉得自己像是被浸泡在什么冰冷的液体里,季临戈的哽咽的声音透过玻璃容器,变得模糊不清。   疼痛感渐渐剥离,眼前模糊的景物扭曲后又清晰。   他看见一个少年,赤.裸着精壮结实的上身,被反绑着手,跪在他面前,眼睛上蒙着一条两指宽的黑布。   少年的头发是深灰色的,像火焰燃尽后,被风扬起的余烬。   他跪着,脊梁却不驯的挺直着,沈辞舟俯视着他,不由得开始猜想,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是不是长着一双狼一样桀骜的眼睛。   会是什么颜色呢?   直到放少年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是紫色的,漂亮璀璨的像一团星云。   作者有话要说:  要回快乐老家了!   季哥要开始找老婆了。   季哥:操!终于能开机甲轰死那群傻逼了!   .感谢在2022-05-02 23:05:26~2022-05-03 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苏原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58382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近日, 我国知名企业家沈青锋的侄子沈辞舟在F国境内神秘失踪,据悉,沈先生与其未婚夫季先生参加完拍卖会后, 一同走出拍卖场, 但沈先生突发疾病, 被送入当地私立医院。”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沈先生当晚在医院失去了踪迹,目前沈氏集团在F国的子公司已经报警,当地警方正在协助调查。”   “而意外发生后, 沈辞舟先生的未婚夫似乎并未表现出悲痛的情绪,而是非常冷静, 摘除嫌疑后立刻离开了医院,有人在机场拍到他正准备登机。”   “就在前一天, 季、沈二人于拍卖场中深情拥吻的照片还上了热搜,转眼就劳燕分飞,也真是令人唏嘘……”   手机里惋惜的声音很是做作,更像是幸灾乐祸, 这个八卦主播已经开始瞎分析起来,“所以说亲爱的观众们,你看这有钱人,他未必过的就幸福,说不定又是什么财产纠纷, 激情杀人, 所以故意去了国外,这是早有预谋,F国警方肯定是怕了资本,事后一回国, 哎嘿!又是堂堂正正的孟氏大少,过两年谁还记得这事儿?”   “所以说啊,两人三餐四季,就是最好的日子啊朋友们……”   苍白的手指连着点了两下屏幕,这两下又急又重,看得出点手机的人很不耐烦。   视频暂停了,画面停在主播展示的照片上。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单手扶着一个银灰色的行李箱,他站在登机口,一身的黑色,黑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夹着一枝明丽纯雅的白色山茶花,领口处有一条细细的银链,上面好像穿着两个环状饰物。   主播有一点没说错,季临戈看起来很冷静,他甚至连背脊都仍是挺直的,像一把无坚不摧的长刀,在他周围,人群自动的绕开,让他看起来像一匹误入羊群的孤狼。   沈迎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心底的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强烈,雷声轰隆隆的滚过天际,惊得他瑟缩的发抖。   沈辞舟不见了,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呢?沈迎之茫然的想,就算人死了,也应该有个尸体,但为什么是失踪了?   会不会没死,季临戈把人藏起来了?   他坐在卧室的飘窗上胡思乱想,不安的扣着指甲,连窗外诡异的雷声和大到夸张的夜雪都没注意到。   孟诩还没回来,沈迎之觉得只开一盏壁灯有点暗了,他动了动麻了的脚,下去开卧室的吸顶灯。   不管怎么样,沈辞舟已经失踪了不是吗?   沈迎之压下恐惧,有些愉悦的想着,只要沈辞舟不在,那他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他早晚会拿回主角光环……   他走到卧室中间,在一片昏暗中,听到了脚步声。   沿着台阶,一级一级的,缓慢而沉稳,像野兽看到落入陷阱的猎物,从容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沈迎之瞪大眼睛,看到一人自黑暗中走出。   不知道季临戈怎么来的,宽阔的肩膀上甚至还落着雪,被他略高的体温融化,在黑衬衫上氤氲来一片湿润的深色。   他看着有点狼狈,但并未影响他的俊美,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心口处花瓣仍饱满鲜嫩的山茶花。   沈迎之连连往后退,张嘴就要呼救,却只来得及发出个模糊的音节,就被扑过来的季临戈扼住了喉咙。   和上次不一样,沈迎之能感觉到,这次季临戈是真的要杀掉他,铁钳般的拇指就按在他的大动脉上,他甚至听到了喉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季临戈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问:“他去哪了?”   沈迎之大脑缺氧,根本不能呼吸,他拼命蹬腿,直到眼前隐约浮现白光,才被季临戈嘭的一声砸在墙上。   脊椎和肋骨同时传来剧痛,沈迎之痛哭出声,大声喊着救命。   可楼下的阿姨和保安,却没有一人回应。   在他面前,男人蹲下身,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他,他又被拎起来,一记重拳砸在脸上。   等他反应过来嘴里的是牙时,终于不敢再喊了,口齿不清的哀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过我吧呜呜……”   “哦,不知道。”季临戈低头打量他,唇角竟然还噙着一丝笑意,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又问:“你做了什么?这总知道吧?”   沈迎之不敢说,只能像条下身残疾的流浪狗一样,往床边缩,试图让自己逃出季临戈的视线。   “算了。”季临戈自言自语,“大概能猜到你做了什么,你不用说了。”   他伸手,抓住沈迎之的头发,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他消失前一直很痛苦……”   “咚——”   “我抱着他的时候……”   “咚——”   “感觉他身上的骨头断掉了好多……”   “咚——”   “像经历了一场车祸。”   “咚——”   “为什么我不能代替他疼?”   季临戈咬紧的齿关间透出血丝,他低吼着质问:“为什么?!!”   沈迎之已经晕过去了,或者可能已经死了,当然没办法回答。   季临戈松开他,染着血迹的手去拿掉下来的山茶,指尖刚碰到那朵花,猝然咳出一口血。   血溅在洁白的花瓣上,那朵花在季临戈眼前化作晶莹的细沙飘散在空气中,一如沈辞舟消失的样子。   不只是花,地上不知死活的沈迎之,墙上昏黄的壁灯,乃至空中高悬的明月,都在此时纷纷化作虚幻的数据流。   季临戈失去意识前,下意识的抓住了胸口垂落的项链挂坠,那是一对儿戒指。   星海,相遇。   ……   “生命体征平稳了……”   “精神力波动也平稳了,一直在攀升?卧槽!这什么情况?”   “唉?快看老大的眼球是不是动了一下?”   “卧槽卧槽卧槽!!上4S了?卧槽!我以为4S刻度就是特么是一摆设,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安静!!”有个女人大吼道:“都闭嘴,老大精神力突变这件事,不许带出这个医疗室,我要是听见留言,你们几个舌头都不用要啦!知道么?”   众佣兵:“知道!”   女人又命令道:“都滚出去!该干嘛干嘛去,艾米留下观察。”   身边终于安静下来,季临戈睁开眼,转动了一下眼球,又被灯光晃的闭上眼。   军靴声音清脆,哒哒哒的走到病床边,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听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流亡者的副手海柔尔。   “你总算醒了。”海柔尔松了口气,不轻不重的一拳砸在他肩上,“你特么昏迷了整整二十多天,再不醒就等着被当做垃圾处理掉吧。”   “二十多天……”他一张嘴,喉咙哑的像砂纸在摩擦。   医疗室的小护士艾米忙凑过来,把一根吸管塞进他嘴里。   季临戈喝了两口水,终于缓过神,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脑袋拉扯到了什么,疼的他嘶了一声。   “是精神力检测仪,我来帮您取下来。”艾米把夹住耳朵上方的头皮的小夹子拿了下来。   虽然早有预料,但能回到星际时代,还是让季临戈有些没缓过神,他抬手摸了下脖子,果然,戒指已经消失了。   星海相遇,茫茫星海,他怎么去找那条漂泊的小船。   他只颓丧了一瞬,又振作起来,能回来总是好的,他和船儿就还有机会,还不知道这项“实验”沈辞舟是否自愿参与,如果不是,那他现在处境应该很糟。   他得找到小船儿。   季临戈看向抱着手臂站着的海柔尔,先是问:“这二十多天,军团里一切正常?”   “嗯。”海柔尔颔首:“有几个要闹事的,打包扔进垃圾站了。”   季临戈点头,向后靠进枕头里,“那你继续吧。”   海柔尔茫然:“继续什么?”   “管理流亡者。”季临戈头还有些晕,皱着眉说:“我还有事没办完。”   “行吧。”海柔尔也不问什么事,只是冷笑着说:“你这么放权,可别怪我安插自己人,等你想回来,说不定就被架空了,成了太上皇。”   季临戈无所谓的笑了笑,“太上皇有什么不好的,等我把太后请回来,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星际通用语表达不出古汉语万分之一的美,海柔尔嫌弃撇嘴,“谁特么不做神明做鸭子?对了,有件事,我们有了一个4S级别的精神力……”   “怎么可能?”季临戈疲惫的闭上眼睛,一边思索从何下手寻找沈辞舟,一边懒洋洋的说:“你说的是那种帝国折腾了很久,也没折腾出来的牲口么?”   海柔尔:……   医疗室里骤然沉默下来,半晌,季临戈若有所觉的看了一眼测量仪。   !!!牲口竟是他自己!   ……   季·牲口·临戈,当天下午就出了医疗室,副手的意思是,精神力的事先不要泄露出去,毕竟帝国对联盟那个4S元帅已经眼红到滴血了,多年前还针对那位元帅展开过刺杀,要是知道通缉榜上的季临戈也突破到这个等级,肯定会倾巢出动。   那么流亡者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是并入帝国军队,成为寄人篱下后妈的孩子,二是血战到底,重创帝国后全军覆没。   当下还是闷声发大财比较稳妥。   不过海柔尔提起那位元帅的事,倒是给了季临戈一个思路。   那个叛逃科学家,曾经瞒天过海的用这位元帅及其配偶做过实验,就是那个听起来很玄的“精神力构造世界”实验。   也许,他们能提供一点相关经验。   季临戈不知道怎么让这对儿夫夫开口,好像他们没理由帮他,无论如何,总要先试试。   他让海柔尔去查一下两人的行踪,海柔尔神色古怪道:“联盟燕元帅在哪我不知道,不过他的丈夫,那个联盟科学院的科学家,最近来帝国交流访问了。”   “就在首都白鹭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3 23:56:47~2022-05-04 22:4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3587 6瓶;元纵 5瓶;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联盟和帝国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学术交流了, 特别是精神力领域,双方都对自己的技术严防死守,又对对方的技术虎视眈眈。   这次学术交流对双方来说, 都具有政治意义, 而交流大会的地点选在帝国首都白鹭星, 看上去似乎是作为东道主的帝国占据了主导地位。   也为季临戈的潜入提供了便利……   毕竟他也不想跨过四个星系,跑到联盟去劫人。   为了不引起政治纠纷,帝国对联盟科学家的安保问题很重视,如果不是有流亡者的成员协助, 季临戈也很难潜入那个科学家下榻的酒店,进入酒店后, 就要全靠他自己了。   海柔尔把酒店内部地图发到他的终端上,说了一句“祝好运”, 就切断了通讯。   季临戈知道她会把所有的通讯痕迹销毁,一旦他失手被抓住,海柔尔大概会发表声明说这是他的个人行为。   他能理解,毕竟留得青山在, 才能有余力来捞他这根柴火。   季临戈趴伏在三层的通风管道口,管道的宽度对他的肩膀来说有些窄,黑色作战服磨破了口,没侧头看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肩膀上的皮肉磨破了,季临戈像没感觉到, 专注的目光透过排气窗的缝隙, 落在下面的机器人身上。   为了不惊动遍布整个酒店的检测设备,他基本没带什么尖端装备,只带了冷兵器和一把装填火.药子弹的□□。   估计帝国方面也没想到有人敢这样闯进来。   他把排气窗卸下来,看准警戒机器人的盲区, 悄无声息的撑着管道口滑下来,落地是像一只带着脚垫的大猫。   这种潜入刺杀任务,季临戈做过三十几次,凭借对这种型号机器人的了解,他绕过去四个,转角后是第五个。   绕不过去了。   他单膝跪在墙角后,带着漏指手套的手摸到了大腿侧面刀套里的一排合金薄刃。   在那头顶架着离子炮的金属壳子转过去的一瞬间,蝶翼般的杀机悄然而至,啵的一声轻响,嵌入足有八毫米后的铁皮里,精准的讲某块电路板一切为二。   炮口下面的红灯闪了两下,下面的履带卡住了,在它发出警报前,转角后的黑影豹一样扑出,一巴掌拍在机器圆滚滚的脑壳上,将战争模式转变为医疗模式。   脑壳里弹出一瓶止血酶喷剂,季临戈拿起来左右肩膀上喷了两下。   “才三层就挂彩了,我船儿知道了得多心疼。”他低声自语,又把瓶子放回机器人脑壳上的凹槽里。   才三层,那个科学家住在十层,再往上通风管的都是粒子光束,季临戈不想变成烤肉,就要想别的办法。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贴近墙壁,像影子一般移向楼梯口。   ……   喻宁是联盟科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这离不开他的功绩以及家世,他的配偶还是联盟的元帅,如果他想竞选联盟议会下一任的大议长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这样的人,帝国当然重视,直到他进入套房,前呼后拥的警卫才驻足停下。   这位院长出乎意料的年轻清俊,气质温润,但板着张脸时,就有点科学家严肃谨慎了,不过他正哼着首轻柔的儿歌,面无表情的哼,这样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实在诡异。   哼唱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横在颈间的匕首。   “喻院长是有修养的人……”他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夜深了还是不要制造噪音,这么做很不礼貌。”   季临戈伸手,从他耳朵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通讯设备,捏在指间用力碾碎。   “唱歌是给谁的暗号么?”他谨慎的问。   喻院长很冷静也很配合,甚至举起了手,“没有暗号,只是在胎教。”   季临戈:……   他目光迟疑的落在喻宁堪称消瘦的腰身上。   “我在给我儿子打电话。”喻宁慢吞吞的说:“他在琉森星的人造子宫里,不在我的身体里。”   季临戈:“哦。”   他以为自己劫持孕夫了,毕竟当下的科技是能造出男妈妈的,万一把人家吓流产了,可就有点罪过了。   既然不是,他就放心了,又回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   “我无意伤害您。”季临戈甚至用上了敬语,压低声音说:“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关于……精神力构造世界的实验。”   他注意到,喻宁原本放松着的肩膀绷紧了。   这个刀架脖子上都没什么特别反应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实验后竟然紧张起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实验的?”喻宁反问。   季临戈迟疑的了一下,坦然道:“我是实验的亲历者之一,大约二十天前,我驾驶机甲作战时重伤,被莫名卷入了一个精神力构造的世界。”   喻宁背对着他,语气冷淡,“先生,我怎么才能确定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帝国派来套我话的?”   季临戈放下刀,把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面罩拉了下来,“这点你可以放心,我是帝国正在通缉的人,不可能和他们合作。”   喻宁转过身,上下打量他一遍。   “季临戈,流亡者的首领。”季临戈颔首,“失礼了。”   喻宁看起来倒是不介意,点头后很宽和的说:“我见过你,在帝国的通缉名单上,瞳仁颜色很特别,帝国应该来不及造出个仿制品,你要问什么?”   季临戈快速的把自己和沈辞舟的经历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快了,尽量简略,也说了大概十几分钟,这期间,喻宁已经自顾自的掏出终端,打招呼后给自己的丈夫回了安全的讯息,并拒绝某人全息聊天的要求。   屋里突兀响起一道男声:“宁宁,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吗?扔下老公和孩子出差,我……”   喻宁抿了下唇,啪的关闭终端,对季临戈道:“抱歉。”   季临戈是来求人的,立刻表示谅解,“是我莽撞了,要不您和您家那位……”   “咳,不用。”喻宁觉得燕望津腻歪起来会没完没了,直接问季临戈:“你是想在星际时代找到你的爱人是吗?”   终于到了问题的关键,季临戈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匕首,呼吸滞重起来,他满眼希冀的问:“您有办法吗?”   “有。”喻宁解释:“精神世界中发生的事件,并不完全是虚构的,构造者本身的经历会潜移默化的融入剧情之中……”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你说的那些,真假少爷、搜集证据扳倒养母、遗憾错过的亲生父母……这些有可能都是真的。”   季临戈怔住。   出发前,海柔尔问他,如果之前“梦境”里的种种经历都是假的,那被苦痛磨砺着成长的沈辞舟,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存在的?   毕竟环境和经历塑造了一个人的性格,而现实里的沈辞舟要是幸福美满的长大,必然是另一种性格,说不定只把这次经历,当成一次角色扮演游戏呢。   季临戈笑着说,那很好啊。   他宁愿沈辞舟是另一种样子,他可以去契合,沈辞舟本就该有更完美的人生。   可现在,喻宁告诉他,那些有可能都是真的。   他来不及心疼,又听喻宁说:“所以你可以按这种经历去找人,范围缩小了很多。”   是缩小了很多,大约从八大星系缩到了一个星系,还是大海捞针。   季临戈苦笑了一下,“喻院长,从帝国到联盟,从地主家的真假少爷到帝国真假皇子,这剧本的范围未免……”   “等等……”喻宁打断他,“你刚才说帝国真假皇子,这件事还真的发生过。”   季临戈:……   “山茶庄园兵变,帝国大皇子起兵囚禁塞西莉亚皇后,将其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公然指认塞西莉亚囚禁皇帝,随后塞西莉亚指出大皇子血统不纯,是被乱臣抱来李代桃僵的野种,根本不是帝国血统……”   喻宁面色古怪,“和你说的能对上么?”   “皇子?”季临戈回想起沈辞舟的一举一动,确实有种贵族的骄矜清傲,开玩笑,他家船儿当个皇子绰绰有余好么,他眼睛亮了,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但我……不是那段历史的亲历者。”   “嗯?”喻宁疑惑,“这不就是近几年的事吗?”   确实是近几年的事,但季临戈那时候还在营养液里泡着,等他出来的时候,仗都打完了,当时的帝国皇帝正是先皇的兄弟……   等等,和沈陆英被囚禁后,沈青锋夺权的剧情也对的上……   即便季临戈没有亲历过战争,但也知道帝国皇长子的赫赫威名,这个传奇般的少年,在十六岁时就已经领兵反抗塞西莉亚皇后的暴.政了,就算后来被曝出不是皇室血脉,也没能拉低他在军队中的威望。   两年的内部战争赢得干脆漂亮,大半仰仗这位假皇子,最终他和亲王伦萨博一派取得了胜利,伦萨博继位帝国皇帝后,还亲授了那个少年帝国最高统帅的荣誉勋章……   他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血脉的高贵与否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迸发光芒的是他自身不屈的灵魂。   说来惭愧,季临戈也曾觉得自己的出现对沈辞舟来说很重要,谈不上给船儿安上了帆,但至少是他的风。   可原来在他还是件商品的时候,他的小船儿已经独自走过了黑夜里的荆棘之路,用星河之中的烽火,书写了自己荣耀赞歌。   季临戈低声念出一个名字。   “希尔·莱茵。”   作者有话要说:  船儿当然还是叫辞舟,那个假名毕竟是恶毒皇后给的,不稀罕,呸呸呸。   .感谢在2022-05-04 22:45:52~2022-05-05 21: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光同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木木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又失败了……”   “如果他觉醒了自我意识,难道不是该立刻终止实验才对么?为什么还会按剧情行事?”   “是啊,从希尔殿下的性格来看, 他本该因为违背剧情立刻被迫终止实验, 他为什么还要走剧情……”   “最新消息, 检查科的人从他房间搜出来一个小设备,天呐,简陋的可怕,但是确实会形成一个类似任务系统的东西植入精神体……”   “他为什么要设置这个东西提醒自己乖乖走剧情?”   “谁知道呢……等等, 他要醒了……”   ……   沈辞舟似乎做了个冗长压抑的梦,梦里他是个假皇子, 养母是塞西莉亚皇后。   塞西莉亚的所作所为和法外狂徒乔欢颜相差无几,甚至因为是特权阶级而更加肆无忌惮, 沈辞舟的亲生父母是被这个疯女人秘密暗杀掉的。   而身为假皇子的沈辞舟却来了一出“王子复仇记”,最终为父母讨回了公道……   睁眼好一会儿,沈辞舟才恍惚想起来,那不是梦, 是现实,反倒是他的大狐狸,才是一个甜蜜的、不可多得的美梦。   他是希尔·莱茵。   曾经的帝国皇长子。   现在,不过是一个可悲的囚徒。   两米高的圆柱形玻璃观察室里,穿着白色病号服的青年漂浮在淡蓝色的液体里, 嘴巴上固定着呼吸装置, 错综复杂的管道、电线和这个“大玻璃罐子”连接在一起,许多检测设备就缠在青年苍白消瘦的手腕、脚腕上,还有些在衣服下面的身体上。   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茧蛹半缚住的脆弱美丽的蝴蝶。   沈辞舟想起来了,这衣服还是他为自己争取来的最后尊严呢。   他的黑瞳透过液体和玻璃, 冷冷的注视着外面来来去去的科研人员,本来在记录数据的众人突然神色惊惶,往另一边跑。   沈辞舟眨眨眼,在玻璃筒子里微微侧过身,就看到同样被塞进观察室的斯恩特开始抽搐痉挛,血液从他口鼻溢出,把液体染成浑浊的紫红色。   想到了什么,他唇边愉悦的吐出一串泡泡。   他现在对斯科特的另一个名字比较熟悉,沈迎之。   斯科特就是那位真正的皇长子,不过可惜的是回来没两天亲妈就倒台了,被押过来充当试验品,和他一起参与实验,不过很显然,他似乎要报废掉了。   容器里的水流动起来,随着水位的下降,沈辞舟踩到了底下的玻璃,骤然恢复的重力让麻木的肢体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有些狼狈的扶住了玻璃。   罩子被掀开,一群人围上来扶住他,嘈杂的声音骤然入耳,他很不适的皱眉。   有人推开众人,冲进包围圈里,拎起沈辞舟的衣领,怒声质问:“该死的!整整二十天!以前每次实验都不超过五天就会结束,你总是做出不符合剧情的行为,但这次明明有二十天……”   “你以为成功了?”沈辞舟声音沙哑,明明他软绵绵的挂在对手上,目光仍是冷淡倔强、高高在上的,“长得丑,却想得美。”   沈辞舟不合时宜的想,他好像也学到季临戈的语言艺术了。   对怒不可遏,但沈辞舟很快被身后的医护人员抢了回去,有人指责道:“他现在很虚弱,你想杀死他吗?!”   沈辞舟挑眉,虚弱的笑了笑。   他被抬到病床上,暂时推出实验室,通过空中连廊,到了他的卧室。   嗯……也许称这里为另一处鸟笼更合适。   他拒绝了医护人员帮他清洁身体的服务,注射营养剂后又黏糊糊的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起身下床,一点点挪去浴室。   这间卧室很豪华,复古的不像一个星际时代的住所,更像是古地球时代人类的卧室,有几分像沈辞舟的公寓小窝。   这是为了杜绝他通过智能设备求救的可能。   将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冲干净,沈辞舟赤.裸着身体,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帝国皇室都是古欧罗巴人种,认为金发碧眼才是血统纯粹的象征,而沈辞舟的亲生父母其实是联盟人,他是古地球时代东人种的长相。   是塞西莉亚每年给他注射基因修正药剂,才伪造出“高贵”的长相,如今药剂作用消退,他又恢复了黑发黑瞳。   头发好久没剪了,长度有些夸张,到了锁骨以下。   沈辞舟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想找把剪子自己随便修理一下。   果然没有,应该是怕他自.杀。   他找了丝带,随便一绑,把自己擦干后,又慢吞吞的挪到了床上。   改良基因后的被褥都柔软蓬松的像云朵,沈辞舟靠在枕头上,侧头看向窗外玫瑰色的天空,和一左一右两只“太阳”。   这是位于第六星系的一颗小行星,安装人工天幕系统后,才成为一颗宜居星球,沈辞舟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一年。   他以为扳倒塞西莉亚后,他会有个悠长的假期,结果塞西莉亚还留了后手,被处决前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那个女人告诉新皇伦萨博,希尔的精神力等级在特定条件下能达到4S级别。   帝国前所未有的4S级别精神力,这让急于做出政绩的伦萨博心动了,但精神力检测结果明晃晃的写着3S。   也很强,但是远远不如一个4S来的轰动。   最后,皇帝还是从塞西莉亚口中得知了那个特定条件。   沈辞舟在十岁时遭遇过一次刺杀,那次遇袭让他差点就夭折掉了,但抢救回来后的那段时间,他的精神力竟然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4S级别。   塞西莉亚欣喜若狂,但还没高兴几天,随着沈辞舟身体康复,级别又跌回去了。   她告诉伦萨博,只要让沈辞舟维持在一个虚弱的状态,他的精神力就能保持在4S级别,可以做很多个实验……   这是那条毒蛇在死之前,给沈辞舟留下的诅咒。   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到调令,带着亲卫来到这颗星球,最终被做了万全准备的伦萨博生擒。   季临戈重获新生的十一年,恰好和他落入泥沼的十一年重叠,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想到季临戈,沈辞舟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原来“白月光”竟是他自己。   季临戈是伦萨博送来的礼物,说怕他一个人“生活”没有乐趣,送来给他做消遣的。   沈辞舟没有把人当做消遣的习惯,他也许永远不能触碰到自由,但至少他可以把自由赠予另一个生命。   也多亏这份赠予,多年后,当沈辞舟第十三次尝试用精神力求救时,终于无意识的把另一个有点熟悉、同时又因为受伤而格外虚弱的精神力卷进了他构造的世界。   为了这一线生机,沈辞舟早就做了准备,他偷偷藏了许多零件,很隐秘,有实验室里卸的,也有资料机器人身上的,为此他花费了数年时间。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认命时,沈辞舟在没有监控的浴室里,以智能洁牙仪为基础,做出了个小东西,用精神力链接成功。   就是那个简陋到寒碜的“任务系统”。   避免因为检测到违规行为而终止实验,尽量争取时间,传递出更多的求救信息。   可是……   好像没传递出去多少有用讯息,倒是朝夕相处的,把自己放走的小狐狸又捞回了手里,而且已经长成了凶猛可靠的大狐狸。   沈辞舟动了动,滑进被子里。   每次实验后他都有一段修养期,这段时间会停止注射药剂,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他现在要好好休息,因为他知道,季临戈一定在找他,他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在星盗头子打上门时,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再也不放开。   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是五年、八年、十年……   但星际人类平均寿命有三百岁,他坚信季临戈一定会找到他。   他的神明说过,他此生不会再有走不出的困境。   ……   沈辞舟大概想不到,他以为三五年内不会出现的人,这会儿已经被抬进了研究所。   季临戈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一只合金笼子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流血,他低头看了一眼起伏的腹部,那里缠着一圈染了血的绷带。   耳朵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他短促的咳了一声。   “没想到你会同意我们的潜入案。”   直接植入后脑的芯片通过生物电刺激听觉神经,把声音直接传进季临戈耳朵里,是喻宁在说话。   “毕竟这太危险了,季先生。”   季临戈不能出声,只默默的听着。   在他和这位喻院长说完全部信息后,这位科学家又指出一点,如果能把他的精神力卷进去,那对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尽管这个附近范围有点大,涵盖了几个小星球,但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不是么?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这颗星球,如今看来是赌对了。   喻宁虽然是个好人,但也未免太过热心,季临戈猜到了对应该有所图,但没想到对和他目的暂时达成一致,都准备潜入实验室。   他要救人,喻宁要掌握实验进度,销毁相关资料。   联盟就是听到了风声为此而来的,也因为季临戈,他们才能如此快速的锁定目标,他们有组织有计划,比季临戈单独行动胜算更大,季临戈当然选择合作。   这家生物基因实验室,表面上还做些其他研究,他们每个月从相邻星系一家地下“斗兽场”里挑选基因优秀的“兽类”,偷偷带回来,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实验室的标准只有两条:赢到最后的、活的。   喻宁最开始想派自己的护卫队潜入,但季临戈很肯定的说,他们在斗兽场上活不到最后,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人命。   最后他亲自上了,来之前那位喻院长给他的外貌做了些小小的改动,他现在外表看起来是一个狐族兽人。   他听见外面的人在小声议论。   “没见过这么猛的狐族,要不是那耳朵和尾巴,我会以为他是熊族、虎族……”   “确实,所以说他的基因很有研究价值,不知道这次融合,‘波多’会有什么新变化,真让人期待……”   季临戈抖了抖头上的红色狐狸耳朵。   兽人族在变成人形时,人耳就成了摆设,用兽耳听声音,而季临戈正好相反,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狐族,脑袋上狐狸耳朵才是摆设,不过因为植入手段特殊,灵活转动时和真的狐耳没什么两样。   喻宁也问他为什么不弄个狮子或者狼。   还能为什么?   为了让小船儿看看狐狸精原型呗。   季临戈美滋滋的笑起来,牵动腹部的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   妈的,最后那只沙棘星蜥蜴人,差点把他给开膛破肚……   季临戈狼狈的抱住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裤子上蹭掉尾巴尖沾到的血迹,用手指一下下梳理着毛发。   油光水滑是指望不了了,季临戈叹了口气,至少体面点,别把人给吓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急,要讲清楚前因后果啦宝子们,挖坑不填是不道德滴~   明天就能见面啦   *感谢在2022-05-05 21:58:06~2022-05-06 23:0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这颗小行星的夜很长, 长达十四个小时,凌晨三四点钟时,正是人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候, 正是因为人类会有体力上的缺陷, 所以警卫机器人接替了大部分人类的护卫工作, 在“仓库”附近只留了巡逻的两个警卫,多数时候负责检修。   这会儿他们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提神。   警卫甲:“这次运来的新货,你看到了吗?”   警卫乙:“没看到,我换班来得晚, 怎么了?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吗?”   “听说新鲜的很。”警卫甲笑嘻嘻的说:“你猜是个什么?”   警卫乙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沙棘星蜥蜴?潘多拉的甲级雌虫?死亡之海的巨蠕虫?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还有什么新鲜的?”   “不不不……”警卫甲神秘的笑笑,凑过去贱兮兮的说:“是个狐族兽人。”   “!!!”   警卫乙脸上的惊讶很好的取悦了警卫甲, 他又说:“很意外吧?狐族啊!自从兽人战败,狐族和猫族这些美人儿都献给上面的人了,能见到一个狐族美人,多稀罕。”   警卫乙吞了下口水, 期待的看向同伴,“你见过了?”   “没,明早上送饭不就见到了?”警卫甲挤眉弄眼,“反正都是要拉去和‘波多’融合的,咱们先玩玩, 应该不会影响实验数据吧。”   两个人猥琐的嘿嘿笑出声, 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火红头发的狐耳美人儿,前凸后翘的对他们抛着媚眼。   沉浸在意淫里的两人完全没察觉到死神悄然降临,直到警卫甲听见轻轻的一声“咔嚓”。   警卫乙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左右晃动的往前几步。   警卫甲被吓呆了, 直到有一道高大的人影,缓缓的在尸体后面站起身,头顶火红的狐狸耳朵还轻巧的抖动着。   “怎么?狐狸精是我,你不满意?”季临戈冲着他森然一笑,“来,陪爷玩。”   娇弱狐美人的形象在脑子里片片裂开,跟着一起裂开的还有警卫的脊椎,力拔山兮的狐狸精面不改色,扶着两具尸体无声倒下,拖进一旁的杂物间。   “五分钟后,警戒机器人就会发现两人失踪,你们什么时候动手?”季临戈低声问。   “还需要大约两分钟的时间。”耳朵里传来喻宁的声音,很冷静的问:“季先生,你的身体状态不太理想,成功的几率并不高,如果你死了,有遗言要留给希尔殿下吗?”   季临戈:“……喻院长,你可真会说话。”   似乎知道这是一句反讽,喻宁不再说话,能听见他那边有人一直在低声而快速的下达着指令。   季临戈坐在杂物间的金属地板上,旁边的垃圾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敞开的袋子口露出一缕斑驳杂乱的毛发,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他低头,按住渗血的腹部,身后的尾巴焦躁的晃了晃。   想了想他还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就告诉沈……咳,希尔,告诉他我已经派人去接他奶奶了,脱困后可以去流亡者的要塞接走老人。”   喻宁诧异:“你动作倒是快。”   季临戈低声笑了笑,“他在梦里也惦记着老人,如果我不在了……”   他没说下去。   喻宁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老人家是他留给希尔活下去的念想。   很动人的感情,但两人都没时间感动,喻宁在安排人拆除天幕系统的警戒系统,季临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动手把两人的制服里的衬衫扒了下来,撕成布条扎紧伤口。   倒是没必要穿这俩人的衣服,只卸武器和工牌就行,毕竟机器不靠衣服识人。   还有意外收获,杂物间的衣柜里有件没开封的黑色背心,套上后有点紧,季临戈觉得很满意。   “轰——!!!”   骤然炸响炮火声震耳欲聋,季临戈听见喻宁说:“实验室内部结构扫描完毕,你附近有没有智能设备?”   季临戈想了想,低声说:“稍等。”   他背靠着杂物间的门,默默计算着时间,听到警报声响起的一瞬,他猛的开门冲出去,电脉冲枪械连停顿都没有,击中机器人的合金外壳的一瞬间,那一人多高的东西短路两秒,随即启动自爆程序。   但两秒已经足够了,季临戈扑过去,动作快的几乎留下残影,抢来的短刃快而准的刺入机器的显示器,用力一翘。   那铁皮怪物僵住不动了,季临戈把那块显示器扣下来,问喻宁:“警戒机器人的智能核心行吗?”   “可以。”喻宁说,“看一眼他的出场编号。”   ……   地图传过来后,季临戈的进度就快了许多,加上外面有联盟的人在配合,实验室里的战斗人员、机器被调走了七七八八,在杀掉三个不幸撞见他的人后,季临戈到了E区。   根据喻宁的推断,E区和F区,这两个区域里一定有一处是用来做精神力实验的,而另一处应该是违背法律和道德的基因融合实验。   季临戈深吸口气,低头吻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   “船儿,保佑季哥欧气满满。”   ……   沈辞舟被带到实验室时,还有些意外。   正常来说,他休息的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到两个月左右,昨天刚从观察室里被捞出来,绝对没有再进行实验的道理。   就算是割韭菜,也得让韭菜长一茬吧。   但看到坐着轮椅的斯科特,沈辞舟就明白了。   其他角色都是沈辞舟按照剧本又融入现实人物后创造出来的,而沈迎之不同,他来自另一个意识,来自斯科特。   因为实验进入了第二阶段,既构造者创造世界后,另一人怎么剥夺构造者的世界掌控权。   有人提出用小说的方式,让构造者以为另一人是主角,是世界的中心,这样构造者在潜意识里,就会把类似“气运”的东西,赋予到“主角”身上,从而完成掌控权的转移。   成果显著,毕竟小说的背景给人一种命运已定的错觉,沈辞舟最开始也确实没怀疑过沈迎之的主角身份。   现在这位“主角”有点惨,脑袋上还缠着纱布,鼻青脸肿的瞪着沈辞舟,又蠢又好笑。   沈辞舟沉默了一下,尽量没笑出声,只是问:“你找我?”   “是我找你。”有人从实验室外走进来,神色阴鸷,正是沈辞舟脱离观察室那天,差点和他发生冲突的那个科学家。   沈辞舟不知道他的真名,编号是375。   375的目光落在沈辞舟身上,像冰冷的蛇类攀附爬行,他声音也不好听,沙哑的像七十年的老烟民。   “有人在进攻实验室,和你有关系吗?”他问。   他死死的盯着沈辞舟,但对方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泄露出来,漂亮的青年只是微微笑着,甚至抬手拢了下头发。   “当然……”沈辞舟挑眉,“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倒是想问,你们是不是基因融合的实验走露了风声,有人来清剿你们了?”   “是吗?”375冷笑起来,“那这个狐族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狐族?   沈辞舟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愕然。   他是想过也许是季临戈来营救他了,可是这个几率太低了,季临戈怎么做到这么快的?除非他偷.渡去联盟,在人家的地盘上劫持了人家的专家。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是季临戈搞出来的,他也不是个狐……狐……   思绪在看到375终端上的画面时戛然而止。   375还在质问,斯科特已经疯狂拍轮椅,怪叫不可能。   可是什么声音似乎都入不了沈辞舟的耳,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看着画面里利落翻滚躲避攻击的人。   画面是机械蜂拍摄回传的,晃动的很严重,基本看不见那人的脸,以至于沈辞舟还以为对方在脑袋上带了一只红色蝴蝶结,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一对儿火红的狐狸耳。   男人很显然没适应多出来的尾巴,还要抱在怀里跑,好几次都险些被身后追击的怪物抓住尾巴。   他身后落下斑斑血迹,沈辞舟的心脏蓦地被攥紧般揪痛起来。   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更何况就算他仍表现的滴水不漏,鬼叫着“季临戈”的斯科特也不会闭嘴。   沈辞舟抬起头,眼底带着些微的猩红,“你们竟然放出了波多?!”   375耸肩,“基地里的有效战斗力都被这只来救你的狐狸调走了,我也是没办法。”   他语调一转,“但你真的认识他?你什么时候把人带进精神世界的?你以为他能救得了你?”   沈辞舟只是很讥讽的笑了一声,满脸写着无可奉告。   375牙咬的咯咯作响,额角青筋都在跳动,他似乎不能忍受一个“试验品”对他的挑衅,挥手示意身后的工作人员,上前制住沈辞舟。   有人担心的问:“博士,这样不行的,再进行实验希尔殿下可能会……”   “一切后果我来承担。”375输入密码,圆柱形的玻璃罩子缓缓升起,他冷哼一声看向沈辞舟,“况且他早就不是帝国的皇子了,他只是个贱民,反正我们的实验就要被这个贱民毁掉了,不如让他也一起陪葬。”   沈辞舟和他对视,那双黑的纯粹的瞳仁里没有惊慌和恐惧,澄澈的像一泓静谧的湖,于月色下漾着澄澈的光晕。   他挥手,自己走上了那个平台,围着他的人一愣,直到375命令他们上前连接各种设备才回过神,又匆匆的围上去。   沈辞舟知道,以他当下的身体素质,反抗的结果只是徒增狼狈,没办法拖延很多时间。   他冷眼看着玻璃罩落下,淡蓝色的液体开始注入观察室,水位线在节节攀升。   冰冷的液体渐渐漫过脖颈时,沈辞舟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眼睫被落下的营养液打湿。   ……   另一边,季临戈已经被那团怪物追着跑出了E区,一路摧毁了无数的办公设备,那个怪物一路上碾死的人,可要比他杀的要多得多。   那东西身高足有三米,外皮很难破防,像是某种粗糙无毛的兽皮,把这怪物包裹的严丝合缝,而这丑东西除了一条能伸缩的、附带粘液酸液的舌头和满嘴的尖牙,竟然还有一条分成五条的尾巴,摆动时能抽倒一根承重柱。   季临戈被其中一条尾巴扫了一下,这会儿五脏六腑还没归位,他看了眼已经在眼前的小型警戒武器库,咬了下后槽牙,拔腿狂奔过去。   低头嗅气味的怪物嘶叫一声,身后的五条尾巴蛇一样竖起,四条粗短的腿蹬在地上,向着季临戈扑过去。   季临戈背部抵着武器库的墙,转身直面那奔过来的庞然大物。   这东西并不笨重,它似乎融合了某种猫科动物的基因,尽管可爱软萌没继承来半分,但灵活敏捷却复制了十成。   他必须等到它足够近,来不及转弯……   当然,这个距离,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季临戈控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在怪物即将撞到他的一瞬间,才奋力扭身。   来不及完全躲开,轰然巨响声中,他翻滚进武器库倒塌的墙壁里,转眼被掩埋。   烟尘炸起,警报声嗡鸣,怪物波多在一片翻倒的金属架子间甩了甩脑袋,愤怒的低吼出声。   它还能听见那个猎物的心跳,舌头瞄准露在砖头外的一条长腿,猛的弹了出去,粘住对方的瞬间还是疯狂分泌酸液,并把人往回拖。   军靴被烧出一股焦糊的味道,猎物始终一动不动。   终于,它把猎物拖到了嘴边,兴奋的摇摆着尾巴,它准备敲碎猎物的头盖骨,好舔舐那甜美的脑浆……   就在尾巴落下的一瞬,猎物猛然翻身跃起,露出藏在身下的单兵式粒子炮。   “再你妈的见,丑逼。”季临戈挑眉。   ……   机械蜂在季临戈被撞进武器库时受到了波及,传回的画面中断了。   375冷笑着说:“肯定死了。”   斯科特握着轮椅的手放松下来,笑的几乎有些扭曲,那张青青紫紫的脸就更狰狞了。   他可忘不了,季临戈在精神世界里时怎么报复他的,以至于他回来后不得不进行了开颅手术,来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力。   死的好。   他转头看向悬浮在淡蓝色液体的沈辞舟,忍不住笑出声,且越笑越疯狂。   “希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绝地逢生了?!”他操纵着电动轮椅,缓缓的挪过去,“你痴心妄……”   “哐啷——!!!”   飞出来的门板正中他久经摧残的脑袋,他从轮椅上直接拍飞出去。   踹门的人放下长腿,吹了个高调的口哨,“不好意思,我这双完美的眼睛,真是见不得丑人作怪。”   375惊恐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大声叫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被波多杀死?”   季临戈推开仅存的一扇门,跨过地上挺尸的斯科特,他裸露出的肩背上有鲜血和灰尘,额角破了道口子,鲜血顺着颊侧向下滑落,俊美张扬的一张脸上更添凶戾,像一匹浴血杀出重围的狼。   也不知道是个人气场,还是他肩上扛着的粒子炮,总之,满屋子的科研人员都缩的像鹌鹑,只有375大叫着冲了上去,还没等同事们赞一句勇气可嘉,就被男人一炮筒砸晕了。   季临戈走到那个透明的观察室前,手指隔着玻璃,轻轻描摹那张熟悉的、清俊的脸,他几乎要流下泪。   他哑着嗓子,故作镇定的问:“能打开吗?会伤害到他吗?”   先前提醒375的那名研究员立刻哆哆嗦嗦的站出来,“不不……不会……你要把希尔殿下救出来吗?”   季临戈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低低的嗯了一声。   液体排出去,玻璃罩又升起来。   季临戈等不及,在罩子升起一半时,就忍不住俯身把人抱了出来。   “他怎么还不醒?”他冷声问站在一旁的科研人员,神色镇定的无懈可击,但抱着人的手却在发抖。   那人小声回答说:“再……再等一分钟,药剂才会生效。”   于是季临戈小心的坐在,动作温柔的让沈辞舟倚靠在他怀里。   他从来没觉得一分钟有这么漫长,当他看到沈辞舟眼睫颤动时,他甚至不敢呼吸,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深紫与浓黑交融,目光相触的一瞬,季临戈瞬间红了眼眶,周围的一切声音潮水般退去,他仿佛置身深海,只能听到心跳一下一下……   像他为重获新生而擂起的鼓声。   他嘴唇颤了颤,却没能发出声音。   还是沈辞舟先开口说话了。   他呛咳一声,歪着脑袋,有些茫然的问:“你是谁?”   “是……狐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船儿:皮一下很开心。   季哥:【灵魂出窍.jpg】   船儿啊,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啊,会被……   (来晚了来晚了!滑跪.jpg,但是还算粗长吧!求原谅555~)   *感谢在2022-05-06 23:08:36~2022-05-07 23:5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小平果 20瓶;45261860 3瓶;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季临戈本来就被那只怪物撞的快要散架, 听了这句话,差点直接嘴巴一张吐出一股狐狸状的青烟。   沈辞舟吓了一跳,伸手掐人中, “季哥, 我没忘我没忘, 你别晕啊……”   “嘶……”季临戈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沈辞舟:!!!   缩在角落的众人:!!!   坏了坏了,他们看到了什么?!不会被灭口吧?!   沈辞舟耳朵瞬间红的像是要滴下胭脂,脸埋在季临戈肩上,好半晌才低声说:“你放肆。”   “这就放肆了?”季临戈用脸颊轻蹭着他热乎乎的耳朵, 又不过瘾似的,侧过头, 用鼻尖蹭着沈辞舟的侧脸,轻轻的嗅着, “那回头干.你的时候怎么说?”   他感觉到手掌贴着的腰部肌肉绷紧了,于是愈发用力的摩挲着,低声问:“怎么干的?时间多长?喜欢哪个姿势?殿下还记得吗?嗯?”   “要不要我帮殿下复习?”他一口咬住沈辞舟的耳唇,重重的吮吻两下。   酥麻的感觉顺着脊椎攀附而上, 大庭广众之下耳鬓厮磨的羞耻感让沈辞舟几乎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但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大胆、毫不矜持的转过头,吻在了季临戈唇上。   “不要叫殿下。”他含糊的说:“叫我小船。”   季临戈:……   他用力抱住沈辞舟,转而近乎暴虐的吻了回去,沈辞舟被他按在怀里, 像只甘愿臣服的鹿, 仰着修长的脖颈,温驯的向饿极了的狼献祭。   手指碰到季临戈头顶的耳朵,是温热的,苍白的指尖下意识揉了揉, 才想起这是只大狐狸。   季临戈哼了一声,亲的更凶。   实验室里大多数人都自觉的背过身,但即便如此,吮吻时的水声还是清晰入耳,惹人面红耳赤。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还是那个放沈辞舟出来的小研究员,侧过身往那边移了一小步。   吻的投入的季临戈头都没回,左手提着的粒子炮却精准的对上了他,又恋恋不舍的咬了一下沈辞舟的下唇,他才转过头,眯着双淡紫色的眼睛问:“干什么?找死?”   “不不……不是……”小研究员面色涨红,低声嗫嚅,“你……你这样……殿下会缺氧的,他现在很虚弱的,受……受不了……”   季临戈惊诧的挑眉,“什么?亲个嘴儿就受不了,那上……唔唔……”   沈辞舟捂住他的嘴巴,对那人点了下头,“我专用的营养剂,给我拿一箱,我要带走。”   “好的。”小研究员点头,抱着箱子跑过来时,又有些迟疑的请求道:“殿下,如果您要离开,能不能带上我……”   季临戈嗤笑:“我饿不着他,不用带储备粮。”   小研究员被他吓得差点哭出来,但求生欲还是让他继续请求道:“殿下,我……我留下会死的,他们都看到我帮你打开观察室了……我……我还……”   这人越急越说不出话,沈辞舟却对他有点印象。   比起其他人,这人对沈辞舟总是格外照顾,尽他所能的让沈辞舟过的舒服些,小到饭菜口味,大到……   接受沈辞舟的委托,把季临戈偷偷运出伪装成庄园的实验室。   他和千千万万个帝国公民一样,因为推翻塞西莉亚的统治而得到了解放,因此始终对失踪的希尔·莱茵抱有善意,可惜能力有限,不能帮沈辞舟脱离困境。   人人都爱锦上添花,难得的是雪中送炭,别的不说,他帮忙带走季临戈这件事,沈辞舟要感谢他。   他咳了一声,“外面是你的人吗?如果真的攻破实验基地的防线,就把他带到流亡者基地吧?”   “不是我的人。”季临戈说:“是联盟,我们怎么凑到一起的,出去再和你解释,这个人……”   他看了眼这人的编号,把编号报给了喻宁。   沈辞舟歪着脑袋问:“在和谁说话?”   “联盟的人,植入了一个小玩意儿……”他抓着沈辞舟的手,摸了摸后脑头发下的一个小小凸起,“对了,主机的位置在哪里?把定位发给他们。”   还是那个要和他们离开的小研究员带路,三人从实验室侧面的电梯离开,走之前,季临戈踢了踢地上的斯科特和375。   “怎么处理?”他问沈辞舟。   “直接杀了。”沈辞舟淡漠的说:“我也想把他们阉割后送去矿星挖一辈子的煤,不过这两个人身上附加的政治意义总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不如直接杀了。”   季临戈当然没意见,把两人踢到一起,一发粒子炮,炸个不分彼此,物理层次上的同流合污了。   ……   沈辞舟确实很虚弱,他甚至都不能走路,季临戈先前还以为那个小研究员说的太过夸张,现在只剩下了心疼,原来就连沈辞舟“病弱”的设定也是来自现实的,甚至比精神世界里虚拟出来的还要严重的多。   而且消瘦的厉害,勾着季临戈脖子被抱起来时,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崽。   季临戈一手勾住他的膝弯,稳稳的托住沈辞舟,另一手提着银灰色的合金炮筒,走起路来竟然还比带路的研究员更快,跟在对方身后把人家追的气喘吁吁。   “要是有后遗症怎么办?”沈辞舟忧心忡忡,第一次担心起以后。   “也挺好。”季临戈掂了掂他,“回去做一只大口袋,走到哪里,就把你揣到哪里……”   “能……能恢复的……”前面的研究员喘着气接话,“希尔殿下,停止注射病毒后,您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慢慢恢复,如果积极复健好的会更快,只是您的精神力……”   此消彼长,精神力会退回3S。   沈辞舟不在意,季临戈当然更不在意,什么“神迹”都是狗屁,没有沈辞舟一根头发重要。   控制中心的门被暴力炸开,发送定位后,三人就在里面等着,特质的营养剂发挥效用,沈辞舟自己可以走了,但季临戈还抱着人不放,完全把另一个小灯泡当空气。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蹭着沈辞舟的发顶,肯定的说:“你失忆不是装的,你肯定忘了点什么?”   他语气这么笃定,搞的沈辞舟都有点自我怀疑了,很心虚的问:“我忘了什么?”   “你以前都叫我老公的。”季临戈说真话似的,一本正经的问:“你怎么不叫了?”   沈辞舟:……   要不是他没失忆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是这样么?”他似笑非笑,“那我怎么记得,是你叫我老公?”   他还是低估了狐狸皮的厚度,季临戈想了想,竟然支着下巴说:“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听么?”   沈辞舟:……   走廊上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季临戈的没脸没皮,他警惕的把沈辞舟往身后一塞,并冷漠拒绝小研究员也要躲到他身后的动作,拎着人家的后领,把人扔到了废物处理箱后面。   来的人是喻宁,后面呼呼啦啦的跟进来一群护卫队的人。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季临戈有些诧异,喻宁没和他寒暄,只略一点头,“季先生,希尔殿下。”   然后他就直奔放置在控制室中央的主机,动作麻利的安装病毒插件,开始摧毁内部文件。   如果来的是别人,沈辞舟可能还会怀疑这人会不会私吞实验资料,不过是这位喻院长的话,他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还不知道季临戈精神力增幅的事,以为目前能参与实验的只有两人,一人是虚弱状态下的他自己,另一人就是喻宁的配偶。   而喻宁和他丈夫感情甚笃,当年燕元帅被实验主张者暗算过一次后,他们夫夫就极力主张销毁资料,终止实验。   所以资料交给他处理,沈辞舟还算放心。   虚拟屏幕上银蓝色的光照亮空旷的空间,外面炮火声还在持续,整个建筑结构都在微微震颤着,这样硝烟四起的环境里,沈辞舟竟然觉得有些困了。   像流浪的小兽,终于回到巢穴,可以肆意的露出肚皮打滚,放松的享受酣畅的美梦。   季临戈还哄小孩儿似的晃他,他忍不住笑出声,“我睡不着吧?好吵。”   “那就说说话。”季临戈问:“喜欢我的狐狸耳朵吗?”   沈辞舟睁开眼,抬手去摸,“喜欢,怎么弄上去的?不会改变基因序列了吧……”   “没……”季临戈捉住他的手,送到唇边轻吻着,“暂时的,半个月后就脱落了,限时皮肤,多摸摸。”   他还用狐狸尾巴轻蹭着沈辞舟的小腿。   沈辞舟抱着他,身上白色的病号服已经被季临戈身上的伤口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绯色,鼻端始终绕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知道季临戈受了多少伤,他不想问“值不值得”这种无用的问题,因为答案已经在他心里了,他只想以后余生,该怎么做才不辜负季临戈如星海浩瀚的爱意。   他垂着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湿润,“雕琢戒指的那个工匠,也是真实存在的,等一切结束,我们可以再去买一次。”   季临戈笑着应声,抬起他的下巴轻吻住他湿漉漉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7 23:56:35~2022-05-08 19: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同尘、昔归 10瓶;叶江晚 2瓶;YY(大大看我嗷)、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沈辞舟是半睡半醒着被抱上联盟所属的战舰的, 他精力消耗的厉害,被季临戈安置在休息室之后,就忍不住睡着了, 醒来时怀里只剩下一团脏兮兮的黑背心。   他像是应激的小兔子, 支起耳朵, 听见门外季临戈和喻宁的谈话声。   “无论如何,希望季先生相信我和元帅的诚意,我们是诚心提出合作的……”喻宁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打扰他休息, “不过具体合作事宜还要等两天才能敲定,燕望津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   季临戈声音淡淡:“我信得过您的人品, 希望您不是在拖延时间。”   两人又交谈两句,喻宁起身告辞。   沈辞舟听见季临戈送客, 表现的沉稳可靠,想到他还顶着个狐狸耳朵,又有点点想笑。   休息室的门滑开,外面的光倾泻进来, 季临戈逆光的身形高大挺拔,他听见了休息室里的动静,于是随口问:“怎么不开灯……”   沈辞舟从他身后抱住他,脸颊轻轻贴在他后颈,季临戈的体温一如既往的高出一度, 温热的像一只大号暖宝宝。   “突然这么黏人?”季临戈握住沈辞舟搭在腰间的手腕, 轻轻的摩挲着,太瘦了,他都舍不得用力,他侧过头看沈辞舟, “过来,让哥亲亲。”   沈小船同学一般情况下脸皮都薄的像纸,热情限定款他可要好好珍惜。   他抱着沈辞舟,坐在休息室略显狭窄的床上,像两人第一次接吻那样,仰着头耳鬓厮磨。   亲了一会儿,沈辞舟有点喘的推开他,不太自在的动了动腿,眸光被舷窗外的恒星风映的水润明亮,季临戈意犹未尽,按着他的后颈,唇恋恋不舍的追上去又吻了一下,“躲什么?不是还没顶着你呢么?”   “不是。”沈辞舟心疼的摸了摸他颈间的血痕,“你身上的伤处理好了么?”   其实还没处理,但当前气氛正好,季临戈还想亲亲那颗许久不见的小红痣,于是很违心的说:“处理好了。”   沈辞舟看着他,目光破有深意。   季临戈有点心虚,不过他演技绝佳,目光镇定的回望。   头上一麻,一只狐狸耳朵被沈辞舟坏坏的咬住,牙尖还轻轻的磨着,季临戈哼了一声,某种反应不可控的起来了,他掐着沈辞舟的腰,就要把人按在床铺上。   “季哥。”沈辞舟轻声威胁,“等下脱了衣服,你处理好伤口,我就让你亲亲小……咳,小红痣……”   “要是没处理伤口,你就一个月别抱我了。”   他看着季临戈耷拉下去的耳朵,忍着笑意问:“要赌一下吗?”   “其实伤的没那么严重。”季临戈眼巴巴的看着他,“好吧,我们处理下伤口,小红痣还给亲么?”   沈辞舟侧过头,耳朵粉粉的,小声的嗯了一声。   休息室里的灯光亮起,季临戈从床底下的磁吸板上把医疗箱拿出来,又看了眼沈辞舟。   如果不是小船儿在睡着时也抓着他的衣服,导致他不敢离开太远,季临戈早就自己偷偷处理伤口了,他不想让沈辞舟看见。   但沈辞舟抿着唇,有些固执的看着他。   季临戈叹了口气,脱掉了上衣。   是沈辞舟拥抱过很多次的身体,每一寸起伏的肌肉线条都很熟悉,但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看得人难过。   沈辞舟从季临戈手里接过治疗仪,手腕有些抖的扫过那一条条伤口。   “船儿,你知道有些买家会有些那什么……特别的癖好。”季临戈说:“所以我的耐痛能力和恢复能力也是加强过的……其实没那么……”   他的安慰戛然而止,沈辞舟在一条愈合的伤口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对不起。”沈辞舟垂着眼睫,又亲了一下那条浅浅的疤,“季哥,我当时在求救,正好捕捉到了你的精神力,我溺水太久了……所以抓住那根稻草后,不愿意放手,可是季哥……”   他嗓音微哑的说:“你本来是个局外人的。”   表面看来,季临戈只是和联盟合作把他从实验基地救了出来,可追究更深层次的政治意义,季临戈这种行为无异于挑衅,帝国拿联盟的人没办法,就会集火于季临戈所在的流亡者雇佣军团。   当前季临戈的身份还没暴露,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必然会留下它的轨迹,谁能担保以后不会东窗事发呢?   如果因为他的自私,季临戈原本的生活被扰乱……   他没停手,幽蓝的光线下,翻开的皮肉一点点愈合,男人肌理起伏的背脊上伤口痊愈的七七八八,在这期间,他都没听见季临戈的回答。   背面已经处理完毕,沈辞舟不得不转去正面,对上季临戈漂亮的紫色眼瞳。   “沈大夫,疗伤的时候就敬业一点,不要想太多,支起小耳朵听我说好了。”季临戈垂着眸子看他,“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辞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   “我当时被蒙着眼睛,看不见路,然后被压着跪在地上……”季临戈眸色渐深,“我听到了音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很好听,和合成的声音有着微妙的不同,所以我对那件乐器印象深刻。”   沈辞舟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季临戈说的是他十六岁那年的事。   “后来,在小船儿虚构出的世界里,我又听到了那件乐器的声音……”他揉了揉沈辞舟的耳朵,又凑过去轻轻的吹了一下,“叫大提琴,你恰好很擅长,还给我演奏了Pirate……船儿,你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巧?”   “更巧的是,身为贵族的希尔殿下,应该能接触到这种古老珍贵的乐器,对吧?”季临戈轻轻吻在他微凉的唇角,“老实告诉我,船儿,你是不是吃过自己的醋?”   沈辞舟:“……我没有。”   “所以,竟然真的是你……”季临戈低头,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他亲昵的蹭着沈辞舟的鼻尖,像只真正的狐狸,轻声说:“船儿,我开始相信命运了,你就该是我的人。”   又像落入了蜜罐里,粘稠甜蜜的液体包裹住思绪,沈辞舟下意识的弯起唇角,“季哥,我当初放你走,是单纯的想让你自由,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回馈。”   “我也是。”季临戈吻他,含糊的说:“我救你,也是想让你自由,而你已经给了我最宝贵的馈赠……”   他狡黠的眨了眨眼,头上火红的耳朵抖了抖,“哥知道你爱我,你最爱我。”   顾虑烟消云散了。   沈辞舟凑过去,主动的回吻,消瘦的手臂环着季临戈的脖子,纯黑的瞳仁里映着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大狐狸。   他微微别开脑袋,在季临戈亲吻他脖颈的间隙里,略带喘息的凑到季临戈耳边。   “哥,我看过的。”他轻声说:“那个小红痣还在,好神奇,我都没发现,原来我真的……”   他还没说完,已经被季临戈抱着抵在了有些凉的金属墙壁上,后脑还垫着季临戈的手掌。   吻的温度愈发炙热,季临戈低哑的笑着。   “怎么看的?对着镜子么?”   “看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   到底没做到最后一步,就算季临戈不怕伤口裂开,但沈辞舟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   小红痣周围的皮肤蹭的有些发红,季临戈赤.裸着上半身,蹲在床边用治疗仪扫了扫那块儿皮肤,不是很满意的哼了一声,“还没和你算账,一见面竟然敢吓我,胆肥得很啊沈小船儿。”   沈辞舟飞快的把腿盖起来,听他说完,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裹成一条只露出脑袋猫猫虫。   “你不是……”他难以启齿,嘴唇翕动几下,才接着很小声的问:“你不是打过我了……”   他明显是怕再挨一下,拱来拱去的把自己滚到了墙角,又重复了一遍:“你打了的。”   季临戈看着好笑,也跟着躺下,把猫猫虫扒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打疼了?”   也没很疼,但沈辞舟还是迟疑的点了下头。   “揉揉?”季临戈笑眯眯的,啾的一口吻在沈辞舟脸颊上。   于是“作茧自缚”的沈小船儿被揉捏了好几下,才勉强挣扎出来,一把抓住作祟的狐狸爪子。   季临戈把被子抖开,这次把两个人都裹了进去,战舰统一配备的休息室为了压缩空间,都设计的很简洁,床睡起来并不舒服,冷冰冰的,还很硬。   被救出来之后,沈辞舟的体温一直维持在一个不正常的低温上,睡梦中也一直抓着季临戈也是本能的想要靠近热源,被季临戈抱着,很快又开始泛起困意。   可他想念这个怀抱太久,又舍不得睡,支着眼皮和季临戈说话,最后困得都有点没逻辑了,小声嘀咕:“反正……不能再打我……”   太可爱了。   季临戈忍不住亲了又亲,“我觉得那个惩罚不合格。”   沈辞舟茫然:“那怎么才算合格?”   “没几两肉呢。”季临戈捏捏这里,捏捏那里,愁的叹了口气,“回去得好好投喂,长点肉再打,手感好。”   沈辞舟:……   他气愤的张嘴咬在季临戈肩上,然后脑袋一歪,终于撑不住的睡着了。   季临戈笑了一声,他也许久没休息了,辗转两个世界,横跨整个星系,终于换来了这次相拥而眠。   他把人抱紧点,也闭上了眼。   睡觉前还是惦记着他的小船的投喂计划,可要长点肉,硌得他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一罐子糖糖,请签收~啾咪~   *感谢在2022-05-08 19:51:22~2022-05-09 23:2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睡了大概六个小时, 沈辞舟被滴答滴答的门铃声吵醒。   季临戈比他警觉性高的多,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我去看看, 你接着睡会儿。”   沈辞舟唔了一声, 迷迷糊糊的回了个吻。   季临戈随手披了件衣服, 轻手轻脚的退出休息室,穿过同样窄小的会客厅,站在可视门铃前瞄了一眼。   不是喻宁,是个陌生的小老头, 一脸奸猾相。   季临戈挑眉,谨慎的将粒子枪提在手里, 背在身后。   他开门,下颌微抬的斜倚着门框, 散漫倨傲的目光落在小老头脸上,说话的调子懒洋洋的像没睡醒,“你谁?”   小老头被他这个态度气到了,胡子一撅一撅的, “我是联盟议员,我叫什么没必要告诉你,你可以叫我孙先生。”   “哦!”季临戈惊讶的笑出声,“原来你是联盟议员!”   小老头整理了一下衣襟,咳了一声, 正想说一句“你知道就好”, 就见眼前这颇有压迫力的男人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撩起来,半阖着眼又说:“我还以为你是联盟总行政官呢,毕竟喻宁院长都没你一半自信。”   老头:……   他被怼的脸色涨红, 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来和你谈合……合……”   他声音渐渐小了。   一把银灰色的合金枪抵在他下颌上,他甚至没看清季临戈是从哪掏出来的。   男人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这会儿像无机质的玻璃,冷冰冰的凝视着时,带着强烈的森寒杀意。   “我老婆在睡觉,你特么不要在门口学驴叫。”季临戈枪口一顶,“有事快说,没事滚。”   “你……你你……”小老头磕巴起来,但到底没再大声的嚷嚷,只敢小声说:“你和你的老……老婆……以后都会被帝国通缉,除了投靠联盟,你们别无他路,既然……既然如此,希望你和你的军团,以后能服从联盟调令,在……在必要的时候……”   “在必要的时候做炮灰么?”冷淡疏离的声音从季临戈身后传来,“老先生,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很蠢?”   音色清朗,不疾不徐,有的人只是说话的腔调就能透露出自己的身份的高低,小老头好奇的探了一下脑袋,还没看见谁在说话,枪口就顶在了脑门上。   咔哒——   甚至推开了保险。   “让你别哔哔,到底把我老婆吵醒了。”季临戈缓缓眯起眼睛,“真特么让人不爽,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一程?”   ……   小老头骂骂咧咧的走了,门一合上,季临戈就把光着脚的沈辞舟抱了起来。   “下床怎么不穿鞋?”季临戈把人放在小沙发上,蹲下给沈辞舟套上拖鞋。   刚才还气场全开的希尔殿下不好意思的勾了勾脚趾,小声反驳,“你不也没穿?”   “还嘴硬。”季临戈手撑在小沙发的金属扶手,低头吻了一下沈辞舟,“明明又软又甜的……嗯,好像有点干……”   他又光着脚去给沈辞舟倒水,饮水机加热的提示音里,他哼了一声,回答沈辞舟刚才的话。   “我就是脱光了,在战舰上裸.奔三天,也不会生病,你现在可不一样,那小研究员说了,免疫力太低小心点总没错的。”   他往温水里丢了两颗维生素,递给沈辞舟,倚着墙壁想了想才说:“我觉得这老孙头,不是喻宁派来的。”   沈辞舟小口的喝着热水,闻言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不是,就算是试探你对结盟的底线,也不该派这么个趾高气昂的蠢货过来,喻宁不是政治家,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温和正直,我觉得这位老先生,很可能是自作主张,想在喻宁之前把结盟的事情谈定,好把这份功劳据为己有。”   他说完,征询意见的看向季临戈,“你觉得呢?”   “不是政治家?温和正直?”季临戈啧了一声,“殿下,你对这位喻院长评价颇高啊。”   沈辞舟:“……你不觉得你重点有点歪吗季哥?”   季临戈借题发挥,和沈辞舟贴贴一阵后,又说回正题。   “我和小船儿看法一致。”他坐在沈辞舟腿边的小块地毯上,歪着头方便沈辞舟揉他的耳朵,揉的心尖也痒痒的,“但问题是喻宁昨晚暂时离开这艘战舰了,现在这条贼船是谁在掌舵可说不好。”   他话音一顿。   沈辞舟揉狐狸耳朵的手也停了一下。   门外的走廊上,脚步声整齐有序,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   两人对视一眼。   季临戈吹了个口哨,“好了,知道了,是那老头在掌舵。”   老头子坏的很,直接派了亲卫过来,把他们当人质管控起来了。   沈辞舟对限制自己人身自由的傻逼一向没有好脸色,这会儿神色也冷了下来,但他现在是个小小战五渣,精神力等级虽高,却不敢乱用,当下想了几个计划,都有些行不通。   “瞎琢磨什么呢?”季临戈下巴搁在他膝盖上,尾巴尖小刷子似的蹭着沈辞舟脚腕,他抬着一双神秘深邃的紫色眼瞳,笑眯眯的说:“宝贝儿,我们私奔吧!”   沈辞舟困惑的眨眼,“怎么私奔?”   季临戈啾的一声吻在他手背上,“看哥的。”   当晚,一架三代机甲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一炮轰开了机库,从破洞里跌跌撞撞的奔向舰桥,一路蛮冲直撞到了休息区,又释放了大量麻醉剂,放倒了孙议员布置的亲卫。   季临戈抱着沈辞舟,背着个联盟军用高配的空间折叠包,攀上了升降索。   等喻宁接到通讯时,季临戈已经借着行星带的掩护,甩掉了追击的联盟军队,消失在了茫茫星海之中。   喻宁:“……所以你们把人逼走了,还被拐走了一架‘云河’?”   孙议员有点心虚,但又想推脱,底气不足的反驳道:“喻院长,责任在您,您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星盗精神力已经到了4S,如果我知道他能不用接驳就可以操纵机甲,一定会加紧防备的……”   “呵呵。”喻宁身后跳出一声冷笑,有个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传过来,“老孙,你是不是想早点退休了?”   隐隐的,还有小婴儿的哭声,于是那个男人抱着个粉蓝色的小襁褓过来,一边手忙脚乱的喂奶,一边冷冷的看向投影出来的孙议员。   “抢功劳抢到我爱人头上,还把事办砸了,现在还想甩锅?”他冷声说:“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回联盟,后续的事用不着你,我亲自去处理。”   老头一张脸顿时抽成了一颗干巴枣,垂头丧气的应声。   “好的,元帅。”   ……   云河是联盟的第三代机甲,还没有智能核心,“绑架”起来相对而言比较容易,作为一款战争机甲,他的驾驶室有些简陋,不适合休息,副驾驶席不能完全放平,只能倾斜135°。   但沈辞舟很满足,半躺着晃脚脚,他喜欢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更喜欢和季临戈一起飘荡在寂静太空中的感觉。   季临戈估计了一下剩余能源,设置了自动导航,回头就对上沈辞舟含笑的眼,于是心情大好的凑过去,非要和人家挤在一起。   机甲的操纵台和虚拟屏幕都收了起来,露出后面大片的视角屏幕,这块屏幕类似古地球时代单面玻璃,从外面看是机甲的胸.部合金板,里面却能看到外面遥远飘渺的星团、星河,时不时有小块陨石擦过,带着一点点尘埃落在屏幕上。   沈辞舟已经太久没在这个视角看过星空了,久违的自由终于拥抱住他,给他带来了一些真实感。   他听着季临戈的心跳,轻哼起《He's a Pirate》的旋律,哼的是舒缓的那一段,带着一点雀跃欢喜。   “这么高兴?”季临戈低头轻吻他细软的发丝,“等哥把你带回流亡者基地,让你驾驶一次‘流亡者号’,那家伙的智能人格是个老色批,挺有意思的。”   沈辞舟笑了,“那也是物似主人形了……对了……”   他坐起来一些,“你什么时候突破到了4S级别?”   “醒来就到了。”季临戈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先前一直没感受到什么福利,今天可算是知道了,确实很强,对战的时候,如果对方是2S以下的驾驶者,应该可以直接篡夺对方的接驳权,在战场上确实致命。”   难怪帝国对着联盟的那位燕元帅垂涎三尺。   帝国本来是可以拥有季临戈的,毕竟沈辞舟是帝国公民,是帝国的“最高荣誉统帅”,季临戈总不能把炮口对上他的小船儿。   不过现在,他是帝国得不到的男人了,帝国狗皇帝过河拆桥,就该做好以后睡不着觉的准备。   他的确要和联盟合作,但绝不是接受“招安”,具体情况等脑子清醒的人回来再详谈,先带着小船儿溜达一圈,顺便给流亡者发个信号,让他们来人接应。   沈辞舟清楚他的打算,连目的地都没问。   “来,乖宝。”季临戈捏了捏他的胳膊,“打一针你那个修复剂,哥抱着你睡一觉,等醒来我们差不多就到了。”   沈辞舟不愿意打针,他不想昏昏沉沉的,梦里又没有季临戈,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臂,认真叮嘱:“那突破大气层的时候,你要叫我。”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季临戈这只大狐狸,就算在逃亡的路上,也会给他准备小惊喜,他选的着陆点应该不一般。   季临戈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脸,“行,会叫你的,睡吧。”   约四个小时后,沈辞舟被细碎的吻弄醒了。   季临戈抱着他,操纵副驾席位缓缓缩小角度,以便沈辞舟能清楚的看见外面。   沈辞舟打了个小哈欠,揉着眼睛看向外面。   漆黑的眼底映出一片跳跃的橙红。   小星球上不知是“日出”还是“日落”,一大一小两颗恒星斜挂在天际,天空是漂亮的淡紫色。   俯瞰星球时,热烈的配色撞入眼帘,地表的植物大多是明亮的马卡龙色,像一片片糖果堆砌出小山,一瓶瓶水彩翻进了河流。   机甲渐渐接近地表,气流压倒一片柠檬黄色的丛林,巨大的鸟拖着长长的尾羽滑过夕阳,火烈鸟一般的配色,展翅时落下点点流光。   落在沈辞舟眼底,映得黑瞳晶亮。   季临戈抱着他晃了晃,气息软软的擦过耳朵,痒痒的。   他笑着问:“船儿,这场私奔,你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超会的!该着他有老婆唉!   *感谢在2022-05-09 23:21:16~2022-05-10 22:4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32瓶;元纵 5瓶;然然 4瓶;YY(大大看我嗷)、我就是邪恶的黑暗法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在季临戈的字典里, “出逃”都读作“约会”。   小星球叫“可可卡米拉”,翻译成联盟通用语是彩色的寂静之地。   虽然现在看着和“寂静”基本上没关系,但这颗小星球是在长达三年的冰期时被发现的, 冰期期间, 地表的动物要么冬眠, 要么潜入地下,只余下耐寒的植物还在地表五颜六色的招摇着,所以有了这么个名字。   即便如此,非冰期的可可星球还是很美的, 没被开发成旅游星球主要是因为周围极其不稳定的空间因素和杂乱的行星带。   开发的成本过于高昂,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矿物, 且空气中的含氧量高,改造起来太麻烦, 所以被帝国判定为“荒星”。   因为含氧量高,这里的动植物都异常高大,联盟三代机甲“云河”高达两百一十米,而刚刚路过的一群动物中, 首领的高度竟然到了云河的腰部。   这是一群白色的动物,应该正处于迁徙的途中,外形有些像地球上的长颈鹿,但全身覆盖着雪白的鳞甲,背脊上有退化掉的小小翅膀, 后颈上的鬃毛被风吹拂时, 会抖落点点银色飞沙,步履从容而优雅。   雪银色的钢铁巨人吸引了两只“小”宝宝的注意,它们跑过来绕着云河打转,季临戈操纵机甲半蹲下, 于是趴在屏幕边的沈辞舟就能看见小兽亮晶晶的粉红色眼睛,像一块巨大纯净的粉水晶。   “好可爱。”沈辞舟忍不住隔着屏幕,触碰小兽湿润的黑色鼻子。   “你出去它就觉得你可爱了。”季临戈酸溜溜的用尾巴蹭他的腿,“船儿,我不可爱么?”   沈辞舟好笑的看着他,“那请问小可爱,我们在哪里安装信号发射器,才不会被这些庞然大物踩坏?”   季临戈把扫描的地形图加载出来,点了点其中一片山脉,“我们去这里,我之前执行任务时,在这颗星球上驻扎过,山上是一种智慧生物的栖息地,每年这个时节,他们和动物一起迁徙,营地就留在原地,空旷安全,适合安装发射装置。”   沈辞舟没意见,坐回副驾扣好安全带。   雪银色的钢铁巨人站起身,轰隆隆的向远处连绵的橙色山脉走去,一路惊起无数色彩绚烂的动物,还踢开了一大片淡紫色的“蒲公英”,毛茸茸飞了漫天,像下了场小雪。   沈辞舟像个逛动物园的小朋友,托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   越接近山脉,动物活动的痕迹就越少,云河抵达山顶营地时,周围基本上没有大型动物了。   沈辞舟好奇的看着这片营地。   空地上聚集着一些毛茸茸的生物,他们是可可星的土著,比起那些巨大如山的动物,他们小的多,体型比正常人类略高些,外貌像……直立行走的大熊,但脑门上还有个小角角。   他们的皮毛也是马卡龙配色,多数是柠檬黄和草莓红两种颜色。   土著们似乎认识机甲,远远的站着看,有一个毛色淡金的大熊走出来,对着机甲跪拜叩首。   季临戈无奈的解释:“他们科技落后,把机甲当做神明,上次我们驻扎时,就用翻译器向他们解释过了,但没用,他们有点固执。”   沈辞舟看到好几只毛茸茸的小熊崽在空地上打滚,有点心动的问:“可以抱抱他们的小孩吗?”   季临戈:“……”   “不行。”他一本正经的说:“可可星人很忌讳这个,认为被外人抱过的小孩容易夭折,所以你千万别抱他们。”   沈辞舟:“唔,好可惜。”   “你……”季临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刻意走到他面前晃了晃大尾巴,“船儿,你不能见异思迁啊,我这尾巴你才摸几天啊,这就失宠了?”   “没有。”沈辞舟没忍住笑出了声,抓住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揉了两把,眨着眼睛,眸光狡黠:“可是季哥啊,你这个尾巴它不经摸的。”   尾巴是脊椎骨延伸出来的,沈辞舟没有尾巴,不知道被捏尾巴是什么感觉,不过看季临戈骤然绷紧的背部肌肉,就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危险。   他缩手,可惜晚了,被季临戈抱着亲了好一会儿,要不是考虑到外面还有“熊”在跪着,应该不只是几个亲亲就能结束的。   “所以我就说不摸……”沈辞舟揉了揉微肿的唇,小声嘀咕,“手感是很好,就是有点废嘴……”   季临戈的尾巴得意洋洋的摇摆着,像又自己的意识似的凑到沈辞舟手边蹭了蹭。   “晚上再摸。”季临戈笑的痞帅,给沈辞舟带上空气过滤器,“走了,我们先下去……”   他看见沈辞舟本就消瘦的脸颊被过滤器勒出了一条浅淡的红痕,他又动手调了过滤器的松紧度,揉着沈辞舟的头发安抚道:“不太舒服吧?先带着,等下去把‘帐篷’撑开就可以摘了。”   沈辞舟点头。   所谓的“帐篷”,是一种大型军用设备,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异星环境下,打开后插.进地表,能在一定范围里改变重力、温度,同时提供氧气,出自联盟科学院,造价昂贵,星盗头子专挑贵的拿,果然是打家劫舍的熟手。   两人又换上了自动调节温度的宇航服,和古地球时代不得不臃肿的宇航服相比,星际时代的宇航服已经剩下了轻薄的一层,联盟设计的宇航服是黑色的,加了机械外骨骼,冷硬的金属与贴紧皮肤的特殊材质相结合,有一种充满科技感的、冰冷的美。   这种特殊材质能贴合任何身形,季临戈甚至能把尾巴伸出来。   他摇晃着尾巴,伸手去拿放在驾驶舱顶的背包,舒展的肌肉线条在这种材质的衣服之下得以完美的展现,黑色一直贴合到脖颈,与肤色对比愈发鲜明。   过滤器罩住口鼻,固定的皮带扣在脑后,从侧面看遮住季临戈半张脸,只余下挺直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   沈辞舟莫名的冒出一个不太健康的想法,他觉得季临戈带这个,有点像ABO设定里的止咬器,加上身后蓬蓬松松的大尾巴和头顶的耳朵,多多少少有一点……那个……   他一向不否认季临戈的身体很有美感,这是人类对健康和力量天然的崇拜,肯定就是这样……他才没想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季临戈一回头就看见沈辞舟眼睛在滴溜溜的乱瞟,耳朵和脸颊都红红的,他还有点奇怪,背上背包,绕过副驾席,伸手试了试沈辞舟额头的温度。   “这个温差,感觉没发烧啊。”季临戈凑近了看他,“船儿,你热了?”   沈辞舟含含糊糊,“唔,有点,我们快下去吧。”   季临戈若有所思,“船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刚才那个眼神,好像在垂涎哥的美色。”   沈辞舟炸毛,“你看错了!!”   他率先推开舱门,顺着攀索滑了下去,身后传来季临戈戏谑的笑声。   ……   顺着攀索降到地面,季临戈把翻译器夹在了跪着的大熊耳朵上,整个过程中,大熊都乖顺的一动不动。   “好了,试试。”季临戈按了下挂在耳朵上的设备,“喂?能听懂我说话么?”   大熊抬头,嘴巴张开,“能,神使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沈辞舟:……   季临戈说的对,这些大熊人还真把他们当做神明的使徒,也幸亏可可星位置够偏僻,而且机械劳动要比人力更节省资源,不然这些科技落后的荒星土著,可能会被抓去做苦力。   但季临戈倒是没什么神使的架子,问他们为什么不跟着族群迁移,得知剩下的都是无力迁徙的老弱妇孺,季临戈表示他可以帮忙,以此换取这片营地的使用权,反正他们撤离后,营地也是要空下来的。   大熊顿时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说着谢谢。   他把季临戈的意思转达给剩下的族人,空地上的一群大熊顿时变成了一只只跳跃的马卡龙。   沈辞舟觉得有趣,也被他们淳朴的喜悦感染,跟着弯了下眼睛。   但沈辞舟没想到,季临戈在这地方竟然还有不动产——一间干净的小树屋。   “上次来的时候,给他们族长用了治疗仪,把断腿扫描康复了,后来把那东西留给了他们。”季临戈解释道:“所以他们给我建了房子,还不错吧?”   他回身,把爬梯子的沈辞舟直接抱上来,又咳了一声,“当然,比不上殿下,名下好几个星球,一下就从我一个人的小房东,变成掌管几百亿人口的大地主了。”   沈辞舟环顾小屋。   因为这里的树大的夸张,于是小树屋也面积可观,一点也不小,卧室在半掏空的树干里,客厅和卧室之间用干树藤编织出一个半圆的拱门,垂下的白色小花刚好充做垂帘,客厅以树木延伸的枝干为骨架,墙壁编织的很密实,留下个圆圆的窗。   窗外就是梨黄色的树叶和垂落的花藤,风吹来时,带着花蜜的甜味。   沈辞舟简直太喜欢这里了,他在小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季临戈面前,抬手去揉他的狐狸耳朵。   “好几个星球?”他歪着头笑了笑,“那是希尔·莱茵的,你面前这个,是一无所有的帝国通缉犯沈辞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啧……”季临戈抱住他,额头抵着额头,唇似有似无的蹭过沈辞舟的鼻梁和眼睫,“我是要绑架帝国皇子的,你说你不是,那我不是要亏本了?”   沈辞舟哈哈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星盗不做亏本生意。”季临戈圈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低哑的轻哼了一声,“劫财不成,那只能劫色了,走着小穷鬼,低头,小心门框……”   沈辞舟低头,吻在季临戈头顶的耳朵上,耳畔略过垂帘小花上甜蜜的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写日常555~   .感谢在2022-05-10 22:44:46~2022-05-11 22:2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kaid 10瓶;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床是藤蔓编织的吊床, 四角固定在墙壁上,被子的面料不知是什么丝织品,摸起来凉滑舒服, 里面填充的是细细的羽绒, 陷下去时, 像落进一朵云里。   吊床像风雨中的小船般摇晃着,沈辞舟一度担心它会不会掉下来,考虑了一下土著们的体重,应该不至于吧……   总之因为这种事把床弄坏, 他可没脸叫人修啊。   沈辞舟半长的头发被汗打湿了,苍白的指尖握住固定的绳索, 又被另一只手抓了回去,掌心相贴的握住。   季临戈附身亲吻他, 动作缓了一些,低笑声沙沙哑哑的,像羽毛搔过耳窍。   “尾巴来的舒服还是真的舒服?”他吻着沈辞舟鼻尖,打湿的尾巴尖就在身后晃动, 让人轻易想起刚才发生的一些事。   沈辞舟眼尾红的靡艳,呜咽着说不出话,被逼问的狠了,一口咬在季临戈肩上。   ……   “牙尖嘴利的,我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季临戈叹了口气, 侧躺着撑着脑袋, 眸光带笑的看向沈辞舟气呼呼的背影,“也没个人心疼我,真的好可怜哦。”   沈辞舟耳朵动了动。   他知道这都是狐狸精的套路,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起他的伤势, 可一想刚才狐狸精玩的那些……那些难以启齿的花样,他就觉得这人肯定是装的!   床差点从墙上掉下来,哪有什么旧伤未愈?!   狠下心,沈辞舟闭上眼睛不理他。   “船儿,真生气啦?”季临戈凑过来,从身后把人抱住,尾巴试探着蹭了一下沈辞舟的腿,被躲开后又锲而不舍的追上去,最后还是搭在了沈辞舟腿上。   “为什么生气啊?乖宝?”他下颌蹭了蹭沈辞舟的头发,继续哄人,“你不喜欢?看反应不像啊。”   沈辞舟:……   “那就是不好意思了。”季临戈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眼下那只透着粉的耳朵,“干嘛不好意思?来,转过来和哥说说,你那过夜后两清的野劲儿呢?原来是虚张声势……”   沈辞舟不服气的转过来,一张脸绷着,可惜潮红未褪,气势打了个折,他凶巴巴的在那只狐狸爪子上拍了一下,“我没不好意思。”   “嗯嗯……”季临戈点头,“我觉得也是,都星际时代了,怎么还有人会因为这种事不好意思?”   沈辞舟:……   眼见又要炸毛,季临戈见好就收,手滑下去给沈辞舟捏着腰,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乖宝,明天我去安装信号发射器,你说安置在哪个地方比较好?”   沈辞舟没那么好糊弄,丢给他一个小小的白眼,哼一声,“自己想,我好累,要睡了。”   悄悄看一眼季临戈肩上新鲜的牙印,还行,咬的不深,都没破皮。   见人好歹没转过去,季临戈很满意,低头吻了下沈辞舟的鼻尖,“睡吧,我再给你揉揉。”   ……   第二天下起了雨,窸窸窣窣的落在圆窗外的树叶上,白噪音断断续续的入耳,让人总想多赖会儿床,沈辞舟体力没恢复多少,全挥霍在昨天的那一场情.事上,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季临戈起床的时候,他短暂的醒了一下,被季临戈亲了亲,轻声告诉他要出去装发射器,让他接着睡。   他确实不想起,勾着季临戈的脖子回吻了一下,就让人去了,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大树下方大熊人活动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他伸手摸过床头挂着的翻译器,带到耳朵上,听见一位奶奶在和孙子说话。   “捣蛋鬼!不要这么大声!神使还没起床!不要吵到他!”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早上有一位神使出去了呀!另一位神使为什么不起床?他是生病了吗?我给他采了鲜花,看到美丽的花,他会好起来的!”   沈辞舟躺不住了,换上衣服,拎着过滤器,爬了下去。   淡蓝色的光晕笼罩着这棵大树,像一层仙侠小说里描写的结界,这就是联盟科学院研发的“NS370型环境适应装置”,因为光线的范围像帐篷,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范围可调控。   “帐篷”之内,氧气浓度和温度都不适合土著们生存,他们站在外面张望,见沈辞舟出来,又趴下一片。   沈辞舟觉得自己要折寿了。   带上过滤器踏出光晕范围,把几个脑电波翻译装置分给他们,消除了语言障碍后才无奈的说:“你们不要跪我……”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这是神谕。”   这话果然好用,大熊们面面相觑,然后畏缩着站了起来,沈辞舟注意到现在空地上的大熊们都是草莓红色的,翻译器里传来的机械音智能的转化成了女人的声音。   留下的都是雌性。   沈辞舟问:“其他人呢?”   “男人们跟着神使大人去打猎了。”领头的红色大熊恭敬的回话。   沈辞舟点头。   几只小熊在长辈的腿后面露出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羞怯的看着沈辞舟,一只金灿灿的小熊爪子里还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沈辞舟蹲下身,对他招了招手。   小金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他额头上的角角还没有很长,圆圆的露出个头,憨头憨脑的很可爱。   沈辞舟把最后一只翻译器夹在他的小耳朵上,指了指花问他:“是送给我的吗?”   小熊因为听懂了神使的话而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小鼻子兴奋的耸动了两下,爪子举高高的把花递到他眼前。   “送给您。”小熊呲着牙,应该是在微笑,“虽然您比花还美丽,如果您长毛毛的话,一定会更美的。”   大熊们噤若寒蝉,沈辞舟笑着揉了揉小熊的脑袋,“谢谢你的花,我会努力长毛毛的。”   小熊搓了搓爪爪,小小声的试探:“我能抱抱您么?”   沈辞舟犹豫了,想起季临戈说的大熊人的忌讳,目光迟疑的看向那些大熊,然后对上一双双期待的小眼睛。   沈辞舟:……   好你个大狐狸,又套路他!   季临戈和雄性大熊们拖着一头巨大的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被小崽子淹没的沈辞舟。   清俊的青年坐在柠檬色的草地上,身侧围着几只毛茸茸的小熊崽子,他正垂着眸子讲述什么,阳光打在他身上,在眼睫和发梢上都留下了浮动的光影,他说完,还把一只浅粉色的小熊举了起来,眼尾弯着,像小钩子。   季临戈用宇航服带的简易终端拍了几张影像,才反应过来这里面没有自己,不甘心的走过去,挤进一堆小崽子里面,贴着沈辞舟又拍了两张。   等小朋友们被各自的妈妈叫回家,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把影像调出来给沈辞舟看。   有一张合照抓拍的很完美,沈辞舟侧坐着靠在季临戈身上,季临戈在低头看他,毛绒玩具似的小熊堆了一圈,还有一只抱着季临戈的尾巴。   下一张画风突变,那小东西似乎是本能反应,一口咬在季临戈尾巴上,季临戈回头拎着小熊的后颈皮,头顶的狐狸耳朵都放平成了飞机耳。   沈辞舟喜欢这张,捧着简易终端看了好几遍,躺在季临戈的腿上笑出了声。   季临戈低头捏捏他的鼻尖,“干嘛非要抱着他们玩,他们掉毛!”   说完得意的抖了抖狐狸耳朵。   因为并不是真正的兽人,他不掉毛。   不理会某狐狸酸唧唧的语气,沈辞舟翻了个身,抓住了晃动的狐狸尾巴,抱着rua了两把。   “怎么想起来帮他们捕猎?抓这么大一只鹿,能吃完么?”他懒洋洋的问。   “这是准备迁徙时吃的食物。”季临戈倾身给他遮住阳光,“晒成肉干,在路上吃。”   是个不错的方法,沈辞舟点了点头。   季临戈的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久到沈辞舟都察觉出了一些异样,扬起脑袋疑惑的嗯了一声。   季临戈拿出一个老旧的终端,给沈辞舟看。   “这是那只老熊给我的,问我能不能修好。”季临戈说:“是很小的毛病,我修好了,路上试着开机看了看,里面有几张影像保存的很好。”   沈辞舟:“哦……那很好啊,是以前抵达可可星的人留下的?”   “对……”季临戈顿了顿,喉结滚了一下,他紫色的瞳仁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是淡淡怀念和感慨,“船儿,你知道是谁教会他们做肉干的吗?”   沈辞舟:……   他读懂了季临戈眼底的暗涌,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突然僵住了。   季临戈打开了终端。   立体影像从那个方方的小设备上投射出来,那是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身上穿着二十多年前帝国给特殊作业人员发的宇航服,灰扑扑的,还有点不合身。   他和一只柠檬黄皮毛的大熊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的灿烂,比着土掉渣的剪刀手。   沈辞舟坐了起来,小心的捧住季临戈手里的这只终端。   两个人一起拿着那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   “看来我猜的不错,老头子果然也是你的老师,他要找的失踪的学生,就是当时的希尔·莱茵。”季临戈低低的笑出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他。”   两个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叫出了那个称谓:   “老师……”   不会老去的影像里,男人的目光慈和坚定,跨过生与死的界限,凝望着自己此生最的得意的两个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1 22:27:37~2022-05-12 22:4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难得猎到这么大的猎物, 迁徙的路上也吃不完,大熊们羞涩的表示晚上想请神使品尝一下他们的烤肉。   盛情难却,而且在老旧的终端里, 沈辞舟也看到了老师和他们一起进行篝火晚会的照片。   就在这片星空之下, 老师也曾和这群土著大熊举杯笑谈过, 如今换成了他和季临戈,沈辞舟有一种跨过时空和老师再次相聚的错觉。   所谓学生,不过是走他走过的路,并且走的更远。   大熊们特质的饮料味道有点像葡萄汁, 喝进嘴里除了果汁的酸甜,还有一些花的淡淡清香, 味道很不错。   沈辞舟和季临戈坐在缩成小圈的“帐篷”里,一边吃大熊们送来的烤肉, 一边谈起他们的老师。   “你在哪里祭奠老师呢?”沈辞舟仰望着可可星深紫色的夜空,有些怅然的说:“他连遗骸都没能留下……”   “在流亡者的基地,我给他买了块儿墓地。”季临戈枕着手臂仰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梗, “没有遗骸,我放了他的一些手稿在里面,对他来说遗体没那么重要,他活着的时候灵魂就是自由的,死亡之后应该成为一缕恒星风了吧。”   “身后事其实都是活人的寄托。”季临戈自嘲的笑笑, “给他搞的那个墓地就是我的一种寄托, 打仗活着回来了、升官发财了、有开心的事……我就去和他说一说,要不我也没地儿去说。”   “他确实不会在意这些。”沈辞舟伸手揉了揉季临戈的耳朵,“不过你说的对,祭奠是活着的人想要的寄托, 等我们回去,一起去看看他吧。”   季临戈应声。   空地上的篝火燃烧的格外热烈,肉已经熟了,焦香的味道飘过来,闻着和古地球时代吃的烤羊羔肉味道差不多,加一把孜然想必能馋哭小孩。   事实上不加孜然已经把小孩馋哭了,上午献花的小金熊眼泪从嘴里滴嗒滴嗒的流了一地,样子可爱又滑稽。   但吃肉之前,大熊们还要唱歌,他们围着跃动的篝火,扭着胖胖的身躯,嘴里的语言古老而神秘,像穿过这片彩色秘境、恒古不变的风。   为表尊重,沈辞舟和季临戈都摘掉了翻译器,然后惊讶的发现,这首歌他们也会哼两句。   “老师教你的?”沈辞舟笑了笑,“这么说,我还是你师兄,我确实比你大吧?”   “唉?”季临戈坐起来,笑眯眯的揽住他的肩膀,“我们家不按年纪大小来定称呼,按别的大小。”   沈辞舟把大熊们送来的烤肉塞进他嘴里,“你可要点脸吧,不要教坏小孩子。”   “嘶……”季临戈皱眉,“好烫。”   薄石板上的肉确实还冒着热气,沈辞舟顿时后悔起来,捏着季临戈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借着火光看他的舌头。   “很痛么?”他紧张的问。   季临戈:“你亲一下烫伤的地方就不痛了。”   沈辞舟:“……滚蛋。”   当着小朋友的面舌.吻?   那他选择逃离这颗美丽星球好么?   “好无情。”季临戈把烤肉吹凉,用树枝削成的筷子夹着递到沈辞舟嘴边。   “能吃吧?”沈辞舟犹豫着咬住肉片,嚼了两下。   要知道大熊人看着也是哺乳动物,但实际上和人类完全是毫不相关两个物种,他们的美味没准对人类来说就是剧毒。   但肉片一入口,沈辞舟觉得就算是剧毒,这一口也值了。   很细腻的口感,挂着特制的酱汁,带着焦香的外皮下是香而不腻的油脂,瘦肉不柴,果木熏烤后没有肉的腥味。   “我不是给你试毒了?”季临戈吐了下烫红的舌尖,“放心吃,上次我们驻扎在这里时已经检测过了。”   听他这么说,沈辞舟就很放心的接受投喂了。   不过他身体还没恢复好,肠胃尤其脆弱,季临戈没敢让他吃太多,晚上回去还要注射修复营养剂。   他们没什么架子,很快就有小熊跑过来给沈辞舟送花环,那头老熊也坐在银蓝色的光晕外,和他们谈起了老师在可可星考察时发生的一些旧事。   一聊就到了深夜,土著们的饮料是低度数的果酒,沈辞舟喝到微醺,季临戈把人背回了树屋。   吊床晃晃悠悠的,沈辞舟咬着洁牙仪,任凭季临戈摆弄着擦了脸,等季临戈收拾完自己,两人并肩躺进羽绒被里时,季临戈才发觉他在安静的流泪。   “我觉得对不起老师。”沈辞舟平静的说:“我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一生都在追求真理,我失踪这件事,不过是他想知道的很多个答案之一……但我……”   他翻身贴进季临戈怀里。   未出口的是遗憾,季临戈知道。   他低头,安抚的亲吻着沈辞舟湿漉漉的眼睫。   “奶奶已经在流亡者基地了。”季临戈说:“别听名字像个土匪窝,实际上那是个大型要塞基地,设施齐备,佣兵的家属都安置在那里,很安全。”   沈辞舟睁眼看向他,深黑的瞳孔微微颤动着,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喜悦渐渐蔓延开。   “我……我以为……奶奶已经……”他有些语无伦次,顿了顿才继续说:“我逃脱了,帝国一定会立刻控制老人,我以为她会被帝国带走,要把人抢回来要从长计议,所以一直没和你提过,你是什么时候把人救出来的?”   “你设想的没错。”季临戈吻了一下他哭红的鼻尖,“所以我把你抢出来之前,就已经先下手,让人把奶奶带回基地了。”   沈辞舟怔怔的看着他,嫣红的唇微微张开着,有些呆呆的,像是在索吻。   他很少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毕竟希尔殿下一直是冷静睿智的,想到这样的沈辞舟永远是自己专享的,季临戈就忍不住笑着吻了上去。   烫伤的舌尖终于得到了安抚。   醉意上涌时,沈辞舟思绪迷迷糊糊的飘的很远。   他这段不算长的人生里,想要什么都要自己亲手去取,为了得到象征公正的权杖,哪怕路上布满荆棘利刃,他也要一往无前。   可原来得到一样东西也可以不用遍体鳞伤,有人为他思虑周全,最后把他想要的双手奉上。   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似乎希尔·莱茵只有在某个狐狸的怀抱里时,才是真正的皇子。   接吻的间隙里,沈辞舟微微喘.息着翻身,把季临戈压在了松软的羽绒被里,苍白的手指掠过季临戈的结实的胸腹,最后停在皮带的金属卡扣处,用力按了一下。   季临戈喉结滑动,抬手扶住他腰侧,掌心很烫,捏的有些用力,鼻息急促的叫他:“小船儿,不行。”   沈辞舟就跨坐在他身上,腿贴着的地方发生的变化都感觉的一清二楚,他带着些许醉意的笑了笑,往下压了下腿。   季临戈闷哼了一声,额角青筋都绷了出来。   “这不是行么?”沈辞舟耳朵烫的要命,俯身亲吻季临戈紧绷的下颌,又一点点吻在了喉结上,下意识的轻咬了一下。   这生涩的撩.拨太要命,季临戈低骂了一句,扣着沈辞舟的腿,翻身把人掀了下来。   “小祖宗……”他身后的尾巴焦躁的摇晃着,在沈辞舟耳边吐息滚.烫,克制的低声道:“别闹了,你吃不消。”   “能的,你轻一点。”沈辞舟固执的搭上他的肩膀,脸很烫,但明亮的眸光很坚定,“想要你。”   季临戈:……   他恍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废物性.玩.具时,这句话是启动口令来着。   这不发挥一下他的业务能力,实在对不起他八千万的身价。   ……   当夜,两只熊在树下,对着叹气。   问就是住神使隔壁的树上多多少少是有点吵了……   不不不,不能怪罪神使,是他们的听力太好。   不过可可星人对交.媾这种事有着纯真原始的崇拜感,繁衍是种族的头等大事,没什么可羞耻的,就是这季节也不是发.情期,还能这么精力充沛么……   两头单身熊对视一眼,纷纷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神使。   ……   太放纵的结果就是吃不消。   那夜之后,漂亮神使连着两天没出现,只有那个高大的神使从树屋里出来展示神迹,用那头钢铁巨兽帮他们砍伐树木,做了个超级大的“篮子”,到时候所有熊爬进去,机甲直接拎着他们,估计不用一天就能追上先前转移的队伍。   雌性大熊们把肉抹上调料,然后吊起来风干成肉干,大家一起干活难免要讨论些什么,几只大熊看向帮忙干活的季临戈。   “这位大人真是很强壮呢,听我家那个说,前天捕猎巨鹿,他一箭就射进了鹿眼里,嗐,可惜就是毛太少,太秃了。”   “另一位神使也很好啊,他那天下午还教我们怎么制作香……香皂!聪明又美丽呢,就是毛太少了,可惜可惜……”   “话说他已经两天没出现了,是生病了吗?”   “我听安说,他们刚刚交.配过。”   所有大熊脸上露出了心有灵犀且真心实意的快乐微笑,一起放下手里的活计,熊掌合十的祈祷:   “神啊,保佑两位善良伟大的神使,生下个聪明强壮的幼崽吧。”   刚爬下来的沈辞舟:???   他疑惑的摘下耳朵上的翻译器,皱眉问走过来的季临戈,“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2 22:41:27~2022-05-14 21:3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木在南方 20瓶;和光同尘 10瓶;Alkaid 6瓶;yy 2瓶;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季临戈没听见那几只大熊人说了什么, 下意识的以为她们在讨论沈辞舟这两天没下来床的事,怕沈辞舟脸皮薄,转头喊了句:   “美丽的女士们, 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沈先生要不好意思了!”   草莓红的大熊们一愣, 虽然不明白有宝宝这么喜悦的事情,神使为什么会不好意思,却也不敢多问,只私下悄悄的说, 照顾着点漂亮神使,别让他干粗重的活计。   于是准备转移的这两天, 沈辞舟莫名其妙的就被安排了带小朋友的工作,每天带着一群金灿灿、红彤彤的毛绒团子游戏, 看着他们别跑丢就好。   虽然吸毛茸茸很快乐,但是……   沈辞舟看向熊群里忙碌的季临戈。   他一个人拿着斧头在劈砍干藤蔓,因为在“帐篷”的范围之内,所以没穿宇航服, 穿的是帝国统一配备的黑色军用工装长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背心。   两条长腿踏出肩宽的距离,劈砍时修长有力的手臂抬起又落下,背部肌肉一起一伏,带动着窄瘦的腰身, 有晶莹的汗珠顺着后颈流下来, 洇湿后背的布料,留下一片隐形。   沈辞舟看了两眼,匆匆别开目光,却看见围着他的小熊崽们齐刷刷的托着下巴, 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季临戈。   “你们……”沈辞舟莫名,“你们在看什么?”   “太强壮了。”一只金灿灿的小熊崽满眼憧憬,“大人,以后我也要长得像季神使一样强壮!”   沈辞舟看了眼身量修长挺拔的季临戈,又看了眼其他两百斤打底的成年大熊,忍不住揉了下小熊耳朵。   “应该……会比他壮吧……”   草莓色的小熊也托着脸颊说:“季神使的身体好好看啊!我好喜欢!”   沈辞舟:……   小姑娘,小小年纪已经是一位淑女了呢。   但不只是这一位小草莓这样想,其他小姑娘们也叽叽喳喳的夸季临戈身材好,听的沈辞舟有点想笑。   也对,季临戈确实好看,连小朋友都能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人,看看又怎么了?   于是他也加入了观赏的队伍,一手一只毛茸茸,边rua边看。   季临戈一回头就对上一排亮晶晶的眼睛,都圆滚滚的,就他家船儿的眼睛是狭长的,好像一排被逗猫棒吸引的猫猫。   他好笑的用终端拍了张照,招手让沈辞舟过来。   沈辞舟踏进“帐篷”的范围,摘下过滤器,把手里过滤完的水递给季临戈。   季临戈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修长的颈上喉结滚动,下颌上的汗珠一路滚进背心里。   沈辞舟站的近,总有种被他体温烫到的错觉。   他退了一小步,问季临戈:“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季临戈把杯子递给沈辞舟,“船儿,你耳朵怎么又红了?外面很热?要不别带那几个小崽子了。”   沈辞舟咳了一声,“还好,有一点热。”   季临戈不说话,深邃漂亮的紫色眼瞳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扬了一下英挺的眉。   他拉着人转到树后,避开那群吵吵嚷嚷的小崽子。   树荫下明明该凉快些,但季临戈凑过来,又有些人,沈辞舟不放心的探头去看小熊们,担心他们磕碰到。   “放心不会乱跑的。”季临戈捏着他的脸颊,把他的视线移回来,“他们又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幼崽,知道跑远了会没命,哪敢乱跑?”   沈辞舟茫然了,那干嘛让他看孩子?   “船儿。”季临戈低头,眼底蕴着笑意,“你刚才是不是看哥呢?好看么?耳朵都红了,想什么呢?”   沈辞舟下意识的想否认。   但又想起了小熊们亮晶晶的眼睛和纯挚的童言童语。   他还不比一群小朋友坦然么?沈辞舟抿了下唇,实话实说,“是,好看,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好看。”   季临戈噗的一声笑出来,他拉着沈辞舟在树下坐下,两人并肩坐在拱出地面的老树根上。   林间的风穿过树梢,叶片唰唰啦啦的响,淡金的色泽绵延出了很远,季临戈从树根后拿出一串新鲜的果子,塞给沈辞舟。   “上午出去采的,稀罕东西,可以吃。”季临戈抬手把草叶从沈辞舟头发里扒拉出来,“快吃,别让那群小崽子看到。”   沈辞舟捧着沉甸甸的果子,有些好笑,“可我又吃不完。”   “啧,还有我呢。”季临戈靠在树上,抬手遮住倾泻的阳光,火红的尾巴上一点雪白的尾巴尖悠闲的摇晃着。   他懒洋洋的看着沈辞舟,眼底的欢喜都要满溢出来了,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山涧流淌的泠泠水声里,他问沈辞舟,“船儿,想过和我回基地后做点什么吗?”   沈辞舟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和你回去?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最好是自愿的。”季临戈哼笑一声,“不然我就把你绑进土匪窝,干到你自愿为止。”   “……你还很期待?”沈辞舟无奈的看他一眼,咬着果子想了想才说:“我想先把身体修养好,这样的体质无论生活在哪里,都是个拖累……”   季临戈皱着眉打断,“你要修养好我赞同,身体才是根本资源,不过拖累这说法就扯淡了宝贝儿,3S级别的精神力呢,这种拖累想必各大势力挤破脑袋也想要。”   甜甜的带着奶香的果汁在唇齿间涌出来,沈辞舟小心的吸了一口,才没滴到衣服上。   “好吧。”他唇角挂着点嫣红的果汁,讪讪的说:“等我身体恢复,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么?可以帮你们做个作战计划或者后勤调度,需要的话也可以上机甲和你并肩作战。”   沈辞舟看向季临戈,“我可以么?”   “这可说不好。”季临戈坐起来凑过去,微微偏头吻在沈辞舟唇角,“我是流亡者的指挥官,你上来就要做副手,资历、战绩上都说不过去吧,毕竟你又不能暴露自己曾经战功赫赫的皇子身份。”   要不是他现在黏黏糊糊的舔掉那一点果汁,沈辞舟都快信这话了。   “那你要怎样才能同意?”他退了一点,拉开距离。   “要不你尝试一下贿赂指挥官吧。”季临戈说:“咱们凭美色上位?”   “指挥官阁下,你现在眼睛一弯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沈辞舟抬手把果子塞进季临戈嘴里,“我想过了,为了避嫌,我愿意从底层做起。”   季临戈瞪眼睛,急急忙忙的咬破果子吃掉,觉得自己搬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船儿,我开玩笑的。”他紧张的说:“你怕有人说闲话,大不了我们先不公开消息,我给你当地下情人也无所谓啊……”   “你做我副手,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佣兵之间实力说话,以你的能力,我觉得你很快就能让人信服。”   沈辞舟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隐瞒关系可以,不过我还是要从底层开始。”   季临戈:“喂,沈小船同学,我是见不得人吗?”   “不是你提议的吗?”沈辞舟笑了,歪着身体靠在季临戈身上,手里摆弄着一片落下的树叶,“季哥,你不相信我吗?不相信我很快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吗?”   “你别转移矛盾。”季临戈盯住关键问题,“你要是出去磕到碰到,我心疼,折寿,该英年早逝了。”   “你和孟诩一样,觉得我是根菟丝子?”沈辞舟抬眼看他,目光坚定冷锐,“我在帝国读的是军校,十二岁开始机甲实操,被狗皇帝擒住做实验之前,已经打了两年仗了,季哥,你觉得我没有自保能力么?”   季临戈被问的哑口无言,他耳朵心虚的耷拉下来,低头蹭了蹭沈辞舟的耳朵,“你知道不是的。”   “我知道。”沈辞舟讨好的亲了亲他的下颌,“季哥,我不会接很危险的任务,你把我从笼子里救出来,是想看我翱翔于群星之上的不是吗?难道是为了换了一个地方豢养我么?”   “不愧是希尔殿下,看来我是说不过你。”季临戈叹了口气,他妥协的说:“好吧,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沈辞舟心情愉快的揉揉他的尾巴,“什么?”   “孟诩是谁?”季临戈下颌线绷紧,似乎咬了下牙,“这晦气玩意儿还有原型?你真有个未婚夫啊?我觉得他是不是也该死一死?”   沈辞舟:……   “有原型的。”他想了想又笑了,“不过这人真名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帝国贵族姓氏复杂,所以才说他叫‘孟诩’么。”   “真是便宜他了。”季临戈越想越酸,不甘心的说:“不行,我要赶紧转正式编制,成为你的未婚夫,等离开这里,我们先去把戒指定了。”   沈辞舟捻起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对着阳光看了看,惊讶的发现半通明的厚厚果皮里,果核是个爱心的形状。   “在看什么?”季临戈问。   沈辞舟:“看这果子为什么这么酸。”   “怎么可能?”季临戈莫名,“这种果子都是甜的。”   沈辞舟把果子咬进嘴里,凑过去吻住季临戈。   鲜红的果汁染红了两人的唇角,果核被舌尖推进季临戈嘴里,沈辞舟笑着伸手蹭了一下季临戈的唇角,指腹染上红色,又凑到自己唇边舔了一下。   “唔,好酸。”   “咯嘣——”   果核被咬碎,季临戈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掂了掂。   “船儿,你是不是想玩点野的?”   沈辞舟抱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肩窝里笑,有恃无恐的说:“那你来呗?我要是感冒了,你不要心疼。”   季临戈:……   他恶狠狠的捏了一把养出点肉肉的屁股,“你等晚上啊,别哭,哭也没用。”   沈辞舟:“……季哥,我错了。”   季临戈呵呵一笑,“殿下,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4 21:30:17~2022-05-15 23:1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要变咸- 5瓶;叶江晚、53633899 3瓶;YY(大大看我嗷)、有木在南方、Killer.wha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吃过午饭, 大熊们终于做完了所有准备工作,一熊带着一个树叶缝制的小包包,排着队爬进了“篮子”里。   这个巨大的、花费数天才编织完成的“篮子”, 内部空间有两个货运电梯那么大, 只是提在机甲手里像个篮子罢了。   沈辞舟检查了一遍信号发射器, 确定在正常运行后,才和季临戈一起上了升降索。   高度攀升,风速也变大了,季临戈一手勾着绳子, 一手揽着沈辞舟的腰,在呼呼的风声里喊道:“不用刻意检查, 我设置了流亡者的波频,如果他们回信, 终端这边会接到通知的,没有那么快!”   沈辞舟点头,想张嘴又被风顶了回来,等到了驾驶舱, 他摘掉空气过滤器,才和季临戈说:“我知道没这么快,就是有点担心,怕迟则生变。”   三级机甲还是机械辅助的接驳方式,季临戈往手腕上绑感应器, 绑好后偏头对着沈辞舟点了点侧脸。   沈辞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上次去救你, 就两个区,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选对,我说了句小船儿保佑,结果非酋附体, 直接跑到了那怪物嘴边。”季临戈又点了一下自己的脸,“喏,来亲一下,季哥送你点欧气,保证一切顺利。”   沈辞舟不信玄学,不过还是笑着凑过去亲了一下,就当哄狐狸开心了。   淡紫色的天空下,顶天立地的机甲动了,银蓝色的眼睛亮起,原地活动了一下机械四肢校对数据,然后附身,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的往下伸去。   在这样的战争杀器面前,大熊们显得如此渺小,像小朋友手里的小熊软糖,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大熊们瑟缩成了一团,就算知道神使不会伤害他们,但对不可抗力的惧怕却是一种生物本能。   三代机甲云河被用于战争,它手掌的抓握力是以万吨为单位的,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捏断“篮子”的提手,但季临戈机甲微操一向漂亮,稳稳提起一篮大熊,迈步往他们指定的方向走去。   联盟的机甲和帝国采用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研发体系,帝国追求机甲的高战力,而联盟一直在研究机甲与精神力的高契合度,所以尽管沈辞舟在校期间机甲实操是满分,对联盟的机甲还是手生。   能驾驶,但需要时间熟悉。   他看季临戈操作倒是驾轻就熟,托着下巴有些眼馋的问:“流亡者活动的星系不是在帝国范围内么?你们的机甲型号应该更偏向于帝国体系吧?你怎么还会开联盟的机甲?”   季临戈吹了个口哨,“小殿下,一看你就是正规军出身,我们土匪窝里的机甲呢,来路很杂,所以基本上两种体系的驾驶方式都得会点。”   这么说沈辞舟就理解了。   地面驾驶路况复杂,云河不够智能,季临戈要一直操纵,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半途吃了点肉干。   星垂平野时,他们就背靠着高大的树木停下休息,大熊们下去方便和活动,然后在机甲附近扎营,有这么个大家伙守护着,也不用担心其他掠食者。   如此顺顺利利的过了一天半,第二天傍晚时,季临戈在机甲自带的侦测装置里,发现了一群隐匿在灌木丛里的“小光点”。   这些小光点有短粗的四肢,估计一下距离,应该是大熊们的同族,看他们在向远离机甲的方向“迅速”逃窜,大概是把机甲当成了迁徙的兽群。   按计划,季临戈把大熊们录好的喊话放出来,听到同族的喊话,小光点果然纷纷停下了脚步。   沈辞舟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两声,篮子里的大熊感激的声音都哽咽了,“感谢两位神使大人,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可以了。”   季临戈听到了,操纵着机甲弯腰,放下了篮子。   沈辞舟解开安全带,站起身道:“我去把放在他们手里的那个通讯器收回来。”   “你就是对那两只小熊崽子念念不忘吧?”季临戈一眼看穿沈辞舟的不舍,笑着说:“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隔段时间就过来好了,不过可可星土著的生命周期不长,下次来那个缠着你的金色小崽子,可能就成了两年的壮熊了。”   “那就更要告个别了。”沈辞舟挥了挥手,“我下去了,一会儿回来。”   ……   草地上,几只晃的迷迷糊糊的小熊正坐着喘气,见到沈辞舟过来,也恋恋不舍的伸出小爪子要抱抱。   可可星的夕照很美,淡紫色的天空被下坠的恒星晕染成玫瑰色,像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暖色光线下,几只小熊像摆在地上的毛绒玩具,憨态可掬的挥舞着小爪爪。   沈辞舟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点微笑,迈步走向这些小幼崽。   眼角的余光里,他扫视到天际掠过的一抹幽蓝色光芒。   “季临戈!”他低吼了一声,因为急促和惊怒甚至有点破音。   沈辞舟用当□□力能发挥出的最快速度冲着小熊们奔跑,同时对着茫然无措的大熊吼道:“散开!快散开!有空.袭!!”   他顾不得太多,飞扑过去,一手夹住一只小熊,胸前还挂着一只,然而还不等他起身,那束幽蓝的光已经夺命恶魂般转瞬而至。   “轰——!!!”   火光和巨大的爆炸声中,雪银色的机甲悍然迎上炮火,左臂骤然弹出巨大的光幕屏障,同时右臂炮口张开,火舌吞吐间精准集中那艘开火的战舰。   天幕之下,那艘通体灰蓝的战舰倾斜着降落,像神话传说里濒死的巨兽,掀起的气浪带翻了一群大熊。   而在它之后,还有两艘战舰缓缓的露出狰狞冰冷的炮口,幽蓝光线吞吐着正在蓄能。   沈辞舟体重更轻,抱紧小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了一根树根,颊侧被蹭破道细细的口子,后背撞的有些痛,万幸还能正常活动,怀里的小熊崽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吓得嘤嘤嘤哭出声。   耳朵上夹着的通讯器里,季临戈还在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沈辞舟赶紧回应:“季哥,我没事。”   季临戈喘息着说:“真是非的可以啊,三选一还能出错!”   无论是联盟先到还是流亡者先到,怎么都比帝国最先到更安全,季临戈说的对,他们是够非的。   “船儿,往树林里跑。”季临戈说:“机甲目标更大,我把他们引开,然后想办法和你汇合。”   沈辞舟毫不拖泥带水的爬起来,抱着小熊崽子矮身钻过隆起的树根。   他身后,三级机甲背负的发射器爆发出明亮的银红色火焰,动力拉满,顶着零散的炮火震天撼地的升空还击。   地面在这样的战斗中震颤着,往往你觉得跑出的距离足够了,实际上只是这些战争机器一个提速的距离。   三只小崽子体重不轻,沈辞舟跑出一段距离就汗如雨下了,幸而两只小草莓被一只熊妈妈抱走,对方受了伤,带不走最后一只金色小熊,大家又跑散了,附近都没什么熊。   沈辞舟摆摆手,让她把小崽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回头再来找他抱这只。   他和这只金灿灿的小熊宝躲在一个树洞里,低声问季临戈,“季哥,你那边怎么样?能脱身么?”   “草,有点麻烦。”季临戈咬着牙说:“但现在没问题,你……”   通讯器里和耳边同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沈辞舟捂住小熊的耳朵,抱着他往树洞里缩,冲击波过去后,他抬头看向天空。   天已经暗了下来,另外四艘突然跃迁出现的中型战舰把残余的光线遮了个严实,像倾颓的峰峦,战舰腹部的星辰标志散发着微芒,侧面甲板张开,数架雪银色机甲离巢的蜂群一般迎上帝国战舰。   三级云河,和季临戈驾驶是一个型号,后来的是联盟军队。   沈辞舟松了口气,这将定未定的盟友来的很及时,虽说联盟赢了他和季临戈也会落入一个比较被动的局面,但至少比帝国赢了要好。   通讯器里只剩下沙沙的忙音,沈辞舟把那小玩意儿从耳朵里取出来,正想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听到灌木丛里传出了声响。   一队急匆匆冲出来的军人猝不及防的和沈辞舟打了个照面,这群人都穿着机械外骨骼,挂了一身□□短炮,一个个像小型移动要塞,看到沈辞舟下意识的举枪瞄准了。   沈辞舟缓缓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为首的人扭头对同伴说了句什么,于是这一队人继续往前,只剩下那个带头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沈辞舟,然后抬手摘掉了黑色的头盔。   长卷发垂落在她颊侧,这竟然是一位女战士。   “你哪边的?什么人?”那姑娘还端着枪,目光冰冷的落在沈辞舟身上,似乎只要沈辞舟哪句不对,她就让人脑袋开花。   这个问题也是沈辞舟想问她的,他谨慎的开口,正要说自己是联盟的人,一团金灿灿的小毛球就冲了出来,张开爪子把他拦在身后。   沈辞舟的翻译器和通讯器一同摘掉了,他并不知道小金熊在对着那个女人求饶。   “请您不要杀他。”小金熊瑟瑟发抖的说:“他怀了宝宝,怀了宝宝的熊都不可被杀掉的!”   这是他们族群的传统,两个部落发生战争时都会默认的规矩。   女人耳朵上挂着翻译器,她明显听懂了,神色怔忪了一瞬,目光在沈辞舟平坦的胸口转了两圈。   她想起什么,喃喃自语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男妈妈这种骚操作,是老大能做出来的。”   她抬起枪口点了一下沈辞舟,“你肚子里的是不是季临戈的种?”   恰好爆炸声震耳欲聋,沈辞舟只隐隐约约听见她提到了季临戈,看了眼姑娘身上既不像联盟也不像帝国的装备,突然就明悟了。   “你是流亡者的人?”沈辞舟把小熊拎回来,紧绷的肩放松了一些,“我是季临戈的……”   “老婆。”姑娘很不正经的吹了个口哨,痞气的样子的和某人有三分像,她把枪挂回腿上,伸手把沈辞舟扶起来,“海柔尔,流亡者军团的。”   “沈辞舟……”这也不是个好的社交场合,沈辞舟只来得及点了个头,就紧接着问:“你们的战舰和机甲呢?”   海柔尔表情尴尬起来。   “特么倒血霉了。”她拉着沈辞舟往前走,边走边抱怨,“我们和联盟前后脚,结果联盟跃迁过陨石带后,留下的能量波动影响了空间稳定,流亡者的战舰不敢再跃迁,容易被卷黑洞里去,所以就我们几个驾驶小型战舰过来了……”   沈辞舟:……   好家伙,季临戈有什么脸说他是非酋,流亡者从上到下,简直非的一脉相承。   “你们,就这么过来了……”沈辞舟无语扶额,“几个人在这种规模的战争里,能做什么?”   “能给老大收尸啊。”海柔尔说。   沈辞舟:……   “开玩笑的。”海柔尔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流亡者……我是说老大的机甲,具有一定的智能,它的性能可以穿过陨石带,所以以战舰的形态自主导航跟过来了,它和联盟五级机甲性能差不多,只要和老大合体,不就足以扭转战局了?”   沈辞舟抬眼看了眼头顶。   联盟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战争的结果似乎没有什么变数了。   这场算得上合作的小型战争里,联盟给予的帮助越多,等下放在谈判桌上的筹码就越多,而沈辞舟和季临戈想为流亡者争取的自由权限就可能被压缩。   毕竟吃人嘴短,人家都帮忙了,一会儿讨价还价,流亡者这边难免没有底气。   沈辞舟只想了几秒钟,抬手把小金熊塞进海柔尔怀里,“流亡者呢?我可以驾驶。”   “开玩笑呢。”海柔尔摇头,“它要求精神力等级在3S的,而且还要有老大的授权,你……”   她停顿住,不可思议的问:“你还真行啊?”   “授权不知道行不行。”沈辞舟皱眉:“流亡者是有类人的思维智能的,总之先试试,不能让联盟把先机都占尽了。”   “行吧。”海柔尔点头,“走,先上我的战舰。”   ……   大气层之外,季临戈被帝国四架机甲追着打。   此前他已经用精神力干扰对手好几次了,被发现后,敌方立刻派了几个精神力较高的驾驶员过来,且机甲等级更是碾压了联盟的云河。   驾驶室里红光闪烁,云河的能源即将告罄。   季临戈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的联盟战舰。   贼船明显又换了个掌舵的,对方明显更有脑子,打的不温不火的,就是不彻底解决帝国舰队,显然在等着季临戈求救。   救命之恩,多大的恩情呢。   季临戈冷笑一声,心想他可没心没肺的很,区区救命之恩,能让他舍出多少利益,还能让他以身相许不成?   此时帝国的指挥公频里,帝国指挥官急切的催促追击的机甲,“你们怎么回事儿?每次都差一点?!他现在没有能源再看一次主炮了!快把他给我拖回来!这里面装的准是个4S!!”   前方作战的四架机甲驾驶员齐齐翻了个白眼,合着您也知道那是个4S?精神力加上对方高超的微操技术,一架三级机甲让他玩的像条泥鳅,抓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不过眼见着对方能源耗空,这四架机甲也急迫起来,拼命拉进距离。   然而一直在避战的雪银色机甲突然停顿转身,极速迎了过来,尾焰拖出长长的流光,右臂弹出一截冰冷的银灰色金属刃。   这架机甲的动作太快了,简直不像一架按吨计算的战争机器,而是个灵活迅捷的刺客,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了个贴脸。   这是精神力和机甲契合度极高的表现。   联盟三代机甲云河的合金刃一只被帝国嘲笑是摆设,毕竟当今机甲战斗,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冷兵器安在机甲上,这不是开玩笑么?   而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那把合金刃的正确用法,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眼底只剩下了雪银色的弧光。   最前面帝国机甲轰然炸成了一簇盛大的烟花,季临戈连个停顿都没有,紧接着冲向下一个目标。   但就在他干掉第二个目标的同时,对方剩余的两架机甲终于反应过来,绕后准备开炮。   季临戈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云河能源耗尽,无力再做闪避,把操纵杆一松,他靠进驾驶席里。   联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就是不知道一会谈判桌上要占多少便宜……   还有,希望受伤轻点,别让小船儿看见了该……   “季临戈!你被打傻了么?!”冷冽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给我低头!”   季临戈:?!!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先执行了命令。   雪银色的钢铁巨人在空中有些滑稽的往前扑了一下,下一秒银蓝色光束擦着它头顶掠过,一炮轰翻了他身后正要开炮的帝国机甲。   季临戈意识到沈辞舟是通过近距离通讯请求接入的云河来和他说话,可问题是,他的小船儿,怎么就上天了?!   他抬眼,正好看到了一架他无比熟悉的机甲。   黑红的配色,喷涂着流亡者的飞鸟标志,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里面是谁在驾驶,那架庞然大物已经流光般与他擦肩而过,配备的合金刃“风镰”在岑寂的太空中划出一道血色弧光。   帝国仅存的追击者机甲直接“尸首分离”,弹出个小小的驾驶舱后轰然炸成了一堆漂泊的零件。   火光中,流亡者机甲如从天而降的神祇。   季临戈的尾巴都僵住了,回过神来狂喜的拍了拍通讯,“船儿!是你吗?!卧槽,你特么帅得我都应了,我……”   “主人。”对面传来一个机械音,听起来贱贱的,“你老婆真棒,特别是与我合为一体的时候。”   季临戈:……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打完,呼~   快结局了宝子们,我有个日常番外,还有个if线番外,大概就是说,季哥当年没跑掉,被迫留在了船儿身边,希尔殿下训狗子的if线。   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说一说,有灵感【!划重点!】有灵感我会考虑着写写   .感谢在2022-05-15 23:12:36~2022-05-16 23:0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青子衿 10瓶;昙花一现 5瓶;YY(大大看我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正文完   舷窗外, 流亡者军团的机甲穿梭着打扫战场,收拾的很干净,能用的零部件都拖回了自家战舰, 像一只只勤勤恳恳的小蚂蚁。   舷窗边, 巨大的会议桌旁, 坐着四个人和两个漂浮着闪烁微光的金属圆球,是两台机甲核心。   沈辞舟咬着吸管,吸溜吸溜的喝着联盟友情提供的营养液,他脸色苍白的像个纸人, 身体恢复不到位就强.上机甲的后遗症这会儿爆发出来,他连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   幸好, 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他对面坐的是联盟科学院的院长喻宁和联盟元帅燕望津。   这夫夫俩人倒是神色平静,好像刚才想占便宜的不是他们。   季临戈面色不善, 在看到沈辞舟的脸色后他就一直臭着张俊脸,这会儿更是直接讥讽道:“喻院长,你们合作的诚心真是不小。”   喻宁眼睫一撩,很坦然的说:“在谈判中为己方争取利益最大化, 这是很正常的事,但季先生有情绪的话,我也能理解。”   对着这么张始终冷淡克制的脸,说实话很难生气,季临戈哼了一声, 不再讨论刚才的问题, 转而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联盟元帅。   和他想象中的官僚作风不同,燕望津穿着联盟军中统一发放的银灰色衬衫,头发是清爽的短发,眸光锐利不驯, 和季临戈对上后也毫不退缩,像狼群里被后辈挑衅却胸有成竹的首领。   两人默契的各自移开视线,季临戈挑眉,觉得这位燕元帅和他是同类。   挺神奇的,位高权重的联盟元帅竟然和他这个雇佣兵有些相似的眼神。   这么一会儿,沈辞舟已经看完了喻宁推过来的协议,喻宁给出的条件很优渥,联盟甚至愿意专门给流亡者拨军费,这基本上已经给流亡者盖了自己人的印章了。   “军费这一项,是燕元帅定的?”沈辞舟看向燕望津,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点头道:“如果是议会,那大概是一张空头支票,不过是军部拨款的话,可信度就大大提升了。”   “但我对其中一项还有异议。”沈辞舟指尖一点薄薄的屏幕,“流亡者不会并入联盟军部,你们也该知道,和正规军队不一样,流亡者内部构成复杂,甚至有很多佣兵不是类人形态,卖命的唯一目的就是钱,他们缺乏正规军的信仰,不适合以军队的形式来管理。”   “自由是流亡者最大的财富,所以我们和联盟,只可能合作,战时在大战略方面接受调度,但内部管理,联盟不能插手。”沈辞舟抬眸看向喻宁,“喻院长、燕元帅,能接受么?”   燕望津一扬眉,唇角一勾就要说什么,被喻宁按住了肩膀。   “我可以接受。”喻宁说:“不过燕元帅应该不太能,我和他谈谈。”   两个人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会议室。   沈辞舟喝光了蜜桃味的营养液,总算觉得好些了,放松的抻了个懒腰活动一下,他问季临戈:“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   “会的。”季临戈说:“这两年,联盟和帝国在意识形态上的冲突越来越大,真到了开战那一天,流亡者就是一根扎在帝国刺,而流亡者也能从联盟获得武器供应和适当的科技支援,这是双赢,至于指挥权和管理权……”   他看了眼飘在对面的银灰色机甲核心,轻笑道:“他们未必稀罕。”   双方会面是要绝对保密的,因此没带记录会议的文员和仪器,而是用机甲核心来记录这次谈判,对面飘着的是燕望津专属的机甲核心,五级机甲贪狼。   都是类人思维的智能核心,贪狼就安静的多,流亡者已经飘过去,绕着贪狼飞了好几圈了,那颗光球就是不为所动。   沈辞舟莫名觉得流亡者像挑逗警犬的哈士奇。   是的,是挑逗,不是挑衅,因为那颗黑红色的光球一直在念叨:“嘿,美人儿,你有对象么?”   “你的核能推进器很性.感,我喜欢。”   贪狼:……   沈辞舟:???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机甲间应该没有“性骚扰”这种说法,不然流亡者这贱贱的样子应该已经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在它试图给贪狼传“学习资料”时,一直沉默的银灰色光球忍不住发出沉闷的机械音:“我劝你不要下载太多这种东西,病毒会夹带进来,影响数据运行速度。”   流亡者光球蹦跶两下,“你关心我,你果然喜欢我。”   季临戈忍无可忍抬手按住那个球,“你特么闭嘴,丢人死了。”   “啊!你都有对象了,为什么我不能?”流亡者嗷嗷大叫:“我们可以让贪狼过来和亲,你说我丢人,你让怀孕的老婆来救你就不丢人了么?海柔尔都告诉我了……嗷!”   刚推门进来的喻宁:……   他神色诧异一瞬,又不动声色的在沈辞舟腰腹部转了一圈,最后颔首道:“恭喜。”   沈辞舟:“等等?我不是,我没有!”   ……   协议在次日下午签订,联盟果然没有强求流亡者的指挥权,当天傍晚,双方舰队纷纷掉头,驶向不同的星域。   “终于要回去了。”季临戈带着一身水汽钻进被子里,热乎乎的抱住沈辞舟,“船儿,我在流亡者要塞上没房子,一直住在基地来着,这次回去我们先看房子?”   对季临戈来说,住在哪栋房子里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么多年他没想过置办房产,但这次不一样了,房子不只是房子,而是他和沈辞舟的家。   想到就要有这么一个“家”,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沈辞舟调侃道:“我想买个面积大些的,要一个训练室,一个模拟作战室,还有一个书房……季哥,你钱够的吧?”   季临戈笑着凑过去,潮乎乎的狐狸耳蹭在沈辞舟颊侧,“有钱,哥这么多年没什么烧钱的爱好,钱都留着做老婆本了。”   “其实我好像也没那么穷……”沈辞舟算了算,“希尔·莱茵那些明面上的东西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不过我还有两个矿星和一笔存在联盟的存款,唔……还有……”   季临戈沉默了,半晌才耷拉着耳朵,吻了一下沈辞舟的唇,“宝贝儿,两个矿星是你那两个‘小厂子’的原型么?”   沈辞舟揉了揉他的耳朵,轻笑道:“对啊,我攒的的‘老婆本’,毕竟看上的是身价八千万的狐狸,不得不多存一点啊。”   “唉,我家船儿到哪里都是个小富豪。”季临戈怅然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还挺想让你依靠我一下的,可惜大多数时候,你都像棵小树苗,永远站的笔直,风吹雨打也岿然不动,又坚韧又惹人心疼。”   沈辞舟听着他发牢骚,忍不住笑出声。   在星舰上,即便是指挥官休息室的空间也不会太大,但好歹床还算宽,他翻身抱住季临戈窄瘦结实的腰身,恍然有种回到那个小公寓的错觉。   “季哥,其实我很依赖你。”沈辞舟眯着眼睛,已经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你说我是棵树么?其实我不是,以前我是棵浮萍,也许根系很发达,但总是随波逐流的漂泊着,后来遇到了你,我才变成了一棵树。”   “因为我遇到了能承载我的泥土……”他闭着眼睛说:“扎根的感觉很好,很安心。”   他听见季临戈的心跳急促起来,不出意外的被按着亲了又亲。   “怎么突然这么会?”季临戈轻咬了一下沈辞舟的嘴唇,在接吻的间隙问:“嗯?背着我偷偷进修了?”   “三百六十个G的资料呢,耳濡目染也该会点吧?”沈辞舟像只困的失去灵魂的猫猫,任由大狐狸吧嗒吧嗒的亲,最后无奈的捉住季临戈的耳朵,“好了,我好困……”   “你最近变坏了啊船儿,虽然你以前也坏,但最近明显变本加厉。”季临戈哼了一声,“算算这是你第几次撩完就睡了?我都给你记着账啊,等你养好的,连本带利都清算了……”   沈辞舟半睡半醒间有点心虚。   小壁灯灭了,他被季临戈轻手轻脚的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冰凉的脚被乎乎的小腿贴住,没过多久就暖了起来。   ……   抵达要塞的第三天,季临戈拿到了房产证。   正如季临戈所说的,流亡者盘踞的大型要塞经过多年的发展,各项设施已经很完善了,季临戈买的这栋精装房,附近就有医院和超市,交通便利,地段完美。   两人按照自己的心意买了家具,没要太多高智能家居,而是按照虚拟世界中小公寓的风格,买了一堆“复古风”的摆件。   这期间,他们还捡到了一只猫,根据外形和品种就叫它胖橘。   新卧室的床很大,也很软,沈辞舟第二天扶着腰起床时,觉得太软了也不好,某些人撒欢似的折腾,太费腰。   季临戈倒是神清气爽,还亲自给沈辞舟做了锻炼计划,说亲自盯着他完成。   可惜没能如愿,流亡者接了新的任务,海柔尔问季临戈这次跟不跟着出任务。   季临戈挂断通讯后,询问的看向沈辞舟。   “跟啊。”沈辞舟说:“为什么不跟?”   他知道季临戈是个什么样的人,季临戈属于战场,尽管他会担心,可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成就,而不是成为对方的镣铐枷锁,为了所谓的“安稳”,就锁住对方的獠牙和利爪。   季临戈明显放松下来,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小矫情一下,和沈辞舟挤到一张懒人沙发上,揉了揉沈辞舟细软的头发,“船儿,你可真舍得,那你想我怎么办?”   “是啊,所以约法三章,一是以后周期三个月以上的任务就别接了。”沈辞舟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无名指,“二是难度大的任务也要考虑考虑再去。”   “好。”季临戈一口答应,现在他同意下来的规则,也是沈辞舟以后要遵守的,又接着问:“约法三章么?三呢?”   “三么……”沈辞舟笑着吻在他无名指的指节上,“回来就去定戒指,有家室的人了,要注意安全。”   季临戈垂着眼睫,星云般的紫色眼瞳瑰丽柔和,他笑着应声:“嗯,我知道了。”   他也不会接那么危险的任务了,上了战场最重要的是不怕死,他现在不行了,他有了牵挂,容易分心。   出发那天,沈辞舟送他去星港,从这里出发去流亡者总部。   季临戈在这里离开过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在过检票时回头。   送别的人群里,他的小船儿是一眼就会被注意到的存在,对上他的视线后,沈辞舟散漫的抬手对着他挥了挥。   有光跃动在他眼角眉梢,缱绻温柔的像一首有形的提琴曲。   季临戈笑了,并指在唇上贴了一下,对着沈辞舟晃了晃手指,转身走向登舰通道。   直到看不见季临戈的背影,沈辞舟才转身离开等候大厅。   人造天幕撒播下温暖的阳光,沈辞舟眯起眼睛,想了想决定先去一趟超市,给胖橘买猫粮,然后买点水果蔬菜,去看看奶奶和云姨。   飞梭行驶在悬浮车道上,小空间里充盈着淡淡的香薰味道,是他和季临戈一起挑的,红灯的时候个人终端嘀的一声,季临戈的消息发进来。   【还没出发,就想你了怎么办?】   沈辞舟心想可真腻歪啊,他唇角挂着愉悦的小弧度,回复:【那别去了,回来。】   【不行,挣钱养家,养老婆[发射爱心biubiu~]】   沈辞舟笑出声,余光瞥见了什么,他转过头。   高耸入云建筑上,一个大型终端被吊了起来,上面的广告语写着:   “你好,新生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怅然若失.jpg】   后面还有番外哒!季哥出差要回来的哈哈哈~ 第63章 番外·狐狸精   半个月后, 流亡者军用的星港里,三艘战舰和一架黑红色的机甲缓缓进入机库,在消杀库房里来来回回洗刷了三遍, 才沿着滑轨进入停泊机库。   季临戈收拾好东西, 归心似箭的解开腰上的安全带,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脸上的胡茬。   虽然他底子好,有胡茬也别有一番颓丧风情,但在这上面半个月没洗澡, 就这么回去实在有损形象。   他推开舱门,正好对面一队人也上了同个升降台, 季临戈和其中一个壮汉勾肩搭背,笑着捶了一拳对方的肩膀, “老杜,一会儿我借你宿舍洗个澡成吗?”   “没问题啊。”老杜先是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唉?老大, 你不是买房子了吗?怎么不回家洗澡?”   “我对象在家等着呢。”季临戈仿佛很不经意提起这件事,“啧,又金贵又娇气的,不好让他闻到我这一身的味儿。”   一众单身汉:……   有人立刻起哄的吹了个口哨,“哎呦喂, 我就像那路边的狗, 莫名其妙就被踢了一脚!”   “老大!什么时候脱的单啊?”   “我知我知!老大上次自己出去执行那个任务,好像就和那位有关系!”   “哎呦~”大家哄笑:“原来老大是去英雄救美啊!”   “老大,男的还是女的?不对不对,你能浪到星系外去, 老大,是人么?”   季临戈:……   “滚滚滚!!”他一人赏了一脚,笑骂:“说谁不是人呢?一个个都欠练,回头训练场上别装孙子。”   众人乌泱泱的跑了,转眼就没了影。   这群人下了战舰,估计转头就钻进了赌.场和红灯区,发到手里的钱一般留不到三天。   这就是大多数佣兵的生活方式,以前季临戈偶尔也和他们一起玩玩,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已经恍若隔世了。   矫情一点说,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收拾完自己,季临戈坐上了回家的客运舰,站到家门口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这个时间沈辞舟应该还睡着,他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猫科动物一般悄悄上楼。   卧室里光线昏暗,窗帘遮光效果极佳,季临戈看到沈辞舟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半个月没见到,后脑勺都可爱的他心肝直颤。   想揉揉,想亲亲。   他两步走过去,手刚伸出手,就被另一只温度略低的手抓住了。   然后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直接拉着季临戈的胳膊,把人摔进了枕头里,脸朝下的按住,后腰一重,沈辞舟还把膝盖给抵了上来。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季临戈下意识的绷紧了腰腹,就要一个翻身把人掀翻,这特么谁躺他家床上了?!力气这么大,肯定不是……   “季哥……”他耳朵后面被软软的气息拂过,沈辞舟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和浅浅的笑意,“你出去一趟,好像变菜了……”   压在他腰后的膝盖,不怀好意的碾了碾。   季临戈放松下来,侧过脸趴在了枕头上,“船儿,你要谋杀亲夫么?”   沈辞舟笑着松开他,和他一起躺下,季临戈抬手把人抱进怀里,抱着在床上滚了一圈。   “恢复的速度变快了是不是?”季临戈低头吻了他一下,半跪起来单手扯开外套,随手往地上一丢,又俯身过来吻他,“这么有力气?让哥检查检查……”   沈辞舟身上还是宽松的居家服,一扯就开倒是方便,他最近确实恢复的不错,心情也很好,抬腿勾着季临戈的腰,往下蹭了一下。   没贴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他还有意外,指尖插.进季临戈的发间,果然,那对儿耳朵也没有了。   “时效过了,掉了。”季临戈呼吸滚烫的落在他颈侧,湿润的吻也一下下的落下来,嗓音低哑问:“还想摸摸?回头再种一个?”   “不用。”沈辞舟闷哼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放松了紧绷的脚尖,“你……你裤子脱掉,皮带扣太凉了……”   “停不了。”季临戈安抚的亲了亲他紧蹙的眉,“先来一次。”   ……   季临戈没想到,两次之后,沈辞舟还能起床。   “啧啧……真的恢复的不错。”他躺在被子里,看沈辞舟穿上衣服,撑着脑袋问:“船儿,你干嘛去?”   “去模拟训练室。”沈辞舟说:“今天上午的训练还没做。”   “这么自律?”季临戈蹭过去,勾住沈辞舟的手晃了晃,“不陪我躺一会儿了?”   沈辞舟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再躺会儿,昨晚没睡吧,补个觉。”   等人走出了卧室,季临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他确实是连夜赶回来的,抱着满是沈辞舟气息的被子,又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   接下来的日子,季临戈总算知哪不对了。   以前沈辞舟像只名贵的猫猫,总是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容易生病还娇气,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小船儿很自律,很严格的执行“复健”计划,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比如现在,两人在模拟对战室里切磋,在全息设备模拟出的密林环境里,他找了小船儿五分钟了。   “有点意思。”季临戈握着虚拟匕首的手蹭了蹭下颌,耳后传来风声时,他猛的回身格挡。   但人是从树上跳下来的,修长的腿包裹在迷彩裤里,一脚踢飞了季临戈的匕首,那力甚至震得季临戈手臂一麻,去势不减的踢向季临戈的脑袋。   “啪——”   季临戈扣住沈辞舟的脚腕,凶狠的往下一扯。   这几天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很少对沈辞舟手下留情了,前天还被沈辞舟埋伏成功一次。   沈辞舟的各项运动本能,也在随着训练量的增加而逐渐复苏,现在正面交锋还是被季临戈压着打,但在流亡者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战力中等了。   更何况他还有还有3S级别的精神力,在星际战场上,个人的作战能力显然没那么重要,身体强度足以支撑机甲驾驶就可以。   这次设伏以失败告终,沈辞舟被季临戈用手肘抵着脖子压在了树上,脆弱的喉结被压迫,如果是真的作战,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季临戈挤碎喉骨了。   系统判定季临戈获胜,虚拟场景消失,两人喘着气的靠在墙壁上,汗津津的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沈辞舟的半长发被家政机器人剪短了,被汗水打湿后一缕一缕的,漆黑的眉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皮肤还是白,但已经不是缺少血色的瓷白了,细腻的白下晕出浅淡的粉,很健康的肤色。   他脱胎换骨一般,不再是那个带着病弱气的琉璃美人,季临戈看着他,几乎能想象到他在少年时代,在军校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让他止不住的心动。   运动之后身体往往处于亢奋状态,沈辞舟又像一屉刚出锅的玫瑰馅冰皮点心,馋得人心里燥的不行,这几天训练室的地毯换了好几块儿了。   整个屋子实际上都是设备的一部分,包括墙壁和地毯,这一换就是一大笔费用,沈辞舟觉得他们俩这种行为太败家了,坚决不肯再和季临戈在训练室胡闹。   两人上了楼,季临戈去客卧的浴室洗澡,等他回来,沈辞舟已经换好了居家服,叼着一袋营养剂在补充体力了。   他坐在床边的长椅上,神色认真的看着终端的虚拟屏幕,终端的权限对季临戈是开放的,所以季临戈走过去就瞥见了上面的内容。   “流亡者的卖身契?”季临戈皱眉,擦头发的手都停了下来,“船儿,你什么时候加入流亡者的?”   “在你洗澡的时候。”沈辞舟歪着脑袋看向他,调侃的叫了一句:“老大~”   “那你现在就是大哥的男人了。”季临戈和他并肩坐在一起,“事先说好,你不可能从最底层干起,这不是我给你开后门,而是你精神力等级在那里摆着,哪个不长眼的送你去底层,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   估计季临戈也没想到,他还真是一语成谶。   沈辞舟第一次出任务时,本来是作为小队的副队长被派出去的,上面的意思是历练一下,回头就可以单独带队活动了。   可他是个空降的新人,去报到时队长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儿,果不其然这个猥琐男被拒绝并且被踢碎一颗蛋后,他直接把沈辞舟给下放了。   沈辞舟和队员们同吃同住,猥琐男以为他会叫苦不迭,但沈辞舟反而在几次配合作战中和队友们产生了默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佣兵们佩服有能力的人,因为有能力的队友不仅是并肩作战的人,同时还是自己背后的盾,关键时刻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更何况就算是星际时代,同性性向也还是小众,这些佣兵大多更喜欢身材丰满的妹子,加上清剿虫族亚种一天累的要死,基本上回来倒头就睡。   沈辞舟精神力比他们高出一大截,驾驶低级的机甲消耗不大,还能精神奕奕的去冲个澡,等他擦着头发走向自己的床位时,其他佣兵基本上都睡了。   说实话,沈辞舟确实第一次睡战舰上的多人宿舍,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每张床都是个独立的空间,空间还算宽裕,跪起来是没问题的,且启动屏蔽器后隔音效果一流。   他睡在最下面,中铺和上铺已经睡了,所以他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接近自己的床位时,他脚步顿住了。   里面有光透出来,影影绰绰的映出个人影,沈辞舟有一瞬间以为是那个队长,可想来也不对,那位现在看见他都绕着走。   他又看了眼那个影子,片刻后有些惊喜的挑眉。   他床上藏了好大一只狐狸精。   季临戈以权谋私,抽查时偏偏就来了沈辞舟所在的舰队,也不为了别的,就是想抱着沈辞舟睡个觉。   开了屏蔽器,两人可以小声的说会儿话,不够宽的床上,两人都要侧身躺着,也没人觉得不舒服。   “六点之前你还得悄悄回自己的房间,这么折腾不累吗?”沈辞舟嘴上这么说,脑袋却很诚实的蹭了蹭季临戈的肩窝。   “不累,倒是你……”季临戈捏了捏沈辞舟的腰,不可思议的问:“亏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要吃苦了,怎么摸着还长了点肉?”   沈辞舟:“大概是运动量增加了,所以饭量也增加了……”   两个人说着闲话,直到后半夜沈辞舟才睡着,等他睡了,季临戈才阖眼休息了一会儿。   快要起床的时候,季临戈又悄悄的钻了出去,回他自己的房间。   原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谁知第二天,那个小队长就狗腿的出现在季临戈的休息室里,要举报手下的人乱搞男男关系。   “我亲眼看到有个男人从沈辞舟的床帐里钻出来!太他妈嚣张了!呸!不要脸!!”   季临戈:……   被叫来的沈辞舟:……   小队长全然没注意到季临戈越来越冷的脸色,还在搬弄是非,“他这才来几天?把人笼络的都和他一条心,搅的大家鸡犬不宁,这样的人,反正我要不起。”   站在季临戈身后的舰长还在看小队长交上来的那段视频,越看越觉得那个背影有几分眼熟……   他听那个小队长说话越来越不中听,立刻出声打断:“你这点破事,在老大面前哔哔什么?自己处理就行了。”   “我倒是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个人?”季临戈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进了医疗舱,为什么进去的?”   小队长一哽,看了眼始终没说话的沈辞舟,动作僵硬的换了个坐姿。   他选择性的回答:“我知沈辞舟不服管,他3S金贵,我不动他,他那个姘头要是能打过我的话,我就让贤给他们好了,这个队长我不当了。”   他说这话时还是很有底气的,毕竟能当上小队长也要有点能耐,他不信手下那几个人里,还有单挑能打得过他的。   他就是要当着沈辞舟的面,狠狠揍一顿沈辞舟的心上人,下个黑手把哪里打残了,也不是没可能。   “哦……”季临戈慢条斯理的脱了军装外套,开始挽袖子,“你还要比划两下,那我应该成全你。”   小队长笑了,“您就让舰长帮忙查查这人是谁就行,把这人揪出来,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行,没问题啊。”季临戈走过去,和蔼可亲的搭住他的肩膀,“你不如先和我说说,你在我对象床位侧面安个监控器是特么要干什么?”   “您……您对象?”小队长懵了,“什么您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话里的人指的是谁,瞬间觉得肩上的手臂有千金重,而且还在一点点下沉,压的他差点跪下来。   “走吧。”季临戈拖着这人往外走,“他那个不要脸的相好的都来了,你不是要比划比划么?”   ……   沈辞舟成了小队的新队长,没了小人从中作梗,他晋升的速度还算快,不过关于沈队长,还有一则桃色传闻流传的很广。   据说沈队长用古地球时代的玄学手段养了个狐狸精,专门帮他吃掉和他作对的人,半夜还能暖床。   听到传闻的沈辞舟笑的停不下来,仔细想想,这传闻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狐狸精和会暖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7 23:33:38~2022-05-18 23: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回、4594055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随影 10瓶;一个小平果 5瓶;53633899 3瓶;元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番外·结婚证   流亡者基地, 一号训练场。   这处场地是基地里唯一一处露天训练场,平时用于机甲对战训练,场地面积够大, 这会儿已经简单的布置过了, 星空之下, 伫立两端的机甲亮着探照灯似的眼睛,投下一片亮光,星辰花在台阶下堆了一圈。   佣兵们都是粗人,季临戈说“简单布置”, 那就真的是简单粗暴,一点也没和他客气。   花瓣抖落了一地, 但星辰花花瓣尖上有微光,这么处处散落着也挺不错, 像落了一地星子。   休息室在场地斜上方,正好能俯瞰整个训练场,沈辞舟在这里等授勋仪式开始,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位新晋的舰长。   青年站在落地窗边, 颀长的身形被纯黑色的军装衬托的愈发挺拔,金属流苏的绶带垂在胸前,折射的光刚好落入他眼底,细碎的闪烁着。   他低头,带上白手套, 又对着玻璃调整了一下领子上缀着的金属飞鸟标志。   这次出任务又是两个月, 他回来还没回家,而是直接来了基地,一会儿授勋仪式季临戈会到场,他打算结束后两人一起回家。   一边站着的同僚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有点惊讶的问:“小沈,你订婚啦?我还想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呢,这戒指平时没见你带啊?”   沈辞舟把摘下来的戒指小心的放进口袋里,对那人笑了笑,“平时确实不带,怕磕碰到,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早就订婚了。”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各自舰队的近况,有人来通知诸位舰长可以准备下去了,众人便谈笑着往外走。   站在铺着红毯的台上,沈辞舟一眼便看到了第一排坐着的季临戈。   流亡者的军礼服制式华丽,黑底色金绶带,季临戈跷着一条长腿,黑色的长筒军靴包裹着小腿,脚腕一晃一晃的,明显有些不耐烦,直到沈辞舟站在了台上,那不安分的脚尖立刻停了,帽檐阴影下那双星云似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沈辞舟想提醒他收敛点,但自己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尽量不去看季临戈,哪怕不对视也能感受到那道仿佛带着温度的视线。   佣兵内部不讲究那些虚礼,季临戈甚至没讲个话,只在授勋环节上了台。   季临戈在托盘上拿个勋章的功夫,回头一看海柔尔已经迈步去了沈辞舟面前,一共上来五个高层人员进行授勋,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这臭丫头分明就是挑衅。   他仗着身高腿长,两步走过去,炮弹似的把准备站定的海柔尔给撞到了另一位中年大叔眼前。   沈辞舟:……   他抬眼,笑盈盈的做了个口型,“幼稚鬼。”   季临戈才不管那些,目光贪婪又不加掩饰的上下刮了一遍沈辞舟,见人没瘦也没伤到,这才放下心。   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腰带束缚下,沈辞舟愈显窄瘦的腰。   他不是第一次看小船儿穿军装了,但每次见都觉得好看到心痒,痒得他忍不住轻磨着后槽牙,像把眼前人连骨带肉的一口吞下去。   但明面上,两人都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季临戈将那块舰长勋章佩在沈辞舟胸口,抬手拍了一拍沈辞舟的肩膀。   “沈舰长,年轻有为。”他还一本正经的说:“我看好你。”   沈辞舟只得抬手还礼,“谢谢指挥官。”   一旁的海柔尔:……   呸!狗情侣!!   ……   仪式之后,新晋舰长们被叫到小会议室,本以为季临戈是有话要说,结果就是让诸位舰长做了个述职报告,众人一头雾水,这个月初不是刚交完么?   不过指挥官发话了,大家也就又说了一遍,结束后季临戈冷淡的点了个头,说了句辛苦,示意大家可以走了。   “沈辞舟留下。”他神色慵懒,指节叩了下桌面,“你刚才的数据,有两项错误。”   沈辞舟:……   同僚们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先前想把妹子介绍给沈辞舟的男人小声问:“老大一般不详细过问这些,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沈辞舟心想并没有,不过分开两个月也算得罪的话,那他可把人得罪狠了。   会议室的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站的对视一眼,沈辞舟似笑非笑的说:“老大,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我没背错任何一项数据。”   “是么?沈舰长的意思是我出错了?”季临戈哼了一声,脚一点,座椅转了个半圈,他面向沈辞舟,撑着下巴说:“沈舰长再背一遍?”   “别找茬了,快点回家。”沈辞舟走过去,伸手拉他。   没拉动,他反而被季临戈拉了个踉跄,他没顺着力道往季临戈腿上坐,一手撑着会议室的长桌,小声提醒,“季哥,有监控。”   “关了。”季临戈把人按在腿上,抱着他抬头吻了上去。   放在平时,沈辞舟绝对不会这么荒唐的,但是季临戈还穿着军礼服……   他礼服的扣子一颗没开的扣到了最上面,里面是白衬衫和银灰色的领带,绶带的金属冰冷,紫色的瞳仁里温度却炙热,翻涌着浓烈的情绪,像夜晚的深海,要吞噬掉航行的船。   这种反差,实在是戳到了沈辞舟难以启齿的某些小癖好上,让他很难拒绝。   再说,他确实也很想念季临戈。   ……   军礼服弄皱了,两人换了私服,驾驶飞梭回家。   得益于飞梭的智能驾驶系统,季临戈还能分心和沈辞舟说说话,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星海相遇”,又看了眼懒懒靠在副驾的沈辞舟。   “咳……船儿啊……”季临戈说问:“你什么时候,给哥个名分呢?”   沈辞舟诧异的看向他,“季哥,你是说结婚么?”   “对。”季临戈哭笑不得,“不然我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沈辞舟坐直了些,把座位调起来,拿出谈正事的态度,“毕竟那个证明,其实什么都证明不了。”   “谁说的?”季临戈挑了下眉。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有些长的深灰色额发垂在眉眼,被他抬手拢去了脑后,但很快又滑了下来,水珠还滑进了眼睛里,看起来像只抖毛的狐狸犬。   “我早就想上.你的户口本了。”季临戈说:“结婚证确实证明不了感情的真伪,不过我就是想在你身上多打个记号,像戒指、像结婚证,还有婚礼……反正多少个我都不嫌多。”   他抓住沈辞舟的手,两人带着戒指的手指交握在一起,“船儿,我们结婚吧。”   沈辞舟心想,有一点像狗狗标记地盘的样子呢。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细细的浅紫色橡皮筋,招手示意季临戈低头,然后把季临戈不断垂下来的额发抓起来,绑了个小揪揪,这样就不会滴水了。   “……”季临戈:“舰上一群大老爷们,你哪里搞来的小皮筋?”   “上次你不在家搞的呀。”沈辞舟故意这么说。   “船儿,我劝你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季临戈眯起眼睛,头上的小揪揪晃了晃,“不然你这个假期就在床上过吧。”   沈辞舟笑了起来,“上次你出任务,我路过区管理处,就顺便去咨询了几个问题,出门时门口在发这个。”   对方也许以为他该有个女朋友,实际上沈辞舟是想拿一个回去给猫扎毛毛来着……   他选择性的隐瞒了皮筋原本的用处。   季临戈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你去咨询的什么?”   沈辞舟看着他,慢慢的,眼里开始流露出明亮的笑意。   “我问问结婚需要准备什么材料,毕竟是第一次没经验。”他弹了弹季临戈头上的小揪揪,“智能客服告诉我,只要身份id和体检报告。”   季临戈没能及时给出反应,他只是抬手握住沈辞舟的手腕,身份id和体检报告两个名词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最终回溯到更前一句的结婚材料。   他摩挲着沈辞舟的手腕,那上面还有今天刚捏出来的红痕。   他心绪翻涌,却不只是因为求婚成功,更因为沈辞舟和他的默契,像两个灵魂同频段的共鸣。   沈辞舟笑着说:“季哥,我也想在你身上,盖个沈辞舟的印戳,彼此占有的欲.望,不只你有。”   季临戈低头,吻在沈辞舟的无名指上,戒环冰冷,爱意滚烫。   ……   体检报告很好弄,家庭医疗机器人就可以完成,同步把资料传到两人终端上,当天下午两人就去了登记处。   季指挥官提交了婚假申请,美滋滋的在食堂里转了一圈,收了一圈礼份子,但被问起配偶是谁,他又神秘兮兮的不肯说,就在大家快要以为他是在诈骗的时候,沈舰长也请了婚假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   在这一天,沈舰长与狐狸精这一谜题,终于揭晓了答案。   众人唏嘘调侃,最后也只是觉得两人般配,毕竟沈辞舟自身能力摆在那里,他是足以和季指挥官比肩而立的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季临戈自己给自己的婚假申请批了通过,又把沈辞舟的也批了,第二天两人就提着行李出发了。   婚假当然要用来蜜月旅行,季临戈把目的地暂定为某颗兽人居住的小行星,打算去体验一下原始生活。   要是能哄着沈辞舟种一对儿垂耳兔的耳朵,就再好不过了。   沈辞舟:???   这人想什么呢?   笑的像抓住兔子的狐狸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8 23:58:34~2022-05-19 23:3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墨凝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番外·if线(1)   这是沈辞舟第三次进行实验, 实验室选择的小说背景是个仙侠世界,沈辞舟是顶级修仙宗门的大师兄——假的。   他是冒名顶替的,宗主真正想收的徒弟叫沈迎之。   可这个实验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沈辞舟过早的意识到这是一本书, 果断的离开了宗门, 自己出去云游四海、开宗立派去了。   再不中断,他就要成一代宗师了,沈迎之那憨货连他的脚后跟都要看不见了。   像这种强行中断链接的情况,一般对精神力损伤都很大, 沈辞舟从实验室里被抬出去,又昏迷了两三天。   醒过来时,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研究员正在给他注射营养剂,注射之后就离开了, 空荡荡的卧室里只剩下沈辞舟一个人。   这是他被关在这里的第六个月。   基因矫正药剂的作用在消退,他的头发只有零散的几缕还是金色,有点像挑染过,瞳色则是深蓝色, 和窗外静谧的夜色如出一辙。   床头的内线通讯器滴滴的响,沈辞舟接起后,对方毕恭毕敬的说:“殿下,陛下给您的礼物已经送来了,您可以到会客厅来看看, 不满意还可以换。”   沈辞舟之前确实提过, 他想要一条小狗,不要机械宠物,想要那种毛茸茸、鼻子湿哒哒的、有体温的小狗。   没想到伦萨博动作倒是挺快,已经把小狗给他送来了吗?   他去了庄园的会客厅, 被告知礼物的情绪有点激动,让他在偏厅稍等片刻。   沈辞舟以为远道而来的小狗发生了什么应激反应,于是在偏厅拉了会儿大提琴,大约两三支曲子之后,工作人员微笑着叫他过去,问题已经处理好了。   沈辞舟推开门,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小狗”。   深灰色头发的少年跪在地板上,身上只有一条及膝的短裤,双手被绑在身后,倔强挺直的背脊上有电击过的痕迹,脖颈垂着,整个人因为剧烈的喘息而颤抖着。   他脖颈上,还带着项圈似的装饰品。   沈辞舟推门的手僵住,他问询的看向工作人员,可对方脸上的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就是那件礼物。   一瞬间,沈辞舟觉得荒谬又愤怒。   伦萨博在和他合作时,口口声声的承诺,他上位后,一定会努力改变帝国人.权上存在的种种问题,可他竟然把这样一件“礼物”送到了他眼前。   他反手关上门,冷声说:“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对方不带感情的说:“陛下的意思是,狗毕竟不会说话,而且很快就会死去,他希望这件东西能长久的陪伴您,如果您不需要,他就只能被处理掉了。”   沈辞舟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收紧,下颌线绷的凛冽。   许久,他才重新推开那扇门。   伦萨博应该是希望他能和这个少年产生感情,以此牵绊住他的脚步,打消他逃脱的念头,可惜里面这件礼物,显然不太配合,他倒是要看看,伦萨博觉得他会喜欢的礼物,是个什么姿色。   沈辞舟迈步走到那少年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少年若有所觉的抬头,眼睛上遮着一条两指宽的黑布,但他鼻梁挺直,眼补轮廓又深邃,那条布在鼻梁两侧留下了缝隙,沈辞舟觉得他是能看见一点的,起码能看见来来去去的腿。   就算带着挑刺的眼光来看,少年也是无可挑剔的俊美,深灰色的头发挣扎的有点散乱,遮住了挺括的眉骨,偏薄的嘴唇蹭上了血迹,看样子刚才还咬了人。   身体也很漂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肩膀宽,腰又窄瘦,据沈辞舟所知,这个年纪的男性在帝国的某些龌龊的贵族圈子里很受欢迎。   而他脖子上还挂着商品简介,下面的数字让人瞠目。   也许是沈辞舟放肆的目光激怒了这个狼崽子,少年呲着牙,声音沙哑的骂了句脏话。   沈辞舟听笑了,没生气,反而问他:“你怎么会骂人的?芯片里还有这些?”   他声音舒朗清澈,像一阵掠过山涧的风。   和少年听过的那些油腻腻的恶心声音,完全不一样。   但少年很快又因为他的问话内容而恼怒起来,芯片里还真有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某些有受虐倾向的客户而设定的,沈辞舟这句问话简直像是挑衅。   声音好听又怎么了?腿又长又直怎么了?   也特么是个恶心货色。   他头上一重,以为自己又要挨打,还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可是没躲开,也没挨打,头上落了一只手,手指插.进了他的手法里,指腹柔软冰凉的揉了揉他,手法像是在揉一条小狗。   还不等少年恼怒,沈辞舟就收回了手,蹲下身前倾身体凑过去。   软软的气息落在少年耳畔,带着点苦涩的药水味,监控器里看上去就像是在亲吻那个少年,监视的人笑了,有人下流的吹了个口哨,说不愧是八千万身价的玩具。   有限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由于肤色过于苍白,甚至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血管,少年磨了磨后槽牙,打算一口咬上去,咬紧一点,死都不放口,带走一个算一个。   就在他要张嘴时,他耳边轻飘飘的落下那人的一句话。   “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能活,活的舒服,就留在这里,陪着我,衣食无忧,另一条路你可以离开这里,但可能会死,就算活下来也活的艰难,你选哪个?”   “我要离开。”少年唇颤了颤,“你……你说话算话么?”   “算。”沈辞舟低笑了一声,“我尽力,如果失败了,你不要怪我。”   沈辞舟找到了那个一直对他抱有善意的研究员,研究员同意钻空子把人带出去。   操作很困难,幸运的是有惊无险,沈辞舟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刚好能看见那辆缓缓驶离的小型货运舰。   沈辞舟目光跟着它,一直到看不见。   他此生也许无法触及自由,那就让他把这份幸运,馈赠给这个不愿意低头的小狼崽吧。   希望命运眷顾于他。   ……   沈辞舟忘了自己是个多倒霉的人了,看着被抓回来打个半死的“小狗”,无声的叹了口气。   “殿下,他好险就逃了。”负责安保的人警告的看了一眼沈辞舟,“本来是打算直接处理掉的,不过听说他身价八千万呢,这么贵的玩意儿,还是再问问殿下吧,您到底要不要?”   沈辞舟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真让这少年投入“自由”的怀抱吧,人活着才有希望。   他点头,“送到我的卧室吧。”   也许是为了警告这少年,研究员们没给他处理伤口,就这么拖到了沈辞舟的卧室,地毯被血蹭红了一大块,他们也只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回头有人清理。   等他们走了,沈辞舟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人拖到了床上。   床单脏就脏了,反正有人清理。   蒙眼睛的黑布也掉了,这下漂亮的脸蛋一览无余,沈辞舟想了想,去浴室拿条毛巾。   拎着毛巾折返回来才发现,他的短裤脏了,可能是逃出去的时候躲在了什么阴暗的角落里,蹭上了什么古怪的味道,沈辞舟从消毒柜里拿了条自己的裤子,抬手把那条脏裤子拽下来。   这一拽可真是不妙了,谁知道这八千万的商品包装如此简约狂野,连条小内裤都不给,就这么真空包装的送来了,某样物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和沈辞舟打了个招呼,直接验了个货。   就……还挺健康的?   脱也脱了,看也看了,再提回去也无济于事,沈辞舟想着还是把裤子换了吧,正要继续的时候,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   少年半坐起来,瞪着一双紫色星团似的的眼睛,咬牙切齿,看着像是要从沈辞舟身上咬下块肉来。   沈辞舟:“我说就是给你换个裤子,你信么?”   卖家竟然是个同龄人,这是少年怎么也没想到的,而且相貌出乎意料的清俊矜贵,他刚睁眼时甚至恍神了一瞬,但看清这人在做什么之后,他差点气疯。   他扯着对方的手腕,用力把人扑倒在床位,就要伸手掐死这个貌美心坏的小混蛋。   可小混蛋一点也不怕,撩起长长的眼睫,冷冷淡淡的说:“你再用力一点,那些研究员就会冲进来把你电晕,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他举起手里的白裤子,“我真的只是给你换裤子,你既然醒了,那就自己来吧。”   少年这才觉得胯.下生风,烫手似的放开沈辞舟,捂住了自己的隐私部位,拎着裤子窜进被子里。   沈辞舟:……   还挺好玩的。   ……   这少年就这么住进了沈辞舟的卧室,不过他显然不再信任沈辞舟了,冷着张年轻俊美的脸,坐在飘窗上看窗外。   沈辞舟觉得这样不行,被圈禁的日子他过了半年,已经渐渐摸索出了经验,囚笼之内也要过得尽量有意思,不然人就要疯了。   他对那少年招手,“你过来,我们说说话。”   少年扭过头,冷冰冰的看着他。   半晌,他讥讽的笑了一声,赤着脚踏在地毯上,走向沈辞舟。   沈辞舟这才发现,这人比他高,高了大约半个脑袋。   “你觉得放我出去一次,然后再把我捉回来,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然后放弃逃走么?”他眸光森然,像只被激怒的野兽,“那你就想错了,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沈辞舟觉得挺有意思的,一般来说,被植入芯片的人,被动接受那些知识的洗脑,处于一个信息茧房之中,是很少对外部事物进行思考的,尤其是这少年这种用途的人造人,大多是漂亮蠢货。   但他竟然不是,又漂亮又聪明   “你还能想到这一层。”沈辞舟托着下巴,眼睛笑的弯了起来,“不过我劝你不要表现的太特别,如果他们觉得你太聪明,太特别,你会被处理掉,我觉得有点可惜。”   少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倔强的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沈辞舟也不在意,指了指旁边的书房,“以后日子不好过,你可以看书打发时间,睡觉就在沙发上吧,被子也在柜子里,自己拿。”   他说完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挤出一层亮晶晶的泪花,“我和你一样,都是这笼子里的鸟,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想让你走也是真心的。”   他说完,自顾自的爬上床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辞舟发现这个少年更喜欢军事类的书籍,而且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在沈辞舟回答了两个他看不懂的问题之后,这小子的眼神明显不那么凶巴巴了。   每个下午,沈辞舟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他都会捧着书凑过来,问上一两个问题。   沈辞舟说:“好可惜啊,如果有模拟对战系统就好了,我可以给你演示这个阵型排列……”   少年仰头看他,“为什么没有?”   “因为怕我对外发出求救信息。”沈辞舟笑了笑,伸手去揉少年的头发,“小狗狗,我可不像你,只想着用两条腿跑出去。”   少年愤愤的扭头躲开他,挪到另一个角落里看书去了。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连沈辞舟都以为他服软了,他却跑了。   但两条腿离不开这片星系,他被抓回来,听说他还杀了两个警卫。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沈辞舟那会儿已经去了实验室,准备下一场实验,那少年也是趁着人都在盯着沈辞舟,才跑了出去。   在救他还是不救之间,沈辞舟犹豫了一秒,觉得这狗子傻乎乎的,但好歹也是条命,还是条漂亮的狐狸犬,养着怪解闷的……   还是救吧。   他对375号研究员说:“我要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否则我不配合实验。”   375咬牙切齿,但拿他没办法,通知那些人别打了,把人塞医疗舱里,治好了再绑过来。   少年被推进实验室里,身上的伤都愈合了,只是白色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满是血迹,他冷眼看着每一个人,在人群里寻找沈辞舟。   搞不好又是沈辞舟的把戏。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少年。   那个叫沈辞舟的少年,漂浮在透明的柱形观察室里,和他之前泡过的那个差不多,但里面有更多的管道和线路,连在他修长的四肢上。   淡蓝色的营养液里,沈辞舟肤色更白,于是眉眼愈发的黑,有种濒临死亡的、脆弱的漂亮。   少年一时忘了挣扎,惊愕的与沈辞舟隔着冰冷的透明玻璃对视着。   他看见沈辞舟唇角勾了一下,呼吸器庞吐出一串小泡泡。   像一尾漂亮的人鱼。   作者有话要说:  季哥,你不跑十八就脱单了,你知道么?【狗头】   (但季哥不跑后面就没人救小船啦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2-05-19 23:38:12~2022-05-20 23: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嗯哼 31瓶;53633899 3瓶;文小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番外·if线(2)   接下来的一周, 少年都没见到沈辞舟。   没人把他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他问了好几次沈辞舟的实验到底是怎么回事,送饭的人只是冷眼看着他, 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两个警卫的死讯也很快传到了基地内部, 死因是直接被扭断了颈骨, 这还是那个少年第一次动手杀人就能这么果决狠辣,众人议论纷纷,又离他更远了些。   少年不在意这些人是什么看法,   那两个警卫是要杀他的, 他为什么不能反抗?同样是杀人,他动手干净利落, 对方还能死的痛快点,他是自保, 又没虐杀谁,有什么好羞愧不安的?   唯一让他忐忑的一点,就是被拉去做实验的沈辞舟。   他胡思乱想了一堆,有点担心沈辞舟是被自己的逃跑给牵连到了, 如果沈辞舟是因为他而受到了惩罚,他确实会觉得过意不去。   少年开始慢慢相信,沈辞舟第一次是真的想让他离开的,只是他运气不太好。   就这么等了一周,沈辞舟终于回来了。   他站在忙碌的人群外, 从缝隙里看到沈辞舟苍白如纸的一张脸, 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都要以为沈辞舟已经死了。   那些人给沈辞舟打了好几针各色针剂,好像深陷在被褥里的少年不是个人,而是个练习注射的模型, 最后用治疗仪扫掉密密麻麻的针孔,这群人又迅速走了出去,像海水退潮,留下冰冷潮湿的气息还在空气里,让人很不舒服。   少年凑到床边去。   即便是在昏迷中,沈辞舟也皱着眉,略有些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他身上的营养液甚至都没擦干,就这么被盖在被子里,被子只隆起薄薄的一片。   像只被雨水打湿的瘦弱猫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少年早就习惯了沈辞舟从容矜贵的模样,所以才愈发坚信沈辞舟就是这里的主人,毕竟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还称呼他为“殿下”。   原来是他误会了,沈辞舟不是主人,是笼子里比他身价更高的金丝雀。   于是沈辞舟这些天释放的善意又一一浮现在眼前,尽管大多时候,沈辞舟的举动总带着点逗弄小狗似的轻浮,可不能否认,这是他“出生”以来,接收到的最纯粹的温情了。   他还在想着这个实验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出逃,可沈辞舟始终没醒过来,他坐在自己睡的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忍不住起身去摸摸沈辞舟的颈侧。   脉搏还在跳动,但营养液半干不干的发黏,摸了他一手,又冷又滑腻。   就这么躺着,能舒服才怪,睡醒会感冒的吧?   少年走了一圈,最后不再纠结,掀开潮湿的被子,把沈辞舟从床上抱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轻,明明看着和他差不多高,这人身体里塞的都是棉花么?   他把人抱进浴室,站在浴缸前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放水,只好又把人先送回床上,放在大床没沾湿的位置。   他体温比常人高一度,用手试水温显然不够准确,好在浴缸被设置了常用温度提醒,放好水后,他又出去把沈辞舟抱进来。   他轻手轻脚的将沈辞舟放进水里,小心的扶着后颈,发现软软的沈辞舟会不住的往下滑,又不得不伸手圈着他。   目光落在沈辞舟在水里飘飘荡荡的白色病号服,少年迟疑了一下,伸手去解领口的扣子。   反正一会儿也要换衣服,总不能湿漉漉的又塞回床上。   衣服是套头的款式,在沈辞舟昏迷的情况下不太好脱,少年扯着领口,直接用力一撕——   清脆的布帛崩裂声里,少年对上了一双黑里透着点蓝的眼睛。   少年:“……”   沈辞舟眼神还很茫然,他呆呆的看看半蹲在浴缸边的人,视线又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挪到了自己被扯的大开的领口,最后看向泡在水里飘飘荡荡的裤管。   “我说就是帮你洗个澡,你信么?”少年僵着一张脸说。   出乎意料的,沈辞舟又垂下眼睫,疲惫的点头说:“谢谢,我醒了,自己来就好了。”   少年扭头就走开了。   他坐在沙发上,耳朵却支楞着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总觉得沈辞舟的样子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过去,他有点不放心。   但水声隐隐透过来,他渐渐想起了一些明明不想记住的东西。   就是惊鸿一瞥,白的晃眼,像块缀着小樱桃的奶油蛋糕。   他觉得有些燥热,转身开了窗。   狗屁房间,窗户都只能打开巴掌宽,生怕谁想不开。   他转身这么会儿功夫,浴室里传出少年沙哑的声音。   “喂?小……小狗?”   少年:!!!   他竟然叫他是狗!!   虽然他没名字,也不能叫他是狗吧?!   少年怒气冲冲的奔向浴室,伸脑袋进去,“你知不知道尊……尊重……”   他舌头打卷,尊重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后面的话。   沈辞舟扶着洗手台的边沿,修长笔直的腿微微颤抖着,腰上缠着的浴巾欲落不落的露出漂亮的人鱼线,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不停从发梢滴落下来,滚到锁骨出蓄进那个小窝里。   奶油樱桃小蛋糕……   少年一个激灵,把这念头甩出脑子,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沈辞舟身体一晃,就往前扑倒了。   他来不及多想,两步跑进去把人接住。   手掌接触到的皮肤凉滑细腻,但也骨肉伶仃,那腰要是再瘦下去,他一只手就能扣住大半……   沈辞舟和他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手扶着的胸膛热度灼人,已经有了几分男人的宽厚,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心跳快得像鼓点,一下一下的鼓动着撞到手心,透着鲜活健康的生命力。   沈辞舟羡慕的想:真好。   少年浑身僵硬的想:有点好摸……   他也没胡乱去碰,可也不敢松手,沈辞舟像打湿的棉花娃娃,稍微松开一点就往地上滑,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蹭。   “你特么怎么回事儿?”季临戈用恼怒掩饰其他情绪,试图把沈辞舟扶正,“你别装柔弱,难道你平时不洗澡?”   “我不喜欢那些人碰我。”沈辞舟坦然道:“如果不是你把我放进浴缸里,我会躺到体力恢复,再洗澡。”   少年:……   还是他好心办坏事咯?   没办法,他圈着沈辞舟的肩,勾过来一条毛巾胡乱把人擦干,又把人抱回沙发上。   “谢谢。”沈辞舟又说了一遍。   “哼。”少年拿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然后转身拎出干净的床品,把潮乎乎的床单被褥换下去。   他故意把那些柔软的布料抖的哗啦啦直响,这样就听不清某些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铺好床,沈辞舟躺下,少年站在床边,逆着光的身影挺拔的像一棵小树。   沈辞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还有事?”   “你刚才叫我小狗。”少年附身,盯着陷入枕头里的沈辞舟,漂亮的紫色眼睛微微眯起,“殿下,你们贵族就是这种教养么?”   “我叫了吗?”沈辞舟心虚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少年不说话,眸光阴沉沉的,不太高兴。   “对不起啊……”沈辞舟尽可能诚恳的看着他,“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刚才脑袋昏沉沉的,叫你小……小狗……是因为觉得你像小狗……”   少年:???   您要不还是闭嘴吧?   沈辞舟继续说:“就是像小狗狗,很可爱,很乖……”   他见那少年狗狗似的呲牙了,缩着脖子想,这难道不像么?   “算了,不跟你计较。”少年哼了一声,“虚得像刚被草过似的。”   沈辞舟:……   少年自顾自的去沙发上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卧室吊顶复杂华丽的浮雕。   好一会儿,沈辞舟听见他问话。   “你这个实验,和我逃跑没关系吧?”   “没有。”沈辞舟笑了笑,“只是凑巧。”   两个人没再说话,屋里短暂的安静下来。   沈辞舟消耗了太多精神力,很快就睡着了,少年也担心了好几天,骤然放松下来,听着沈辞舟细细的、猫儿似的呼吸声,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后半夜,少年被一阵呻.吟声惊醒。   他摸着黑,打开了台灯,揉揉眼睛,看向床上的沈辞舟。   “你怎么了?”   但沈辞舟没回答他,少年爬起来,走过去,才听清沈辞舟在低声喃喃着说冷。   难道是发烧了?   少年从床头柜里摸出测温枪,贴着脑门测了一下,体温正常。   怎么叫沈辞舟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少年想了想,从柜子里又拖出一条被子,给他盖上,还打开了床垫的保暖系统。   各种措施都做了一遍,沈辞舟被压在厚厚的被子里,更显得消瘦可怜,但打冷战的症状没有丝毫好转。   少年看着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不想让这个叫沈辞舟的人出事,不是出于别的什么复杂情感,只是因为他们同为笼中雀,他不想失去同伴。   他拿起床头的通讯器,试着对外求救。   “他好像生病了。”少年说:“你们能不能来个人看看他。”   对方沉默了一下,似乎对他的求救感到诧异,语气漠然的说:“他没生病,正常的药物反应而已,你干嘛大惊小怪?”   那边挂断了通讯。   毫不在意的语气,好像被谈及的不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殿下,而是个毫无价值的小白鼠。   “咔嚓——”   通讯器被捏出一道裂痕,少年对着它比了个中指,转身把它丢到沙发上,然后掀开被子,躺到了沈辞舟身边。   他僵硬着手臂,刚把人抱住,怀里的人就像条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   少年僵住,从脖颈到背脊再到脚尖,绷成了一根硬邦邦的木头桩子。   这姿势持续了五六分钟,他才缓缓的放下手臂,圈住沈辞舟的背,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对方凸起的肩胛骨。   “啧,抱着硌手。”他小声抱怨着,却把被子给沈辞舟拉的更严实。   ……   药物的副作用沈辞舟是知道的,他也习惯了忍耐那种寒冷浸骨的感觉,但这次出乎意料的没那么难捱,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出这座庄园,拥抱了久违的阳光。   这阳光,手感不是很好,有点硬。   “摸一下就行了,还没完了是吧?”   凉飕飕的声音,从贴着的阳光里钻出来,沈辞舟被这近在咫尺的低哑声音震得耳朵一麻,皱着眉睁开眼睛。   他看到一片雪白的墙,眨巴眨巴眼睛,才发觉是一片衣服。   也注意到了自己和另一个人交缠的像拧麻花似的手脚。   沈辞舟:……   缓缓抬头,看到分明的下颌线,然后是淡色的唇和挺直的鼻梁。   最后是漂亮的紫色眼瞳。   被子里暖暖的,有些暖的过分了,沈辞舟是蜷缩着的,他动了动脚,发现自己的脚放在人家双腿之间,被夹的热乎乎的。   沈辞舟沉默了一下,缩回藤蔓似的手脚,默默翻身躺平,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太对,于是诚恳的说:“谢谢。”   要不是耳朵都红红的,且还有蔓延开的趋势,他真的要以为沈辞舟有多淡定呢。   本来还有他还有点羞赧,结果看到沈辞舟不好意思,那他可就太好意思了。   少年往他那边蹭,凑过去说:“谢什么?谢我给你暖床么?”   沈辞舟被他突如其来的不正经搞的无言以对,只好认真解释:“谢谢你担心我。”   被他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少年一下红了脖子,扭过头说:“我没有。”   沈辞舟看了眼身上的被子,还有丢在地毯上的通讯器,以及少年因为出汗都有些打绺的头发。   他轻声提醒:“去洗个澡吧,你体温比正常人高出一度半,在被子里捂着很热吧?”   被戳穿的少年:……   ……   本来冲个澡没什么的,但他站在花洒下,对面就是那个大浴缸,就算闭着眼,眼前也还是有一片白,还有昨晚沈辞舟蜷缩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可怜相。   明明昨晚还软乎乎的,醒来又开始牙尖嘴利的,真讨厌。   真讨厌、真讨厌……   他听见门滑开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来送饭了,缠着浴巾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擦着头发问:“吃什么?妈的这几天饿死老子了,你不在他们不好好给我送饭……”   他看见了桌子上的早餐。   一整个的慕斯蛋糕,薄薄的一层奶油上点缀着切碎的莓果,看样子沈辞舟也饿了,没有等他就先开吃了,听见他问话,转过来说:“我想吃甜的,这是后遗症的一部分……”   少年看着那白上缀红的的蛋糕,脑子里却跑马似的闪过昨天只系着白色浴巾的沈辞舟,他喉结滚了滚,正要说什么,抬眼看见沈辞舟舔掉了嘴角的蛋糕。   唇色浅淡,舌尖嫣红,奶油白腻。   沈辞舟还在自顾自的说:“你要是不想吃,我……”   “谁想吃你了?!”少年大声反驳,按着浴巾脚步别扭,逃跑似的又窜进浴室。   沈辞舟:……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嘿~在长成一只老狗之前,季哥也曾是小奶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