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同,偏要强融》作者: 鸡蛋面不加蛋   简介:   神明和农民   【文案】   1   一档选秀在贫瘠的村里录制,众明星借住在一户农民家。   某选手练声时,抡斧劈柴的农民小伙善意提醒:“发声不对。”   说罢随口用美声男高音唱了几句我的太阳。   选手们:?   某选手跳舞时,小伙穿着土绿色带泥水的解放鞋,在田里给他演绎了托马斯全旋。   看直播的网友:……!   导师纷纷找上他参加选秀,他却拒绝:   “我离爸妈的要求还差得远。”   导师:“……你爸妈是?”   他拿出一张合照,指着已故去三百年的现代音乐之父:   “这是我爸。”   指着名字被印在舞蹈教科书上第一页的世界级现代派舞蹈之母:   “这是我妈。”   最后指向面相妖孽冷淡的某人,不好意思道:   “这是我男朋友。”   2   陈亦辞是个小农民,每晚八点准时穿书。   书里所有古今中外的艺术界大佬都成了宠他的长辈。   字帖被陈列在博物馆的书法大家,成了他笑眯眯的爷爷。   号称“影界里程碑”的导演,成了对他嘘寒问暖的亲哥。   ……   而书里万人之上的神明,直接穿书而出,成了他现实中的男朋友。   3   神明的坏情绪会让世界崩坏。   冷漠、阴鸷、孤独……   让世界开始结冰、飞沙走石、万物凋零。   穿书来的陈亦辞自带一个小buff:   他无法感知神明情绪,不受坏情绪影响。   世界狂风走石,他脚下繁花似锦。   世界结冰万里,他触及冰雪融化。   ……   而当世界濒临崩溃之时,   他小心翼翼亲了亲神明的脸。   刹那   世界风雨骤停,晴空万里。   【食用指南】   *Cp:   等待拯救的阴鸷冷漠神明攻   抵御神明情绪的天真种田受   1.主要是感情戏,家人的具体设定以正文为准。   2.互穿设定:攻会从书里穿到现实里,受也会穿进书里。   3.文案已备份当日截图,抄梗必究。   4.现代架空,人物无原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亦辞 ┃ 配角:左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神明和农民。   立意:艺术来源于生活。 第1章   “一只两只三只鸡……”   “一群两群三群鸭……”   陈亦辞哼着小调,给鸡洒着鸡饲料。   他睫毛微卷,皮肤瓷□□致,却穿着格格不入的沾泥的高筒胶鞋,身上一件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蓝色粗布衣。   原本乖顺的鸡群和鸭群,在少年歌声一响起的瞬间作鸟兽散。   少年心情很好的站起来,又走到牛圈里。   刚张开嘴,还没开始唱,牛群瞥见他张开的嘴,撒蹄子跑出了牛圈。   陈亦辞是村里的农民,平日除了种田就爱哼哼歌。   不过他相当没有天分,跑调比普通人跑得多出一个level,人家是跑出山路十八弯,他能跑出十九弯。   他歌声唯一的技能就是能赶鸭、赶羊、赶牛。   甭管哪种动物,只要一听见他声音,立马跑得离他三里远。   村里的邻居知道这点,经常让他帮忙赶鸭子,完事后捂着精神被污染过的耳朵冲他真情实感道谢。   陈亦辞把牛赶到坡上后,就背着菜篓子去送菜。   几个月前,有一个叫《偶像百分百》的唱跳选秀节目组在村里取景拍摄,节目组的菜都在村里买,陈亦辞负责把菜送过去。   《偶像百分百》算综艺里的顶流,前几季捧出好几个一线明星,这季更是未播就收获了众多期待值和关注度。   它的创新点在于他是以直播形式播出,主持人和选手能通过弹幕和网友互动。   直播形式也非常大胆,除了拍节目时,练习生后台、节目外的生活物料也是直播形式,选手也能和网友互动。   没几步走到了节目组基地,陈亦辞刚放下背篼,就见一个镜头怼了上来。   从未见过摄像机的他面对着庞然大物不知所措。   意识到好像是在拍他,他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沾着泥土的手,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和镜头打了个招呼。   王导匆匆赶过来,冲着摄像小哥呵斥道:   “干嘛呢,让你拍选手,你拍人家场外人干嘛?”   摄像小哥这才意识到自己拍错了选手,不好意思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他想转过摄像头,但为时已晚。   今天正是周末,又是节目刚开始录人流量最大的时候,秀粉和观众早就嗷嗷待哺的蹲在直播界面了。   “哇节目组哪里挖的这个神仙选手,颜狗哭泣。”   “啊啊啊啊啊他长得好精致啊!让我看看,军绿色解放鞋和打补丁的布衣,这是在cos哪个角色吗?”   “他脸上有泥点哎,我没见过这种妆容啊……叫什么,泥点妆吗?哇手上腿上也有,还是个全身妆,好好看!求小哥哥出个妆容!”   “这个背篼道具也好真实啊,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是纯手工编织的哎,应该挺昂贵的。”   当事人陈亦辞完全处在状况之外,他既搞不懂直播和弹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被全网几亿网盯着吸颜。   他拽起自己用竹条编织、成本不超过五毛的“昂贵”背篼,站起身,掏出一大叠皱皱巴巴的一毛、两毛、五毛夹杂的零钱,数了数找补菜钱给王导。   “等等,没看错的话,还有五分钱吗?cos得好敬业啊!”   “这个精致如洋娃娃般的脸和一大堆一毛两毛的零钱,对比莫名的违和啊。”   “前面的,不违和,想象下富家公子参加变形计,有画面了吗?”   “等等,我怎么没见过这个选手,有点眼生哦小哥哥。”   “……”   正当弹幕密度最高,众网友讨论得热火朝天时,陈亦辞单手拎起砍猪草用的镰刀和陈导道别:   “王导我先走了,牛还在坡上,我赶着去放牛,明天我再送菜过来。”   弹幕在经历短暂的两秒沉默后爆发。   “……?”   “???”   “前面的姐妹笑死我了,人家是村里卖菜的小哥!你们清醒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乌龙!”   “真的不怪我误会,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为啥村里的种田小哥都这!么!好!看!”   “放牛的小哥别走啊,我们先加个微信!”   “楼上,可能有点困难,毕竟我刚瞟了眼,小哥用的是诺基亚。”   “……”   “???”   弹幕上的“?”和“!”密度呈指数般疯涨。   王导若有所思盯着电脑屏幕,又转过头看陈亦辞。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亦辞,单手挎起空了的背篼刚走到外面,突然被王导叫住。   王导悄悄把他拉到镜头外的田坎上,悄声问:   “小伙子,你愿意来参加我们节目吗?”   这个种田小伙的颜值,拉出去吊打一堆流量小生,简直就是收视率的化身。   而且刚才的那个乌龙,也相当出圈吸粉。   两人正站在练习室外,从屋里传出选手练声的歌声,或者高昂而富有穿透力,或者低沉有磁性婉婉道来。   歌声传进陈亦辞耳里,他在心里感叹了句会唱歌的人都好厉害,想到自己的实力摇头道:   “我不行,我唱歌跑调。”   王导以为他在推脱:   “有修音师在你怕什么。”   陈亦辞不愿打破王导美好的幻想,委婉道:   “修音师可能也修不好……”   就在此时,外面田坎上,一个农民拿着专门为赶鸭子而录的录音路过,里面传来陈亦辞鬼哭狼嚎的歌声。   王导拍了拍胸脯,指了指田坎,自信满满道:   “只要不是这种非人类的声音,我们都能给你修好。”   陈亦辞:“……”   王导坚持不懈,一定他来试试,叮嘱陈亦辞让他随便唱个什么都行,实在跑调就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被迫答应的陈亦辞:……   目送王导离开后的陈亦辞蹲在田坎上,冲着田里“嘎嘎嘎”的鸭群托腮,心想自己也挺爱唱歌的,心里蠢蠢欲动:   万一可以呢?   他冲着鸭群试探道:   “要不我先唱几句?”   鸭群沉默着和他对视了几秒。   接着鸭群惊恐的摆着两条小鸭腿晃悠着身子逃走了。   有只跑得太快没站稳啪嗒一下子跌倒泥塘里,挣扎着爬起来嘎嘎跑得更快了。   陈亦辞脑子里闪过一首歌的旋律,目光变得柔和下来,虔诚的清了清嗓子,开口低音清唱。   唱了两个音后,原本万里无云,晴空高悬的天空突然变了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点从天上落下来,没过两秒阴雨密布,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倾盆大雨从天而下。   陈亦辞连忙顶着背篼逃回家里,又蹲在家里角落里坚持不懈继续练。   他想唱的是他梦里听到的一首歌。   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做一个连续梦,梦里有一首歌,是一首低吟轻唱的小调,声音像是海妖的呢喃,带着催眠般的落寞和孤寂。   伴着沥沥小雨、轻柔花瓣。   唱这歌的男人就坐落在云巅之上。   男人长发曳地,脸被迷雾遮住看不清模样,只半露出一双灰色眼眸,不带感情冰凉的注视前方。   他唱到了旋律高昂时,雨滴伴着他的歌声挥发,太阳升空,花瓣飞速旋转,万物盛放。   他唱到旋律哀伤时,歌声凄美,雨滴淅淅沥沥砸地,天空开始响起雷鸣,花瓣湮灭,万物凋零。   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神明。   陈亦辞记住了能掌控万物盛开、天气阴晴的旋律。   他在梦里跟唱了千百遍、以至于能在脑中完美复刻出来。   陈亦辞试着哼哼了几声开头几句,就在这音发出来的一瞬,田里的豌豆苗苗不明显的软趴趴的矮下去了一点。   陈亦辞:……   他沮丧的把豌豆苗苗扶了起来,垂头回屋上床,不多时睡着后,又做起了那个梦。   今天的梦境是冰天雪地,神明高高端坐在上方。   吟唱传入耳中,声音比以往更加澄澈。   在深厚的云巅之上,声音仿佛被冰雪纯化过,不染尘埃。   陈亦辞想要跟唱,但又怕自己沙哑不成调的嗓音会破坏这份旋律,张了张口又闭上,只在心里默默跟着打节拍。   他想听得更清楚,于是朝神明走近几步,最后走到他身边。   因为手上是黏黏的油烟,穿着格格不入打着补丁的衣服,裤脚上还沾着插秧种田时的泥土。   怕坐脏了地,所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才带着拘谨坐在地上。   陈亦辞坐下后,以他为圆心的一圈冰水融化开来,把结冰的地面破了个小口。   神明垂眸看向陈亦辞坐着的地面,灰色眸子冰冷,看不出情绪。   但他浑然未觉,只沉浸在神明的歌声里,觉得好好听。   一阵风吹来,神明的一缕长发被吹起遮住了眼睛。   陈亦辞站起身,走到神明面前,伸出手想替神明把碍眼的头发拨弄开。   刚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沾着土不干净,于是他擦了擦手,用柔软干净的袖口内侧给神明把头发别到了耳后。   神明侧过头,目光落到陈亦辞的指尖。   神明全身冰冷结冰,寒冷的如同冰窖,头发上冒着冷气。   陈亦辞手指拂过的那一瞬间,他头发尾间万年不化的寒冰破裂,融化的冰水顺着淌下来。   拨弄完头发后,陈亦辞往后退两步,一个没注意,头磕到了坚硬的寒冰上。   他嘶了两声,揉着脑袋。   疼死了。   揉到一半他突然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等,他能在梦里感到痛?   但他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梦,于是他抬头,对上神明冰凉的眼神,脑子不清醒的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在神明脸颊处小心翼翼捏了一下,鬼使神差开口问:   “疼吗?”   ……   在停顿得压抑漫长如同一个世纪后。   神明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低下头看他。   就在这一瞬间——   轰隆,从天上霹雳砸下一声巨雷,狂风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陈亦辞:疼吗?   左逐::)   左逐是攻哈,就是被揪脸后气嘟嘟的神明。   ————————   开文啦,鞠躬。   顺带求个预收鸭么么啾:   《影帝和我弟灵魂互换后》   1   莫汀然,影帝,顶流,毕业于名校数学系。   人冷话少,出道至今0绯闻。   某日,有狗仔拍到莫汀然和某个糊逼小演员在酒店同出同入,举止亲昵。   第二日,拍到一向高冷的莫汀然私下叫该演员 “哥哥”。   第三日,拍到该糊逼演员抱着莫汀然睡觉。   就在微博爆炸,粉丝心理崩溃时,一段两人在酒店里的亲密视频流出。   灯光摇曳暧昧,名校数学系毕业的莫汀然,翻开《小学一年级数学课本》,一脸深沉发问:   “大哥,二加五等于六,对吧?”   粉丝:……?   狗仔:……?   2   沈鲤,不知名糊逼演员,有个数学贼差的六岁弟弟。   某日,他弟和影帝莫汀然灵魂互换了。   于是他晚上偷溜进酒店给他蠢弟弟补数学;   白天占莫汀然便宜:逮着一脸冷淡的6岁团子亲亲抱抱举高高。   某日,莫汀然小脚噔噔,脸蛋红红,始终够不到桌上的剧本,转头向沈鲤求助。   沈鲤rua着团子的脸蛋,轻松拿起剧本,挑眉:   “想要剧本?”   “先叫哥哥。”   莫汀然:……   *   一年后。   酒店里,沈鲤趴在浴缸里,全身无力,咬牙朝男人吼:   “你他妈……赶紧抱我起来!”   背后高大的男人轻笑,慵懒道:   “行啊,但你得——”   “先叫哥哥。” 第2章   突然,一声雷轰隆劈下来。   陈亦辞脑子逐渐浑浑噩噩,意识越来越混沌,紧接着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   四周音乐鼓声热闹纷呈,周围围满了人,场景看上去像是某种聚会,而陈亦辞则正坐在人群圈圈中间。   圆心处空出来,搭了个偌大空旷的舞台,灯光美轮美奂,明亮耀眼得夺人眼目。   陈亦辞还没来得及弄懂这是哪儿,就见一个女人缓步走上台。   等女人抬起脸的那一霎,陈亦辞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他在脑海中兜兜转转寻觅了一圈,发现自己现实里确实不认识她。   但又怎么会眼熟?   正当陈亦辞思索时,女人拎着裙角,在麦克风中央站定,清了清嗓子,开口唱出了第一句——   磅礴大气的背景音缓缓响起,与女人灵动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浑厚女高音,透过麦克风传了出来。   就在女人唱出第一个字后,陈亦辞通过声音,刹那回想起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   歌词承载的古老的韵律文化,通过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歌声娓娓道来,带人回到几百年前的文化古境,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歌声透彻有力,恍若凤凰啼鸣;荡气回肠,足以绕梁三日。   这样浑厚通透的女高音,他曾在电视上听到过无数次。   几百年前的民族唱法代表人物,同时也是我国乃至国际上有名的,兼女高音家、作词家、作曲家为一身的蓝晓玲。   她不只是一位歌唱家,更多的,她代表了一个时代。   她一首歌唱出了国门,带领民族走向国际化。   虽然故去已有几百年,但她的名字生平被刻成纪录片,跨越了黑白到彩色电视、再到现在的网络时代、她的历史传记,从几百年前街头巷尾的老报纸,到现在书店每本音乐教科书的封面……   她从未被遗忘过。   一首完毕,陈亦辞早已热泪盈眶。   他何其有幸,才能亲耳听见一代大家的演唱。   就算是在梦里也值了。   他悄悄抹了把泪,抽噎擦泪,为着纯粹的艺术感动。   一曲落下帷幕,女人早已走下舞台。   就在女人下台几秒后,一张温暖的纸巾伸过来,揩了揩陈亦辞的泪水。   蓝晓玲担忧的看着自家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是不解又是担忧:   “你怎么了儿子,好好的过个节怎么哭了?”   陈亦辞微微张大嘴,抬起头。   只在音乐教科书上见过千百次的脸,此刻充满关爱的担忧,看向他,声音温柔的叫他——   儿子。   儿子?   儿子!   ……   陈亦辞脑子当机,完全没理解过来,一脸懵的表情落到蓝晓玲眼里,她更担忧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下。”   蓝晓玲紧接着道:   “反正距为止表演还有一会,你先去躺躺。”   为止?!   又一个令人震撼的名字。   陈亦辞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敬畏,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是陈为止,陈老先生吗?”   老先生?   蓝晓玲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陈为止,怎么了?”   陈为止!   这位名家人如其名,如同高山仰止,令人敬仰。   陈为止是近现代书法大家和绘画大家。   他的书法苍劲有力,遒劲挥洒,绘画浓墨重彩,风骨迥然,带着极为明显的个人风格——仙风道骨气质高雅。   老人家于一百零一岁仙逝,直到一百岁时卧在病榻上时,还有力的紧握着毛笔,在宣纸上铺染出自己的一方笔墨天地。   陈亦辞抑制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平复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冷静,尽力平静下来,做好迎接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准备。   周围灯光变暗,和黑暗完全融合,只剩舞台最中央打下了一束淡淡的灯光——   在看到台上人的瞬间,陈亦辞手里的纸巾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口中呢喃:   “……老先生?!”   面前的人无论是年龄,还是气质,都和仙风道骨沾不上半点关系。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一双桃花眼,约莫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优雅娴熟的挥斥毛笔。   明明是一身素净的白色长袍,却偏偏被他穿出了几分风流好看的味道,像是只套上人类外壳的妖孽狐狸。   陈为止只拿着一只空荡荡没汲取墨汁的毛笔,却完全没看见墨汁和砚台。   正当此时,周围暗夜里开始有光芒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紧接着,周围暗夜中的黑色如浓墨般融化,像是溶成了颜料,带着暗夜里化不开的黑暗。   陈为止伸出手轻轻一蘸,笔尖蘸满了浓重的黑色墨汁,开始挥斥笔墨。   陈亦辞震惊了。   他那么大个老先生呢?那么大一个白胡子飘飘、百岁高龄的书法大家呢?!   蓝晓玲转头瞪了陈亦辞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   “瞎管你哥叫什么呢!被他听到又该打你了。”   哥?   哥…   哥!   陈亦辞张大嘴,刚捡起来的纸巾又掉了一次,他脑子迷糊得甚至连台上陈为止的书法都没功夫欣赏。   他直愣愣看着表演完的陈为止朝他走下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想什么呢?!”   陈亦辞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未及思索嘴快脱口而出道:   “老先生!”   陈为止:……   他咬牙切齿揪着自家弟弟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叫,我,什么?”   这小兔崽子明知道自己最忌讳别人说年纪大,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故意招惹他。   蓝晓玲看着打闹的一对兄弟,哭笑不得:   “别闹了,好好看节目。”   陈亦辞呆呆的揉着自己泛红的耳朵,刚想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时,突然脑海中传来系统冰冷冷的声音。   “系统001正在为宿主导入记忆。”   紧接着,一大堆突如其来的设定和剧情,莫名其妙传导进了他脑海里。   他穿书了。   穿进了书里一个崩坏的艺术国度里。   书里有一大堆古今中外已故去千百年的大佬,都成了自己的家人。   著名歌唱家成了他妈妈。   书法家成了他哥。   ……   除了古今中外的艺术名家外,这个世界还有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个国度里掌管万物的神明。   也就是他连着梦了一个月的那个男人。   如此看来,自己昨晚上也不是做梦,而是在那时就已经穿越到了神明面前。   还戳了戳神明的脸……   而晕过去的他,现在又刚好穿到了家庭的艺术节上。   剧情里介绍,这是和乐融融家庭团聚互相表演节目的团聚节日。   他揉了揉眉心缓了缓,礼貌询问蓝晓玲道:   “前辈……妈,下一个是谁出场?”   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家人对他遥远陌生,导致他说的有些艰难和不习惯。   但还没等蓝晓玲回答,听到台上熟悉的音乐节拍声,他就知道了。   这是一位街舞大家,同时是街舞舞种的奠定和起源人之一。   好多街舞招式皆是他独创,后来被逐渐发扬开,慢慢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变式招式。   但是……   问题是——   陈亦辞看着一曲跳完依然神采奕奕,至少八十岁高龄的大老爷,连忙担忧的上前搀扶他:   “您慢点慢点!”   可千万别闪着腰。   他算明白了,这个世界崩坏的不只有身份,还有各位大佬的年龄。   百岁高龄的书法大家现在成了面相好看年轻、只大他几岁的哥哥。   引领街舞潮流的舞派奠定人则成了跳完一曲,必须捧着保温瓶泡枸杞的老人——   虽然从刚才的一曲看来,老人家的身子骨其实比年轻人更灵活百倍。   他不确定这位老人和自己的关系,试探着叫道:“外——公?”   老人家揉着刚跳完舞的腿没反应。   他改口:   “爷爷?”   老人家停下扇扇子,转过头看他。   陈亦辞松了口气,立马道:   “爷爷!”   老人家笑眯眯看他:“怎么了辞辞?”   陈亦辞现在需要缓缓,他勉强道:   “爷爷,我想先去休息下。”   他话刚一出,他哥他爷爷和他妈齐齐转头盯着他,齐声道:   “不行!”   刚刚还被劝去休息的陈亦辞一脸懵的看着三人:   “?”   蓝晓玲道:   “下一个不马上该你表演啦?乖,把节目表演了再回去休息,马上快了。”   刚穿越过来还没来得及缓冲的陈亦辞:   “……?”   不祥的预感逐渐袭上心头,他弱声问:   “我……我打算表演什么呢?”   他哥一脸你脑子是不是抽了:   “唱歌啊,不是你自己定的节目吗?”   唱歌跟开水壶漏气一样的陈亦辞绝望道:   “……我唱什么歌?”   蓝晓玲笑眯眯道:   “青藏高原。”   她想了想,摸了摸陈亦辞的头,宠溺道:   “怎么样,还算轻松吧?”   青藏低原都唱不上去的陈亦辞:   “……”   他哥看陈亦辞表情不对,不解道: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擅长……   唱歌。   陈亦辞捧着破碎的心,绝望得心如死灰:   “……我有多擅长唱歌?”   爷爷捋了一把胡子,笑眯眯指了指舞台旁边:   “你看到舞台边上围着的人了吗?那都是特地来听你唱歌的。”   陈亦辞一眼扫过去。   台下黑压压,人数众多。   陈亦辞努力辨认,依稀看出有现代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有几十年前摇滚团队主唱、还有几个从声乐教科书里看到过的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   都是来、听、他、唱、歌、的?!   他颤声问:   “我唱歌……这么好听吗?”   爷爷笑眯眯点头,喝了口茶肯定道:   “宛如天籁,如诉如泣。”   蓝晓玲揉了揉他头,也骄傲道:   “也不看是谁的儿子,我儿子的歌声好听程度,也就仅次于他了。”   说到那人时,她不自然的停顿,像是连名字都不敢提起,讳莫若深,原本骄傲的神色里带上了点敬畏和仰望。   陈亦辞望着她妈,心下一沉:   “他?”   蓝晓玲叹口气,像是怕打击儿子的自信心,语气安慰:   “儿子,你的歌声在国度里的好听程度,仅次于神明。”   陈亦辞心如死灰,只想当场火化:   “……仅次于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你老攻。o(*////0////*)q 第3章   陈亦辞站在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   一个简单的聚会,为了听他唱歌,来了这么多名家。   更要命的是,这些观众里根本没有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的人,甭管他认不认识,是什么身份,都至少是在艺术历史上有知名度的领军人物。   他刚出门买水透气时,门口小卖部那个穿着洗白老头衫的老大爷,非要拉着他嗑瓜子,硬是乐津津讲了段评书给他听。   陈亦辞听完问老大爷叫什么,老大爷报了个名字后,陈亦辞沉默不语。   面对着现实中故去多年的评书界老先生,他最终还是把那句“我经常在电视上听您生前的评书”默默咽了回去,抱着水道了谢走了。   背景音乐响起,他收回思绪。   辽阔悠扬的马头琴缓缓响起,古老的伴奏声仿若让人置身一望无际的草原,仿佛真的如歌词,看见了一座座山川相连。   台下老艺术家们端着保温杯,一脸和蔼慈祥的盯着这个天资了得的晚辈。   流行乐的几个代表人物特地占据了好位置,坐在最前排。   传说这位少年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他们特地慕名而来听他通透清亮如巍峨雪山般的声音。   陈亦辞握紧手中的话筒,抬了抬垂着的眼眸。   少年冷白色的皮肤在暖色的灯光下带了几分柔和,像是遗落人间的洋娃娃。   随着伴奏推进,到了第一句进歌处。   他拿起话筒,张嘴深情吟唱——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   “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声音刚传出来,台下的众人目光疑惑惊恐,纷纷对视着寻找这个奇怪声音的来源。   陈亦辞握紧话筒,闭上眼,握紧了拳,音量加大,仿若狼叫的声音扩散开:   “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   “一座座山川相连。”   这一瞬,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全都投回了台上。   与此同时,舞台房梁上传出不明显的沙沙声,像是有沙土要摇摇欲坠般。   陈亦辞闭着眼,丝毫没注意到台下的动静。   逐渐到了高潮处,他深吸一口气,巍峨吐字,拿出了种田时的干劲和律动,声嘶力竭吼道——   “呀啦索。”   “那就是——!”   “青藏高嗷嗷嗷嗷嗷嗷嗷原!!”   ……   一个高潮唱毕后。   老艺术家们拄着拐杖,端着自己的枸杞泡茶,仿佛舞台上是个会唱歌的炸弹一般,颤颤巍巍扶着扶手,使出蛮力往外逃窜。   原先抢占前排的流行乐大佬们扛着自己的乐器,像逃难的难民一般,身手敏捷越过栏杆往外跑,同时还不忘捂住受伤的耳朵。   没过两秒,原先热闹纷呈、大佬云集的现场作鸟兽散,空了。   就在陈亦辞歌声停下瞬间,只听哐当一声。   原本坚固的天花板上的天花板皮摇摇欲坠,突然砸了下来,掉在地板上。   陈亦辞:……   听呆了的哥哥&妈妈&爷爷:……   他放下话筒,不好意思的捡起那块天花板皮:   “不好意思,我会赔的。”   ……   屋里。   三个人忧心忡忡的围着陈亦辞,无法接受他巨大的改变。   然而忧心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纷纷安慰陈亦辞让他不要难过。   觉得自己这次唱歌还发挥得不错的陈亦辞本人:“……”   蓝晓玲伤心欲绝,认为自家儿子肯定是被邪气侵体了。   陈亦辞硬着头皮道:“……应该是吧。”   蓝晓玲揉了揉儿子的头:   “没事,儿子好好休息,不想这么多,先好好睡一觉。”   众人都离开后,陈亦辞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到像有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脸。   原本关得紧紧的窗户此刻被摇得沙沙作响,窗外狂风呼啸,黄色砂砾纷飞把屋外刮成了荒漠。   被晃荡的风沙吵醒,陈亦辞索性起床,见到大家都围坐在客厅。   陈亦辞打开灯,看到大家脸色各异,或是满面愁容,或者焦躁不安。   轰隆——   比刚才更大的一声雷声在窗外响起,哗啦啦开始下暴雨。   众人心中仿佛压了块大石头,石头随着雷声变成越来越沉。   爷爷捧着保温杯,皱着眉头喝水的频率更高。   妈妈手边放着纸巾,短短几分钟抽掉了一大盒,头上的汗珠还顺着往下淌。   就连白天吊儿郎当的陈为止也锁眉敲打着沙发扶手,不时抬眼看看窗外,焦躁感越来浓重。   白日言笑晏晏的众人不约而同表情压抑而沉重,一场大雨风沙仿佛诡异的洗涮掉了所有的好心情。   陈亦辞以为还以为只是单纯下雨造成的心情不好,给爷爷加了杯水、给他妈加了盒纸巾,安慰众人道:   “这雨下不了多久,睡一觉起来估计就停了,没事的。”   蓝晓玲抽了张纸巾,恹恹道:   “但愿神明心情能早点好转。”   陈亦辞一愣:“什么意思?”   陈为止懒懒抬眼看他:   “你忘了天气是谁来控制?”   陈亦辞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神明?”   窗外轰隆声徒然增大,陈为止敲打扶手的动作更急促,纠正道:   “神明的情绪。”   这个国度由神明一手创造,同时,神明的心情能直接影响这个国度的种种。   比如天气。   当神明心情阴鸷、冷漠、偏执时,天空也变得暗无天日。   各种打雷、风沙、冰雹、结冰……   尤其是今年,好天气越来越少,自然条件越来越恶化。   除了天气,情绪还能影响情绪。   众人心情会不受控跟着压抑,恐惧感丝丝渗透到全身各处,极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濒临窒息。   这几天连着,众人一晚睡不到两三个小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陈亦辞把众人安慰去躺下后,倚着门看狂风暴雨。   屋外有个很大的后花园。   现在是夏天,万花盛放的季节。   白天里,他看到的花园姹紫嫣红一片美景。   雏菊蔷薇、满墙的爬山虎、蜜蜂雀鸟……   热闹又好看。   而现在奄奄一息的花朵被雨水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残存的气息,大雨冲刷着绿色的墙面,只剩一墙斑驳,叽叽喳喳的叫声也灭绝消失。   只剩风雨倾倒的颓唐感。   陈亦辞目光投向花园墙角。   那是个风雨吹不到的死角,一株娇小的蔷薇瑟瑟发抖的被小雨斜刮着,眼看身枝马上要被打垮。   他打着伞,上前轻轻把外套搭在了蔷薇花上。   陈亦辞目光投向远处,思索了片刻后,转头走出花园,朝着妈妈说的顶尖光亮处走去。   他妈说那是神明所在的驻地,特地警告他离得越远越好。   雨下了很久,路面泥泞湿滑。   好在陈亦辞平日插秧种的田比这湿滑多了,再加上他体力好,穿着解放鞋走着毫不费力。   顶处的亮光远比他想象得遥远,走了约莫两三个小时,他终于走到了光芒处。   殿内的情况比外面更严重。   迷蒙的白雾混合着黄沙笼罩着大殿。   没有他想象中的光芒满地,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万人簇拥。   神明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   他的坏心情蔓延到国度每一个角落,严重到已经没有人能走近他身边,毫厘之间,可能就被无尽的恐惧倾轧。   身边的侍从也只敢在他心情平、风和丽日的时候待在他身边。   而狂风暴雨时的大殿,从未有人能接近。   陈亦辞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侧目。   他缓缓低下头,眼眸淡漠的望向陈亦辞。   殿内雷声轰隆。   万里风沙覆盖的地面,陈亦辞站在中央。   他周围冰天雪地,寸草不生,仿若狂风过境的荒漠。   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站立的脚边,从他破烂的鞋旁边开出了一朵小绿芽,接着越来越多的绿芽,慢慢的蔓延生长,在他站立的土地围成了一圈冰天雪地里的小绿洲。   陈亦辞气喘吁吁,把伞丢到一旁,走到几步走到大殿中央,直起身鼓起勇气对神明:   “那个,神明你好……”   他笨拙的打了个招呼,紧张继续:   “听说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天空下雨打雷了。”   陈亦辞来的路上准备了好多话,在心中酝酿了几个小时,但真正面对他时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神明垂着灰眸,像是注意力被他的话分散了一点,眼神从陈亦辞的脚边的绿洲散漫移开,看着陈亦辞的脸。   然而看了几秒,又敛眉去看陈亦辞的脚下。   那片绿洲像是蔓延开的水泽,逐渐以陈亦辞为圆心往外扩散,长出了粉红白黄的各色小花朵。   在冰天雪地中,只有陈亦辞脚下繁花似锦,绿意盎然。   见神明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陈亦辞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我有个方法。”   “不如我唱歌给你听吧,别人听我唱歌都会发笑,我的歌声应该能让人心情变好。”   神明抬起头看他。   陈亦辞不待他回答,自顾自把早上那首破音破到青藏高原的青藏高原又唱了一遍。   带着喜感的歌声在大殿蔓延开。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   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   周围依然狂风肆虐,没有任何变化。   陈亦辞有点沮丧,蔫蔫的像只耷拉耳朵的小狗。   此时,一个像冰的声音,从他上方缓缓传来:   “你不属于这里。”   陈亦辞心中一惊,像是心脏被人攥紧,他抬眼看向神明,有一丝慌乱。   神明眼中平静无波,像是宣判命运,又像冷静陈述事实:   “你的声带被火灼伤过。”   “永远没有修复的可能性。”   陈亦辞愣住,手指下意识内蜷。   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遭了一场大火。   他当时被遗忘在角落,在所有孩子都得救后,他才最后一个被拉出来。   院内没有医疗条件,又因为被发现的时间太晚,所以这场火灾对他声带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个秘密和他唱歌时发出的怪声一起,一直伴随他从三岁到现在。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声音难听,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直到现在。   面前的男人,轻易的说出他的身世、经历。   陈亦辞望着神明,有些恍惚。   神明看着陈亦辞,眼神像是冰锥,微微俯下身,询问更像是审视,又仿佛真的带着不解:   “唱歌对你来说不是件痛苦的事吗?”   “为什么还要唱给我听。”   陈亦辞头轻轻垂着,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边长出了一些可爱的小花朵,花开的很灿烂。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没读过几年书,词汇量贫乏,半晌才道:   “你心情好的时候,花草满山遍野,天空万里无云,空气里有鸟鸣和雨珠的甜味。”   这么美好的世界,让陈亦辞觉得,就算痛苦一点,也完全没关系。   神明抬起眼,闪过一丝快得难以捕捉的情绪。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陈亦辞抬起头,很真诚急迫补充,像是小狗安慰:   “当然,你心情不好也没有关系。”   他环绕自己周围,指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小绿洲道,很高兴道:   “你看——”   “就算万物凋零毫无生机。”   “我身旁的花也会一直为你开着。”   话语落下。   大殿里是恍若隔世的沉默。   漫长过后,神明终于抬起眸子,望向远处。   一束透彻的光线,像是探破黑暗的一丝不明显的微光。   紧接着,远方原本的弥漫黄沙,就在这一瞬破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7 18:11:36~2021-07-18 12: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爱耽美文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天亮后,久雨初晴后的天空蔚蓝澄澈,被掩埋在暴风雨中的国度又重获生机。   雨滴滴答从屋檐滑落,阳光洒落地面。   蓝晓玲哼着小调收衣服:   “天好久没这么放晴过了。”   坐在花园椅上乐悠悠晒太阳的爷爷眯着眼感受暖洋洋,估摸道:   “是啊,快有大半年了吧,这样的好天气真是难得。”   这大半年国度里一直都是寒冬。   昨天的风雪刮得这么大,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会有这么温暖和煦的阳光。   刚好此时陈亦辞从屋里走出来,顶着黑眼圈。   他从大殿里走回来走了几个钟头,回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蓝晓玲端着盘子招呼他:   “儿子,快,过来吃早餐。”   陈亦辞盯着桌上的一大盘被叫早餐的胶囊出神。   这个国度的食物不是什么西红柿炒蛋、青椒肉丝、梅菜扣肉……   而是大大小小的胶囊,红的白的黑的,让陈亦辞一下想到了医院开的药丸。   妈妈切开一颗胶囊道:“吃吧。”   胶囊没有任何味道,硬得难以下咽,唯一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填充饱腹感。   除开这个,胶囊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   他能增加人的艺术天赋。   陈亦辞拿起一粒胶囊端详,脑中中却突然响起系统001冰冷冷的声音。   “此胶囊对穿书者没用,请宿主谨慎服用,可能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适得其反是产生反作用,艺术天赋不增反减。   比如唱歌跑调会越跑越严重,跳舞顺拐会越顺越远。   陈亦辞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本来在艺术方面也没什么天赋。   更何况他穿过来怎么也都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有吃,这会饥肠辘辘得肚子咕咕直叫,也只能吃这玩意。   正当他刚吃完时,突然脑子一晕,系统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穿回现实倒计时一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陈亦辞:……??   穿书怎么还带穿回去的!?   然而他还来不及思索,脑子晕晕沉沉已经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过来,发现又回到了自己床上。   莫名其妙穿书又穿回来的陈亦辞:……   还来不及思索太多,门口哐当当响起砸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嘈杂的音乐bgm。   陈亦辞一惊,扫一眼墙上的日历。   今天刚好是要参加《偶像百分百》的选秀节目表演的日子。   自己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打开门的瞬间他就被摄像机和人流围绕。   导演匆匆把他拉上车,一边让化妆师给他上妆,一边焦灼赶时间:   “这两天你跑哪儿去了,敲你门敲了两天都没人,快快,这是节目流程,你赶紧看看,要表演的节目都准备好了吧?没问题吧?!可别出什么岔子。”   节目?马上表演?   穿了个书啥也没准备的陈亦辞:   “……”   他想起自己那首青藏高原,心虚道:   “导演,要不算了吧。”   在书里把人唱跑也就算了,这可是别人的节目,他一开口观众全跑了谁去负责。   更何况,他还吃了能让他天赋倒退的胶囊,可谓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汽油。   导演重重吸了口气,大声道:   “这两天一直找不到你,别的节目全都排练得差不多了,就剩你一个,之前不说,到这会儿给我说你参加不了?!”   “你到现在连表演曲目都没定下来,你赶紧在路上挑好报上去。”   陈亦辞自知理亏,眼下节目马上开始,已经没有再彩排的机会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选好歌后,他想起什么般,转头问导演:   “那个……你们节目的天花板还挺牢的吧?”   导演不解:“什么意思?”   陈亦辞旋即安慰自己:   应该挺牢固的,不至于唱着唱着掉块墙皮下来。   事实证明陈亦辞多虑了。   五光十色的灯光和偌大空旷的舞台、几万人的观众席、精密的摄影机,以及来来去去的化着精致妆容选手让陈亦辞目不暇接。   就在他抬头观察天花板时,后台的保安走出来,指着他身边的蛇皮袋:   “哎哎哎,这不让捡垃圾啊,出门左拐。”   他起床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出门,身上穿着皱巴巴的白T,随身带着一个大口蛇皮袋,脚上一双破烂布鞋。   陈亦辞解释:“我是来参加比赛的。”   他说话声音不算大,后台人来来往往也很吵,但他明显感觉到这句话说完整个后台都安静了,所有选手都停下来看他,保安也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以为这是个垃圾袋。”   陈亦辞挠了挠头,转头去看大屏幕转播:   “没事。”   舞台上节目进行得如火如荼。   一架钢琴放置在舞台上,戴着银丝边眼镜的选手一边弹奏,一边声线温柔演唱着一首火遍中外的英文歌someone。   实时弹幕刷屏:   “好温柔。”   “像是在发光的小王子。”   “这曲子难度挺大的,弹成这样不容易。”   “他父母好像都是钢琴家。”   “怪不得,艺术世家吗,身世也好牛逼啊。”   ……   好厉害啊。   陈亦辞拨弄着手上的狗尾巴草,也禁不住感叹。   这节目的选手都看得出来都是有备而来,第二位出场的两位人气也很高。   大小提琴一拉,高逼格感就出来了,裁剪得体的小西装和狗勾的笑,弹幕立马:   “啊啊啊啊啊这个我也可以!”   “多才多艺的弟弟们!”   “声音也好好听啊。”   “曲子宛转悠扬,加上大小提琴的悠扬琴声,更有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感。”   “他俩都毕业于卡宾达音乐院校。”   “卡宾达……我记得好多老一辈艺术家都毕业于卡宾达吧。”   “是啊,民族音乐家蓝晓玲就是。”   “哇擦,那真的很牛/逼。”   好有才啊。   陈亦辞也拨弄着狗尾巴草跟着感叹。   接下来的比拼越来越激烈,有飚高音唱《我的太阳》的、有原地螺旋唱跳的……   在看得叹为观止的同时,终于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和其他选手绚烂的灯光和焰火舞台效果比起来,陈亦辞的打光堪称朴素。   他人静静的站在舞台中央,一束惨白的灯直接打在他眼皮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这种三无——无背景无后台无资源的选手,连灯光都应付得很敷衍,工作人员区别对待明显。   算上在书里,这是第二次陈亦辞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一时还是有点无所适从。   上台的时候也没工作人员告诉他要注意什么,他怕包丢了,索性把蛇皮袋一起拎上了台,和打着补丁的裤子一齐和这个舞台格格不入。   弹幕开始满屏问号:   “这啥风格啊……乡村ktv?回归本土化?”   “质朴打工人?”   “走错地方了吗?他连妆容都没怎么上啊,头发和衣服也没拾掇拾掇,确定是来参赛的选手吗?”   “可是他没化比其他好多化了的选手都好看……(超小声”   “等等,我有点眼熟,你们还记得上周节目直播时的乌龙吗?”   “!!!”   这条弹幕唤起了弹幕里大家的记忆,纷纷想起来了他是谁。   “哈哈是你!那个卖菜的小哥!”   “啊啊啊啊村里的小哥哥除了种田放牛居然真的会唱歌跳舞吗?星星眼。”   “好好奇他要唱啥。”   “+1!期待一波!”   报节目的主持人看着节目单上的节目,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犹豫片刻后才张了张嘴报:   “接下来,欢迎23号选手,给我们带来——”   “小星星!”   在座评委看着手里的节目单,已经没有耐心和兴趣了。   这首小星星,就是那首“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儿童歌曲。   他们节目流量人气都是顶峰,多少人想要这次展示的机会还没有,结果这人就唱首简单的儿歌来敷衍?   要么是不走心,要么是实力真的拉跨。   无论哪种,这个选手都非常差劲。   还没开始唱,有好几个评委已经在板子上画了两个大叉。   而弹幕完全不清楚情况,还以为这只是首和小星星同名的歌:   “哪个版本的小星星?最近榜单上那首吗?”   “应该是最近挺火的那首,蹲蹲蹲,让我听听翻唱。”   陈亦辞看不见弹幕和评委神色。   这首歌可是他在路上精挑细选、想破脑袋、在万千曲库中选出来的。   好唱、而且朗朗上口。   这首他稍微有些跑调,但总的来说不算很严重,还在能掌控的范围内。   再者这也为了听众的耳朵安全着想。   美好的节目氛围被唱坏了还是小事,观众唱吼没了自己罪过可大了。   伴奏响起来的瞬间,提词器上只出现了几句简单的词,背景音是最简单的跳跃钢琴声。   原本充斥着各类高逼格乐器、类如演唱会般的舞台,随着这首伴奏一出,顿时成了幼稚园联谊晚会现场。   弹幕纷纷在发问号:   “这个伴奏不是那首歌啊。”   “怎么听着像儿歌呢……”   “呃……这伴奏让我梦回拿大红花的幼稚园。”   陈亦辞清了清嗓子,开口唱第一句。   “一闪一闪亮晶晶。”   唱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心中一惊。   以往唱这首歌时,他好歹有几个音是在调子上的。   今天的嗓子则是像完全不受控制一般,调子朝着完全不受控的方向跑,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往无前。   他心中一凉,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冷的告诫声:   “胶囊药效发挥中。”   早上系统的告诫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胶囊不能增加你任何艺术天赋,只会让你跑调越来越严重。”   没想到会跑这么严重的陈亦辞:……   弹幕上也浮现很多问号:   “这是跑调了吧?背景音是最简单版本的小星星,歌词也是,他原本想唱那首儿歌的吗?”   “好像不是,儿歌咋能跑成这样啊……这一个音都没在调上。”   “儿歌小星星?除了词没有一点共同之处啊。”   “调子完全不一样啊,应该是首原创吧?”   “对对对,应该是原创,听听再说。”   陈亦辞已经站上台,跑到黄土高坡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   “满天都是小星星。”   和原曲截然不同的旋律和音调从陈亦辞口里传出来。   没一个在调上的词,居然唱出了和原曲截然不同的乐风——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千万小星星。”   不同于原曲的童真简单,新的一版截然不同的调子多了几分特别的沉寂感。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陈亦辞被灼伤过的声带音色显得喑哑,像是古老的玄琴,吱吱呀呀的拉响故事。   “啊,不是那首儿歌!我就说嘛,每一个音都不一样,一定是原创。”   “真的只有词一样,原来是原创啊,好厉害。”   “不过背景音好像是那首儿歌的,还有小孩子的声音呢,不用自己谱的吗?”   “好有才啊——”   “听到过很多叫小星星的歌,这版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呜呜呜。”   “他声音好特别啊,沙沙的,又不像普通的那种低沉男嗓,不刻意。”   “沦陷了,他简简单单的站在灯光下显得安静又干净(我原谅他穿着破不拉几的补丁裤。”   此刻的评委席一脸懵的看着节目表。   不是唱儿歌吗?   这位选手演唱的曲目和上面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底下的评委看着节目单上的儿童歌曲小星星几个大字,不解的皱起眉头。   陈亦辞努力稳住声线,唱出最后四句歌词:   “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简单的四句词,他唱得大汗淋漓。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次唱得格外的费力,差点喘不上气来,有些跑调的音高居然勉强才能跑上去。   他以前跑得随心所欲,胶囊不仅让他跑得更严重,而且跑得嗓子完全不受控。   也是这简单的四句词,让屏幕前的网友们抓心挠肝,纷纷哀嚎。   “呜呜这个调调真的绝绝子,好好好听!”   “他的词真的很简单,最简单的儿歌小星星歌词,能谱成这么耐听温柔的旋律,真的没想到!”   “高手在民间,啊不,高手在村里!”   “这首是全场听下来最好听的曲子。”   评委拿着节目单一脸懵。   怎么突然就改歌了,临时改歌都不用换伴奏吗?   这是真的强。   评委咳了声,轻声问他:   “请问这是你的原创吗?”   陈亦辞疑惑道:   “这首歌不是小星星吗?”   弹幕纷纷:   “啊小星星我记住了!朴实无华的名字!”   “我去搜了没有音源和作品。”   “真好,简单的歌词配简单的歌名,快上架音源我要听!”   “真的看不出种田小哥哥是创作型选手!”   “会发录音室版本吗?”   “天啊,平平无奇创作小天才!!”   评委一时也有些被他的才华折服,感叹道:   “很厉害啊,我们看到你原来定的歌曲是儿童歌曲小星星,是什么灵感促使你中途改成自己的原创呢?”   陈亦辞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道:   “不是,我要唱的是就是儿童歌曲,最简单的那首小星星,不是什么原创。”   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是唱跑调了,结果跑得有亿点点严重,就唱成这样了。”   他解释后,弹幕纷纷发出疑问:   “也就是说不是提前写好的调子吗?”   陈亦辞愣愣点头。   弹幕疯狂了:   “啊啊啊啊临场编曲!绝了!”   “不仅是创作小天才,还是即兴创作小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陈亦辞:?? 第5章   海选结束后,导演组找到陈亦辞,告诉他他海选顺利晋级。希望他能来参加下一次的初舞台。   带着塑胶手套满手土正在插秧的陈亦辞:   “……啊?”   他稳了稳身形,从泥里像拔萝卜一样拔出两条腿,解释道:   “那真的真的不是我的原创,我是唱跑了跑出这种效果的,我就是这次跑得好听,下一次还不知道跑成什么样呢。”   效果完全随机啊。   王导摆了摆手,有了上次突然消失的胆战心惊经历后,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不想听他胡扯:   “行了,你不要谦虚,现在你人气很高,‘即兴创作小天才’的称号已经传开了,节目组要求每个参赛选手都要录个vlog作自我介绍,下午来录,你这边准备一下。”   陈亦辞还想说什么,被王导挥挥手打断,任重道远拍了拍他的肩,扔下句加油就走了。   陈亦辞:……   他坐在田坎上戴着草帽,45度仰望天空怀疑人生。   原以为唱完就能走,结果现在赶鸭子上架,突然就成长期了。   节目组效率很高,果然下午就举着摄像机来了。   刚入眼,负责他vlog拍摄的小姐姐就被满地的书和报纸震惊到了。   小小的屋子里书和报纸堆成了小山,桌上,地上,连菜篮子里也有一大堆,扒开沙发垫子还有好几本。   负责人捡起书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代音乐理论》、《蓝晓玲基础唱法讲解》、《为止书法导论》、《现代舞派及变迁》……   而屋主人陈亦辞正襟危坐的叼着笔,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在书上勾勾画画。   为了做好家人的功课,他特地一早从书店买来了他妈、他哥、他爷爷的著作,以及“艺术名人堂”这个系列的丛书,从中午插完秧回来看到了现在。   负责人看着满屋子书,从震惊里缓过神,敬畏道:   “请问,这都是你看……研究的书吗?”   陈亦辞这才见到来人,忙收拾收拾,给她倒了杯水,不好意思指着他妈的著作道:   “其实我都看不太懂,太高深了。”   他是真的看不懂,买的时候失策了,他买回来了一大堆他妈他哥的著作,结果发现里面的理论和专业名词他一个都没听说过,他看着跟天书一样。   不过他后来发现用来催眠特别好使,两秒就睡着了。   负责人想起这位在海选现场惊为天人的发挥,在记录本上写下“谦虚过头”两个字的评价,暗自对面前这位朴素的种田小伙夸赞:   人虽穷志不穷。   她又采访道:“请问你看书都学到了什么呢?”   想起在另一个世界,把自己真的当家人看的艺术大家们,他心中一阵温暖,真心实意回答:   “其实不是学习,我看书其实是想离他们更近一点、多了解他们一些。”   他买回来最有用的书是“艺术名人堂”系列。   他通过这个系列,了解到了他妈、他哥、他爷爷的生活习惯和爱好。   他知道了他哥晚上睡觉会磨牙,他妈初中就开始早恋,他爷爷喜欢在喝可乐时偷偷加枸杞……   这些让他拉近了他和他们的距离,让他觉得他们不是历史人物,而真的是温暖接地气的家人。   负责人肃然起敬,打开采访的小本本记道:   “他看书,是想多了解前辈们,了解他们在历史上沉淀下来的文化,了解他们积极进取、刻苦攻坚的艺术精神。”   她摇头感叹,重重的加上一笔:   “他虽然在村里,未行过万里路,但有志读万卷书,抱着学习艺术的精神来到了这个节目。”   陈亦辞看她写得起劲,刷刷刷的一直没停,好奇道:   “你在记什么?”   她看着面前淳朴的少年,心疼道:   “如实给观众说你学习情况。”   陈亦辞似懂非懂,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懵懵懂懂点头:   “噢……学习……确实,学无止境嘛。”   确实也、也能算学习的吧?   因为选手比较多,采访任务比较紧,小姐姐虽然留恋,但也不得不告别。   临行前,她让陈亦辞给她学习笔记,说要作为学员的vlog素材。   陈亦辞拿出了小本子,小姐姐看也没看,匆匆拍完就走了,走的时候还鼓励陈亦辞,说他的原创《小星星》已经上架音源了,很好听,让他继续加油。   陈亦辞:……   送走了摄像团队后,陈亦辞松了口气,翻出小本本,看着里面的“学习笔记”:   蓝晓玲:   爱好:打羽毛球、散步。   喜欢吃:青菜、玉米鲜虾粥、蜂蜜、辣椒炒肉(备注:最好少给她吃,辣椒伤嗓子)   ……   在现实中历史上,蓝晓玲是个妥妥的吃货,能吃的海了去了。   但在书里的世界,可能是原作者漏写了美食这一设定,导致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吃的,大家只能吃苦涩噎人的胶囊。   陈亦辞又在几人“喜欢吃的菜品”那一栏打了个三角着重符号,然后翻身下了菜地,从里面摘了几株小青菜、西红柿和土豆,又去鸡窝鸭窝里掏了几个鸡蛋鸭蛋,打包好放到被窝里。   他打算今晚穿书的时候试试把这些带到书里的世界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带进去。   西红柿、土豆、葱蒜、鸡蛋……   大家爱吃的都在这里面,他还顺带带了些种子,看能不能在书里种地,把粮食传播过去。   正当他系好袋子时,突然愣住,慢下动作皱眉。   神明爱吃什么?   他在现世中找不到关于神明的任何记载。   生平也好,爱好也好。   一点痕迹都没有,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孤独又神秘。   陈亦辞想了想,从自己柜子里掏出了一个笨重的存钱罐。   他最重要的钱一般都存在这个罐子里,除了钱罐子里还有一些奶糖。   他平时没有乱买东西的习惯,最放纵的时候就是家里收成好了,多卖几斤谷子,他就用多出来的几块钱买几颗奶糖,存起来慢慢吃,能吃很久。   存钱罐里有七八颗糖,因为天气有点热,已经有点化了。   他毫不犹豫的把糖全都倒了出来,小心翼翼一起放到了包裹里。   *   节目组动作很快,第二天成片就放出来了。   陈亦辞的vlog简直是股清流,和其他洋溢着“潮流、年轻、朝气”的vlog相比,这支vlog洋溢着格格不入的正气。   伴着严肃低沉的bgm,vlog里的陈亦辞正坐在书堆里,随之响起的是他本人饱含深情的声音。   “我看书,是为了多了解他们一点。”   伴随着这句话,画面切换。   陈为止、蓝晓玲、陈最……   历史长河中,众多和蔼却不乏威严的艺术家们的面容在镜头里一一闪过。   成片里,最后出镜的是陈亦辞的小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伴随着这个画面,收尾是陈亦辞最后说的一句话。   “学无止境嘛。”   有心细眼尖的网友,把笔记的内容截了下来。   结果误打误撞,当晚一个叫做#学无止境#的热搜登顶,点进去赫然就是那页笔记的图片,上面细致的写着:   “陈为止(哥哥),讨厌吃胡萝卜,爱吃海鲜肉类。注:不过不能给他吃太多,据说他肠胃不好。”   “陈最(爷爷),脾气表面古怪,但实则很小孩子脾气,喜欢吃甜食和瓜类。注:老年时有高血压,要注意给他清淡饮食。”   “蓝晓玲(妈妈),性格开朗,喜欢小动物,喜欢绿色蔬菜和尝试新鲜事物,喜欢听别人夸赞。注:多夸夸她。”   ……   网友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哥哥认真到连陈为止老先生睡觉磨牙的爱好都知道,我笑死了,不过括号里的哥哥爷爷是什么意思??”   “还有一字一句的备注,仿佛真的和他们一起生活一样。”   “看看人家!这才叫真正的学无止境!你学物理知道爱因斯坦几点睡吗,学数学知道华罗庚爱吃胡萝卜还是白萝卜吗?你不知道!你只关心他们的研究成果!”   “楼上,我惭愧了,我已经放下手中的《相对论》,改看《爱因斯坦传》了。”   “呜呜呜好可爱啊他!”   “姐妹别走!pick一下我们《偶像百分百》人气选手陈亦辞叭!原创歌手!作曲超牛逼!”   “小星星yyds!好听哭了!”   “啊,我去搜了一下,小星星是他唱的吗?我天哪我以为他特地写来搞笑的,他真的有潜心研究学习啊。”   “哇,泪目了,这种精神我真的佩服,他屋里这么多书,村里学习条件也不好,肯定吃了很多苦。”   “《现代音乐理论》、《蓝晓玲基础唱法讲解》、《为止书法导论》、《现代舞派及变迁》……卧槽,他好强啊,涉及的领域又多又杂,怪不得能力这么强,这个人真的不容小觑。”   “我去学习了。”   “我也是。”   “去了去了!”   ……   热搜纷纷扬扬,而热搜上的陈亦辞本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此刻躺在床上没有困意。   突然,他想起什么般,如获至宝的从墙角处捡起那本《现代音乐理论》。   两秒后。   陈亦辞枕着书,香甜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第6章   陈亦辞刚睡着,系统冰冷的声音就在他脑海响起:   “穿书准备中,请宿主做好准备。”   随着声音渐弱,他陷入了昏睡。   也许是为了防止bug,两边世界的时间是薛定谔的流速,每次无论是穿过去还是穿回来都没有人质疑他的消失。   比如这次,他穿过来时蓝晓玲正在厨房里鼓捣胶囊,见他第一句是:   “起了?”   刚好是书里白天午饭点,陈亦辞索性接过菜刀,说自己来做饭。   他一边做菜,一边思索,在脑海中试图和系统对话。   “系统,胶囊会让我跑调跑得好听吗?”   虽然和系统说的一样,吃了胶囊之后确实是越跑越严重,但却跑得很好听。   虽然也是跑调,但陈亦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能。”   虽然都是跑调,但跑得好听和不好听完全是两个类型。   不然世界上所有跑调都能被称做原创了。   陈亦辞停下切菜的动作:“那这次跑调是怎么回事?”   在良久的沉默后,就在陈亦辞以为系统没听见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个冰凉的声音:   “系统故障。”   陈亦辞噢了一声,也没怎么多想,没注意到系统冰凉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沉重和迟疑,转头继续做菜去了。   他的厨艺一般,也就普通家常菜的水平。   他简单做了个番茄炒蛋、蒜炒小青菜和凉拌小黄瓜。   等菜端上桌,三个人围着这三盘菜皱眉,任凭陈亦辞给他们解释,怎么都不肯动筷子。   陈为止伸出筷子戳了戳松软的蛋块:   “这是什么,这个颜色好诡异。”   爷爷陈最离这三盘菜远远的,指着小黄瓜严厉呵斥陈亦辞道:   “这可不能吃!肯定有毒!那颜色都发青了!”   陈亦辞叹口气:   “真的可以,我试给你们看。”   说着赶在几人阻止之前,拿起筷子,在众人惊恐担忧的目光下挑了块蛋塞进嘴里。   即使是这样,众人还是抵制态度坚决。   陈亦辞叹气。   实在不想吃就算了,反正食物对于他们不是必须的,只是可惜了这一大桌子菜。   他去盛了碗饭,打算和着饭把这一大桌子菜解决了。   然而等他端着碗从厨房回来时——   三个人分别执着三双筷子,对着已经空了的盘子里最后一块炒蛋拼命夹。   陈亦辞:……   最后,三个吃的饱饱的人坐在沙发上排排坐。   陈亦辞全程看着蓝晓玲的碗里堆满小青菜,而爷爷陈最碗里堆满小黄瓜,暗自放下心。   看来自己是学习笔记做得都挺精准的。   洗完碗后,他拎起保温盒往外走。   刚才做菜的时候多做了一些,怕凉就装在了保温盒里。   他吃饭的时候问他妈,他妈说最近天气还行,万里无云,但也没有大晴天。   看来神明心情还不错。   陈亦辞提着篮子愉快的想。   正当此刻,天空轰隆一声,劈下来一阵雷,暴雨倾盆。   陈亦辞忙想避雨,手举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好像不会被雨淋。   雨水哗啦啦冲刷着土地,泥土被浸得湿润松软,只有他脚边的草根干燥鲜活。   雨越下越大,当他走到殿里时,地下的雨水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神明坐在雨水中间,雨珠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脸庞滑落,长长的广袖被浸在雨水中。   陈亦辞一惊,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在触到袖子的一瞬间,温热的水汽蒸发,浸着水的湿重衣物变得轻了一点。   陈亦辞帮他把袖子和头发拎干,又脱下外套给他擦试着脸上的水珠,责备道:   “你怎么不知道躲躲雨,很容易感冒的。”   神明眼里头一次露出困惑:   “感冒?”   陈亦辞:……   忘了神明不会感冒。   他换了个词:   “不舒服。”   浓郁鲜嫩的蛋香飘散到大殿里,隐隐约约还带着葱花的香气。   神明垂眼望向陈亦辞手边。   陈亦辞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把保温盒打开,把饭菜都端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   “这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吃的,尝尝?”   神明扫了一眼,兴致缺缺。   陈亦辞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依然兴致高昂,把盖子放到一旁:   “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合口味,你试试看咸不咸,噢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我,我下次多做点你爱吃的。”   神明慵懒的眼微微抬了抬,几秒后伸出手,掌心向上伸出。   陈亦辞愣了一秒,立马领会,拿起筷子放到他手上。   陈亦辞撑着下巴,看神明吃饭。   他从没想过看一个人吃饭也能看呆。   他微微低头,打下侧脸的优越阴影,长而卷曲的头发散落到地上铺开,像是一幅完美的画,又像是精致易碎的艺术品。   在他动作不紧不慢的吃完后,窗外的雨声小了很多。   陈亦辞欣喜的探回脑袋,收拾好东西,心情也跟着轻快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呱哒哒说了很多自己的事。   神明撑着头,微微侧身,眼眸无波看着他,和平时一样不说话也不搭话,冷冷淡淡。   尽管这样,窗外的雨还是越下越小,已经将近完全停了。   陈亦辞头一次觉得神明心情能通过天气反应实在是很有用,他放松了许多:   “对了神明,你生来就是神明吗?”   他补充解释道:   “嗯……我的意思是,你有名字吗?”   陈亦辞眼巴巴望着他,等他回答。   发丝微微被风卷起,神明维持着姿势半分不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陈亦辞有点气馁,但还是继续询问:   “你从出生就在这吗?”   神明垂下眼,目光落到地上散落的樱花花瓣上,回答陈亦辞的是空气中的静默。   陈亦辞有九分泄气,但还有一分不死心:   “那……这个国度从一开始就是你创建吗?”   还是沉默。   陈亦辞懊恼自己话有点多了,他低头去收拾饭盒。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个清透如冰的声音。   “左逐。”   陈亦辞猛然抬头,愣了两秒才眨巴眨巴眼,一下子窜了起来:   “好听!我能以后都这么叫你吗?”   左逐看着他微微点了个幅度不大的头。   陈亦辞在口里默念,越念越觉得好听:   “左逐,左逐……”   他像想起了什么,问左逐道:   “是被追逐的意思吧。”   被众人供奉和追逐的神明,是这个意思吗?   闻言,左逐抬起头,盯着陈亦辞看。   他似乎头一次听见这种解释,突然笑了下。   陈亦辞第一次看见左逐脸上有除了面无表情外的其他表情,这表情还是笑意,一时有点看呆。   就在他扬起嘴角的瞬间,从他身边蔓延开几道冰霜,很快殃及了整个大殿,原本飘落的花瓣被覆盖成危险割人的冰刀。   瞬间,刚才还无雨无云的天空下起纷纷扬扬的寒冷大雪。   左逐望着自己结冰的发尾,缓缓开口:   “驱逐。”   陈亦辞发愣,艰难的动了动蜷缩的手指,不被风雪侵袭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冷意和懊悔。   他看着越飘越大的雪,突然,他仿佛想起什么般,忙从包里掏出了几层纸巾。   他小心打开层层包裹的纸巾,露出里面的几颗奶糖,奶糖来的时候融化掉,现在冰天雪地里又硬了回去,但已经完全变了形,看起来奇形怪状的。   他剥开糖纸把糖递给左逐:   “你快,吃这个,吃这个心情就会变好了。”   左逐把糖含在舌尖,感受到丝丝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陈亦辞解释道:   “这是奶糖,我吃过最甜的东西,每次我心情不好吃糖都会变好,很有用的。”   他边说,边从兜里把自己仅剩的几颗对他来说珍贵稀有的奶糖都掏了出来,一把倒在左逐手心,认真道:   “我把最甜的东西都给你,你多吃点心情就好了。”   随着廉价的奶味在舌尖融化,风雪渐渐小了下来。   陈亦辞看着正在融化的冰雪,高兴的又给左逐剥了颗糖,又说起那天唱歌的乌龙。   “你说的没错,我真的跑得很严重,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来的调子了,你能想象吗,很简单的一首歌,被我跑得惨不忍睹。”   陈亦辞语速有点快,脸上带着笑意:   “他们还说什么原创天才,其实我根本不是,我就真的是跑调而已。”   他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想起当时的节目现场,觉得好笑又好玩:   “是真没想到会跑成这样。”   也许是当时气氛渲染,也许是大家觉得新奇。   他想起那天在梦里听到神明的歌声,对比起自己被火烧得沙哑的声音,有些感慨:   “不过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虽然是系统故障出的bug。”   神明垂着眸子,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啪嗒一声折断树枝,几不可闻语气低落了下去,小声道:   “我本来想再唱一遍给你听的。”   “突然想起自己再也唱不出来了,下次跑调又会跑得很难听。”   好嗓音是一次性的倒无所谓,就是左逐听不到这首歌,他觉得有点可惜。   空气一下子沉寂安静下来。   左逐微微慵懒抬眼,盯着陈亦辞。   片刻后,他轻轻抬手——   被风吹起的风铃贝壳,清脆叮咛,在大殿内响起。   陈亦辞蹲在地上惊讶抬头。   无数纷飞的花瓣从左逐身边飞旋而起,伴随着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流动跳跃。   贝壳叮铃铃的清脆铃音、雨点拍打敲击出规律的声音、伴着冰粒落地的伴奏,铺出的旋律是再熟悉不过。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没有词,只有贝壳、雨滴和冰粒组成的简单自然旋律。   旋律和他那日唱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陈亦辞睁大双眸,还没来得及震惊于神明知晓这首歌,就被清冷如冰屑的声音和旋律吸引住了。   天空开始缓缓落冰粒。   冰粒仿佛漫天繁星,从夜空被敲落人间。   缓缓,缓缓而下。   随着最后一声旋律落下,大殿已是一片雪白。 第7章   天空一片雨后的湛蓝,像是被冲刷过,云朵悠闲的飘在天空,又肥又大。   大殿里的桌子上散落着几张白色糖纸,上面用笔画了几个长着:0脸的简笔小人。   看得出画的人画画技术很差,最简单的线条都歪歪斜斜的,显得原本应该可爱的小人看起来蠢蠢的,嘴角拉出一条斜线,跟中风一样。   陈亦辞的离开带走了仅剩的几分热闹,大殿里恢复了空旷寂静。   从柱子后面走出一位穿白袍的老者,端上沏好的茶水。   他随手想把桌上的糖纸丢掉,余光扫到左逐随手把玩着其中一张,盯着上面的画看得认真。   老者停下丢糖纸的动作,笑着拿起其中一张糖纸,在阳光下自习端详,想夸却找不到下手点,只好硬夸道:   “这画风……还真是特别啊。”   老者想到了什么,乐呵呵告诉左逐:   “大人,我听说上次他在艺术节上唱歌,把屋顶唱垮了,大家都笑了好久,没听过的都好奇说想听呢,他在国度里可出名了。”   因为国度里常年恶劣的环境,以及神明坏心情连带着,会影响周围人心情恐惧压抑,很久没有这么欢乐的事出现了,他听着都笑了很久。   老者收起渐深的笑意,跟着左逐的视线,望向陈亦辞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才开口:   “几万年来,他是第一个不受大人心情影响、能抵御大人能力的人。”   在这个国度里,所有人几乎都有艺术天赋点,唱歌跳舞、绘画书法或者文学影视……   这种天赋所有人都天生自带、理所应当。   陈亦辞是第一个艺术天赋为负值的人。   老者完全收起笑容,看着左逐身后浓重的雾气,面色复杂道:   “不过,这种能力还能持续多久呢?”   陈亦辞本身不具有任何艺术天赋,又是一个穿越的外来者,穿越到艺术国度里,没有天赋和先天条件导致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不被这里接纳。   但穿越不受控,如此长期以往,久而久之,如果他一直呆在这里,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其实,在陈亦辞之前也有很多穿越者,但都因为和这个世界不相融,最后被世界吞没。   左逐把玩着手中剩下的几颗糖果,指尖冰凉。   老者收回目光,半晌后,心情复杂看向左逐,突然话题一转,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这次唱的歌居然很好听。”   老者目光凝重的看着左逐,说完后一动不动沉默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答。   左逐发丝垂下来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在静默许久后,把玩糖纸的人抬眼懒懒起身,头也不回,旋即拂袖离去。   老者的目光追随着神明的离去,静默无言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担忧。   *   陈亦辞这两天一直在两个世界里互穿,现实中倒也没有耽搁比赛进度。   说起来互穿其实还挺方便,他每次穿越都会带不少粮食和种子到这个世界来。   这会他正洗着带来的番茄,准备做个番茄蛋汤时,突然蓝晓玲如旋风般冲出来,冲着他道:   “儿子,收衣服!!!要下雨了!!”   陈亦辞连忙扒着窗户看向窗外。   天色越来越阴沉,乌云遮蔽了天空,轰隆隆的雷鸣让人心惊胆战。   他立马跑去收衣服,担忧的望向天空。   为什么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陈亦辞担心着大殿里的左逐,一时动作就慢了些。   国度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变化莫测的天气,他妈动作迅速,划拉一声把床单被罩收了,刚准备转头催促陈亦辞快点,突然愣住。   和他一起发愣的,还有端着茶杯的爷爷,和带着画板匆匆赶回屋檐下的哥哥。   只见瓢泼大雨里,陈亦辞呆呆的站在雨里,动作缓慢的收衣服,而本应湿透的衣服却一滴雨水都没有沾。   两个小时后——   三个人围着陈亦辞,像是开堂会审一样,逼迫他从实招来。   陈亦辞简单的把自己发现的能力说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总之就是一些不起眼的能力,比如我身边的花花草草不会被雨淋湿,不会被冰雹砸到……”   爷爷陈最叹气,到供奉神明的祠堂前拜了几拜,这才道:   “能抵御神明的所有buff,这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能力。”   看着陈亦辞疑惑的眼神,陈为止给他解释:   “神明有很多buff,心情不好会影响天气、众人的心情,还会影响我们发挥水平和能力,而你没办法感知到他的情绪,自然也不受他buff的影响。”   蓝晓玲若有所思,也跟着拜了几拜,才开口:   “怪不得你不觉得他可怕。”   陈亦辞无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是真的不可怕这个事实。   他妈把香分给两人,叫兄弟俩过来烧香,面容严肃对陈亦辞道:   “即使这样,你也离他远点,神明的能力是很恐怖的,你一个……失去了艺术天赋的人,就更抵御不了了。”   说到艺术天赋时,她妈语气弱了下来,仿佛是怕这句话伤到了陈亦辞。   陈亦辞捕捉到信息,插完香急忙开口问:   “恐怖?”   陈为止上了香,又虔诚的闭眼默诵着什么,这才给他解释:   “他当初用自己身上的天赋和神力建立这个国度,也曾经用一己之力毁灭过国度。”   “而他毁灭国度的原因,只是觉得无聊。”   陈亦辞张张嘴,总觉得着其中有什么误会,却也解释不了,他垂下头,语气不自觉放轻道:   “也许……他不是疯狂,也不是无聊。”   “他只是孤独。”   他抬头看向三人,问道:   “既然这种恶劣的天气反复无常是因为他心情不好,那他为什么心情恶劣?”   陈为止摇头,抬眼望向台上的白色塑像:   “与其说心情恶劣,不如说是——”   他放下茶:   “有心理问题。”   陈亦辞瞪大眼:   “心理问题?”   陈为止不回答,另外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神明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吗?”   *   碾碎的花瓣被吹散在风中,随风飞逝。   就在这时,粉末突然成了冰屑,寒风四起,哐当一声,花瓶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砸到了地上。   天气突然又莫名变得恶劣起来。   老者瞳孔微缩,却没有管被砸碎的花瓶和其他东西,而是担忧的去扶坐在殿中的神明:   “大人,您还好吗?”   左逐扬起头,长发被风吹得很凌乱,摆摆手让老者离开。   精致的眼尾有一丝泛红,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指尖微微有些泛白,往日掌控一切的神明此刻显现出一种精致的脆弱。   轻风轻轻掀开神明的衣服,露出锁骨,锁骨往下隐约有一点红色的疤痕。   还没有停歇,紧接着,一阵夹杂着猛烈荒沙的狂风,毫不留情的刮开他轻薄的纱衫,露出后背。   从脊椎处横亘之下一条骇人的、溃烂的疤痕,鲜红的血肉从里翻出来,直至没入腰线。   狰狞的伤口周围还有许多小伤口,净白细腻的皮肤被一道道横亘的伤口剥开,满是鲜血和淋漓。   血珠不断渗进衣服,把白色的衣衫染成了深红色。   左逐却仿佛浑然未觉般,任由粗粝的砂砾和冰雪划过翻开的骨肉。   老者心疼的走上前,轻轻拿出小瓶子,给神明擦拭着伤口,但没有任何效果,伤口依然往外渗着血,左逐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顺着下颌线流淌下来。   带着隐忍痛苦的声音轻轻响起:   “这个世界存在多久了?”   老者仔细回想,缓缓道:   “两万三千三十五年。”   “两万三千三十五年。”   左逐眼里有一点自己没意识到的落寞。   两万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   神明的孩童时期,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过孩童时期。   对于那个时期,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感觉就是撕裂感。   每到月圆之夜,狂风大作,一道又一道闪雷劈下来,打到他身上。   伴随着或大或小的雷声,他身体一点点被撕裂。   先是最外面的皮肉,一点点被割裂开,再然后是骨头一点点被拆碎时啪嗒的碎感。   鲜血也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出。   那是真正生理上,刻骨铭心的痛。   他无数次被痛晕过去,再无数次醒过来。   睡过去时满地血泊,醒来时也是满地残肉。   最后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躺在原地,身体又被重组了回去。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有了控制天气的能力。   ……   电闪雷鸣,又是月圆之夜。   一次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撕裂和死亡,又一次一次让他重生,等待迎接下一次更深刻的痛苦。   他一心求死,却只能在不断撕碎、重组的循环中活下去。   生死由不得他,命运在撕碎他的同时,顺带附送他一些无关痛痒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他被撕碎了多少次,但他真的拥有了很多能力。   后来他这些能力,组建了这个国度。   或者说用自己大大小小的伤口,组建了这个国度。   他也成为了人们口中强大的、无坚不摧的神明。 第8章   自从上次陈亦辞唱歌把房顶唱塌,他妈他爷爷虽说表面安慰陈亦辞说没关系,实则暗自为他心急,最后制定了个练歌和练舞的计划。   对于正常人是练歌练舞,对陈亦辞来说则是嗓子和四肢的康复训练。   练舞室。   喧闹而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敲打着人耳膜,随着咚咚的鼓点声,穿着统一练舞服的众人一齐劈了个叉,接着,单手撑着地,仅凭着单手的力量,撑着全身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回旋,紧接又来了个利落的单手倒立。   陈亦辞:……   他力量倒是有,但是是拿着锄头锄地和松土的力量。   他跳舞不比唱歌好多少,就那个四肢跟拼接在一起的洋娃娃一样,还是劣质的地摊娃娃,左手耷拉着比划两下,右脚踢一踢,对他来说就算完成了。   当初他在家门口自己跳舞时还被人误认为是发羊癫疯,吓得连村里的大夫都叫来了。   陈亦辞默默离人群远了一点,站在台上看。   等到众人抬起脸时,陈亦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人虽然不是全部认识,但也有几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熟悉面容,不是舞种开创人就是很厉害的什么舞蹈学院教授。   一曲完毕。   虽然大家舞种不同,但跳齐舞时却半点看不出来,看上去还是分外和谐,没有深厚的舞蹈功底不可能只用一两遍就配合得这么好。   跳到现在几乎零失误。   陈亦辞叹为观止,合上下巴猫着腰准备悄悄溜走时,一束刺人的光线打到他身上。   瞬间被众人视线包围,成为舞台中心的陈亦辞:……   他尴尬的直起身,正遇上爷爷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过来,准备把孙子从众人视线里带走。   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个声音:   “让亦辞来跳一段!”   谁都知道陈家的小儿子艺术天赋极佳,十项全能,唱歌跳舞都是基本技能,不在话下,众人起哄道:   “是啊是啊,来一曲来一曲。”   “跳跳跳!”   陈亦辞:……   爷爷为难的看着陈亦辞,委婉道:“要不,跳跳?”   陈亦辞挠了挠头:“我试试吧。”   随着音乐响起,陈亦辞深呼吸了口气。   因为记不住动作,所以陈亦辞干脆采取了近似记忆法。   他在看的时候就已经把动作简化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形象记忆,所以记起来不算太费力。   开头的动作是伸出双手像是捧着一汪清水,头微微仰起,轻轻闭着眼旋转和跳跃,配上清冷空灵的背景音像是林间的精灵。   只见陈亦辞伸出双手,高高僵直举起,在原地僵硬的转了几个圈,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是一个下腰的动作,伸出手在水里捞花,双手轻轻捧着花朵,此刻的音乐呈现镜花水月般的缥缈感。   只见陈亦辞撅起屁股整个人身体前倾,双手像是握着一根胡萝卜。   这个动作他仿照自己弯腰拔萝卜时来记的。   紧接着音乐由缓转急,动作是舞者双手轻轻捧着花瓣往外抛,双手动作本应轻缓、线条柔和。   只见陈亦辞双手用力粗暴的往外抛,像是在使劲擦什么东西一般。   按他的形象记忆法,这是在擦去刚拔出的胡萝卜上的泥土,因为胡萝卜上坑坑洼洼,泥土黏着力大,要很用力才能擦去,所以陈亦辞下意识跟甩面一样甩起了手。   众人看陈亦辞的眼神由敬佩转向成了疑惑不解,终于有人没忍住,问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陈亦辞打算回答他“拔萝卜”时,被爷爷捂住嘴,唔唔唔的被拖走了。   陈亦辞走后,大家又继续加练。   陈亦辞索性坐下来,打算一边看一边学习。   正当即将迎来高潮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轰隆雷声。   人群最中央的c位一个转身,突然踉跄,摇摇欲坠,好在挽救及时,及时稳住身形,但还是错过了进拍点,慢了一拍。   这个失误太明显,连陈亦辞向来看得粗的眼神都看出来了。   偶尔的失误也是正常的,除了当事人有些自责之外,其他人倒也没怎么在意,大家打算再来一遍。   这一遍大家开始的舞步比开始更齐,效果比上次好上不少,陈亦辞担忧的心放下不少。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只听见窗外雨滴纷纷落下来,雷声更密集。   在落雨的瞬间,众人的步调像是出了bug一般,纷纷东踩一脚西踩一脚,有人能及时调整过来,有人却是越跳越乱,最后这支舞溃不成军,乱作一团,被迫中止。   就在陈亦辞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众人却像是约好了般,很默契的全都散开,各自一言不发走到角落。   就在此时,窗外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天空闪过一丝锐利的亮光,紧接着电闪雷鸣,哗啦啦下起了暴雨。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向窗外,抬起的脸庞无一例外全都面露苦涩,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爷爷也靠在墙边,重重的叹息了声。   陈亦辞不解道:   “不再练一遍吗?”   往常大家有了失误或是没跳好的地方,都会加倍训练补回来,这次却一个个都像是约好了般,没有动静。   陈亦辞知道雷雨天因为神明心情的原因,会导致大家心情变得压抑,以为是因为这个大家才会兴致缺缺不想练舞的。   爷爷仿佛看透他的想法,给他解释道:“是因为神明的情绪影响到了大家的能力。”   陈亦辞惊讶道:“还会影响到能力吗?”   爷爷点点头:“不仅会削弱能力,影响心情,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每个人的天赋。”   神明对一个国度的影响深远而复杂,小到一草一木,大到每个人的命运线。   陈亦辞若有所思,盯着窗外依然阴沉的天空出神。   窗外雨淅淅沥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屋里的气氛比窗外更压抑,众人全都沉默的各自练着基本功,背景音还持续放着,没有人关掉也没有人去练。   好在这场雨没有持续多久,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了十几分钟就停了,众人接着练舞,后面就恢复了正常。   陈亦辞这段时间一直留在这里看众人练舞,和名家学习练舞的机会毕竟不多,虽然不是手把手教,但能在旁边观摩观摩也很好了。   《偶像百分百》的海选过后就是初赛选拔,有个初舞台battle,选手要准备节目。   反正唱歌跳舞他都不擅长,上一次是唱歌,这一次索性突破下自我,跳个舞。   误打误撞唱了首跑调的歌晋级,陈亦辞已经做好了下一轮就被淘汰的准备,但实力归实力,态度归态度,对于即将来的初舞台,他还是想好好准备下的,至少能对得起那些弹幕里喜欢自己的观众。   他这一周都在高压的训练下度过,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训练,训练之间的间隙就看看其他人,跟着学习。   他一边观摩一边按爷爷的要求拉筋压腿,身体的柔韧性不太好,爷爷在旁边稍微压了压,问:   “痛吗?”   陈亦辞憋红了脸,生理性的眼泪快要挤出眼眶:   “不……不痛。”   压腿的两分钟漫长得如同两个世纪。   起来后他累得瘫在地上喘粗气,休息会后再起身打算练练自己要表演的曲目。   由于实力限制,他也没选择太高难度的舞,只选择了对他来说难度偏上的,这几天一直对着镜子在练。   \"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 go.\"   一阵欢快的兔子舞音乐响起,陈亦辞开始了对他来说并不算简单的律动。   兔子舞的动作可以概括为踢踢左脚,踢踢右脚,转个圈儿,最后蹦一蹦,然后无限循环。   这是一组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动作,然而陈亦辞做出来的效果却让人深思。   他抬起不灵敏的右脚,像兔子一样往后蹬了蹬,一个没注意踹到了后面的镜子,痛得嘶了两声,一转眼的功夫又跟不上音乐节奏,赶紧伸出左腿小幅度的蹬了蹬,仓促的转了一个圈,稳了稳身形才站好。   保管室的大爷似乎是没看过这样的舞,一边嗑瓜子一边很感兴趣的盯着看。   他小孙子依偎在他膝头,看上去只有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听到熟悉的音乐很高兴,走到陈亦辞的身边和他一起跳。   这是小学课间操的音乐,她可熟了。   小孩连陈亦辞的腰都不到,和陈亦辞站在一起,像是一大一小两个套娃一样。   而且小套娃明显比大套娃灵敏。   小孩轻松踢踢腿,灵活的转了个圈,动作从容不迫,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笑容满面活力满满。   众人都围了过来,看这两人跳舞。   一位传统舞派的创始人之一若有所思盯着陈亦辞:   “是在施法吗?”   看上去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意识。   另一位国风舞派的老者试图拆分陈亦辞的舞步,妄想和刚才他们跳过的舞联合起来,半晌才艰难得出结论:   “好像是在跳兔子舞。”   众人想起陈亦辞往日的舞蹈功底,谁都知道陈家的小儿子艺术天赋极佳,十项全能,唱歌跳舞都是基本技能,不在话下。   此刻众人看着他的舞姿,觉得好像怎么也对不上号,半晌决定观望观望再说。   一位街舞大神仿佛发现了什么,啊了一声大喊道:   “我知道了!是在改编吧,自己编舞?”   正跳到最后一个动作,原地旋转,陈亦辞一个没站稳,啪叽一声摔倒了地上,旋转了一个满满的180度。   众人被吓到,纷纷担忧的伸出手打算拉他,又有点疑虑:   “你是摔倒了吗,没事吧?”   陈亦辞捂着自己双耳通红的耳朵,在众人围观下把脸埋进臂弯:   “没事,这是我专门……改编的动作。” 第9章   陈亦辞练完舞后就打算去自己的地里看看。   他发现这个国度不是没有食物,而是没有人种食物。   这个国度有土壤、充沛的水源、以及适宜的环境。   他这几穿过来的时候在包裹里带上了粮食种子,前几天就在这里的后花园里把种子种下,打算今天去浇个水施肥。   然而等他走到花园里,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前几天才埋下去的玉米种子,才过了短短两三天,就已经冒出了一个小绿芽。   这是什么逆天的生长速度?   他走近,蹲下仔细一看,…发现埋在土里的芽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外冒。   陈亦辞:……   他第一次看见能以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生长的粮食作物。   他抓起地上的一捧土,仔细摩挲。   土质细腻柔软,比起土壤更像是珍珠粉。   这里天气虽然时好时坏,经常根据左逐的心情而抽风,但植被茂密、种类繁多,而且生命力顽强。   原来是土壤的原因吗?   陈亦辞想了一下,拿了个瓶子装了几把土放到里面,又索性把剩下的种子都播种了下去。   把所有的种子播下去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以后了,离开了花园,他又去做饭煮菜。   他给大家煮了绿豆汤,作为夏日消暑神器,这样东西深受大家的喜爱,   虽然第一次见的大家和他妈他哥他爷爷一样,捏着鼻子才把汤喝下去。   但第二次,短短的几秒就被抢空。   之后每天练舞的大家每天巴巴等着他的汤,望眼欲穿。   除此之外,他还负责给大家做饭。   这几天天气阴雨连绵,大家练舞被影响得心情不是很好,状态越很有限,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陈亦辞甜甜的绿豆汤。   陈亦辞发现绿豆汤能缓解大家的心情抑郁,旋即如法炮制,也顾不得自己练舞太累,每天练完舞就跑去厨房给大家做大锅菜。   一直处在阴郁天气中的众人也有了新盼头,练舞室的气氛也逐渐好了起来,陈亦辞虽然做得很累,但心里开心。   不止如此,每天做完饭后,他还要翻过两座山走几个小时路给左逐送过去。   和往常一样,大殿里没有人,他放下汤就打算走,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一株被冻死的葱苗。   他给左逐送过几次饭,偷偷观察,发现左逐每次都会一点点把汤上漂浮的葱花夹起吃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吃从葱花,但陈亦辞觉得这习惯还挺可爱。   索性葱也好养活,他拿了家里的一个小花盆,栽了几颗葱苗送给了左逐。   他弯下身看葱苗,葱苗周围没有杂草,葱身甚至都没有一点泥土,看得出来养它的人把它照顾得很好。   但是……   陈亦辞拎着蒜苗的一角,整个花盆都被拎了起来。   蒜苗连着花盆已经被凝成了一块完整的冰块,里面蔫答答的蒜苗已经被冻死透了。   整个大殿里冷得不行,他把冻成冰的蒜苗揣在怀里,然后朝着大殿里走去。   怀里的冰块慢慢融化,蒜苗软趴趴的耷拉在陈亦辞的手臂上。   陈亦辞找不到这个大殿的出口入口,他跟着冰雪覆盖的痕迹,看哪里的雪最厚,就跟着哪走。   走到最后雪已经快到膝盖了,却还是空空荡荡。   林间的竹子被冰雪覆盖,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又苍凉又寂寞。   突然,一阵风刮起,从陈亦辞耳畔擦过,接着竹叶上的雪哗哗抖动,纷纷凋落,簌簌落下。   陈亦辞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一个回头。   万籁俱寂,白蒙蒙一片。   风声还在呼啸,簌簌的落雪声更密集了,四周天寒地冻,只有陈亦辞和他怀里安安静静躺着的小苗保持原有的温度。   放在石头上的绿豆汤也安安静静,汤面没有因为这阵风而漾起一丝的涟漪。   陈亦辞目光落在汤上,突然,突然伸出双手,感受着风从自己指尖拂过。   陈亦辞收回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很高兴的冲着空气喊道:   “我给你送了绿豆汤过来,你趁热喝。”   就在陈亦辞说完的瞬间,周围的簌簌雪声突然停歇,四周空气静止了。   紧接着,陈亦辞突然感觉脑子有些晕眩,有些腿软,闭上眼缓两秒再睁开时,就见一身白衣的左逐站在他面前。   陈亦辞高兴的放下抱着的苗苗,端起绿豆汤递给左逐:   “我看你还挺喜欢喝的,就多给你做了一点。”   虽然每次陈亦辞来都见不到人,但总能看到一个洗干净的空碗和筷子安安静静摆在桌子上。   两人虽然没有见面,但彼此却保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   陈亦辞一边给左逐盛汤,一边好奇道:   “对了,你这段时间都在干嘛,每次来找你你都不在。”   左逐接过汤,拿起勺子喝了口,没回话。   陈亦辞早就习惯左逐的沉默了,继续往下说道:   “你居然能化成风,好厉害。”   左逐放下碗,淡淡问道:   “怎么认出来的?”   陈亦辞摸了摸碗边缘,发觉有点烫,接过来吹了吹:   “风里有阵清香。”   他每次靠近左逐的时候,冷冽的清香会似有若无的传出来。   而刚才的风里有一阵清香,和左逐身上的清香一模一样。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只能这么解释了。   左逐化成了风,一直在自己身边,从他的耳畔刮过。   “而且,那么大的风,汤碗早该被吹跑了,然而汤面上连个波纹都没起,肯定是你故意避开了。”   左逐望着他,难得的点了点头,突然开口:   “初赛节目准备得怎么样?”   陈亦辞没对谁说过他要参加节目的事,自然也没对左逐说过,不过他也早就习惯了了。   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事,还是现世中的事,好像就没一件左逐不知道的。   这次穿书已经快两个礼拜了,这会儿再听左逐提起比赛,陈亦辞居然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不错。”   陈亦辞是真的很自信,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他转圈的时候已经不会站不稳了。   这简直是莫大的进步。   他打算回去再练练,争取上台表演时不会卡壳。   左逐搅拌着汤里的绿豆,绿豆看上去绿莹莹的,很多很饱满。   陈亦辞穿过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豆子,每天给众人煮汤,一大包已经快见底了,为了可持续性发展,他豆子放得少,每个人碗里就几颗豆子。   但给左逐的是另外煮的,他私心放了一大把,又撒了一大把白糖,绿豆汤又甜又香浓。   左逐毫不留情道:   “你身体不协调,基本功完全不过关。”   “跳好舞对你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陈亦辞有些沮丧,这几天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像是被浇灭的火苗,蔫巴巴道:   “哦,我知道的,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天赋……”   左逐没有否定,淡淡的搅拌着汤碗,开口道:   “你完全可以退赛。”   陈亦辞拿起树枝在地上乱画圈,心情像是被木棍搅乱一样,有些乱有些复杂。   他本来也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更别提什么天赋,转个圈不把自己转晕都算好的了。   所以正如左逐说的,他确实不适合从事唱歌跳舞。   但不知怎么,话说出口却变成:   “我想试试。”   就算跳得不好看他也想试试。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过了许久,陈亦辞被压抑得有些不自在,觉得气氛有些僵硬,刚想接个话题开口时。   左逐突然放下碗,淡淡出声道:   “你明天下午过来,我在这等你。” 第10章   陈亦辞来的时候并没看见左逐。   他周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人影,转了半圈只好作罢,把带来的饭菜小心的放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他最近看见左逐的次数越来越少,昨天左逐让自己在这儿等他,结果今天来也没看见人影。   他刚放下,一阵风刮过吹起他的衣角,风大有越刮越大的趋势,他抱住了旁边的竹子才不被刮走。   眼看着竹子被风吹得就要连根拔起时,风突然停了下来,转而吹起了他的发丝。   陈亦辞闻见一阵熟悉的清香,惊喜的一下子放了手。   然而在他刚放手的瞬间,风把他整个人裹住带了起来,强大的风力把他带到了空中。   陈亦辞下意识就想要去抓竹子,抓到了一片虚空,心内正不安时,几片叶子落到他手中。   还没来得及抓紧,他就落到了一大片冰面上。   周围的竹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雪。   他正站在这片冰雪之上,周围一片苍茫。   他展开自己手里的叶子,发现上面画着几个舞蹈基本动作。   下腰、劈叉、横叉、单腿直立……   都是图解,看上去通俗易懂。   陈亦辞这段时间倒是一直在练这些动作,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场地特别了点。   陈亦辞好奇问:   “为什么来冰面上练舞啊?”   风声没答话,只听见风声减弱直至完全消失。   接着是幻化出实体的左逐踩着水面走过来,往下压他的身体。   陈亦辞冷汗从头上冒出来,只觉得疼痛难忍。   他的身体特别僵硬,练舞得循序渐进,这才练了几天,劈叉还不能完全劈下去,可能会拉伤。   左逐把人直接往下压,身下的人冷汗一直冒,他手上动作反而变本加厉。   陈亦辞忍得倒吸一口冷气,唇都咬破了,只觉得自己下半身好像撕裂了。   两条腿直直的绷成一字,脚背绷得笔直。   陈亦辞趴在冰面上,明明是冷得冒气的冰面,汗水却从头顶上淌了下来。   左逐淡淡看了眼身下的人,接着放开手:   “别动。”   仿佛骨头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陈亦辞在蚀骨般的疼痛间隙迷迷糊糊的乖乖点了点头,软软糯糯的小声说了句好。   左逐垂眸,望了眼冰上的人后,起身离开了。   感受到那阵清香从自己身边消失后,陈亦辞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觉得有多冷,虽然冰块冒着寒气但丝毫没有被冻到的感觉。   就是疼。   他疼得不行,偷偷的想起个身,撑着冰面酸痛的手甩了甩,刚想撑着冰面慢慢收回腿,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响起了一阵冰块碎裂的声音。   然后在两秒之内,周围的冰面全部碎裂,漂浮四散开来。   除了他趴着的那块冰。   周围的冰块越飘越远,很快陈亦辞趴着那块冰仿佛成了海洋中的孤岛。   ……   他终于知道这个冰面的作用是什么了。   冰化得很巧妙,刚好贴着他腿的轮廓,严密合缝。   陈亦辞一动也不敢动,像只小北极熊一样无助又可怜。   就在他怀疑自己的腿今天回去可能会断掉的时候,前额的头发被风轻轻吹拂。   风带来些微的凉意,携裹着一阵清香,拂过他全身。   陈亦辞感觉自己的双腿轻巧了些,疼痛减轻了不少。   陈亦辞盯着被风吹起的衣角,意识也像是被暖风吹过一般,迷迷糊糊想睡觉。   他睡着时意识朦胧,但能感觉到有轻轻柔柔的风一直在他耳畔。   陈亦辞高兴的叫了一声:   “左逐,是你吗?”   空气在流动,但没有回应。   陈亦辞不屈不挠: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给你带的饭你吃了吗?”   隔了好久,空气里才淡淡传出一声嗯。   陈亦辞保持着痛苦的压腿动作,脸上笑容却傻呵呵乐滋滋的。   他感受着穿梭在指尖的风,觉得有些痒,下意识想动,被呵斥道:   “别动,会掉下去。”   陈亦辞看着自己身下岌岌可危的冰块,心有余悸的乖乖哦了一声。   叶子上画的都是基本动作。   劈完叉后,又连着练了下腰、单脚独立、后卷腰等等动作。   练单脚独立时,他一只脚踩在冰面上,周围水深不见底,宽不见边,冷汗冒下来,他却不敢有丝毫分神。   一天过去,他终于从冰面上下来回归陆地时,激动的尽情拥抱草地,喜极而泣:   “啊,泥土的芬芳。”   尽情呼吸了一把芬芳后,他颤颤巍巍扶着身子,像是年迈的八十岁老人,还为自己贴心的找了根拐杖杵着。   接下来的一两个星期都是这么过来的,从开始的剧痛难忍,到后来身体慢慢适应。   只是很奇怪的是,这一两周他都没看见过左逐。   准确的说是没看到过左逐的实体。   最开始还能感觉到一阵风在自己身边穿绕,后来干脆就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今天也一样。   一位穿着白衣的老者从竹林后走出来。   陈亦辞见过这位老人,一直陪伴在左逐身边。   老人脸上带笑:“大人让我告诉你,明天不用再过来了。”   2个星期堪比魔鬼训练的冰上训练终于结束了,他本该感到轻松,却有一丝难舍和忧虑。   他担忧道:“我能见左逐一面吗?”   他连着几天连左逐一面都没见到。   老者面色不变,委婉道:   “大人已经休息了。”   这几天陈亦辞每天来的时候都给左逐做好饭送来,但保温食盒总是被原封不动拿回去。   陈亦辞提着根本没动过的食盒,固执道:   “我就看他一眼。”   老者还是笑意不变:   “请回吧。”   陈亦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临走前望了冰面一眼。   陈亦辞走后。   老者把保温盒放在门外,敲了敲门,望着门里的一团雾气,忧虑皱紧眉头,看了半晌后,退了出去。   屋内。   左逐整个人呈半透明状,吹起的泛黄叶子打着旋,穿过他的身体。   靠近他的叶子慢慢被凝结出冰霜,在两三秒之间就被冻成了一大滩冰叶子。   穿过他身体的无数砂砾被冻成了冰粒。   左逐伸出手想去抓住叶子,手心却径直穿过叶子,捕捉到了一片空气。   他闭着眼,试图把力量都集中在手心。   看着半透明的指尖逐渐凝聚出实体,他小心伸手,却也完全无法捕捉到叶片。   叶片无碍的从他手中穿过,他如同空气般透明,也如同空气溶于空气中,捕捉不到存在感。   一阵大风刮过,卷起地上数以千计的枯黄叶片。   风往左逐的方向刮,叶片也伴着砂石、黄土朝左逐涌过来,一片片一颗颗穿透左逐的身体。   左逐漠然坐在原地,承载着狂风骤雨般的袭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周围的寒气却逐渐凝结,整个屋里的温度急速下降。   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扬降下来,无碍的穿过左逐的身体,连带着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凉。   偌大的雨滴砸到湖里,也砸在左逐的身上。   他迷茫的看着满天大雨,怀里抱着陈亦辞送来的饭菜。   他小心翼翼用手去遮挡食盒,想盖住食盒,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雨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没被淋湿,怀里的食盒却被完全雨水冲刷浸泡。   左逐喜欢很喜欢吃土豆和小青菜,吃饭的时候连土豆沫都很小心的挑了吃干净。   陈亦辞偷偷记下他的小动作,也记下了每顿多做一个土豆或者清炒一个小青菜。   食盒里的小青菜已经被雨水浸泡过,皱巴巴的缩成一团,失去了原有的青色光泽,土豆也被泥沙冲刷成了黑色,原本散发着香甜味的糯米鸡看上去也变得毫无食欲。   雨水越浇越大。   左逐盖住食盒的动作越来越急切,然而雨水穿透他身体,不受半分影响淋湿稀烂的食物。   左逐忙想抓起周围的叶子想盖住食盒的盖子,手却落了空,穿过空气。   他顾不得其他,双手抱起食盒,手也径直食盒,整个身体弯下去抱食盒,食盒却如同有千斤重一般,纹丝不动。   左逐动作徒然停驻,弯着腰,垂着眼,就只盯着、望着食盒,手指愈加冰凉,看着自己根本触碰不到的食盒。   感应到他的情绪后,天空阴郁蔽天,雨水倾盆而下。   食盒被打翻在原地,里面的土豆和带着泥水的青菜全都滚了出来。   左逐盯着小青菜看了片刻,伸出手,缓缓伸朝小青菜。   就在此刻,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食盒,又捡起了筷子,把食盒盖子盖好。   接着端端正正放到了地上。   左逐抬眼望着他。   陈亦辞站在他面前,眸子里显露出担忧,低着头望着地上的人。   雨水哗啦啦在陈亦辞身边砸出雨坑,却丝毫没有淋湿他。   像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所有狂风暴雨都淋不到他身上。   此时此刻,他仿佛才是神明。 第11章   陈亦辞走到他身边,试图去触碰左逐半透明的身体,被左逐避开。   陈亦辞抱着保温盒里的饭:   “没事,我下次再给你做。”   左逐垂眸望着他:   “不用,我吃不了。”   陈亦辞还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见左逐的身形渐渐变得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再次隐于风中。   陈亦辞在原地等了很久,周围都没有动静。   他捡起地上的饭菜,收拾干净之后走出去,刚好遇到老者在门边。   老者对着他点头,告诉了他左逐的病情。   左逐病发越来越严重。   陈亦辞想起他哥的话。   神明的能力有多强大,受过的伤口就有多深。   老者给他解释道:“他的伤口会复发,最近复发得越来越频繁。”   “而且,他已经开始凝结不出实体了。”   陈亦辞心中一紧:“凝结不出实体会怎么样?”   老者目光望向远方的白雾:   “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毁灭,谁也不知道。”   *   陈亦辞回到家后,照往日一样做好饭给练完舞的众人送过去,发现众人正围着镜子,一见他进来立马招呼他过去。   陈亦辞被众人推到中间。   就在此刻音乐响起,灯光聚集在舞台上,陈亦辞目光也追随在台上的三个人。   这是一首舒缓而性感的舞曲,轻缓的鼓点慵懒随意,女声的低吟像是蛇在缠绕,又像是流淌的夜色。   随着鼓点,正中的三个人开始起舞,舞姿性感,动作流畅。   陈亦辞起初随着众人赞叹,但当他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动作上后,逐渐开始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除了一些基本动作外,跳到高潮处有几个动作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套动作看起来好熟悉。   这不就是左逐这两周让自己学的那些动作吗?   左逐除了让自己练基本动作之外,又另外教了他几个特殊的动作。   陈亦辞当时没多想,乖乖跟着就练了。   一曲跳完,陈亦辞刚想问周围人这支舞是谁编的,就被推到舞台中央。   “这是我们编的一支舞,你跳跳看。”   陈亦辞不明所以看着他爷爷。   他爷爷解释道:   “给你编的舞,放弃你原来的兔子舞吧。”   这群人每天吃着陈亦辞做的饭和煮的绿豆汤,实在是不忍心再看陈亦辞被那只小学生跳的兔子舞糟蹋,索性大家一起给陈亦辞编了只舞。   陈亦辞心中惶恐,脑海中冒出各个大佬的名字:   “都有谁啊?”   他顺着爷爷的手看过去:   现代舞起源人之一、古典舞学教授、街舞大神……   他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这支舞什么时候编好的?”   爷爷捋了一把胡须道:   “就这两周,你没来这两周,对了,你这两周干什么去了?”   这两周编好的?   刚好是左逐让自己练舞这两周。   纵然是对左逐预知的能力有了了解,陈亦辞还是有些被震惊到。   因为有了这两个星期的基础,陈亦辞练起这支舞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这段时间练舞大家或多或少也看出了陈亦辞驾驭不了太难的舞蹈,因此这支舞编得其实比较简单,但是也不失水平。   还有几天就要比赛了,陈亦辞不敢怠慢,这几天加班加点的跟着老师们在练,对自己的水平有了更高的信心。   这支舞偏爵士,教他的前辈性感的做了一个wave,像蛇一样,灵活的摆动着自己的身躯。   陈亦辞恍然大悟,想起左逐曾经教过自己,自己也练了好几天,忙做了一个自以为一模一样的wave。   教舞的老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蛇形wave硬生生被做成了毛毛虫扭动,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忙上前去纠正。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纠正后,终于成功的把陈亦辞的舞姿从毛毛虫纠正成了——   可爱的毛毛虫。   一天下来,精疲力尽的老师叹了口气,对陈亦辞摆摆手道:“来整体跳一遍吧。”   如果效果不好她也尽力了。   音乐响起。   随着陈亦辞自信的舞姿,老师从最开始的眉头紧缩,看到中途歪了歪头。   一曲跳完后,陈亦辞气喘吁吁,望着老师皱成一团的脸,自信开始有些漏气:   “老师,问题是不是挺大的?”   老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陈亦辞不解的歪了歪头:“有,有问题吗?”   老师沉思:“问题挺大的,你和原版跳得完全不一样。”   陈亦辞啊了声,连忙想找出自己问题:“是动作不一样嘛?”   老师摆摆手:“动作都一样,跳出来的感觉和原版不一样。”   陈亦辞似懂非懂,觉得一头雾水:“那我怎么改进呢老师?”   老师摆摆手:   “你不需要改进,保持你的自信心就行了。”   说完摆摆手离开了。   陈亦辞:?   虽然没理解老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陈亦辞还是记住了老师的忠告。   最重要的是保持自信心。   等到了上台这天。   节目现场比上次海选要正式的多。   有了上次小星星的惊艳表演后,陈亦辞也多了很多关注度,这次妆容妆发也正式了很多。   在开始前要对选手进行采访,陈亦辞一边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给他化妆,他一边接受镜头的采访。   陈亦辞有些紧张的对镜头笑了笑。   实时弹幕疯狂道:   “啊这个笑我没了。”   “终于等到你,让妈妈看看,化不化妆都一样啊,这粉打得还不如素颜呢。”   “上次节目组就没给辞辞妆发以为我不知道。”   “这次表演什么啊。也是原创吗?想再听一遍小星星。”   采访者捕捉到重点,立马问道:   “有你的粉丝说想再听你唱一遍小星星,可以再为她们清唱一遍吗?”   陈亦辞不好意思道:   “那歌是一次性的,我再也唱不出来了。”   弹幕沉默片刻后爆发出了一片“2333”和“哈哈哈哈”:   “一次性可还行。”   “笑死我了。”   “ok,fine,不唱就不唱,我自己回去在网上听live版(拿出小本本:记仇)。”   陈亦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采访者接着问:   “请问这次准备的是什么节目呢?”   听到节目两字,陈亦辞正色道:   “这次想表演的,是一支偏性感风的舞蹈。”   弹幕纷纷:???!!!   “哇,真的吗……那我可以期待一波了。”   “性感风,倒是没想到辞辞会尝试这种风格。”   ……   和网友互动完后,陈亦辞收拾东西准备上台表演。   在例行完公式的介绍后,陈亦辞开始表演。   随着音乐响起,陈亦辞转头来了一个优雅的孔雀挥翅。   弹幕纷纷静默了一分钟,突然爆发出:   “啊!小鸡挥爪爪!好可爱呀!!我没了!”   陈亦辞看见观众和评委脸上都带着笑意,自信满满的转头来了个wave,自以为性感的扭头看观众。   弹幕纷纷想上去揉揉他:   “www好可爱的毛毛虫!”   最后,陈亦辞来了个性感下腰做收尾,结果没注意没站稳摔了,心中正在懊悔自己的失误,结果弹幕老母亲心泛滥:   “啪叽摔地,好可爱!”   陈亦辞跳完,气喘吁吁站在台上,穿着性感,但脸却让人格外想捏。   “真的是性感风吗?这不是偏卡哇伊的可爱舞蹈吗?”   “就是……跳出来的感觉不太对劲吧?”   在表演结束之后,评委刚准备开始例行提问时,只见陈亦辞突然掏出了一张长长的名单。   评委顺着他的动作询问:“这是什么?”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的动作,也纷纷好奇这是要干嘛。   陈亦辞对着舞台鞠了躬:“这支舞,我想感谢一些人,这是感谢名单。”   评委席见怪不怪的哦了一声。   一般例行公事选手都要感谢一些人,什么自己的父母呀,自己的朋友,和这个节目评委导师、屏幕面前的观众。   都是煽情的套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拿着……小抄当众念的这还是头一个。   弹幕也纷纷开始索然无味,想要快进跳过,奈何是直播。   陈亦辞清了清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名单上的名字:   “首先,我要感谢陈最。”   评委听到这名字支棱了一下,看了下节目单:   一支爵士舞,为什么要感谢街舞舞种的领军人?   算了,估计是在网上随便拉几个有名的舞者走走形式,艹一个自己敬重前辈的人设。   陈亦辞继续往下念:   “以及,我还要感谢刘梅老师。”   “还有吴京生老师,秦盛教授,曲万前辈,叶青前辈……”   随着他口中的名字越念越多,评委越来越慌:   现代舞创始人之一、古典舞、甚至连拉丁、芭蕾都出来了,已经念了十几个名字,这是要干什么?   弹幕也纷纷:   “念这些名字干什么?”   “不懂哎,还以为是要感谢父母和节目组呢,不按套路出牌啊。”   陈亦辞清了清嗓子:   “感谢这些人对我的教学,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这支舞。”   弹幕纷纷打出了问号: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2 17:23:44~2021-07-23 18: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视查车辆违章局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台下的观众和评委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些几百年前的人和这支舞有什么关系。   粉丝倒是很理解陈亦辞的心情,特别是之前看过他采访的,纷纷道:   “辞辞是在向前辈们致敬吧?”   “啊,是想说前辈们教了自己很多的意思吗?”   “他好像从来没接受过什么训练吧,无论唱歌还是跳舞都是自己在家自学,之前看采访也是,都是自己看舞蹈歌唱大家们的视频或者教程。”   “看他好像也没有时间鼓捣自己,每天除了种田只有剩下几个小时才能练一下吧。”   评委纷纷对视,其中一人开口,想要把流程拉回来,问道:   “你还有谁想要感谢的吗,比如……你的家人朋友?”   他刚刚翻到陈亦辞的参赛资料,在上面写的是:出身于孤儿院,父母不详。   按照节目炒热度的看点,这时候就应该提到一波自己的家庭情况。   一个出身于小农村的选手,没有后台没有背景,也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凭着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就来参加这个节目本身就很让人唏嘘了,此刻再把无父无母、出身孤儿院的身世拿出来搏一搏,那就是标准的“美强惨”人设。   节目收获了热度,选手也收获了人气和关注度,双赢。   评委明知故问的提醒他,说完后直勾勾看着陈亦辞。   听到家人这个词,陈亦辞眸子开始变得深沉而复杂。   摄像眼疾手快的给了陈亦辞的眼睛一个特写。   陈亦辞眼里像是情绪万千,像是感慨万分却又欲言又止,沉默的站在原地。   评委鼓励的看着他。   弹幕也看出了什么,纷纷竖起了耳朵。   陈亦辞鼓起勇气:   “我想要感谢我的爷爷、妈妈以及我哥哥。”   “没有他们的支持和帮助,我不可能有今天。”   评委面色闪过一丝惊愕,纷纷默契低头看选手信息表。   父母不详,出身孤儿院。   没错啊。   ……   陈亦辞继续道:   “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在各自的艺术领域也有很突出的贡献。”   他想了想补充道:   “我很有幸成为他们的家人。”   弹幕这时候也品出不对了:   有幸成为家人……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是半路才成为家人一样。   评委互相对视:   这个走向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啊,这要怎么接下去?   拿着话筒的评委咳了声,心道就算有家人,家里世世代代无非都是农民,能有什么艺术成就?   弹幕也纷纷质疑:   “家里人在艺术领域有突出贡献……这个措辞不太恰当吧,又不是什么如雷贯耳的艺术家,谁敢这么说啊。”   “对呀,可以说家里人都热爱艺术,喜欢唱跳之类的,这么说也太掉好感了。”   “emmm……真以为跳个舞唱个歌就是艺术家庭了,无语。”   评委也看到了弹幕,对陈亦辞更加不屑。   本来还觉得这人还有点水平,结果说话暴露智商。   评委存了把陈亦辞当炮灰的心,故意引雷道:   “原来天赋好是家族遗传啊,这也不难解释你为什么唱跳都这么厉害了。”   “那能否请问你的家人都在艺术领域有着什么突出贡献呢?”   陈亦辞正色,掰指头开始细数:   “爷爷是著名的舞蹈家,哥哥是书法家,哦对,他画画也厉害,还有我妈,是女高音歌唱家。”   评委越听越觉得离谱,到最后甚至开始怀疑陈亦辞脑子有点问题。   弹幕纷纷刷过一片“???”和“……”号:   “什么呀,XX家是这么用的吗?读点书再来吧,真·九年教育漏网之鱼。”   “女高音歌唱家?敢问你母亲是蓝晓玲吗……这口气也太狂妄了。”   “散了散了,他家里人撑死就是几个种田的,真在哪儿听他胡扯啊?浪费时间,博关注罢了。”   “别呀,既然说自己家人这么厉害,那就让家人来现几招呗。”   评委眼睛一眯,神色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既然家里人这么厉害,请问家里人能来现场给我们展示展示吗?”   陈亦辞面色里露出遗憾:   “不好意思。”   “他们都已经去世很久了。”   最短的也有几百年了。   弹幕里刷过一片省略号。   “……”   “……不是吧这也能瞎编。”   “等等我有点懵,到底是真的去世了还是为了撒谎圆的谎啊?”   “感觉像是把去世的人故意拉出来溜一圈。”   “你想啊,先说自己家人有多厉害,让大家也觉得厉害,后来再说自己家人已经去世了,去世的人无从考证,上哪儿去对峙去,然后还能博取同情,一箭双雕。”   “不过他也太夸张了,一不小心谎撒大了就圆不回来了,这下没法收场了。”   “就是,哪有人说自己家人是艺术家的啊,之前那个弹钢琴的小哥哥说自己是艺术世家我还信,一个农村来的家里遍布艺术大佬??也太扯了。”   “他心机好深啊,背后不会有经纪公司包装吧,失望了。”   “失望+1。”   “+10086。”   在座评委和选手的面色都很难看。   最后还是评委咳了声,面色敷衍道:   “原来是这样,太遗憾了。”   陈亦辞点点头,丝毫没注意到现场的气氛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回到家后还觉得有些可惜。   他最后还在临下台前补充说了一句:   “我也很希望他们现在还活着。”   “他们的作品流传于这个世界上,却因为寿命有限,永远沉睡在了土里。”   只是现场观众和选手的触动都好像不是很大,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   陈亦辞叹了口气,是真心的觉得可惜。   节目结束后,他直接回了家,开始鼓捣地上摆着的一堆草药。   自那天和老者分开后,他上山去采了几种治外伤的草药,虽然不知道对左逐的伤口有没有帮助,但还是细心的把药捣成了碎末,用小瓶子细心装好。   他在脑海中开口和系统交流:   “左逐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逐渐变得透明?”   这几天系统仿佛像在装死,问他其他问题都好好的,一提到左逐两个字,系统就立马不说话,脑海中一片沉默。   这次也一样,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陈亦辞一边捣药,一边道:   “你不回答我下次一穿过去,就直接往他殿里跑。”   他发现,系统对自己和左逐接触这件事好像不是很赞同。   有好几次他刚走到大殿里,他身体就莫名其妙的穿回来了,像是自动弹出一样。   后来才发现是系统捣的鬼。   又是许久的沉默,系统像是为了安抚他一样:   “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陈亦辞捣药的动作停顿下来,追问:   “那他会怎么样?”   系统没出声,开口讲道:   “这个世界里的人本来已经死了许多年了,身体入土百年,当时左逐不忍看这么多灵魂湮灭,所以创造了他的国度。”   陈亦辞倒是还没想到有这层逻辑。   他从陈为止口中知道神明创造了这个国度,但不知道神明创造国度是为了收留千千万万湮灭的人们的灵魂。   怪不得国度里的人对神明虽然极度惧怕,却也极度尊敬。   每个月的固定一天要祭拜神明,打雷下雨时虽然情绪阴郁不安,也会跪拜神明。   陈亦辞想了两秒,立马道:   “那这么说来,这个世界其实和书里是有通路的。”   比如他每天穿书,再穿回来,再结合系统现在说的,左逐把这个世界的灵魂供养了起来,又重新组成了一个国度,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那么会不会……   陈亦辞像是发现了什么结论一般:   “那个世界里的人不会也能穿出来吧?”   系统发现陈亦辞其实很聪明,联想能力丰富,而且很多事一点就通。   系统并没回答他的话,陈亦辞皱着眉头带着疑问继续捣药,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系统不说话有可能就是默认了,就是说书里的人确确实实有可能穿越到现世来。   然后他又说左逐不会有事,这样是不是能推测出——   左逐有可能能穿越过来??   陈亦辞想到又觉得荒谬,觉得自己想法真是太大胆了,立马摇摇头。   “哐当——”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巨响,紧接着,更大的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像是锅碗瓢盆砸地的声音。   陈亦辞一惊,心里一跳。   刚才被自己推翻的猜测又一次浮现了上来。   他紧张的擦了擦手,连忙跑出门。   先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地上的碗被砸碎了好几个,不锈钢盆也叮叮咣咣在地上摔了一地。   原地果然站着一个人。   他惊喜的视线上移,然而,嘴里那声“左逐”还没喊出口,在看到人的一瞬,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惊愕的看着来人。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熟悉的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足无措的看着被自己打碎的碗,捡起碎片道:   “……我说他自己撞到我身上碎的,你信吗?”   陈亦辞又是惊喜又是惊吓:   “哥?是你?!” 第13章   收拾完地上的一片狼藉后,陈亦辞给陈为止倒了杯水。   还没待他发问,陈为止抢先开口:   “你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陈亦辞一愣。   陈为止以为自己和他一样是穿越到现世的?   陈亦辞犹豫片刻。   既然陈为止已经知道两个世界的存在,不如直接坦白,人家把自己当真弟弟看,再欺骗他也不太好。   就正当他准备坦白事实时,系统突然发声:   “警告!不可剧透事实真相,否则世界有崩坏危险。”   “其实我不是——”   陈亦辞刚开口说“其实我不是你弟弟”,结果“你弟弟”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脑海中就响起系统的警告。   他赶紧闭嘴。   陈为止好奇道:“其实你不是?”   陈亦辞被迫改口道:“其实我不是刚穿过来,我已经穿过来很久了。”   然后陈亦辞向他大概介绍了现实的一些情况,最后很高兴道:   “对了哥,你在这个世界也有身份,是这个世界的书法家和绘画家。”   陈为止噢了一声,倒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像是在思索什么:   “是吗……”   陈亦辞联想到刚才和系统的对话。   国度里的人既然会祭拜神明,那对于自己的身世来历肯定是有一定了解的。   陈亦辞连忙道:   “对了哥,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出生吗?”   陈为止疑惑道:   “我们不就是正常的怀胎十月再出生吗?”   陈亦辞失望的噢了声。   居然是正常的人类出生的方式吗?   陈亦辞喃喃道:“也是在母亲肚子里怀胎十月吗?”   陈为止皱眉打断他:“什么在母亲独自里,在瓶子里。”   陈亦辞捕捉到信息:   “在瓶子里出生?”   陈为止给他解释:   “对,而且当时是有知觉的,我还记得我在瓶子里泡了十个月,然后就出生了,但是再往前就没有印象了。”   陈为止补充道:   “大家的灵魂都一样,最开始孕育的时候,是神明在一一照顾,所以才说神明孕育万物嘛,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包括我们。”   大家各自只知道灵魂在要溃散的时候被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然后就到了现在的身体中,但是大家也不清楚前世。   陈为止说了会说累了,倒是对自己的身份开始产生兴趣:   “你刚才说我是书法家?”   他摸着下巴,倒是觉得很新鲜。   陈亦辞点点头,顺带给他找了几盘磁带和他自己的著作过来:   “对啊,这都是你的传记和你写的书,你的字画还被呈列在国家博物馆呢。”   陈为止摸了摸下巴,饶有趣味的翻看着自己的书:“是吗,我还挺伟大的。”   陈亦辞很认真的附和:   “是的,很伟大。”   “那个国家博物馆在哪,带我去看看呗。”   陈亦辞一边切菜一边道:   “可以啊,但是你要不先吃点东西?你吃饭了吗?”   陈为止边津津有味的翻着自己的著作边摇头:   “没有,谁要吃妈做的饭。”   自从陈亦辞做了那顿饭之后,家里基本都是陈亦辞在下厨,大家对层出不穷的菜式和各种菜垂涎欲滴,哪儿还有兴致吃什么胶囊。   甚至国度里一度兴起了种田风。   大家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画也不画了,纷纷跑到田里去照顾菜苗苗,盼星星盼月亮只盼能吃到几口新鲜时蔬。   陈亦辞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担负起给大家种菜和做菜的重任,毕竟那么多人,自己能力有限。   所以他索性做了个小册子,给众人分发下去。   册子里面写了基本的种菜方法,施水、施肥、翻土等等。   其实在这个国度里种菜不算难事,国度里的植物生命力都很顽强,一般情况不会出现把菜种死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制作了做饭的菜谱悉心给众人分发下去。   原本想在书店里买菜谱,但后来又觉得不得劲,还是自己做得比较贴合实际。   他按照国度里种下的菜蔬类型,分了目录给众人做了菜谱,后面还加上了注意事项,比如辣椒不能多加容易上火伤嗓子等等。   他怕众人理解不清楚,还按照步骤画了几张示意图。   陈亦辞做了一道简单的丝瓜炒肉和紫菜汤,考虑到陈为止的口味,又多加了一道排骨。   当他端上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陈为止在哀嚎:   “不可能!!”   “这不是我!!”   “我怎么这么多胡子,还有皱纹!”   陈亦辞探了个脑袋过去,看到图。   那是一张陈老站在自己家书房里,和众多青年人合影的标志性照片。   陈老一生默默做事,从不出席任何公共活动,照片屈指可数。   照片上的陈老,虽然面上带着微笑,但是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场。   一身白色长袍,更衬得人仙风道骨,后面白墙上还挂着他写的“惠风和畅”四个矫若惊龙的大字。   陈亦辞眯了眯眼,对比了照片和现实中他哥的衣服,若有所思的火上浇油道:   “你和照片上……好像穿着同一件衣服哎。”   陈为止差点跳起来:   “你胡说什么!!”   陈亦辞笑得不行,安慰他哥道:“没事,你看你老了不也挺帅的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发现他哥真的很注重外在,护肤买衣服一样不落,而且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老。   这样的话,看他老年时候的照片对他来说确实过于残忍了。   陈为止怒道:“什么老了,我永远22岁,永远!”   陈亦辞点点头,像哄小孩子一样:   “哪儿啊,哥你永远18岁。”   那张照片对陈为止确确实实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吃饭的时候连他最喜欢的排骨都只吃了一两块。   陈亦辞也没说什么,给他缓冲的时间后,洗完了碗才开口道:   “我们去国家博物馆吧,你刚不是说想去嘛?”   陈为止蔫蔫的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没从自己会年老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事实上,陈亦辞对他哥的心理把握还是相当精准的,等到了博物馆,他哥就走不动道了。   今天是休息日,博物馆里人挤人。   博物馆分成上下三层,占地十几万平方米,分成好几个展区。   书画展区在最高层。   两个人从第一层一路看过去,陈为止的目光在接触到橱窗的一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   陈亦辞虽然看不懂,但也能感受到博物馆里气氛的肃穆,专心的看着橱窗上的文字注解,不去打扰他哥。   两人一路逛一路走,将近两三个小时才走到三层。   三层的建筑比较起一层更古典,大理石地板倒映出玻璃和展柜,昏黄的灯光打在字画上,像是让人穿越到了那些悠远的时代。   三层人并不算多,整个环境显得更安静。   出乎意料的是,陈为止一来并没有特地找自己的字画,而是在众多字画中游走,盯着橱窗里看得出神,陈亦辞喊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反应,仿佛和周围隔绝开来。   陈亦辞不去打扰他,在众多展品中找到了“陈为止”的标签,停驻在他哥的橱窗前仔细欣赏字画,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哥终于走了过来,目光也落在字画上。   陈为止若有所思看着陈列在玻璃橱窗里的那副最大的书,歪着头像是在咂摸什么东西。   陈为止的这副书法位于玻璃最中间,放在展厅最显眼的位置,而且占地庞大,一眼望去就能轻易看到。   这副书画可以看做是镇馆之宝,从建馆以来就被挂在这里,引无数人合影。   陈为止盯着这副书法出神。   陈亦辞对着大气磅礴浑然一气的书法赞叹道:   “这字也太好看了。”   陈为止皱着眉头:   “这副是假的啊。”   陈亦辞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陈为止声音其实不大,刚好周围几个拍照游客能听见。   见陈亦辞没听清,他特地放大了声音,用三层都能听见的声音道:   “我说,这副字是假的,假的!!”   话音余音在馆内飘散开,这下所有人都转过来,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位戴金丝眼镜的好看男人。   陈亦辞面色惊愕,使劲给他眨眼,冲上去想要捂他的嘴。   陈为止还以为他没明白自己话的意思,唔唔唔的被陈亦辞捂住了嘴也顽强的要嘶吼着开口,声音响彻博物馆:   “唔……这不是我写的!!所以是假的!是赝品!明白吗?”   在展馆中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4 20:18:42~2021-07-25 19:0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陈亦辞使劲儿捂住他哥的嘴,拼命竖起食指示意他哥不要说话。   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一直往这边投过来,其中落在陈为止身上的大多都是看傻子的目光。   陈为止憋红了脸,唔唔唔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陈亦辞放开手,他终于松了口气。   陈亦辞对着他嘘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眼下的情况可能是博物馆收藏错了,但是这么大的事,□□无凭无据的当众说出来,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他想把他哥拉走,拽着袖子没拽动。   陈为止岿然不动,反而挣脱了陈亦辞的手,走向那副书法,摸索着玻璃门道:   “这个玻璃的开口在哪儿?”   把一副赝品字画挂大家眼皮子底下,标注他的大名。   他绝对不能容忍。   他手刚碰到玻璃门,玻璃就放射出红外线,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陈亦辞一惊,上去抱住他的腰,奈何他哥比他高一个头,他像是拔着巨大的萝卜,费力得不行:   “哥哥哥,别动那个门——”   然而已经为时太晚。   周围的参观者有人早早发现形势不对,已经掏出手机报了警。   与此同时,玻璃门自动触发了报警装置。   不到两分钟,博物馆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   警笛声呜哇呜哇响彻天空,带着枪支的警察把三层围了起来,博物馆自带的安保队伍也派人包围了两个人。   陈亦辞扶额:“……”   算了,是劫躲不过。   陈亦辞向大家解释:“这是个误会,他是我哥,我们只是来看画的。”   陈亦辞刚一开口,围观群众里立马有个卷发女生开口:   “哎哎哎我认识他,他不是那个《偶像百分百》的小农民选手吗?”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把目光移到陈亦辞身上,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这不是说自己家人都是艺术家那个选手吗……”   “这是他哥?不是艺术家吗,怎么来打劫博物馆了?”   “不是吧,这个反转也太离谱了,从艺术家到小偷?他也太会编了。”   “不是小偷,是强盗吧,光明正大的抢了这已经是。”   “等等,他不说他哥已经死了吗??”   警方和安保刚到,馆长马不停蹄的也赶了 过来,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心疼道:   “这可是国家博物馆!你们□□就想要强抢?”   他生气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   听到报警系统响起,他以为是犯罪分子有预谋的犯罪,结果一来看就俩人。   国家博物馆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里面的展品无论是字画,还是千百年的古董器具,拿出来都是无价之宝,其价值不可估量。   就拿面前的这幅字画来说,出自我国著名书法家陈为止老先生的手笔。   陈为止以大气磅礴、走笔结构诡谲独特闻名,这幅代表作尤其经典,自建馆一来,就作为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一直悬挂在这里。   而且在已经有强化防盗玻璃的情况下,还特地在这幅画周围加了紫外线来防盗,由此可知这幅画的重要性。   馆长严厉斥责道:   “年轻人,你们知不知道,就你们两人今天的举动会耗费多少的人力警力,你们这是对文物的不尊重!”   陈亦辞诚心实意的道歉:“抱歉,我们只是来看画的,没想到会引发这种事,实在对不起。”   陈为止没有答话,反而盯着那副字,很难受的看了半天,最后一转头,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晃着馆长的胳膊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你们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么丑的字放到最显眼的位置挂起来展览的?!”   此言一出,不只是馆长,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陈亦辞扶额。   这件事被好事儿的网友转播到了网上,来了个现场直播,被千万热心吃瓜网友关注着,网上的反应比现场更激烈:   “什么叫丑??!!你解释解释,什么叫丑?”   “无语凝噎了,这可是陈为止的书法!!那是什么人?是我国现代著名书法家、书画家,一幅画价值几千万上下。”   “建议有病治病,没事别出来丢人。”   “爆笑如雷了家人们,这就是陈亦辞那个‘艺术家’的天才哥哥吗?先是想偷走陈为止老先生的字,然后得逞不了又恼羞成怒说字丑?”   “他哥和陈亦辞一样,没读过书吧,就是个种田的农民,能指望他有什么智商和脑子。”   “这个叫陈亦辞的选手能不能退赛啊,这都已经是对文物和前辈的不尊重了吧?”   “他之前还惺惺作态的在镜头面前摆拍自己看过的书凹人设呢,吐了。”   “还有还有,初舞台的时候念了一大堆艺术家的感谢名单,我当时还以为他多热爱艺术,结果???跑博物馆大放厥词的操作属实让我迷惑了。”   ……   听到陈为止的话,馆长捂着自己的心脏,痛心疾首道:   “年轻人,你知道陈为止吗?他的书法造诣顶峰造极,他在书法界的贡献无人能敌,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你不会欣赏就算了,随口就污蔑?”   陈为止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挥挥手谦虚了两句:   “其实也还好,他也就是瞎画画瞎写写,没有那么厉害啊呜呜呜!你捏我干什么!!”   陈为止谦虚到一半被陈亦辞掐了一把,委屈的回头。   馆长:……   他从未见过这么听不进话、目中无人的年轻人。   这下不止心脏病,脑血栓都要气出来了。   幸好这话声音不大,没多少人听见。   馆长给自己顺了口气:   “现在请你立马离开博物馆。”   陈为止刚被夸了几句,心情还不错,指着那副画道:   “你把那副画拿下来吧,不用挂了。”   他想了想,觉得面前这馆长虽然固执了点脾气差了点,但胜在眼光不错,夸的全都是事实,于是他想了想,勉为其难道:   “这样吧,你拿下来,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可以给你现场写一副。”   “你把那副取下来,换我的挂上去。”   不过无论他写不写,都是不允许这幅自己的赝品字画出现在博物馆里的。   那简直是对自己尊严的挑战。   这句话声音一出,不大不小刚好被网友录了进去。   “他认真的吗??是梁静茹给的勇气让他说出“用自己的画替代陈为止的画”这种话吗?”   “梁静茹:勿cue。”   “这趾高气昂让馆长把画取下来的语气,气死了气死了。”   “别和傻子置气,我见过没脑子的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   “馆长脸都发青了。”   馆长这会确实气得不轻,连往日的涵养都没了,扶着旁边的人,指着门外对两人道:   “滚。”   在场的人都纷纷唏嘘:   馆长爸爸也是现当代书法家,因此对陈为止老先生的憧憬之情更胜过旁人千百倍。   馆长平时脾气特别好,性格儒雅随和,现在被气得说了滚字,由此可知被气得多严重。   陈为止难以置信道:   “你真的不要我写吗?”   “你确定要让一副赝品继续挂在这里吗?”   馆长大惊:“赝品?”   他瞪大眼严厉道:   “这幅画从建馆就在这里,中途有无数次国内外专家鉴定,从来没鉴定出过任何问题,你简直是信口开河,张口就来!”   他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证据说这幅画是赝品!?”   陈为止被吼得有点发懵,掏了掏耳朵,还有点小委屈:   “证据……证据就是,这幅字不是我写的啊,所以是赝品,有什么问题吗?”   馆长:??? 第15章   陈亦辞在旁边听这两人无效交流了半天,走到馆长和他哥中间,把两人分开,面对馆长,煞有其事的编造道:   “我哥其实不是不尊重老先生,相反,他特别喜欢陈为止老先生。”   看着馆长一脸“你在说什么国际笑话”的惊愕表情,陈亦辞面不改色继续编下去。   他悄悄把馆长拉到一旁:   “您别介意,我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有点问题。”   馆长半信半疑看着陈亦辞。   陈亦辞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在田埂里被牛角顶过脑子,从那之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馆长回望陈为止。   看上去挺标志的一个小伙,不太像啊。   不过从他刚才的一系列常人不能理解的行为来看,确确实实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过去。   陈为止回过头正好对上馆长怜悯的目光,疑惑的歪了歪头:   “?”   馆长回过头,叹了口气:“行吧。”   算了,看在他是个傻子的份上,搞出的这么多事情,也没法和他计较,只能自己自认倒霉。   陈亦辞见时机成熟,继续第二部 分的胡扯:   “馆长,其实你不知道,我哥是陈为止的狂热粉丝,狂热到什么程度?他经常幻想自己就是陈为止。”   馆长瞳孔地震,心里立马闪过陈为止刚才的各种异样表现。   一脸批判的说这幅字是赝品、然后自信满满的说让自己来写。   还有……当时自己在他面前称颂陈为止的时候,他一脸谦虚实则暗戳戳满意的表情。   还有各种细节,所有的一切都对上了。   ……   馆长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自己居然和傻子对线了半个小时。   这傻子还有点疯狂和偏执。   幸好没出什么事。   陈为止转过头,正对上院长充满恐惧的眼神。   陈为止:“?”   他不自信的摸了摸自己,看了看自己身后。   莫名其妙。   馆长缓过来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你哥这个……这个这个,精神问题比较严重啊,你得带你哥去专业的精神病院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能……这个,随便的把他放出来。”   陈亦辞连声称是,立马开始第三部 分胡扯:   “我知道,我不是没拉得住嘛。”   “但是我哥真的对陈为止老先生了解很深,可以说是最了解陈老先生。”   “从生活细节到为人,特别是陈老先生的书法流派,行文习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馆长挥挥手,心道一个小傻子,没经过专业训练,能有多了解,都是自我高潮。   陈亦辞坚持不懈道:   “不信您可以问问他,只要是有关陈为止的,没有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馆长摆了摆手:“你还是带你哥去看病——”   陈亦辞握着馆长升到一半的手,恳求道:   “您试试。”   馆长甩了半天甩不掉陈亦辞的手,心里烦躁。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两人再闹下去了,想要速战速决结束这个闹剧,想了想扔出了个问题:   “陈为止送给郑元河的那幅图,画了什么?”   陈为止没答话,反而看着馆长反问:   “郑元河是你什么人?”   馆长哼了声,认定他答不出来,杵着拐杖点了点地,不耐道:   “你管是谁呢。”   馆长姓郑。   而郑元河则是他曾曾曾曾祖父,他父亲是书法家。   他从小,小到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听着他父亲讲他曾曾曾曾祖父和陈为止的故事长大。   他现在年事已高,父亲也早已经过世许多年,但是至今仍然记得父亲提到曾曾曾曾祖父时的骄傲神情。   陈为止和郑元河是挚交,两人情谊深重,惺惺相惜。   郑元河也是著名书法家,创作了很多流传百世的作品。   他和陈为止之间经常互赠书法书画。   大家都等着陈为止接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为止却沉默不言。   馆长料定这人病情严重,烦躁的摆摆手,催促道:   “能不能说出来?”   陈为止却像是凝固了一般,站在原地,过了很久,久到大家耐心即将耗尽时,他才缓缓开口:   “《清明》、《正午》、《水上嬉戏图》、以及《竹苑》。”   众人看着陈为止,倒是不知道真假,毕竟谁会去研究过陈老先生赠给郑老先生什么图。   然而馆长震惊了。   都说对了还是次要,而最后一幅图,竹苑,是两人喝醉了酒陈为止所作,这幅字画从来没有对外界披露过。   这幅画从几百年前珍藏到现在,一直被私藏在家中。   知道的人除了家里人,就是陈为止老先生。   后世在清算陈老先生字画的时候,这幅也没被包括在内。   面前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馆长愣住开口:   “你……知道竹苑?”   陈为止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一直盯着馆长,看了半晌,观察到他的表情,不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   “郑元河是你……曾曾曾曾祖父?”   按照这个世界里自己几百年前的出生日期,应该是这个辈分没错。   馆长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这个头一点,不止在现场围观的大家轰动了,网上更是沸腾了。   “卧槽,国家博物馆的馆长曾曾曾曾爷爷是郑元河?”   “郑元河也是个牛逼的人啊,馆长好低调,从来没说过哎。”   “听俩人对话的意思,郑元河和陈为止的关系很好?”   ……   陈为止颇有些感慨道:“那你得管我叫曾曾曾曾爷爷?”   没想到,那家伙的曾曾曾曾孙都有这么大了。   而自己还是这么年轻。   馆长:“……”   算了算了,不和傻子计较。   馆长摇了摇头。   面前这个人,知道竹苑那副字画,还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无论是玄学也好,还是他确实知道什么也好,这个年轻人确确实实不简单。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   “算了,你说说吧,这幅书画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幅书画,陈为止认真起来。   这张画看起来仿造得相当有水平,从纸张,到每个印章,都做足了功夫。   但是只要和原作做对比,一眼就能看出真伪。   陈为止索性道:   “你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吧,我写一幅你就知道了。”   网友纷纷:   “hello?你在说什么?”   “还不把这人抓起来吗?听他在这儿胡言乱语,我看馆长已经快被洗脑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馆长并没有否定,点点头让人准备好笔墨。   “真的要写?确定要自取其辱吗?”   “前面的,你不记得之前陈亦辞在节目上说过什么了,他说自己一家子都是艺术家呢。”   “既然如此,就让他写写呗,看看能写出什么‘名家大作’来。”   ……   事情发展完全超过众人的预料。   原本携带着枪支的警察放下枪支,围过来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纸上。   安保小队也纷纷探着脑袋想看一份热闹。   就在这时,从大门走进来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   馆长见到来人,立马从凳子上起身。   馆内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都避让开,看着来人大气不敢喘。   馆长起身对来人道:   “潘老,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书法协会的鉴定专家潘明,也是当代书法名家之一。   当时就是他负责陈为止书画的鉴定。   他自幼练的就是陈派书法,对陈为止也十分了解。   再者,他鉴定书画从来没出过错,今天听说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指出他鉴定的这幅画是赝品。   还没待潘明回答,就见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   书法协会的会长、国家鉴定中心的领导……   馆长心都要跳过去了,心道这场闹剧怎么发展成这样?同时后悔不已,早知道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   现在不仅仅是博物馆的事了,连书法协会和鉴定中心的人也来了。   面前这个人是个傻子,写出的字儿有□□成都是小鸡乱啄,还剩下一成是鸡群乱啄。   工作人员忙给这几位大佬搬了把椅子。   网友都在等着看好戏:   “哇,大佬云集啊,引发这么大的场面?认真的吗?”   “蹲蹲蹲,我赌他的字儿还没我的好看。”   “楼上,一个从没上过学的农民字儿能有多好看,你这赌注没有意义,我赌他没有我幼儿园妹妹的字儿好看。”   陈亦辞扫了一圈,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语重心长对他哥道:   “哥,你加油啊,这儿的人都来头不小,你认真写。”   陈为止哦了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认真的感叹:   “我真的好厉害啊,有这么多人研究我的作品?”   陈亦辞:“?” 第16章   在陈为止拿起笔的瞬间,整个人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陈亦辞屏息盯着宣纸。   蘸着笔墨的笔在接触到纸张的一瞬间,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陈为止要还原的这幅字是“观海听涛”四个字。   座位上坐着几位领导人,馆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不停踱步。   早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这两人的胡闹,他当时不知道怎么,脑子抽筋了答应了下来,怎么会知道要来这么多领导人?   现在好了,自己陪着这两人瞎胡闹,丢的不仅仅是那两个小年轻的人,更是自己和国家博物馆的脸。   那可是陈为止的书法。   就算面前这个年轻人,从生下来就开始练字学书法,就算他是陈为止亲自指导的弟子,不,就算他是陈为止他亲儿子亲孙子,陈为止每天压着他、求他练字,倾囊相授教他,那也不可能完全复刻出陈老爷子的风骨。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民,指不定这“观海听涛”四个字的意思都理不顺。   周围遍布了摄像机,其中不知从哪儿涌进来一批记者,拿着摄像机对准他。   他没好气道:“别拍了,严禁摄像。”   潘明几个人坐在座位上倒是很闲适,时不时吹一吹茶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当陈为止落笔的那一霎,空气里还遍布着吵闹和嘲笑,以及饱含着看好戏意味的凌乱脚步声。   书法,讲究的是清静。   陈为止一般练书法时,都是焚香独处一室,哪像现在这样,周围挤满了人头,桌子旁边还挤着看热闹的小孩。   但他仿佛浑然不在意,落笔,回笔,最后轻轻提笔,写出了一个“观”字。   这个观字出来后,网上议论纷纷:   “架势还摆得挺足,看那个运笔的劲儿不知道的真以为是陈老爷子附身了。”   “别说,他一写字那个讨人嫌的劲儿就没了,真的颇有种出世高人的气质。”   “其实他本来长得就不错(小小声),除了没有脑子之外和不尊重艺术前辈外。”   “这个字……咦?居然出乎意料的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不懂书法,但是看起来不明觉厉。”   “不是吧不是吧,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练过几天书法能入眼了之后,就能称之为书法家,能和陈老爷子并肩了吧?”   “这种字看起来好看,其实千篇一律,稍微练几天就可以的,我练过两个月书法的小侄子也能写,书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我就说嘛,听听专业人的看法,感觉这字也就一般啊。”   “个人确实很好看,但是听楼上专业人士的分析感觉,好像确实emm水平一般。”   “那几个专业的不是在那儿吗?让他们来评判一下呗。”   事实上,陈为止在落笔的一瞬,几个领导人悠闲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茶。   书法协会的齐老爷子,在这个“观”字出来的一瞬,顾不得自己年事已高,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起身。   潘明也马上掏出了自己的眼镜,远远的看着。   几个领导人纷纷站起身。   馆长屏息凝气看着陈为止写字,在看到观字出来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有小鸡啄米、群魔乱舞的效果。   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齐老爷子的训斥:   “你这简直是胡闹!”   馆长一颗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立马道歉:   “是我的失误,我不该让这么一个小孩儿来胡闹,其实这人是个傻——”   “你怎么能让一个书法家在这么喧闹的环境里提笔写字?!”   “这周围人声这么吵,人又来来往往的,人家怎么能安心写字?!”   齐老先生深知一个安静的环境对作画作字来说多重要。   他简直是痛心疾首。   胡闹,简直是胡闹。   面对着功力如此深厚的书法作品,他们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走近怕打扰陈为止,却看见几个小孩儿在那儿动陈为止的宣纸。   真是太气人了。   书法家?   馆长彻底懵了。   不是个胡闹的小孩儿吗,怎么突然成书法家了?   但来不及想太多,他立马疏散了人群,现场只留下了几个专家领导,变得非常安静。   外界发生的一切,陈为止都没有接收到,他专心的提笔写字。   笔在纸张上游走,像是一条游走灵活的龙,纸张和字墨也很快被赋予了生命。   很快,“海”“听”两个字也落在纸上。   就在他提笔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从门外涌进了一批人。   馆长斥责安保人员:   “不是不让放人进来,你们怎么回事?”   “不让放谁进来?嗯?”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彻博物馆三层。   齐老爷子回头看见来人,皱着眉头哼了声,转过身去。   而馆长一看来人,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聚墨斋的会长,杨老爷子。   国家书法协会是属于公办组织,而聚墨斋则类似于民营,两者在书法界的地位不相上下。   而两个领导人: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自然也是互相看不惯。   馆长仰天长啸。   一个小小的国家博物馆怎么容得下青龙白虎朱雀几尊远古神兽啊。   眼下杨老爷子来的目的也很明显了,肯定也是为了陈为止的书法来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傻子能力这么强。   果然俗语说得对,疯子和天才真的仅有一线之隔。   最后一个“涛”字落在纸上,陈为止放下笔,等着墨干。   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同时快步走到他身边,目光里同时流露出发现人才的激动。   多少年啊,他们多少年没遇到这样天赋极高的人才了。   纵使他们练了一辈子书法,然而在面对这幅字的时候,却无端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   齐老爷子喃喃道:   “这样好的书法,我只见过两个人有。”   一次是现在,一次是陈老爷子的书法。   而面前的人,才只有二十出头,其笔力却力量雄浑得仿佛经历了百年沧桑。   他深吸了口气,刚开口准备问陈为止练过几年书法。   “孩子,你练字练了多久?”   齐老爷子惊愕的抬头,看着杨老爷子温柔的抚摸着陈为止的头,抢先问出他想问的话。   他就没见平日板着脸的杨老头这么和蔼过!   陈为止被一个小自己几百岁的老头摸着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着声色避开,想了想自己刚穿过来没几天,于是老实答道:   “也就几个月。”   杨老爷子手凝固在半空。   杨老爷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们练了几十年,面前这个小他们几十年的年轻人,写出了他们几百年都望尘莫及的书法。   在受到打击的同时,他们却也双眼放光:   “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聚墨斋/国家书法协会?”   两声同样的声音响起。   齐老爷子和杨老爷子彼此威胁的对视。   陈为止有些发懵,小心翼翼问:   “书法协会,聚墨斋……是什么?”   就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馆长心觉不妙,偷偷把陈亦辞拉到旁边:   “那个,你哥除了觉得自己是陈为止之外,还有什么病症吗?”   陈亦辞摇头,危机已经解决了,他松了口气想要为自家哥找补:   “没有,馆长,他其实没什么病的,就是爱幻想,平时和正常人没两样。”   馆长沉思。   心想那也不行。   馆长偷偷去拉两个老爷子。   两个老爷子正就聚墨斋和国家书法协会哪个好吵得不可开交,突然被拽,同时瞪着馆长:   “干什么你?!”   馆长把陈亦辞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几个领导人听,语重心长道:   “老爷子,你们要慎重啊。”   两个老爷子不明所以看着他。   馆长解释道:   “这人确实是书法很厉害。”   “但是这人他是个傻子啊!”   杨老爷子和齐老爷子同时疑惑。   馆长解释:“就是这人精神上有点问题,会把自己当做是陈为止老先生。”   这话说完,两位老爷子并未和他一样,露出想象中的惊愕表情,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杨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开口:“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孩子小小年纪书法这么好,原来是身临其境代入其中。”   馆长觉得两位老人理解能力不太好:   “您二位不觉得,他是走火入魔了?”   齐老爷子感叹:   “他要是不走火入魔,就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了,一个人为了书法,为了自己热爱的东西甘愿奉献自己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值得敬畏了。”   馆长:……   馆长算看清了。   这群搞艺术的,没一个脑回路是正常的。   可惜两位老爷子想要招纳人才的心愿没有实现。   陈为止既不清楚聚墨斋是什么,也不清楚国家书法协会有什么用。   这俩闻名的组织对他的吸引力还没有一个巧克力冰淇淋来得大。   更何况他现在刚穿过来一两天,万一哪天又要穿回去,那不就麻烦了。   所以他后来留下了那副书法,路上吃着陈亦辞给他买的巧克力冰淇淋,和陈亦辞一起回家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反复强调了挂在博物馆里原来那副字画是赝品。   陈为止苦口婆心道:“我决不允许有人玷污我的作品,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   陈亦辞在陈为止身后拼命给几位领导人比手势,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知道了陈为止走火入魔真相的馆长和老爷子们对着陈亦辞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知道了。   随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陈为止道:   “我们一定会核实的。”   尽管说的时候是在哄小孩子,然而对待这幅作品他们确确实实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年轻人胡闹,结果人家一副书法甩在这儿,造诣比在座的人加起来还高了百倍不止。   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   更何况,有了陈为止后写的那副书画做了对比,他们也确确实实看出不对的地方。   眼下确实要把这幅书法拿去做进一步的鉴定。   走之前,两位老爷子主动留下名片和联系方式,并询问陈为止的名字。   陈为止干净利落回答:   “我叫陈为止。”   老爷子为难道:“我说的是真实的名字。”   陈为止真诚开口:   “我真的叫陈为止。”   老爷子:……   算了,看样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体谅体谅。 第17章   从博物馆出来后,陈亦辞感觉一天过出了一年的量,他突然想到:   “原来你和郑元河老人家是好朋友。”   郑元河也是很著名的书法家,没想到居然和他哥认识。   陈为止舔着冰淇淋:   “他可不老,我俩一样大,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的曾曾曾曾孙都七八十岁了。”   他想起什么,补充道:   “你不还见过他?活得好好的呢,能蹦能跳的。”   陈亦辞好奇:“是哪个?”   陈为止:“经常和我打篮球那个,哦不,最近跳不了了,他前两个星期打篮球把腿给摔折了。”   陈亦辞:……   这种感觉,违和中又多了一丝奇妙。   这边节目照常播出,按道理下一轮就是第二次舞台了。   第一轮过后网友和评委进行了投票,66位选手要淘汰10%,这轮要淘汰6位选手。   当场的陈亦辞表现还不错,网友都很喜欢节目,但后来那番话实在是太反智了,导致观众缘直线下降。   最后票数出来后,陈亦辞和另一位选手并列倒数第六。   节目组公示票数后,进行二次投票。   就在这时,一个视频刚好上了热搜。   视频不是别的,刚好就是陈亦辞和陈为止在博物馆里的视频。   这个视频一出,立马热度指数型上升。   “等等,这不就是陈亦辞的哥哥吗?他不是说自己哥哥已经死了?”   “最关键的是,他哥口口声声说陈为止老先生的画是赝品?”   “他还打算自己上来替换这幅画?无语了,真以为自己写的有多好?”   “好歹是陈为止老先生的真迹,就算你写得再好也得尊重一下前辈吧。”   “这个陈亦辞就是个撒谎精加虚荣怪,鉴定完毕。”   “还咒家人死,恶毒至极。”   “这种连尊重都不会的选手留在节目里干嘛,给节目抹黑吗?”   “没有必要搞二次投票了,直接淘汰。”   “直接淘汰+1。”   “直接淘汰+10086。”   网上的言论就是这样,一边倒很容易,就连几句微弱的为陈亦辞说话的几个残留的粉丝“要不看看他哥的字画再说”也被强有力的反击:   众人反驳理由是“中途直播中断,那肯定是因为心虚了不敢展示出来”。   在强大的事实和一边倒的言论面前,导演组发布了声明。   节目组官方微博V:   “经查,节目组的选手陈亦辞,在国家博物馆闹事,空口说陈为止老先生的书法为赝品,此事引发了社会不良影响。”   随后,节目组通报的二次投票也取消了,陈亦辞的名字被加到了淘汰名单上。   声明和名单看上去是不得已而为之,充满了一种痛心疾首感。   然而,导演乐得看到这样的事儿。   陈亦辞的加入本来就是个意外,在第一期,他沙哑的嗓音唱出了《小星星》的曲子后,早已经盖过了节目内定选手的风头。   节目投资方很不满意,强烈要求这个选手下台。   结果没想到人气越长越高。   多亏了他这番弱智的吹嘘自己家人是“艺术家”的话,不然下台也不能这么快。   网友看到声明和通知,觉得相当满意。   *   在发声明过了三四天后,节目要进行第二轮节目的彩排。   由于这次彩排比较重要,时间比较长,所以之前节目组通知陈亦辞要早点来。   这次彩排主要是要确定选手参加二选的节目,以及第一次试排。   节目组的时间给得比较紧,最近刚好农活比较忙。   因此陈亦辞连着两三天都是连轴转,早上起来浇菜,中午吃完饭去田里翻土施肥,间隙时间还得晒晒谷子。   晚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因此他经常一练就是大半夜两三点,精神都快溃散了。   等到要排练的那天早上,陈亦辞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三四点起来喂了牛羊,把农活提前做完,堪堪赶到节目现场。   等他到的时候,节目现场还一个人都没有。   陈亦辞看着冷清的现场,拉住一个保安问:   “你好,我想问问这儿的彩排什么开始啊?”   保安回答道:   “七点。”   陈亦辞看看手里的表:   “可是之前通知的不是6点吗?”   他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保安给他解释:“改成七点了,没人通知你吗?”   陈亦辞老老实实摇头:   “没有。”   之前导演通知他的是六点到,后来改时间了也没有人来通知他。   来得太早,只有一个搭好的空荡荡的舞台,他只好坐在小板凳上等着。   等到约莫快五十分钟后,人终于陆陆续续来齐了。   彩排现场才变得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他到录制室询问自己的彩排排在第几个节目。   然而工作人员翻了翻节目单,反复确认:“陈亦辞……没有你的节目啊。”   陈亦辞觉得有些不对,心下一沉,反复确认道:   “落日,是一首唱跳歌曲。”   工作人员皱着眉头找了好几遍,放下节目单:   “真的没有,要不你自己找。”   陈亦辞接过节目单,紧张的垂着眼,反反复复核对纸上的名字,心跳越来越快。   那人看陈亦辞找了半天,也有点可怜他:   “要不你去问问导演组那边,我们只是负责接收节目单的,说不定是导演那边打名单打漏了。”   陈亦辞放下纸,给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   导演正在现场和选手交代节目流程,正拿着稿子给选手讲解。   陈亦辞走进去,礼貌敲了敲门。   导演正讲到关键,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是背对着门,也没看到他。   陈亦辞又敲了敲门。   很多选手看到陈亦辞敲门,然而却没有一个去提醒导演。   陈亦辞索性直接走了进来,打断导演问道:   “齐导,请问我的节目明明上报了,为什么节目单上没有我的名字?”   齐导还以为是谁,一看是陈亦辞:   “你被淘汰了,哪儿来的节目?”   周围的选手看热闹般看着陈亦辞,专门想去捕捉陈亦辞脸上的难堪。   陈亦辞疑惑道:   “可是没有人通知我啊。”   齐导摆摆手转身: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相关工作人员。”   “你上一轮就被淘汰了,白来了,回去吧。”   陈亦辞愣在原地,一时有点不解:   “但是之前的初赛不都是齐导你负责通知我吗?”   比赛流程从来都是比完赛结果出来后,由导演发短信或电话通知。   而这次没有人通知他。   齐导有点心虚,转头呵斥起陈亦辞:   “你应该随时关注比赛消息,早前几天就在网上已经出了淘汰名单,你不关心名单,谁专门通知你?!”   陈亦辞认真道:“我不上网。”   导演敷衍的摆摆手,一脸你骗傻子的不耐烦表情:   “行了,现在有哪个成年人不会用手机上网的?你刚从公元前穿越过来吗?山顶洞人?”   导演说完,周围引起了一阵哄笑。   导演说这话是想嘲讽陈亦辞,但陈亦辞没听出导演口气中的嘲讽,以为他是在质疑自己。   陈亦辞马上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诺基亚:   “是真的,诺基亚只能拨打电话,不能上网。”   他刚拿出诺基亚,周围立马响起一阵哄笑声,以及周围选手掩藏不住轻蔑的眼神。   现在都21世纪了,不会用手机上网?   土死了。   好多选手老早就看不惯陈亦辞了。   这人每次来彩排或者参加节目,穿着双粘泥的解放鞋就来了,身上还挎着打了几个补丁的破包。   而且评分和路人缘还格外的高,凭什么?   陈亦辞不明白他们笑什么。   他很认真的。   诺基亚确实不能上网。   周围的笑声映衬得陈亦辞的不解格格不入。   于此同时,这一幕也被摄像机录了进去。   《偶像百分百》的节目的每一次彩排都会被同步直播到网上。   这一幕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   “他怎么还敢来这个节目?滚吧。”   “来自取其辱吧。”   “不过真的没人通知他吗,这确实算节目组的过失了吧。”   “谁让他不关注节目消息的,人导演这么忙,哪儿管你这么多。”   陈亦辞觉得肩上的袋子有点沉,往上提了提。   因为要在这儿待一天,会饿,所以他袋里揣了几个家里种的梨,不小心滚了出来,骨碌碌的滚到了一个选手脚边。   选手打量他的解放鞋和破布袋,嫌弃的看了袋子一眼,没有要帮他捡梨的意思。   陈亦辞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和炫目的灯光格格不入。   导演本来不想理他,然而就在这时,从外面跑来一个同样穿打补丁衣服和解放鞋的人。   陈为止跑进门道:   “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找不到你。”   陈亦辞说今天要参加彩排,他硬是要跟着陈亦辞一起来。   结果刚到的时候他去上了个厕所,转眼看不见人了。   导演一看,立马认出这是视频上的人。   陈亦辞坚持等着导演回答。   导演眼珠子却转了转,想到什么般:   “你不是说你哥是艺术家,让他来表演个节目呗。”   不明所以被cue的陈为止疑惑的小声问陈亦辞:   “节目,什么节目?”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一声:   “来,表演个小鸡啄米。”   人群哄堂大笑。   陈为止疑惑:   “什么小鸡啄米?”   陈亦辞把他哥拉到自己身后,从人群中找到选手,冷冷盯着他:   “他就算闭着眼、用左手写,也比你写得好看百倍。”   陈亦辞这话一出,周围沉默了两秒。   紧接着响起了能掀翻天花板的笑声。   那选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   不光是他,周围人全都是一脸震惊,以及嘲笑和看热闹的神情。   陈为止偷偷打了陈亦辞一下,皱眉对他道: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超过他百倍。”   “明明是万倍,哦不,亿倍。”   这话如同平底起惊雷,炸在了那位选手的脸上。   选手面色难堪至极。   周围选手更是不理解,觉得这两人脑子有问题。   穿得破破烂烂的来节目里闹,跟两个叫花子一样。   更有人觉得,这两人就纯粹是来碰瓷的,就是专门来蹭这个节目的热度,不惜装疯卖傻。   这时,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吼了一声:   “那就比比呗。”   陈为止嫌弃道:   “谁乐意和他比?掉价。”   节目里弹幕不断:   “所以这俩人啥时候离开,我要看彩排啊谢谢。”   “左手和蒙着双眼?这真要比出来不知道是谁掉价?”   “不用比都是许宣倒贴了吧,他好像是富二代,家里挺有钱的,这俩是谁?”   “这俩……农二代?”   齐导由不得两人胡闹,这还彩排呢,他挥挥手刚想把两人赶走,就在这时,节目总导演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快,大家都准备一下。国家电视台的要来我们节目进行采访。”   齐导忙道:   “国家电视台怎么来了?”   总导演:   “据说是要采访我们的选手。”   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是看领头的来头不小。   本来现在娱乐化和饭圈化就非常严重,他们这些选秀节目,越来越不好生存。   但是和国家扯上关系,经过国家电视台采访,那影响力可不是普通选秀节目能比的。   这次不光领头的人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书法协会的齐老、聚墨斋的杨老爷子。   那可都是轻易不在公众面目下抛头露面的人物。   四大企业之二,杨氏珠宝的董事长,以及齐氏地产的齐总,正是这两位老人的儿子。   除此之外,这二位还是受人敬仰的当代书法家。   总导演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好好让选手准备一下,马上进行采访!”   听到“国家电视台”和“采访”二字,众选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这可是国家电视台采访的机会!   多少顶流都不可能得到的机会。   会面安排在了大厅里。   这次会面,不仅是国家电视台的人在采访,《偶像百分百》的摄制组也早早准备好拍摄,同时还有几家官方媒体跟进。   选手都特地换了服装,统一换上了自己正式的小西装和皮鞋。   既然是根正苗红的国家节目,自然要穿得正式一点。   在一水擦得水亮的小皮鞋里,陈亦辞和陈为止两双沾着土的解放鞋显得分外醒目。   他俩背着破包混在西装革履、准备充分的人群里。   陈亦辞打了个呵欠,困意重重,今早起得太早了,只想早点回家睡觉。   等了约莫有十分钟。   前台在这几分钟,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在前面铺好了一张长桌,摆好了笔墨纸砚。   铺好之后,又等了一会,两个老爷子才上了台。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   众多平日不羁的选手像是小学生见到了国家领导人般,站直了不敢动,同时目光里流露出激动。   等两位老爷子和主持人坐下后,总导演才走上前一一介绍:   “这些都是我们的选手,这位,是上次比拼的人气第一,他叫——”   杨老爷子跺了跺拐杖,目光在人群中追随着找寻:   “谁让你们叫这么多人来的。”   总导演一愣,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那……那老爷子您俩是要采访谁?”   齐老爷子眯着眼,在人群中找了半天。   终于,像发现宝藏一样,高兴的指着乌泱泱选手里最尾端两个人:   “那个!穿解放鞋,衣服上有补丁,这会在啃梨吃那两个!”   “就是他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所以明天不更。   么么啾。 第18章   陈亦辞梨啃到一半突然被cue,抬起眼无辜的望了眼台上,用手肘戳了戳他哥。   正啃得起劲儿的陈为止不耐烦的回怼了回去,坚持要把手上的梨啃完。   周围寂静下来,陈为止才察觉到不对,无辜的抬眼,嘴上还沾着梨沫子。   杨老爷子走下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笑意盈盈把两人请上了台。   台上摆着一副笔墨纸砚。   杨老爷子说明来意:   “上次那副书法,我们送去鉴定,经过好几次反复鉴定之后,发现那副确实是赝品。”   “同时,这幅赝品牵连出了一个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团伙。”   “多亏了你俩,犯罪集团才能被一举歼灭。”   陈为止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叼着梨。   老爷子转头,又拉着导演的手,欣慰道:   “若非当时有陈为止的书法,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原来那副赝品的问题。”   “当然,这也要感谢你们节目的选手陈亦辞。”   若非当时陈亦辞把馆长拉到一边说清楚他哥的臆想症,也不可能有后面这么长一串后续。   总导演疑惑:   陈为止?哪个陈为止?陈亦辞的哥哥真的叫陈为止?   但他面上不显,连忙上去握杨老爷子的手:   “哪里哪里,我们节目有这样的选手,才是我们节目的荣幸。”   陈亦辞澄清道:   “我已经不是选手了,被淘汰了已经。”   杨老爷子皱眉:   “因为什么?”   陈亦辞开口:   “我也不太清楚。”   杨老爷子转头问导演:“什么原因,说说。”   导演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老爷子皱眉:   “说个原因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再把他捞回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导演心都快凉了,如果现在穿越回去,给他两千万他都不敢随便发那个声明。   导演颤巍巍开口:“因为当时传言陈为止不尊重老先生,还……还信口开河说老先生画是假的。”   杨老爷子沉思的噢了声。   不尊重老先生嘛,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倒是能理解。   但是那副画后来博物馆明明在网上发布了声明,说要送去鉴定,节目组凭着网上的风言风语就下决断淘汰一个孩子?   也太残忍了。   杨老爷子转头问陈亦辞:   “你什么时候被淘汰的?”   陈亦辞道:“我也不知道,这会来彩排才知道我没了。”   杨老爷子发怒:   “这不是胡闹吗!谁是负责通知的工作人员?”   被淘汰就算了,居然还不通知人家。   导演反应很快,立马转头呵斥齐导:   “你是怎么回事?!”   齐导不止汗水,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说话自带复读功能:   “我……我……我给……忘忘忘了。”   齐老爷子瞪了他一眼,气得心口发颤。   在场的节目组摄像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如果是录播也还好,但恰好他们节目是个全网直播的节目。   于是网上沸腾了,接连着好几个词条上了热搜,而且是纠正式的上了热搜。   最开始的词条是:   #国家电视台采访《偶像百分百》选手#   然后演变成了:   #国家电视台采访偶像百分百选手陈亦辞#   得知陈亦辞被淘汰后,又变成了:   #国家电视台采访陈亦辞陈为止#   一通热搜下来,事情发展如同坐火箭一般,谁也没料到反转能从地面直升太空。   在理清脉络后的众   “那幅字画居然真的是赝品?陈亦辞他哥真的有这么好的鉴赏能力?!”   “之前他说他哥是书法家我还不信,我现在有几分相信了,裸眼、隔着玻璃、还是一眼认定?这也太超神了吧,之前专家团来鉴定都没鉴定出来。”   “楼上,鉴定能力和书法水平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哥会鉴赏不代表写得好。”   “所以节目组真的过分了,现在怎么收场,之前骂过陈亦辞的都来道歉吧,我先来,对不起。”   “对不起+1,看杨老爷子很器重他哥的样子,我还挺想看看他哥书法到底长啥样。”   “对不起+10086,就我一人觉得震惊吗,他哥居然真的是陈为止,啊我的意思是,和陈为止同名?”   ……   网上炸开了锅,现场也差不多。   节目组想要挽回已经无济于事,但导演还是做出最大的补救。   他及时在网上删除了声明,并且道了歉。   最后,他诚心在现场给陈亦辞道歉,拿过节目单想把陈亦辞的名字放到第一个。   陈亦辞摇摇头道:   “算了,还是种田适合我。”   导演急道:“之前都是我们工作人员和导演组的过失。”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选手,他哥被两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如此尊敬,可想而知书法造诣有多高。   要是错失了……   齐导缩在旁边抖得更厉害了:“对不起。”   陈亦辞真心实意道:   “不是,我是真的想回去种田。”   他自己也没什么特殊技能,不擅长唱歌跳舞,还是家里的鸡鸭适合他。   两个老爷子点点头。   他们也不赞成再继续参加。   导演欲哭无泪,想起之前陈亦辞说过的话,开口问:   “您不是说……你家人都去世了吗?”   陈亦辞挠了挠头:“噢……不好意思,刚活过来没几天。”   陈为止认真的跟着附和点头:   “是的,不知道哪天又死了。”   指不定哪天穿回去呢。   众人:……   老爷子哈哈大笑,心道年轻人就是幽默。   就在节目快要收尾的时候,陈为止突然开口道:   “我想写个字。”   两个老爷子惊喜对视。   他们都已经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中途计划被打乱,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人家写字也不太合适。   没想到陈为止主动要求要写。   两位老人家高声称好。   摄像机集中到了陈为止身上。   陈为止开口:“能给我块布吗?”   众人:“?”   他精准的指向选手群中的那个选手:“就是他,说想要和我比书法。”   导演看向那人,是当下热门选手许宣。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俩人什么时候杠上了。   许宣可是节目组的大热选手,这万一比输了……   不行不行。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为止向两位老爷子开口:   “他说我的字是小鸡啄米。”   “那他肯定写得比我好看。”   突然被cue的许宣欲哭无泪。   他当时就一时口快,再说谁他/妈真的能想到面前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人真的是书法家啊。   陈为止接过工作人员的布,开口道:   “为了确保公平,我蒙上眼,用左手写,和他比。”   众人:……   凡尔赛得不是一点半点。   “哇这么强吗,我记得许宣字不错吧,陈……陈为止这么有自信?”   “就是为了吸人眼球吗,这得是陈老爷子再世才能写出这种效果吧。”   “蹲蹲蹲,这可比节目本身好看多了。”   “早就想看看他哥的字了。”   许宣咬咬牙,心想写就写。   他小时候也练过几天书法,难不成还真的能比一个左手蒙着眼写字的人差不成。   最后写出来的两幅字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当场没有公布哪副字分别是谁的,而是先让观众猜一猜。   左边那副荡气回肠,入木三分,出神入化,风骨自现。   而右边那副,看上去如同小鸡啄米。   弹幕纷纷押宝:   “这是真小鸡啄米了,左边那副是许宣的吧,我记得他在节目上说过自己练过书法的。”   “哇,左边真的写得好。”   “再怎么,许宣也比一个蒙着眼左手写字的人写得好吧。”   “那肯定左边许宣无疑啊。”   “楼上别这么笃定,万一左边是陈为止呢?”   网上吵得轰轰烈烈,现场人们却纷纷瞪大了眼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陈为止拿到笔昂首挺胸,不看纸张,挥笔用气吞山河之感,写出了气吞山河四个大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拿起笔到写完只花了2分钟不到。   而右边的许宣,目瞪口呆看着对手进行一系列操作,手里的笔连墨水都没来得及蘸。   ……这他妈是人类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8 22:00:09~2021-07-30 20: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朵花 13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博物馆书法牵连出来不少事,终于短暂的告了一段落。   晚上要穿书,陈亦辞于是把草药都装好包。   陈为止在他房里找出好几件棉服,披在了身上。   最近这段时间世界里越来越冷,上次陈为止穿过去头发丝儿被冻成了冰丝儿。   陈为止提前裹好了三件棉服,面对陈亦辞“我哥是个傻子”的眼神,理直气壮的回怼:   “你倒是对神明的buff免疫,我们可都是普通人。”   陈亦辞不置可否,拿起锄头去田里耕作。   陈为止蹲在田埂旁看陈亦辞浇水。   陈亦辞把上次带回来的土洒了下去,种了颗西瓜种子,过了一两个周,已经长出了西瓜苗苗。   真的长得很快。   陈亦辞摘了几个西瓜准备带过去让家人们吃,让陈为止帮忙抱着。   陈为止一眼相中最大的那个西瓜,很专业的敲了敲:   “我要吃这个!”   陈亦辞看了一眼,心道你很会挑:   “那个是给左逐的。”   陈为止在触到瓜皮的瞬间弹簧般缩回了手:   “看着就没小的好吃。”   算了算了,不敢造次。   陈亦辞又摘了苹果和梨,在最上面点缀着几颗粉红色的草莓,装到了篮子里,给陈为止提着。   陈为止咽了口口水,心道草莓总该有自己一颗吧:   “我吃小的那颗就行。”   陈亦辞噢了声:   “草莓都是给左逐带的,你可以吃苹果和梨。”   陈为止:……   他委委屈屈拿了颗梨啃了一口,自言自语催眠自己:   “梨比草莓好吃,梨比草莓好吃,梨比草莓好吃……”   陈亦辞失笑,看他可怜得不行,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草莓。   陈为止满足的一口吞下,嘴里不消停:   “这怎么好意思。”   陈亦辞:……   时针指向八点,两人穿越后,发现陈为止的衣服真的没白拿。   两人站在结冰的地面上,陈亦辞周围的土地融化出雪水,被冻蔫了的小草开始恢复生机,重新支棱了起来。   而陈为止整个人被冻得哆哆嗦嗦:   “冷冷冷冷冷冷死死我我了。”   “亦辞你你你你冷不冷。”   陈亦辞皱眉看着结冰的世界。   他们这几次穿过来虽然气温寒冷,但是都还没结冰的程度。   而现在放眼望去,完全成了冰雪世界。   周围的房子、花草树木,连地上的流水都已经被凝结成了一大坨冰河。   他哥已经被冻得东南西北都找不到边儿。   他忙握住他哥的手,给他哥哈气。   一阵温暖从指尖涌了上来,仿佛解冻一般,双手瞬间重获温暖。   陈为止惊喜的甩了甩重获直觉的手。   下一秒,他挪动着并不灵活的双腿,跳到了他弟身上,像树袋熊抱住树一样紧紧抱住了热源。   承受着突然起来的重量的陈亦辞:……   他把他哥换了个姿势,背着他哥跋涉在雪地里。   他哥乐滋滋的贴着陈亦辞的肩膀,甩着腿,高声歌唱:   “世上只有弟弟好,有弟弟的哥像块宝。”   陈为止书法是一绝,但是论唱歌他和陈亦辞是一个类型的,属于歌声飘出来就污染空气那种。   陈亦辞听得耳朵有点燥,感觉身上更重了:   “哥,你多少斤。”   陈为止停止自我陶醉:   “一百三十多斤,怎么了?”   陈亦辞颠了颠他哥:   “你的声音和你一起加起来有两百斤。”   陈为止:……   他闭麦。   两人到家后,发现其他人的状况和陈为止差不多,裹上了棉被,身上穿着几件棉服还哆哆嗦嗦。   陈为止赶紧背着他哥费力的过去,去握住他爷爷和他妈的手。   三分钟后。   陈为止坐在沙发中间,身上背了一只他哥,左边胳膊缠着他爷爷,右边胳膊挽着他妈。   三个人幸福温暖的喟叹。   陈亦辞费力抬起左胳膊点了个火,加了些柴,留好火种后,他想抽出胳膊。   他妈警觉的搂紧了胳膊:   “你去哪儿?”   陈亦辞最担心的人还是左逐,上次左逐就已经是半凝胶状,而且结合目前的天气状况来看,左逐的身体状态不会太乐观。   听到他要去看左逐,三只树袋熊连连摇头。   陈为止:   “那能一样吗?那可是冰冷的源头,就算你以前没事,现在整个世界结冰,你再靠近他,会受伤的。”   他爷爷捋着胡须贴紧了陈亦辞:   “不能去,最近这几天世界巨变,你就待在这儿,而且你知道神明情绪可能导致的最严重后果是什么吗?”   陈亦辞皱眉:“什么?”   爷爷开口道:“时间被冻——”   他话说到一半,没声了。   陈亦辞疑惑询问:“爷爷?”   没有动静。   陈亦辞戳了戳他爷爷,依旧没有反应。   他转头又看向其余两人。   妈妈长大嘴,看样子是准备开口说话还没说出口,而他哥保持着伸手去偷偷拿桌上草莓的姿势,被凝固在半空。   几人都没有被冻结,看样子应该不是太冷,温度太低的原因。   他走出门外,看到飞鸟停驻在空中。   不会真的是时间被冻结了?   他跋山涉水几个小时,走到了殿前。   周围万籁俱寂,没有声响。   和往日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但池里游动的几条鱼现在已经泛白浮上水面。   他在殿前转悠了一圈没看到人,走到殿后的竹林,捕捉到风声,朝着风声的方向追去。   在角落里,他看见了靠着竹子的左逐。   左逐身体半透明状,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但看上去都是旧伤,像是一次次被反复割开的伤口。   时间被冻结,他是这个世界里唯一能移动的人。   他走近左逐,发现自己能抱起左逐。   左逐像是一团一不小心就会飘散的气体,没有任何重量。   陈亦辞小心把他捧在手上,看着人悠悠转醒,听到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疼。   左逐抬眼看了眼他,虚弱的张了张口:   “走。”   他话音刚落,陈亦辞感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寒冷流过他手心,然后流彻过他身体,从脊椎一直往下,他被冷得一机灵。   之前从来不会有的寒冷感涌上身体,除此之外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住了他,他明白这是神明的情绪作祟影响。   但这次明显比之前更严重,之前对神明情绪从来没有反应的他,这次也会觉得不安,情绪也会受影响,也开始觉得寒冷。   左逐让他放下自己,但他置若未闻,抱紧了怀里的一团毫无重量的灵魂。   左逐翻了个身,身体就像水一样,从他指缝里流了出去。   陈亦辞:……   身上的寒意减轻了一些。   陈亦辞忙走近他,又张开手臂把人抱了起来,寒意又重回身上。   左逐又一次翻了个身,又滚了出去。   寒意又轻了一些。   陈亦辞又走过去,把人重新抱回怀里,像怀抱婴儿一般小心翼翼。   许是无奈,左逐这次没有多过挣扎,只是略微不舒服的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声音清冷带着几分疲惫:   “退赛了?”   陈亦辞点点头,小心拢了拢左逐的几根发丝,发丝在他手中变得柔软:   “没什么可参加的,那比赛居然污蔑我哥书法是小鸡啄米,太气人了。”   左逐闭着眼,感到了久违的几丝温暖,下意识向温暖源头靠近:   “再等等吧。”   陈亦辞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稍微翻个身就会碰碎他:   “等什么?”   他等了半天没等来左逐的回答,小幅度低头一看,发现人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面容平静,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陈亦辞放慢了呼吸,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一罐草药,尝试着敷到左逐身上。   他惊喜的看到草药正在一点点被吸收。   因为肢体接触,寒意越来越凉,像是有冰碴子钻入了骨髓里。   他顾不得其他,哆嗦着手指,接着又多挖了一点,抖着手,小心翼翼擦了上去。   怀里的人皱了下眉,小声呢喃:“疼……”   陈亦辞哆嗦着牙齿,安抚道:“没事,马上就好了。”   这些伤口应该是神明的旧伤,每一次复发,相比于上次发作都是加倍的疼痛。   在最开始,这些伤口就已经是被撕碎后刻骨铭心的疼痛了。   他无法想象再在这般疼痛上加剧是什么感受。   他很想分担一份这样的剧痛,如果不行,分担一份寒意也是可以的。   就在他指尖哆哆嗦嗦轻抚他皮肤是,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接着,冰冷的手心,轻轻握住了他蘸着草药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0 20:59:28~2021-07-31 20: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的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陈亦辞愣住,低下头去看左逐。   左逐闭着眼,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陈亦辞反握住他的手安抚。   尽管自己身上温度也所剩无几,但是还是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像哄小孩一样:   “没事,不痛不痛。”   他轻声在他耳边唱歌,左手握着他的指尖,右手放轻了动作给伤口上药: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歌声流淌出来,虽然算不上好听,但是比之前的悦耳很多。   如果说上一次的综艺是一次性的跑调,意外跑成那样的话,那效果应该不是延续的才对。   但他这段时间在家里唱歌,发现自己的歌声比之前好听很多,有的简单的歌居然不跑调了。   他还不信,抓来自家的鸡鸭牛羊,在他们面前唱了首歌。   结果鸭子若无其事的“嘎嘎嘎”,牛羊也朝天哞哞眸,完全没有反应。   所以他唱歌是真的比之前好听。   联想到上次跳舞,本来一首性感的舞蹈被他跳得让大家直呼可爱,或许也不是意外,确实是自己水平提高了,或者领悟力增加了。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被火灼伤过的嗓子,和天生需要复健的四肢。   他去问系统,系统沉默不言,像是在隐藏什么秘密。   他收回心思,专心给左逐唱歌,借此分散一点左逐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疼。   周围都被冻结安静至极,因此四周只有陈亦辞的歌声在空气中散开。   陈亦辞尽量唱得不跑调,咬字咬得很严重,像是在诗朗诵,又像小学生学语。   唱到后来,会的歌都唱完了,想起他最开始在梦里听见左逐哼的那首歌。   开口前以为自己能记住一些调,开口后发现跑出了山路十九弯,一个字儿都没在调上。   果然还是能力不够。   他刚想换一首时,从怀里传来一句歌声。   声音很微弱,像是从遥远的海底传出来,又像一吹就能融化冰雪的轻风,唱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仅仅一句,陈亦辞就有些听呆了。   等他回过神来,才开始惊讶。   自己唱的一个字都不在调上,他居然还能听出来。   时隔这么久,终于又一次听见了这首歌,他下意识道:   “好好听啊。”   左逐看了陈亦辞一眼,微弱的又把刚才那句歌词重复了一遍。   陈亦辞毫无反应,陶醉在歌声里,在脑海里反复循环左逐的歌声:   “真好听啊。”   左逐面无表情看了陈亦辞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唱完目光落在陈亦辞身上。   陈亦辞回望左逐,眼神崇拜:   “真的很好听。”   左逐:……   几秒后。   陈亦辞如梦初醒般,慌忙跟着左逐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在教他唱吗……   终于被理解本意的左逐垂眼,又教了下一句。   陈亦辞跟着重复了一遍,调子都很简单,音不算太低也不算太高,但总是一直唱不在调上。   左逐很耐心的一遍遍的重复,陈亦辞却有点急,越唱越不在调上,越是这样越心急,就越不在调上。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左逐制止他:   “就这么唱吧。”   陈亦辞心一沉。   左逐望着他,过来半晌才开口:   “很好听。”   陈亦辞哽了哽:   “但是我……跑调了啊。”   跑调又怎么会好听。   左逐闭上眼,寒冷让他下意识往热源处靠了靠,他用着几分微弱的力量开口:   “好听。”   他说完后就闭上了眼,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陈亦辞满脑子都是那两句重复的、声音微弱的好听。   他手上动作不停,鬼使神差开口唱了两句,结果被自己难听得脸苦得皱成一团。   好听吗?   过了一会,那两句好听又在脑海发弹幕,他擦药的手顿了顿,再一次鬼使神差重复唱了两遍。   好像……还行。   擦完后,他把人翻了个面,从自己带来的包里翻出一件大棉服,尝试给灵魂状态的左逐披在身上。   他这会儿抱了一会儿人,感觉到左逐好像已经开始慢慢凝出了实体,虽然容易散,不太稳固。   他带的是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外面的是大红牡丹花,背景是绿色的叶子,看上去喜庆又鲜艳。   左逐看了衣服一眼,摇了摇头,翻了个身。   衣服顺势就掉到了地上。   陈亦辞疑惑道:“你不穿吗?”   左逐移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他的眼睛,他言简意赅道:   “丑。”   陈亦辞:……   陈亦辞坚持捡起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土:“还是穿上吧,不穿会冻死的。”   左逐懒懒合上眼皮:   “那就冻死。”   陈亦辞:……   他上次遇到的“要温度也不要风度”的人还是他哥。   这俩能凑一家。   他正准备收好,怀里传来声音:   “你穿。”   陈亦辞状态不比左逐好多少,两人冻得半斤八两。   陈亦辞哆哆嗦嗦的拿起来想要穿上,心想自己稍微热乎点,也就等于两个人都能热乎点了。   红色的大花袄映入眼帘,原来看得挺顺眼的大红大绿相间,现在突然觉得很刺眼。   他记得原来在集市上买这件衣服的时候,“砸锅卖铁白菜价跳楼价”的摊主,给他推销这件衣服时还宣传的是“最新时尚款”,给他说什么香什么儿,迪什么奥的模特走秀的时候都在穿呢。   潮流更迭这么快吗?   想起刚才左逐嫌弃这件衣服的神情,从来不管款式好不好看的他头一次面对大花袄犹豫了,狠了狠心还是决定穿上。   他穿上后,忍不住低下头左顾右盼。   这花的颜色要是淡一点就好了,花瓣也太大了,换成娇小的花更好,他看左逐大殿里的风铃花就不错。   绿色确实有点太绿了,红色也有点太红了,白色多好,左逐穿身上那件白袍的颜色就不错。   确实丑。   他正胡思乱想,揪揪衣服的衣领子继续打量时,左逐闭着眼淡淡开口:   “别看了。”   “衣服丑,你不丑。”   陈亦辞弱弱收回手,尽管左逐这么说,还是觉得身上不是穿了件衣服,是穿了个炮弹。   左逐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不是炮弹。”   陈亦辞差点跳起来,惊悚道:   “你会读心?!”   左逐否认的很快:   “不会。”   陈亦辞将信将疑的打量左逐,他不信。   他闭上眼,沉思着在心里默念同一句话。   过了三分钟后。   左逐缓缓睁眼道:   “不准骂人。”   在心里重复了三分钟的陈亦辞跳了起来,抓住了左逐的小辫子,像是抓住班上搞小动作的学生,激动道:   “你都听到我骂你是猪了,你还说你不会!”   他想了想,故作理直气壮:   “我没有当你面说你是猪,我只是在心里说你是猪啊!我这不算骂人的!”   左逐突然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痛了,他被吵得感觉灵魂都快散了。   自从神明开创这个世界以来,大殿里除了他就是老者,两人基本一天不说两句话,从来都是安静至极。   陈亦辞一来,每天都能自言自语说一天,从自家地里播种了几颗种子到地里每颗苗苗都长什么形状,事无巨细给他描述一遍。   倒也很热闹,只是陈亦辞走了他又会不太习惯,然后想起陈亦辞说的苗苗,无聊的按照陈亦辞给他描绘的他房子的样子、土地苗苗的样子,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画出陈亦辞的家。   画完又继续无聊。   他望着天空开口:   “偶尔能。”   他能读到每个人的心声,确实是这样。   但是只能读到被他情绪影响的人的心声。   陈亦辞是一个完全不受他情绪影响的人,他之前也完全不知道陈亦辞在想什么。   只有唯一的今天,陈亦辞遭到他情绪影响,所以他能读到。   陈亦辞难以置信:   “那我之前在心里说你好看……你,你也知道? ”   天啊,他每次见到左逐,都会在心里把夸赞仪式进行一遍,从他的衣服夸赞到他的头发丝,一丝不漏,甚至连飘落在他身边的花瓣他都觉得比其他地方飘散的香。   沉默了片刻后。   左逐缓缓点了点头:   “当然。”   陈亦辞心道完了完了:   “你还知道什么?”   左逐盯着陈亦辞看了两秒,随便抛了个钩子悠闲的等鱼上钩:   “你骂过我。”   陈亦辞连忙辩解,慌不择言脱口而出道:   “那怎么会是骂!在冰面上那几天我只是觉得你教学太严厉了。”   把人放在冰面上放一天,稍微动一点冰就会破碎,一个人趴在冰面上面对整片汪洋大海。   这种事儿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噢,他忘了,左逐不是人。   左逐是神。   真·神。   ……   陈亦辞不服气辩驳道:“再说了,我夸你厉害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左逐动了动左手,看着上面鲜血淋漓的伤口,突然觉得疼得不是那么厉害,笑了下道:   “我忘了。”   他转头懒懒看向陈亦辞,声线慵懒又清冷:   “再夸一遍来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1 20:26:02~2021-08-01 19:0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下的蓝鲸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细数起左逐厉害的地方,陈亦辞娓娓道来:   “我夸你的时候多了去了。”   他掰手指头数道:   “第一长得好看,第二长得好看,第三长得好看。”   “第四穿得好看,第五唱歌好听,第六,第六……”   他低头看向左逐,想在本人脸上找灵感。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睫毛不安稳的微微轻颤。   又睡着了。   陈亦辞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大棉袄给脱了下来,给左逐披在了身上。   冰天雪地里,左逐只穿了件白色双层纱的长袍。   从树上拽两片树叶子下来给他盖着都比这个保暖。   大红棉袄罩在长袍外面,也亏得左逐气质出众,活生生把东北大袄穿出了模特的气场。   陈亦辞掖了掖棉袄一角,在心里点点头,补上了第六点。   第六,长得好看。   周围寒冷的风快要把人吹散架,陈亦辞找来火种,发现根本点不燃。   他抱着人,自己又不敢睡,怕一觉醒来腿给冻没了。   但敌不过脑袋一直点点点,最后点那一下终究还是没起得来。   等他揉揉眼醒来,下意识去抓左逐的手想感受体温,却只能摸到一件空空的大袄。   人呢?!   他慌忙趔趄站起,然而四周只剩冰天雪地。   在周围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心跳越来越急促。   他在心里一直呼唤系统,喊了几遍才有反应。   “系统,左逐消失了。”   系统噢了声,不以为然:   “应该不会出事的。”   陈亦辞心放下些许。   系统之前也说了,两个世界有联系,也有可能是穿越到了另外个世界。   可能回去就能看到他了。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但陈亦辞还是担心的在周围一直寻找。   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没有变化,飞鸟依旧在天上冻着,时间也依旧不走,世界还在暂停中。   边找边在脑海中反复询问系统,系统被他问得不耐烦:   “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在两人走到大殿的时候,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殿里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变得空空荡荡。   大殿里的花瓶,以及种的盆栽,还有飞扬的花瓣,都没了。   不止如此,大物件也没了,桌子椅子,连原来大殿里铺的地板砖也完全消失了。   只剩几朵可怜的白云在空气里悬浮着。   ……怎么会这样。   陈亦辞心头一跳,追问系统:   “你说的没事,对吧?”   系统沉默了片刻,终于不确定道:   “我不知道。”   似是怕打击到陈亦辞,他放慢了语气道:   “这个世界最初由神明创造,一切都属于神明。”   “相应的,如果神明死去,那由他创造出来的世界将不复存在。”   陈亦辞沉默片刻。   接着他走到大殿空荡荡的中央,看着消失不见的一切。   是因为神明离开了,所以一切也终将慢慢消失吗?   接着,这个世界就要湮灭了吗?   他缓缓抬头,看着空气中残存的花瓣一点点落下,再没有新的重新落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万一只是消失不见了呢?   他费力的支撑起被冻坏的双腿,在找过的地方又找了一遍。   终于在河边,找到了一件衣服。   是刚才左逐穿在身上的那件。   一样的白色薄纱,一样的云纹款式,连长度和款式都一模一样。   衣服上还有竹叶的清香。   陈亦辞刚揉好的眼眶又泛了红,反反复复拿着衣服。   万一是另一件呢?   衣服上被翻出来几丝血迹,是昨天伤口复发后染上的血迹。   翻着血迹的手有几丝发抖,他想,万一是之前的血迹,是之前的衣服呢?   直到他在衣服上闻到几丝药物的清香。   那是他昨天带给陈为止的,他上山特地采摘来的,捣碎后的草药。   昨天他眼睁睁看着左逐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体温温暖了不少。   今天他醒来眼睁睁又看着左逐消失。   他抱着衣服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脑海中的系统出声提醒:   “神死不可复生。”   陈亦辞垂眼,冒着风雪走到了竹林尽头,用冻得通红的手在地上挖了坑。   挖了足足半个小时,他小心把衣服折好,然后轻轻的,视若珍宝的放了进去。   他缓缓朝里面填土,手差点没有知觉。   填完后,他怀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问系统:   “我什么时候穿回去?”   知道他是想穿回去看看神明是不是穿越回现世,系统也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还有四五个小时。”   时间不走,陈亦辞就在心里倒数,一边倒数一边看着竹林。   看着看着,他发现竹林里的竹子好像在一颗颗消失。   他揉了揉眼,怕是自己眼花了:   “系统,我眼花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   “不,我也看见了。”   竹林的竹子在一颗颗变少,再接着下去,将会是整片竹林的消失。   再然后,整个世界都会湮灭。   陈亦辞冻得有些不行了,隔一会就要问系统:   “还有多久?”   系统一遍遍的重复,陈亦辞又饿又困又累又冷,问道后来脑袋不住点地,最后蜷缩在地上睡着了。   他这其中迷迷糊糊的睡了有醒,醒了看见周围还是一样的环境,就继续睡。   他最后一次醒来,是被微风吹醒的,熟悉的阳光照在他脸颊上。   他缓缓睁眼。   木屋旁边的两颗梨树、一排缠着藤蔓的黄瓜,还有一整排刚种下去的绿色种子,前几天刚发的芽。   又回来了。   他顾不得浑身酸痛,立马爬起来,重进房里大喊左逐的名字。   只有家里的一只大橘猫对着他喵了一声。   跑遍了卧室,客厅,厨房,都没有。   他跌坐在沙发上,拖着身子走到木屋外的菜园。   一阵风拂过,菜园里一阵空荡荡。   也什么都没有。   “这里。”   陈亦辞猛然一惊,转过头,却只剩空荡荡的风吹过梨树。   果然是他幻听了。   就在他失落转身的时候,他听见一声轻笑。   接着,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屋顶上方传来。   “往上看。”   陈亦辞愣了两秒,猛然转头往上看。   左逐斜卧在屋檐上,看着底下眼眶还明显泛红的人,呆呆的在原地转圈,声音放缓了些许,轻声道:   “哭了?”   自己脑海中想了整整四五个小时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亦辞一时不知道是喜悦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但他身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支撑了好几个小时的身体就这么倏然倒了下来,双腿突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像再也支撑不起一般倒了下去。   就在要触地的一瞬间,一把扇子突然飞了下来,托住了他的腰。   在下一瞬间,扇子落地,接住他的是一双带着寒冷体温的手。   左逐盯着怀里的人看了一会,放缓了脚步,把人抱到屋里。   陈亦辞觉得自己睡了很久,这其间一直做梦,梦见有温暖的东西被输送进自己的身体。   他缓缓睁眼,迷迷蒙蒙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四肢被冻僵的感觉不复存在。   这种温暖的感觉……又好像不是做梦。   他揉了揉眼,心道可能是太阳好,所以身体回温得快。   左逐擦了擦指尖的血迹,不动声色把沾了血的纸巾团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醒了?”   陈亦辞点点头,说都不会话了:   “你还活着?”   左逐点头。   陈亦辞一说,鼻尖又开始泛酸:   “我看到大殿里的东西全都没了,我还以为你……”   以为你没了。   他越说越想哭:   “大殿里你常弹的那架琴,还有桌子椅子,还有那几棵树,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左逐安安静静的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指了指那边:   “你是指那些?”   陈亦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琴、凳子、桌子,都好好的摆在那儿,原封不动。   陈亦辞目瞪口呆:   “你都……带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1 19:08:33~2021-08-02 17: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芯 5瓶;九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左逐摇头:   “不算是。”   隔空取物取过来的。   他当时穿越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昏迷,然后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他能猜到陈亦辞看不见他惊慌失措甚至有可能哭红眼睛的场景。   于是他尝试隔空取物把陈亦辞给取过来,结果取了半天没成功,只把陈亦辞那件红绿相间大花袄给取过来了。   他想了想怕陈亦辞半夜冷,于是又放了回去。   “那,那空气里的花瓣呢?那也会消失不见吗?”   左逐抬眼,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点了一下:   “你说这个?”   随着他轻轻一点,漫天花瓣从天上纷纷散落,粉色的小小花瓣充盈了整个房间。   如同变魔法一般,出现在大殿里的特效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了房间里。   陈亦辞目瞪口呆看着花瓣掉落在地板上、沙发上、椅子上:   “真的好多。”   左逐点了下空气,花瓣瞬间以2倍速的速率更快的落下来。   陈亦辞看着地上积满一层的花瓣,欲言又止:   “更多了。”   左逐微微抬头看向漂亮的花瓣。   陈亦辞欲言又止:   “真的要扫很久。”   左逐:……?   左逐看了眼他手里的扫帚。   虽然目光还是一样的平淡,但陈亦辞能从里面感受出和看红绿花棉袄大衣一样的嫌弃神情。   左逐往空气里画了个圈,地上的花瓣凭空消失。   陈亦辞:……   他忘了,神明和自己不一样。   神明不需要扫地,只需要对着空气念咒语。   他叹了口气:“所以你把天空能飘散的花瓣也都带过来了?”   左逐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   “那是我的buff。”   不是带过来的。   陈亦辞看着左逐心道。   你对生活质量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自己的东西一样不落全带过来了,还带过来了浪漫的能随风飘散的花瓣。   他在殿里坐了快半天,从天亮坐到天黑,还特地挖了个坑,埋了团衣服进去,结果自我感动了一番,回来看见人好好的在屋檐上坐着。   说到衣服,他突然想起来:   “对了,那件衣服——”   左逐解释:   “半夜起来换的。”   穿在身上不舒服,他晚上起来换了一件。   陈亦辞松了口气,想到自己那个坟包还建在竹林尽头,恨不得穿回去扇醒那个不清醒的自己。   左逐看着他:   “你找了我很久?”   语气很笃定,陈述语气。   陈亦辞点点头:   “我还给你挖了个坟呢,把你那件沾血的衣服给扔进去了。”   “我以为你灵魂四散破碎了,就让他代替你的□□。”   左逐:……   左逐淡然点头,不走心略带惊悚效果的安慰道:   “就当提前挖的,总能用上的。”   陈亦辞:……   彻底的放下心来后,他突然想到一个事。   原来的世界怎么办?   不可能一直冻着吧。   他走的时候世界还被暂停在时间不流动的状态,是因为神明走了的原因吗?   如果左逐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那那边的世界要怎么办?   他急忙看向左逐。   左逐点点头:   “是的。”   如果神明离开,世界会一直暂停。   陈亦辞张大嘴:   “那,他们不会出问题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冻这么久,不会被冻坏吧?”   陈亦辞刚穿回去时,他妈他爷爷他哥还能抱着陈亦辞当三只取暖的树懒。   他怕这次回去,他只能看见三只被冻得爪子都没了的树懒。   左逐翻书的目光停留了片刻,仿佛真的在思考,半晌后缓缓道:   “放心。”   “死不了。”   ……这是会不会死的问题吗?!   左逐看他面色担忧,不似作假,很贴心的补了句,淡淡道:   “大概率死不了。”   ……??!   陈亦辞担忧道:   “你能自由移动吗?”   如果能自由移动也就还好,只要人能回去问题就不大。   上次时间冻结,虽然造成效果很严重,但本质原因还是因为神明的情绪,导致世界的崩坏。   而现在——   恐怕不行。   果然,左逐摇了摇头。   就在左逐摇头的时候,陈亦辞偷偷观察左逐。   左逐脸上没有表情,他无法判断左逐的情绪。   他咳了声,观察到外面原来还大太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太阳雨。   有点蹊跷。   他眯了眯眼。看着窗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他开口问道:   “左逐,下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丝瓜汤和素炒小青菜好不好?”   这两菜都是左逐最喜欢吃的。   左逐翻了一页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陈亦辞火速转头看窗外。   窗外的雨小了一点。   他尝试着继续加菜:   “那,再加一个凉拌小黄瓜?”   左逐点点头,还是面色平静:   “随意。”   而窗外雨更小了一点,只剩下毛毛细雨在下。   陈亦辞一口气像报菜名一样报出好几个名字,走到窗边,扒拉着窗户报菜名:   “再加个清蒸排骨、土豆泥。”   雨又小了一点。   “再熬一个粥,再来个蒜蓉茄子。”   雨彻底停了下来。   陈亦辞望着雨目瞪口呆。   左逐翻了页手里的书:   “吃得完吗?”   陈亦辞没回答,伸出手在屋檐下接雨水,真的一滴雨都没了。   他报的菜名越多,雨就下得越小,神明的情绪也越高。   和他猜的一样,神明情绪的buff还能从另一个世界带到现世里。   是真的厉害。   他被震撼到了,转头开口准备表达自己的震撼:   “哇,你的buff——”   他话还没说完,左逐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嗯。”   他的情绪确实可以影响这个世界,但是影响的效果没有原来的世界严重。   比如原世界可能狂沙走石,这里也就只能下个微微小雨。   陈亦辞叹为观止,在心里赞叹了一番后,回归到正题今晚吃些什么。   他挠了挠头道:   “确实太多了,可能吃不完,要不我少做两样吧。”   他询问道:   “要不凉拌黄瓜明天再做?”   左逐放下书,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好啊。”   然而,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亦辞:……   算了,左逐最爱吃的就是凉拌黄瓜,他换了一个菜:   “那要不,蒜蓉茄子明天再做?”   左逐依旧面色平静看着他,点点头,语气温柔:   “可以的。”   窗外轰隆隆,青天白日里响起了一声惊雷。   陈亦辞:……   ……   算了算了,都做都做。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叫他刚才为了看神明情绪buff的酷炫效果瞎试。   作孽。   他平时做饭都是蒸大白米饭,都是他经过观察发现左逐好像更喜欢吃糯米。   他端着米,都不用回头看左逐,朝天问了一句:   “糙米?”   雨小了点。   “糯米?”   雨更小了。   他转头舀了一碗糯米在锅里。   蒸好米之后,他扛起锄头准备去田里逛一圈。   他前几周播的土豆块这几天应该长出苗苗来了,他去松松土,顺便看看那颗用世界里的土种出来的西瓜苗苗长得怎么样。   他刚扛上锄头和背篼,就见左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左逐打量了他一眼:   “我也去。”   陈亦辞也打量了左逐一眼。   左逐换下来了那件常穿的白色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镶金丝边的暗红色对襟长衣。   连手里那把扇子都是镶金边的。   他顿了顿,指着扇子问:   “这是镀金吗?”   左逐摇头:   “黄金。”   陈亦辞:……   他扭头就走:   告辞。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我怕你到田里走一圈,身上的金子给蹭掉几克。”   得不偿失。   左逐抬起脚步想跟上去,被陈亦辞呵斥道:   “停!别跟过来,你再跟过来就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左逐:“?”   陈亦辞开口:“你会被晒黑的,你这么在意外表的人,会忍得了被晒黑吗?”   陈亦辞表面是这么说,但实则想的却是左逐这么好看的人,不能被晒黑。   像是最精致的瓷娃娃,只能被供养在玻璃橱窗里。   左逐无所谓的哦了声,“没关系。”说着又要抬起脚步。   陈亦辞:“停!”   他捡起石头用脚划了条线,指着那条线道:   “留在这条线内。”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左逐停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田间。   陈亦辞擦了擦头顶的汗,心道这也太热了。   就在这时,从田坎上走过来陈亦辞的邻居刘二狗大爷,指着天高兴道:   “小陈啊,这天可真好啊,这几天一直出太阳,那地里的豌豆苗蔫巴巴的都快干死了。”   “好多天都没下雨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那雨呀,哗啦啦的下,大太阳的还打雷呢。”   陈亦辞挥着锄头的手一顿:……   大爷捋了捋胡须:“你说,这是不是神仙显灵?”   让神仙显灵的罪魁祸首陈亦辞:……   陈亦辞心虚的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这神仙可真厉害。”   左逐,你可真是农民伯伯的好朋友。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大爷更高兴了:“哎呀,说神仙神仙到,这雨可真是及时啊。”   陈亦辞目瞪口呆的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会吧,一个人呆着都能有情绪波动?   为什么?   和家里的鸡鸭牛羊吵起来了吗?   还是和家里那只大橘猫打了一架?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一把绣着粉色樱花的白色骨伞出现在了他头顶。   他猛的一转头。   左逐为他打着伞,双眸微垂。   陈亦辞大惊:“你怎么来了?”   左逐煞有介事看着微微的小雨,平静道:   “下雨了。”   “来给你送伞。”   陈亦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2 17:48:20~2021-08-04 20: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惘 20瓶;41975607 6瓶;柠檬味的M 5瓶;在线锤弟弟 4瓶;35392905 2瓶;乐乐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陈亦辞仰天看天,一时无语凝结,他转头望着优雅的举着伞的左逐,没好气:   “那我该谢谢你?”   左逐面无表情:   “不用谢。”   怕是一句不用谢的炸弹分量还不够,他补充道:   “应该的。”   陈亦辞:……   面前的人举止优雅,能把一把简单朴素的白色骨伞打出上万的贵公子既视感。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身上那件流苏惹眼的曳地长裙。   不,现在不是曳地。   是已经曳土里面了。   陈亦辞心疼的蹲下身,帮他把裙身卷了卷,打了个蝴蝶结给他绕到腰带上挂着:   “脏了多可惜啊。”   左逐垂着眸,冷冷淡淡的看着陈亦辞的动作。   就在这时,刘大爷又从田那头溜达了回来,扛着锄头道:   “哎呀小陈你说这个雨真是及时噻,这几天都不用浇水嘞。”   “你说这水,几天能再下一次啊?”   刘大爷说着说着脚步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穿着红裙的左逐。   左逐冷冷淡淡的回望他。   刘大爷嘶了一声,和左逐打招呼道:   “这位小伙,你也是那个节目组的人?”   他记得前段时间这儿来了个节目组,里面的人都好看得不得了。   这人也好看,估计也是那个节目组的人。   左逐望着他,平静的答非所问开口:   “看心情。”   大爷一脸懵逼的看着左逐。   ??   啥意思?啥叫看心情?   正在给左逐挽蝴蝶结的陈亦辞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蹦了起来,大喊一声:   “他说,看神明的心情!!”   卧槽,太惊险了。   他就蹲下身系一个蝴蝶结的功夫,左逐身份就快聊爆了。   他担心刘大爷识破左逐的身份,忙顺着刘大爷的话,给左逐披上了一个马甲:   “没错,他确实是节目组的选手,也是我朋友。”   左逐淡淡看他一眼,情绪不明。   刘大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噢,原来你说降雨啊!”   他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   “那可难办啰,看神的心情,神的心情谁说得准啊。”   “那可是神啊,有什么能控制神明的心情啊,谁知道他喜欢什么?”   陈亦辞这会儿顾不得左逐的裙摆,忙拉着刘大爷的手诚恳的把他往外推:   “你说得对,刘大爷。”   “刘大爷,我看到你家的牛好像在那边坡上吃吴妈家的小青菜,您赶紧过去看看。”   他再让这俩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的人再聊下去,迟早要聊出问题。   要刘大爷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就是神明,这世界指不定要崩坏成什么样子。   刘大爷一惊,忙跑着去那边山头了。   等到他走后,陈亦辞松了口气,继续蹲下身为左逐理蝴蝶结。   就在这时,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出来:   “白菜。”   陈亦辞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问:   “你说什么?”   左逐低下头,继续报菜名:   “胡萝卜。”   陈亦辞恍然大悟。   这是在回答之前刘大爷提的“神明喜欢什么”的问题……   但是人已经走了……   左逐望着远方的山脉,用念诗的悠长语气报菜名:   “以及冬瓜。”   陈亦辞这才看出左逐真实的目的,无奈道:   “做做做,明天就给你做。”   好不容易送走了大爷,陈亦辞又扛起锄头准备锄地。   刘大爷说得没错,这段时间大太阳,土地都被晒裂了好几块,这场雨不得不说,的确很及时。   土里的苗苗明显更滋润了,雨停后苗苗上挂着露珠,土地更显肥沃,空气里散发着清新雨后味道。   他正锄着,左逐提着衣角,摇着扇子,迈着翩翩贵公子的脚步走过来,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我来翻土。”   陈亦辞:……   他目光落在那把镶了金边的折扇上,认真求教:   “用你24k纯金边的纸扇子翻土吗?”   左逐:……   他缓缓点头,风雅的一开扇子:   “可以。”   陈亦辞:……?   说完他扇子一扇,旋即在空气中点了一下。   粉红色的花瓣从天而降,落到地上,悄无声息润到土里。   就在花瓣纷纷落下的时候,泥土一点点被落下的花瓣移动。   花瓣像是蚂蚁一样,搬动着小土块,不过多会,土地就已经被纷纷扰扰的“蚂蚁”翻了个面。   就陈亦辞眨个眼的功夫,土地就已经被完全翻了一面。   陈亦辞目瞪口呆。   左逐望着陈亦辞,面无表情:   “他真的能翻土。”   陈亦辞这会恨不得把这扇子供起来,冲着扇子道了个歉:   “对不起。”   这效果是挺好的,但是问题是,这技能的效果太过炫酷了。   他重新扛起锄头,阻止道:   “还是算了,你别用了,我怕花瓣招来人,你身份被发现了得不偿失。”   他话音刚落,吴大妈就赶着鸭子过来:   “哎小陈,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这边有粉色的桃花?”   “看着还挺好看,不过这季节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啊。”   左逐摇着扇子,开口纠正:   “那是樱花。”   陈亦辞忙去捂左逐的嘴,冲着吴大妈朝山后指:   “我没看见啊,是不是在那边?”   吴大妈噢了声,挠头道:   “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陈亦辞松了口气。   他这一天过出了三天的量,比耕三次田还累。   种个田能种出潜伏的既视感的想必也只有他了。   回到家后,陈亦辞看着左逐沾上泥的裙摆心疼。   多好的面料,多好的颜色,就这么被弄脏了,未免可惜。   而且他从没看过左逐穿红色。   穿红的左逐多了几分不明的妖艳感,但偏偏又是一坐下就拒人千里的清冷的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奇妙的感觉。   他绞尽脑汁,想到个绝妙的形容:   “就像是一颗被冰裹住的樱桃。”   不知道樱桃是什么的左逐抬眼平静望向他。   陈亦辞给左逐解释:   “樱桃是能吃的东西。”   左逐点头,旋即低下身一点点去清理自己裙摆上的泥渍。   陈亦辞看着并不习惯洗衣服的左逐洗着衣服,十分不娴熟。   陈亦辞记得左逐有洁癖。   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就跟着他在田里乱跑。   吃完饭后,陈亦辞和左逐商量,关于另一个世界被冻结的事。   上次说到一半,他就被左逐能用情绪控制天气的buff,在这个世界依然有用给惊到后,就忘了。   目前左逐回不去,也就是无论左逐情绪如何,都对另一个世界没有影响。   而只有他能自由移动,拯救另一个世界的任务,目前落在了他身上。   据左逐说,不一定非要自己在那个世界里,有他存在的证明就行。   陈亦辞松了口气,追问道:   “用什么,你的头发丝行么?”   左逐翻动了一页书,缓缓摇头。   陈亦辞继续问:   “那指甲、眼泪?”   总该不能用身体的一部分吧?还是……?   看着左逐面无波澜的表情,陈亦辞的心却越揪越起来,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说出那个答案。   过了两分钟,左逐看完了最后一行,合上书页,淡淡道:   “用我的血。”   陈亦辞心里一沉,挣扎道:   “用我的血行吗?”   左逐新拿了一本书,听到这句话从书页上抬起头,盯着陈亦辞看:   “你又不是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两章,把明天的提前发了,明天不更,么么啾(*  ̄3)(ε ̄ *) 第24章   陈亦辞:……   空气里陷入了沉默,在压抑的气氛中,陈亦辞心里思绪万千。   左逐倒是没事儿人一样,和往常一样很淡定的慢慢翻着书页,手支撑着头,斜斜的躺在沙发上,看上去一派岁月静好。   左逐撑着头的手衣袖缓缓滑落,露出一小节左手手腕。   手腕上有几道不同于旧伤口的痕迹,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陈亦辞认出有一道看起来最新的,也是伤口最深的那道,看上去狰狞得像是魔鬼的深渊。   左逐倚着椅子,目光落在书上,对陈亦辞的目光毫无察觉。   陈亦辞盯着那道伤口出神: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左逐看得专注,抬起眼想了下才知道陈亦辞在问什么,摇头:   “没有。”   他合上书,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   接着,他伸直了右手臂,把细直的手臂露出来,和左手手腕相差不多的深深浅浅的伤口展露在陈亦辞眼前。   他从长袖里掏出一把锐利的小瓷刀,刚想习惯性的扒出刀鞘割上去,捕捉到陈亦辞落在刀上的视线,转头问道:   “你来还是我来?”   陈亦辞点了点头,从左逐手里接过冰冷冷的刀。   他像是第一次用刀一样,生疏的拔开刀鞘。   陈亦辞拿来接血的容器,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擦着刀,迟迟不开始。   左逐显然比他经验多得多,从容的翻着书,头都没抬起来,叮嘱道:   “大殿里有个祭血坛,里面有个云纹印记,你照着那个印记,把血倒在里面就行。”   “云纹会随着血的增多印记变深。”   陈亦辞问:   “一次要接多少。”   一个杯子大概500ml,左逐看了杯子一眼:   “接满。”   陈亦辞看了深深的杯底:   “能混着我的血吗?”   左逐看了他一眼,声音没有起伏;   “我没试过。   “但是有其他血混入,如果被检测到,可能会导致整瓶血都失效。”   陈亦辞实在是下不去手,手里握着的手腕,手腕细得不行,上面还有太久的伤口留下的乌青。   他握着手腕仔细摩挲,细嫩的皮肤上布满了伤口留下的硬疤,摸起来格外硌手。   左逐头也不抬:   “伤口太多,随便找个没划过的地方隔就行,或者往上找没割过那块下到也行。”   陈亦辞紧紧握着左逐的手,盯着手腕不开口。   左逐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他抬头,看着陈亦辞道:   “我来。”   第一次做这种事确实需要勇气。   他欲抽出手腕,却发现抽不动。   陈亦辞力气很大,握着左逐的手摇头道:   “我来。”   左逐点头,低下头继续看书。   陈亦辞把杯子拿过来,在细嫩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道,看着血一滴滴滴到瓶口里,溅到杯沿。   从始至终,左逐都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割的不是他的手。   看着血液一点点流失,陈亦辞心越跳越快,手越握越紧一不小心用力划到了刀尖,划破了自己的手。   血丝渗了出来,他望着血丝,没有反应,一时也忘了去擦。   左逐抬眼望他的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按到他手上:   “血可以再生,神和人不一样。”   这句安慰的话并没有让陈亦辞有被安慰道,他嗯了声,头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无能为力感。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等到血接完后,他把瓶子小心收起来。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你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左逐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页书:   “有的事不在你能力之内,你无能为力。”   陈亦辞摩挲着怀里的瓶子,心想是的。   他只是一个穿越者,无论是书里的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不受他控制,他确实无能为力。   左逐是强大的神明,而他有的只是几方小小的土地。   他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响起清冷没有情绪的声音:   “但是你不代表你不强大。”   左逐抬起眼望着陈亦辞,合上书,淡淡道:   “毕竟除了你没有人,能让在冰天雪地里的神明重获温暖。”   陈亦辞愣住。   *   时针指向八点时,陈亦辞转头进入了世界里。   世界和他离开时没有区别,他把血液捂在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血液。   他在雪里行走无碍。   除了上次时间被冻结时,神明在他身边,他用体温去温暖神明那次觉得寒冷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被这个世界影响过。   他走到了大殿,果然找到了那个云纹,然后在把血液倒了进去。   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他仿佛感到是自己的血液流失一样。   倒完了血之后,冰雪一点点解冻,池子里的水也开始慢慢融化。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生机。   天空的飞鸟重新挥了挥僵硬的翅膀,小幅度的划拉着翅膀。   池子里的鱼也在水里自由翱翔。   他松了口气,把瓶子重新揣回怀里,刚要迈腿离开,突然想起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还没融化完的冰块,一划拉,隔开了自己的手指。   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云纹上方,挤出了一滴血。   滴落。   血液顺着台子流了下来,并没有被云纹接纳,云纹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失落的迈步出去。   回到家后,家里热热闹闹,和他离开前完全是两个样子。   幸好恢复过来了。   他妈一见他,立马冲上来抱住他,问他:   “宝贝,你终于穿回来了。”   刚穿越过来的陈亦辞:……   他哭笑不得道:“我哥都给你们说了?”   蓝晓玲点点头:   “说了说了。”   陈亦辞一猜也是。   “还说了你在那边种了块田,种了很多好吃的。”   陈亦辞:“……还说了什么。”   “说你们第一顿吃的排骨,第二顿吃的西红柿炒蛋,第三顿吃的皮蛋瘦肉粥……”   “……”   穿过去十几天,陈为止愣是一顿没落下,每顿吃了些什么菜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后,蓝晓玲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陈亦辞。   承受了他妈期待的陈亦辞揉揉脑袋:“我懂了,我来做饭。”   没过多久,一顿饭就做好了。   望着丰盛的一桌菜,众人心情也很高。   陈为止夸他哥道:   “我哥种的那片菜园子可大了,还种了西瓜和水果。”   上次穿越除了几个烦人精,其他给他的体验都相当不错,特别是吃的东西,他一直期待着下次穿越。   他妈和他爷爷都纷纷附和,心里纷纷涌起向往之情:   “真好,我们下次穿越过去也去看看。”   陈亦辞点点头,按这个随机的穿越概率来看,完全有可能:   “可以啊。”   陈亦辞随意提到一句道:   “对了,左逐也穿越了,你们下次去,应该能见到他。”   他妈夹菜的筷子停滞在半空。   他哥被一口辣椒呛到,面色通红。   他爷爷耳朵不好,歪着头疑惑问了句:   “猪……猪咋了?”   ……   待陈亦辞重复后,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面前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几个人忧心忡忡。   他妈忧愁道:   “既然为止已经穿过一次了,那最近应该不会有人穿过去吧。”   他爷爷抿了口酒,烈酒穿肠过,忧愁心中留:   “不会的不会的。”   陈为止默默咽回“期待下次穿越”那句话,并在心里祈祷了半天神明自己已经体验过一次,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但他祈祷了半天,才想起祈祷的神明已经穿过去了。   不知道在陈亦辞的菜园子里头能不能听见自己的祷告。   陈亦辞开口:   “没事,他挺好相处的。”   陈为止追问:   “他不高兴时天空会下雨吗?”   “会影响周围环境吗?”   “周围人会有感应吗?”   ……   陈亦辞挠挠头:“好吧是会有影响,但是没有那么大,影不影响我不知道,我又不受他影响。”   蓝晓玲担忧道:   “你和他……”   她是没想过神明能穿越,比起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她其实更担心对他儿子的影响。   蓝晓玲开口道:   “上次世界结冰,世界暂停,是你去救了他吗?”   陈亦辞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就是抱着他,给他提供一点体温。”   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后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所有人脸上表情瞬间变成了“卧槽”。   陈为止喃喃重复:   “抱着他?”   那可是神明啊。   从来不让人近身、不让人接触的神明。   陈亦辞点点头:“噢,想起来了,他还教我唱歌来着。”   其余三人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   神明的歌声,他们只听过遥远的版本,从遥远的殿堂上传来,穿过重重云霄,传到家家户户。   别说教唱歌了,就连现场的live版他们也没听过啊。   陈为止觉得世界崩塌了:   “你们不会还手拉着手跳了段舞吧?”   他想了想陈亦辞会跳的舞也就那几首,补充说明:   “手拉手跳了首兔子舞?”   陈亦辞想了下那个场景,赶紧把画面驱逐出去,拨浪鼓般摇头,光速否认:   “没有!”   那多崩人设啊。   陈为止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去夹菜:   “你们没做别的了吧?”   陈亦辞开口:   “没有,也就用刀刺伤他,取了他500ml的血。”   陈为止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4 21:06:43~2021-08-06 16: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16401 15瓶;柠檬味的M 10瓶;逗比的快乐你不懂 7瓶;宝盖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陈亦辞吃完饭后,又在世界里转了一圈。   融化的雪从枝头滴落,踩在地上雪发出碎裂的声音。   周围看见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走了几个小时后,又回到大殿里。   大殿里都是空荡荡一片,走近后发现中间站着老者。   陈亦辞打了个招呼。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清扫着地上的花瓣。   左逐已经从世界消失好几天了,但老者脸上表情如常,也没有要询问陈亦辞的意思。   陈亦辞主动开口告诉老者左逐现在在自己家中。   陈亦辞怕老者担心左逐,汇报左逐的身体情况:   “他到那边后这几天伤没有复发过。”   得知了左逐随时可能复发的伤口病情后,陈亦辞隔三差五就会去问老者左逐身体状况,交流左逐最近的病情。   陈亦辞汇报了一大堆,老者看上去神色如常,没有太担忧的样子,等陈亦辞说完后,才开口问:   “你穿越过来这么久,有没有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   陈亦辞愣了片刻,如实摇摇头:   “没有啊,怎么了?”   老者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一点看不透的意味:   “没事,我随便问问。”   陈亦辞总觉得这个问题背后有深意,但老者只是摇摇头又继续扫地去了。   回去路上他问了系统,系统可能是在睡觉,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他怀着疑惑穿回去,然而回家后,差点没认出自己家来。   左逐实不欺他,果然除了不能搬的其他都搬来了,古琴桌子和花瓶,愣把农家小院弄出了几分古雅来。   除此之外,家里焕然一新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但陈亦辞去喂鸡鸭的时候,走到鸡舍,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家里多了个人,因此他把家里一群不省心的鸡崽子鸭崽子和牛羊都托付给了左逐,让左逐没事看一下。   但左逐属于连照顾自己都不上心的人,更别说指望他分出点多余的耐心,照顾小动物。   他怀着鸡鸭一片乱的猜想走到鸡舍面前。   鸡舍的食槽不像往日玉米粒和饲料洒满一地,今天的食槽干干净净,周围没有一点洒出来的痕迹。   陈亦辞心中惊讶:   左逐专门打扫过鸡舍了?   不会吧?   然而当他洒下鸡饲料后,平日里你啄我我啄你恨不得把对方啄死的鸡乖乖的排成了一排。   然后在陈亦辞的注视下,如同小学生排队打饭一般,排着队上前优雅进食。   陈亦辞:……   在进食的过程中,有只鸡不小心把饲料撒到食槽边缘,鸡赶紧转过身,扭着鸡屁股,用羽毛擦了擦食槽边缘,如同擦桌子般擦了干净。   鸡群吃完后,又排着队回去乖乖蹲成一排,各自占了个坑,把各自草垛上的杂草堆好后,眯着眼睡觉。   拿着扫帚准备打扫鸡舍的陈亦辞:……   他又去看鸭舍,情况也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哞哞声,家里的牛羊越过院门,进了院。   正当陈亦辞以为牛羊不小心跑出去,急忙想把牛和几头羊牵回来时,牛羊自己朝着圈里走去,一屁股顶上了圈门,自己关门进圈,动作相当熟练,一气呵成。   陈亦辞:……   左逐从屋里走出来,路过拿着扫帚的陈亦辞,往鸡鸭牛羊圈里巡视看了一眼。   鸡群在感受到左逐气息接近的时候,鸡腿不住发抖,鸡翅膀不安的扑棱了几下,小声咯咯咯,乖乖蹲成一团。   陈亦辞:……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左逐虽然永远不可能去喂鸡鸭放牛羊,但他能让鸡群自己打扫鸡舍、牛羊自己放自己。   他放下心来,放下扫帚进屋拿了医药箱出来给左逐清理伤口。   他把上次的纱布取下来,沾了点酒精消毒,顺口问了句左逐这两天吃的什么。   左逐盯着陈亦辞低下头的发旋,平静道:   “没吃。”   陈亦辞猛的一抬头:“你也不怕晕倒?”   两天没吃饭,虽然知道神明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毕竟刚取了几百毫升血,又连着几天不吃饭,身体哪儿受得了。   左逐身体冰凉,感到一阵温暖的指尖触到自己手腕脉搏处,心不在焉道:   “不饿。”   陈亦辞皱眉。   老者说神明确实不吃饭。   在他出现之前,都是集日月之精华,喝露水吃花瓣。   或许确实不需要。   但作为一个正常吃饭的普通人,他还是挺担心的。   他无奈低头,轻轻擦拭着伤口:   “那你什么时候饿了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做饭。”   就在他以为左逐不会接话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声音:   “什么菜?”   陈亦辞悉心给他缠着纱布,随口道:   “炒胡萝卜吧,你不是爱吃胡萝卜?”   左逐面色平静的点点头,想了下道:   “我饿了。”   ……   陈亦辞:……   他面无表情刷的抬头,换了个菜式问道:   “炒白萝卜呢?”   左逐很讨厌吃白萝卜,他记得。   果不其然,左逐淡然收回手,撑着头随手翻着书页:   “你去忙,我不饿。”   陈亦辞:……   薛定谔的饿是吗?   他放回药箱,去菜园里摘了两个胡萝卜,给左·薛定谔·逐做炒萝卜去了。   一通忙活后已经是晚上了,陈亦辞特地炖了粥,做的清淡。   等他做好后发现屋里又没人了。   从屋外传来一阵古琴声,清冷悠扬。   陈亦辞听得走了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端着粥走到屋外。   果然,琴声从屋檐上传下来。   左逐坐在屋檐上,低头看不清神色,只能看见跃动的指尖,月色顺着头发滑落,侧脸投下落寞的阴影。   陈亦辞端着粥站在屋檐下,等到一曲弹完,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搅拌着粥,想去送粥怕粥凉了,又不想破坏这份意境,还想再听一遍。   正当他纠结时,屋檐上方的左逐突然抬起眼眸,看着他轻声开口:   “上来。”   陈亦辞呆呆的点点头,端着粥和胡萝卜,从屋里楼梯爬上了屋檐。   他静静看着左逐吃饭,一边给左逐讲回去看到的情况,让左逐放心。   “对了,老伯问我身体有没有事,好奇怪,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左逐吹凉一口粥,细细咀嚼,没接话,陈亦辞自顾自说下去:   “之前他就问过我一次,我当时没在意 。我又去问系统,系统也不回话。”   陈亦辞转头问:   “穿越后,我身体可能会出什么问题吗?”   左逐把胡萝卜上的葱拨开,没抬眼:   “不清楚。”   陈亦辞闷闷的噢了声,打算改天再问问系统。   他坐在屋檐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左逐,突然想起什么,默默坐得远了一点。   读心术的能力,应该和两人坐的距离有关系吧。   他俩中间隔着一张古琴的距离,他才放心,看着左逐慢条斯理喝粥。   他在世界里转悠了一圈,又回来做了个饭,这会实在困得不行,看着看着眼皮不住往下耷拉。   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冷,身子蜷了蜷。   他感觉有件衣服落到他身上,下意识抓紧了衣角,又觉得有点痒,在衣角上蹭了蹭。   一阵视线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熟睡的人轻轻拽紧了左逐的衣角,像是拽紧玩偶一般。   左逐投下淡漠的一瞥,片刻后,轻轻抽出了自己的衣角。   紧接着,他反手握住陈亦辞手腕,轻轻抠破自己手上已经结疤的伤口,血流了出来。   接着,温润、带着些许粘稠的红色血液轻轻滴落在陈亦辞手心。   不过多时,血液被吸收,血痕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入v三更,留言发红包,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鸭!么么啾~   ————————   悄咪咪再放遍预收文案,撒花花~   《影帝和我弟灵魂互换后》   1   莫汀然,影帝,顶流,毕业于名校数学系。   人冷话少,出道至今0绯闻。   某日,有狗仔拍到莫汀然和某个糊逼小演员在酒店同出同入,举止亲昵。   第二日,拍到一向高冷的莫汀然私下叫该演员 “哥哥”。   第三日,拍到该糊逼演员抱着莫汀然睡觉。   就在微博爆炸,粉丝心理崩溃时,一段两人在酒店里的亲密视频流出。   灯光摇曳暧昧,名校数学系毕业的莫汀然,翻开《小学一年级数学课本》,一脸深沉发问:   “大哥,二加五等于六,对吧?”   粉丝:……?   狗仔:……?   2   沈鲤,不知名糊逼演员,有个数学贼差的六岁弟弟。   某日,他弟和影帝莫汀然灵魂互换了。   于是他晚上偷溜进酒店给他蠢弟弟补数学;   白天占莫汀然便宜:逮着一脸冷淡的6岁团子亲亲抱抱举高高。   某日,莫汀然小脚噔噔,脸蛋红红,始终够不到桌上的剧本,转头向沈鲤求助。   沈鲤rua着团子的脸蛋,轻松拿起剧本,挑眉:   “想要剧本?”   “先叫哥哥。”   莫汀然:……   *   一年后。   酒店里,沈鲤趴在浴缸里,全身无力,咬牙朝男人吼:   “你他妈……赶紧抱我起来!”   背后高大的男人轻笑,慵懒道:   “行啊,但你得——”   “先叫哥哥。”   ——————————   感谢在2021-08-06 16:44:51~2021-08-07 18:5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的M 5瓶;ZACK 2瓶;41975607、养肥总是忘记看、不会画画的憨批、在线锤弟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山间的风吹得陈亦辞有些发冷。   他睡得不是很踏实, 攥紧了衣角却发落了空,只好攥紧拳头,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一阵一阵风吹过来不断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风吹过他手心, 仿佛带起了一丝暖意。   暖意扩散至全身,他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 天上还挂着半轮月亮。   他坐起来, 看见左逐侧脸映在黑夜中。   黑夜笼罩了他半边身子, 他仰着头, 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亮, 手里却一直在轻轻摩挲着什么东西。   陈亦辞叫了他一声:   “左逐。”   左逐没有反应。   陈亦辞担心的顺着屋檐爬过去, 抓起他的左手, 顺着摸到了温热的几丝液体。   他一惊, 立马扯开左逐的右手, 吼道:   “你别动!”   左逐仰起的头缓缓转过来。   陈亦辞小心的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包扎,怕给他弄疼了, 动作小心翼翼, 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生气道:   “你没事自己扣疤玩干什么?”   左逐撑着脑袋, 俯视着陈亦辞。   陈亦辞习惯了这位大爷半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自顾自吼道:   “好不容易长好了, 你扣它干什么,没事儿干啊你?”   他吼完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   “疼不疼?”   一阵风吹过,扬起左逐的一缕头发,左逐缓缓开口:   “嗯。”   陈亦辞一时没回味过来这个“嗯”嗯的是什么。   左逐垂眸, 望着远处广袤的土地。   山脉连着山脉,河流绕着河流。   左逐开口道: “没事儿干。”   陈亦辞望了他一眼:   “你不会没事儿干的时候都自己扣疤玩吧?”   左逐点头。   陈亦辞一遍拿出棉签给他按住出血处:   “你小时候都干些什么?”   左逐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看上去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   陈亦辞紧张的望向他。   片刻后,左逐摇摇头,平静道:   “几万年前的事,太久,忘了。”   陈亦辞垂下眼,看起来像是很失望。   他追问道:   “那你记得什么?”   左逐举起手腕。   手腕上的疤痕一道一道,把手臂割成了许多不同块的碎片,他仔细端详:   “伤口。”   陈亦辞眼神望向手臂。   左逐接着开口,语气和往常一般,清冷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诱人坠入的深渊,暗不见底:   “其他没了,只有伤口,就算你想忘,身体也会记得。”   或者说是痛苦。   生理也好心理也好,几万年过去了,痛苦历久弥新,日复一日不断复现。   陈亦辞盯着他的手臂,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伸出手,怼在左逐手臂旁边,伸出手拉下袖子。   “我也有。”   狰狞的一整条伤口横亘在左手,从手腕处往后延伸,像是荆棘。   陈亦辞把手靠得更近了些,两条手臂挨着。   一条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条是横亘贯穿的伤疤。   一条从万年前一点点往上增加伤口,另一条是从幼年带到现在。   陈亦辞转头,看向左逐。   眼神不像是在展示伤口,倒像是小学生为了寻求同类,于是展示出一样的玩具。   左逐盯着他的伤口,开口却没接他的话:   “你这是外伤,可以祛疤。”   陈亦辞点点头。   当时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沉默不爱说话,是被大家忽略的对象。   在火灾时,也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   当时不仅被火灼伤声带,还烧伤了手臂,孤儿院里没有太好的医疗设备,又因为手臂是外伤,只是简单的给手臂消了毒包扎,永久性的留下了一个疤痕。   后来长大后,陈亦辞也去找过医院,医生告诉他可以做祛疤手术,但是费用是一两万。   陈亦辞平时种田赚的钱都是几块几块的零钱。   打那次,他后来就没去过医院。   陈亦辞诚实点头,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撅了噘嘴:   “没钱做手术,可穷了。”   左逐望了他片刻,淡淡开口:   “我可以帮你去掉。”   陈亦辞惊讶愣住,片刻后释然。   对啊,在他面前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别说祛疤,掌控天气都是易如反掌。   左逐静静望着陈亦辞,像是在等他点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亦辞轻轻摇了摇头。   左逐望着他,看不透他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很想去掉吗?”   陈亦辞沉默。   他想留着疤,觉得这样仿佛神明就不那么孤独。   左逐孤独了几万年,自己只活了二十年,神明刻骨铭心的痛苦他无法理解,如果能让他离左逐更近一些,那留个疤也不算什么。   但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蠢了,而且不好意思开口。   他默默坐得离左逐远了点,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想法别被读心术读到别被读心术读到别被读心术读到……   他面上撒谎:   “习惯了,突然去掉不太适应。”   左逐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就在陈亦辞心放下来时,清冷的声音笃定道:   “你想陪我是吗。”   问句,但用的是肯定语气,毫无疑问已经知道了陈亦辞的真实想法。   要不是这里是屋顶,陈亦辞就跳起来了:   “你又读心?!”   左逐不急不慢,端起水喝了一口:   “没有,我听见的。”   陈亦辞睁大眼,一片迷茫:“你听见什么了?”   左逐轻轻抬眼,身体前倾。   温热的呼吸声和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陈亦辞屏住呼吸。   细长的眼睫擦过他的脸,投下一片阴影。   月色安静温柔,只有风声和他有力的心跳声。   在清香迎面而来时,心跳紧张得几乎要涌出胸膛。   “你撒谎时,心跳跳的很快。”   左逐抬起眼,对上他的眼睛,眼神淡然,却摄人心魄。   陈亦辞紧张得张口失言,第一次感受到面前男人的压迫感。   左逐垂下眼,远离陈亦辞,斜靠在屋檐上,一瞬清冷出尘的样子又回来了,仿佛刚才不是他本人。   就在陈亦辞愣神时,左逐接着开口:   “而且这也是你会有的想法,是你会做的事。”   陈亦辞带着几分没回过神的呆呆问:   “是哪种想法?”   左逐淡淡看着天,语气平静说出两个字:   “蠢。”   陈亦辞是左逐见到的唯一一个,想着用自己曾经刻苦铭心的痛苦,换别人一点好受的人。   陈亦辞哦了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有点失落。   果然,他也觉得自己想法很蠢,自己想得太多。   那可是神明啊。   活了几万年的神明,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认为的同情和陪伴。   也或许是自己力量微小,给不了。   左逐喝了口茶,过了许久,又缓缓开口道:   “但是可爱。”   陈亦辞难以置信抬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左逐一字一句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但是可爱。”   陈亦辞愣了下。   刚才心里还一片暗沉,现在心里挤满了开心的五彩泡泡。   心里仿佛开了一朵朵小花,biubiubiu的从土里冒出泡来。   陈亦辞轻轻点点头,表面上一片平静:   “吃完了我就把碗收下去了,你早点睡。”   实则收碗的手都跳跃出了音符,快下楼时哼起了跑调的小歌。   左逐望着陈亦辞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   自打左逐来之后,家里一大家子果然规范了许多。   牛羊群定时出来自己放自己,鸡舍鸭舍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学生宿舍,固定作息吃饭睡觉,舍里脏了就自己用羽毛擦一擦,生怕宿管左逐发现。   这天左逐正坐着看书,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扛着摄像机,带着几辆车过来。   左逐从书页上移开眼,淡淡抬眼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陈亦辞听见动静,忙从屋里走出来,擦了擦手。   来者正是《国风传承者》综艺的录制导演。   这档综艺也是一档热门综艺。   自从上次《偶像百分百》的事件一出,陈亦辞和陈为止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后来《偶像百分百》又发布了陈亦辞退赛的消息。   陈为止那一手流畅的书法,立马被好几个综艺团队注意到,其中就有《国风传承者》。   这几个综艺导演组像是约好了一般,隔几天就上门推销自己的综艺。   陈亦辞拒绝多次未果,这次又上门了。   蒋导一上门,立马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和往日不同,院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就打眼得不得了的男人。   首先最打眼的是……男人坐的地方。   男人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单手翻动着书页,余光高高在上,瞥了眼他们一行人。   蒋导被这束目光打量得一激灵,吓得立马收回目光。   其次是男人的颜值。   他是做综艺的,最清楚艺人的颜值在这个看脸的娱乐圈有多重要。   那人的颜值吊打娱乐圈,五官仿若雕刻而成,美得带了几分不真实感。   但是气质太冷了。   像是出尘的冷,无人能近身,又带着种高贵感。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已经做出了思量,是自己沾染不起的角色。   陈亦辞出来,顺着导演的目光望上去,扶额。   这人怎么又上去了。   他给蒋导解释道:   “我哥。”   蒋导早听说这一家子人都了不得,一听说是陈亦辞的哥哥,心想怪不得。   蒋导说明来意后,陈亦辞开口道:   “我哥陈为止这段时间都不在家,要等他回来后才能给你们答复,我没法代替他做决定。”   蒋导以为这是在婉拒自己,加码道:   “我们节目和其他综艺不一样,我们的售后资源是有保障的,也不会像《偶像百分百》那类节目恶剪选手。”   陈亦辞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哥确实不在家。”   蒋导来了几次,每次陈亦辞都说他哥不在家,他不死心道: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陈亦辞如实道:“不知道,有可能明天,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回了。”   来找他哥的不止这些综艺的录制,杨老爷子和齐老爷子也来找过他们。   结果都没看到人。   蒋导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没戏了,只好端起茶喝了口,打算休息休息。   他来的这几次家里都没有人,除了这次多了个和陈亦辞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哥哥,其他时候确确实实是空无一人。   他记得陈亦辞在综艺上说过自己家里人,结果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陈亦辞见他打量的目光,开口撒谎道:   “都还没回来。”   蒋导点点头,也不好多停留,说了几句话后也就离开了。   临走经过陈亦辞同意,拍了几张田里的照片。   回头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屋檐上两眼。   等走之后,陈亦辞打了个呵欠,忍着困意去拿针线盒给左逐缝衣服。   左逐每天都穿着绣金长袍在外面晃荡,气质出尘,和田间的野菜、呱呱叫的鸭子格格不入,其间收获村里老大爷老太太看外星人的目光若干。   陈亦辞的衣服他穿着短了,所以陈亦辞打算自己给他缝一件。   陈亦辞刚拿起针线,左逐就晃荡着偌大的广袖过来,盯着他手里的线,发出疑问的目光。   陈亦辞给他解释:   “我给你缝件衣服。”   左逐点点头,索性坐下来看陈亦辞穿针引线,看着倒也新奇。   陈亦辞家里刚好有台闲置的缝纫机,没怎么用过。   他其实在集市上逛过一圈,没看到合适的,款式和样式都像是上世纪的。   他越逛越觉得看起来和自己那件大红花袄看起来没两样。   索性买了布料,自己回家拿着剪刀针线给做一件。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做衣服。   左逐抬眼望了陈亦辞一眼,语气平静,目光却流露出不信任:   “打算做什么样的?”   陈亦辞自信的裁下来一大块布,拿到左逐面前比量比量了颜色:   “好看的。”   他特地挑的青色的布料,映着竹子,和左逐身上的竹香很符合。   左逐想了想那件大红色的棉袄,觉得陈亦辞口中这个“好看”的定义些许有点模糊,他紧盯着陈亦辞手里的布料,谨慎道:   "什么款式?"   只见陈亦辞手起剪刀落,把几大块布料裁成了两块歪歪扭扭的短袖T形状:   “就是简单的T恤,你看。”   左逐盯着两块歪歪斜斜的布料,一言不发。   左逐盯了很久才开口:“接下来呢?”   陈亦辞自信满满开口:   “然后把这两块布缝起来就行。”   左逐:……   果然不应该有什么期望。   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铅笔:   “纸。”   陈亦辞后知后觉噢了声,立马放下布料去给左逐找了张纸。   左逐坐在桌前,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一个简单的正面图轮廓就出来了。   陈亦辞看出衣服的轮廓,摇头感叹道:   “好看。”   左逐瞄了他两眼开口:   “是和你刚才说的好看一个意思吗?”   陈亦辞想起自己的两块布,不好意思的小声辩解:   “我觉得也还行吧……”   左逐停下手里的笔,面无表情看着他。   陈亦辞委屈:“好吧,不是一个意思。”   左逐低着头,拿着笔仔细画着图,时而停下来想想。   陈亦辞起初看着图,看着看着目光上移,盯着左逐的眼睛。   左逐的眼眸是灰雾色,此刻专注的看着桌面的纸。   虽然平时左逐话也很少,但此刻认真起来的话少格外吸引人。   左逐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低声吩咐陈亦辞道:   “尺子。”   陈亦辞盯着左逐,手撑着头,想到底怎么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左逐转头,盯着陈亦辞重复了一遍:   “尺子。”   陈亦辞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   “啊,什么?”   左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陈亦辞心虚的拿起画,左看看右看看:   “好看。”   左逐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   “拿反了。”   陈亦辞:……   等陈亦辞拿来卷尺测了左逐的三围后,收拾收拾已经天黑了。   靠近左逐的时候,陈亦辞感受到冰凉从左逐身上散发出来,像是靠近冰雪。   他下意识贴近左逐的腰,更凉了。   左逐抬眸扫了陈亦辞一眼。   陈亦辞又仔仔细细的在左逐的腰周围摸了一圈,从左摸到右,从右摸到左。   左逐看着陈亦辞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左逐身上的寒气像是由内到外散发的,他想摸摸确定是不是全身一样凉。   陈亦辞又去摸左逐的后背,整个人环绕住左逐,在背上摩挲。   左逐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陈亦辞,下意识想推开,手顿在半空,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陈亦辞想传点温度给左逐:   “这样冷吗?”   温热的体温覆盖上来,像是暖融融的太阳,但是温度有限,融化不了一块坚硬的寒冰,除了表面能感觉到几丝有限的温暖,内里还是冷的发颤。   怀里的人像只小猫,不安分的在乱窜。   左逐垂眸:“好一点。”   陈亦辞抱得更紧了一点:   “这样呢?”   左逐默然不语,顿在半空的手缓缓伸出去,转了个弯,反手正要触到陈亦辞的腰。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刺啦和沉闷、清脆掺杂在一起的破碎声。   无比熟悉的声音让陈亦辞警觉的一抬头,不用出去他都知道这是什么碎了。   他哀嚎一声:   “碗,我的碗!”   不用他冲出去,他一扭头就能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门本来就没关,门外的人清清楚楚能看见他俩的姿势。   在看到门外的四个人时,他下意识松开了左逐的腰。   左逐还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妈,他爷爷和他哥纷纷张大着嘴,盯着两人。   接着,陈为止率先反应过来,立马低下头装作捡碗的样子:   “哎呀妈,我不是叫你们小心点吗,怎么又把碗撞碎了。”   蓝晓玲反应也很迅速,背过身去捡碗,实则余光偷偷打量两个人挨着的手,一边瞄一边道:   “妈没看见啊,我来捡我来捡。”   爷爷陈最也操着年老的身子骨弯下腰,眼神却没离开过左逐。   就剩下一个男人站在原地,颇有不满的盯着两个人。   陈亦辞:……   他是想过有可能在这个混乱的时空,家里人随时有穿过来的可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在自家的相册上看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名叫陈鱼,是我国著名的建筑师,建筑作品有三个都曾入选世界十大建筑奇迹。   照片上,他和蓝晓玲牵着陈亦辞和陈为止两个小孩子,笑得一脸甜蜜。   陈亦辞从善如流开口:   “爸。”   男人低气压的嗯了声,面色不善的看了眼左逐,被蓝晓玲拽了一下才不甘愿的移开目光。   陈亦辞:……   好像有所误会。   就打碎了一个碗,几个人愣是收拾了半小时,等到左逐走后才直起身子。   陈为止拿着一块碎片,难以置信的比划道:“你你你他他他!”   陈亦辞心惊胆战的看着一大块碎瓷片在自己面前晃荡,擦着自己的脸过去。   他忙一把抓住陈为止的手,把碎瓷片夺了过来:   “哥你们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吃。”   一顿饭吃着,几人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   陈鱼前几个月一直在出差,最近才回来,结果一回来穿到了个陌生地方不说,打眼还看见了这一幕。   他放下筷子,冲着陈亦辞怒道:“左逐那是什么人,那可是神明,你怎么能去招惹他?”   其余几个人虽然也震惊,但好歹之前听陈亦辞说过左逐已经穿过来了,有个心理准备,注意力反而放在菜上多一点。   陈亦辞给他爸夹了一筷子苦瓜,在心里叫了几声爸适应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爸,吃点苦瓜消消火,我没有抱他,我在给他量三围做衣服。”   陈鱼看他一眼,目光还是怀疑:“真的?”   陈亦辞情真意切拿出卷尺,又拿出了陈为止画的图纸:“你看。”   陈鱼将信将疑拿过卷尺和图纸,打量片刻才放心。   他就说神明怎么可能和他小儿子扯上那种关系。   果然是自己误会了。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但默契的不开口。   吃完饭后,天色已黑。   面对着家里多出来的几个人,床铺一时不够用,陈亦辞给几个人铺了地铺,把几人招呼着睡下后,才想起左逐已经消失半日了。   他想到左逐可能在的地方,用盒子装上一大堆东西,然后跟着楼梯爬上了楼。   左逐坐在屋檐上,突然听见声音:   “接,接接我!”   左逐一扭头,眼疾手快的把陈为止手里的盒子给接了过来。   陈亦辞手脚并用爬了上来。   陈亦辞走到左逐身边坐下,习惯性的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空出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左逐翻了一页书,本来默不作声,突然道:   “坐过来。”   陈亦辞抱着自己的一箱东西,摇摇头:“不行。”   本来自己想法就简单,一离得近被读心术一读,岂不是更没有什么隐私了。   左逐翻了页书,面上没说什么,也没继续强求。   陈亦辞松了口气,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   他仰着头,啪嗒一声,更大的水珠滴到他脸上。   接着,越来越多的雨滴砸到他鼻梁上眼睛上,他躲避不及,抱着头躲雨,狼狈仓促道:   “啊啊啊啊啊我没带伞!”   左逐放下书,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   陈亦辞拿起左逐看的书就往脑袋上顶,感受着冰凉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小声叫嚷道:   “小气鬼。”   就因为自己坐远了点就开始下雨,讲不讲道理了?   左逐抬眼望着天,任由雨滴打到自己脸上,沾湿了头发。   就在陈亦辞话刚落下,只听见天空轰隆一声,雨滴转瞬变大,砸了下来。   陈亦辞:……   审时度势,审时度势。   算了,算了。   他起身,很有眼力见的一屁股坐到了左逐身边,贴的严丝合缝。   雨滴渐渐的小了下来,又恢复成了涓涓细雨。   陈亦辞松了口气,望了望天,从善如流开口:   “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多做个菜。”   左逐抬眼往天:“番茄炒蛋。”   天空的雨转瞬成了绵绵细雨,像是绣花针一般,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松了口气,又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声“小气”,嘀咕完之后意识到不好,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嘴里开始默念来转移注意力。   左逐很感兴趣的看着他。   陈亦辞小声默念:“大白菜青菜花菜包菜,鸡肉牛肉羊肉猪肉鸭肉五花肉,苹果橘子梨西瓜草莓……”   左逐也不急,等他默念,端起茶喝了两杯。   陈亦辞越念叨后面越艰难,能吃的菜水果和肉都被念叨得差不多了:   “空心菜芹菜青椒……”   左逐抿了口茶,仔细听着,挑选了一下:   “后天做空心菜。”   陈亦辞不理他,继续念叨:   “羊肉泡馍青菜炒牛肉猪舌头猪尾巴……”   左逐转头,目光里若有所思:   “青菜炒牛肉,家里那头牛的肉行吗?”   陈亦辞一个激灵,立马从背菜谱里清醒过来,坚决维护小牛犊的性命:   “杀牛可不行!”   左逐摇着扇子,喝了一口茶。   被这么一打岔,陈亦辞也背不下去了,他双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回想今天的事:   “这两个世界也太混乱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今天是他爸他妈他爷爷他哥一起穿过来,明天指不定穿过来多少个大佬,再后天估计连那边的花草树木都能穿过来了。   他担心两个世界的秩序出问题。   而且左逐穿过来久了,他也很担心会不会影响那边世界的秩序。   不过说起来,家里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他数了数家里的人:“我妈,我爷爷,我哥,你,哦现在还多了个新冒出来的爸。”   他拿出书,开始翻陈鱼的传记,感叹道:“我爸好厉害啊。”   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艺术界各大佬都是自己家人的设定了。   左逐看他毫无障碍的说出爸妈,突然想到:“你家一直都你自己一个人?”   陈亦辞望着左逐,盯着他不开口。   左逐:?   陈亦辞对着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左逐:“……”   陈亦辞怀疑的看向左逐,把自己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的回答说了出来:   “是啊,我在孤儿院也没有什么朋友,后来出了孤儿院后,就彻底一个人了。”   左逐晃着扇子。   陈亦辞唯一和外界的联系就是孤儿院,小时候在孤儿院度过,长大后也没有进入过社会,确实和外界没多大联系。   左逐开口发问:   “没想过离开村子去外面看看吗?”   陈亦辞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就直愣愣的看着左逐。   左逐莫名其妙回望他。   陈亦辞面色着急,咬着牙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左逐:……   陈亦辞怀疑的眯上眼,打量着左逐:“你是不是骗我,你根本不会读心?”   左逐点点头:“你好聪明。”   陈亦辞:……他被骗了这么久?!   陈亦辞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你这话不是在夸我吧?”   左逐摇摇扇子,没接他的话:   “去试着找过你的父母吗?”   陈亦辞一愣,像是没想到左逐会问这个问题。   “想过。”   他枕着桌子,看着漫天星空。   星星滴滴点点遍布在天空,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过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啊。”   左逐看了他片刻,开口:“我能帮你找到。”   陈亦辞愣了片刻,突然想起对哦。   他是神明,无所不能。   但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又不是白天鹅。”   他很小的时候看过《丑小鸭找妈妈》,看完童话的他误以为自己就和小鸭子一样,只要凭着两条腿,边走就能边找到妈妈。   后来他发现遍地都是找妈妈的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的却屈指可数。   他当时是被遗弃的,被人发现送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小孩一个接连一个被领走,但他因为声带受损一直被留在那里。   后来年龄逐渐大了之后,就跟没有人领他走了。   毕竟大家都喜欢漂亮的白天鹅。   或许他的父母也一样。   左逐看着他。   他没听过陈亦辞口里白天鹅的童话,但能看得懂陈亦辞眼里落寞表情。   陈亦辞望着天空感叹,怼了怼左逐的胳膊:“不过你好厉害。”   左逐对上陈亦辞的眼睛,眼中情绪不明:“是吗?”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   “我能看懂你眼中的情绪,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也算是厉害吗?”   陈亦辞愣住,转头对上左逐的双眸。   他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连忙转头像是掩饰一般:   “当然。”   他定了定神道:   “你不是神明你也厉害。”   左逐转头看他。   陈亦辞也不会说什么话,说来说去觉得很绕:   “就是,因为你是左逐,所以很厉害,不是你是神明,所以你厉害,你明白吗?”   “神明千千万万,但左逐不就只有坐在我面前的一个吗。”   左逐看着他,没说话,点了点头,半晌后有又摇了摇头,装作不懂的样子,想听他多说几句。   陈亦辞拽着左逐衣服上的流苏穗子:   “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肯定也很厉害,但是你从当时到现在遭受了几万年的伤痛,一个伤口换来一个能力,正因为这样,你才成了无坚不摧的神明。”   “所以比你的能力更厉害的,是你自己,是左逐,不是拥有很多能力的神明。”   他抬起头,诚恳的盯着左逐,眼里仿佛有星星,仿佛怕自己表达不清楚: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左逐望着陈亦辞许久,陈亦辞被看得有些想躲闪。   不知多久,左逐缓缓点了点头,嗯了声。   陈亦辞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对了,下午抱到一半被打岔了,我给忘了件事。”   左逐很感兴趣的看着他。   下午抱到一半那群人就来了,确实有事没做完。   他放下扇子,面朝着陈亦辞。   陈亦辞坐得离他近了一点,伸出双手,再次环抱住了他。   左逐低头,手缓缓落在陈亦辞柔软的头顶,刚挨上,只感觉背上一阵冰凉黏腻感传来。   他低下头。   陈亦辞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又撕下一张贴纸,把一块笨重的东西啪叽一下贴到他腰上。   等到暖宝宝都贴好后,陈亦辞才彻底从左逐的怀里蹦出来,拍了拍手,远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   “你看,暖宝宝,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左逐:……   暖宝宝,驱冷神器。   左逐看着自己身上的四个暖宝宝,不发一言。   陈亦辞道:   “有温暖的感觉吗?作用怎么样?”   左逐面无表情,没有温度道:   “没有作用。”   陈亦辞拍了拍他的肩:   “正常的,过会儿才能生效呢。”   说完,他从身后抱出一大包暖宝宝贴,一股脑都塞给了左逐:   “没事多贴几个,我先下去了,你也早点睡。”   被塞了一堆暖宝宝的左逐:……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留言发红包哦,么么啾,感谢宝贝们支持!   ————————   感谢在2021-08-07 18:54:44~2021-08-08 22: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奈一、毛茸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ainbow 9瓶;素 7瓶;沐 5瓶;野木是秘密的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陈亦辞一早起来就听见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   他下意识往左逐的房间瞄了一眼, 看到门虚掩着。   下楼看见几个人围着桌子。   桌面上的书堆得老高,全是熟悉的封面,是上次陈亦辞从书店买回来的,看了一次就没翻过的书。   几个人围坐, 各自捧着各自的著作, 看得非常专心。   “这里我怎么看不懂?”   蓝晓玲捧着一本《现代唱法注解》,疑惑的翻到封皮, 盯着上面的“蓝晓玲著”真诚发问。   爷爷翻着书, 找着上面自己的图片专门翻看, 自顾自嘀咕:   “这是我?还挺帅……”   陈亦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亦辞揉了揉眉心, 准备直接开始做中午饭。   他昨晚有点失眠, 起来已经是九点快十点了。   不忍打扰刚接受各自在这个世界里角色设定的各位, 他没打招呼, 径直走向菜园。   摘菜时他下意识往左逐经常呆的屋檐上看了眼, 没有看到人。   他又到厨房, 也没找到人。   削胡萝卜削得心不在焉, 他削到一半,放下刨了半边皮的胡萝卜, 又到左逐房间看了眼。   还是没人。   奇怪。   陈为止放下书从客厅走出来, 到厨房帮陈亦辞的忙,帮他削土豆。   陈亦辞问他哥:   “你见到左逐了吗?我今早没见到他。”   他担心左逐是不是穿回去了。   陈为止费劲巴拉的削皮:   “没有, 但应该没走远,今早还下雨了呢。”   陈亦辞恍然。   对哦。   田里的土地湿润, 一看就是刚下过雨不久。   陈亦辞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也可能是自然降雨。”   陈为止心虚道:   “应该不是吧……”   今早几个人围着桌子在讨论早餐吃什么,石头剪刀布谁也不肯去做饭,说到后来陈为止索性道:   “算了别吃了,饿着吧。”   “等会亦辞就起床了, 让亦辞来做中午饭。”   这话刚说完,天上滚滚而下一道雷。   接着哗啦啦的雨滴就浇到了地面上。   当时陈为止瑟缩着把他爸拉过来挡在前面,用尽全身力气和求生欲,朝着天吼了一声:   “因为只有陈亦辞做的饭才好吃!!”   他心惊胆战的盯着天空。   这话说完,倾盆大雨倏然就小了。   陈为止松了口气。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阿弥陀佛。   惹不起。   陈亦辞点点头,望着天空。   今天天色阴晴不定,像是要下雨,但始终没落下来。   等到天黑时,陈亦辞才远远看着一个人影朝家里走来。   陈亦辞心落下来,忙迎上去:   “你去哪儿了?”   左逐开口:   “村子周围转了一圈。”   陈亦辞有点讶然。   左逐来的这几天在屋檐上呆得最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出去走。   他端出给左逐留的饭菜:   “你下次出去时叫上我吧。”   周围人生地不熟的,他怕左逐一个人不安全。   左逐点了点头。   陈亦辞想了想,觉得左逐可能是家里待久了闷得慌,这段时间家里事儿比较少,该干的农活都干完了,索性开口道:   “你想去城里看看吗?我们过两天去城里逛逛吧。”   左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疑惑发问:   “城里?”   陈亦辞点点头:   “挺热闹的,很多人,我们去吧。”   他看今天天气一直阴云密布,可能人多热闹点儿,左逐心情会好一些。   左逐眼眸微垂,没说话,顿了顿后张口想拒绝。   然而陈亦辞以为他默认了,拍了拍他肩道:   “那就这样,到时候给你买糖,上次买给你吃的那种。”   左逐张开的口又闭上,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陈亦辞刚从菜园里刨完土回来,只见几个女生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女生打着太阳伞,其中一个头发染成奶茶色的小声嘀咕:   “是不是这儿啊?”   化着清淡妆容的女生点点头:   “是啊,之前‘偶百’的拍摄地点不就在这儿吗?”   其余几个女生嘀嘀咕咕:   “院里没看见人啊……难道走错了?”   “屋檐上也没人,不会是p的图吧?”   “不会吧,我才入坑。”   “问问路人吧要不。”   几个女生走到陈亦辞面前,礼貌询问:   “那个,请问你知不知道陈——”   陈亦辞撇开遮阳帽,露出脸看向女生。   女生的话卡到一半,张张口,剩下的“亦辞”两个字掉到地上。   她同行的几个女生也盯着陈亦辞发愣。   不是吧?   其中一个盯着陈亦辞,手脚无措道:   “你你你你真的是陈亦辞吗?”   她们一行人都是陈亦辞的粉丝,自从陈亦辞退赛的消息传出来,她们就完全失去了陈亦辞的消息。   痛骂节目组也没用,她们组织了粉丝后援会打算去看看陈亦辞。   正当她们满世界搜寻地址时,国风节目组的导演发了几张照片。   她们跟着图片上的蛛丝马迹,找到了这个村里,正打算出发时,突然多了好几个人说要和她们一起。   蒋导那天发的图片上了热搜,热搜名是#屋檐#。   蒋导拍照时只是想拍拍田园风光,没成想误打误撞把左逐拍到了照片里。   左逐坐在屋檐上,垂着眼,长发随风在空中散开,单手拨弄着琴弦。   照片中只有一个遥远且模糊的轮廓。   但网友们经过缜密的分析,甚至用上了ps等软件,还原出了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然后就多了一波磕颜党,想一探究竟。   女生们主动找到这儿,来的路上兴奋雀跃,一口一个“妈妈爱你”“老公”,结果这会看到了真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心里突突突烟花直冒,彼此交换眼神。   “哥哥哥哥!!他好帅,我可以!”   “是老公,老公!”   “是老婆吧,老婆好嫩呜呜呜。”   穿蓝色百褶裙的女生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小烟花,再三告诫自己注意仪态,深呼吸两口气开口:   “老婆……不是——”   陈亦辞:……   奶茶发色的女生连忙开口:   “我们是你的粉丝,听说你退赛后没有你消息,就找到了这里,没有打扰你吧。”   之前她们也犹豫过要不要找上门,考虑到会打扰人家生活,而且私自找上门很像私生的行径。   本来只打算找到后远远的看一眼,结果刚到就撞上了正主。   陈亦辞也些许有些惊讶。   那节目他就参加过两期,没想到居然还有喜欢自己的人。   他有点感动,立马道:“没事没事,你们刚到吗?来我家休息会吧。”   怀着忐忑的女生难以置信,惊喜道:   “真的吗?”   其余女生也有点发愣。   他们追过的明星,都是机场走着远远隔着人群和她们打个招呼,离得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演唱会前排看一眼。   第一次追到请她们进家门口喝茶的。   陈亦辞把锄头往背上一抗:   “走吧。”   他也不太懂饭圈和明星那套,只觉得人家专程特地来找自己,自己得尽地主之谊。   奶茶色的妹子悄悄拉了拉穿着小褶裙的女生:   “老公好好啊。”   小褶裙狠狠点头:   “老婆好好啊。”   陈亦辞刚打算拿起篮子,被几个女生哄抢而上:“我们来我们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菜篮子、挖地的大小锄头、以及背篼都被人一抢而空。   头一次感受到粉丝强大威力和热情的陈亦辞:……   等他懵逼的带着一众队伍回到家,家里的几个人纷纷探出脑袋。   陈亦辞向彼此介绍:   “这是我家里人。”   “这是我粉……支持我的人。”   他还是不习惯粉丝这个称呼。   陈为止咬了口苹果,刚打算敷衍的打个招呼,结果一大群粉丝就涌了上来,把他封死。   “哥哥哥哥!”   “能再写副字吗,你的字好好看!”   这人是她们哥哥的哥哥,也就是她们的哥哥。   招架不住的陈为止差点被噎到:“写写写。”边说边躲到了陈亦辞身后。   好不容易把粉丝朋友们安顿好后,陈亦辞开始做饭。   女生纷纷抢着来帮忙,好不容易被陈亦辞制止住,好说歹说才把客人安顿到沙发上做好。   今天人数有点多,所以一大家子人都在厨房里帮忙切菜洗菜。   陈亦辞看着厨房里满满当当的人,一时有些不习惯。   房子里前二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兜兜转转,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忙上忙下。   他心绪有些飘,心思不在上面,一不小心切到了手,鲜血立马从指尖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抿了抿手指,看到不出血后准备继续切菜。   蓝晓玲走了过来,斥责着从他手里夺过刀:   “怎么不注意点,我来切,为止,去找个创可贴,你哥手被割了个口子。”   正在洗菜的陈为止爱,甩了甩手应声:“来了!”   陈亦辞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手被包裹成蝉蛹状:   “已经不流血了,等等……不是这么包的,嘶疼!”   陈为止手笨归手笨,但艺术创作力十足,末了还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陈亦辞带着蝴蝶结的伤员标志在厨房里四处碰壁,这也不让他干那也不让他干,最后只好端了根小板凳在角落当指挥。   陈亦辞和众人商量着后天去城里逛逛,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陈为止最为兴奋:   “我要先去博物馆,还要去书店里买我写的书!”   上次他在博物馆还没逛够,自己的书法都还没来得及看完。   陈老爷子捋了捋胡须:   “那我去看看广场舞。”   他听陈亦辞说这个世界里,在他这个年龄,已经不兴跳街舞了,说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老爷爷都在跳广场舞,他倒想看看传说中的广场舞是哪种跳法。   大家兴致高昂,他妈也出声道:   “那我也去看看我写的书,对了不是说有音乐会?”   他爸皱着眉头,素来不爱凑热闹,于是出声道:   “我不去啊,我在家呆着。”   爷爷拿着拐杖,一杆子怼到他儿子身上:   “你在家你吃什么,自己吃泡面去吧,我们到外面餐馆去吃饭,留你自己一人。”   刚把一盘菜炒糊的他爸:……   大家纷纷出声,畅所欲言,三个人吵出了三百只麻雀的效果。   陈亦辞拨弄着手上的蝴蝶结,在杂乱的喧嚣声中开口:   “左逐也去。”   麻雀瞬间不叫了。   三百只麻雀同时阵亡了。   在沉默中,蓝晓玲第一个开口,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我胃不舒服,去不了了,你们去吧。”   陈亦辞担忧道:   “妈你还好吗,我这有胃药。”   蓝晓玲恹恹道:“还好,没到发作时间呢,后天才开始痛。”   陈亦辞:……   他扶额,下了命令:   “都去,必须去。”   “我不在家你们吃什么?”   就刚才,要不是他在锅边蹲守着指导,别说菜能不能吃了,估计得用上灭火器来灭火。   让这几人做饭,等他回来,估计房子都给烧没了。   爷爷捋了捋胡须,收回刚才怼到儿子身上的拐杖,悠长道:   “我想吃泡面了,家里还有两包红烧牛肉面和一包泡椒的。”   “我要红烧。”   “我要泡椒。”   蓝晓玲和陈为止两个最嫌弃泡面的抢答。   陈亦辞:……   陈亦辞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不容商榷道:   “必、须、去。”   他端起菜,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不然我就不给你们做饭”扬长而去。   剩下几人哀嚎。   等到吃饭时,几个人蔫答答的,像是被烤熟了的茄子。   几个茄子兴致缺缺,倒是粉丝看着一桌好菜惊叹。   会唱歌会跳舞,性格又平易近人,而且还会做饭。   这简直就是理想型。   陈亦辞耐心的回答着她们的问题:   “复出?什么叫复出?我不是明星啊。”   “再参加选秀吗,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家里的田没人种,而且家里没人做饭。”   “我家人做饭?不行,他们会把厨房炸掉。”   “谢谢你们喜欢,真的。”   ……   其中一个女孩小声开口:   “我现在在学吉他,就是因为那首小星星。”   陈亦辞惊讶看向他。   女孩看上去沉默寡言,说话声音很小:   “当时听了你的舞台,觉得很好听,也想自己弹唱创作,于是就去学了吉他。”   女孩儿语气带着些许失落:   “本来想再听你现场唱一遍,但是你后来退赛了,一直没有机会。”   她说完现场都沉默了。   陈亦辞是真的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真的有人喜欢自己的歌声,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歌声居然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撼动人去学一门乐器。   陈为止比陈亦辞更惊讶,筷子差点摔出去:   “他唱歌把你感动了?真的?不是……他唱歌的时候天花板的墙皮没有掉下来吗呜呜呜——!”   陈亦辞面无表情把一个鸡腿塞到他哥嘴里:   “吃饭。”   女孩说完后,一直热闹的饭桌上陷入了沉默。   另一个女孩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也一直希望再听你唱一遍。”   “小星星”唯一的一遍live就是在初赛,后来无论粉丝怎么要求,陈亦辞都没开口唱过。   再后来没多久,陈亦辞就退赛了,这首歌也就只剩一个视频在网上保存流传。   陈亦辞沉默。   他没想过这首歌的力量这么大,他也很愿意唱,但是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说实话:   “这首歌真的是我无意中跑调跑出这种效果的。”   他顿了顿,面对粉丝期待的眼神实在无法说出辜负的话:   “你们如果要听的话,我也可以再唱一遍。”   “但我也只唱过一遍,如果现在再唱一遍,大概率唱不出第一遍的效果,甚至可能跑得很难听,你们还要听吗?”   家里的人惊恐的看着粉丝,摇头暗示她们。   然而粉丝坚定的点了点头,能亲耳听到哥哥live现场已经让她们神志不清,哪儿听得进陈亦辞的一大篇“唱前忠告”:   “听听听,只要你唱的都好听!”   陈为止喃喃的堵上耳朵,筷子掉了一只:   “no,no,不……救命,啊救命!”   他妈面色发苦,找借口道:   “在吃饭呢,要不先专心吃饭,吃完了再唱吧。”   粉丝纷纷放下筷子,统一用行动表示“饭算什么,歌就是山珍海味。”   爷爷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拽了拽他建筑师儿子:   “你看这天花板皮,牢吗,不会轻易掉下来吧?”   当时不在现场,没听到陈亦辞惊为天人唱“青藏高原”的陈父疑惑抬头:   “还行,挺牢的。”   陈亦辞叹了口气,扫了众多粉丝一眼。   这些粉丝里,有正在上学的,也有已经工作的,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即将脱粉。   在听完他唱歌之后。   在这之前要让他唱歌他还真没什么心理压力,但是面对着粉丝期盼的眼神,他生出了不能让粉丝失望的冲动。   然而有冲动却无能为力。   他默默的垂下眼。   尽力就好。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不敢看那个学吉他女孩的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   与此同时,   陈为止捂紧了耳朵;   蓝晓玲紧张的看着儿子;   爷爷拄起拐杖端起饭打算到外面吃。   粉丝眼神期待,看着陈亦辞。   陈亦辞眼一闭,心一横,唱出了声,一阵歌声轻轻的落下。   陈为止捂着耳朵的手一松。   蓝晓玲紧张的神色掺杂了一丝震惊。   爷爷往外走的脚步一滞。   粉丝眼眶湿润。   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歌声从陈亦辞嘴里唱了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带着沙哑的独特声线,低音轻唱的歌声,仿若让人梦回初赛时,那个站在台上的干净男生。   雪白的冰粒窸窸窣窣,遮住人眼眸。   屋里人惊讶的目光全都投向了窗外。   在阳光中,雪粒和冰粒映射着耀眼的阳光,缓缓落下。   雪白和橘黄色映衬成了这首歌最独特的自然大舞台。   雪粒和阳光融合,落下为这首歌伴奏。   一曲完毕,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因为这首歌的悦耳,更因为窗外的奇观风景。   不自觉的,在场的粉丝眼睛湿润,甚至有人开始悄悄抹泪:   “好好听呜呜呜。”   “天哪我要哭死了。”   “真的好听。”   而家人们也眼眶泛红,在被歌曲感动之余,纷纷又用眼神询问陈亦辞。   陈亦辞比他们更惊讶。   怎么可能,他曾经私底下练习这首歌无数次,也曾经照着这首歌的简谱扒谱,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怎么可能能唱出和原来一模一样的效果,每一个字的调都完美无误。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猛然一转头,看向窗外。   在漫天飞雪里,穿着白袍的男人仰头,阳光洒在他侧脸,勾勒出精致的下颌线。   他随手慵懒的转动着手中的长笛,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微微侧过脸。   两人对上目光。   透过漫天冰粒,左逐轻轻开口,面色平静的朝着陈亦辞轻声说了两个字。   风雪太大隔得太远,陈亦辞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   但是他看出了对方的口型,他说的是:   “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2章合1,才写完,发晚了QAQ   ————   感谢在2021-08-08 22:42:16~2021-08-10 00: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大一朵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7662717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的M 10瓶;1958464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陈亦辞愣在原地, 等他缓过神来,原地已经没有人影了。   他慌忙追出去,转了一圈没看见人,突然想到什么, 抬眼一望。   果不其然, 熟悉的屋檐上坐着熟悉的人影。   左逐坐在屋檐上,指尖弹奏着古琴, 叮咚悠远的琴音从他指上传出来, 像是林间穿梭的清风。   陈亦辞看到人后, 刚准备迈步从楼梯上屋顶, 没走两步被追出来的粉丝堵了个正着。   女生纷纷拿着手机和相机, 把人围在中间。   陈亦辞局促的看了左逐一眼。   悦耳的琴音不受影响的流淌, 流畅而轻快。   陈亦辞收回目光, 有点小失落的接过女生手里的纸笔, 给她签了个名。   奶茶发色的女生举起手里的手机, 和陈亦辞合影, 贴近陈亦辞,比了个剪刀手, 想了想觉得不行, 伸出手比了颗心。   陈亦辞配合的朝着镜头微笑。   头一次见到这么平易近人的正主,粉丝们纷纷把陈亦辞围在中间, 让他完全没有脱身的机会。   奶茶发色的女生歪了歪头,开始修图。   随着她歪头, 头上的发绳顺着丝滑的头发滑下来,落到了地上。   她浑然未觉,注意力都在手机上。   陈亦辞低头,在地上发现了发绳, 替她捡起来递给她:   “给你,掉了。”   女生一愣,刚想接过来,突然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她不自然的低头,使了个小心思,故意装出自然的模样,手偏离了个角度,原先可以直接拿到橡皮筋的手歪了歪,不小心就要碰上陈亦辞的手。   陈亦辞右手还给女生签着名,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左手上。   女生心扑通直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就在马上要触到肌肤的那一霎——   轰隆一声巨响。   陈亦辞惊讶的看向天空。   周围的女生纷纷抱着头护住自己,哀嚎道:   “怎么突然下雨了!”   “刚不还好好晴天吗?”“……”   陈亦辞伸出的左手缩了回来,和女生的右手擦着过去,招呼着众人:   “你们赶紧进屋避雨。”   女生不自然的缩回手,看向陈亦辞,却发现陈亦辞没看他,而是仰着头,看向屋顶。   淅淅沥沥的细雨打在左逐身上,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指尖的旋律波澜不惊,不受影响。   陈亦辞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学弹吉他的女生想叫陈亦辞上去避雨,看到陈亦辞嘴角上扬。   她觉得奇怪,好奇的抬眼顺着他的目光望上去。   一个男人坐在屋檐上弹着琴。   女生若有所思收回目光,深深看了陈亦辞一眼,制止了想要叫陈亦辞避雨的同伴,回屋躲雨去了。   没过多会儿雨就停了。   因为路远,再待下去天也黑了,粉丝团也多做停留,把带来的小礼物交给陈亦辞后,纷纷不舍告辞离开了。   陈亦辞一个个把拆礼物拆开,在最上面的都是些小熊或者小卡片,以及信件。   他逐字逐句把信件和小卡片读完,然后小心的折叠好,压到了存钱罐的下面。   当他拆到最后一个时,发现里面是个沉甸甸的手机。   陈亦辞有些吃惊,拿起手机,发现下面还有封信件。   里面详细说明了智能机的使用方法,以及粉丝送手机的目的。   陈亦辞之前就是吃了没智能机的亏,揣着个只能拨打电话的诺基亚,和外界基本0联系。   陈亦辞自己对外界信息倒是没什么需求,毕竟自己一个人在村里待了十多年,也没有太多用到智能机的地方。   但是架不住粉丝担心,还特地备注了微博的安装和注册账号的方法。   陈亦辞觉得有些贵,收受不起,拿起想给人还回去,结果刚一拿起底下就落出来一张字条。   “手机是捡的,没花钱。”   陈亦辞:……   他无奈的收下,决定先攒攒钱,等攒够了再把买手机的钱还给粉丝。   他开机后,正打算按照操作提示注册微博,他哥走到他身边,看着陈亦辞费劲巴拉的操作,嫌弃:   “我来。”   陈为止实在看不过去,拿过手机灵巧的连着点击界面,不到三分钟,陈为止把手机递给陈亦辞。   “喏。”   陈亦辞好奇的看着花里胡哨的界面,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精修过的照片。   陈亦辞好奇道:“这是什么?”   来这个世界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的陈为止,给在智能机时代住了20年的陈亦辞科普:   “这是你的超话,就是你粉丝的聚集地,会发你平日的动态、照片、短视频和行程。”   陈亦辞抬头:“我的行程?”   陈为止点头:   “明星嘛,今天从广播电视台坐飞机到剧组拍节目,明天再坐飞机出国参加会展,这之类的。”   他想了想,哦了声:“你的行程,应该是你从家里走到田里,再从田里走到鸡舍里。”   陈为止:……   他怀疑的看着精通饭圈文化的他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曾经偷偷拿着陈亦辞存钱罐里的钱出去上网的陈为止:……   他大迈步离开,告辞逃窜:   “困了,我先睡了。”   等人走后,陈亦辞认认真真研究起自己的超话界面。   超话里帖子很多,各种照片视频和隔空表白,还有些自己看不懂的词汇,什么反黑站、资源博……   突然,他看到一条标注着hot的帖子。   帖子是一段视频,里面发了一长段真情实感的小作文。   概括来说,就是今天听到了辞辞唱歌,很感动。   文中用一大篇文字叙述了辞辞唱歌时下雪的场景,如梦如幻,还附带上了视频。   【哇,好漂亮的雪景,要不是真的有视频我还以为是编造的呢。】   【nice,阳光和雪景映衬,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景象。】   【绝绝子,真的,我也在场,当时下雪的时候我们都惊了。】   博主小姐姐在下面回复道:   “我们当时也难以置信,感觉辞辞家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不光下雪了,还下太阳雨。”   “特别是下雨,我们在门口站着找辞辞拍照的时候,猝不及防响起响雷,然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他家真的还挺好玩的。”   “不过还是不要去过多去打扰人家生活啦,姐妹们,大家的心意辞辞已经收到了。”   “等等,这个视频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那是衣服吧,好像是个人。”   “啊,那是出现在蒋导视频里的那个男人,但是我们离他最近的距离,就是我们站在屋檐下看着他在屋檐下弹琴。”   “有几个姐妹就是冲着他去的,但是到那儿之后完全不敢说话,那人给人的感觉真的很难描述,气质出尘,像是不属于这里。”   “一看就很不好说话,对视一眼就会被吓到那种。”   “是的呜呜呜,没看到他之前:哥哥我可以,看到他之后:哥哥我怂了。”   陈亦辞笑了笑。   他点开视频,听到自己的歌声从视频里传出来,视频照的是窗外的雪景。   他眼睛贴近手机屏幕,找了很久,终于在漫天雪景里找到了人。   左逐白色的衣服和背景融为一体,视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还是能看到他吹着横笛的朦胧轮廓。   就在陈亦辞一曲唱完后,那支横笛也放了下来,视频里的人缓缓转过头,对上屏幕外陈亦辞的视线。   对上视线的片刻,那方屏幕仿佛瞬间消失。   陈亦辞一愣,那句“好听”横亘在脑海里,仿佛弹幕无限循环着播放。   他摇了摇头,把这句话赶出脑海。   又想了想,退出超话界面,又请教他哥加上了自己的tag,打了段文字发微博到超话里:   “谢谢大家的礼物,已经收到了。”   他点了发送,想了想又觉得不行,删了发道:   “谢谢大家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爱心][爱心]。”   然后退回界面,翻着超话。   有个叫‘辞辞什么时候用智能机’的用户发了条微博:   【不求辞辞发九宫格,也不求十二宫格,只求辞辞注册个微博吧。】   底下十几条回复:   【我只求他如你的ID一般,能用上智能机。】   【九宫格……不敢想,一宫格对我来说都是奢望。】   【他估计连九宫格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   陈亦辞沉思了片刻。   他确实不明白。   他笃笃笃又跑到正在洗碗的陈为止身边:   “九宫格是什么?”   陈为止被窜出来的他吓了一跳:   “就是自拍,照相,发多少张照片就是几宫格。”   陈亦辞哦了声,回去了。   他在之前那条微博后,又新照了几张照片发上去,凑够了九张发微博:   【九宫格[爱心]。】   发完了他就放下了手机,准备去找左逐,然而原先在屋檐上的人此刻不知道去哪儿了。   索性家里的家务都被他分摊给他哥做了,他撑着下巴坐在屋檐上,等左逐回来。   桌上摆着一架琴,一支长笛,和一盘黑白棋。   长笛和琴他都看到过,所以注意力都到了围棋棋盘上。   棋盘上黑白纵横交错,杀机密布,但陈亦辞没下过围棋,也看不懂。   他无聊的拿起一枚黑棋在手里把玩,找了个空隙,把黑棋随便放到了空隙里。   无聊的看了一会,准备把黑棋抠出来。   人家下得精妙的一盘棋,他别给人捣乱了。   就在他刚拿起黑棋的一瞬,一只手按住了他手腕,强大的力道迫使他手拐了个弯。   清脆的黑子和棋盘相碰的咔嚓声。   黑子又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骨节分明的手,从他背后环绕过来,执着白棋,落到了棋盘上。   温热的呼吸靠近,陈亦辞有些心慌,不敢转头:   “你去哪了?”   左逐没答话,绕过他,长袖纷飞,落了座,平静道:   “继续。”   陈亦辞低头看棋盘。   下棋?   下围棋?   刚才自己随手下的黑子原封不动在棋盘上,左逐又下了一枚白子。   接下来该自己下。   但问题是,他不会啊。   陈亦辞挠挠头:   “我随便放的子。”   左逐喝了一口茶,垂眸看着茶叶:   “凭直觉下就行。”   陈亦辞:……   下棋凭直觉下,您还真是说得出口。   他拿起黑棋,也不懂到底该下哪儿,索性找了个空口堵上。   陈亦辞落下子开口,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那个,今天谢谢你。”   今天要不是有左逐出来挽救唱跑调的自己,他粉丝估计连夜扛着火车跑路了。   在看到左逐在窗外那会,他就猜到了是他。   后来看视频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左逐跟着他落子,面色没有波澜,没有否认:   “不用。”   陈亦辞撑着下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无法想象如果今天下午自己唱跑调了,会是什么情况。   “我以为我对我唱歌跑调不在意,结果实际唱的的时候还是会很紧张。”   他之前喂鸭喂鸡的时候,从没担心自己唱不好过,甚至在台上面对着众多人唱歌,都没有胆怯过。   陈亦辞落下一子,若有所思道:   “原来我也会怕唱得不好听。”   素白的手指落下一子,左逐平静道:   “你不是怕唱的不好听。”   “你是怕别人失望。”   陈亦辞执着黑棋的手顿在半空。   “你要承受她们的期待,对你来说太了。”   左逐抬起头,冷静的对上陈亦辞的目光:   “所以你恐惧。”   陈亦辞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被左逐把内心剥离得太透彻,不知道说什么。   他确实没承受过这种喜欢。   偶像对他来说太遥远,喜欢他的粉丝不远千里过来,还有人因为他去学了乐器,甚至还有几万人的超话。   他人生前二十年都自己活得随性洒脱,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爱自己。   他受宠若惊,但也很不习惯。   而且,内心最本质的恐惧,是害怕粉丝只喜欢自己唱歌好听,跳舞可爱。   当戳破了表面的假象后,空荡荡的喜欢将不复存在。   陈亦辞心不在焉的把一颗棋子随手下在角落:   “是的,偶像能带给人很大的力量,但是我不行。”   陈亦辞想,左逐说的是对的:   “她们喜欢我,但我怕辜负她们。”   左逐目光落到棋盘一角,随手下了颗白子,纠正道:   “那不叫喜欢,那叫期待。”   陈亦辞抬起头,望着左逐。   左逐平静看着陈亦辞,同时轻轻落子,发出清脆的落子声:   “完全不了解你的人,谈不上喜欢你。”   “她们只是期待你能是她们想象中的样子,仅此而已。”   陈亦辞感受到手中黑子的凉意。   他摩挲着黑棋垂下眸子想,左逐说的是对的,但是这样的说法太冷静了。   他抬眼看向左逐。   一身白衣的人脸上和往常一样,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左逐坐在陈亦辞面前,两个人隔着一张棋桌的距离,但陈亦辞却觉得很远。   他想,那自己了解左逐吗,了解他的过分冷静吗?   粉丝对自己的感情如果是期待,那子民对神明就是信仰。   神明承受了万人把他奉为信仰,那强大的神明会不会也有一点,仅为自己知道的恐惧呢?   或许偶像和神明,也并没有多大区别。   陈亦辞垂眸,把玩着棋子,把棋子放回了棋盘,搅着棋子玩。   左逐抬眼看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棋盘。   被提醒的陈亦辞哦了声,如梦初醒般从棋盘里拿了颗黑棋,堵住了白棋的一端。   陈亦辞看着棋盘,心绪飘忽,下得混混沌沌。   棋盘上渐渐被黑白子填满,陈亦辞拿起黑子,随手放在一个角落。   左逐看了棋盘一眼,把最后一颗棋子下到了右下方,开口道:   “你赢了。”   左逐手从棋盘上收回来,看向陈亦辞。   陈亦辞哦了声,下意识去收棋盘,收到一半猛然抬头,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谁赢了?”   左逐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陈亦辞震惊到:   “你说我赢了?不可能!”   他转头想分析棋盘,低下头想起自己看不懂。   他立马从兜里掏出刚到手的手机:“你等等。”   左逐调试着琴弦,很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亦辞拿起手机对着棋盘就是一阵猛拍:   “你肯定骗我。”   他要拿下去让他哥分析下。   左逐不置可否,看着他蹦蹦跳跳的离去后,这才开始收拾棋盘。   陈亦辞蹦下楼梯,拿着照片,给他哥看:   “哥,你看看,这局围棋谁赢了?”   陈为止嘴里嚼着陈亦辞晾的黄瓜干:“我看看。”   陈为止拿着手机上的照片,摇着头分析棋盘,沉思了半天开口。   “这是个啥啊……”   陈亦辞急忙道:“这是围棋啊。”   陈为止近看远看,参照了古今中外的围棋一百零八式,也没看出这是哪门子走法。   别说围棋了,连五子棋也不是这么走的。   他暂时接受了陈亦辞口中的“围棋”说法,委婉道:   “那……这黑棋下得真烂啊。”   陈亦辞狠狠肯定他哥的看法:   “是的!哥,那你看看白棋,白棋下得好,是不是白棋赢了?”   陈为止皱着眉头,自己下棋都没看这盘棋来得费劲,他歪着脑袋,深思熟虑后开口:   “白棋……和黑棋烂的不分伯仲。”   陈亦辞惊讶道:   “怎么可能,你好好看看,白棋下得很好。”   虽然不清楚左逐到底会不会下围棋,但是陈亦辞就是莫名相信左逐。   而且看左逐执子熟稔的姿态,和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像是不会下的样子。   陈亦辞心急的凑了个脑袋上去,和他哥一起研究。   他哥围棋下得也算万里挑一,但实在是看不出这白棋下的玄妙之处在哪。   他放弃了,摇了摇头,咬了口黄瓜,正欲开口给陈亦辞说明:   “你看白棋毫无章法,往下走——”   话还没说话,手里的手机突然落了空。   陈为止讶然的看着抢回手机的他弟:   “怎么了?”   陈亦辞把手机捂在胸口,惊慌的眨了眨眼:   “没事了,你不用看了。”   陈为止:?   他莫名其妙,伸出手想要拿手机:“你怎么了,我还没给你讲完呢。”   陈亦辞往后退了两步,像惊慌的小鹿般摇摇头:   “不用看了,我困了,我,我去睡了。”   说完大踏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独自一人叼着干黄瓜的陈为止:……   莫名其妙。   陈亦辞走到房间,打开慌乱中熄灭的屏幕,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被拍下来的棋局。   棋局上黑棋兵荒马乱,左一个右一个。   白棋也下得毫无章法。   陈亦辞不懂围棋,但是他看明白了棋局。   白棋横亘之下,在最顶端斜着下了几个字。   接着歪歪斜斜的一长横摆了一排,中间有几个空被黑棋堵上了,所以不太好认,但仔细观察,能看出是一横。   再往下是一撇一竖,在一瞥一竖左右两侧点了几个字。   陈亦辞捧着手机,把手机捂在胸口,白子的轮廓清晰浮现在他脑海。   那是个歪歪斜斜的亦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2。   ————————   感谢在2021-08-10 00:37:12~2021-08-10 16:3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16401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一家人出行的那天天气晴朗, 万里无云。   虽然得知左逐也会一起后,一家人兴奋的心情打了些许折扣,但总归还是很兴奋。   既然是带左逐散心,陈亦辞索性带着一家人去湖边走走。   今天是周末, 公园湖边人很多, 人挤人挤人。   陈为止在公园边看大爷蘸毛笔在地上写字,看了会, 蘸了蘸大爷壶里的水, 用手指在大爷字旁龙飞凤舞。   大爷盯着他的字看了半晌, 没到两分钟, 两人攀谈起书法来。   他爷爷跑到广场中央去看广场舞去了。   他爸被他妈逮着去放风筝去了。   ……   到最后庞大的队伍走得只剩左逐和陈亦辞两个人。   陈亦辞走在左逐后面, 眼下挂着不轻不重的黑眼圈。   左逐轻轻转头, 注意到他的眼眶:   “没睡好?”   陈亦辞像是心虚一般, 赶紧否认:   “没有没有, 睡得很好。”   左逐看他一眼, 没说什么移开了目光。   这一眼看得陈亦辞心猿意马, 低头走路。   他心中猜测纷纷。   他不会看出自己已经看出来那个字了吧?   自己刚刚否认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也被他识破了吗?   他那么聪明,肯定看出来了。   那自己是诚实相告呢, 还是继续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   思绪像是毛线球一般乱, 他甩了甩脑袋,心道不就是一个字吗, 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指不定就是左逐随手摆的呢,自己非得大动干戈。   ……   他低着头, 往人群里钻,沉浸在一片乱麻里。   突然,他走着走着额心撞到了一片冰凉中。   他被撞得一激灵,抬起头。   自己面前的是一棵参天大树, 他刚才如果没被拦住,继续往前走,就会撞到树上。   左逐收回冰凉的手。   冰凉的体温仿佛有了温度,被左逐触碰到的额头滚滚发烫。   陈亦辞慌乱的避开大树,刚想说对不起,结果出口却成了:   “棋——”   他说到一半,连忙捂住嘴,硬生生拐了个弯:   “其,其实我今天眼神不好。”   左逐:……   左逐看了他两秒,没说什么。   看到左逐走远,陈亦辞才松了口气。   吓死个人。   还是先别想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再撞几棵树。   湖边的景色很不错,今天太阳不是很大,湖边风也大,凉快。   湖边不乏拍照的人,有一家子来的,也有闺蜜姐妹,还有小情侣。   两人正在湖边坐着,突然跑来一个烫着青棕色头发的女生,对陈亦辞笑:   “能麻烦你帮我们拍个照吗?”   陈亦辞噢了声,接过手机给她和她闺蜜拍照。   两人关系很好,拍照姿势熟练,看起来活力十足,青春洋溢。   陈亦辞拍完后,对着女生笑了笑,礼貌的把手机递出去。   陈亦辞一笑起来像是小太阳,眼角带着暖意,阳光洒在他眼角,整个人蕴热体贴。   女生接过手机时愣了愣,眨了眨眼,紧张的做了个决定。   她小声问道:   “我能,加你个微信吗,或者要个你电话。”   陈亦辞一愣。   他如实相告:“微信,对不起啊,我没注册,电话号背不住。”   妹子:……   拒绝人的套路能稍微走心一点吗?都21世纪了。   妹子在心中吐槽:   你怎么不说没有智能机呢?   陈亦辞确实还没来得及注册微信,那天注册完微博就把手机扔一边了,他很走心道:   “不好意思,我之前都不用智能机。”   女生:……   女生和她闺蜜对视一眼。   “撤?”   闺蜜缓缓摇头。   不行。   难得遇上好看的,也许是真没微信号呢。   女生:……   陈亦辞看两人在他面前僵持半天也不打算离开,反而转身不知道在干嘛。   他手里还拿着女生的手机,正打算开口说要不我现在注册一个时,女生转过头来。   只见女生伸出手,嘴里道谢道:   “谢谢啊。”   陈亦辞噢了声,递出手机。   一只手伸了出来,拿走陈亦辞手里的手机。   左逐拎着手机一角,面色平静递给女生。   突然被夺走手机,没明白发生什么的陈亦辞,疑惑的看着左逐。   左逐在湖边吹风吹得好好的,两耳不闻湖外事的模样,怎么突然转过来了。   女生脸上表情愣了愣,也被猝不及防的意外愣到了。   她下意识攥紧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没有去接手机。   左逐语气平静,但陈亦辞从中听出了一丝罕见的不耐:   “你的手机。”   女生叹了口气,只能打消心思,接过了手机,朝陈亦辞看了眼,和闺蜜离开了。   陈亦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道好怪的两个人。   说到手机倒是提醒了他,他拿出手机点开微博,被微博上的99+消息轰炸。   全是评论那条九宫格自拍的。   热赞是那个叫“辞辞什么时候用智能机”的女生。   “艹艹艹,有生之年啊!我的ID成真了?”   底下的评论区:   “啊啊啊啊啊是辞辞!辞辞终于用上智能机了,村通网!”   “这条微博具有划时代的意义1551”   “我没看错吧,宝第一次营业就发了九宫格?”   “哥哥好好看,有新壁纸了。”   “老公好好看,有新桌面了。”   “老婆好好看,有新素材了。”   “卑微祈求,能再发个12宫格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1。”   “臣附议+10086。”   ……   陈亦辞也不知道粉丝是最贪心的群体,本着能满足就满足的原则,举起自拍拍了几张。   但拍到后面发现拍来拍去都差不多,他勉强又拍了几张。   拍完自己后,他举着手机,装作在自拍的模样,小心翼翼朝左逐身边挪了挪。   左逐闭着眼睛,坐在湖边。   这个人坐着就是一幅山水画,把周围燥热的天气都带得凉爽了许多。   周围好几个小姑娘偷偷对着他拍照。   陈亦辞悄悄按下快门,像是做贼一样,把左逐的侧影留在了自己手机上。   拍完后他又安慰自己,周围女生也拍着呢,自己和她们也没什么两样,用不着心虚。   等他拍完左逐后,才登上微博去发12宫格。   就在他冥思苦想选最后一张照片时,他哥远远对着他挥手:   “辞辞!辞辞!”   陈亦辞手一抖,转头去看岸边,急忙按屏幕。   屏幕上两张他要选择的自拍和给左逐照的照片紧紧挨着。   他点完后看都没看,径直点了发送,揣上手机就朝他哥走去。   他哥手里拿了一大堆圈:   “快快快,帮我套个圈,我想要那个娃娃 ,最大的那个!”   陈亦辞被塞一大堆圈,莫名其妙被推到了熙熙攘攘人群中央。   套圈游戏一直是公园里的必备娱乐项目,家长带着孩子,女朋友带着男朋友,爷爷奶奶带着孩子,以及陈亦辞带着他哥。   他哥指着最大的玩偶,坚定道:   “十环,只要十环就能中那个大熊!”   陈亦辞:……   他面无表情看着他哥:   “我看你长得像大熊。”   陈为止对着他弟,双手合十。   陈亦辞叹了口气,拗不过他哥,决定投一个试试。   人站着的地方离圈圈看着不远,但实则一投出去就歪的不行。   也是个看起来简单但实则很难的游戏,不然也不会吸引这么多人,但吸引过来的人无一不是拿着个五毛的小礼物回家。   陈亦辞扔出去了十个圈,中了七个。   他准头还算不错,但是离十环的大熊还差得远。   陈为止扔十个中一两个,看着这准头觉得离胜利不远了,他给他弟加油打气道:   “快了快了。”   事实证明,大熊不是那么好抱走的。   陈亦辞又连着扔了好几个十环,但每次都只能中七八个。   最后一次,陈亦辞拿着十个圈,对着他弟晃了晃圈:   “最后一次,再扔不到就回家。”   玩到现在天色已经黑了,地上的圈也看不太清楚,再扔下去准头会越来越小。   陈亦辞眯了眯眼睛,手里拿着圈。   陈为止也紧张的看着远处的圈,眯起了眼睛:   “我觉得悬,你能看清要套的玩具在哪儿吗,黑黢黢的。”   陈亦辞也看不太清。   他深吸了口气,恍如参加比赛一样,严肃认真的支棱起手腕,就在他瞎对准一个小玩具,赌赌运气准备扔出去的那千分之一秒,感到手腕被人攥住。   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迫使他手腕偏离了个小小的角度。   红色的圈不偏不倚,落到了旁边的小玩具上。   他旁边的陈为止露出了惊诧的眼神,但目光是落在了陈亦辞背后的男人身上。   陈亦辞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圈是怎么扔出去的,只记得身后的竹叶清香。   他浑浑噩噩拿起第二个圈,下意识想扔出去,手腕又传来凉意。   扔到后来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扔完的了。   到最后店老板把大熊玩偶抱给陈亦辞。   陈亦辞心不在焉的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品递给他哥。   陈为止:……   手里的熊,不是熊,是烫手山芋。   他哥抱着熊,看着走在一起的两人,透过熊打量两人,眼神复杂。   一家子一天都玩得很累,到了晚上才回家。   回家后,陈亦辞看着屋顶。   左逐依然独占着屋檐,在屋顶一坐就是一晚上。   每天陈亦辞都要上去陪他坐一会。   陈亦辞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上去了。   他心乱着上了床,点开微博,看了眼评论。   越看他眉头越紧皱,察觉到不对的他立马坐了起来,赶紧点到自己原博。   原博里前11张都是自己的自拍,但是最后一张,是左逐的侧脸。   评论区议论纷纷:   “等等,最后一张是谁?”   “管他是谁,也是可以叫老公的程度,吸。”   “好帅,会不会是老公的老公?”   “?”   “??”   “???”   “人都只有一张侧颜你们就开始磕cp了,醒醒!”   “是啊,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乱磕多不好,我站辞辞受。”   “说真的很好磕啊,让辞辞发自己的照片结果夹带私货。”   “这要是放明星里和直接官宣有什么区别啊,也亏得我家辞辞糊(bushi)。”   “而且有没有发现个细节,这张照片是偷拍,可以看出隔得很远,而且照片有点晃。”   “!”   “!!暗恋和偷拍最搭了。”   “kswl”   陈亦辞心惊肉跳翻着评论,越看脸越红,赶紧在评论区解释道:   “我点错了,不好意思,这是要发的图。[图片]。”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评论区淹没在了一片混乱中。   “心虚了。”   “心虚了+1”   “心虚了+10086”   “能要个正脸吗?”   “……楼上别破坏队形。”   陈亦辞耐心的想了一下,如实回答那位要正脸的粉丝:   “没有正脸照。”   评论区沉默两秒后。   “还真的回复了,你也太宠粉了吧?”   “我来提个问,能回复我吗,老公今天干嘛了?”   “等等,没有正脸照,那真的证实了是偷拍啊呜呜呜呜!”   “kswlkswl”   陈亦辞红着脸翻完评论,回复提问的   “在公园玩,另外,不要乱叫老公。”   评论区笑成一团:   “老公好认真好可爱的语气哦。”   “好的老公。”   “明白了老公。”   “老公什么时候开个直播呀?”   “直播直播,播了就不叫了。”   “带上另一个老公行吗……”   “要不现在唱首歌吧,想听小星星呜呜。”   陈亦辞禁不住这群粉丝瞎闹,关了手机。   他趴在床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点开手机,点击录音,对着手机哼了一段旋律。   唱完后,他若有所思的一遍遍播放着歌曲。   他眨了眨眼,骨碌碌滚下床,打开门,在沙发上找到啃胡萝卜的陈为止。   他正襟危坐,严肃坐下。   他哥挑了挑眉,看到他弟的表情下意识觉得危险:   “干嘛?”   陈亦辞开口:   “帮我个忙呗。”   他哥反应很快,接上:   “你先说什么忙?”   陈亦辞开口:“我是不是下午给你套中一个洋娃娃。”   陈为止一脸我不会被坑的模样:   “不,那是左逐套的。”   陈亦辞面无表情盯着他哥。   他哥沉默两秒,投降:   “什么忙?”   算了,他惹得起陈亦辞惹不起左逐。   陈亦辞殷切的看着他哥:   “你听我唱首歌呗。”   他哥二话不说窜起身,被陈亦辞一把扯住步子。   他哥哀嚎: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敢唱我也不敢听啊。”   至今还能回想起当时被陈亦辞歌声伤害过的脆弱心灵。   陈亦辞殷切看着他哥:“就两句,我之前那遍不是唱的挺好吗?”   陈为止已经自动把那次归结为意外了,他叹口气,坐得离他弟远了一点:   “你唱,就两句。”   陈亦辞在脑海中随口想了首歌,哼了两句,哼完问他哥:   “能听出是什么歌吗?”   他哥没有迟疑开口,准确报出了歌名。   陈亦辞又哼了两句,看向他哥。   他哥歪了歪身子,从逃走的姿态转变成了面对着陈亦辞,报出歌名,面露疑惑。   陈亦辞又哼了几首,陈为止表情越来越惊讶。   等到陈亦辞唱完后,陈为止若有所思:“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跑调的?”   他是见识过陈亦辞歌声的威力的,一个字都没调上就算了,还杀伤力巨大。   而面前的人,唱得不算多好听,但是至少不跑调了。   陈亦辞如实道:   “好像是……越来越好。”   陈为止:……   他忽略如同自夸一般的话:“也就是说,你不是突然一下子唱好听的?”   陈亦辞点点头。   是的,他是逐渐变好听的。   之前他唱跑调,逐渐的开始跑得不是那么厉害,到刚才,他在自己房间里听自己录下来的歌声,发现根本就不跑了。   匪夷所思。   当时他唱歌唱出那首小星星就觉得不太对,后来问系统系统也没有答复,只说可能是意外。   他问他哥道:   “你知道原因吗?”   他哥下意识思索道:“胶囊……不对啊,那玩意对你没用。”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性了。”   陈为止面色复杂的看向他弟,吐出了和陈亦辞心里猜测吻合的一个答案:   “那可能和神明有关。”   陈亦辞心里一沉:“具体呢?”   陈为止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神明创造世界,也拥有至高无上的天赋,但具体怎么灵活调动,我不太清楚。”   陈亦辞垂下眼出神。   有没有可能是——   他哥看着出神的弟弟,突然开口:   “无论怎么样,你最好离左逐远一点。”   他哥皱了皱眉,担忧。   他知道他弟一直和左逐走得近,而且两个人之间关系越来越难以琢磨。   这不一定是件好事,特别是对于完全没有天赋的陈亦辞来说。   陈为止若有若无给他敲了个警钟:   “那可是神明啊。”   危险的存在。   陈亦辞却像是失了魂一般,完全没听到他的话,摆了摆手走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16:36:20~2021-08-11 23:2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88517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深就是深深、樱 10瓶;浨浨、41885170 5瓶;19584649、六竹 2瓶;花朝、木夏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陈亦辞和他哥分开后, 回屋躺上床,想了想,翻身起床,从纸箱里拖出自己之前买的书。   一大箱专业书籍, 他当时买了翻了几页就没动过了, 放到现在已经落了灰。   拍了拍上面的灰,露出《简谱入门》几个大字。   正当他翻开两页准备开始看时, 脑海中传出系统的声音:   “预计半小时后穿书, 请做好准备。”   听到声音后, 陈亦辞把乐谱珍视的放到了枕头底下, 躺上床躺好。   没过多会, 他就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   等到再次睁眼, 入目的是冰天雪地。   大殿里只有老者在自己和自己博弈, 见到陈亦辞微微点了个头。   黑白纵横的棋局, 旁边摆了一壶热茶, 但却有两个杯子。   老者朝一个杯子微微点头, 只见一阵清风吹过,杯子缓缓移到了陈亦辞面前。   陈亦辞:……   他道了声谢, 端起茶杯捧在手里, 眼睛盯着白色的棋子:   “您在这儿多久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   “左逐在这多久,我就多久, 大概也有几万年了。”   老者是陪伴左逐时间最长的人,从最开始出生, 到这个世界的建立,都经过了他的见证。   陈亦辞摩挲着杯缘的花纹,缓缓开口:   “上次世界结冰后,左逐让我割了他的血, 灌溉到云纹里,世界重获了生机。”   老者下棋的手一顿,沉默两秒后才把棋子放在棋盘上。   陈亦辞盯紧老者的双眸,手里的茶叶被风吹开,露出茶面: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以神明的血液在供应吗?”   左逐遍布伤口的手臂,一条条的疤痕。   他来世界里时间也不算短,世界里狂风暴雨的时间时常有之,但时间冻结却只有那一次。   如果单单只是时间冻结需要血液解冻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伤口。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神明情绪严重时,也放了血。   也就是说,他所见到的狂风暴雨停歇背后,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左逐用自己的血液在控制。   老者喝了口茶,吹散了茶叶:   “几万年来,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不受神明情绪控制的人。”   他捧着茶,微微眯起眼,遥想道:   “他小时候,每天遭受雷击奄奄一息,又活过来,那时候他弱小可怜,毫无反抗之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么孤零零的长大,到了现在,他越来越强大,世界毁灭和建立都在他一念之间,但他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直到你出现。”   陈亦辞眨着眼,很难揣测定义当时左逐的心情,他平复了下心绪,才问起第二个问题:   “我其间不停的穿越,是不是会对我身体有损?”   老者点点头。   陈亦辞语气笃定:“所以,左逐像维护世界稳定一样,把血滴入了我身体里。”   之前老者和系统一直给他的感觉不对,两人都像是瞒着他同一件事。   直到昨天,他听了他哥的话后,才反应过来老者一直在问他身体好不好的缘由。   一瞬间仿佛打通任督二脉。   老者点了点头:“神明的血液能带给人庇佑。”   陈亦辞喃喃道:   “不止如此,血液里有神明的天赋吧。”   怪不得他唱歌和跳舞都感觉比以前顺畅了不少。   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神明一直在偷偷传递天赋给他。   老者默认点头,看到陈亦辞垂眸的表情,以为他是内疚,安慰他:   “你无需多想,左逐每次放血都一大碗,给你的最多不过每次几滴,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陈亦辞看着茶,目光落在散落的茶叶上。   老者摆了摆衣袖,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留下和陈为止一样的告诫:   “如果可以,还是离神明远一点,虽说你免疫神明的情绪,但你始终太脆弱,靠近神明对你来说太危险。”   陈亦辞缓缓放下茶,垂眸,伸出手,在散乱的棋盘上拿着黑子,一个子一个子的缓缓下。   等到茶凉后,陈亦辞落下最后一颗子,看着棋盘上歪歪扭扭的字,这才起身离去。   *   第二天清早,他揉揉眼,在屋里醒来。   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去种完地,给家里的鸡舍鸭舍喂完鸡鸭,又把早饭给大家做好,这才捧着一本《练声入门》在河边开腔。   他刚嚎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啊”出来。   路过扛着扁担的刘大爷笑呵呵经过他旁边:   “在嚎啥啊,不是不管用了吗?”   陈亦辞笑了下:“大爷,我没有在赶鸭子,我在练声。”   刘大爷噢了声。   之前陈亦辞帮他唱歌赶鸭子,后来唱歌稍微恢复正常点了后,歌声就对鸭群失去了震慑力。   他还以为陈亦辞又在尝试用歌声赶鸭子呢。   刘大爷怀疑的看向陈亦辞手里的书,嘴里却道:   “好好,你练着。”   陈亦辞习以为常掏出简谱。   今早路过村口几个大爷大妈,看傻子一般看着陈亦辞,有的好言相劝道“唱歌不适合你”“还是回去种田吧”。   陈亦辞没管。   陈亦辞翻出一首歌的简谱,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唱不好,于是揣上了准备回去请教他妈。   他妈最近正迷上了村里常备休闲活动。   吃完中午饭后,他在村口一张木桌子面前找到了他妈。   他妈甩出大小猴:   “王炸。”   蓝晓玲高兴的出完最后一张,洗牌正当看见陈亦辞在身后:   “怎么了辞辞?”   陈亦辞亮出简谱,真情实意道:   “妈,你教我唱歌呗。”   蓝晓玲洗的牌掉落在地上:……   外行人可能不知道,但蓝晓玲却明白,那天在粉丝面前的那首《小星星》绝不可能是陈亦辞能唱出来的。   除了左逐没有别人。   他妈看破不说破,看着两张简谱,瞥了儿子一眼:   “你想唱什么?”   陈亦辞指着两张谱子:   “这张是小星星的谱子,还有这张,难度好像比较高。”   另一张是在梦中,他第一次见到左逐,左逐口中的旋律。   他直觉这首歌很难唱,后来又求着左逐把简谱写下来,完了后一直被压在自己枕头底下。   蓝晓玲看着那张,看了会:“确实。”   她又掏出那张小星星的简谱,看了会发问:   “这是你写的?”   那天吃饭时,她听粉丝说这是陈亦辞编的曲,心下就觉得困惑。   但陈亦辞一口说是自己随手跑调跑着这样的。   她自己跑都跑不出这个效果。   陈亦辞盯着简谱看了好一会:   “不是。”   他原先以为是自己随口跑调跑出的效果,知道真相后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是精心安排的巧合。   蓝晓玲也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就懂。   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口:   “儿子,你老实跟妈说,你和神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当妈的,不可能不担心自己儿子。   左逐生性清冷,陈亦辞却是个稍稍有些例外的存在。   原先以为是因为她儿子特殊体质的原因,今天知道了左逐为陈亦辞做的事,她才察觉到事情看起来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陈亦辞咳了声:“妈,你今天打牌应赢了多少?”   他妈瞬间喜笑颜开:   “二十多。”   陈亦辞拍掌,诚恳夸赞道:   “妈你好厉害!”   蓝晓玲开心点头,晃了晃脑袋才反应过来:“不对,说,到底什么关系。”   陈亦辞又微微扯了扯他妈的裙子:“这条裙子也好看,花色好清新,妈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又抬起头,真情实意继续夸道:“妈,你唱歌宛如天籁,你教教我呗。”   蓝晓玲:……   蓝晓玲无奈的败倒在她儿子不走心但听上去舒适悦耳的夸赞下:   “行行行,教你教你肯定教你,你先告诉我怎么突然开始想唱歌了?”   自从他上次唱完歌天花板塌了之后,当时怕伤到辞辞的心,一家人就很少在他面前提唱歌一事了。   而陈亦辞后来也没怎么提过唱歌,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开过嗓子。   怎么突然开始练歌了?   陈亦辞眨了眨眼:“就是……突然很想唱。”   *   就这样,陈亦辞连着练了几个礼拜的歌,在蓝晓玲的指导下,有了不算小的进步。   等到夜幕降临,他支起手机,点开微博。   三天前,他在微博说自己要在今天直播。   发完后,评论区纷纷打上了感叹号。   “啥,我听到了啥?”   “卧槽,这也太宠粉了,那天一个姐妹在评论区随口口嗨说‘老公开直播’,结果就真的开了?”   “呜呜呜,感动死了,辞辞才拿到智能机没几天啊。”   陈亦辞笑笑。   一方面,确实是满足粉丝的要求。   另一方面,他想做一件事,就是把这几周的成果展示出来。   他要唱歌给粉丝听。   指针指到八点后,他打开了直播画面。   由于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陈亦辞低着头,勾勒出昏暗的下颌线,多了几分惑人感。   “第一次看见在这种死亡灯光照耀下开直播的男人。”   “第一次看见死亡灯光下颜值丝毫不被影响的男人。”   “www老公今天直播什么呀?”   “www老婆今天直播什么呀?”   陈亦辞笑了笑,对着镜头道:   “今天想唱歌。”   弹幕里全是“!!!”“???”“真的吗?”   “是小星星吗?”   陈亦辞点点头:“是的,还有另外一首歌。”   “啊!!是新单曲吗?期待,搓手手。”   陈亦辞摇摇头:“不是,是别人的曲。”   他清了清嗓子。   这几个星期都在练习,虽说进步也很大,但凭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是没有办法和之前在台上,以及在粉丝面前唱的那次相比。   但是他还是得唱。   陈亦辞清了清嗓子开口:   “这几天一直在练,但可能没有那么好的效果。”   弹幕纷纷道: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你唱的都好听。”   “+1,能听到就很好了。”   陈亦辞笑了笑,生疏的拨弄着吉他的琴弦,自顾自和弹幕聊起天。   “我去综艺其实是个意外,当时上台唱完一首歌,没想到居然火了,但我担心自己唱不好,所以一直没再唱过。”   弹幕纷纷道:   “www辞辞很好,不要这么想。”   “给辞辞小心心,要相信自己呀。”   他顿了顿,笑了笑捻着琴弦道:   “嗯,好。”   暗中帮他的那个人,不仅送了他这首歌,赠予他勇气,更被迫让他往前走。   他的声音和他的歌声,是左逐借给他的。   他不能让左逐失望,尽管自己不够完美。   陈亦辞抱着学了几天的吉他,像是给自己打气:   “尽管唱得不好,但会尽力的。”   随着生疏的和弦声响起,弹幕渐渐安静下来。   悠扬的和弦响起,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在小屋子里散开。   只有一束灯光打在陈亦辞头顶,像极了当时那个站在舞台上怯生生的小孩。   除了几声简单的吉他和弦,其他没有任何伴奏。   声音在唱高音时也些许有些吃力,在转音时也略显生硬。   听上去远不如第一次和在粉丝面前左逐帮他唱那次那么完美。   但这是凭他自己的力气和声音,唱出来的歌。   他低着头,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轻轻松开和弦,不敢抬眼看弹幕。   他唱高潮的地方有几处走音,还有一处高音差点破了音。   粉丝之前在网上给他的应援他都看到过。   什么“最强原创”“最佳创作人”“小星星yyds”。   还有不少粉丝翻唱了他的歌,他去听过,有的音色昂亮,有的低沉婉转,有的改编得更欢快,有的改编得更沉寂。   但是无一例外,都比他现在的好听。   他弹完的片刻有些许心虚,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弹幕。   在抬眼的瞬间,他眼角有些湿润。   “听哭了www,没有想象中惊艳,但是很温暖。”   “噗辞辞还唱跑了几个调,好可爱呀。”   “音色很特别的,很好听的。”   “听哭了+1,辞辞不要多想,是真的好听。”   “每次唱都是不同的演绎,我觉得这次演绎很成功。”   “+1,就算跑调了也没关系,再练练呗,辞辞又不是专业歌手。”   “主要是想听哥哥唱。”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想看老公(捂脸”   “肤浅!只有我想看老婆嘛。”   陈亦辞紧紧捻着琴弦的手放松了些许。   过了片刻,他郑重的,朝着满屏弹幕道谢:   “谢谢你们。”   “辞辞说还有一首,蹲蹲蹲!”   “蹲蹲蹲。”   “蹲蹲蹲蹲。”   “蹲蹲蹲蹲蹲。”   陈亦辞摆正了谱子:“是的,接下来这首歌,我第一次听到是在梦里。”   “!!好浪漫的开头。”   “那肯定很好听。”   “辞辞唱更好听。”   陈亦辞垂眸,眼眸中多了一点温柔:   “我没有他唱得好听。”   应该说,任何人都没有他唱得好听。   在遥远的国度,那样的声音和曲调,只能存在于梦里的声音,此时此刻却来到了自己家里。   他无法形容,像是梦里的童话人物突然降临,又惧怕只是一个幻梦。   他收回心思。   这首歌被沙哑的声音演绎的安静梦幻,又带了一点砂砾感。   悠扬的吉他声伴着低声轻吟,没有歌词的歌却情绪饱满,如诉如泣。   陈亦辞轻唱完,弹幕沉默了两秒,才开始有人发弹幕。   “浓重的故事感。”   “沉思,想听辞辞把这首歌填上词。”   捕捉到这条弹幕,陈亦辞目光一动。   他笑了笑:“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   说完不顾大家哀嚎关了直播。   下完直播后,他放下琴,收拾好谱子走到外面。   去厨房洗了点草莓后,他端到屋檐上,果不其然看见左逐正坐在上面。   陈亦辞把草莓摆到他面前:   “吃点。”   左逐吃东西总是吃得很少,每顿都只吃一点点。   但陈亦辞还是坚持炒很多菜,做饭的时候总是想着黄瓜左逐爱吃凉拌的,青菜喜欢炒蒜香的,所以不知不觉就一大桌。   导致最后每次吃饭都剩一大桌,陈亦辞不忍心看菜浪费,拿着投喂他哥。   导致陈为止最近肉眼可见脸上肉变多了。   左逐吃了一个草莓,尝了尝味道就放下了。   陈亦辞嚼着草莓,听左逐开口问他:   “歌学得怎么样?”   这几天陈亦辞没事有事都拿着谱子练,做饭的时候看两眼谱,喂鸡喂鸭时也嚎两句。   陈亦辞点了点头,含着草莓含混道:   “我直播唱给我粉丝听了。”   左逐转头,似是没想到:   “不是不打算唱吗,怎么突然想唱了?”   陈亦辞停顿片刻,一口把自己的心思连着草莓一同咽下:   “我就是觉得,也可以唱唱试试。”   好在左逐没追问。   陈亦辞抬眼望向星空:   “但效果比我想象的好。”   “唱得比原来好?”   陈亦辞摇摇头:   “不是,是粉丝的反馈比我预想中好。”   他身体往后仰,放轻松撑着身体,眯起眼看漫天繁星。   在唱完后,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我开始一直担心自己唱得不够好听,或者紧张会发挥得不好,但是其实我想错了。”   左逐认真的看着他眼睛。   “粉丝说很好听,让我不要担心,我开始不自信,觉得这是他们对我宽容,其实我想错了,这不是宽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他下播后,在评论区粉丝热情高涨,他加入的粉丝群也都热火朝天,讨论得更多的是陈亦辞这次聊天给大家讲的趣事,没有多少人在意的陈亦辞歌好不好听。   陈亦辞觉得是自己过度紧张了。   他捡了一口草莓放在嘴里,嚼了很久,像是嚼不烂一般,许久才艰难的咽下去:   “你之前不是说,如果不够了解一个人,那就不能称之为喜欢吗。”   那只能称之为期待,期待他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这是左逐的原话。   左逐视线落在远处的田野间,沉默。   陈亦辞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即将上台演讲的小学生一般紧张,不待左逐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   “就是,我觉得吧,也不一定。”   “她们固然期待你是她们希望的样子,但是如果你和她们想象中有差距,那也没关系。”   他转向左逐:   “就好像,你的子民也不了解你,她们把你奉为至高无上的信仰。”   “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拥有天赋和能力,失去掌管这个世界的能力后,你依然是神明。”   他挠了挠头,头一次为自己贫瘠的语言表达能力困扰:   “就是,我想说,你的情绪让你和他们的距离变得遥远、你成为无人陪伴、无人近身的神明。”   “几万年来,昼夜更替,你始终一个人,但是你不要觉得孤独,因为——”   他深呼吸一口气,拿起唱歌时的十二倍勇气,缓了缓才开口:   “因为,依然有很多人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包括我。   ————————   明天七夕了,撒个大糖~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二更合一。   ——————————   感谢在2021-08-11 23:27:08~2021-08-13 21:1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浔 32瓶;云兮辞 10瓶;是阿满满呀、养肥总是忘记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晚上从屋檐上下来后, 陈亦辞躺上床一直在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梦见自己追着左逐跑,刚要跑近,左逐倏然瞬移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接着他继续追,眼看着要追上的时候, 面前的人又消失了。   一晚上追追停停, 他好像真真切切跑了一晚上,总之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很疲惫。   早上六点他就醒了, 按这个作息大家都还在睡。   然而等他拌好饲料打开门去鸡舍时, 看见左逐正坐在庭院里。   他打了个哈欠, 看着还没亮的天:   “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左逐起得格外的早, 而且一大早在庭院里坐着, 陈亦辞觉得有些反常。   左逐平静开口:   “随便坐坐。”   陈亦辞摇摇头, 倦意让他不做多想, 把鸭子赶出来准备放放鸭子。   鸭子嘎嘎嘎的四处奔散, 一出鸭舍就兴奋得像是弹射出去的炮弹。   陈亦辞费了老力, 拿着长长的竹竿才把两只鸭子赶到正路上。   其他的鸭子散的散跑的跑, 完全不受控,正当他准备换个更长的竹竿时。   坐在庭院的左逐随意凉凉扫了鸭群一眼。   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的鸭群顿时停止了嘎嘎嘎, 接着, 下一秒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排到了两只鸭子屁股后面。   不需陈亦辞吩咐,一群鸭子跟排队去郊游一样, 自己出门了。   拿着竹竿的陈亦辞:……   他觉得自己仿若一个傻子。   傻子陈亦辞做饭去了。   吃完后他又照常练声学歌,毕竟基本功不足, 他得抓紧时间补足。   他正和他妈练着谱,有段怎么唱怎么觉得别扭,音倒是对的,总觉得情绪不对。   他妈让他拿着谱去问左逐。   创作者有着对作品的独特诠释, 当时的情绪、灵感、创作冲动,外人也许无法捕捉到,但创作者一定知道。   他妈跟着他,在旁边看着左逐。   陈亦辞拿着谱去问了左逐,指着一句:   “左逐,你哼哼这段旋律。”   左逐低头扫了眼,没说话,直接低声吟唱了一遍。   他从最开头部分吟唱,舒缓的旋律慢慢蔓延开。   陈亦辞低头专心听着,听完一遍才似有所悟,慢慢从沉浸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自信道:   “我懂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开始低声哼唱。   唱到之前卡着的那段时,嗓子却不和原本懂了的脑子配合,还是唱的很平。   陈亦辞低落的垂下脑袋,像是耷拉着耳朵的兔子,在纸上卡着的那段画着圈圈。   许是这个姿态太可爱,左逐轻声开口道:   “慢慢来。”   坐在他旁边的蓝晓玲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神明亲自唱了一遍,这还不说,还低声安慰他儿子?   这两人之间暧昧的情愫都能溢出来了。   这还得了。   她咳了声,站起身,冲着他儿子道:   “辞辞,走吧,我们去继续练。”   陈亦辞被左逐安慰完,觉得可能确实自己太心急了。   他打算听左逐多唱几遍,摇头道:   “妈我再自己琢磨琢磨,你去休息会吧。”   他妈:……   蓝晓玲尴尬的笑了声,坐下来谆谆善诱,发誓要把他儿子拉走:   “我听你那遍唱得比之前有进步。”   陈亦辞将信将疑,又有点开心:   “真的吗?”   蓝晓玲点点头:   “走吧,妈已经找到问题了,我先帮你找出问题,我教你几遍,然后你再练几遍,我听听看。”   陈亦辞哦了声,懵懵懂懂点点头,屁股刚要起来,只听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   “就在这练吧。”   蓝晓玲心里一顿,对上男人视线的瞬间,恐慌感涌了上来。   左逐冲着蓝晓玲温和无害的一笑,说着商量的话,语气却不容置喙:   “不如我教他吧,我也一字一句教。”   陈亦辞惊喜道:“是吗?”   那可太好了,他之前就是怕打扰左逐,所以一直没来找左逐。   其实好多地方他都想过来问。   他点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转头对他妈道,“妈,那你先回去吧,有左逐在,他肯定能教好的,你放心去休息吧。”   左逐瞄了他一眼,随后的视线却落在蓝晓玲身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蓝晓玲心里一紧,这样的一笑让她险些晃不过神来。   她想起一件事。   之前有个犯人,暴戾凶狠,在世界里随意烧杀抢掠,刀尖不见血不收手,杀人如同吃肉一样平常,大家把他当精神错乱的疯子。   直到那人被押到左逐面前。   左逐当时正在看书,看到人来了,什么动作都没做,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满口粗话的犯人,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犯人像是被静音了一样,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然后原本疯疯魔魔的犯人跟不受控一样,哆哆嗦嗦把自己做的罪行全都一字一句说了出来,杀了多少人,死法,以及缘由。   所以后来就多了个说法。   没有人能在神明面前说谎。   蓝晓玲呆滞的从屋顶离开,缓了缓后才后知后觉感到心痛。   他眼睁睁看着他儿子一步步落入神明的圈套中,像只小绵羊一样被套牢,她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为何,满心荒凉的她突然想到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陈亦辞浑然未觉,很高兴的听着左逐一字一句教他。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左逐好像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声音比往常轻快许多。   他专心听着左逐唱歌,不经意抬眼望了眼天空,就在看到天色的那一瞬,惊讶愣住。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虽然没下雨,但是天空暗得很,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而就在刚才,原来阴沉的天色微微透出了一点亮光。   他心里默默涌起一个猜测,看向左逐。   左逐不时低唱几句,声音微微上扬。   陈亦辞放下了手里的简谱,把窗帘完全拉开,趴在窗户边看外面。   外面露出点点天光,他紧盯着那几片乌云,慢慢的看到它们移开。   再然后,天光逐渐蔓延,周围仿佛都热了起来。   微弱的阳光洒到了菜园里的菜叶上,虽然不剧烈,但也让人感觉到了温暖。   左逐的坏情绪能够影响天气,让天空阴云密布,却从来没有正面效果。   他以前唱歌时,最多也就是飘散个花瓣,这是头一次能让天气放晴。   陈亦辞一时不清楚,这到底是情绪的作用,还是唱歌的buff。   如果是情绪的作用呢?   他转头问左逐:   “你心情怎么样?”   左逐视线落在他身上,过了半晌才道:   “还行。”   陈亦辞惊喜道: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心情不错,导致天空放晴了?”   其实这样才符合常理。   他之前想过,左逐的情绪能够左右天气,按理说应该是正反两面的,坏情绪能够左右坏天气,而心情好时,应该能让天气放晴。   但不知是左逐根本没有好心情,还是没有这个效果,导致世界里的天气越来越坏。   他更倾向于左逐心情一直不好。   但如果现在证明,左逐的好心情能让世界变好,那濒临崩溃的国度,就有了一线生机。   左逐受限于这个世界,情绪的作用到了真正的世界里会被放大。   这个世界里的微微天光,到了另一个世界,那就是晴朗烈日。   陈亦辞把简谱放到一边,决定做个控制变量的实验。   他先不唱歌了,问左逐:   “你想吃点什么?”   左逐开口抱了几个菜名,陈亦辞一一记下,然后咚咚咚跑去厨房鼓捣了一番,很快的端了几个菜出来,递了双筷子给左逐:   “你尝尝?”   左逐接过筷子吃。   边吃陈亦辞边抬眼望向门外。   天色还是微微发亮,没有变坏,但也没有明显更温暖。   像是维持现状。   陈亦辞托腮沉思:   都是左逐爱吃的菜,对改善心情却没有明显的作用。   ……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他叹了口气,垂着头收走了左逐吃的几盘菜。   他从左逐手上接过碗筷,在接过来时,无意中轻轻碰到了左逐的手心。   温热的指尖和冰凉的手心相接。   左逐微微抬眸,动作停滞了一瞬。   陈亦辞收着碗出去,在擦过窗户的一瞬间,错过了窗外突然明亮起来的阳光。   *   陈亦辞这几天都考虑着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他总觉得自己方向没错,难道是左逐喜欢吃的菜变了?   好难。   他打算改天再试一下其他菜。   到了晚上快十点的时候,陈亦辞刚练完,正打算上床睡觉,临睡前拿出来再看看时,左逐突然叫他:   “有空吗?”   左逐一整天都没在家,这会突然出现。   陈亦辞看了看表,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点头:“有空,怎么了?”   左逐言简意赅:“坐坐。”   陈亦辞嗯了声,说好,正打算迈开腿朝楼梯上迈去屋檐上时,突然被左逐拉住。   陈亦辞:……?   半个小时后。   A市城里某栋32层楼高的天台上。   顶楼的风像是不要钱一样,呼呼呼的拍在两个人脸上。   白衣被吹起,左逐整个人充斥着遗世独立感,屹立站直,如同一棵松。   陈亦辞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缩成了一只小松鼠。   左逐把人拽到了城里。   飘扬的云纹白衣一角漾到了他面前。   陈亦辞下意识想拽起衣袖擦擦鼻涕。   左逐突然回头,凉凉看他一眼。   陈亦辞:……   他干笑了声,仔细摩挲云纹,浮夸赞叹道:   “这个花纹真好看。”   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走到左逐身边,想挨着取个暖,贴到凉凉的皮肤时,才意识到对方比自己更冷。   他找了天台一角,坐下时拽了拽左逐长得遗世独立的衣角:   “坐会。”   左逐坐下。   城里的风景和村里的区别很大,一处高楼大厦巍峨耸立、灯红酒绿,一处晚上□□点就熄灯,陷入安稳的睡眠。   一个像是十几岁的青年,活力也叛逆,一个像是健康养生的中老年人。   但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乡村小筑,居住的都是鲜活的人群。   左逐望着远处开口:   “和我的世界不一样。”   陈亦辞转头:“确实。”   左逐创造的世界,比起鲜活的人群,更像个童话世界。   美好,梦幻,没有疾苦灾难。   除开左逐坏心情对环境造成的影响,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相当美好。   特别是陈亦辞眼馋的急速生长植物的土壤。   左逐想了想:“美好,但有种不真实感。”   他小时候一直处在一个差不多封闭的环境中,唯一和外界的接触就是老者。   老者给他讲外面的山水,讲童话里的世界。   他没有真正的看过外面的世界,他长大后创造世界时,只能凭自己听到的、匮乏的童话,来幻想这个世界。   等他真正到现实中来后,才发现真正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陈亦辞望着远方:   “是啊,不真实。”   “但是美好不就够了吗?”   他转头望向左逐,认真道。   系统的简单几句话,那段时间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   无数流离失所的灵魂,在左逐的世界里,得到了重生和轮回。   这就是最美好的世界,不真实,但也够了。   陈亦辞抬眼望向天空,看着满天繁星想着明天应该是大晴天:   “我小时候看童话,一度很想到童话里的世界里去,没想到小时候的梦想,长大后居然实现了。”   小时候孤儿院有一个角落,里面放了图书,孤儿院里资源匮乏,只有几本翻皱了的童话,他每天枕着童话书入睡。   特别是他声带灼伤之后,每天疼到睡不着,晚上把童话书放到胸口,想象自己能进入完美无憾的童话里,疼痛就轻一点。   陈亦辞转头看左逐,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而且,这么美好的世界,创造它的也是美好的人。”   左逐望着陈亦辞,半晌后才把视线投向远方。   陈亦辞迷迷糊糊泛起困意,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觉得好像没有开始那么冷了。   尽管左逐身上冷得像冰,他还是下意识往左逐身边靠了靠,伸出手在左逐腰间摸了摸:   “你怎么还是那么凉,你贴我给你的暖宝宝了吗?”   左逐低下头,往常平静的眸子中却多了一丝波澜,他稳了稳开口:   “没有。”   陈亦辞噢了声,向往常一样,想伸出手去给他暖暖,伸到一半又觉得别扭。   当初没那个心思的时候,觉得摸左逐跟摸一截冰凉的冰没多大区别。   现在有了,稍微靠这块冰近一点,都会被烫到灼伤。   他伸到一半缩了回来。   不行……还是太凉了,自己得给他暖暖。   他又伸了出去。   会不会太明显……   他又伸了回来。   陈亦辞无语望青天,看着自己的手唾弃道:   自己是在表演抽筋吗?   他心一横,像是壮士赴死一般,伸出去圈住了左逐,不敢抬头,想掩饰自己的心虚,于是低下头。   但左逐今天穿的飘飘仙子裙过于蓬松,陈亦辞低得过度,直接扎到了左逐的怀里,头整个埋到了他的衣服里面。   陈亦辞想起身,脸却已经红的不行,怕被看见,只好就这么埋在他衣服里。   淡淡的竹叶清香传到鼻腔里,带着几分凉意。   他侧了侧脸,把自己通红的耳廓也埋了进去,没话找话问:   “你你你……你还冷吗?”   空气里微风吹过,他捂着的这个人却没有回答。   陈亦辞努力忽略掉自己心中的那一抹失望和不知所措,频繁的眨动双眼。   他等了等。   对方还是没有动作,像松柏般站在原地。   陈亦辞垂下眼,抓着衣袖的手松开些许,不顾自己通红的脸,正想从衣服里挣扎出来时,一只手轻轻贴在他的发顶。   他感受到一阵很轻的阻力。   似乎是想让他继续呆在怀里。   陈亦辞眨动双眼。   还没来得及品味涌起来的复杂情绪,双眼就昏昏沉沉,整个晕了过去。   左逐望着怀里的人,半晌后把人放平,熟练的摩挲手腕上刚结的痂,利落的撕扯。   几滴血渗到陈亦辞手心里。   随着血越流越多,地上的人反应也越剧烈。   左逐淡漠的看着血一滴滴滴落,冷静的把伤口撕扯拉大。   血流得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成注似的涌了下去。   这次的血并往常更多。   原来都是滴几滴,但这次左逐到后来脸色开始苍白。   陈亦辞似乎是感受到燥热,不安分的想要翻身,被伸出来的手牢牢攥住。   陈亦辞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原先先是处在冰原之中,结果慢慢的冰原开始被融化,周围开始起火。   他处在火中,下意识想起身逃窜,但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按住他四处扒拉的手,告诉他没关系,很安全。   手很冰凉,他却感到一阵无由的信任和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   感谢在2021-08-13 21:14:37~2021-08-14 21:0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 20瓶;君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陈亦辞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他揉了揉眼睛, 下意识看向手心。   热热的。   他愣了片刻,摩挲着手心发呆。   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他揉揉眉心,心道怎么出去一趟跟喝醉酒了一样,头又昏沉又难受。   而且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他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奇怪。   起床已经是中午,他妈已经把午饭做好等他起来。   陈亦辞拿起筷子问:   “你们看见左逐了吗?”   他刚到屋檐上望了一眼, 没看见人。   陈为止摇摇头:“没有。”   昨天这俩人很晚才回来, 那会大家都睡了。   陈亦辞点点头, 倒是习惯了左逐突然的消失, 也没怎么在意, 兴许着晚上就回来了。   吃完饭后,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微博。   那天直播里唱的歌被粉丝提取成了音频, 他点开来听了听, 不知是粉丝的夸夸加成还是其他原因, 听起来还算好听。   尽管有跑调的地方也不伤大雅。   除此之外, 他第一次见到他哥嘴里的所谓产出。   超话里多了许多图、视频和小作文,看上去琳琅满目, 争奇斗艳。   陈亦辞耐心的一篇篇点开。   有的是粉丝心路历程、有的是那天直播的截图和视频。   他接着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背景音乐是一首“勾指起誓”, 开头就是一句“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结尾, 你是理所当然的奇迹,你是月色真美”。   他了然点头, 在心里做了笔记。   这种歌曲经常在视频里用到,是粉丝对他表达深沉爱意的常用歌曲。   画面用了粉色的框框,框框外面趴着两个可爱的小猫小狗,不时冒出粉色的气泡。   陈亦辞了然的又在心里做笔记。   粉色, 代表粉丝,粉色的泡泡、框框、以及小猫小狗,都代表了粉丝对自己的爱。   接着,视频里出现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男人穿着白衣的背影在湖边,遗世独立,飘然若仙。   陈亦辞的笔记卡顿了,他握着笔不知从何下手。   好像……不是粉丝的爱?   画面又切换成了陈亦辞。   陈亦辞在直播间里唱那首歌。   陈亦辞那天在粉丝面前唱完小星星后,眼神望向窗外,目光滞留在某一处。   ……   以及直播间里他低头弹着吉他,目光专注。   “尽管唱得不好,但是会尽力的。”   “现在有勇气唱了。”   ……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左逐遥远坐在屋檐上,陈亦辞站在底下,抬眼望向他,两人目光相接。   陈亦辞越看越心惊,颤抖着手把页面往下滑,滑到了粉丝的评论区。   “kswlkswl,太太好会!”   “绝美爱情我死了。”   “自卑的农民受一直以来种了十多年田,是神明的存在让他进入新世界,鼓起勇气站上舞台、给粉丝唱歌,面对自己。”   “所以神明是小辞辞的信仰,是他做出改变的勇气,是全新的他自己。”   “最后的对视是灵魂的共振。”   “我愿称楼上姐妹为最强磕学家。”   “给太太递笔!!”   “求太太出书!”   陈亦辞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被戳破了的苍白纸张,在风里飘摇。   粉丝真是可怕的生物。   怎么会有能如此洞察人心的群体存在,比心理医生还骇人。   他刷新页面,看到那个叫“威尼斯的小辣椒”的粉丝,也就是解读视频的姐妹,又发了条评论:   【威尼斯的小辣椒】:   “谢谢各位姐妹!!那我去动笔了,我去写下来,农民受*清冷神明攻。”   “关注太太了,蹲蹲。”   “关注太太了,蹲蹲+1,”   “关注太太了,蹲蹲+2,弱弱想求车车,小破三轮或者摇摇车都行,我不嫌弃QAQ。”   “同求。”   “同求+1。”   ……   陈亦辞:……   他连忙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受”:   出来的解释是:   受在BL动漫或小说中指被动的一方,是一种性格属性,也是一种生理属性;在男同性恋术语中,“受”俗称“0”。   陈亦辞皱着眉头把这段话来来去去读了三遍,字儿他都认识,但连起来都不能理解。   BL?   玻璃?波澜?波浪?本来?   被动又是指哪种被动?   0?还有1234567吗?   男同性恋,哦……这个倒是认识。   他又在搜素栏里输入攻,出来的解释差不多。   他放弃理解,索性锁了手机。   粉丝的世界他不懂,太可怕。   算了,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不需要太过在意。   粉丝没事就爱脑补这些男男谈恋爱,无聊,无聊至极。   有这些时间去做别的不好吗?在这儿浪费时间去瞎剪什么视频、写什么文。   他抱着枕头,闭上眼睛,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关灯睡觉。   两秒后。   桌子上爬上来一只手,默默解开手机屏幕,接着滑到视频的评论页面,轻轻给【威尼斯的小辣椒】点了特别关注。   ……   陈亦辞蹲了几天,也没蹲到那篇文出来。   他时不时就拿着手机点开她的微博,看到没有更新就皱皱眉,看到底下有好几个粉丝催更,皱起的眉头才舒展些许。   他退出微博,放下手机,在心里呼唤系统。   他最近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穿书了。   系统最近装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一天呼唤十来次能理他一次。   而且更让他忐忑的是,他这几天都没看到左逐。   虽说左逐之前也曾几天没着家过,但这次却尤为让他不心安。   系统磨蹭了半天,活像是机器卡住了似的:   “系统故障,我也不太清楚。”   陈亦辞想冲进自己脑海里把系统揍一顿:   “上一次你就说是系统故障,一年365天你要故障八百回。”   上次那首小星星,如果不是系统骗他说“系统故障”,他也不会一直误以为是自己唱的这么久。   系统的话现在在他这儿毫无说服力。   “说实话。”   沉默片刻后,系统才慢吞吞开口:   “通路被切断了,在排查原因。”   被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系统省略了这半句。   陈亦辞敏锐道:   “是不是左逐?”   系统过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嗯了句:   “是的。”   陈亦辞揉了揉眉心。   他都能猜到。   左逐表面不动声色,但实则会把一切都给别人安排好。   对世界里的子民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穿越对他身体有恙,默默把自己的血滴入他体内,切断两个世界的通路,让他不再受到伤害。   陈亦辞握紧手心,心里不断下沉问:   “那他现在在哪儿?”   系统没直说,只说能检测到他现在安全。   他沉默片刻后才告诉陈亦辞:   “其实早几天前,左逐就收到警告了。”   另一个世界像是脱水的鱼,没有了神明在,世界秩序会变得混乱,鱼会逐渐干涸而死。   陈亦辞垂眸。   他早该想到,其实对神明来说,哪儿有那么多闲适的时光。   世界不能没有神明,如同不能离开日月和四季。   他怀着一丝希望问系统:   “那有没有可能,他还能继续在两个世界里穿梭。”   系统沉默。   他问完就觉得自己贪心,世间安得双全法,哪儿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果不其然,系统冷静的回答:   “可以,但是两边的世界不兼容,穿梭太频繁,会对身体有损耗。”   陈亦辞身体有问题,也是因为完全没有艺术天赋,穿到一个充满艺术天赋的世界,导致身体受损。   对于神明也不例外。   除开身体损耗之外,神力、天赋、能力也会大受损耗,穿越的消耗会比常人多出百倍。   陈亦辞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出神:   “如果要见面的话,还有其他办法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量:   “你再等等?他会回来的。”   陈亦辞垂眸:   “我不是等不了。”   恰恰相反,他笃定左逐一定会回来。   以他对左逐的了解,他这次回去是实在拖不下去,不得不回去。   等处理完那边世界里的事后,如若可能,他肯定会回家,尽管可能自己会受伤。   他安排好所有事,只是不会安排他自己。   陈亦辞笃定继续问:   “有什么方法,不反反复复穿越,但能稳定让我们两人见面?”   系统沉默片刻,悄声开口。   陈亦辞垂眸,沉默了两分钟后,轻轻说了声好。   *   陈为止发现他弟最近早出晚归,连个人影也不怎么见。   等到傍晚时,陈亦辞才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   蓝晓玲担心的上前去,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膀:   “辞辞,吃草莓吗,妈洗了草莓。”   陈亦辞看着鲜红欲滴的草莓,勉强笑了笑,冲他妈摇摇头:   “不吃。”   蓝晓玲担忧的看着儿子。   陈亦辞不欲让他妈多担心,笑着道:   “妈,天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蓝晓玲看破不说破,拍了拍他儿子的肩:“行,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临走前,她心事重重看了她儿子一眼:“有事儿记得一定给妈说。”   陈亦辞乖巧的点了点头。   蓝晓玲走后,陈为止倚在墙边,冲他弟抬了抬下巴:   “你明天去哪儿?”   陈亦辞弯着腰,一脸莫名:   “在田里啊,什么去哪儿?”   陈为止看着他弟,不开口。   在连着审视良久的目光下,陈亦辞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   “在街上逛逛。”   陈为止当机立断:   “我陪你去。”   看着他哥一脸没商量的坚毅表情下露出的隐隐担忧,陈亦辞心一软,点了点头。   第二天。   陈为止站在门口,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色,一脸欲言又止:   “我以为,你说的街上是城里。”   周围像是闹鬼一样,枯叶卷起层层灰尘,拍打在破败陈旧的大门上。   像是荒郊野岭一般,周围没有人烟,甚至没有住户人家。   而正前方的大门上,写着“嘉和孤儿院”五个大字。   字迹已经被磨得掉了几个笔画,看得出来很有年代了。   陈为止皱了皱眉:“来这儿干嘛?”   陈亦辞正欲开口,收到脑海中系统的警告,顿了顿道:   “来随便转转。”   陈为止疑惑的哦了声。   他这几天也一直在找这里,从孤儿院出来后,他一直没回过这里,加上十多年城里的布局大变革,所以找起来着实费了一番精力。   在孤儿院的时光,也算不上什么很美好的回忆。   他叹了口气,走进孤儿院。   孤儿院像是与世隔绝一样,里面的游乐设施、教学楼和住宿都和他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陈为止晃了晃已经咯吱作响的摇摇椅,走上前赶上陈亦辞的脚步:   “来这儿干嘛啊?真的只是随便逛逛?”   陈亦辞点点头,抬脚走近教学楼。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里,但当看到布满灰尘的桌椅的瞬间,陈旧的记忆瞬间复苏。   他坐回椅子上,抬眼望向黑板。   他唯一接受过的英语教育,就是在这里,坐着听老师用不标准的口音,教他们读单词。   突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带着沧桑和迟钝感。   陈亦辞抬眼往门外看去。   老人眯了眯眼睛,在看到他时愣了愣。   陈亦辞迟疑着站起来:   “穆爷爷。”   穆爷爷是他在孤儿院里唯一亲近的人。   他小时候沉默寡言,也不爱说话。   有一天他抱着童话书,还不识字的他,自己翻页看着上面的插图,穆爷爷就走过来,抱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认字,讲故事给他听。   穆爷爷拄着拐杖,慢慢朝他走来。   陈亦辞忙走上前去,搀扶着老人,刚欲开口鼻尖一酸:   “穆爷爷——”   穆爷爷目光浑浊,努力辨认面前的年轻人。   陈亦辞忍了忍泪意开口:   “我是陈亦辞。”   穆爷爷意识模糊的噢了一声,过老的年纪已经不足以让他记起面前的人。   陈亦辞垂下眸子。   他原以为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挂念,结果刚才心中涌起的一阵酸涩之感,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不舍。   离开前,老爷子送了他一本卷着的童话书。   在看到封皮的那一瞬间,他鼻尖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那是当时,老爷子抱自己在怀里,每天给自己念的那一本。   陈为止跟在陈亦辞身边,偶尔抬起头看他。   虽然他看不懂,但他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心里沉了沉。   接下来的时间,陈亦辞都会每天照常种田,然后习惯性的早上去屋顶上看一眼,傍晚临睡时再看一眼,再习惯性的离开,看不出表情。   每天他会站在鸭舍鸡舍前驻足一阵,看到鸭群嘎嘎嘎的摆着尾巴冲他探头时,他伸出手摸摸鸭子的脑袋。   接着,他蹲下身来,张开怀抱,顾不得鸭群漫天乱飞的羽毛,把鸭子拥入怀中。   陈为止站在门口,以及后面站着的一家三口,担忧的望着陈亦辞。   陈亦辞打开鸭舍,把嘎嘎嘎的鸭群赶出来。   陈为止看着他弟:   “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蓝晓玲皱眉头,走上前去,拦住陈亦辞:   “辞辞,你把鸭群赶哪儿去?”   陈亦辞收起竹竿,回避他妈的视线:   “隔壁刘大爷家,我把鸭群放他家几天。”   爷爷拄着拐杖走下来:   “好好的,怎么要把鸭群赶出去?”   陈亦辞低下头看鸭群,低声道:   “哪天说不定穿回去,可能不会穿回来了,我怕鸭群没人照顾。”   蓝晓玲点点头:“那倒也是,毕竟那儿才是家。”   他们只是穿过来的人,在这儿虽是住了这么久,但总归还是要穿回去的,虽说这里的风景也很美,周围环境也相当不错。   说来,他们一家人住着住着对这儿也产生感情了呢。   比如和她每天斗地主大战三百回合的村口的吴大妈。   再比如爷爷遛弯时遇到的遛弯伙伴刘大爷。   ……   他妈感叹道:“说到要走,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呢。”   陈亦辞没说话,垂着头,赶着鸭群,绕过他妈,把鸭群往刘大爷家赶。   接着是鸡群和牛羊。   爷爷捋着胡须,拄着拐杖:   “要不就让这些动物留在家里吧,保不齐下次还会穿过来呢。”   每天看着鸡群在前院里咕咕咕,听着鸭群的嘎嘎嘎和牛群的哞哞眸,已经听习惯了。   陈亦辞拉着牛绳的手一顿:“不了爷爷,应该不会回来了。”   爷爷眼中流露出遗憾,半晌后点点头:“也好。”   花了将近一整天,家里差不多被收拾一空。   陈亦辞在收拾的时候,总想着这个也能带走,那个也能带走,最后装了好几个大包。   家里的电饭锅、蔬菜、种子、水果、锅碗瓢盆……   到后来实在装不下了,他叹了口气,抚摸着家里的器具,全都一一把他们放回原位。   然后打了盆水来,一一把他们都擦干净,像是最珍重的道别。   他在屋里住了这么多年,临走了,这才发现对这里的感情,比他想象之中浓厚。   蓝晓玲看在眼里,也很难受,走上前去帮陈亦辞把塑料薄膜拉上去给家具盖好:   “辞啊,那儿才是家,别太难过了。”   她心里也理解,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何况陈亦辞比他们穿过来的时间长很多,突然要离开,确实很舍不得。   他妈也有点低落,心不在焉扯着布开口:   “而且,其实哪儿不能住啊,家是什么,有家人在的地方不就是家吗,对不?”   陈亦辞目光一闪,愣了片刻后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   “对的,有家人的地方才算家。”   收拾完后,他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在脑海里呼唤系统。   系统这次应答得很快,和之前沉睡着的系统完全是两个样子。   系统犹豫着问陈亦辞:   “你真的想好了吗?”   陈亦辞没有犹豫的点头,低头翻着手机,抓紧一切时间逛着粉丝超话。   系统之前告诉陈亦辞的方法是:   如果不想频繁穿越的话,唯一的方法是其中一人完全进入异世界。   必要条件是,要完全和原来的世界断开联系、完全脱离原来的世界,再也回不去。   陈亦辞当时沉默片刻后,说了声好。   他无依无靠,但是左逐不行。   左逐是神明。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自己,他出生在孤儿院,长大在一亩方田,孤零零的来也会孤零零的死去。   但是左逐不行,他承受着万人的信仰和寄托,他不能容许有一丝失误。   正因如此,他才如此担心。   系统告诉他反复的穿越,会对神力和天赋造成极大的损耗。   其实若不是极大损耗,就算是一点点,他也不会容许。   神明是不允许出错的,这是他承受的目光期待,也是神明要背负的责任。   陈亦辞在两秒内清醒理智的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后做了决定。   外人、系统看来,这一决定像是感情用事,仓促感性。   但其实这却恰恰是权衡利弊后,陈亦辞做出的最冷静的决定。   陈亦辞垂眸,随意翻动着微博,点开叫【威尼斯的小辣椒】的微博。   粉丝和正主熬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更新。   文风稀疏平常,用最简单的文字讲述了两个人在乡间田园的美好生活,像是笔触简单的水墨画。   底下评论里嗷嗷:   “www好幸福鸭,求更。”   “完了我真情实感了,希望文里的小辞辞永远幸福鸭。”   “泪目,不过没有车,差评(doge。”   陈亦辞被逗得一笑,翻到文最后一段,看了眼文的结尾:   “夕阳洒在藤椅上,陈亦辞闲适的眯起眼睛,轻轻低唱起那首小星星。”   “唱着唱着,只听见悦耳的琴音从高空传来,像是低吟浅唱般,应和着他的歌声。”   “时间就这么慢慢慢慢过去,故事终结在这里,生活却会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在两个平行时空内,两人以最不可能的形式相遇,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the end.”   陈亦辞笑了笑,想了想,轻轻在这条微博下面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补上了。   二更合一。   ——————————   感谢在2021-08-14 21:06:54~2021-08-16 21:2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释然 20瓶;浨浨 5瓶;云兮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陈亦辞刚点完赞, 没过两分钟,评论区多出了许多吵闹的评论。   “正主点赞???!!我眼花了?”   “楼上,你没眼花,为了预防他变卦取消, 我直接截图了, 各位看图片[图片]。”   “这!!!我嗑到真的了?!”   “楼上自信点,把问号去掉, 只留感叹号。”   “同志们冷静, 有很多明星也看自己的同人文的, 而且还自己产出同人文, 还催更太太,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 啊啊啊!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   陈亦辞愣了愣, 看着粉丝的激烈言行无奈笑了笑。   他想着自己要离开, 永远不会回到这里, 没什么顾忌点了个赞, 也算给自己的生活划上了个句点。   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没过两分钟,【威尼斯的小辣椒】出来回应了。   【威尼斯的小辣椒】:啊啊啊我才看到!姐妹们冷静点, 有截图的把截图删了, 这篇文我会转成仅粉丝可见,然后有不当的评论我会删除。   切记, 不要到处传播,正主坦坦荡荡, 我们更要替他们把好柜门,别问,问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底下粉丝纷纷反应过来,评论删的删, 博文转权限的转权限。   陈亦辞不太明白,粉丝心急火燎堵柜门的举动是饭圈常见团建。   他只知道粉丝是为了他好,所以他在【威尼斯的小辣椒】下面回报粉丝道:   “谢谢你们,不过没关系的,不用遮掩。”   反正他也要离开了,他不想留遗憾,而且——   他目光移到其中两条评论上。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爱情,咳嗽和贫穷,我懂了。”   “暗恋是藏不住的,我也懂了。”   他垂眸,放下手机,也不管他评论后,在评论区掀起的惊涛骇浪。   越到了临要走的日子,他心情倒是越发平静。   这几天过得仿佛和平日没有区别,浇水耕田、锄地施肥。   除此之外他还带上陈为止去了趟图书馆,把几个人的著作买了几本回来,想着几人走的时候可以带走。   也算是很特别的纪念品。   但买的书太多,他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没带够。   一个钱不够,一个连钱是什么都不太清楚。   一大堆书堆成了小山,有薄有厚,有轻有重,但无一例外的,上面的著作者全是“蓝晓玲”“陈为止”“陈最”等名字。   陈亦辞摩挲着书脊上微微硌起的名字,觉得放回哪本都舍不得。   他手伸进兜里,想要再摸摸看能不能再摸出两毛钱来。   很遗憾,没有。   他手从兜里掏出来时,突然从兜里掉出来一块石头。   石头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最后落在陈亦辞脚边。   陈亦辞弯了个腰,捡起石头。   石头透出暗绿的光泽,从侧面绿色透得更明显。   陈亦辞正打算把石头揣回兜里,带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老头,斜着眼看他:   “等等,这是你的石头?”   陈亦辞停下把石头收回去的手,看着石头点头。   在左逐创造的世界里,家里往外铺了一条小路,小路路边全是这种鹅卵石。   他有次随手捡了几颗揣在兜里,结果揣着揣着忘了拿出来,就放到了现在。   老爷子推了推眼镜,向陈亦辞伸出手。   陈亦辞懵懂的把石头递给他。   老爷子眯起眼,颤颤巍巍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放大镜和一个形似手电筒的东西,照着石头,用手在石头上比划着纹路。   陈亦辞揉了揉脑袋,看不懂老者在干嘛。   但眼下没有足够多的钱,这些书也不可能全带回去了。   他从袋子里挑出几本定价高的,不舍的把他放在一边:   “这些书都不要。”   老者没理他,目光都专注在石头上。   陈亦辞耐心的等在一旁。   过了十来分钟后,老者才悠悠道:   “开个价吧,这块石头,多少钱?”   这块石头里的玉色很亮,水头应该不会低。   老者在心里暗暗估了个价,心道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   陈亦辞疑惑眨眨眼:“什么?”   老者以为他要坐地起价,不耐道:   “开个价,这块石头。”   陈亦辞:……   他权当老人家不太清醒,迁就的应和老人家的思路,试探性的报了个高价:   “……两块钱?”   老爷子:……   老爷子缓了缓气,在心里给自己服了颗速效救心丸。   这块玉石,他在心里的报价是两万到三万。   老爷子眯起眼,打量着陈亦辞。   陈亦辞也回看老爷子。   两人彼此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对方。   不理解。   陈亦辞在目光的交接中败下阵来,道:“您要喜欢,我免费送您吧,就是一块破石头。”   老爷子:……   他血压差点没上来。   老爷子皱眉,点点他手里的石头:   “什么叫一块破石头,你知道这石头有多罕有吗?”   陈亦辞不明白。   很罕见吗?   他家门前那条路上,从他家铺到外面河边。   陈亦辞如实道:“这石头就是我在家门口随便捡的。”   老爷子:……   他看着陈亦辞,微微后仰。   他认了这么多年人,这还是第一次看错人。   面前的小青年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白T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穷”三个大字。   没想到家里有矿。   他摆了摆手,对面前的傻白甜青年道:   “财不外露,以后这种东西不要随便带在身上。”   他拿起拐杖,对着陈亦辞的着装指指点点:   “你看看,你这一身伪装不很好吗?”   陈亦辞一头雾水:?   老爷子年老,平日就爱鼓捣些小古董小玉石,见惯了狡诈的商人小贩,头一遭见到大咧咧把几万块的石头揣包里的傻白甜。   他摆摆手:“算了,我不要你的石头了,你带着书走吧,这些书你都拿走。”   他看这年轻人好学向上,买的书都是什么《音乐理论》、《陈为止书法欣赏》之类的艺术理论书籍。   看上去也是个正经的好孩子。   除了隐隐透出的装逼气质让他不满之外。   陈亦辞感激的看着老爷子,一时不知道拿什么回报老先生:   “谢谢您!那那颗石头您就留着吧,石头也值不了几个钱。”   老爷子:……   陈亦辞继续言辞诚恳:   “我家里真的还有好多呢,那——么多。”   他夸张的张开怀抱。   老爷子面无表情举起拐杖。   两分钟后。   陈亦辞左手拿着石头,右手提着书,嘶了声揉了揉腰。   老人家人不错,就是脾气有点古怪。   好好说着怎么还打人呢。   他揉了揉鼻尖,提着袋子走回家。   回到家后,把书都分发给众人。   时间又过了几天,离系统说的要离开时间越来越近。   陈亦辞前几天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又心里有一点焦虑。   要收拾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做的准备也已经做了,就差最后一步,让系统送自己过去了。   然而,从那天收拾东西到现在,一直没联系到系统。   他和系统约好了今晚十二点穿过去,但迄今为止在脑海中多次呼唤系统,系统都没有反应。   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陈亦辞坐在庭院前,看着日落,手里握着手机,心中的焦虑越来越重。   他点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23:30.   他焦虑的点开手机上的时钟,看着秒针走出了时针的速度。   越走越慢。   “系统,你在吗?”   没有回应。   陈亦辞说服自己不要焦虑,点开手机逛逛超话平复心情。   他点开自己99+的后台,看到【威尼斯的小辣椒】的消息。   威尼斯的小辣椒:   “辞辞,真的不需要掩盖一下吗,这么明目张胆,大家会说你卖腐的。”   陈亦辞疑惑的歪了歪头,回她:“什么叫卖腐?”   威尼斯的小辣椒:……   她发了张图片过来:   “就是这样。【图片】”   陈亦辞好奇点开图片。   他差点手机没拿稳。   那是一张他和左逐的接吻照,左逐搂着他,露出侧脸,垂眸望他。   而他眼眸紧闭。   ……怎么会有这种图?他们明明没有过。   陈亦辞稳了稳心态:“哪里来的图?”   威尼斯的小辣椒:“哈哈,粉丝P的,你介意我就撤回,就是给你解释下什么叫卖腐。”   “就是这样,传出你俩是一对,外界会觉得你靠炒作这个来博取关注。”   陈亦辞松了口气,火速打字道:   “这样啊。”   “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没关系的,不用在意外界怎么看。”   关闭聊天框后,他盯着那张图发呆。   不知不觉中,时针悄悄和秒针重合。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响起雷鸣声,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亦辞抬眼望向淅淅沥沥的天空。   这时,一阵光亮降落在远方。   他跌落手机,站起来,目光难以置信的盯着远处的一个点。   光亮逐渐朝他接近,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束。   而男人站在光束中,面色如往常一般淡漠。   两人在风雨中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6 21:28:15~2021-08-17 23:1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颗雪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韵、扒一扒晋江好久才破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屋里炉火烧得正旺, 火苗噗噗往上窜。   陈亦辞没顾得上给自己换衣服,而是先给左逐找来干净的衣服,帮他换上。   时间已经过了12点,分针早已经过半。   十二点半了。   窗外的雨仿佛下出了一个夏季的量, 豆大的雨滴往下砸, 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伴着雷声轰鸣,窗沿渗进了雨珠。   陈亦辞垂眸一点点替左逐擦着头发, 湿气慢慢蒸发。   看到左逐出现的瞬间, 他心里在漫天狂风暴雨中开出朵小小的花。   但是很快, 这朵花又被风雨浇熄了。   左逐紧皱着眉头, 从见到他到现在,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面色闪过一丝痛苦。   陈亦辞有千万句话想要问左逐, 然而看到左逐脸色时, 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了。   他塞了几个暖宝宝给左逐一一贴上, 又轻轻掀开他衣服。   白色的袖子已经被晕染出了血痕, 大大小小已经结疤的伤口全都裂开了,往外渗着血。   陈亦辞拿来药酒和纱布, 小心翼翼裹好:   “有点疼, 你痛了就说。”   左逐垂眸。   比这疼千百倍的伤口他都经历过,这点疼如同蚂蚁爬过。   然而他还是轻声说了声:   “好。”   伤口像是遍布的荆棘, 触目惊心,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陈亦辞垂眸:   “你上次穿过来的时候, 也有这么多伤口吗?”   左逐摇头:“没有这么多。”   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亦辞手上动作放轻了些许。   那也就是有,左逐穿过来遭受的伤害比他想象中严重很多。   渗透的血迹在他指尖凝结,他盯着指尖。   神明的血迹,是凝结了天赋和神力的。   他试着用纱布给伤口止血, 但是血还是不停歇的往外渗。   陈亦辞垂眸,敛了敛心思:   “系统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左逐抬眼,眼里情绪逐渐变得冷清:   “你想去哪。”   声音不带温度,像是锋芒和刀刃。   陈亦辞放下纱布,对上左逐的目光:   “我前段时间就再也不能穿越了,是不是你——?”   答案显而易见。   左逐抬眼望他,打断他开口:   “你不需要。”   可能是风雨的关系,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冰冷,把人隔绝到千里之外。   陈亦辞望着伤口。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穿越吗?还是不需要替左逐考虑?   那他能做些什么呢?   陈亦辞不再说话,默默把纱布缠一圈,挽上左逐的伤口,动作迟缓但细致。   后来的几天,陈亦辞做得最频繁的事就是在心里呼唤系统。   然而了无音讯。   陈亦辞也去问过左逐,左逐淡淡回答他“过段时间会回来”。   系统消失后,陈亦辞才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他回归了之前种田的日子,早出晚归,和左逐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日常。   除了晚上不能定时定点穿越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和原来没有区别。   傍晚。   陈亦辞蹲在田坎上,望着天空出神。   他哥走过来,和他一起抬头望着天空:   “看什么呢?”   陈亦辞如实回答:   “看星星。”   陈为止噢了声:   “这天上也没几颗啊。”   陈亦辞点点头:“是啊。”   夏天晚上按理说是繁星密布,但这几天晚上星星只有零星的几颗。   因为每天白天,基本都是阴云密布。   陈为止望着天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这天,天气不好啊。”   他们都做好要走的准备了,结果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左逐回来之后,一家人又留在了这儿。   左逐来之后,每天都是坏天气。   陈亦辞抱着膝盖看着广袤辽阔的天空,涌起一阵无力感:   “人的力量是不是很渺小?比起神明来。”   陈为止点头:“那当然,那可是神明啊。”   他转头看向他弟:“或许不用想那么多,左逐有他自己的考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大概猜到。   看着他弟这样,他也觉得很难受。   陈亦辞垂眸:“我知道,但是我也想帮他做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陈为止皱眉:“你想帮他什么,神明需要帮助吗?”   陈亦辞开口:   “他也许觉得不需要吧,他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人理解他。”   陈为止噢了声,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确实有点难,神明嘛,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毕竟是能控制世界生存毁灭,天气阴晴的男人。   陈亦辞望着地上爬过的小小蚂蚁开口:   “也不是掌控欲,正因为他掌控了太多东西,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几万年来都是这样的,所以形成了惯性。”   他确实无所不能,但他也身处深渊,需要别人伸出的手。   陈为止点点头,啃着从村口小孩儿那儿抢来的冰淇淋:   “能力多大,责任多大嘛。”   陈亦辞喃喃道:“不是的,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才会这样。”   包括他自己。   陈亦辞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土,留下独自啃冰淇淋的陈为止,走了。   *   陈亦辞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着超话。   他有点后悔,当时不应该早早做决定,点赞,回复。   现在看起来,一连串行为确实很像是要出柜的样子。   果然凡事留条退路是好事。   他心烦的点开微博。   好久不见,他和左逐的微博超话已经排到了前20。   而自己个人超话都没进前200,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   这其中要感谢正主一方做的贡献。   现在要找补也找补不回来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自己超话里快乐磕糖。   文看多了后,他发现广大pp粉……不对,cp粉的想象力果然是无穷的。   各种文的类型都有,从最开始的种田,衍生到都市、校园、穿越、重生,还有星际和生子。   人设类型也多种多样,什么温柔、腹黑、清冷、高冷、绿茶、海王。   越到后来他越看不懂。   他看到后来已经是当别人的故事在看了。   他和左逐的生活哪儿有这么多姿多彩,一会儿去演唱会表演曲目,一会坐飞机飞到巴黎。   不过……在天上飞的情节还是有的。   他思绪回到那天,突然想起什么般,望向自己的手心。   那种温热感又浮现了起来,历历在目。   他现在确定那天左逐是在往自己手心滴血了,而且应该还很多。   他当时睡着做梦都能感觉到燥热感。   当时左逐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先是切断了他穿越的路,并且冷静绝了后患,做了第二手准备,把自己的血滴到了陈亦辞手心。   这样就算穿越了,也不会对陈亦辞身体受损。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保护陈亦辞的。   不声张,不动声色,却也冷静得无微不至、处处周到。   陈亦辞眸子落在那篇文的最末尾,看到结尾最后一句话:   “这就是神明爱人的方式。”   陈亦辞垂眸,长按屏幕,点了保存,又随意翻看着超话。   超话里的Q版小人映入眼帘,陈亦辞看着觉得可爱。   突然想到了什么般,他点开自己和【威尼斯的小辣椒】的对话框。   “[图片]”   那天的那张图还留在对话框里。   他先是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小辣椒有没有在线,然后目光落在那张图上。   左逐眼眸微垂,眼神居高临下却也满是爱意。   而他手紧紧攥着左逐的衣角,看上去紧张又青涩,像是个初/尝/禁/果的未成年高中生。   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到了,连忙摇摇头驱逐这种想法。   接着他左右环顾,长按图片。   底下显示两个选项悬浮框。   “保存图片。”   “取消。”   陈亦辞正要点击保存图片时,身后突然传来陈为止的呼唤声。   “亦辞,你过来一下。”   陈亦辞噢了声,手慌脚乱的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走了出去。   正当他出门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陈亦辞和左逐擦肩而过,脚步一滞,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被他哥一拽:   “你快来快来,给你看个东西!”   陈亦辞懵懵懂懂被他哥拽去,转头一看松了口气。   左逐走进屋,自顾自拿起来一本书看,目光和手机完美错过。   他松了口气,和他哥出屋了。   他哥给他兴奋的展示他凭自己在河边呆了一天钓上来的小拇指大的一条鱼。   陈亦辞敷衍的夸了他哥几句你真棒,不错之后,立马挣脱他哥想要挽留他一起钓鱼的邀请,火速跑回了屋。   左逐坐着,手里还是拿着那本书,静静的翻动书页。   而手机静静的放在一旁,分毫未动。   陈亦辞松了口气,回到沙发上,看到屏幕亮着,还停留在那张图上面。   他做贼心虚的长按,点击“保存图片”。   “您已保存过该图片。”   陈亦辞一愣。   他保存过吗?   怎么记得只停留在最后一步没按保存呢?   难道是他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7 23:18:08~2021-08-18 17:2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晓清风、南浔 10瓶;释然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可能是误触。   陈亦辞也没在意, 锁了手机,见左逐在看书,也随手拿起一本书。   《陈为止书法精选》。   白底黑字大气磅礴,笔走龙蛇, 大家风范十足。   书的夹缝里, 用圆珠笔歪歪斜斜刻着一行小字,草书, 字迹同样大气恢弘。   陈亦辞凑近了看, 才认出那行字。   “字好看!人也帅!”   ……   陈亦辞绝望的啪嗒一下合上书, 不用辨认笔记就能猜出这是出自谁之手。   他放回书架, 随手又从书架里抽了一本讲舞蹈基本功的。   住在农村, 活在乡村, 村里最具文艺气息的活动就是村口的联欢晚会。   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 和黄土为伴的自家里充斥着浓重的艺术气息。   家里多了一个用来放书的书架, 多了个陈为止的书法柜, 还经常能听见他妈早晨连声的引吭高歌, 以及他爷爷在院子里跳舞,虽然在外人看来很像是老人家活动筋骨、   村里人从看疯魔的眼神到后来习以为常, 甚至那日村委会大爷还上门邀请几人在联欢会上表演节目。   他爸还嫌弃这个刮风漏风下雨漏雨的房子, 图纸都画好准备拆了改建,被陈亦辞极力阻止劝说后才作罢。   ……   陈亦辞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他拿着书有些出神。   之前左逐教他跳舞的时候, 左逐手把手给四肢不协调的他纠正动作,声音冷冷清清。   人看上去冷得像是没有耐性的样子, 但声音又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   陈亦辞目光落在书页上,半晌又合上。   窗外还是阴云遍布,连着好几天都这样,没有好转的意思。   原先天气好的时候没觉得, 这几天阴云连绵,不能出门,难免觉得有些闷。   左逐倒是照常出门。   上次去公园里陈亦辞就发现了,左逐不太喜欢人群。   他爱到外面转悠,但也仅限于无人的村口和乡间小路。   晚上喜欢没事儿飞到城里上空,俯瞰熄灯入睡后的城市。   但不喜欢挤在人群里。   他在心里呼唤了几声系统,毫无意外,没有回应。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忙去开门。   是一个卷发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黑框眼镜。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身上带着工作牌。   打了个招呼后,女生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们是PM杂志的,今天来做采访。”   陈亦辞疑惑道:   “采访?我们没有答应过啊。”   “我我我——是我是我!”   陈为止提着一大桶水,里面装着一条小拇指大小的鱼。   他放下桶:“我答应的。”   陈亦辞哦了声。   他哥的采访。   他摆摆手:“行,那你们采访着。”   说着准备离开。   女生一看他要走,忙上前一步挡住他半边身子:   “那个……您不也要接受我们采访吗?”   莫名其妙成被采访的陈亦辞:“?”   陈为止立马把他拉到一旁,言辞恳切,语重心长:   “多一个人采访费翻倍。”   陈亦辞:……   也不是不可以。   陈为止充分发挥了什么叫最大限度利用资源。   他爸他妈他爷爷都接受了采访,除了左逐。   采访的小姐姐记着笔记,不时抬头看一眼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仿佛自带气场,周围几个人坐在沙发左端,男人独占沙发一角,静静翻着书。   细长的指尖轻轻挑起一页纸,慢慢翻过去。   只有刚采访完的陈亦辞坐在他身边。   桌上杂七杂八摆着一大堆药物,药酒、酒精、纱布和剪刀。   陈亦辞动作小心翼翼,剪下一截纱布。   他刚拿起来,旁边气场强大的男人,就自动伸出一只手,放到沙发扶手上。   陈亦辞低着头给他贴上,轻声嘱咐道:   “记得不要碰水、不要没事儿扣疤、后天要换一次药,酒精碰到伤口有点疼,你忍忍。”   看上去面色清冷、不好接近的男人,没有露出不耐,也没有说太多话,只短短的嗯了一声。   女生眨了眨眼,趁着不注意,悄悄举起相机,按下无声的快门。   就在这时,目光淡淡的男人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像是被毒蛇摄住喉咙,又像是坠入深渊,女生顿觉呼吸困难,慌乱的放下相机。   陈亦辞也显然注意到了两人,懵懂的抬起头,发现女记者在照相。   他看了看左逐,放下棉签笑道:   “没事儿,拍吧。”   说着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左逐的手,像是哄炸毛的猫一样。   左逐视线落在交叠的手上,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继续翻书。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是看这幕看得出了神,职业习惯让她下意识随手记录下来,结果偷拍被人发现了。   她删了照片,在删之前,看了看照片觉得不舍,还是把相片发给陈亦辞:   “很好看。”   照片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发顶,给头发染上一层暖黄的光泽。   男人的一缕长发散落下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卷的发尾刚好缠住陈亦辞正在给他上药的细长手腕。   陈亦辞微微弯着腰,歪着头,目光专注的拿着棉签上药,神色紧张。   而在他头顶上方,男人清冷的目光却落在陈亦辞身上。   陈亦辞心跳跳得有些许快,收起照片。   明明是清冷禁欲的淡漠目光,在这张照片里看起来却不清白。   *   女记者走后,陈亦辞在手机里翻找着以前的照片。   他记得他也偷拍过好几张左逐。   有在湖边的,有在家里沙发上的,最多的是在屋檐上。   男人高高在上,身边摆着古琴和棋盘,视线落在悠远的高空。   他原以为是古琴、棋盘和乐器赋予了男人这样的气质,但看到照片才发现恰恰相反。   他小心存好照片,给照片设了个私密文件夹,设密码的时候想了想,输了个数字进去。   临睡前,他躺在床上。   躺着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固定的穿越项目被取消,总是不知道干点什么。   而且今天不知道为何,有点失眠。   他又像往常一样,在脑海里试着呼唤系统。   呼唤了百来声,呼唤声如同被砸入脑海的石头,起了几丝无关痛痒的涟漪后,就完全沉没了。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嘶嘶声。   他猛然睁开双眼,小声重复:   “系统,你在吗?”   嘶嘶声若隐若现,时而明显时而消失。   陈亦辞在黑夜里竖起耳朵,紧张的提起神。   嘶嘶声越来越大,像是逐渐朝他推进的波浪,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在波浪即将要拍到岸边的岩石时,突然中断了。   然后无论陈亦辞再怎么呼唤,脑海中都没有反应。   陈亦辞躺在床上,决定明天再试试。   困意逐渐上涌,然而他脑海里却一片乱麻。   那几张照片仿佛在他脑海里开了循环播放,不停在脑海里滚动。   微凉的指尖、发尾微微卷起的长发,和男人扫在他身上的淡漠但灼人的眼神。   陈亦辞烦躁的翻了个身,扯过枕头当玩偶。   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疯狂打架,迷迷糊糊像黏液一样,终于支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但睡得并不安稳,周围的蝉鸣和那几张照片仿佛也入了梦。   夜色越来越沉,梦境越来越深。   时针转了半圈,好不容易才天亮。   床上的人懵懂睁开眼,若有所失的看着自手里的抱枕。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早餐好了。”   陈亦辞手往床里一探,下一瞬,整个人像是被冻住。   见他许久不回答,陈为止又敲门道:   “你醒了吗?”   陈亦辞眼神慌乱,胡乱搪塞道:   “马上。”   陈为止在门外喊道:   “没事你慢慢起,我进来拿个东西啊。”   陈亦辞喉结上下滚了滚,盯着床单出神,过了会才如梦初醒般,迅速的扯过被子盖上。   之后稳了稳心神,声音低哑道:   “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8 17:27:44~2021-08-19 20:4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ng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陈为止进屋拿了件衣服, 看见他弟坐在床上,一脸失落失神的模样。   心大如陈为止,倒也没多想,只疑惑陈亦辞今天起得格外晚。   吃早餐时陈亦辞一直心不在焉, 快吃完时, 他哥怼了怼陈亦辞:   “你等会把乐谱给左逐送上去呗,上次妈拿过来忘了给他还回去了。”   陈亦辞低低嗯了声, 看不出情绪。   上去的时候没有人, 不知为何, 这次的屋顶比往日要燥热许多。   陈亦辞拿着乐谱, 也没看到琴, 正想着给他放哪儿比较好。   他往后退了两步, 正欲转身放到桌上, 突然, 竹叶的香气扑入怀里。   紧接着, 他撞上男人冰凉的胸膛。   他慌忙下意识想后退, 脚下踩到了一块碎石,随着碎石打滑, 他脚步往后踉跄了两步。   左逐眼疾手快伸出手, 扼住他往后的右手手腕。   明明体温冰凉,然而在扼住的那一瞬间, 体温骤然升高,烫得像是烙铁, 又像是早上触摸的那/床/濡/湿/的/床/单。   陈亦辞猛的甩开了手。   左逐似是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剧烈,被甩的双手尴尬的在半空停驻。   陈亦辞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但在抬眼看到左逐时,面前的脸庞又和梦境里压/在/自/己/身/上的脸重合起来。   冷淡的冰雾色眸子里的雾气, 仿佛带了朦胧的蓝色欲念。   长及腰际的墨色长发,在梦里不断缠绕,卷绕在自己腰际。   陈亦辞闭上了眼,在心里小声反复默念:   “不可渎神不可渎神不可渎神……”   神明只能供奉,不可亵/渎。   他默念了几十遍后,觉得自己心绪已定,不再受心魔困扰,淡定从容的缓缓睁开眼。   然后看见左逐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细长的指尖带着逗弄感,卷起墨色长发,在指尖微微缠绕,轻弄慢捻着发丝。   手指温柔但关键时刻却又很会用力。   陈亦辞盯着葱白色的指尖出了神,半晌才喃喃道:   “你别这样——”   左逐轻轻把落在自己发尾上的花瓣捻下来,听到这话抬头,听不出情绪,语气里带了点疑惑:   “哪样?”   陈亦辞:……   他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你别像梦里那样吧?!   自己心术不正,看啥啥不对劲,人家自然的做个动作自己到底在多想什么?!   还怪别人。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地站着都烫脚,匆忙逃离了现场,慌不择路从屋顶上下去。   他背后,男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摩挲了下指尖的长发,若有所思笑了笑。   *   等到从屋檐上下来后,他冷静片刻,才发现原本要还上去的琴谱,还在自己手上。   他朝天咆哮:   陈亦辞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晚上换洗了新的床单被罩,干燥的触感让他稍微舒适安心了一些。   他抱着枕头,控制着自己不要睡着。   尽力了半个小时后,上下眼皮像黏住了502,牢牢的黏在了一起。   这晚倒是没梦到左逐,但是梦到了蛇。   冰蓝色的蛇,眸子散发着冰凉的雾气,浑身也散发着寒意。   往他被窝里钻了进去。   陈亦辞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凉透了。   不看漏过窗棂的几丝微光,他还以为是冬天。   头一次一个觉睡得比下田干活还累,陈亦辞以前的作息都相当健康。   晚上十点前,倒床就睡,这还是头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睡眠带来的疲惫。   吃饭时,陈为止担忧的看着他弟:   “没事吧,你这两眼圈跟黑熊猫一样,都能直接去动物园当国宝了。”   陈亦辞恹恹的,还有心力纠正他哥,严谨道:   “那叫大熊猫。”   他妈端了两杯牛奶过来,给兄弟俩一人一杯:   “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刚说完,左逐就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坐在沙发另一角。   自从那天从屋顶上下来后,两人面对面独处的机会基本被陈亦辞单方面避免了。   陈亦辞心虚的喝了口牛奶。   他妈继续数落着他:   “小孩子家家的,失什么眠,我告诉你,就是晚上想太多了,你眼睛一闭,什么都不想,两秒就睡着了。”   陈亦辞嘴角沾着牛奶,透过斑驳的玻璃杯,隐藏视线去看左逐翻书的动作。   他妈瞪着陈为止让他把牛奶喝干净:   “你们年轻人的睡眠是最好睡的,实在不行数个羊或者数数。”   玻璃杯上沾着牛奶,成乳液滴状散落斑驳,透过被子看不清左逐的表情,只能看到垂眸的姿态。   “晚上再喝一杯,我晚上再给你热一杯,你喝了保准就好了。”   他妈说什么陈亦辞也完全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喝完最后一口,杯底的牛奶见了空,他举着牛奶杯,隔着杯子隔空看沙发。   他妈见陈亦辞举着个空荡荡的杯子跟举着望远镜一样,以为他还想喝,伸出手去拿杯子:   “我再给你倒杯来,你拿着个杯子在那儿瞎看什么呢?”   听到瞎看两个字,陈亦辞被还没咽下的牛奶呛到,咳嗽脸红。   他妈惊奇道:   “喝个牛奶还能被呛到?”   牛奶也不是辣椒味的啊。   陈亦辞摇了摇头,仓促的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就逃离了灾难现场。   蓝晓玲疑惑的看向陈为止。   陈为止同样报以疑惑的目光,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目光一直落在书页上的左逐,此刻轻轻抬起头,望着陈亦辞离开的门口。   ……   休息几天后,陈亦辞心情恢复过来不少。   每晚都在呼唤系统,但系统自从那天显示出一点点小小的涟漪后,就彻底成了死水完全没了反应。   这天陈亦辞又不怀希望的在心里呼唤了几声,依旧是毫无反应。   就在陈亦辞喊完最后一声,毫无希望打算去睡时,突然又再次听见了微弱的电流声。   “嘶嘶——”   陈亦辞猛的睁开双眼,亲切呼唤:“统统?你在吗?”   嘶嘶声若隐若现,像是病弱的老人。   “嘶——嘶——”   “嘶嘶嘶——”   缓了十来分钟,摩斯电码般的嘶嘶声才转换成了微弱的AI智能人声。   虽然是体弱病重的AI智能人声。   “统统……统统要嘶——死了嘶……”   陈亦辞激动的恨不得把系统从脑海里拉出来: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不急不急,你先喝口水缓缓再说。”   系统又嘶嘶了很久,像是年老失修一般:   “不知道……嘶陷入了沉睡嘶。”   陈亦辞忽略系统的嘶嘶声,为了尽量让系统少说话,免得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就报废了,他问道:   “是因为左逐对吗?那天明明说好要穿越的,是因为左逐才没有成功,对吗?”   系统平日里清冷无感情的声音此刻听来多了一份凄惨:   “是的,嘶那天遇到了不可抗力的力量,就是左逐嘶。”   陈亦辞急忙问:   “那现在还能穿越吗?”   果然,如同他担心的一样,系统给了否的答案,它委婉道:   “照我现在的工作状态,可能不太行嘶,你们下次能不能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不要殃及无关人员……”   陈亦辞有些内疚:   “摸摸。”   他心绪复杂。   系统嘶嘶声越来越大,明显能听出状态不太稳定:   “我觉得……左逐或许也不像大家说那样嘶,你和他商量商量嘶,多沟通嘶——”   陈亦辞挠了挠头:“别嘶了,你早点休息吧,你再嘶嗓子更哑了。”   系统消失后,陈亦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又给搅乱了。   他叹了口气,想起身喝水,打开门才看见门口的牛奶。   牛奶放在桌垫上,还散发着热气。   和早上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他妈早上说晚上要给他热牛奶,有益于睡眠,他当时隔着玻璃杯看左逐去了,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还真的热了。   不过把牛奶摆在这儿了,也不敲门。   他妈怎么就知道自己要起床开门?   估计是忘了吧。   他倒也没多想,端起牛奶,牛奶还是温热的,显然放了没多久。   他浅唱了一口,眨了眨眼,惊喜的看着杯里的牛奶。   牛奶映出淡淡的浅粉色光泽。   不是早上喝的纯牛奶,而是草莓味的。   他最喜欢的牛奶口味就是草莓味。   他几口喝完,把杯子放到桌上,转头睡觉去了。   温热的牛奶入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了个大早。   蓝晓玲围着围裙,端粥上来:   “噢对了,辞辞昨晚睡得怎么样?”   陈亦辞点点头:“挺好的。”   他不爱喝纯牛奶,总觉得有股腥味,昨天早上那杯纯牛奶他捏着鼻子才喝完。   倒是晚上那杯,淡淡的草莓味中和了腥味,他几口就喝完了。   牛奶效果立竿见影,他喝完躺上床,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很早没像今早一样精力充沛过了。   他妈点点头:   “那就好,我昨天洗漱完说给你热牛奶来着,结果给忘了,还怕你又失眠,能睡着就好。”   陈亦辞搅动着粥的勺子一顿,他一愣:   “你说昨晚你没放牛奶?”   蓝晓玲把咸菜端上来,给几人分发着勺子和筷子,漫不经心道:   “妈不是给忘了嘛,哎呀你知道妈老了这个记性丢三落四的。”   蓝晓玲转头给陈亦辞筷子,找补道:   “今晚一定记得给你热,不过你不都不失眠了吗,那也用不着牛奶了。”   陈亦辞一口口缓缓往自己嘴里送粥。   陈为止小心翼翼舀了一勺碗边缘比较凉的粥。   刚送到嘴边被烫了一下,嘶了声无奈的吹凉,余光无意瞥见陈亦辞机械的送粥动作。   陈为止:“……”   陈为止举着勺子惊讶道:“你不怕烫吗?”   陈亦辞一碗粥喝完,把碗一推,摇摇头:“还成。”   陈为止:……   他疑惑转头问他妈:“他舌头是钢铁做的吗?”   蓝晓玲转头,望着陈亦辞走向厨房,打开柜子翻箱倒柜的动作,疑惑道:   “你找啥?调料在下面橱柜,不在上面。”   陈亦辞头也不回,啪嗒合上一个柜子,言简意赅道:   “牛奶。”   蓝晓玲不懂他儿子今天对于牛奶的执著从何而来:   “在下面。”   陈亦辞啪嗒关上了柜子,到下面放牛奶的橱柜里找了一圈。   他指尖在牛奶盒上流连,过了半晌,犹疑的停滞,站起身关上了柜子。   晚上。   夜风微凉,瑟缩的落叶已经开始飘落,预示着夏日的过去。   左逐坐着调试琴弦。   琴被摆在面前的木桌上。   桌上除了琴一尘不染,空荡荡没有别的东西。   就在他弹响琴弦的一科,清脆的玻璃声咔哒一下,一杯玻璃装的热牛奶被摆在桌上。   牛奶冒着热气,奶香伴着一阵淡淡的草莓清香,扑入鼻中。   陈亦辞放下牛奶,坐在他身边:   “喝完吧,等会凉了。”   他早上在家里没找到草莓味的牛奶,去问他妈,才得知家里一直都用的纯牛奶,从来没买过其他味道的牛奶。   村里交通并不发达,很少有商店,即使有也只卖些日常用品。   他跑了好几个店,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在村头一家不知名的小店里买到了一模一样的牛奶。   他最喜欢的草莓味。   左逐没去看牛奶,目光落在他身上。   陈亦辞想解释解释这几天自己的冷淡,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我梦到你了,还是个脏脏的梦,所以别扭了这么久。   更别扭了。   手拐了个弯,拿起牛奶递给左逐,不自然转移话题道:“那个……我和系统联系上了。”   他原先是想随便转移个话题,但说出口后才发现有的事开了口只能继续说下去。   左逐轻轻抿了一口牛奶,嘴角沾着牛奶沫,纯白又无辜。   陈亦辞频繁的眨了眨眼,试图把目光移开,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走神,不要跑题:   “那个——我联系上系统了,他状态好像不太好,我们两个失联,就是在那天我打算穿越的时候。”   他顿了顿,心里担心系统,抬头看左逐。   左逐轻轻用舌头,像猫一样舔了舔嘴角,整个动作慵懒又漫不经心,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亦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我去给你拿个吸管吧。”   哪儿有人这么喝牛奶的,陈亦辞想。   左逐懒懒抬头看他,过了几秒后,若有所指道:   “你那天怎么不用吸管?”   陈亦辞心猛的跳了一下。   当时左逐不是一直在低头看书吗……   他就那么不经意的舔了一下,这男人就要蓄意报复回来?   怎么这么计较?   他忍了忍,移开目光,单刀直入正题:   “我就是想来和你商量一下,我可以继续穿越。”   虽说目前来看,说穿越对身体没有损耗肯定是靠不住的,但至少比现在强。   左逐这段时间伤口复发得越来越厉害,伤口一发作天就阴雨连绵。   一方面是为了左逐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已经影响到了村里的正常作息。   陈亦辞垂着眸子,手里拿着那天预备给左逐的琴谱:   “我知道你习惯自己做决定,但是在做决定之余……或许考虑下别人的想法。”   陈亦辞也不知道左逐能听进去多少,但知道左逐看似漠不关心,其实该记得的都会记得。   就像左逐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了他不喜欢纯牛奶的腥味,记下他最喜欢的牛奶味道是草莓。   “或许神明确实是很伟大的存在,掌管万物控制万物,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时候嘛,现在不一样啊,现在你有两个人啊。”   “两个人就要用两个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好像左右手要相互配合,才能做事一样。”   左逐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两个人吗?”   陈亦辞点点头:“是啊。”   其实他俩的很多地方都很相似。   两个人明明身世经历都不一样,考虑和打算却都一模一样。   他想着能舍弃现实中的一切,奔赴到左逐的世界,没有通知左逐就把家里的鸡群鸭群给牵走,和这个世界道了别。   而左逐,偷偷的把血给他,又擅自切断两个世界的联系,切断了他穿越的路,然后来到他身边,告诉他不用动。   两个人都想着是为对方好,默默的安排好一切不声张。   在这一点上,两人从来不做沟通。   陈亦辞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让他再做决定,一定不会这么自作主张。   他们彼此都清楚,对方做出的退步和割舍,对于自己来说,比自己做出牺牲要更难接受。   陈亦辞说完后,久久等不到回应,起身想离开屋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陈亦辞转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左逐淡淡的补了一句:   “知道了。”   高贵冷艳的姿态像是在说“朕已阅”。   陈亦辞心说那我就退下了。   左逐需要时间接受,就像他也需要时间和勇气说出这番话一样。   商量和沟通总是双向的,需要时间的,也并非一下子就能接受,像养分渗透进土壤,慢慢来,急不得。   说完后陈亦辞松了口气,心里轻松不少。   从屋顶下来后,陈亦辞回屋收拾碗筷,他妈今天把下午饭做完后,又溜出去和村口吴大妈打牌去了。   陈为止也不知所踪,估计又偷偷去蹭隔壁小孩电脑玩了。   他哥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还申请帮他管理超话,做超话主持人,热衷得很。   他把碗筷放到清水里,挤了洗洁精戴上手套后,才想起喝牛奶的杯子还放在屋里没拿出来。   他脱了手套,去屋里拿杯子。   杯子里沾着凝固的牛奶痕迹。   他刚要把杯子放到水里,手突然顿住。   他甩了甩杯沿的水,拿起杯子,透过杯壁往里望,目光逐渐凝重。   这款草莓牛奶,倒出来就是淡淡的粉色,在纯白醇香的白色中混入,呈现浅粉色。   杯壁里也残留着浅粉色的奶。   他想到什么,从橱柜里拿出了自己买的草莓牛奶,倒入了另一个杯子中。   然后又把牛奶倒出来,等了一会,等到杯壁的牛奶干涸后,对比两个相同玻璃杯里残留的不同的奶液。   对比起自己刚才那一杯,左逐给自己那杯,明显残留的奶液要红一点。   他放下杯子,在原地沉默的站了片刻,才复又举起杯子,端起来闻了闻。   浓重的奶味和香甜的草莓味扑入鼻中,淹没了鼻腔,让整个人沐浴在奶香和果香中。   陈亦辞谨慎的忽略掉那些芳香气味,翕动鼻翼。   香味仿佛浓稠的奶油,在奶油流尽后,在香味的末端,他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腥甜气味。   如同碎末一般,不惹人注意,却又无可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没更,先补个两章,两章合一。   ————————   感谢在2021-08-19 20:47:52~2021-08-22 21:1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aZero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蓝晓玲提着塑料袋进来, 里面装着一大堆盒装牛奶。   牛奶上面标着粉红色的草莓图标,可可爱爱的。   蓝晓玲拿了个杯子给陈亦辞倒了一杯:   “喏,你要的草莓牛奶,给你买了好几盒回来。”   陈亦辞接过来, 点点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牛奶。   蓝晓玲挑了挑眉:“怎么又不想喝了?”   昨天陈亦辞翻箱倒柜的在找草莓牛奶, 到后来跑出了三里地买了一盒回来。   结果现在买一大堆回来又不想喝了。   他妈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把牛奶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顺带掏出一大把吸管:   “噢, 店家还送了一大把吸管, 也没啥用。”   热牛奶用吸管会被烫到。   她正准备丢掉, 陈亦辞猛然抬头, 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宝藏, 从她手里拿过吸管:   “妈, 留着吧, 我喝牛奶要用。”   说着把吸管插入到牛奶中, 像是小学生一样乖巧的喝着牛奶。   蓝晓玲:……   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   算了, 随他去吧。   *   陈亦辞端着牛奶走到门前,在一根长长的木凳子前坐下。   庭院里有很多竹篾, 还有很多绿色的竹子和长长的竹条。   他们这后面就是竹林, 要砍竹子很方便。   他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商机,兴致勃勃、每天不厌其烦的拿着大砍刀从竹林砍竹子往庭院里运过来。   他爸很少对什么上心过, 平日一脸冷冷淡淡的样子,偶然一次去后山散步, 发现竹子的片刻两眼放光。   他上前抚摸着竹子,眼里露出老父亲的欣慰,把竹条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其神情仿若一出生就饿着的大熊猫头一次见到竹子。   陈亦辞揪着眉头问他妈:   “他怎么了?”   他妈随意瞟了眼, 很了解道:   “激动。竹子作用挺多的,他一直念叨着想鼓捣着用竹条做个袖珍版的小建筑物。”   陈亦辞疑惑:   “那边没有竹子吗?”   蓝晓玲点点头:“有。”   陈亦辞:“?”   那他还一脸第一次见到竹子的大熊猫兴奋既视感?   蓝晓玲幽幽道:   “在左逐的住处那儿。”   陈亦辞:……   哦。   左逐的大殿,方圆十里无人敢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竹林里的竹子长得丰茂了许多。   这片竹林是野生竹林,属于后山,他一直没有管过,竹子长得细成了杆儿,风一吹好像就会倒那种,竹叶也枯黄。   他平日春天竹笋抽芽时来摘几颗笋,能得到的都只有可怜的几颗。   结果现在放眼望去,竹子根根矗立,几场大风都没挪动分毫,颇有种“突然有底气”的骄傲感。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某天在屋顶上灵机一动,环视了一圈干净的桌面,问左逐道:   “对了,你当时不是掰了竹子过来吗,你的竹子呢?”   左逐:“随手插到那片竹林里了。”   陈亦辞:……   哦。他明白那片竹林涨势突然变好的原因了。   他喝着牛奶在庭院里看他爸削竹条,拿着他爸的工程图看。   图上标注了一大堆数字,和一些看不懂的计算公式。   陈亦辞小心翼翼放下,然后看他爸造东西。   从图上只能看出是个相当复杂的建筑物,但具体要造啥他还不是很清楚。   看得有点困了,他拍了拍腿上的猫,让他下去,自己打算去床上睡午觉。   大肥橘猫懒在他腿上不动,像是化成了一滩液体,推一下流动一下,牢牢贴在他身上。   “五毛,下去。”   他推了一把肥橘,结果沾了一手毛。   最近不是春天,肥橘最近也没到换毛掉毛的季节,   陈亦辞疑惑的又摸了一手,语重心长道:   “五毛,你是不是脱发啊。”   五毛往他怀里蹭了蹭,语气可怜的喵喵了两声,不像平日里抢村口大黑狗骨头的气势猫猫,多了几分控诉和委屈。   陈亦辞也读不懂猫语,以为是大肥橘伤心,安抚的摸了摸他硕大的毛绒绒猫头:   “乖,猫,固有一脱,或早脱,或晚脱,改天给你用用护发素看有没有用。”   说完不顾猫猫的凄厉哀嚎,把猫猫强硬从自己腿上放下,进屋睡觉去了。   五毛目送着陈亦辞离开,四条短腿笃笃笃的想跑上去跟上陈亦辞,却在阴影出现的那一霎,瑟缩的收回猫头。   他可怜的呜咽了一声,企图让已经进屋的陈亦辞听到自己的呼唤,然而陈亦辞毫不留情的啪嗒一下关上了门。   左逐坐到还留有体温的椅子上,朝大肥橘投去一眼。   大肥橘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像是要赴死一样,乖乖走到了左逐的脚下。   左逐把它抱了起来。   它眼里满含泪水,屈辱的低下头颅,任左逐摸着自己的毛,同时身躯瑟瑟发抖,害怕的伸出自己的小脚,勾住左逐的裤腿,小心不让自己掉下去。   左逐伸出手摸了摸五毛的头,力道很轻,但捋下来一缕猫毛。   五毛双腿有些发抖,看着自己身上不停掉的猫毛。   嘤嘤嘤。   左逐继续撸着猫,丝毫没注意到短短十分钟,地下掉的猫毛已经可以织毛衣了。   过了半小时后,陈亦辞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沉默站在原地。   他揉了揉鼻尖,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大团猫毛上:   “五毛最近好像很爱掉毛。”   左逐眼眸落在猫毛身上,一脸理所当然道:   “不是一直这样?”   陈亦辞抬眼和他对视,沉默后道:   “当然,不是。”   左逐和陈亦辞纷纷低下眼,不约而同盯着五毛。   陈亦辞意识到好像有哪儿不对,坐在左逐身旁,从他手里接过猫猫。   五毛如同逃离魔掌一样,依偎在陈亦辞怀里蹭了蹭,像是遭受欺凌一般。   陈亦辞回忆了一下:   “从上周起开始掉毛的,那时候还不严重。”   左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满手毛,淡定冷静的阐述罪行:   “周一?”   陈亦辞点了点头,一边安抚的撸猫一边道:“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左逐缓缓开口:“是我开/始/摸/他的第一天。”   陈亦辞:……   他安慰左逐道:   “没事,可能不是你的原因,上一周掉毛掉得没有那么严重,这几天才开始成团成团掉的,可能是季节变化。”   左逐缓缓道:   “我这两天才开始一整天抱着它。”   前一周还没感受到抱猫的好处,只是偶尔抱抱,这两天抱得比较频繁。   陈亦辞:……   他一时不清楚到底是左逐整天整天抱着猫更惊悚,还是猫被他抱就开始掉毛更惊悚。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前面个问题:   “你不是最讨厌小动物吗,特别是毛绒绒。”   他记得左逐看鸭群鸡群的目光非常、及其的冷淡,目光里的嫌弃呼之欲出。   左逐言简意赅道:   “保暖。”   也是。   最近天是开始转凉了。   但陈亦辞转念一想不对。   左逐作为一个在冰天雪地里穿着一身薄纱,任由他吹风下雨都岿然不动的人,还怕秋天的这点小落叶。   果然,没有人能逃过毛绒绒的魅力,就算对方是神明。   陈亦辞在心里默默戳破了他,明面上不拆穿:   “没事,你摸吧,节制的摸就好了,一天摸个几分钟。”他估算了下五毛的毛毛量,笃定开口道,“应该也不会秃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神明也有很多限制啊。   摸毛绒绒的自由都没有。   左逐摇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猫毛:   “算了,它有点怕我。”   陈亦辞抬了抬五毛的猫爪:   “是吗,还好吧,是吧五毛?”   猫猫刚要惊恐的摇猫头,瞥见陈亦辞看向他的期待的目光,被迫顿在原地。   陈亦辞晃了晃猫爪:   “你看,他没否认,你要是不怕他,就摇摇尾巴。”   左逐歪了歪脑袋,也带了一丝兴趣,淡淡的看向小猫。   然而落在五毛眼里的场景时这样的。   面前两个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一个人目光温柔似水,笑眯眯的期待着看自己;另一个看上去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只要自己摇得慢了一秒钟,锋利的目光马上就会穿透身体凌迟他。   两秒后。   陈亦辞看着五毛欢快摇起的尾巴,高兴的举起猫递给左逐:   “你看,我就说他不怕你,怎么样,你抱抱他嘛,他就是有点怕生,多挠挠他下巴就好了。”   左逐接过猫,如法炮制的开始挠他的下巴。   陈亦辞进屋欢快做饭去了。   他哥帮着炒菜,陈亦辞就坐在灶台前生火。   两三个菜出炉后,陈亦辞往灶火里夹出一块木炭正打算退火时,只见左逐小心抱着猫走进来,隆重得像是举着什么无价之宝。   陈亦辞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左逐,不由得笑出声:   “不用这么小心,他在村里野惯了,也就在你怀里乖乖的,出了你怀里战斗力能打过村里两只野狗。”   左逐淡淡抬头:   “抓伤过你吗?”   陈亦辞伸出手:   “那当然,刚生下来那阵,还抓过我两道疤呢。”   他在手肘处比了比,白皙细嫩的手臂已经不见疤痕了:   “现在已经消了,大概就在这里,这个位置,有两道。”   他摸了摸左逐怀里大肥橘的头:“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大一只,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只小小猫,我没防备着,他上来就是一爪子。”   五毛伸出脑袋享受陈亦辞温柔而力道刚刚好的抚摸,突然感受到一阵带着凉意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他缓缓抬起眼,对上一双冰雾色的眸子,抱着他的人不带温度,轻轻发问,像是冒着寒气:   “是吗?”   陈亦辞没有察觉,点点头,继续毫无察觉的火上浇油:   “是啊,不过没事,打了疫苗,当时可疼了,差点半只手没抬起来,别看那么小一只,战斗力还挺吓人。”   五毛用自己敏锐的第六感打包票,面前他怀里的温度,在陈亦辞说完那句话后,直直降了0.1度。   左逐收回眸子,蹲下身子,轻轻把四脚抖成筛子的五毛放在地上。   他收回手时,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擦手的姿态仿佛是在预备做手术的医生,冷酷决绝道:   “晚上剪个指甲吧。”   陈亦辞挠挠头,从他擦手的动作里看出了满满的嫌弃:   “不用吧,我之前尝试给他剪过,都被他逃了,没一次成功过。”   后来索性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宠物猫,家里也没有值钱的家具,沙发抓坏就抓坏了,由得他去。   陈亦辞蹲下身宠溺的挠了挠五毛的下巴:“他平日里野惯了,突然叫他剪指甲,肯定不乐意的。”   左逐把湿纸巾扔出了抛物线,随着纸巾坠地缓缓转身,低头审视看着五毛:   “乐意吗?”   五毛:……   不敢不乐意。   五毛怀着屈辱又心虚的心情摇了摇尾巴以作回应,同时想穿越回去狠狠扇当时自己抓伤陈亦辞的猫爪。   陈亦辞看到尾巴乐了:“他还挺听你话。”   晚上,陈亦辞抱着猫,由左逐一手操着剪刀,给五毛剪指甲。   左逐懒散的把玩着剪刀,丝毫不像是要给猫猫服务的样子,反而像是要被服务的那个人。   五毛又乖又怂的伸出长长的猫猫指尖。   该说不说,五毛的指甲确实是太长了一点,一天到晚在村里跑,指甲里带了不少土和细菌。   尽管每周都会猫猫洗澡,但环境所限,还是干净不到哪儿去。   左逐靠在沙发上,拿着剪刀的手没动过。   五毛主动把自己的指尖小心翼翼塞进剪刀缝里,抬着猫头左顾右顾后确认猫肉没在危险区域,才喵一声。   然后左逐就例行公事的咔嚓给他来一刀,手一合一张,开启节能模式,压根没怎么动过手。   陈亦辞:……   回想起自己带五毛洗澡时,无数次折腾半天,猫还没碰到水,自己给滋得浑身湿透。   最后经常是猫逃掉了,自己多余洗一次澡。   他仿佛找到了救星:   “以后都你来给他洗澡吧。”   五毛正努力把自己的爪子朝剪刀缝里塞,这话刚出来,放的爪子偏了一点,扭猫头,难以置信的去看陈亦辞,其眼神包含了唾弃、失望、惊恐等复杂情绪,像是在看自己不忠实、即将抛弃自己的丈夫。   左逐按照刚才的常规程序,一刀往下——   “喵呜!!!”   一声凄惨的猫叫响彻了天空,如诉如泣。   陈亦辞赶紧把猫爪扳过来。   没有出血,也没有看到伤口,好端端的。   左逐刚才没怎么用力,在触到柔软猫毛的时候就已经住了手,相当于只是轻轻挨了猫垫一下。   但五毛平日里被陈亦辞宠坏了,加上本来就不太爱剪指甲,这一下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如同遭遇了什么撕心裂肺的伤痛,抓着陈亦辞的胸口不放,喵喵喵的乱叫。   绿茶猫颇有碰瓷的精髓,眼珠子饱含深情看着陈亦辞,一脸可怜无辜,企图让他听懂自己并不想让左逐陪自己洗澡。   陈亦辞哭笑不得,轻轻揉着猫爪,哄小孩一样:   “不痛不痛,我给你揉一下就好了。”   他也不知道猫伤到了哪里,只好左右乱揉。   一脸满足的猫脸被左逐收入眼帘,他放下剪刀:   “你来吧。”   陈亦辞点点头,接过剪刀。   五毛松了口气。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紧接着冷淡的声音仿佛下了生死令:   “他什么时候洗澡?”   陈亦辞正打算说明天,看到五毛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想了想还是不忍心道:   “算了,还是我来吧。”   左逐听罢也没有再坚持。   五毛一脸委屈里露出了点小得逞,依恋的又蹭了蹭陈亦辞的衣领。   左逐手划过剪刀边缘,摩挲着锋利的刀刃,盯着五毛淡淡开口:   “什么时候做绝/育?”   五毛荡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句话直接省略了“给猫猫”两个字,导致陈亦辞一时有点发懵,等到反应过来才虚惊一场的松一口气。   他算了算时间: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想想……差不多了,上次问医生说六到十个月都可以。”   算下来五毛也差不多该到年龄了。   陈亦辞没注意到怀里猫惊恐的猫脸和微微颤抖的猫肉,自顾自计划道:   “等下周周末吧。”   他想着给五毛一个缓冲时间。   左逐饶有兴致的把玩着剪刀,咔嚓一下剪碎空气:   “这周吧。”   陈亦辞犹豫下,点点头:   “也行。”   他说完低头拿起猫猫的爪子反复观看:“算了,今天先不剪了吧。”   说完放下无力的猫猫。   五毛脚步虚浮的漂浮在空气上,软踏踏的带着一张生无可恋脸,病恹恹去角落里,悲伤的舔自己的蛋/蛋去了。   陈亦辞看着远去的猫猫背影,心大也没意识到什么,默默盘算着:   “你知不知道——活物能不能带着穿越过去?”   左逐抬眼:“你想带它过去?”   陈亦辞点点头:“嗯。”   如果他不在的时候,有只肥嘟嘟的活物陪着左逐,左逐应该不会那么无聊。   虽然左逐晚上好像对猫猫的热情冷了很多,但是谁会不喜欢毛绒绒呢。   左逐淡淡开口:“可以。”   陈亦辞惊喜点头,充满寄托的望着猫猫角落的背影。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决定命运的猫猫,还在舔着自己的蛋.蛋。   收拾完东西后,陈亦辞刚想离开,突然脚步停住。   左逐抬头起来看他。   陈亦辞想了下,说道:   “其实我睡眠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前段时间想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所以有点失眠。”   左逐静静听他说完。   “不过,我最近已经不失眠了,所以,也不用牛奶了。”   “但还是很谢谢你的牛奶。”   他知道左逐的血液有奇效,所以才不能喝。   左逐淡淡点头,半晌后开口: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昨天没更,再补一章。   ——————   感谢在2021-08-22 21:19:02~2021-08-24 21: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菜配粥、yy_y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入秋后天气转凉, 陈亦辞把棉被翻出来给众人加被子。   在翻之前先拿出来晒了晒,想着虽然没有阳光,但可以去去潮气。   虽然左逐曾经嫌弃过花花绿绿的被子,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得棉被来御寒。   陈亦辞抱着厚重的几床被子走到庭院里, 从棉絮里挣扎出一双眼睛看向天空。   天空依然是阴雨密布, 黑压压的乌云像是马上要压下来。   陈亦辞看着风雨欲来的天犹豫了会,还是把棉絮抱回了屋。   这样的天气已经很久了, 虽然99%不会下雨, 但万一呢?   等到中午吃完了饭, 陈亦辞才带上帽子和雨伞出了门去田里。   到了田里发现大家都带着草帽, 刘大爷一见他来打了个招呼, 开口道:   “你说这个天, 真是奇怪啊, 连着好久都一直乌七八黑的, 说要下雨吧, 又下不下来。”   他每天都带着伞来, 原封不动的带着伞回去。   陈亦辞抬眼看天,没说话。   刘大爷还喋喋不休道:   “往年入秋也不这样啊, 今年是怎么了。”   陈亦辞心不在焉的附和了声:   “是啊, 真奇怪。”   去的时候阴雨密布,回来的时候也是。   陈亦辞回到家, 家里人都出去了还没回来。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   陈亦辞看了眼日历, 明天刚好是周六,之前说好了周末给五毛做绝育。   明天刚好可以去。   陈亦辞把蹲在角落里睡觉的猫猫抱了起来,不顾五毛的反抗,怼着脸来了好几张直拍。   他选了张猫猫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 以作最后的纪念。   五毛盯着屏幕上自己英俊的肥脸眨巴眨巴眼,伸出爪子想去抓屏幕。   陈亦辞一把拍开他的爪子,点开评论区。   照片一发评论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显然萌宠对人类有着至高无上的吸引力。   “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小肥橘。”   “揉揉爪子。”   “嘤嘤嘤,是小母猫吗?叫什么名字呀?”   “好可爱呀,辞辞原来还养猫啊。”   陈亦辞在底下回复:   “叫五毛,小公猫,不过明天就要带他去做绝育了。”   “??”   “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为啥要今天拍照片了。”   “好惨哦但还是想笑。”   “开个直播让我们看看他呗[可怜][可怜]”   “臣附议!”   “想看+1!”   这会还没到饭点,家里人都刚好不在家,索性陈亦辞也无聊,也就应了粉丝的要求,打算给粉丝们看看。   他把五毛抱到自己膝盖上,发了条微博通知粉丝们:   【开直播了。】   陈亦辞刚从田里扛着锄头回来,衣服上沾了泥,头上的草帽还没取下来。   他也没有换衣服,直接打开了摄像头。   粉丝们大多没料到入眼的是一身朴素的农服装扮。   尽管身着朴素而不起眼,但从窗户外透过的光打在陈亦辞身上,冷白皮立马显得更白,精致的侧脸像是瓷娃娃。   “辞辞是刚下完田回来吗?看辞辞草帽都还没揭下来。”   “这身装扮有点不适应,不过辞辞穿啥都好看。”   “说不适应的一看就是新粉,老粉表示习惯就好。”   “专业农民,歌手和明星只是副业。”   陈亦辞还不是很习惯歌手这个称谓,他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给你们看,五毛。”   说着把镜头聚焦到了五毛身上。   五毛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一脸厌世的舔着自己的毛。   见到手机凑过来,它好奇的探起头,看着屏幕里橘黄色的一大坨自己。   他歪了歪头,伸出爪子去摸屏幕。   屏幕里的肥橘也伸出手摸向屏幕。   五毛大为吃惊,缩回了手,瞪着屏幕。   屏幕里的猫猫也缩回了手瞪着自己。   五毛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生气的去打屏幕里的猫猫。   屏幕里的五毛不甘示弱,也挥起拳头朝着五毛重拳出击。   五毛尾巴直立,身躯微微拱起,喵呜了一声,很凶的朝着屏幕咆哮。   陈亦辞赶紧拦住了他奔向屏幕和自己决斗的身躯。   粉丝们仿佛看了一场小品表演。   “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五毛:我生气了!”   “五毛:喵喵喵?你是谁?”   “五毛珍惜最后的愉快时光吧,明天这会可能已经在手术台上了。”   “楼上夺笋。”   陈亦辞无奈的把猫猫抱到自己怀里,看屏幕里的粉丝聊天。   这会才十一点,上班党大多都还在上班,但学生党都很闲,因此直播间里大多都是学生。   陈亦辞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他们的问题,同时撸着怀里的毛绒绒。   五毛本来是窝在陈亦辞膝盖上的,突然,他警觉的抬起头,然后灵敏的一个健步冲进了陈亦辞怀里,依偎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双玻璃珠子般的眼睛,弱弱往上看。   陈亦辞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只当他是想要抱抱,安抚的摸着五毛的后背。   与此同时,弹幕里的弹幕诡异的停顿了一秒,然后集体换了个画风。   “???”   “!!!”   “卧槽,真人?我/他/妈有生之年能看到真人?”   “比照片帅一百倍,不不不,亿倍!!!”   “我暂停呼吸了,谁来给我掐个人中。”   “掐不了,我也休克了。”   之前弹幕里还在讨论着“草莓的种植季节以及种草莓注意事项”,突然突变成了陈亦辞看不懂的话。   陈亦辞皱着眉头,正打算问发生了什么时,带着寒意的手指,朝他怀里的猫伸了过来。   ……   这下轮到陈亦辞内心循环播放感叹号了。   左逐伸出手指,细长冰凉的手指在屏幕前试探的晃了晃。   原来在直播。   屏幕里的人却以为在和他们打招呼,纷纷滚动弹幕:   “啊啊啊啊老公好!”   “老公手好长,我好馋。”   “让我看个正脸呗呜呜,一闪而过的正脸就这么没了。”   “我疯狂截图!”   陈亦辞一愣,不好意思的把摄像头歪了歪,把左逐的身影移了出去:   “我在直播。”   左逐不爱人多的场合,网上这群粉丝一个塞一个的吵,闹哄哄的。   他估计不太适应,也不太喜欢露面的直播。   左逐看了眼手机,淡淡的嗯了一句:   “你粉丝?”   陈亦辞点点头:   “嗯,明天不是就要带五毛去绝育了,今天带他出个镜。”   陈亦辞把手机移到了一旁,不仅把左逐移出了镜头,连陈亦辞的镜头都没了。   粉丝只能看见一堵雪白的墙壁。   粉丝现在只恨自己不能穿手机而过,被堵在屏幕那一头纷纷探出头,用弹幕的形式发送着自己的愤怒:   “怎么两个人都没了!!至少给我看一个啊。”   “再不济给我看只猫也行啊,我不嫌弃,给我看堵墙算啥?”   “猫:你礼貌吗?”   陈亦辞把手机挪回来一点,小心避免左逐出境,对着屏幕道:   “不好意思啊,我回来了。”   他边说边无意瞄到了右上角的粉丝数。   原先还只有两千多。   这会怎么突然涨了两万多?   弹幕的密度也高了起来:   “我来了我来了,上班摸鱼期间看直播!不过我的人呢……”   “加一,为了看左逐,这会在办公桌前假装处理报表,实则拿着手机看直播。”   ……   陈亦辞揉了揉眉头,总算明白突然高涨的粉丝数了,正打算道歉说左逐不能出镜时:   “不好意思啊,左逐——”   “awsl,我满足了!”   “他好好看!!”   “颜控+手控表示一脸满足!”   陈亦辞意识到什么,倏然一侧身。   刚才被他故意隔绝出视线的左逐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止如此,还淡然的盯着屏幕。   陈亦辞以为他没看见,愣了会才善意提醒道:   “你入镜了。”   他确定不要往旁边挪一挪吗?   但很明显左逐很明白,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陈亦辞:?   弹幕里仿佛过年了。   “同框即结婚我不管!我今天过年了!”   “把公屏打在好配上。”   “@威尼斯的小辣椒@小湖鱼@化风,太太快来,有新素材了!!”   左逐不说话,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弹幕上。   手机拿得隔得有点远,陈亦辞视力没那么好,要凑近了才能看见。   但不看都能猜到屏幕上发了什么话。   正主没来时就波涛汹涌十分澎湃了,正主来了那不得直接翻浪起飞。   要说自家cp粉和其他家的有什么区别,那一定就是自家的更放肆和无所顾忌。   别家都是为不让正主避嫌,所以两个正主同框或者在一起时就拼命掩盖,自己圈地自萌。   但是上次陈亦辞点赞自家同人文,这相当于就是告诉大家“没事,随便磕,因为我磕得比你们还厉害”,从此之后,他家cpf磕得特别有底气。   总之就是十分后悔。   陈亦辞瞄了眼左逐。   左逐看字的速度很快,虽然弹幕刷刷刷的过去,但每一句话都被左逐精准捕捉到。   “原地结婚!”   “猫猫做见证人,啊不,见证猫。”   “谁给他俩p个结婚照。”   “该说不说真的很有夫夫相,特别像那种坐在民政局里照结婚照的两人,一个淡定一个羞涩,好配。”   陈亦辞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试探问左逐:   “能看清吗?”   左逐边读着弹幕和评论,边随口回道:   “看不清。”   陈亦辞松了口气:“那我拿近一点?”   左逐感兴趣的盯着“cpf”“同人文”两个看不懂的词汇琢磨,摇头:   “就这样。”   陈亦辞点点头,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机架在桌面上,刚架上就听见他哥叫他,把猫往沙发上一放就出去了。   左逐看着弹幕里的陌词汇道:“cpf是什么意思?”   弹幕里纷纷道:   “同志们收敛一点!别刷了!”   “不是看不见吗,在哪儿看见的?”   “所以能看见对吧……他还骗辞辞说看不见。”   “正经科普来了,cpf指的是磕你俩是一对的粉丝。”   左逐对一对这个词能理解,对动词不太理解:   “磕?”   “……”   “完了这个词怎么解释。”   “他咋啥都不懂,好可爱www。”   “就是腿磕到膝盖上了,叫磕。”   “楼上夺笋。”   “是的没错,磕到了,就是这个意思。”   左逐懒散的扫一眼屏幕,淡淡道:   “是吗?”   如果有粉丝细心点就能注意到,这句话里一闪而过的危险,但很明显粉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纷纷道:   “是的!”   “对!!”   “逗高冷的人好有意思。”   “哥哥还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能解答!”   左逐伸出手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点击。   突然变成了怼脸直拍,粉丝猝不及防,在看到左逐点屏幕的动作后纷纷惊慌:   “啊啊啊啊不要!磕是磕cp的意思,就是在吃你俩发的糖和互动。”   “!!!不要关直播!我啥都说!”   “一切好商量呜呜呜!我们错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说,只要不是18.禁我们都能说!!”   左逐收回手,盯着屏幕淡淡道:   “18.禁,什么意思?”   *   等到陈亦辞回来时,看到手机好像被移动过。   他疑惑拿起手机:   “你动过了?”   左逐摇摇头,喝了口水,起身拿着书:   “没有。”   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陈亦辞噢了声,看着满屏的弹幕。   “同人文:娱乐圈里有太太写的两个明星在一起谈恋爱的文章。”   “哦补充解释,太太:产出的人。”   “再补充解释,产出:指的是为正主画同人图、写文、剪辑、p图的粉丝。”   “再再补充解释,正主:指的是粉丝粉的人,比如粉的辞辞,正主就是辞辞。”   “接下来是饭圈缩写词汇解释:kswl:磕死我了。”   “tla:谈恋爱。”   “yyds:永远的神。”   “awsl:啊我死了。”   ……   陈亦辞皱起眉头。   他们在干嘛?   陈亦辞一脸莫名的关了直播。   一天内左逐都在房顶上呆着,等到吃完晚饭后,陈亦辞热了杯牛奶给他端上去。   陈亦辞上房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左逐拿着一只毛笔,在纸面上专心写着字。   左逐背脊挺直,铺着宣纸的桌微微被清风吹起,落下笔的瞬间,纸面被染上了一层墨色。   左逐神色专注,并没有察觉到来人。   陈亦辞不敢打扰他,端着牛奶就地坐下。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左逐才缓缓放下毛笔,拿起纸来吹了吹。   陈亦辞站起身的一瞬间,看到黑底白字,充满艺术气息的纸面上,用浓墨重彩写着:   “awsl:啊我死了。”   “kswl:磕死我了。”   “yyds:永远的神。”   陈亦辞:……?   他把牛奶放在桌上,才发现这样的字条不止一张。   在他来之前,左逐已经写好了好几张。   他一一翻动。   “同人文:指粉丝创作的文章。”   “ooc:指人设崩塌。”   “塌房:指粉的明星出事了。误区:注意不是指房子倒了。”   ……   陈亦辞沉默的放下宣纸。   他总算明白下午的那些弹幕是什么意思了。   他想了想,夸赞道:   “学无止境。”   左逐看着纸张,圈了个字眼道:   “这是什么意思?”   陈亦辞探过头:“我看看。”   虽然他也才接触这些没多久,但粉丝每天用得得心应手,他遇到不懂就去百度,怎么也还是多少懂一些。   “爬墙……哦。”   这个简单。   他解释道:“就是说本来你粉一个明星,但是后来又粉上了另一个,就叫爬墙。”   他也只知道个大概,应该没错。   左逐点点头:“那这个呢?”   陈亦辞端起牛奶来喝了口,在看到那个词的时候卡了下,被呛得脸色通红。   左逐递了张纸给他。   陈亦辞接过来,看到那个刺眼的“18/禁”,心想自己粉丝到底都教了左逐些什么。   咳嗽完后他依然还是脸色通红,像是掩饰一般,一直拿着纸巾掩鼻。   他盯着那个字眼,都快看出了个洞还没想出怎么去解释。   最后他耳根通红的放弃,撒谎道:“我不知道。”   左逐淡淡的嗯了声,仿佛是有点遗憾。   看到左逐把那张写着罪恶词语的纸张压下去,陈亦辞心情才平复少许。   他坐下来,劝道:“其实也没有必要这么……好学。”   左逐执着笔:   “还挺有意思的。”   陈亦辞:……   是,18.禁都没有意思那还剩什么有意思。   他放弃这个话题,任由左逐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左逐像是在专心整理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把东西复位。   陈亦辞歪着头。   距离他上次和左逐说起穿越的事,已经好几天过去了。   这几天系统出现了又消失,也没什么进展。   左逐这边也没有什么表示,淡淡的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   他自己再提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人生好难。   陈亦辞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   看到天空的时候微微有点诧异。   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所以晚上一直是万里无星。   但是今晚的星空格外耀眼,漫天繁星点缀在天空,看起来繁多又夺目。   漫天繁星,明天必然是个好天气。   陈亦辞喃喃开口:“明天天气会好起来吗?”   左逐没抬头:   “会的。”   这么笃定?   陈亦辞转头看左逐。   陈亦辞哎的呼唤了左逐一声。   左逐转过头。   陈亦辞声音很轻:   “既然明天天气这么好,不如一起——”   微风轻轻吹过两人发尾,在空气中弥留着残存的竹叶清香。   话语飘散在空气中,那句“好天气”呼应着漫天繁星。   左逐耐心的等着陈亦辞的下半句。   陈亦辞轻轻开口:   “不如一起去给五毛做绝育吧。”   左逐:“……”   作者有话要说:  二章合一。   ——————   感谢在2021-08-24 21:02:12~2021-08-26 17: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大一朵花 91瓶;浮k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二天天气确实很好, 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陈亦辞轻轻把猫装进了笼子里,把笼子抱起来递给左逐。   五毛像是预知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用爪子扒拉着笼子,凄凄切切的喵了好几声, 喵出了一首铁窗泪。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墙上都是猫猫狗狗的照片, 有温顺的布偶猫、小巧的茶杯猫,也有有像五毛一样的大肥橘, 还有阿拉斯加这样的大型犬。   沿着一条洁白的走廊往前走, 到了消毒室。   陈亦辞打开笼子, 小声哄着它, 和平常一样, 喵喵喵的逗着它。   但五毛爪子扒拉着笼子, 尾巴也缠着笼子, 一脸死活不妥协的壮士赴死模样。   陈亦辞伸出手去抱它的腰, 轻轻往外拖, 但又怕拽疼了它, 反而让五毛乘机拽得更紧了。   陈亦辞直起身子,好言好语都说尽了, 实在是拿它没法。   五毛吃准了陈亦辞小心的模样, 将茶里茶气演绎到了极致,一脸无辜的眨着泪汪汪的一双猫眼睛。   就在一人一猫僵持的时候, 一只细长的手指伸了出来,不轻不重的敲了敲笼子的栏杆。   泪汪汪的大眼顿了一下。   左逐手指放在笼子上, 声音淡淡,却极有威慑力道:   “出来。”   在旁边的护士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只露出一双淡雾色的双眸, 冰凉而疏离。   猫尾巴抖了一下,在男人的注视下,猫爪轻轻松开。   然而他一转眼,护士手里尖锐的针管刚好正对着它屁股。   它嗷呜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窜进去了。   陈亦辞蹲下身正打算哄它,左逐却没那么耐心的兴致。   他手指转了个圈,把笼子勾起来,提着笼子让笼子倾斜,像是拍空罐头一样拍着笼子,想把猫拍出来。   陈亦辞见状连忙上去轻轻拨开猫猫的爪子,一边拨一边哄它:   “乖哦,你乖乖出来,回去带你吃好吃的。”   猫猫爪子被拨松动,但又缠了上去。   陈亦辞一边拨它,一边哄它:   “乖,你放开,你再不放左逐就把你扔到垃圾堆了。”   五毛猛的抬起头,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左逐淡淡的看陈亦辞一眼,没有说话。   最终,五毛屈服于恐吓威胁和面前和左逐的威压气场,小身子终于扒拉了出来。   成功把五毛送进手术室后,陈亦辞才如释重负瘫到座椅上。   左逐坐在他旁边,不咸不淡的随口说了句:   “挺会吓人。”   陈亦辞有些心虚,但还是严谨的纠正了他:   “是猫。”   左逐看他一眼。   等猫的时间漫长无聊,陈亦辞扒拉着窗户,抬眼望天。   自从穿越后,他每天都有了抬眼看天空的习惯。   晚上看到漫天星空的第一反应就是左逐这会心情不错,他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看到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就下意识的自觉爬上屋檐去找左逐聊天,看到逐渐闪起来的星星,有一点开心和小小的成就感。   他随手拍了天空,发到了微博上。   他现在越来越爱在微博上发东西,看到很多粉丝在评论区热烈的和他讨论,他就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变得热闹了起来。   他也乐于和左逐分享,左逐大多时候不爱搭理他,垂着眼皮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样子,但到陈亦辞讲得在兴头上的时候又会轻轻瞟他两眼。   手术室的门打开,五毛被送了出来。   猫咪蔫蔫的,耷拉着尾巴,像是灵魂离猫出走了一般。   陈亦辞小心接过一脸生无可恋的猫猫。   回家后特地给五毛调制了营养餐,一口一口喂五毛。   把一脸恹恹的五毛喂好放到屋里,他走到庭院,发现庭院多了个竹制的秋千。   他好奇的围绕着秋千走了一圈。   木绳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晃荡,在秋千椅上雕刻上了花纹。   一猜就是他爸鼓捣的。   他小心坐在秋千上,往后蹬了几步,让自己轻轻晃荡起来。   坐在秋千上吹了一会风,他站起身来准备走,无意中多看了一眼椅背上的花纹。   他刚没注意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这栋小木房的略缩图。   甚至连木房周围的鸡舍和鸭舍都如法克制。   他蹲下身走近了观察。   小鸡的鸡冠和羽毛都栩栩如生。   他小心的伸出手摸了摸,仿佛真的摸到了自家公鸡的鸡冠。   他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他爸真是能工巧匠。   在心里感叹了声,他仔仔细细的又把这幅雕刻出来的图案观察了一遍,到了饭点才恋恋不舍离开。   走到了客厅,他去给五毛放毛绒小玩具时,在客厅桌上发现了一个竹制的小圆球。   他好奇的拿起来一看。   圆球外面围着一圈竹条,把里面的景观圈了起来。   里面用相同的竹条做了一个小屋,其外观、形状都和木屋一模一样,看上去就是个浓缩版的小家。   小圆球太小也太精致,陈亦辞生怕弄坏了 ,小心放到了桌子上。   想必也是他爸做的。   越是小巧越是难做,这种小东西很考耐心和灵巧,他爸肯定花了很长时间。   他只知道他爸是建筑师,没想到这么小的手工也能做。   他感叹了一番,转身准备去给五毛拿牛奶,刚倒好时,听见哐当一声。   他心道不好,转头怒斥道:   “五毛!”   果不其然,五毛站在桌上,无辜又哀怨的望着他,它身下水流成河,而圆球已经摔到了地上。   桌子并不高,五毛轻轻一跳就跳上去了,然后爪子一搭就打翻了水杯。   水杯挨着圆球,于是一切像是多骨诺米牌一样,一个挨着一个似的,让圆球摔了个粉碎。   陈亦辞顾不得其他,忙拿起球。   竹球已经被摔得粉身碎骨了,外面的一圈竹条已经散开,构成房子的竹条也快要散架了。   他小心按压了下竹条,想按回原位,没想到适得其反,整个房子的框架都散开了。   就在他以为里面是空的的时候,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他大吃一惊。   屋里的家具、房间构造、沙发桌子,以及角落的猫窝,都和这间房间一模一样。   陈亦辞知道这个小手工做得很精致,但是没想到这么精致。   他拿起小手工晃荡了一下,感受到里面有东西在轻微的晃动。   他原先还以为是什么零碎的小零件,直到他轻轻敲击外壳,看到里面的小人时,才微微愣住。   他拿起里面的小人。   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完全认不出小人的脸,但陈亦辞还是认出了是自己。   他爸雕了这么久,就雕了个自己?   他哥呢?   陈亦辞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只能在心里给他爸打了个父爱如山和偏爱小儿子的标签。   如此一来他更愧疚了,但无奈手残如他,拼半天也没拼好,只好捧着残躯去找他爸谢罪了。   他爸果不其然在竹林那儿。   陈亦辞道了歉问怎么才能修复,把东西捧出来给他爸看。   他爸看着精细的小东西,皱着眉头否认道:“我没做过这个。”   这个东西的精细程度相当高,而且他向来没耐心做好看但不实用的小手工。   他爸抬起头问:“你是不是搞错了?”   陈亦辞捧着手心里的小人,像是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不是他爸做的,那家里还有谁,答案不言而喻。   他顿了顿问他爸道:“有什么办法能修吗?”   他爸摇摇头:“很难,太小了,可以试试用胶水固定,不过也会留下痕迹。”   陈亦辞点点头,有点失望的哦了声。   看来是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尽管心里失望,但他还是去找了502,小心的去把竹圈补好。   就在快要补好的时候,502不小心挤多了,大拇指和食指被牢牢的黏住了。   刚好在这时,左逐走了进来。   陈亦辞低头看了看被粘得到处是胶痕的竹圈,下意识道:   “被五毛给不小心抓下去了,我补救了一下,但是效果很一般。”   他语气可惜又懊恼,左逐却没有搭话,而是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拇指。   大拇指和食指粘在一起,其余三根手指翘起来,像是孔雀的形状。   陈亦辞三根手指支棱了一下,晃荡着在左逐面前比划:“你看,像不像孔雀的那个手影?”   陈亦辞一脸兴奋,像不是他的手被粘住一般。   左逐轻轻蹲下,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   “坏了就不要了。”   一阵凉意覆上了被胶水粘和的指尖,陈亦辞感到轻松不少。   陈亦辞急道:“不行,我都修好了,你好不容易做的。”   一想到左逐可能一个得做好几天,他就觉得肉疼。   左逐看他一眼:   “一两个小时而已,你要是喜欢,我那儿还有很多个。”   陈亦辞低估了左逐的动手能力。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可惜。   他没什么艺术天赋,看到小工艺品都觉得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恨不得把它供奉起来。   左逐把502没收,走出了房间,过不了一会又走了出来,从兜里拿出了一大堆东西,抛给了陈亦辞。   一大堆竹圈落了下来,跌到陈亦辞身上。   陈亦辞一个个拿起看,不由得愣住。   每一个圈里面的内容都不一样,有从屋顶角度俯瞰下去的麦田,也有村里小河旁边的一排垂杨柳,还有那天去公园的公园景色。   陈亦辞能想象到左逐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大半夜对着寂寥的夜空,随手看似漫不经心回想,但手上编织得却细致珍重。   哐当,一个竹圈掉到地上。   他捡起来,竹圈里是另一个世界的微缩图。   那是从宫殿大殿里往外俯瞰的角度。   陈亦辞垂眸,想了半秒才回想出大概的样子:   “好久没回去了。”   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他盯着竹圈看了许久,像是想要从里到外把它拆一遍,眼中满是留恋和不舍。   左逐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敛了敛眸子。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隔日陈亦辞揉眼醒来,走到客厅时,发觉客厅冷冷清清的。   平日这时候他爷爷早就起来练舞了,这会也没见个影子。   陈亦辞又探着脑袋去他哥房间看,也没见到人。   正在这时,脑海里突然传出呲呲啦啦的电流声。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好了不少,像是休息了很久终于休息够了,声音听上去也悦耳不少。   “检测到系统故障已修复。”   陈亦辞心一动:   “真的吗?那左逐呢?”   他刚找了一圈没找到左逐。   系统回答他已经回去了。   陈亦辞放下心来。   那就好。   左逐在这儿待得越久,他就越担心左逐的伤,像是多待一天就多一条伤口一样。   陈亦辞边收拾东西边和系统对话,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不错。   系统担忧道:   “真的要穿越吗?”   系统经过这一次不止修好了故障,而且还给了陈亦辞选择的权利。   系统开口劝道:“检测到穿越的入口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的强制性变成了可自由选择,其实你也可以不去。”   比较原世界对陈亦辞的危害还在,能不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陈亦辞摇了摇头:“我要去。”   重新回来的系统多了这么一个自主选择的权利,相当于系统进化成了2.0版本,多了这个功能。   而这个功能是谁增加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   左逐给了他选择的权利,可以让他切断和穿越世界的联系。   但是这个选择对他形如虚设。   如果在一开始有这个功能的话,他一定会选择不去,但当另一个世界和自己的联系不再是每天穿越回去再穿越回来,而是多了无形的羁绊后,另一个世界的重要性,已经能让他舍弃这个世界了。   他最后珍重的把五毛抱在怀里。   他在当时决心离开的时候很清醒。   既然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在另一边,那他永不回来又怎么样。   他把家里收拾好之后,还没有天黑就躺在床上,静静等着天黑的来临。   然而当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后,再次睁开眼时,摸到的却是冰凉的床边缘。   他在黑暗中瞪大双眼。   周围是熟悉的摆设和陈设,柜子,窗户,门。   五毛在他怀里喵了一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落到了地板上。   陈亦辞翻身下床,冷静的打量了一圈周围,在脑海里开口:   “系统?”   过了许久,系统才答应了一声。   陈亦辞看着周围毫无变化的陈设:“不是说系统故障修好了吗?”   为什么没有穿越成功?   系统过了许久才出声:“我也不太清楚,我尝试很多次,但每次都连接不上那边的世界,像是受到了阻碍,但系统本身故障确实是修好了啊。”   陈亦辞听完,在黑夜里垂眸。   受到了什么阻碍呢?是左逐吗?   他不太敢想这个的可能性,如果是左逐,那自己能回去的几率基本为零。   陈亦辞摇了摇头,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无论如何,他愿意相信左逐。   左逐宁愿划开自己的伤口都会保全两人在一起,不可能这么仓促粗暴的留他一人。   更可能是其他原因。   他头一次觉得无力感如此之强。   陈亦辞冷静下来想了想,问道:   “系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拥有对抗神明的buff吗?”   系统知道他是想从自己身上找突破口,答道:“是因为你没有天赋值,所以你很特殊。”   陈亦辞追问:“特殊能体现在身体上吗,比如我的血?”   系统一愣:“这倒是没想过,说不准。”   陈亦辞当时就想自己的血应该有一些特殊性,但是拿去云纹处试了之后发现没有什么用,当时也没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用血,所以作罢也没深思。   现在追溯回来,说不定他的身体就是能抵御神明情绪的特殊buff来源。   虽说还不确定,但总比坐着什么都不干强。   他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把五毛吓着了,喵喵喵的扑倒在他身上,像是怕他出点什么意外似的。   他把五毛拨弄到一边,小心的滴了一滴血出来。   血滴到地板上,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了想,又跑去屋顶上。   屋顶上空无一物,他打着灯找了一圈,才在桌上捡到一根很长的头发。   他滴了滴血在长发上。   长发静静的随风飘扬,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他不死心的又滴了一滴,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他连着滴了几滴准备继续时,系统看不下去,劝阻道:   “别急,你再等等吧,可别血流完了还没反应。”   陈亦辞垂眼掩饰了自己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摩挲了下指尖。   他捧着这丝头发,像是供奉一样揣在怀里。   又去找了沾染过左逐的好几样东西,前几天左逐送他的竹圈,还有左逐用过的碗筷,一一摆在自己面前。   这是陈亦辞找到的和另一个世界有关的东西,除开这些外,还有他哥和他父母爷爷的一些东西。   系统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大摞东西:“你不会打算都试一遍吧?”   陈亦辞就是这么打算的。   实在不行,穷举法一个个挨个试试呗。   他无所谓道:   “我血厚。”   系统沉默,看着陈亦辞举起菜刀一点点割开口子,头一次有了不安感。   他没见过这样的陈亦辞。   在原先选穿越人选的时候,有个要求是要穿越人随性,性格温和。   而陈亦辞表现出来的也确实是这样子,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今天。   陈亦辞表现出的巨大忍耐力和毅力和初认识他时截然不同,像完全是两个人。   伤口也仿佛不是割在他身上,仿佛毫无痛觉。   陈亦辞何尝不知道没有意义,但是眼下这是唯一的希望,即使不到万分之一,也要试试。   系统沉默了半晌后,默然的潜入了潜意识,悄无声息消失了。   陈亦辞割了不知道多少道。   他拿起最后一个碗,在碗口滴入血丝后,碗口依然毫无反应。   他盯着碗口看了许久,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离开时,余光扫到碗边缘发出了一丝白光。   陈亦辞猛然回身。   碗口又不明显的闪了一下。   他低下身子,又咬着牙,挤了一滴血在里面。   这下碗闪动得比刚才明显多了。   他拿起碗,尝试的敲了敲。   碗除了闪动之外,和之前都没有变化。   陈亦辞盯着看了好一会,就在他准备再滴一滴时,碗里突然传出来声响。   声音很小,他忙贴近耳朵侧耳聆听。   碗像是个山谷一般,传出来的声音都有回音。   从里面传出来的是悦耳悠扬的琴音。   陈亦辞听了许久,从微弱的声音中辩听出来,那是那首再熟悉不过的小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心虚。   先补一章,二章合一。   ————   感谢在2021-08-26 17:53:13~2021-09-08 19:5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柱佳银、浮kl、青梅煮酒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陈亦辞凝神听了片刻。   这个碗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这首小星星就仿佛是彩铃一样,唱完之后那边才响起人声。   人声有些许嘈杂,陈亦辞耳朵贴近碗,听了好一会才听出细小的声音。   他朝那边呼唤了好几次, 叫了左逐的名字, 但无人回应。   他又叫了他爸妈的名字,最后叫到陈为止, 终于听见了人声。   陈为止那边很吵, 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发出声音让陈亦辞听见。   “喂喂喂。”   陈亦辞应声道:   “哥, 你们在哪儿?”   他哥在另一头:“我们回来了呀, 你怎么还在那边?”   他们早上一醒, 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家里躺着, 但唯独不见陈亦辞, 在家里找了一圈未果。   结果吃饭时听见碗里传来声音。   一家子人围着陈为止的碗, 纷纷担心询问。   陈亦辞那边就听见了几个人同时出声, 原本寂静的碗吵成了一锅粥。   几个人跟群里的语音通话一般, 吵了很久陈亦辞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回去了,包括左逐, 但唯独只有他留在了这边。   陈亦辞赶紧开口问:“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左逐吗?”   左逐的东西他都一一试过了, 没有用,才找的家里人的东西, 本来不抱希望来着。   陈为止把碗拿起来开口道:“我把碗给他送过去,你等着。”   两边的信号时强时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陈亦辞点点头:“好,你尽快。”   过了十来分钟,陈亦辞听到了一个久违的清冷声音。   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听得出来休息不是很好。   左逐这些日子一直在修复系统的同时, 也在探索怎么尽可能的减少这个世界给陈亦辞的伤害。   虽然他的血确实有庇护的作用,但世界对陈亦辞的伤害是存在在方方面面的,很难说完全避免。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儿还没解决,系统的这边又出了问题。   他修复升级的系统2.0穿越没有任何问题,但不知为何,陈亦辞还是被困在了原本的世界。   在没接通前,陈亦辞想了很多话说出口,但刚接通听到左逐声音的一瞬,什么都忘了。   他听到对面疲惫的一声,心疼的皱了皱眉心:   “左逐?”   他稳了稳心神,想要问左逐的话全都被吞了回去,宽慰他道:   “左逐,我在这边没事的,系统可能是一时bug,过两天就修复好了。”   左逐嗯了声:   “我试着穿越过来试试。”   陈亦辞忙道:“别。”   好不容易才穿回去,现在又穿回来,左逐身上的伤口一个接一个的,还想不想好了。   左逐开口:“我试试,大概率不行。”   两个世界的通道像是被什么不可抗力因素给破坏了,放在正常时候,他能感应到陈亦辞的存在,但现在也只能靠碗来维持联系。   陈亦辞一听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敛了敛眸道:   “嗯,没事的,慢慢来,你不要急。”   两人又彼此问了对面的情况,陈亦辞才放下碗。   他垂眼,去收拾屋顶上的东西。   屋顶上只剩一个空桌子,左逐的东西全都悉数不在了,但还留着意思竹叶的清香味。   陈亦辞把桌子擦了擦,坐在原来左逐常坐的地方,俯瞰着麦田。   坐到晚上,他抬眼往上望,星空璀璨。   他随手拍了张星空照,编辑了发到微博上。   微博很快就有评论:   “好漂亮的星空。”   “这两天天气都很好哒,辞辞多出门走走。”   “一个人看星星吗,左逐呢?”   “咦咦咦,盲猜左逐就在他身边。”   陈亦辞掩去心里的失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他不在,穿越走了。”   评论区被这条逗得哈哈大笑,大家踊跃贡献建议:   “穿越可还行哈哈,那你也穿越过去找他呀。”   “说不定今晚做梦就能梦见他了。”   “晚上想着他睡觉就能梦见啦!”   陈亦辞看着这条评论,像是在沉思,想了想合上了手机,翻身下了屋檐。   他洗漱完早早上了床,在心里默念左逐的名字。   念着念着就有点走神,想到了左逐在屋顶上弹琴的样子。   然后就再怎么都念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撸着怀里的五毛,举起五毛的指甲摩挲。   上次左逐剪的指甲。   左逐离开后才发现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陈亦辞握着猫爪,闭着眼,迷迷糊糊之间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他梦见自己到了左逐的殿里,但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大声呼唤左逐的名字,周围没有回应。   半晌,从殿后穿来一声喵喵声,很微弱。   这声喵喵很熟悉,他立马辨认出这是五毛的声音。   循着声音往后找,终于在竹林处找到了猫猫。   猫猫坐在竹林中间,和往日的黏人胖胖感不同,梦里的猫猫仿佛多了一丝清冷,不知是不是被竹林熏陶出的气质。   猫猫左边爪子轻轻搭石头上,尾巴蔫蔫的搭着,一脸慵懒的看着湖。   陈亦辞大跨步走过去,蹲下身去捋猫猫的毛: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猫猫垂着眼,在额头被碰到的一瞬,激灵的躲闪了一下。   但在看到来人之后,瞳孔里出现了几丝震惊。   不知为何,陈亦辞下意识觉得今天的五毛和往常都不同,好像……情绪更丰富?   陈亦辞想要把猫抱起来,却发现猫重得不行,好像有一个人体重那么沉。   他只好放弃,改成撸猫的毛,环视了下周围,失望道:   “五毛,你就在这儿呆着,我去找找左逐。”   明明都梦到左逐的大殿了,但却梦不到左逐。   他不信,他要去找找。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五毛一下叼住了他的裤脚。   五毛很快的喵喵喵几声,冲着他喵喵,像是急于告诉他什么东西。   陈亦辞尝试听了一会儿,还是理解不了猫语,安抚暴躁的猫猫道:   “你乖乖呆着,我等会就过来找你。”   说完不顾猫猫阻拦,抬脚离开。   陈亦辞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想来是真的梦不到了。   穿越不了就算了,连做梦都梦不见。   陈亦辞垂眸,回到了竹林的湖边,去撸唯一的活物——五毛。   他心不在焉的摸着五毛,从脖子摸到五毛的背,再挠着五毛的下巴。   陈亦辞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   “还能在哪儿呢?”   手触上来的瞬间,猫猫下意识躲开,却被陈亦辞固定住,撸着猫头:   “别动。”   见不到左逐就算了,连只猫猫都摸不了吗?   猫猫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挣扎几下后似是放弃抵抗一般,由得他去了。   陈亦辞费了老半天力,才把猫猫挪到自己身上,贴了贴猫脸道:“你怎么这么重,五毛不是我说你,你该减肥了。”   五毛冷淡的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   此时的另一个世界。   左逐坐在竹林中,整个人斜倚在陈亦辞身上,避免给他增加重量,整个人半靠着石头。   陈亦辞的手落在他头上,像是摸猫一样,轻轻摸着他:   “五毛啊五毛,你减减肥吧。”   一阵酥痒感从头顶传来。   左逐垂眸,几不可查的无奈低下脑袋,轻轻抵上了那一只手。   陈亦辞感觉到五毛没有那么抵触了,高兴的使劲揉了几把五毛的脑袋。   左逐无奈的看着自己被揉乱的发顶,轻声道:   “陈亦辞?”   然而落在陈亦辞口里,却只剩喵喵声。   陈亦辞毫无察觉的撸着猫,嘴里心不在焉的嘟嘟囔囔:   “要不在周围再找找?”   正当他准备把猫放下时,突然感觉到耳边凉凉的。   他转头惊愕的看着一脸慵懒的猫,才反应过来——   五毛刚才好像轻轻在他耳廓上亲了一下。   陈亦辞摸了摸酥痒的耳垂。   五毛平日里偶尔也黏人,但大多时候都懒洋洋的自己在角落里窝着,更别说主动亲人了。   今天还挺反常。   陈亦辞盯着五毛。   五毛也朝他望过来,直勾勾看着他。   陈亦辞被他看得居然脸色有些发红,揉了揉耳垂,捏了一把五毛的耳朵,把耳朵往外翻折。   五毛耳朵抖了一下,左逐觉得耳朵酥酥痒痒,不太自在。   五毛把爪子搭到他胸前,轻轻推开一人一猫之间的距离。   陈亦辞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使劲rua了一把五毛的耳朵。   耳朵痒痒的,五毛转身就准备逃离他身边。   陈亦辞眼疾手快伸出手,拽住了尾巴尖,轻轻往后扯了一下。   然后他就感觉整只猫像是凝固住了。   陈亦辞好奇的又扯了扯。   他记得平日扯猫尾巴五毛能跳起来龇牙咧嘴恨不得挠他四百回合,今天怎么这么平静?   陈亦辞扯了好几下,看到五毛一直维持着原来姿势不动,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放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放手那一刻,猫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没过多会儿梦就醒了。   他揉揉眼,下意识去摸怀里的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猫早就跑了。   陈亦辞去给猫加猫粮的时候,看见五毛打着呼噜,睡得十分香甜。   这才确信刚才的确是梦境。   梦里的五毛和现实的五毛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失落的想还是应该在梦里再找一圈,也不知今晚能不能再梦见。   他喂完猫粮后去做饭,在放米的时候下意识想舀好几缸,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时,才反应过来,又把舀好的米都给倒了回去。   因为是自己吃饭,所以陈亦辞做饭的时间比以往少了不少,简单的炒了个小青菜,周围没了一大家子的喧闹,吃得冷冷清清。   吃完后他洗完碗,去到竹林处看了看。   走之前他把碗放在高高的碗架上,以防被五毛踢下来。   竹林那儿也没有发现什么突破口。   他转悠了一圈回来,从碗柜上取下碗,用纸巾擦了擦,小心的又滴下一滴血,滴在碗里。   他捧着碗,小心等了片刻后,终于从里面传来悦耳的古琴声。   长达四五十秒的“彩铃”响彻完毕之后,才出现了一个懒洋洋的低沉声音。   “喂?”   陈亦辞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是你?”   陈为止一直碗不离身边,就怕错过他弟给他的“电话”,好不容易接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怎么是你”。   陈为止翻了个白眼,心道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找左逐是吧?”   陈亦辞咳了声,这才意识道对面是自家哥,没话找话道:“那个,你们吃饭了吗?”   陈为止没好气道:   “吃了吃了,我去把电话给他。”   陈亦辞体贴又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跑来跑去也挺麻烦的。”   陈为止心里宽慰了些许,心道还算你有点良心,正打算说没事时,就听陈亦辞接着道:   “要不你把碗留给左逐吧。”   陈为止:……   听到对面越来越粗的喘气声,陈亦辞心虚的找补道,声音越来越小:   “你看,这样你也不用跑来跑去,每天跑两个小时,多麻烦啊,这样不是方便很多……”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对面一声冷冰冰:   “闭嘴。”   陈亦辞立马捂好嘴。   好,OK,没问题。   左逐刚从竹林出来,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碗,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   纸条自己龙飞凤舞,写得很急,但即使这样都难掩磅礴大气的书法功底。   再加上,字条的内容也相当之大气,带着些许委屈的怒意。   “碗送你。”   左逐刚拿起碗,对面就传来声音。   “左逐。”   左逐低低的嗯了声。   陈亦辞听到左逐的声音松了口气,盘着腿坐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陈亦辞之前没谈过恋爱,都说谈恋爱的人特别爱煲电话粥,一点小事儿都能聊好几个小时。   陈亦辞今天也算是头一次煲电话粥,而且是个特别的电话粥。   陈亦辞给左逐说起昨天的梦境。   “我就在你竹林里转啊转,但没有看到你,我找了一圈。”   左逐淡漠的眸子轻轻抬了抬。   陈亦辞自顾自继续说道:“但我梦见了五毛,好奇怪。”   在左逐的竹林里没梦到左逐,反而梦到了一只猫,本来就很奇怪了,而且这只猫还很重。   陈亦辞事无巨细的给左逐描述五毛的奇怪之处,正描述得精彩的时候,对面突然传出一声:   “下次别扯了。”   陈亦辞没听清,啊了声:“什么?”   左逐垂下眼,轻轻重复了一句:   “下次记得别扯猫尾巴。”   陈亦辞猛然一惊,像是反应过来,心里涌起了惊涛巨浪,有些语无伦次道:   “啊……好,行。”   卧槽。   那不是猫——   那是。   陈亦辞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昨天五毛轻轻亲了他的耳垂,张大了嘴,话都堵在了嘴里说不出口。   左逐等了半天没等到对面说话,试探的叫:   “还在吗?”   这边电话这头陈亦辞红了脸,捂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缓了好久,才强作镇定道,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嗯……那个,你找到两个世界的通路了吗?”   左逐答没有。   陈亦辞想了想:“或许梦境是个办法。”   左逐抬起眸子。   陈亦辞说得没错,目前来看,梦境是他们现在能联系上的唯一方式。   更何况,经过昨天的梦,也能够知道陈亦辞在梦境里有自己的意识,醒来后也不像普通梦境一般会忘掉梦境。   那必然是有他的特殊之处。   但前提是得能够再次梦见才行。   陈亦辞开口道:“这样,我今天晚上再试试。”   昨天他是抱着五毛睡的,才梦见了左逐,今天可以再抱着五毛睡一次。   陈亦辞撸着猫,第一次如此期待黑夜的到来。   五毛舒服的蹭了蹭陈亦辞的手心,正打算走,却被压住了脑袋。   五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只猫就已经离了地。   五毛疑惑的喵喵喵两声,整只猫就被抱在怀里。   然后被迫上了床。   五毛妄图挣扎下地,刚伸出一只爪子,就被拦截了回来。   陈亦辞把五毛圈成了一只粽子,坚决不放他离开自己怀里半步。   他严重怀疑今天自己梦醒的原因就是因为五毛从自己床上跳下去了。   所以更要严加看管。   五毛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有点受宠若惊,喵喵了几声,却也有点被限制自由,不满的想要下床回自己的小窝。   陈亦辞蹭了蹭猫耳朵:“乖哦,你牺牲一下。”   他一蹭猫耳朵,就想起在梦里,自己逮着左逐的耳朵折来折去。   不止如此,他还把左逐当成猫咪,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把脑袋埋土里重新做人。   面对着猫咪懵懂的眼神,他有些心虚。   在重复了一百遍猫是猫,左逐是左逐之后,他才安心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睁眼时,梦里的情景发生了变化。   这次不是在竹林边,而是在他家。   和往常一样,家里没有任何变化,但也和上一个梦境一样,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正打算进屋时,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拽了拽。   他低头,五毛正拽着他的裤脚,亲昵的在他身边蹭了蹭。   他心里一喜,下意识就想叫左逐。   就在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只肥肥的大橘猫。   他看着两只一模一样的五毛愣住。   紧接着,又响起喵喵喵的声音,一只、两只、三只……   他瞪圆了眼,看着五只一模一样的大肥橘猫,在他脚边,围成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二章合一。   ————————   感谢在2021-09-08 19:53:04~2021-09-09 16: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 20瓶;浮kl、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几只一模一样的大肥橘围着他喵来喵去, 从毛色、体型到飘扬起来的头顶上的一绺猫毛,都一模一样。   他想过会看到五毛,但没想过会看到这么多五毛。   这该怎么办,这些都又是谁?   根本分辨不出来啊。   他低下身子, 试探的伸出手去逗其中一只猫, 周围的几只猫却抢先哄抢上来。   原来准备逗的那只猫被挤到外围,神色冷漠的看了周围的猫一眼。   正挨着陈亦辞的手蹭的不亦乐乎的几只猫突然顿了顿, 然后集体默契的默默从陈亦辞身边围了个通道出来, 给那只猫让了个路。   陈亦辞:……   哦, 还是很好分辨的。   他蹲下身子抱费劲抱起猫。   这只是左逐没错了。   就算当猫有独特的清冷气场和睥睨众生的气势。   那剩下的几只呢?   他抬眼望向空荡荡的屋子。   屋里都没有人, 该不会是家里人也都变了猫吧?   他头疼的想。   一只就算了, 这么多人同时变猫, 同时对着他喵喵叫, 完全无法沟通。   而且要变能变个不一样的吗?   为什么遍地都是五毛?!   头疼归头疼, 猫和人还得等他对上号。   陈亦辞去厨房里拿了一张白色的宣纸、一本简谱和一个老年人茶杯。   拿完后放到几只猫面前。   果不其然的, 几只一模一样的五毛在见到几样东西后, 毫不犹豫的朝着各自的东西走去。   陈亦辞按着他们各自对应的选择,在屋里拿了几张纸条写了各自的名字给他们贴身上。   贴完后还剩一只猫。   剩下的那只五毛是唯一没围在他身边的, 哼哼唧唧的在一堆竹条上面跳来跳去。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爸了。   他写上他爸的名字, 给它贴到了最后那只五毛身上。   做完后蹲坐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的一堆猫。   仔细一看才发现, 左逐附身的猫猫和其他猫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只有他的瞳孔是灰雾色。   灰雾色瞳孔的猫猫走上前来,轻轻的喵了两声。   他也听不懂猫语, 只能一样一样猜左逐的意思,猜了好几次后终于猜到了正题。   “你是想去哪儿吗?”   猫猫微微点点头。   陈亦辞点点头:   “行,你带我去吧。”   他起身,正打算抱起猫猫的时候, 看到周围好几双渴求的猫眼,眸里有某种不知名情绪。   他顿了顿把左逐放回原地,转头去厨房做了个凉拌黄瓜、小酥肉和西红柿炒蛋,给端到了桌上。   几只猫满意的跳到桌上大快朵颐。   他这才重新抱起左逐。   抱人和抱猫真的不一样啊。   虽然左逐也不算重,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打算换个姿势时,左逐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迈着猫步走在前面。   陈亦辞怀里一空,觉得轻松的时候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虽然很重,但估计也就只有在梦里能这样像撸猫一样抱一抱左逐了。   他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了摸猫耳朵。   左逐耳朵抖了抖,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摸完陈亦辞就后悔了。   他又想到昨天他逮着左逐撸一天的尴尬场面。   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后,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一人一猫走得算很快了,但还是走了很久。   陈亦辞看了看梦里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心急的又加快了脚步。   他不知道这个梦境什么时候醒来,更不清楚今天以后还能不能梦到,所以眼下一定要加快。   好在虽然走了很久,但还是走到了终点。   他抬眼看眼前的大门。   眼前映入眼帘的,是和大殿一模一样的大门。   往前又走了几步,果然里面的桌子、设施和布局都和大殿一模一样。   但他们明明来的这条路不是走大殿的路。   猫猫喵了一声,往大殿后走去。   陈亦辞连忙跟上去。   原本的大殿后面本来是竹林,但这里的大殿后面却不见竹林。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清。   陈亦辞尝试着在自己包里摸索了一阵,摩挲出一个打火机。   他在地上摩挲到一根枯枝,好不容易点燃后,才多了几丝可见度。   他举起照亮周围,发现是个过道走廊。   走廊四周的墙壁上有很多条痕,深深浅浅看不出什么意思,刻得不算整齐,但歪歪斜斜的排下来,还是能数清的。   痕迹有深有浅,有新有旧,最开始的墙壁那头的刻痕已经要被磨平了,只看得出轻轻浅浅的划痕。   越到后面痕迹越明显。   他摸索着伤痕累累的墙壁,皱着眉头思索这些划痕是什么意思。   他把火把举近了,在痕迹累累的墙壁上像是发现了什么,轻轻眯起眼,在看到那一丝红色痕迹的时候,浑身震了一下。   他用手去抚摸那一丝血红的痕迹,举着火把往后一点点看。   注意看能发现,每一个刻痕的凹陷里面,都有着血红的血迹。   他浑身一震,明白了。   左逐望着满墙的划痕,像是这一切和他无关一般,灰雾色的双眸冷静而漠然。   陈亦辞仿佛能看见,左逐每次被强制赋予一个能力后,身体被撕裂又重组一次,沾着血的手指硬生生在墙上刻下一横,作为自己受过伤的唯一证明。   从墙头横亘至墙尾,横亘了数万年。   陈亦辞手指顿在冰凉的墙壁上,过度用力让他手指有了凹痕。   脚边传来一声喵喵的催促声。   左逐淡然的看着满壁的伤痕。   这些痕迹太过久远,久远得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感受,现在重看的感受,甚至没有陈亦辞的情绪浓烈。   他往前引领着陈亦辞往前走。   陈亦辞垂下眼掩去哀伤情绪,跟着左逐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了许久才走到尽头,两人在一扇石门面前站定。   石门紧闭,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锁眼和拉手,很像墓室里的死门。   只有在门中间有一个很熟悉的云纹状。   左逐伸出猫爪子,挠了挠陈亦辞。   陈亦辞明白,这和上次一模一样,是需要他的血。   这个世界到处都需要左逐的血。   无论是供养灵魂,维持世界的安稳,还是这种小事。   看上去秩序平稳的世界,其实都需要用巨大的力量来维持平衡。   而当这种力量和责任落在一个人身上,其艰巨可想而知。   陈亦辞蹲下身来,接过毛绒绒的猫爪。   他在地上随手找了一块碎片,但抚摸着毛绒绒的猫爪一直没动手,像是在玩猫爪撸猫一样,但两人都知道是陈亦辞下不去心动手。   毛绒绒的猫爪突然伸出来,自己在锋利的碎片上割了一下,点点滴滴的血染红了毛绒绒的肉垫,滴到了地上。   陈亦辞忙把左逐抱起来,对准门上云纹的方向。   右爪子伸出来,在云纹上按了一下。   暗红色的血液滴到云纹里,云纹又恢复了正常,看上去像是从来没有吸过血,如同贪婪的口子。   左逐神色如常的举着手,冷静淡漠的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液被吸入云纹里,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陈亦辞心里一痛,看着滴滴血液被融进里面,头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过了几十秒,门终于有了松动。   陈亦辞大喜过望,然而面前的门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开了一个小缝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陈亦辞连忙伸出手去推门,面前的石门却如同一座大山般,死活都推不动。   左逐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个地方自从长大成神后,他就几乎很少来,在他小时候用血都还是能开开的。   他又尝试滴入了几滴血,然而还是没有反应。   陈亦辞使尽了力气,整个人都快脱力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全身力量爆发往前一推,终于见到石门移动了不明显的一分。   他大喜过望,继续往前推时,突然双手双脚像是悬空一般,意识开始朦胧,整个人陷入了沉睡中。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他看看空荡荡的怀里。   五毛已经跳下了床,在他脚边啃他的拖鞋。   陈亦辞弯腰把五毛抱起来,刚弯下腰却整个人腰酸背痛。   梦里的劳作还能带到现实中,看来是互相影响。   他抬眼看了眼挂钟,已经指到下午两点了。   他睡了十几个小时,难怪这个梦这么长。   他不醒五毛都要醒了。   睡了这么久再睡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给五毛加了点猫粮,自己却什么都吃不下去。   他走后就剩左逐一个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更何况前天他梦见的是在大殿,昨天是在他家,好不容易走了几个小时,又费了这么多血打开石门,今天要是梦境再换一个场景,难道要让左逐的血白流吗?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吃点饭,得保证充足的力气才好做事。   万一今天是接着昨天的石门呢?   他怀着不安吃完了饭,收拾好后又抱起五毛想要去睡觉。   五毛刚哼哧哼哧吃完饭,正在悲痛的怀念自己的蛋蛋,就被他主子抱了起来。   它不明白这几天为啥陈亦辞老是抱着它睡。   它不太习惯,像只泥鳅一样,从他主子怀里一样钻了出来。   陈亦辞一把把它爪子抓住,往怀里一拖。   五毛正欲挣扎时,就看见一个毛线球在自己眼前晃。   收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感兴趣的抓着毛线球在自己怀里挠。   猫留回来了,但人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他平日睡眠都很好,奈何今天实在睡了太久,想睡都睡不着。   他在心里数着羊,数了不知道多久也没睡着。   他索性翻身起床,去到村里的药店买了几粒安神片,服下后又躺上床。   药吃下后有点头轻脚重的,但困意倒是很快就上涌。   他又把五毛薅到怀里,死死的抱着它进入了梦乡。   随着眼前的迷雾散开,他松了口气。   还好,面前的还是那个如密道一样的走廊。   他刚准备掏掏兜里看有没有打火机,准备打着火把朝里面走去。   但当他摸自己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毛绒绒的、软踏踏的。   这是什么?!   这是猫毛!   本来就在黑暗里,又没有火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靠摸摸自己来判断自己现在是个什么。   然而越往下摸他心越凉。   毛绒绒的橘猫毛,毛绒绒的尾巴,软软的肚子……   他现在也变成了五毛!   亏他还吃了那么多饭,就为了多点力气。   饭不是白吃了?   而且饭还是其次,凭他现在一只猫的力气,最多加上左逐两只猫的力气,怎么去打开那扇门呢?   愁。   他朝着前面走去。   走的时候特地避开了墙壁,但余光还是不免扫到满墙的伤痕。   像是刻在他身上一般。   他不忍的移开眼,加快了步伐,四只腿跑起来还有点不适应。   跑了没多久就跑到了尽头,他心急如焚的左右探头,没看到人的时候心往下沉了一下。   他着急的连着叫了好几声左逐。   然而只从口里传出了喵喵喵的声音。   他顿住,又一次被叫声提醒了自己现在是只猫的事实。   好一番左顾右盼后,才听见角落的一声猫叫。   从角落里走出来一只瞳孔是灰雾色的猫咪,盯着他直勾勾的看,一双眸子里满是冷漠。   陈亦辞喜半参忧。   喜的是至少人还在这里,忧心的是原来好歹自己还是个人,现在成了两只猫,而面前的石门还是依然紧闭,要打开这扇门又更难了。   陈亦辞朝着走出来的猫喵了好几声。   左逐的灰雾色眼眸柔和了些许。   然而陈亦辞还以为他没认出自己,走过去,想了想,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左逐的耳朵,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左逐垂眸看他,轻轻喵了一声。   陈亦辞惊喜的发现,他能听懂左逐的喵是什么意思了。   他又跟着喵了一声:“喵喵。”   左逐。   左逐点点头:“喵。”   嗯。   看来变猫也不都是坏处,好歹现在能听懂对方的意思,沟通不成问题了。   听到左逐一脸萌相的喵喵,陈亦辞能想象到如果是人形他现在会有多高冷。   反差还挺萌的。   他忍不住尾巴翘了起来。   面前的石门依然还是只有个缝。   也不知他下一次来是什么形态,目前他这一只猫看上去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但还是得试一下才行,不然就白白浪费一天了。   他的梦境就像薛定谔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什么时候就没了。   这种恐慌让他有种无力感。   随时可能消失的另一个世界,已经随时可能失去联系的人。   左逐和他两只猫试了试去推动石门,但变猫之后,虽然体重不变,力气却变得和猫一样小了。   陈亦辞气喘吁吁的看着高耸的石门。   左逐对着他喵了几声。   陈亦辞脑子里自带的翻译系统,翻译出了左逐的意思。   左逐打算再滴几滴血试一下。   陈亦辞沉默,他也知道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他又不想让左逐再流一滴血。   走进来时的走廊上的痕迹还触目惊心,刻在他心里。   左逐似是看出他想法,伸出爪子来,轻轻的摸了摸他的猫脑袋。   陈亦辞垂下脑袋,无奈的在地上摸索了碎瓷片,然后割开了左逐的猫爪。   昨天的伤痕都还没好,血痕还粘在猫毛上,今天又染了新的。   一只猫踩到另一只猫身上,两只猫成了猫猫叠叠乐,左逐往上一跳,扒住了石门的墙壁,把血滴在上面。   石门的反应和昨天一样,都是移开了一个小缝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陈亦辞目光落到地上锋利的碎片上,闭上眼,在瓷片上狠狠的划了一下。   他不小心划大了,血液源源不断的流了出来。   顾不得其他,他奋力往上一跃,带着伤口的手攀着墙壁,忍着疼痛把爪子按了上去。   就在这时,向来贪婪吸了多少血都没有变化的云纹,此刻却突然变成了暗红色。   暗红色的光泽如同血液一般,在黑暗中透出一丝血光。   陈亦辞一惊,他随手想试试,没想到血液真的有这样的效果。   身子快要撑不住,他往上一借力,好不容易勾住了边缘。   就在此时,另一只猫猫爪子搭上了云纹。   两个人源源不断的血进入了云纹中,暗红色的花纹越来越亮。   陈亦辞浑身僵直,已经忘了自己坚持了多久,终于,在他疲惫不堪之时,眼前的云纹突然彻底亮了起来。   紧接着,门突然有了闪动,如同大山被移开一般,从顶上哗啦啦掉下小碎石块。   紧接着,门缓缓的打开了个缝。   陈亦辞心中一喜,转头去看左逐,心中一紧。   左逐灰雾色的眸子像是逐渐变淡,没有多大的光泽。   他喵了一声,左逐的眼皮耷拉了一下。   石门的缝隙越开越大,但左逐的状态也肉眼可见越来越脆弱,   就在石门完全打开的那一霎,左逐的猫爪子啪嗒一声,连着整只猫掉到了地上。 第42章   陈亦辞猛的跳下来, 伸出猫爪晃了晃左逐,晃了半天晃不动。   就在这时,刚打开的石门发出轰隆的响声。   他抬眼一看。   沉重的石门正在慢慢靠拢。   陈亦辞顾不得其他,费力的把左逐半托到自己身上, 卡在最后石门要关闭的几秒四只腿狂奔进去。   石门轰隆一声闭上, 刚好陈亦辞奋力一跃,越过了石门。   他感到一阵撕扯, 转头一看自己的尾巴被夹到了石门缝隙里。   他忍着痛把尾巴扯出来。   他冲着左逐喵了好几声。   左逐现在是只猫猫, 因此看不出面色如何。   要是普通人就是失血过度导致的昏迷, 但陈亦辞见左逐放了这么多次血, 也没见过他哪次像今天这样。   他把左逐驮到一边, 抬眼打量眼前的景色。   面前的一切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如果说左逐创造出来的世界美好、完美, 堪称童话世界, 那这里则是童话世界的反面。   世界里虽然有时狂风大作, 突发冰雹和雨雪, 但天晴的时候美得像世外桃源, 整个世界万物盛放,微风和煦, 美不胜收。   世界里有参天大树连绵不绝的森林, 有川流大河,色彩丰富相辉映。   但这里却只有黑白灰三色, 天空飘的云仿佛受了污染一般,蔫答答的浮来浮去。   周围遍地枯土, 一排排的树木只剩干枯的枝干矗立,招展的枯枝如同老人的手臂。   目之所及一片荒芜。   如果仔细看,不难看出这里的布局和左逐创造出的世界一模一样。   陈亦辞走到一棵干枯的树下,抬眼往上望。   这是世界里最大的树, 枝繁叶茂,庇护了不知多少人在他底下乘凉。   然而在左逐的原本的世界里,这棵树只是一截干枯的枝干。   他默然走到一注小水流身边,抬眼望往下看。   面前的水流小得可怜,像是矿泉水瓶里剩下倒不出来的几滴水珠。   而这里,是世界里水源所在。   这里的一股可怜的水珠,在世界里则是狂奔不止、滔滔涌动,富有生命力的河流。   是赋予人们生命的水源所在。   他抬眼望天。   乌云蔽天的天空,漂浮着可怜的乌云,连天空也像是被染上了廉价颜料般。   而左逐创造的世界,充斥着漫天白云,碧蓝色的天空。   这是左逐所在的世界,他从小只能看到乌云、枯木和干涸的河流。   但他却创造出了漫天的浪漫星空、狂奔不息的河流以及蔽天的森林。   这不只需要想象力,更需要对抗黑暗的勇气。   陈亦辞很难想象在他独身一人的时候,在他身上遭受一道道伤疤的时候,是怀着怎样坚强的意志力,去创造出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美好世界。   陈亦辞发了很久的呆,不知过了多久,左逐转醒过来,拖着步子走到他身边。   左逐懒懒的趴在地上,像是往常一样慵懒无聊的样子,但陈亦辞却看出他的掩饰和勉强。   陈亦辞蹭了蹭左逐的耳朵,担忧的看着他。   左逐耳朵小幅度的抖了抖,看到陈亦辞担忧的眼神,灰雾色眼眸里的雾气散了许多,喵了一声:   “没事,过会就好了。”   陈亦辞走过去,轻轻的用脑袋蹭了蹭左逐,也回了一声喵。   左逐没动,任陈亦辞的脑袋在自己胸口做痒。   如果两人都是原形,那此刻将会是非常暧昧而充满粉红色泡泡的气氛。   但此刻两只猫互相依偎,只剩了温馨和可爱感。   左逐看着蹭在自己怀里的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实则身后的尾巴却悄悄翘了起来。   他垂眸,不动声色把自己的尾巴搭到了旁边的石头下藏了起来。   两人休息会后就朝着前面走去。   左逐一一向他介绍这里:   “喵喵。”   陈亦辞转头,好奇的追问:   “喵喵喵喵喵喵喵?”   左逐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喵喵。”   陈亦辞想了想,走过去用自己的猫头蹭了蹭左逐的猫头:   “喵喵,喵喵喵。”   两人就像这样喵喵的交流了一番后,陈亦辞差不多弄清楚了这里和左逐的联系。   如他所猜测的一般,这里就是左逐出生、受伤、将伤痛转化为能力的地方。   但唯一和他想象不同的地方在于,伤痛并不是天上闪过一道雷劈在他身上。   从左逐出生起,每次遭受伤痛时就会出现一道黑影,在黑暗里注视着他。   有时候黑影就在他身边,有时候就闪过一瞬,但无论如何都会出现。   后来左逐逐渐强大后,这抹黑影就消失了。   左逐看着前方的枯枝,灰雾色的眸子浮现寒冷的雾气:   “喵喵喵。”   但他总觉得,这抹黑影只是暂时隐匿起来,从来没有消失过。   他这段时间老是做梦,梦见那个黑影,在自己梦里穿梭。   每一梦到黑影,他就仿佛又一次经历了当时拨皮抽骨的疼痛,然后硬生生被疼醒。   然后醒来就是一片茫然。   他对疼痛没有畏惧,但却不喜欢这种未知感和不受控的感觉。   他习惯了掌控万物,不允许脱离他存在的事物。   他迄今为止,遇到的唯二两个不受控的因素,就是陈亦辞和这个黑影。   然而这两者却又完全相悖。   陈亦辞周围出现不受他控制的繁花和鲜活,而黑影则是他噩梦的源泉。   陈亦辞听完沉默。   不知为何,他总直觉这次穿越也和这个黑影关系很大。   陈亦辞喵喵了两声。   左逐喵了几声。   陈亦辞叹了口气,抬眼望向天空。   他问左逐黑影还会不会再出现,左逐说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却频繁出现在梦里。   左逐带他来这里,一个是向他剖开过去,向他完全展示一切,另一个,也是在找突破口。   两人都直觉这件事和黑影有关。   陈亦辞也是这么想的。   这里是黑影唯一出现过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希望。   虽然非常渺茫,但胜过于没有。   陈亦辞紧挨着左逐蹲在他身边,这里飞沙走石,陈亦辞就用自己胖胖的身子给左逐挡住。   好在没白喂五毛,五毛这一身毛绒绒,既可以抵御风寒,又可以抵御飞沙走石。   回去给五毛加餐。   陈亦辞美滋滋的想。   这里的天气十分恶劣,时不时有惊雷劈下来。   如果说原来的世界还能被左逐用血液和神力控制,那这个世界则完全在控制范围之外。   陈亦辞能看出来左逐一进入这个世界状态就不太好,虽然是猫猫,但还是能看出尾巴蔫答答的,猫耳朵蜷着。   有一点小可怜。   天空一边狂沙走石,一边开始下起雨来。   开始只是微微细雨,但后来夹杂着小冰粒和小沙粒,越下越大。   世界里没有能够避风雨的地方,满地都是荒地。   左逐眼皮不住的耷拉。   明明没有伤痕打在他身上,但总觉得寒意侵体。   他看着天,有点恍惚。   这和几万年前的天气一模一样,也是这样的风雪,这样的阴冷天气。   他闭上眼,忍住让自己不去思考,越是这样,脑海里却越是嘈杂,乱成了一团,风雪像是入侵了他的身体,把他的心脏皱缩成一团。   一阵毛绒绒的温暖触感贴到了他脸上。   陈亦辞试着双腿站立起来,整只猫扑在了左逐身上。   左逐的头被毛绒绒的温热胸膛盖住,也阻挡了外来的寒冷。   陈亦辞努力不把体重压在他身上,心道五毛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这么重。   刚才还说给五毛加鸡腿的陈亦辞毅然决然决定回去就督促五毛减肥。   他小心翼翼的把毛烘在左逐面前,但整只猫支撑着不让自己压到左逐身上。   就是胳膊有点酸。   左逐抬起眼看陈亦辞。   漫天风雨没有遗漏的打在土里、地上、自己身上,但唯一陈亦辞身上没有沾染一点水迹。   陈亦辞只顾着给左逐挡风遮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见左逐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压着他了,又把身子往上挪了挪,喵了两声:   “我就说五毛应该减肥了。”   左逐垂下眼,伸出猫爪爪,在挨着自己胸前的猫毛那儿扒拉了一下。   陈亦辞本来就是双脚离地,两只猫爪站立,被左逐一拽更站不稳了,整只猫不受控的往前倾。   随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左逐身上。   虽然左逐变了猫,但一些特质还是没有变。   比如左逐显眼的灰雾色双眸,比如他身上的竹叶清香。   而此刻,陈亦辞就正对着这双清冷淡漠的眸子,感受着被竹叶香气围绕的感觉。   本来是冷冽的竹叶香,却无由的让陈亦辞感受到一种燥热。   他忙道歉,连声说对不起,四只爪子慌乱的扒地,慌忙想从左逐身上起来。   然而刚晃晃悠悠站起来,又被人拽下去了。   陈亦辞整只猫又和左逐猫猫贴了。   陈亦辞唯一的欣慰就是此刻他俩都是猫猫态,两只萌宠贴在一起,至少比两个人贴在一起不尴尬。   而且猫脸红了,也看不出来。   他此刻无比感恩五毛橘色的厚厚绒毛。   他咳嗽了声,喵了两声:   “我,我还是起来吧。”   左逐理所当然的喵道:   “这样更暖和。”   这个理由无法拒绝,但陈亦辞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但愿是他多想。   就算两只猫贴在一起,他也尽量不把自己压在左逐身上。   他趁左逐不注意,稍稍起来了一点。   左逐感受到身上重量减轻,又把人拽了回去。   陈亦辞又起来了一点。   左逐又拽了回去。   陈亦辞又起来,左逐又拽。   ……   如此往复十来次之后,陈亦辞放弃了,趴在左逐身上。   算了,两只猫猫贴贴而已。   怕什么。   他正在心里安慰自己,拼命给自己举动物世界里的例子。   两只猫猫贴贴,三只狗狗贴贴,一大群藏羚羊贴贴,不都很正常吗?   真是的。   他心绪平复下来。   正在这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声音,叫他名字后,缓缓问:   “还记得围棋棋盘吗?”   陈亦辞刚放下的心又激灵了一下。   刚平静的水面又泛起了涟漪。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写着他名字的棋盘。   他心中此刻慌乱的像是蚂蚁乱爬,虽然心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但面上不动声色,稳了稳心神道:   “记得。”   “怎么了。”   沉默了几秒,陈亦辞似是能听到紧挨着的胸腔传来的震动,像是笑意:   “没,问问。”   陈亦辞慌乱的眨眨眼。   就是问问而已。   没什么的。   他就怕左逐接下来问一句“知道你怎么赢的吗”,提心吊胆等了半天,但幸好左逐问完这句就没有了下文。   他松了口气。   雨声渐渐变小,砂石也渐渐不落了。   陈亦辞如释重负的移开身子,从左逐身上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从他身上起来后,陈亦辞去找了几块枯木,笨手笨脚的给左逐搭了个顶棚。   他有点懊恼。   要是自己是以人形进来的就好了,可以简单的给左逐搭个可以避雨的小窝。   但现在自己一只猫猫很难做到。   他刚从旁边捡来一片枯叶时,突然脑海里传出了一阵电流声。   顿时他感觉天旋地转,脑海里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晕晕旋旋的。   意识残存的最后一秒,他只看见左逐跑到他身边,灰雾色的眸子里满是凝重担忧,一边用脑袋去拱他,一边着急的喵喵喵。   他想听懂左逐说什么,但却无法同之前一样,脑海里的翻译器没了,只能听到喵喵喵声。   他又想举起爪子来叫左逐别担心,但眼皮子却先一步沉沉的闭上。   他再次醒来时,不出意外的,又是在自己床上。   在梦里的意识还残存,他下意识把手挡在猫猫身上给他挡风雨,这才想起来,眼前既不是梦里,没有风雨,躺在怀里的更不是左逐,而是他家的猫。   他放下手。   怀里的猫依偎在他怀里,睡得香香甜甜,甚至还打起了呼噜,砸吧砸吧嘴,把口水蹭到他裤腿上。   这还是第一次猫乖乖在他怀里没有跑掉,但他却先一步醒来。   他脑海里一阵剧痛,扶着脑袋,想起了那阵一闪而过的电流。   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被一阵电流声敲晕过来的。   他记得当时那阵电流越来越大,而且有种熟悉感。   然后自己就意识朦胧,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揉了揉额头,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危急和担忧感:   “你可算出来了。”   陈亦辞想起来了,那种熟悉感就是来自于系统。   每次系统的出现都伴随着电流声。   陈亦辞揉了揉额头:“怎么了。”   系统很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系统一字一句警告他:   “你最好不要在做梦了。我这两天去打探了一下,穿越受阻是人为的,但目前没查出是谁。”   陈亦辞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怪不得。”   这就连上了,应该是那个黑影没错了。   系统接着说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目前所处的梦境对你身体有损,而且副作用很大。”   陈亦辞也猜到了。   既然那个黑影不随随便便让他进入,那很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进入梦境,自然会在梦境里对付他。   系统跟在陈亦辞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有了点感情,不然也不会给陈亦辞打探这么多消息:   “反正你不能再进去了,为了你自己身体着想。”   陈亦辞沉默了片刻:   “我做梦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骗人!   系统气死了。   他何尝不知道只要抱着猫就能做梦,不抱猫就不会做梦进入梦境这点。   陈亦辞叹了口气,看了眼窗外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天空,把猫猫又抱在怀里:   “谢谢你,我知道了。”   这会还没天亮,还可以睡会。   系统把他唤醒,这会进去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希望不要一切回到原点。   他这次要是能以人形进去就好了,能做的事就多了。   系统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气急道:“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赌气的离开了,与此同时电流声也消失了。   陈亦辞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温和给系统解释道:   “我会照顾好自己身体的,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更何况,他也不能丢下左逐不管。   他对自己身体的最大关心就是能活着就行。   而且,现在找到了线索,说实话,比起对自己身体的担心来,他其实更多的是安心。   有了黑影这个关键词,就不会再一头雾水了。   之前一直是以无头苍蝇的状态在梦里转悠,现在突然柳暗花明,虽然不知道黑影到底有多难对付,但至少有了个目标。   黑暗里他等了很久,脑海里才传来了一小针不情不愿的电流声算作对他的回应。   他失笑,安心的把五毛抱在怀里,又一次抱着猫猫进入了梦乡。 第43章   再度进入梦乡时, 天气变得更加阴冷,天空黑得完全看不清。   陈亦辞这次进入的形态还是借用了五毛的身体。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索到毛绒绒的肉垫子。   他在黑暗中喵了一声,过了许久, 才听到一声喵的回应。   但却不是五毛的声音, 而是一声清冷的人声。   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左逐的声音。   接着, 他感觉到一阵冰凉但柔软的触感, 整只猫被手掌托了起来。   自己越升越高, 但却没有丝毫紧张感。   竹叶的香气让他安心, 但同时闻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他朝着左逐喵了两声, 喵咪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去舔左逐的手掌心。   他刚碰到手掌, 第一感觉是湿漉漉的, 第二感觉是血的味道。   左逐揪起他的后颈, 把他放到自己怀里。   血腥的气味渐渐淡去。   陈亦辞心急的在他怀里喵喵喵, 不停的用爪子去勾他的衣领。   虽然左逐把他的爪子扒拉下来, 但他还是扒开了一个衣缝。   透过衣缝,更加浓烈的血腥味飘扬在空中, 让人心惊。   陈亦辞着急的询问左逐, 却只能发出“喵喵喵”的猫叫。   左逐安抚的摸了一下他的猫脑袋:“没事。”   他顿了顿:“我看到他了。”   陈亦辞扒拉的爪子也停顿下来。   这个他显而易见的就是指黑影。   那左逐身上的伤也明显是因为黑影受的伤。   左逐低下头似是安抚他:“他伤得比我重。”   陈亦辞心疼之余,重新对黑影又多了新认知。   上次他从左逐那儿得知黑影能伤人, 也知道黑影对他们抱有恶意。   但他不知道来得这么快。   这也说明黑影的时间非常急迫。   左逐抱着他坐在地上。   这会有微微的天光透出来,猫在夜间的视力很好, 陈亦辞就着天光,给左逐看伤口。   他身边没有绷带和酒精,只能堵住伤口,等伤口慢慢结痂。   陈亦辞小心翼翼按压住伤口。   每次伤口的出现, 就勾起了他不愉快的想象。   他能想象出,当时左逐自己一个人受伤,一个人任伤口流血结痂的场景。   就这么度过漫长的几万年。   就在他低头按压时,突然感觉到有一个东西飘忽而过。   他猛的抬起头,转头询问左逐:“你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左逐灰雾色的眸子低垂,眼神略微黯淡,看得出精力相当不好。   他摇摇头。   就在此刻,陈亦辞低下头,发现左逐的手臂上又多了一条伤疤。   伤痕逐渐裂开,慢慢的鲜血渗了出来。   陈亦辞一惊,顾不得其他,伸出爪子去堵住伤口。   然而伤口的血还源源不断渗出来。   就在这时,从左逐身后又一闪而过一个身影。   这次陈亦辞看清了。   那就是那个黑影。   从身后一闪而过,速度很快,但还是能看出来。   看上去不像是人影,只能看出一大团黑黢黢。   而此刻,左逐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伤痕。   两个人纵使有四只爪子两只手,也没有办法兼顾这么多伤口。   血迹在不断的蔓延。   陈亦辞没有犹豫,立马追了上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影好像有点怕他。   他朝着黑影追去,但黑影一直避开他,陈亦辞追的气喘吁吁,然而黑影神出鬼没,拐了好几个弯,就消失在了墙角。   陈亦辞顿在原地,敏锐的看向四周。   幸好猫的夜间行动能力相当强,加上这会天也微微透出亮光,追起来没有那么难。   陈亦辞就顿在原地,全身戒备着对方下一次出现。   他心里着急。   黑影每出现一次,左逐身上的伤口就多了一分。   如果这样下去迟迟不能和黑影正面对抗,那左逐的伤口将越来越严重。   而黑影又不具备实体,在这场追捕战中,陈亦辞不具备任何优势。   但陈亦辞心里越是急,表面就越是镇定。   此刻越是慌乱,就越是自乱阵脚。   终于,过了两秒后,黑影又一次从陈亦辞面前闪过。   他仿佛是知晓自己的优势,开始肆无忌惮的离陈亦辞越来越近。   陈亦辞往前一扑,扑了个空。   黑影趁着他前一秒,恰好躲了开来。   陈亦辞扑了个空的同时,也明确了黑影怕和自己接触的事实。   左逐看着自己身上裂开的新伤口,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捂住:   “你过来。”   这样追下去也不是办法,根本不可能能追到。   陈亦辞垂着猫脑袋走到左逐身边,在看到左逐身上密布的伤口后有些懊恼。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左逐身上的伤口更淋漓,原先的旧伤口也被扯了出来。   陈亦辞伸出爪子去按伤口,然而作用却很有限,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流。   左逐把手放在他头上,安慰似的:“不急,慢慢来。”   陈亦辞抬眼看向左逐。   可以看出左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抬起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根本动弹不得,灰雾色的眸子也仿佛失去了神采。   左逐手放在陈亦辞头上的片刻,陈亦辞的心安心了不少。   他感觉一股力量被注入了自己身体里。   就在这当口,黑影又一次蹿了出来。   陈亦辞在万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动。   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身体如此敏捷,如同没有了实体一般,好像也变成了一团影子。   只剩下两团影子的速度与力量的较量。   他一窜出去,在黑夜之中如同光一样奔跑,终于能看见一窜而过的黑影。   黑影显然忌惮起现在的他,在光影之间不停穿梭,绕了好几个弯。   然而陈亦辞眸色一紧,转了好几个弯,紧追不舍。   两个人越跑越远,远到陈亦辞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的世界到处是荒芜,无论跑到哪儿都好像是同一个地方。   然而却确确实实跑了很远。   前面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悬崖。   黑影横空就要跨过去。   如果跨了过去,那这次追踪将会断在这里。   黑影下一次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陈亦辞没有犹豫,顾不得脚下是悬崖,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他只感觉自己在不断的下坠,下坠,下坠。   陈亦辞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过,所以有一点轻微的恐高。   他此刻心跳如擂,慌乱如同蚂蚁啃食了他,他压制住生理上的恐惧,伸出手去触摸那团黑影。   他手僵直,快要把自己扯断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马上。   就在马上要触到的那一刹,黑影和他的爪子交相错开。   而他直直的往下落了下去。   他瞪大双眼,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在朦胧之中,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身处一片深红色之中。   他想要逃脱,却怎么都逃不开,昏沉的意识让他再也撑不住,索性想要沉沉睡去,但总觉得有东西在呼唤自己。   他想自己不能睡。   于是就这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在深红色梦境里半醒。   ……   现实里。   一阵电流声传入陈亦辞脑海,进而越来越急促,在急切的呼唤他。   系统的声音在陈亦辞脑海里不断回响:“陈亦辞,陈亦辞?”   然而睡梦中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双眸紧闭,安静的像是真的在沉睡。   只有墙上的时钟知道,他已经沉睡了三天三夜了。   五毛察觉到和主人和平日的不同,意识到他睡得太久,伸出爪子焦急的推陈亦辞的胸膛。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五毛着急的喵喵喵了好几声,也没有反应。   系统也尝试用电流呼唤他,同时在心里懊恼。   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当时就应该在脑海里干扰陈亦辞,无论怎么都不要让他睡着。   他想过陈亦辞身体会受到伤害,但没想到陈亦辞会直接醒不过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已经守了陈亦辞三天三夜,再守下去也不是办法。   毕竟他们一个系统,一只猫,谁都不具有能去医院找医生的能力。   系统想了想,过了一会,电流声就消失了。   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   世界被冰雪覆盖,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天空的飞鸟,水里的游鱼,都凝固在原地。   上次出现这样的境况,是因为左逐。   然而这次,左逐正躺在大殿中央,眼眸紧闭,整个人被冰雪覆盖。   系统尝试用电流声唤醒这里,但整个世界依旧被冻结。   他抬眼望向天空。   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系统的意识在世界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突破口,无法只能回去。   回到陈亦辞脑海里的系统锲而不舍的呼唤着他。   他不抱太大的希望呼唤着陈亦辞。   陈亦辞在深红色的梦境里挣扎,隐约一直有一个呲呲啦啦的声音呼唤他回去。   呼唤了很久,但是电流声音太小,他其实一直都能听见,但却很难分辨声音来自于哪个方向。   他在深红色的迷雾里四处乱窜,怎么也找不到声音来源。   声音停歇了一段时间,好像是离开了。   然而过了一会,呲呲啦啦的电流声又出现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带了一阵香气。   竹叶清香。   有了这股香气,他判断起来就要轻松很多了。   他不用再跟着声音去找,而是循着竹叶的香味,一直跟着这股清淡的香味走。   他在梦里回忆不起来这种香味的来源,却无端的觉得非常安心。   随着香味越来越明显,电流的刺啦声也越来越大。   深红色的迷雾也在逐渐的散去。   五毛正蹲在床头,焦急的用爪子扒拉他主人的脸。   它蹲在这儿扒拉了好几天,主子都不动一下。   就在他打算换个地方扒拉时,身下的人突然动弹了一下。   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   五毛惊喜的从床头跑下去,在床边蹲下身子,一双猫眼盯着陈亦辞刚才动弹的食指。   系统也显然感受到了陈亦辞脑海的波动,加大了电流,加急呼唤陈亦辞。   在一机器一猫的呼唤下,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床上的陈亦辞,手指动弹了一下。   紧接着是眼皮缓缓的睁开来。   猫猫大喜过望,伸出爪子想去扒拉人,但猫的第六感让他感觉到了身下这个人的脆弱,不敢轻举妄动,盯着身下的人。   过了一会,陈亦辞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刚睁开,就觉得好吵。   脑海里系统雀跃的欢呼和呼唤,身边还有一只大肥橘一只在不停的拱他。   他在梦里那片迷雾里挣扎了好久,迷雾仿佛是张蜘蛛网,一直把他网住出不来。   他就在这里面被缠了好久。   他睁开眼,自动屏蔽掉身边的喵喵声和脑海里系统的疑问,把自己经历的事都给理了一遍。   他想起来了。   他掉下了悬崖,因为去追黑影。   后来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手刚一碰到床沿想要使出力气,却瘫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没起得来。   系统和猫一个在他脑海里叫,一个在他身边叫,吵得他精神更溃散了。   他选了一个稍微能听懂沟通的,和系统说话。   系统不停的追问他和埋怨他,夸大其词道:“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我早就让你不要去,你看看你,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睡了九九八十一天。”   陈亦辞轻笑,牵动胸腔不受控传出一声咳嗽。   好像有伤口。   “好,下次不了。”   他知道自己就睡了几天,但也知道系统是关心他,不争辩那么多,只乖乖的承认错误。   系统又骂了他半天,看陈亦辞一直认错态度良好,又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份上,才缓了缓停了下来,转而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陈亦辞把在梦里发生的事全都一一告诉了他。   系统越听心越凉。   偷偷看过无数玄幻小说的他,无比清楚这个黑影就是传说中的大boss。   左逐都对付不了的人,陈亦辞一个凡人能对付得了吗?   果不其然,听到后面陈亦辞掉下悬崖那里,他心彻底凉了下来。   “那,那岂不是……没救了?”   怪不得他穿越的时候发现另一个世界已经被冻结了。   病床上的陈亦辞垂眸,眸子里平静的看不出情绪:   “不。”   系统惊异道:“不?可是,最后你不是说你掉下悬崖后,和那个黑影错开了吗?”   陈亦辞把五毛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抚摸着五毛的猫毛,仿佛在抚摸着稀世珍品:   “是。”   他转了个弯,摸着五毛腿上稠密的猫毛道:   “是,但是五毛很爱掉毛,特别是经过左逐那段时间,每天抱着他撸之后,就更爱掉了。”   “当时从五毛爪子上掉了几根毛,迎着风沾到了黑影身上。”   功臣五毛正舒心的享受着他家主子的抚摸,丝毫不知道自己立下了怎么样的功劳,他舒舒服服的蹭了蹭陈亦辞的手心。   系统目瞪口呆,被这又好笑又戏剧的发展弄得不知所措。   没想到最后是一根猫毛,拯救了整个世界。   他看向懒趴趴的猫,顿觉这只嘈杂的猫在他心里的形象高大上了起来。   系统看了一会,发觉好像不对:   “等等,黑影在触到猫毛后魂飞魄散,那剩下的世界不应该恢复原状吗?”   那为什么他去看的时候,发现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   陈亦辞听闻,眼眸微垂:“因为左逐的神力消失了。”   他当时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自己。   他在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时自己的心安,自己奔跑的力量,都是左逐给予自己的。   左逐当时身负重伤,却把所有的力量和神力都抽取了出来,毫无保留的给他。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跑得这么快追上黑影的原因。   而在这之后,左逐一个是因为伤口失血,另一个是因为力量消失,所以陷入昏迷。   自然而然,这个由他创造的世界,也完完全全陷入了瘫痪。   系统听完明白过来。   陈亦辞撑着身子,费了老大的力把猫咪从自己身上移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瘫软,扶住了床头才没滑下来。   系统心疼道:“你别瞎动了,赶紧休息吧。”   陈亦辞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现在穿越的通道是不是被打通了?”   系统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警觉道:   “你想干嘛,才醒过来,好好养好再说,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带你穿过去的。”   而且他当时看左逐也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体各机能都很平稳。   陈亦辞和他商量:“今晚吧。”   系统很坚决:“至少养一个星期。”   陈亦辞和他讨价还价半天,才终于定了两天后。   商定后,他把猫放下床,系统也消失在脑海中,才来得及休息片刻。   他身上倒是没有伤口,但不知是不是还是从梦里的悬崖摔下来的缘故,他总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除此之外,除了全身乏力,倒没什么其他问题。   他抬眸看向窗外的日光。   天终于要亮起来了。 第44章   过了两天, 陈亦辞身体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了,但还是得慢慢移动。   系统如约答应带他穿越过去。   他躺在床上,指针指向八时, 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醒来, 看见的是一片冰天雪地。   四周如同那次世界被冻结一般,时间静止, 连浮云也一动不动。   他最开始落到的是走廊, 就是左逐带他来的那个地方。   现在世界里是白天, 因此长长的墙壁两边的刻痕尤为明显, 上面沾染的血腥也像是狰狞的伤口。   他回头一望, 原本的暗黑世界已经完全不见了。   被污染的浮云, 贫瘠的枝干, 以及枯石和狂风沙, 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虚空。   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白色。   纯白。   像是从没有填充过的纯白。   他深吸了口气, 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越往外走, 光亮就越明显。   完全走到外面时,身后的墙壁开始落下落石。   陈亦辞转头望着倾斜的墙壁。   墙壁上的石头和碎屑纷纷往下落, 就在陈亦辞面前,落石纷纷下坠, 到最后,整个墙壁发出巨响,轰然倒塌。   陈亦辞心情复杂。   这片刻着伤痕的墙壁承载了太多东西,无论是几万年的岁月, 还是左逐的痛苦。   倒了也好。   看了好一会后,陈亦辞转身离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片墙壁倒塌后,世界好像变得明亮了许多。   太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虽然冰雪依然坚固没有融化,但陈亦辞惊奇的发现,自己途径的地方,地上的雪会融开一些。   他之前不受神明的情绪影响,只是暴风雨和坏天气对他没有影响。   在他周围繁花盛开,但他一离开后,原地又会凝结成冰霜。   而现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途径的地方冰雪融化,会长出小嫩芽,但他走后不会恢复成原貌。   发现这一点的他惊喜不已,挑着冰雪的地方走来走去,发现自己这样做真的有用。   他把手掌附在结冰的水面上,忍着寒冷,看冰面慢慢融化,里面的鱼慢慢像是苏醒了过来,露出了生机。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水面的鱼就能够自由活动了。   获得拯救的鱼纷纷浮了上来,亲昵的舔舐他的手心。   陈亦辞任由他们舔舐了一会,温柔的抚摸了一下鱼尾巴,就离开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左逐。   这里离大殿有点远,他足足走了好几个小时,才看到了大殿的影子。   他迎着大殿走上去,他走过的地方,冰雪消融,路边长出了丛丛绿芽,生机盎然,像是新生一般。   大殿里十分安静,陈亦辞小心的在左逐面前坐下来。   左逐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呼吸均匀,眼眸轻闭着,但陈亦辞摸到他全身寒冷得像冰一样。   陈亦辞手轻轻附上他的脸,看着冰雪在他脸上慢慢消融下去。   原本结冰的头发也慢慢软化下来,乖顺的垂到他手里,在他手里蜷曲呆着。   陈亦辞手略微有点发冷,但顾不得那么多,他怕时间来不及。   等脸上的冰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又把手贴在左逐衣服上。   隔着丝薄的一层纱,陈亦辞能感受到左逐身上的肌肉线条。   他脸色红了些许。   左逐看上去很清瘦,但肌肉线条却很流畅。   陈亦辞之前也抱过左逐,但当时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也没有心不在焉,是真的想给左逐一些温暖。   他摆了摆头驱逐那些不应该有的念头,专心贴上左逐的身体。   但薄薄的冰霜融化起来却没有那么快,过了好一会才融化了一小块。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有温度的一小块皮肤,和周围冷若寒冰的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犹豫了一会,想要不要更贴近一步。   他静静的把头贴上左逐的胸膛。   刚贴上,他就感觉到一阵有力的跳动声,跳在左逐的胸膛里,也跳在他耳边。   他紧张的喉头上下滚动,被这心跳声弄得溃不成军。   算了,慢点就慢点,能融化就行了。   他正打算放弃,从左逐身上起来时,就听见脑海里传出一阵呲呲啦啦的电流声。   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了点急促在他脑海催促道:   “快点快点,马上要出去了。”   “系统才刚恢复好,一下不能支持太久,这次穿越的时间有限。”   陈亦辞听闻,咬了咬牙,大有视死如归的冲劲。   但兴许是他太过心急的原因,在慌乱之中,他没听出系统和平日里略微不一样的语调。   系统如果此刻有实体,那就是激动的搓着小手,看着陈亦辞一脸隐忍的趴/在左逐身上。   陈亦辞小心翼翼不把体重压在左逐身上,整个人抱住左逐。   他微微抬起头,对上左逐的脸。   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像是左逐抱着自己,低头垂眼看着他。   他捂着自己的胸膛,怒斥自己。   别跳了别跳了。   没出息,不就抱一下。   但心脏却一直和他作对,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他把身子又往上靠了靠,全身僵硬得不像话。   系统看得很着急,一边吃瓜一边做动作指导:   “手手手,握着化得更快。”   陈亦辞将信将疑,一边不好意思一边还得听他的:“是吗……”   他怎么觉得差不多呢。   他轻轻握住左逐的手,五指从左逐指尖伸了进去,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左逐的指尖好像动了一下。   他有点惊喜,追问系统道:“是不是这样?”   系统正沉浸在气氛中,夸赞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一边继续指导道:   “对对对,握紧点就行。”   陈亦辞点点头,期盼的看着身下的人,同时用心去感受指尖,希望能再次感受到波动。   系统快乐的磕着糖,正在这当口,突然听到了不明显的波动声。   他凭着系统的敏锐直觉,感受到了左逐的变化。   左逐的眼皮不明显的跳动了一下,同时根据系统的数据观测到,左逐身体的各项机能,都逐渐变得活跃起来。   系统一激动,刚准备出声提醒陈亦辞左逐已经苏醒过来时,突然听到一阵不明显的电流声。   电流声呲呲啦啦,响彻在他身边,组成了一串不明显的话语,像是警告。   系统吓出了一声冷汗,从刚才的电流声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左——”   陈亦辞在脑海里接收到系统的声音,但说到一半又断了,好奇道:   “你打算说什么?”   系统还能说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敢说。   他眼睁睁的感受着左逐逐渐苏醒过来,嘴巴紧闭的咽下要说的话,硬生生道:   “我说——说你可以抱紧一点,也许左逐会醒得比较快。”   这话刚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危险信号被解除。   他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陈亦辞听完更紧张了,但又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   陈亦辞想要抱住左逐,但左手又实在腾不出来。   虽然左逐是睡着的,但还是怕压到他。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系统再猜不到左逐的心思那他就妄做这么久的系统。   他开口道:“你抱着他,没事你不重。”   再重他也不介意。   陈亦辞脸一红:“哦……好,好……”   他把左手撤出来,轻轻的扶着左逐的腰。   这样果然要轻松很多。   趴了不知道多久,总之对于陈亦辞来说是挺漫长的。   虽是如此,但左逐还没醒过来,他紧张的在心里和系统说话,担忧道:   “我们什么时候穿回去,我怕时间不够。”   人已经醒过来了,穿越有时间限制又是系统瞎编,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系统无聊的看着两人搂搂抱抱,敷衍道:   “再抱会,不是,过一小会。”   陈亦辞越听越疑惑,总觉得今天的系统怪怪的。   他僵直的动了动身体,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他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眼神却在左逐的脸上。   这么一看,睡着的男人更好看了。   眼眸之间的冷淡和拒人千里仿佛能满的溢出来。   禁欲又清冷。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亦辞鬼使神差的往上了一点,轻轻的蹭上了左逐的嘴角。   一个轻轻的,不带任何杂质的亲吻。   系统:“!!!”   他他妈还在这儿呢!   关键是……身下的人还醒着呢!   陈亦辞却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在左逐身上蹭了蹭。   害羞。   系统:……   艹。   系统一言难尽的看着自以为做的隐秘和神不知鬼不觉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陈亦辞是真的觉得赚了。   关键是左逐不知道啊,他怕什么。   身下原本害羞的人,仿佛像是尝到甜头的小孩。   甚至还想再尝一口。   但还是算了,他不太敢。   就在这时,他抬眼无意往上看,看到左逐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他心中一惊,忍不住小声呼唤道:   “左逐?”   醒了吗,这么巧?   那他不会看到了吧?!   他紧张的盯着身下的人。   系统在心里嗤笑一声,只敢小声在心里骂一句不要脸。   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现在。   左逐慢慢的活动了下身子,旋即坐了起来。   陈亦辞上去扶着他:“你才刚醒过来,慢点,少用力。”   从左逐身上起来的他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整个世界。   他忙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跑走时耳朵通红,像是小兔子,左逐余光瞥到,也没有戳穿他,点点头:   “好。”   陈亦辞一杯水倒了很久,过了五六分钟才堪堪端着水过来。   他把水递给左逐,想从男人的神情上探究出答案,但很明显什么都看不出来。   左逐喝了口水,淡淡抬起眼:“怎么了?”   陈亦辞松了口气。   应该是刚醒过来,那亲他那会左逐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一定是这样的,对,没错。   陈亦辞放松了些许,转而担忧的看着周围的冰天雪地:   “这些怎么办?”   他倒是有一定的力量,能让冰雪融化,但问题是世界这么大,他一时也没法完全顾及到。   左逐喝了口水,淡淡道:   “慢慢会融化,不用急。”   陈亦辞抬眼看柱子上的冰雪,恍然点点头。   冰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正在往下滴水。   看来是因为左逐醒过来的缘故。   左逐醒过来后就好说了,整个世界应该会慢慢恢复秩序的。   陈亦辞放下心来,一拍大腿道:“对了,我得回趟家。”   他一来就往左逐这儿跑,还没回家呢。   他估计家里的那几个人都被冻成霜了,得赶紧回去解冻。   这边既然已经解决了,他就没什么留的必要了,看左逐也醒过来了。   他正打算起身离开,出于习惯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   “我先回趟家,你一个人呆着行的吧?”   左逐点点头,咳嗽了一下,想端起水杯,手却无端抖了一下,稳了稳才拿起水杯:   “去吧。我可以。”   陈亦辞担忧的看着地上洒的几滴水,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算了,我还是过会走吧。”   这么留左逐一个人在这儿,他放心不下。   更何况虽然左逐明面上说自己没事,但实则端水都能端洒,很明显是逞强。   陈亦辞无法狠下心来留他一个人,于是选择狠下心来让他哥他妈一家子自己融化。   反正左逐都说了,总会化开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罢了。   陈亦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在心里分别给他爸他妈都道了歉,然后坐下来扶着左逐,给他端着水杯。   系统在一边哼哼唧唧,看不下去的匿了。   感觉到脑海中的电流声消失,陈亦辞道:   “黑影消失了吗?”   左逐点点头:“被你碰到后就消失了。”   陈亦辞一喜:“我这么厉害呢?”   左逐宠溺的点了点头。   陈亦辞面上这么说,但实则清楚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   如果没有左逐的力量,自己根本追不上那个黑影。   而且,最后的那一触,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力量,有可能是左逐赐予他的力量。   他实话实说道:“要不是有你当时给我的全部力量,我跳下悬崖也没用。”   左逐神色淡淡,但语气认真:   “但除了你,没有人有跳下悬崖的勇气。”   听到这么夸他,陈亦辞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   “因为……因为当时在梦里嘛。”   事实上,当时梦境真实得完全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而且根据之前的伤口来看,在梦境里受的伤会带到现实中来。   所以,当时跳下去,到底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就算在现实里,陈亦辞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当时跳崖的时候,陈亦辞没有犹豫,也没多想什么。   等到了现在再回看,才感觉某些东西呼之欲出,再戳破一点点就很明了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毫不犹豫的,即使牺牲自己,也奋不顾身想要保全的人。   他只希望快点带过这个话题。   他把话题扯到正经事上,突然想起那个走廊:“对了,那个走廊塌掉了。”   左逐点点头:“黑影消失了,那个地方就塌掉了。”   充满伤痕的走廊,以及他小时候待过的那个暗黑的小世界。   全都悉数消失了。   陈亦辞噢了声:“那就好。”   虽然自左逐长大成神后,就再也没有受过像小时候那样的伤,但他还是很担心。   左逐一一把世界的变化讲给他听。   比如现在系统已经修复了,可以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穿越了,也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陈亦辞又恢复了可以穿越的快乐时光。   而另一方面,从这里穿越过去,也变得方便了许多。   在不破坏两个世界的秩序下,互相穿越是允许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个世界的联结修复好之后,陈亦辞再穿越过来,身体不会再收任何伤害。   陈亦辞点点头,懵懵懂懂的。   左逐无奈的勾了勾嘴角。   他就猜到陈亦辞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跟他说不受伤害也是白说,他根本不在乎。   果然,陈亦辞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那这样好哎,你就不用再偷偷给我血了。”   虽然只有几滴,但那也是血啊,割起来多疼。   左逐点点头:“你不用太担心我。”   左逐为了放宽他的心,露出手臂给他看。   陈亦辞刚才趴在左逐身上时还没来得及看,这会一看才注意到,左逐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了。   他惊喜道:“这是不是代表,你以后都不会受伤了?”   原来的因为穿越和黑影而多出来的伤痕,都不会再发生了。   左逐点点头。   陈亦辞激动的捧着左逐的手,从未如此光洁,像是在捧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起来比左逐还激动。   陈亦辞在想左逐终于恢复正常了高兴。   而真正恢复正常的左逐,却想的是以后在陈亦辞身边时,终于不再是满身血污。 第45章   周围的冰雪在不断的融化, 天边的亮光也逐渐显露。   陈亦辞坐在地上,抬眼望着天空。   距离左逐醒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世界颇有种万物复苏的新鲜感。   天空一尘不染,像是被雨水冲刷过。   他这几天除了回趟家之外, 一直和左逐待在一起。   他发现左逐的情绪对世界的影响, 经由这次后,在逐渐的减弱。   在发现了这点后, 他开始各种试探, 故意惹左逐生气, 观察天气变化。   但不知是不是他目的太明显, 他连着几次故意打翻杯子, 天气倒是没什么变化, 但左逐拎着他的衣领像丢小鸡一样把他丢出了大殿。   出大殿后他无处可去, 于是回了家。   这次世界复苏, 这个世界的联系和他深了许多。   最明显的比如他回趟家, 是在周围一群小动物的簇拥中回家的。   小动物仿佛把他当成另一个神。   一大堆兔子猫猫狗狗这些毛绒绒的可爱类型就不说了, 陈亦辞时不时还能抱起来撸两下,身心愉悦。   可怕的是一大群蜜蜂嗡嗡嗡的绕着他, 虽然知道蜜蜂不会攻击他, 但也还是心有余悸。   后面还跟着几只蜘蛛和几条蛇,摇着尾巴冲他卖萌。   陈亦辞:……   幸好关键时刻左逐出现把热情的小动物都召唤了回去。   看着五步蛇和毛绒绒的蜘蛛腿恋恋不舍的爬走, 陈亦辞松了口气的同时,友好而心有余悸的招手说再见。   陈亦辞过了那天才发现系统在骗他。   系统告诉他这次穿越的时间很短, 所以他唤醒左逐的时候才会手脚并用像只树洞熊一样攀上左逐紧紧抱着他。   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左逐醒后,他又在世界里呆了好几天,而后面质问系统,系统索性装死不回答。   回家后没多久, 系统的声音才弱弱的响起来。   随着电流声在脑海里出现,系统给陈亦辞说快要回家了。   陈亦辞抬眼,显然对这句话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   系统心虚的着重强调道:“几分钟之后,就要穿越了。”   陈亦辞看了眼刚端上来的热乎饭菜。   他回来后没怎么来得及和家里人团聚,这次好不容易回家,他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结果刚端上来就要走了。   虽然知道还能穿回来,但总觉得在这边的时间过得格外短暂。   他脑子晕晕沉沉的,陷入了晕眩,等再次醒来,已经在家里了。   家里冷冷清清,醒来是在一片黑暗中。   他开了灯,走到客厅。   客厅打扫得整整齐齐,换作之前一大家子人在的时候,房间过不了多会就乱得想一团乱麻,陈亦辞每次都得收拾好一通。   收拾完后不到两分钟又乱了。   后来陈亦辞也就索性由他们去了。   自从他们离开之后,房间就再也没乱过了,但同时也没有再吵过了。   家里安静得让他有些不适应。   门口响起咚咚的敲门声,他收回走神的思绪,走到门口去开门。   隔壁的刘大爷给他拿了两个月饼过来。   他这才发觉明天就是中秋。   村里的人彼此关系都不错,有点什么东西都爱彼此互相分送分享。   刘大爷特地多提了几个:“给,知道你家人多,特地多拿了几个,分一分。”   陈亦辞这才抬头,看到天上挂着的圆圆的月亮。   原来已经到中秋了吗。   他道谢之后关好门,把月饼放到厨房,又在厨房去炒了几个菜。   平日的所有节假日,中秋也好,春节也好,都是自己过,今年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穿越的话,他倒是已经习惯了,不过家里突然多了一群人又消失,这一来一去,不免觉得还是有点寂寞。   既然是中秋,那该有的过节的仪式感还是有的。   他自己倒是随手炒了几个菜,吃的简单又朴素。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特地去市场上选了原材料,自己在家做了几个,做完后又觉得不好看,味道还行,又跑去超市买了一些月饼。   晚上他坐在客厅,一个人一边摆弄剩下的面皮。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几天睡太久了,他这两天仿佛不缺觉,怎么都睡不着。   他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系统?”   脑海中传过一阵电流声,系统答道:   “什么?”   他问下次穿越是什么时候。   系统想了一下,在脑海中收集了下电流,判断道:   “还不确定。”   他看出陈亦辞是一个人呆着寂寞了,宽慰道: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这两天系统维护,所以穿越的时间不确定,再等一两个礼拜维护好之后,每天晚上八点准时穿越。”   还是之前的老时间。   陈亦辞听完擀面皮的动作快了几分,动作之间洋溢着雀跃。   但是看到手边的月饼,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亦辞本来是想明天能穿越的话,刚好赶上中秋节,能让大家吃上月饼。   眼下看是有点悬了。   他叹了口气。   不过算了,那边并没有中秋春节这些过节的传统,想来吃不吃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只是陈亦辞有点在意罢了。   他收拾完之后洗完了手,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果然没有穿越。   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可以做,索性端了根小板凳,坐在家门前,抬眼一边吃月饼一边赏着月。   一个人盯着月亮看了不知道多久,吃到觉得有点甜腻了,才擦了擦手,躺上冰冷的床睡觉去了。   又过了两天,他才穿过去。   他走近自己家门口时,发现和平日好像有点不一样。   家门上贴上了一些贴纸,有圆圆的,弯弯的,各不相同的形状,但都是淡黄色,发着光一般。   见到他回来,陈为止忙把他拉到身边,对他道:   “快快,来帮忙。”   陈亦辞看着桌上乱糟糟但满满当当的面皮和馅料,好奇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   蓝晓玲一边鼓捣东西一边道:“过中秋啊。”   陈亦辞:!!!   他好奇道:“你们过中秋节吗?”   他有点震惊,他记得在这里过的节日只有什么艺术节日,类似于书画节或者舞蹈节之类的。   这才符合这个世界的传统,万物以艺术为准则,所有氛围围绕艺术而展开。   陈为止探了个脑袋出来,生疏的把陷抹在面皮上,皱着眉看了看,还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的:   “没有啊,不过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左逐说新加了一些节日,比如这个——”   他想了想,才想起名称来:“中秋节。”   他爷爷捋了一把胡须,点点头道:   “因为中秋这天,是月亮最圆满的时候。”   陈亦辞愣在原地。   之前他在屋顶上,和左逐看月亮的时候,无意之中给左逐说过。   说八月十五这天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满的时候。   也是人最圆满的时候。   这天的月亮是最好看的,所以人们在这天过中秋。   他缓了很久才道:“你们是说,是左逐说要过中秋的?”   蓝晓玲点点头:“不止如此,还新加了很多,什么春节元旦除夕。”   她记忆力不错,这些节日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加,不过也无所谓,节日对他们来说是越多越好,反正都是玩嘛,聚在一起玩,有个名头更热闹了。   后来他们才从带过来的一本书上了解到,在另一个世界里有这些节日。   于是彼此默契的为了这天开始准备月亮的小贴纸,自己做了面皮和馅料,等着陈亦辞的回来。   还自发的去查阅了书上的一些资料,找到了中秋的一些小传统。   不过看的时候看串行了,把春节的习俗看成中秋了的,陈为止负责去写了一大堆春联,写了半天回看的时候发现搞错了,一拍脑门又把春联和灵气飘逸的福字取了下来,小心的卷好准备过几个月春节的时候用。   陈亦辞站在几个人中间,被团团围住,从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拿起面皮,和大家一起做月饼。   大家既没有吃过也没有做过,都是按着纸上的说明书来做。   但很明显写说明书的人也不太清楚怎么做。   陈为止告诉陈亦辞,给陈亦辞吐槽说说明书是左逐按着他在书桌前写的。   然后几乎是每家人手一份。   陈亦辞失笑。   左逐也没有过过中秋,他穿越到自己的世界,尚且对世界没有了解,怎么可能知道中秋是什么样,知道月饼是什么样。   但即使是这样,即使左逐不了解这些习俗,也用了最大的努力,让他能感受到在原世界里节日的温暖。   他最大程度的用了自己的努力,给穿越过来的自己,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圆满。   以及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他想象着一个清冷的神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做月饼,看上去毫无兴趣,实则偷偷在心里记下月饼的制作过程。   然后再回来压着他哥一点点写出来。   光是想想就很开心。   他含着笑包月饼。   几个人能力有限,说明书的说明能力也很有限,所以最后包成了四不像。   陈亦辞看到自己手里又像饺子又像汤圆又像馅饼,就是不像月饼的月饼,笑得不行。   蓝晓玲皱了皱眉:“不行,得重包,让我看看说明书。”   陈亦辞制止了他。   本来说明书就不太靠谱,再这么精益求精,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陈亦辞真心实意道:“挺好的。”   这是属于这个世界独有的月饼,不比原来的差。   他爷爷架着老花镜,也不甘落后的包了好几个,一边包一边道:“左逐什么时候过来?”   陈亦辞惊讶道:“左逐要过来?”   他还说过会儿包好了月饼,给左逐送月饼过去呢。   没想到左逐会过来。   他爸哼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这儿。”   他爸说这话原意是抱怨,但落到陈亦辞口里带了点不可言说的甜蜜。   他爸一看到他耳根子红了,就知道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起,气得骂了他一声:   “出息!”   陈亦辞被骂了也不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妈他哥倒是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现在的亲密关系。   他妈只恨当时没管太严,到了现在他儿子的心思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已经。   只能看着他儿子越走越远。   他哥怼了怼他的手肘,倒是颇有些八卦的意味:   “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亦辞也不清楚。   他对左逐的心意也很明了了,但是他不清楚左逐的想法。   也不敢去猜。   虽然有很多能让他浮想联翩的举动,比如那个棋盘,比如这个由他创造出来的中秋。   再比如给他的血。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怕戳破这层关系,怕这层窗户纸背后,得不到他要的答案。   他从小就自己一个人,这次突如其来的穿越,对于他来说像是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左逐对他的意义也一样。   因为寂寞久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这些都不属于自己。   陈亦辞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月饼出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家里人纷纷端出了小板凳坐在外面闲聊。   陈亦辞在心里一直记着那句左逐会过来,在众人抬头望天空的时候,只有他一直望着来的那条小路,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人也没有来。   倒是家里人都累了,做了一天的月亮,而且毕竟这里的世界也不是中秋,所以并不是真的挂了一轮月亮。   所以大家收拾收拾也都进屋了。   陈亦辞坐在庭院里,自己又坐了不知道多久,看了看依旧沉寂的小路,回头望了好几眼,缓缓端起板凳准备进屋。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了变化。   陈为止最先发现,激动的拿起刚放下的小板凳,指着天空道:   “快看快看,天空亮起来了!”   陈亦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在原地。   如他所说,原本暗黑的天空,多出了一抹光彩。   那抹光彩在越扩越大,最后扩成了一个朦胧的圆形。   那块天空被如梦一般的明黄色迷雾遮了起来,看不清楚。   但很快,陈亦辞微微张大嘴。   屋里的人在看清楚变化后,也都震惊不已。   明黄色的迷雾逐渐散开,所有人都看清了迷雾的后面。   那是一个小小的,光芒四射的小月亮。   和平日里看到的有一点区别,没有那么大,但是足够圆,也足够明亮。   家里人兴奋的像麻雀看到了食物,纷纷又端着凳子出来,重新坐在庭院里,拿出了月饼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月亮。   陈亦辞还愣在原地,就见一个身影走来过来。   面前的人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寒冷气质,灰雾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陈亦辞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意外的惊喜:“你,你来了?”   左逐点点头开口:“嗯,来的有点晚。”   陈亦辞感受到一阵灼人的视线,倏然转过头。   果不其然,在庭院里坐在板凳上,原本正在赏月的一行人,正拿着月饼目光一致的看着他俩。   见陈亦辞朝他们看过来,纷纷拿出月饼挡住自己的脸,假装抬眼望天上看去。   陈亦辞:……   左逐看出他的不好意思,抬手扶住了人的腰。   陈亦辞只觉得腰间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再次睁眼时,他和左逐就并排坐在了屋顶上方。   如此相似的姿势和动作,不同的是两人在不同的地点。   屋顶很高,他从这里抬眼望下去,能够看到周边的人家。   周边的人家也和他家一样,吃着月饼,端着小板凳赏着月。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世界的布局。   周围的一家一户有的紧紧挨着,有的交错在村庄中,点着或明或暗的灯光,仰着头看着月亮。   陈亦辞有些恍惚。   这幅场景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真实的世界重合了。   因为这个月亮,大家聚在了同一片天空下,吃着同样的月饼,阖家团圆。   左逐在尽力给他还原一个真实的中秋节,给他还原节日的气氛,和家的感觉。   他目光由月亮移到左逐身上,真情实意,郑重的说了一句:“谢谢。”   左逐在他身边轻轻开口:   “我尝试了很久,但还是很难改变月圆月缺。”   陈亦辞一愣,看向天空的月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左逐为了他想要改变日月,只是为了给他过一个中秋节。   这句话的分量已经超过了月亮本身。   陈亦辞感觉自己的心快得要跳出来,过了半天才抬眼看向天上,心里又浮现起一个疑惑。   “那如果改变不了,天上的月亮又是哪儿来的?”   天上的那个月亮,看起来又小又精致,闪着光芒,挂在天空。   左逐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造了一个月亮。”   因为实在没法改变日月的轨迹,所以单独造了一个月亮出来。   为了你。 第46章   神明的浪漫大抵不过如此。   陈亦辞手里捧着月饼, 想这是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最隆重的一份礼物。   准确的说,他从小到大没收到过礼物,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收到了一个月亮。   独属于他的月亮。   他伸出手, 仿佛是轻轻覆盖在了月亮上, 能感受到月亮的暖意。   左逐伸出手,手里有点点光芒。   陈亦辞惊讶的眨了眨眼。   左逐手里是发光的萤火虫。   左逐把手放在月亮旁边, 又把手伸到他旁边, 看上去仿佛是从月亮上抓的光。   他轻拉过陈亦辞的手, 轻轻把荧光放到陈亦辞的手上。   陈亦辞小心的捧起萤火, 仿佛怕用力过度伤到他们一般。   左逐开口:   “本来打算昨天等你过来的。”   昨天中秋节。   陈亦辞心扑通一通瞎跳, 轻轻蜷起手心, 看着指缝里漏出来的光, 顾左右而言他道:   “系统说这两天系统维护, 穿越不太方便。”   他补充道:   “过两天就好了。”   左逐没说话, 陈亦辞顿了顿, 没忍住还是问出口:   “修好之后,你还会穿越过来吗?”   左逐没说话, 状若无意的把玩着手里的萤火虫, 看着它们在自己手里一闪一闪。   陈亦辞屏住呼吸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 抑制住自己心内的失望。   算了,世界修复好之后, 左逐作为神明,应该会很忙,没有时间过来。   他看着手里的萤火虫劝自己,但还是觉得手里的光越来越暗。   过了几秒, 他仿佛找到了理由一般,挣扎着开口:   “你要是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玩一玩,反正修复好之后也方便了,而且五毛一天扒拉着窗户,感觉他挺想你的。”   左逐几不可闻笑了一下。   陈亦辞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舌自尽。   就冲五毛和左逐那完全不相合的磁场,五毛会想左逐?不夹着尾巴火速逃窜就算不错了。   他后悔得又蜷了蜷手心。   “那你呢?”   左逐转头看他,轻轻问道。   他手心轻轻放开,漫天的萤火虫飞到了空中,像是点点星光。   陈亦辞听清了,但又觉得自己没听清。   他张口却觉得自己失言了,结结巴巴的问:   “什……什么?”   左逐叹了口气,轻轻覆上他紧缩的指尖:“别攥了,再攥要死了。”   开始躺在陈亦辞手心里的萤火虫,现在被陈亦辞紧张的越握越紧,再紧一点就要窒息而死了。   陈亦辞耳尖一红,把萤火虫放开,却对左逐刚才那几个字存有执念:   “你刚才说什么?”   左逐没回答,反问他:“没听清?”   陈亦辞小鸡啄米的赶紧点点头,仿佛慢了一点就会错过时机。   左逐缓缓的靠近他。   陈亦辞以为他要附在自己耳边说话,赶紧把耳朵贴了过去。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掰正他的脸,接着,一个轻柔带着凉意的吻覆盖上了他唇角。   陈亦辞脑子完全宕机,下意识松开了手。   手里的萤火虫得到解放,纷纷放飞自己跑了出来。   点点萤火如同星光,绕在两人周围。   面前的星光碎成了一点点,和他的意识一起逐渐剥离。   目眩神迷到有些缺氧,但却不舍得推开。   他面色通红的攥住了左逐的衣角,可怜又无助。   虽然只是轻微的小动作,但还是被左逐捕捉到了。   左逐缓缓放开他,轻轻掩住克制的目光,在他眼角轻轻抹了一下。   陈亦辞此刻只觉得被左逐碰到的地方都烧了起来。   他想钻个地洞逃下去,但又舍不得左逐不想离开。   左逐开口道:   “等系统维护好之后,我就过来。”   陈亦辞把头埋在自己膝盖里。   左逐继续道:“这两天世界刚恢复过来,事情比较多,不能太常见你。”   陈亦辞头埋得更深了。   左逐转头看对面人缩成了一个鸵鸟,无奈道:   “能不能把头抬起来?”   陈亦辞头埋得更深了,过了两秒,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   “想。”   左逐听清了。   但他故意道:“什么?”   陈亦辞轻轻的抬起头,目光澄澈又真诚的来了一句:   “我也想你。”   五毛想你,我也想你。   左逐勾起嘴角,轻轻的嗯了一句,嘴上揶揄,笑意却加深:   “反射弧够长的。”   陈亦辞恼怒的盯着他:“我下去了。”   明明是被凉风吹着,却热得像蒸笼一样。   左逐点头:“慢点。”   陈亦辞手脚慌乱的从天台上下来后,走路下来时都是同手同脚。   家里人还没睡,刚从庭院里回来,就撞上了下来的陈亦辞。   他爸嗅到他身上的一身竹叶香,疑惑的往上一看,就看到了陈亦辞一脸荡漾的春色,气得甩手就走。   他妈也是过来人,一看就了然,咳了声,作为父母也不便管,给他了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陈亦辞还以为自己伪装得特别好,哪知自己一个眼神就能出卖全部。   他哥八卦属性居多,塞了一堆问题过来问他:   “怎么样怎么样?你俩?他表白了?你接受了?你俩在一起了?”   陈亦辞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是表白但和表白也差不了多少了。   陈为止观察力不错,注意到他弟今天的嘴唇比刚左逐来之前红润许多。   再看看陈亦辞满脸沉浸和回味的脸。   好酸。   陈亦辞揣着两个柠檬走了。   陈亦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好烫。   他去厨房找了两个冰袋做物理降温。   家人们已经纷纷去睡了,左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走的时候没有给陈亦辞打招呼,陈亦辞松了口气,知道左逐是特意的。   毕竟他现在也没法面对左逐。   他搬出了小板凳,坐在外面看月亮。   他怀里的月饼还没来得及给左逐,被左逐一亲就什么都忘了。   他爷爷过来搬凳子,打着呵欠问他:   “辞辞还不去睡?”   陈亦辞摇摇头。   他打算明天白天再补觉,今晚一晚上都不准备睡了。   左逐给他的月亮,他错过一秒都觉得可惜。   只有今晚能看。   陈亦辞撒了个谎:“外面凉快,我待会。”   他爷爷抬头看了眼月亮,又低头看他。   陈亦辞被他看得心虚。   他爷爷看破不说破,只说了一句早点睡,就端着他的保温杯晃晃荡荡去睡了。   陈亦辞看着月亮,怎么都不觉得困。   等到第二天清早躺床上时,才觉得困意来袭。   等他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看向墙上的钟,意识到自己又穿回来了。   脑海里传来电流声,系统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他更兴奋。   陈亦辞忽略掉系统叽叽喳喳的八卦声,走到猫窝前加了猫粮。   然后打开手机,看到九十九加的消息,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登微博了。   按照粉丝的说法,这叫营业。   底下有粉丝开始催他:   “好久没看到辞辞了,什么时候直播呀?”   “不求直播,只求露个脸,发个自拍营业也好。”   “不求露脸,辞辞已经很久没发微博了,只求扣个1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   ……   陈亦辞一笑,编辑微博,打了个1点击发送。   刚发出来就引来了众多评论,如同看见了突然冒泡的鱼一样兴奋不已。   “哥哥来了!!!”   “哥哥这段时间干嘛去了?”   陈亦辞随口道:“穿越了。”   上次有粉丝问陈亦辞左逐哪去了,陈亦辞说左逐穿越了。   粉丝纷纷说得亏陈要吃记性好,一个梗能记到现在。   陈亦辞笑了笑。   粉丝又问陈亦辞什么时候直播,带上左逐。   陈亦辞想了想也不知左逐爱不爱露面,但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正在犹豫时,突然有粉丝发:   “什么时候举办线下粉丝见面会呀?”   陈亦辞倒是没想过这个。   倒是可以。   他想了想,也没觉得粉丝见面会是什么很隆重的事情,以为还是和上次一样几个粉丝来家里吃个饭,于是随口道:   “那就下周周六吧。”   粉丝本来没指望他能答应,结果不止答应了,连时间都定好了,于是问陈亦辞在哪。   陈亦辞随口道:“都行的,看你们方便。”   粉丝头一次遇到正主跟着粉丝行程走的,纷纷有些感动。   大家商量着,照顾陈亦辞这段时间估计还有农活,说要不和上次一样,还是在陈亦辞家附近好了。   陈亦辞点点头,没有异议。   又有人问左逐会在吗,陈亦辞一愣,这才想起系统那时候已经修复好了。   到时候问左逐,如果人太多不愿意见的话,就不让左逐见好了。   他打字回复:   “到时候看,还不确定。”   这事敲定后,底下有人问:“中秋辞辞看月亮了吗?”   陈亦辞不好意思笑了笑:“看了,看了一晚上。”   众人好奇什么月亮能看一晚上,正感慨陈亦辞朴素醇厚的过中秋习惯时,有人戳破了真相:   “和左逐一起吗?”   陈亦辞心里泛起一阵涟漪,鬼使神差的打了一个嗯字。   评论区顿时响起了一阵“唷~~~~”的起哄声。   陈亦辞笑笑,看着天空。   今天的月亮好像也格外的圆。 第47章   中秋过后, 陈亦辞在家呆了一阵,离和粉丝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   最近没怎么见过左逐,估计是这段时间忙,偶有几次匆匆来了就走了, 陈亦辞看左逐眉间露出几丝疲态, 心疼得不行。   等到粉丝见面那天,陈亦辞老远去接她们, 原以为和上次一样只有几个人, 或者至多十几二十个, 结果看到的时候傻眼了。   一大群人跟旅行团一样, 汹涌的人潮朝这边挥着手, 眼见的见到陈亦辞时, 人潮立马朝这边移动过来。   陈亦辞没见过这个阵仗, 有点局促的心想自己应该拿个旅行的小旗过来, 预防大家走散迷路。   事实证明是陈亦辞多想, 只要陈亦辞站在他们中间, 这个团一个人都不会走散。   陈亦辞还是觉得比起歌手和粉丝来他们更像旅行团,他更像带着大家去参观景点的导游。   他家不大, 没法坐下所有人, 所以端了凳子让他们在庭院里坐下。   他前段时间种了些草莓,因为左逐爱吃, 所以种了很多,一时半会吃不完, 刚好可以摘一点来款待客人。   他去摘了一些洗了来吃,递给她们,其中一个女生一吃草莓就过敏,刚想拒绝, 就听陈亦辞随口说了句:   “这是我自己种的,无污染,虽然个头小了点,但还挺甜的。”   女生:!!自己种的?那还得了?   这就算是炮弹也得吃啊。   她顾不得自己的过敏体质,立马挑了个大的,激动幸福的泪水落下。   好甜!   陈亦辞以为女生很爱吃,又递了几个给她:“不急,慢慢吃。”   草莓多汁可口,口感不比水果超市里卖的水果差。   过不了一会,盆里的草莓就见了底。   今天天气不错,秋日居然有几丝暖洋洋的阳光,众人心情被感染了几分。   橙黄色的秋叶飘扬了满地,风景正好,粉丝都生活在城里,见到这幅风景都很兴奋,一个个都往外跑。   没多会家里人都跑得没影了。   陈亦辞在家准备下午饭,但五毛一直在他脚边转悠,贴着他脚边走,他去哪儿五毛跟在哪。   他把五毛抱在怀里,摸了几下五毛想让它安静下来,但五毛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陈亦辞安抚了半天五毛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只好任由猫猫抓着他,边摘菜边哄猫。   在菜地摘完菜准备离开时,怀里的猫喵呜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般,一个猛扑扑到了他怀里。   陈亦辞被一扑都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生菜掉了一地。   他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五毛的头,低下身准备捡起菜,一抹阴影打下来,先他一步把菜捡起来,递给了他。   他震惊的望着面前的人。   五毛躲在他怀里十分没有力度的喵喵喵,屁股朝外,脑袋埋在陈亦辞怀里。   左逐把菜放到他拎着的篮子里,抬眼看向他怀里,摸了下五毛的尾巴根。   尾巴根微微有点颤抖。   陈亦辞震惊过后又是惊喜,顾不得猫猫的抗拒朝左逐走了两步,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好像又比前段时间瘦了点,眉眼下略微有点黛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女生走进来,看到门口的人时瞬间安静了,但目光里流露的好奇与激动出卖了她们的反应。   陈亦辞准备主动开口给粉丝介绍,就听见左逐主动开口:   “左逐。”   陈亦辞讶异的看了左逐一眼。   自我介绍拉近了左逐的距离,看起来冷若冰霜的人顿时好接触了许多。   有几个胆大的粉丝立马拉着人问东问西,不过好歹是没有舞到正主前的勇气,保持了一点距离感。   左逐看上去不好接触,回答也都是嗯和点头,但始终有问有答。   众人见好就收,过了会全都聚集到了陈亦辞身边。   陈亦辞周围围着人,分了点心思到窗外的左逐身上。   等到粉丝走后,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左逐还维持着原来姿势没动过,坐在外面的躺椅上,头微微仰起,像是在赏落下来的秋叶。   陈亦辞收拾好屋子后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微微闭着眼。   秋日的风微微有点泛凉,他从身上脱下外套给左逐披上。   披好后他刚准备把手抽出来,就感觉食指指尖有一点温热的触感,温热往上移,整个的裹住了他的手。   他明白过来这人压根没睡着,红了耳根想把手抽出来,反而被拽得更紧了。   然后手指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字。   陈亦辞觉得酥酥痒痒的,手心的皮肤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敏感。   等到写完了他耳根也红透了。   他赶紧抽出手:“写的什么?”   左逐没回答,缓缓睁开眼,雾灰色的瞳孔睁大看着他,反问道:“你猜。”   陈亦辞:……   陈亦辞看出来这人故意的,知道再和人扯下去只能把自己绕进去。   他放弃这个话题,走到人面前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边还好吗?”   左逐嗯了声,点头:“修复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两个世界的联结就会恢复正常。”   “我爸妈他们还好吗?”   左逐嗯了声,垂眸把玩着手边的红叶:“他们让我告诉你说很想你。”   陈亦辞立马反应过来,哦了声:“你也告诉他们,我也很想他们。”   左逐抬起眸子看着他:“我呢。”   陈亦辞耳根红透:“也想你。”   天色渐黑,两边的世界连接也不太稳定,左逐不能待太久,陈亦辞陪他坐到了傍晚。   等人走后,他又一个人坐了很久,与此不同的是内心没有了以往的空虚感。   他怀里抱着五毛,怼了怼它的小肥脸道:   “猫型探测器。”   小肥猫感觉还挺准。   五毛喵呜了一声,知道人走后整只猫又恢复成了液体,从陈亦辞手里溜了出去自己愉快玩耍去了。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一段时间,系统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每天和他在脑海里互怼,陈亦辞在农间耕作的时候,系统就叽叽呱呱在脑海里吵。   这天系统又在脑海里回忆左逐醒来那天,叽叽喳喳说多亏有英明神武的自己。   陈亦辞觉得自从左逐醒来后,系统是越来越话痨了,他让系统闭嘴。   系统完全没听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语境中。   “左逐也应该感谢我,那天要是我揭穿了他——”   剩下的半句话戛然而止。   陈亦辞眯起眼,拔起一根地下的萝卜:   “什么揭穿他?”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系统火速转移话题:   “萝卜真好看。”   陈亦辞甩了甩萝卜上面的土:“揭穿什么?”   系统:……   他迫不得已开口:“左逐当时是装睡。”   陈亦辞:……   他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当时左逐醒来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系统小心翼翼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陈亦辞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嗯了声:   “有一点。”   但脸上却浮现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系统:……   呵,人类。 第48章   门前两棵大枫树的叶子全都落光了, 这两周气温骤降,冷得像寒冬。   陈亦辞怕冷,这几天在家已经安好了暖炉。   五毛是第一个用户,在暖炉边团成了一团, 时不时觉得火候不够还跳到陈亦辞膝头督促他加柴添火。   陈亦辞把这几天当冬天过, 抱着猫当暖手宝,被火焰的暖和热熏得不想动, 一整天窝在炉子前, 像是在冬眠。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屋里, 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闷响。   怀里的猫骤然一惊, 跳下膝头。   这种响声对于经历过几次打碎碗的陈亦辞再熟悉不过, 他掀开毯子站起身打开门。   果不然, 门口又碎了一堆碗, 他哥一脸心虚的咳嗽了声:“不是我。”   陈亦辞拿扫帚清扫了碎屑, 让人进来。   他哥一见在炉前把自己裹成一团的五毛, 立马把它抱起来在怀里rua来rua去。   陈亦辞给他做了饭端来,问他其他人呢。   陈为止好久没吃到陈亦辞的菜了, 他妈虽然也做, 但味道比陈亦辞差远了。   “在家,我先过来了, 他们过两天才来,系统和世界的bug才修复好, 还不太稳定。”   陈亦辞给他添饭:“左逐呢?”   应该挺忙的。   果然,陈为止吞了口饭菜开口:   “这段时间都腾不出空来,要等等,不过他让我带东西给你。”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递给陈亦辞。   陈亦辞接过来,打开信封以为有封信。   信封里空落落,没有纸张,只有一张竹叶。   他盯着竹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把叶子又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怕弄皱,又小心的揣到了枕头底下。   等到他走出去,五毛的毛已经被撸成了一团乱麻,正哀怨的看着他。   陈亦辞过去收了碗,让陈为止帮他把药带过去。   上次走得匆忙,他忘了看左逐的伤口,虽然上上次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全好了,但心里还是挂念。   吃完饭后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子外走,路过田里几户人家的时候,认出他的还出来和陈为止打了个招呼。   村里的人对这一家子人都很熟悉了,之前消失那段时间还问起陈亦辞人哪儿去了。   时间久了连陈亦辞都有点错乱,他快要记不清这些人是自己家里人还是另一个世界里认识的人。   错不错乱不要紧,大家会继续在一起过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中秋节。   随着陈为止来了趟,这两天每趟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修复进度看起来已经有一大截进展了。   第一趟他爷爷跟着回来,第二趟他妈也跟着过来,等某天陈亦辞回到家时他家里火炉旁已经围满了人。   还围满了一大堆零食和甜品,像是要过节一般。   他爸手里还扯着几条缎带,平日里拿惯了机械的人这会对着几条柔软的带子像是束手无策,差点把自己缠进去。   顺着精致的粉色带子往下,是个纸箱子。   陈亦辞目光扫了一圈,不解道:“要过节吗?”   “对啊,你不是明天生日?”他妈手里揉着个面团。   陈亦辞啊了声,愣在原地。   他妈瞪他一眼:“怎么,连自己生日都忘了?”   陈亦辞反应迟缓的点点头,撒谎道:“记得。”   他抬眼看了眼日历,在心里暗暗给今天打了个圈,记住了这个日子。   他坐下看着裱花袋里的奶油,挤了个小花出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过生日。   在孤儿院每天都过一样的日子,大多数人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自然也不会有生日。   长大后也早就过了想吃生日蛋糕的日子,就更不可能过了。   圆滚滚的白色奶油细腻丝滑,陈亦辞认真挤出一个又一个。   陈为止把买蛋糕送的生日帽对折起来,比了比尺寸,扣到了最后一个,戴到了陈亦辞头上。   陈亦辞头一遭过生日,第二天过生日时,完全处于被动,被人拽到生日蛋糕面前要他许愿。   他有点局促的合上双眼,紧张之下就听见众人的催促,下意识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希望左逐万事胜意。   他许完又觉得这个太空泛,他之前小时候许过很多类似这种的愿望,希望自己万事如意天天开心,但越长大越难实现。   范围实在太广了。   他想了想改成了希望左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开心。   至少这个愿望,通过自己努力也许可以实现。   睁开眼后,他吹灭蜡烛后,急匆匆的又补了希望能尽快见到左逐。   补完才意识到蜡烛已经灭了。   吃生日蛋糕时,他哥把奶油往他身上抹,刚开始还只抹一点点,到后来恨不得把半盘子奶油扣他脸上。   好好的两盘蛋糕最后成了他和他哥互斗的武器,两人最后气喘吁吁、满身奶油跟个两个刚打热乎架的小学生一样。   他准备去洗洗,洗漱间在房屋另一头,他得先走出门穿过走廊。   他从堂屋出来,今天的晚风有些许寒意,吹得他加快了步伐。   他低着头竖起领子,想快点洗完进屋,结果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他惊讶的抬起头。   男人身上带着风雪的气息,长发垂落,低垂着眼微微俯视着他。   陈亦辞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左逐声音带着凉意和轻缓:   “生日快乐。”   陈亦辞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他和左逐都知道这其实不是他的生日,所以他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好过的,但没想到左逐会专门过来。   比起他过来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会记得。   陈亦辞想起了什么般,轻笑:“谢谢,生日愿望还挺准。”   左逐撩起眼皮:“许的什么?”   陈亦辞有点不好意思,小声一字一句道:“我希望能尽快见到你。”   左逐嗯了声,声音很淡,说出口的话却是在故意逗他:“那要是今天见不到呢,不就不灵了?”   陈亦辞想了想,很认真道:“不会,应该也会灵的。”   “为什么?”   陈亦辞想起自己给左逐留的那一小块蛋糕,眼睛很亮:“因为我今天想了你很久,晚上大概率能梦见你,也算见到你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澄澈,仿佛一个正在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学生,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左逐盯着他看了有一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突然伸出手抹了下陈亦辞的嘴角,力道不轻不重,摸完后轻轻摩挲了下指尖。   陈亦辞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去洗脸上的奶油,一时又有点窘迫,在男人刚抹过的嘴角又胡乱擦了下。   “还有吗?”   面前的人脸上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奶油的痕迹。   左逐撩起眼皮,伸出手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这次比上次的力度更重,动也仿佛刻意放缓,干燥的手指触到温/软的唇,最后停顿在嘴角揩了一下,像是真的在擦掉奶油。   “现在没了。”   陈亦辞傻傻的,还很高兴的道了声谢。   左逐很轻的嗯了声,看起来心情不错,陈亦辞看不清他表情,下意识去看外面的天气,这才想起来现在左逐已经影响不了天气了。   他收回目光,突然想起什么般:“你等等。”   他跑回屋里拿回了一小块蛋糕。   他妈鼓捣了半天想做个生日蛋糕出来,结果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一家人又风风火火掐着点去蛋糕店里定了蛋糕。   蛋糕是水果蛋糕,上面铺满了各种水果,猕猴桃、草莓、哈密瓜等等,但最中间的生日快乐是用巧克力做的,周围那一圈都有巧克力。   他特地把那一块切下来给左逐留着,虽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左逐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不紧不慢,而且嘴角一点奶油都没沾到。   陈亦辞一直看着他,每次看他拿起叉子往嘴里送目光就热切起来。   左逐仿佛没看到他在看自己似的,动不受影响的吃完了蛋糕,吃完才问了一句:“好看吗?”   陈亦辞很乖的点了点头:“好看。”   左逐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陈亦辞把盘子收回去,两人又呆了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陈亦辞在说,说他把鸡舍里的鸡和鸭又都从邻居家给赶回来了,说五毛最近好像又胖了两斤,抱起来又重了点。   左逐只是听着,偶尔嗯两声,陈亦辞习惯了两人这样的交流方式,一个人说得也很起劲。   过了不知道多久,淅淅沥沥的雨声轻缓的敲打窗沿,仿佛在刻意提醒闲聊的人时间不早了。   陈亦辞这才动很缓的看了眼天色,迟疑着开口:“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寒气袭人,表明天色已经很晚了。   左逐站起了身,没回答:“走吧,我送你回屋。”   陈亦辞以为对方要送自己回屋后再走,迟疑了声后也没多想,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等到他准备转身进屋和对方告别时,陈亦辞想起什么般:   “对了,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放在我卧室了,你要不去看看有什么要拿的?”   左逐嗯了声跟着他进了屋。   屋子很小,但是摆得很满,看起来温馨感十足,在床头处还摆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和家里人的全家福,另一张是去公园时,左逐坐在湖边的照片。 第49章   偷拍的时候手有点晃, 导致照得有点模糊。   后来陈亦辞也偷偷拍过不少左逐的照片,但是陈亦辞还是最爱这张。   男人坐在湖边,周围都是人,但一个垂眸就能轻易把他和人群分开来, 几丝头发垂落在眸前, 平日冷清不近人的男人在这张照片里罕见的露出了点柔软感来。   他把这张设成了屏保,每天都看着但还觉得不够, 没忍住还是把这张洗了出来, 用相框裱好摆在墙头。   只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看到。   陈亦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欲盖弥彰的走过去把相框啪嗒扣下来。   左逐观察力很强, 一进屋就把整个屋子的面貌尽收眼底, 包括那张照片。   他走过去拿起另一张全家福。   是一张不太正式的全家福, 准确来说是陈为止在前面举起手机自拍, 后面的人比着手势入镜。   左逐看着这张照片:“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陈亦辞想了想, 倒真还从角落里鼓捣半天鼓捣出张照片来。   孤儿院小时候有张集体合照, 作为留念, 不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从孤儿院出来就没回忆过在那儿的日子,那张合照他都以为自己给丢了。   结果从堆杂物的角落里给找出来了。   陈亦辞拍了拍上面的灰, 吹了口气又擦了擦, 递给左逐。   照片的年代已经有点久远了,又是黑白的, 加上没有认真保护,上面小孩的脸已经模糊了。   那是张大合照, 上面全是小孩,连陈亦辞自己都记不太清自己是站在哪儿了。   他努力一边回忆一边辨认,试图想从照片上指出自己的存在,但很显然失败了。   看着面前的人痛苦的拿食指在照片上比划, 落也落不下去的模样,左逐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拽住局促的手指,落到照片右上角:“这个。”   陈亦辞微微瞪大眼仔细看着照片,但都快瞪出个洞来也还是没看出那是自己。   照片上所有人头在他看来都差不多,自己的脸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模糊的,小小的,还没张开。   他好奇的盯着照片道:“我小时候长这个样子啊,你怎么分辨出来的?”   左逐声音很淡:“他长得最好看。”   左逐说得漫不经意又无比自然,像是在夸另一个人。   陈亦辞看着照片里根本辨认不出样貌的人,耳朵红着瞪了左逐一眼。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有倾盆的趋势。   陈亦辞下意识有点担心:“雨这么大,你要不等会再走?”   他有点困了,说话时也能听出几丝倦意。   左逐察觉到,声音也放轻缓了点,温柔得低沉:“好,你先睡。”   陈亦辞爬上了床,裹着被子舒服的蹭了蹭,又忍住想要合上的眼,往旁边侧了侧,留出个空位:“你也上来吧,裹着被子暖和一点。”   外面寒气太重,他被冷得不行,这会又意识朦胧,困意上涌,下意识忘了男人生来就在冰雪中,从不畏寒这件事。   左逐看了他一眼,没动。   陈亦辞困得不行,伸出手去拉人的手,想把人拽到床上来。   左逐被他牵上了床。   男人只堪堪盖了半边被子,似乎上床是为了安抚,他把大半边被子都给了陈亦辞,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小了下来,也慢慢停了。   屋里的灯光昏暗,照到小小的角落里。   左逐目光落到熟睡的人身上。   五毛最近老是很黏陈亦辞,甚至晚上睡觉也会偷偷上陈亦辞的床。   卧室的木门发出一声嘎吱响,随着几声喵呜喵呜,五毛迈着轻快的脚步,和往常一样想要去蹭温暖的被窝和手臂。   然而大肥橘在看到床上人的那一刹那,发出了类似地盘被其他猫占据的凄厉叫声。   在看到床上人在干嘛时,五毛出离愤怒了。   男人微微俯下身亲吻着睡熟的人,动作很轻,但眸子里流露出清醒时绝不会有的侵略和占有感。   陈亦辞在睡梦中,迷迷蒙蒙的承受着这个吻。   五毛怒不可遏的走上前,想要一爪子蹬上前去,把欺负陈亦辞的人一爪子扒拉开。   他刚伸出爪子够到被子,男人就垂下眼,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五毛:……   虽然男人眼里没有情绪,但还是能盯得人丢盔卸甲。   不对,盯得猫。   五毛颤颤巍巍的收回爪子,刚才还器宇轩昂的猫现在仿佛成了老年人,拱起背降低存在感,踏着猫步轻轻逃了出去。   等到陈亦辞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最近都睡得沉,昨天晚上本来想躺着陪左逐的,但谁成想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连左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左边的半边床已经空了,窗外雨也停了,看样子是走了挺久了。   陈亦辞起了床,洗漱完后坐到餐桌前。   他一个人的时候起晚了就不做早餐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简单又随意,有时候懒得做就一天一顿。   但从家里人过来后,每天早上无论起多晚都有份还温着的早餐给他留好,出去干活回来晚了回到家直接就是飘扬的菜香。   陈亦辞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烟火气息。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一家子人都还有仰望和敬畏,知道他们是各个领域出色的名家,难免会产生距离感。   但后来越相处越发现,这一家子人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吃饭睡觉,给他亲人般的关爱。   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坐在餐桌前,刚拿起筷子他妈就走过来,围着围裙,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嘴唇上,愣了下后不轻不重瞪他一眼,像是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无可奈何。   陈亦辞被看得一头雾水。   陈为止上餐桌后也盯着他看,半晌发出了一声弟大不中留的叹息。   陈亦辞:??   他有点局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到什么异样,又去找镜子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一点不正常的红肿。   他摸了摸,有点疑惑。   都冬天了,居然还有蚊子。   这蚊子还挺猖獗。   他并未多想,只是在第二天睡觉的时候多点了一盘蚊香。   但是除了那天之外,后面的几天蚊子又偃旗息鼓了。   最近天越来越冷,陈亦辞怕冷,把被子加厚了一层,又给五毛的窝加了层绒。   但今天却是意外的好天气,暖洋洋的太阳晒在玉米地上,五毛也罕见的从炉子边跑了出来,在庭院里眯着眼睛。   陈亦辞端着一杯蜂蜜水,在庭院里坐着,五毛就蹲在他脚边,一人一猫不约而同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暖阳。   从庭院里坐着往外望去,是绵延不绝的山坡,山坡上坐落着人家。   今天也没有什么活要干,陈亦辞坐着坐着困意上涌,抱了床被子就在庭院里合上了眼。   睡午觉容易一睡就醒不来,明明是快要清醒但总像是有东西压着他。   陈亦辞睡着睡着觉得有些冷,但睡得半梦半醒只是裹紧了被子,起不来去再拿一床来。   实在太冷被冻醒了一次,他也只是起来把地上的五毛裹进自己怀里当暖手宝用。   不过好像挺有用,抱了会就觉得不冷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电流声,把他吵醒。   他迷糊揉了揉眼,在脑海里叫了几声系统,但是没有反应。   他睁开眼发现左逐坐在他身边,他整个人被一床厚厚的被子盖住,而怀里的五毛早就跑得没影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变暖和的。   左逐语气不是很好:“下次别在外面睡,容易着凉。”   陈亦辞点点头,整理好被子,清醒过来,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左逐眼下的黛青看起来比往日淡了很多,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过来看看。”   陈亦辞点头,抱着被子准备进屋,抬眼看了眼天色:“今晚在这住吗?”   左逐点头。   陈亦辞说:“那我去给你铺床,你别住屋顶了吧,最近挺冷。”   左逐点头,他住哪儿都没有区别,没遇见陈亦辞之前他住在冰雪里,后来穿过来后是因为宽敞住在屋檐上。   陈亦辞老早就收拾好了,房间打扫干净后又添置了很多家具,陈为止也帮着收拾了好几天。   他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放下拿出盘蚊香道:“我给你点盘蚊香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冬天的还有蚊子。”   左逐抬眸望了眼房间:“蚊子?”   “对,”陈亦辞铺着床铺,“就是你来那天,我嘴肿了。”   左逐看他一言笑:“蚊子挺厉害。”   陈亦辞点点头,正打算点燃时被左逐制止:“不用了,我不招蚊子。”   陈亦辞一想也对,应该是蚊子怕左逐才对。   房间不算大,但摆放的东西满满当当,映衬得屋内显得很温馨,陈为止当时提议安粉色的窗帘以显得更有家的感觉一点,被陈亦辞好说歹说给拦了下来。   陈亦辞环绕了一圈布置,觉得还挺满意的:“你看看缺不缺什么,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左逐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新奇:“我的房间?”   陈亦辞点点头,注意到他四处打量的新奇眼神,若有所思道:“是你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间。”   左逐点点头,拿起书桌上摆放的陈亦辞的照片,那是陈为止强烈要求下摆放的,说放上去肯定有助于左逐心情保持愉悦:   “拥有过一个世界,但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间。”   很奇特的感觉。   他放下相框,微微低头亲了下陈亦辞的耳垂,缓缓沉声道:“我很高兴。” 第50章   左逐其实感觉不到太大的寒意, 他的知觉系统和正常人本就不一样,但还是有模有样的学着陈亦辞的样子,给自己盖上了小被子。   陈亦辞看他悉心照顾好每一个被角的小心模样,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伸出手去替他掖好被角:   “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不想盖也行,想搬回屋顶上也行, 不用勉强自己。”   左逐看着被角, 摇头, 认真道:“还挺有意思。”   陈亦辞给人盖好被子后就出去了, 这之后又过了好几天, 系统消失了好几天, 终于又出现了, 这次嘈杂的电流声完全消失。   系统告诉他两个世界的bug已经修复好了。   陈亦辞捕捉到重点:“两个世界间能恢复正常了对吧?”   系统表示是这样的, 陈亦辞点点头, 问起系统:“你知道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吗?”   “你在想什么, 世界诞生那会我还不存在呢。”   陈亦辞也知道,但还是怀着微弱的希望问道:“你知道左逐的生日吗?”   系统道:“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左逐诞生的时候世界还不存在呢。”   陈亦辞削着土豆皮, 眉头轻皱, 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系统所说,bug修复好后, 两边的来往果然方便了许多。   由于他没有法力,之前一直是左逐在两边穿梭, 陈亦辞一直担心他两边兼顾不过来。   修复好后陈亦辞第一天晚上就穿越回了世界里,太久没有回来,乍一看到偌大的殿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殿里空空荡荡,他顺着继续往竹林的方向走, 发现原来竹林处的空地多了一间竹屋。   竹屋的外观看上去和自己家里差不多大。   四处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左逐,最后他停在竹屋面前,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他刚踏进门整个人就愣在原地,顺着进门是个小厨房,从房间的大小,到灶台和橱柜的摆放位置,都和他家里一模一样。   他眨了眨眼,震惊的拐了个弯,走到客厅。   和客厅一模一样的陈设展现在他面前,甚至连柜台上的那个小小的竹球,摆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他退出客厅,快步走到自己房间,他房间的床头柜上有个书桌,上面摆着一些小玩具陈设,具体的摆放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但左逐摆放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正出神时,右边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绕过他把一个空相框放在桌子上。   陈亦辞回头,离得太近和左逐的侧脸擦过,留下冰凉的触感。   左逐指了指相框:“还差张照片。”   陈亦辞的床头柜上的相册上是左逐的照片。   陈亦辞目光所及都是熟悉的一切,张了张口,环视了一圈复刻的房间才小声缓缓问他:“你做了多久?”   左逐把编好的小竹球扔到床上,想了想:“中秋那天。”   陈亦辞算了下时间:“那很久了。”   从那时候开始左逐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吗,他原以为是自己先为左逐准备房间,没想到早在这之前,左逐就开始有了建一个房子的打算。   陈亦辞望着仔细摆放竹球,计算位置的左逐。   小到摆放竹球的位置都记得。   陈亦辞眨了眨眼,替他接过球摆好:“怎么想到要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左逐想得很简单:“怕你住在这边不习惯。”   他始终顾虑着这边不是陈亦辞的家,殿内又偌大冷清,希望能通过复刻一模一样的家,让陈亦辞多一点归属感。   陈亦辞望着他许久,才眨了眨眼。   左逐歪了歪头看着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哪儿做得不够好:“有什么问题吗?”   陈亦辞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左逐笑了下,朝他招了招手,像唤猫一样:“过来。”   陈亦辞磨到他怀里,左逐轻轻抚着他的头顶,回应他:“我也是。”   帮着布置了会儿建好的新家后,陈亦辞回了趟自己家。   自从bug被修复好之后,一大家子赖在陈亦辞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探索着陈亦辞所在的世界,每天往城里跑,这个世界的家反而很少有人来。   本来家里就冷冷清清,人都跑了后就更安静了。   他把家里打扫了一番,把门窗都锁好,然后去后院。   所幸土壤和天气环境太过优越,就算没有定时浇水照顾,后院的植被和菜依旧长得很好。   陈亦辞看着茁壮得像是被激素催生的大白菜,暗自下了决心下次要多带点种子过来,把这一片都种上菜。   他从家里倒腾出不少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又拿出自己最近带过来的底筋面粉,模具以及其他材料。   他没有试过做蛋糕,自己在家时也从没吃过蛋糕,上次家里人给他做蛋糕他在旁边但也只是打个下手。   他把面粉称重过筛,加入牛奶黄油,跟着说明书上鼓捣了半天,静置一会后放入了烤箱。   最后烤出来的成品都还不错,味道都过得去,但卖相不太好。   他又试着重做了好几次,直到快天黑了才做出个外形完整、内里蓬松的蛋糕。   他用切刀小心把蛋糕从中间横向切开,然后在中间塞了他自己种的水果,草莓,以及一些柑橘。   最后抹奶油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尤其时裱花时,虽然私下已经练了很多次,但真正实操时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   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一口气一气呵成,挤出了完美的外层小奶油圈。   他有点激动,结果往上的时候裱花袋不小心划过了自己的脸,一小圈奶油被粘到了他脸上。   他又觉得有个小奶油圈看上去歪了,于是又拿起裱花袋低下头去修补了下,结果起身时裱花袋又划过了脸。   左右脸上对称出现了两个奶油圈,他注意力全都被放在蛋糕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   他小心把蛋糕装盒,伸了个懒腰,结束后才觉得弯了一天的背有点酸痛。   天色有点晚,他走到殿里的时候没看到人,他以为左逐睡了,于是把蛋糕放在台子上。   他放下蛋糕,看见老者正在扫地,走过去问老人左逐是不是休息了。   老者随意的朝竹林方向一指:“等会就回来了。”   陈亦辞点头哦了声,走到台子前把蛋糕拿住,然后又走到老者面前:“我做了个蛋糕,您能先帮我放一下吗,我想先保密。”   老者停下扫地的动作,抬眼看了陈亦辞脸上的对称蛋糕痕迹,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陈亦辞高兴的把蛋糕递给他:“麻烦您了。”   老者沉默的接过蛋糕,又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陈亦辞疑惑的歪了歪头:“您还有事?”   老者接过蛋糕摇头转身:“没事。”   等会一会左逐才出来,看到他平静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陈亦辞走过来,看着他眼下的黛青,有些担心:“bug修复好后我每天都能过来,以后白天我来装房子吧。”   左逐点点头,扫了眼他的脸。   一左一右的两撇奶油,像是偷吃奶油的小花猫。   而且浑身还散发着蓬松的蛋糕香味。   他猜想道:“你是来给我送吃的?”   陈亦辞惊讶,难以置信,左逐连蛋糕盒子都完全没看到:“你怎么知道?”   左逐勾起嘴角:“我猜的。”   陈亦辞顶着奶油胡须觉得左逐真神了,兴高采烈道:“那你猜猜是什么吃的。”   左逐撂下眼皮有模有样装作想了一下,沉思了一会才道:“奶油蛋糕。”   陈亦辞张大嘴。   左逐嘴角的笑越来越深:“我聪明吗?”   陈亦辞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左逐实在没忍住,觉得太可爱了,伸出手指在他左边脸颊上轻轻划过,然后伸到他嘴里让他尝。   吃到甜腻松软的奶油后,陈亦辞才恍然,又有点懊悔道:“我还想给你个惊喜的。”   谁知道一开始就暴露了。   怪不得老者当时接过蛋糕时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   左逐摸索了下沾着奶油的指尖,轻声道:“很惊喜。”   陈亦辞泄气般的看左逐一眼,权当他安慰自己。   左逐勾起嘴角道:“真的。”   陈亦辞不信:“那你不许笑,我就信你。”   左逐忍不住嘴角笑意又加深。   陈亦辞气恼的牵过左逐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他的袖子擦干净自己的奶油。   陈亦辞把蛋糕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许个愿吧。”   左逐看着他一根根插上蜡烛:“你在给我过生日吗?”   陈亦辞点头:“你过过生日吗?”   他知道左逐活了几万年,自己估计都记不住自己哪天出生了,但还是想给他补过生日。   果然左逐摇摇头,帮着他插上生日蜡烛:“从没。”   陈亦辞把自己做的蛋糕帽带到他头上:“那现在你就有生日了。”   也有人陪他过生日了。   他左右看了看,在心里赞叹能把蛋糕帽带出王冠的感觉的,也只有左逐这种颜值的人了。   左逐有点新奇的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帽子,纸质的蛋糕帽被寒气侵染,多了几分水雾,变得软塌塌的。   左逐坐在蛋糕面前,难得表现出很乖的样子,像是个等待切蛋糕的小孩,耐心的坐在蛋糕面前。   等到蜡烛全都被点燃,左逐看向陈亦辞。   陈亦辞点点头示意可以了:“许愿吧。”   左逐轻轻闭上眼,陈亦辞忍不住盯着他纤长的眼睫看。   左逐的眼睫毛上覆了层薄薄的蓝色冰雾,像是精灵。   左逐许完愿睁开眼,陈亦辞下意识问:“许的什么?”   左逐正欲张口,陈亦辞忙:“别说。”   “说了就不准了。”   不懂许愿流程的左逐乖乖点了点头。   陈亦辞一边忍不住想左逐到底许的什么愿,一边切蛋糕。   左逐不爱吃奶油,所以他给左逐切了里面的蛋糕胚,但图个意头还是给他切了点奶油。   他自己倒是很爱吃奶油,小时候爱吃糖但是吃不着,长大后就弥补般的很爱吃甜食。   两人吃完后,走出大殿,往竹林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才越发现里面别有生天。   陈亦辞还以为原来只是个竹林,没想到里面还有一片深山。   左逐带着他往上爬,纵使陈亦辞体力不错,爬到山顶还是气喘吁吁,反观左逐连气息都不乱。   陈亦辞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下来后俯视下面,大殿和竹林已经被隐在了星星点点中。   前段时间开春了,虽然天气没回暖多少,依旧料峭乍寒,但枝头已经抽出了不少绿芽。   他就着块石头坐下,发现本来本应黑暗无光的周围多了飞舞的点点亮光。   他随手抓了个萤火虫,惊奇道:“这么冷还有萤火虫啊。”   左逐歪了歪头:“这还算冷吗?”   事实上最近世界里的天气和环境已经好很多了,这样的天气放到以前能算上晴朗。   陈亦辞想了想也是。   之前动不动就是狂风走石,疾风骤雨,而现在左逐的情绪已经很少很波动影响到世界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左逐轻轻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自己的体温。   陈亦辞终于找到温暖的来源,那些萤火虫仿佛在尽力传达体温给他。   他伸出手,感受着萤火虫给他的温度,虽然微弱但热烈。   一群萤火虫围绕着他,像是火光,他悄然抓紧左逐的手,困意来袭,轻轻合上了眼。   混混沌沌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跌入了个冰凉的怀抱。   他迷迷糊糊往里侧了侧身,抓紧了衣袖,又闻到好闻的竹叶味,忍不住又挨近嗅了嗅。   隐约间他感到对方僵了一下,薄薄的呼吸乱了一下,又恢复了自然。   他嘟囔着往人怀里钻,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来。   睡梦中他感觉对方走得很快,但实在困得不行,闭着眼又沉沉睡过去了。   睡得不稳,只睡了一会他迷糊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慢慢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在谁怀里。   他屏住呼吸,偷偷掀起白色长袖往外偷瞅,发现此刻正在下山。   他眨了眨眼,心跳跳得快的不行,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决定继续合上眼。   左逐抱着他,感受到自己衣袖被掀起来,等到怀里的人眼睛偷偷闭上后,他撂下眼皮扫了眼紧张得偷偷抓紧自己衣袖的手,又若无其事收回眼。   陈亦辞一边心虚一边满足的往里蹭了蹭,像只猫一样满足的窝在他怀里,偶尔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蹭蹭左逐的腰,等到快要进屋时才倏然收回手,装睡装得比谁都熟练。   朦胧中他感觉到被人轻轻放在床上,像是怕吵醒他一般,动作很轻。   他有点留念左逐的怀抱,但同时又松了口气,装作不适应的动了动,侧了个身,发出睡熟的悠长呼吸声,但竖起耳朵偷偷听。   房间里很安静,完全没有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他只能继续装睡,维持姿势太久有点不适应,又等了片刻还是完全没动静。   他焦急的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左逐站在他面前,垂下眼看他的小动作,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陈亦辞此刻躺着,被左逐居高临下盯得很紧张,正打算装作刚醒的样子揉揉眼框睁开眼,就见左逐轻身俯下身来。   他眼睛闭得更紧了,心里懊悔刚才应该早点醒,这会睁开眼只会更尴尬,只能继续装下去。   左逐感受到人凌乱后又故意伪装成正常的呼吸,他勾起嘴角轻轻低下头。   陈亦辞正努力调整自己呼吸,突然感到耳垂落了一个湿热的吻。   耳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红,像是瞒了许久被戳破的谎言泡泡。   耳根还没完全红透,温热的双/唇交叠。   陈亦辞:!   他睫毛颤得不行,手偷偷拽紧了床单,感受到呼吸困难,任由对方索.取,猝不及防想起自己的那个梦。   他眼神游离,呼吸急促,终于装不下去,被迫微微睁眼,生疏的装成刚醒的样子,眨了眨眼。   左逐好笑的轻轻啄了啄他的唇,先开口道:“醒了?”   陈亦辞看他表情也能猜到这人发现自己是装睡了,小声咳嗽道:“嗯。”   左逐点头,抽身从他身上起来,陈亦辞瞬间觉得空落落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还抓着左逐的衣袖,这才发现自己误把衣袖当床单抓了。   他连忙抽回手:“你要走了吗?”   他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明白这是竹屋里自己的房间,他揉了揉眼道:“你去哪儿睡?”   如果没记错的话,竹屋里左逐的房间还没完全建好。   左逐站起身来,帮陈亦辞掖了耶被角,随口道:“去大殿里。”   说完他轻轻在左逐唇上落下一吻,关了灯,然后推开吱呀的门准备出去。   就在他准备迈出去的时候,陈亦辞鬼使神差冲门口道:“你就睡这儿吧。”   左逐回头看他。   陈亦辞往里蹭了蹭,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想了想道:“你别走了。”   他看着对方,轻声补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别一个人待着。”   左逐愣了片刻,沉默的望着他,几秒后点点头:“好。”   左逐身上的竹叶香能给人安心感,又沾染上了些许开春料峭的寒气。   之前两人也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但是当时左逐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所以是陈亦辞抱着他,为他取暖。   而今天的气氛那那天完全不一样。   陈亦辞从背后被左逐抱住,显得很小一只。   风从窗外吹来,裹起一阵竹叶清香,纱帘被风吹起,窗外竹林在沙沙作响。   陈亦辞逐渐被竹叶的气味包裹,沉溺,随着气味不断沉浮。   两个人交融在一起,屋里的声音和气息被沙沙作响的竹叶掩盖。   陈亦辞只记得最后人酥/软得不像话,实在没什么体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中午的阳光照到床上,陈亦辞睡在床上,抬起沉重的眼皮,意识逐渐回笼。   身边的枕头已经空了,左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晚的事倏然回灌到他脑海里,他脑子嗡的一下,连带着整张脸都红了。   他偷偷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深深嗅了下上面残留的竹叶香,忍不住又把自己埋成了个土拨鼠。   左逐走进来,把一碗粥端到他面前,把勺子里的粥吹凉,非常自然的问:“还疼吗?”   陈亦辞:……   他对上对方自然得过分的脸,咳了声,开口拒绝道:“我不想喝粥——”   粥字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整个声音听起来都沙哑得不像话。   陈亦辞脸刷的一下红了,左逐轻轻挑眉,把粥又递近了一点。   陈亦辞乖乖的俯下身让他喂自己粥。   他不太习惯在床上吃东西,好不容易挨着喝完了粥想要下床,左逐放下碗道:“我抱你出去。”   陈亦辞心道自己怎么哪儿就这么娇弱了,摇头拒绝:“不用,我可以。”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把被子一掀,迈下床。   双腿刚一触到地,整个发软,差点要倒下来时,被左逐及时的一把横空抱起。   陈亦辞红着脸把自己往左逐的怀里埋了埋。   陈亦辞头一次被当成伤患照顾,左逐问他感觉怎么样时,陈亦辞点点头,面上若无其事:“没事。”   心里却在回想觉得这男人真是可怕。   左逐喂他吃完饭后,确定他能自由走动后,就去大殿里处理事务了,留他自己在附近走动。   他索性没事,帮着老者扫着竹叶。   老者抬眼看了眼天空。   这几天都是寒风料峭,难得天上出了点太阳。   老者若有所思道:“今天天气还不错,是大人心情好的原因吗?”   左逐心情对世界的影响差不多已经完全消除了,但小幅度上还是会有残留影响。   陈亦辞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咳了两声道:“他今天心情,应该还不错吧。” 第51章   陈亦辞闲着也没事, 顺带着装了下竹屋,左逐差不多都装好了,但是因为没有人住,所以落了灰。   陈亦辞端了盆水来, 把屋里的家具都悉心的擦了两遍。   等到他擦完, 环顾了下四周,觉得一切都挺好的, 但是好像少了什么。   好像太过冷清了。   他想了想把家里弄得稍微乱了点, 看起来比较有烟火气, 弄完正打算起身, 但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但一时想不起, 他起身出了屋。   陈亦辞在这边住了快一个月, 都快忘掉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某天他收拾完竹屋, 准备回家收拾下家里时, 到家里后却听到了人声, 从厨房里传来他妈炒菜的菜香, 后院里他爸正在锯木头,丈量尺寸。   他走到厨房里, 给他妈递了个盘子打下手:“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记得一大家子人到了新世界后玩得还挺开心的。   蓝晓玲注意到他微微有点瘸的动作, 扫上他的眉间。   一个来自当妈的敏锐让她捕捉到那一抹不同寻常的潮红眼尾。   她不动声色收回手,接过盘子道:“你都在这边, 我们待在那边干嘛?”   陈亦辞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有点暖意涌上心头, 不好意思道:“噢。”   他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眉眼之间都荡漾着笑意,被吃干抹净的儿子一眼:“你一走这么多天,五毛每天叫唤。”   陈亦辞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他就觉得竹屋的家里少了点什么, 原来是自家的猫。   没有猫就显得冷清很多。   他急忙问:“猫还好吗?”   他妈白了他一眼:“还记得你的猫啊,给你带来了,在外面撒野呢。”   他忙跑到后院里,果然他还没来得及呼唤,就见到一阵黑影窜到了他怀里。   五毛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平时傲娇得不行的猫此刻黏人得不像话,冲着他喵喵喵,看得出来也是想他了。   他抱着猫回去找他妈,问道:“猫粮和猫玩具也带来了吗?”   五毛原先是被粗养长大的,完全就是农村的小土猫,后来一大家子人来了后,把五毛宠得不行,被养成了小宠物猫。   他妈道:“带来了,怎么了?”   陈亦辞摸着它的毛道:“我想给它建个窝,在左逐的房子里。”   他妈:……   行吧,人被拐走还不算完,这下连猫猫都没了。   看样子一大家子也是打算回来常住一段时间,东西都带回来带得很齐全。   陈亦辞确实也有点想他们了,吃完饭后大家都在院子里消食。   陈为止眨了眨眼,突然指了指天空:“那是什么?”   所有人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在天边的角落里,有一道彩虹,若隐若现,不仔细看就容易错过。   蓝晓玲眨了眨眼,剩下几个人也惊奇的看着天边。   陈为止惊讶到直接爆了句卧槽出来:“那是什么?”   陈亦辞扭头看他哥,他虽然也很少见彩虹,但不至于这么惊讶:“彩虹啊,你没见过吗?”   陈为止深吸一口气,有点激动道:“我知道是彩虹,问题是,他妈的怎么会有彩虹?!”   在这个世界里,常年的狂风暴雨和狂沙走石已经是常态,能出太阳就算是非常好的天气。   彩虹更是传说中才能存在的好天气,他们在这里居住了几百许多年,却从未见过。   见到彩虹比见到日月同空的概率还小。   他爸妈纷纷从座位上起来,他爷爷忙放下保温杯,让陈亦辞搀扶着他缓缓站起。   几人对着天空闭上眼虔诚祈祷。   陈亦辞看着虔诚的几个人,挠了挠头,望着天空隐隐若现的几条缤纷的色彩道:“可能是……神明今天心情好吧。”   陈亦辞抱着猫猫回到了大殿里,五毛对左逐不亲近,对大殿里飘扬的花瓣倒是能玩得不亦乐乎,在漫天粉色里玩得不亦乐乎。   陈亦辞走到竹屋里,把五毛的东西放在房里,又悉心的给他铺好了窝。   他刚铺好,左逐就从外面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五毛。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五毛到底也没有那么怕左逐了,只是爪子有点抖的拨弄着左逐衣袖上的粉色花瓣。   左逐看了看他手上的动作:“你在干嘛?”   陈亦辞铺好猫窝,拿出小毯子:“在你——我——我们家铺个猫窝。”   一句话转了三个弯,两人都忍不住笑。   猫猫疑惑的转头看看两人,听不懂两人的话,转头又去扒拉自己的新窝去了。   五毛本身不太恋家,在村里也是爱四处乱跑去逗各家小野猫,对于新环境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反而兴奋得很。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新窝相当满意,窝在里面蹭来蹭去。   陈亦辞看着猫猫的窝,觉得果然完整不少。   两人任由猫猫在窝里打滚,陈亦辞对左逐道:“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吧。”   厨房还完全没有用过,左逐平时吃得清心寡欲,和喝露水的仙子没什么区别,除非是陈亦辞在的时候。   开了火之后厨房果然多了几丝烟火气,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声音听起来都悦耳动听。   左逐想给他打个下手,结果拿着生菜叶子一点点慢慢择,细致的择了差不多半小时。   陈亦辞无奈揶揄道:“五毛都比你会择菜。”   他说是这么说,倒也不抢着从左逐手里接过菜,由得他新奇的一片片择菜,手里的肉已经切好了,索性撑着头欣赏左逐的侧脸。   他以前在电视上不知道是谁说过“谈恋爱就是两个人一起享受浪费时间的过程”。   他之前还不太理解,现在看到左逐,一下恍然就懂了。   原本半个小时能做完的饭,现在要花两个小时,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漫长。   他把饭菜端上桌,又给猫猫添上了猫粮。   窗外天开始黑,寒风料峭,屋里两人一猫正吃着饭。   吃完饭后两人坐在竹林里散着步消食,走了会天快黑下来了。   两人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坐了下来,坐着坐着陈亦辞就坐到了左逐怀里。   月色撒到竹叶上,映出陈亦辞低声的.喘和微红.的眼角。   陈亦辞本来打算散会步就回去洗碗,不知道怎么事态就发生成了这个样子,防止事情进一步超出他想象的恶化,他把左逐轻轻推开:“该回去了,家里还一堆碗呢。”   左逐放开他,像是遂他愿,任由人走在自己面前逃回了家。   一路上陈亦辞恢复过来不少,回到家里完全正常了,而且差不多已经忘了在竹林里的事,正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时,猝不及防被横着抱起。   他眨了眨眼,看着一脸面无表情,泰然自若的人,耳根立马红了:“我……我还没洗碗。”   左逐抱着他拐了个弯,朝地上歪着脑袋看他们的无辜五毛点了下头:“五毛会洗的。”   陈亦辞;……   五毛歪着脑袋,喵了一声。   喵喵喵?   它搞不懂索性不想懂了,优雅的恢复成和往常一样,迈着猫步打算去陈亦辞房里蹭半边被子。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门哐当一声在它面前被摔上。   它出离愤怒,侧着猫耳拍了几下门,像是被背叛的猫猫。   伴随着喵喵声,屋内满地旖旎。   左逐始终顾及着陈亦辞身上还有伤,没把人折腾得太厉害。   但对于陈亦辞来说也够呛。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头一次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一起睡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又是睡到中午才醒。   身边早就没了人,但有一杯还温着的水,温度刚刚好。   他喝着水走出门外,路过老者时听见老者独自嘟囔不解:“大人最近两天来大殿的时间怎么都要晚那十几二十分钟。”   陈亦辞负罪的喝了口水,觉得自己像让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罪妃,从他身边溜走了。   走到大殿里看到左逐轻轻蹙着眉,他隔着柱子偷偷欣赏了一会,不想打扰他,抬脚欲走,被清冷的声音叫住:   “过来。”   他乖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左逐从书卷里抽了个眼神看他:“怎么不多睡会。”   陈亦辞不满的小声抱怨:“都中午了。”   左逐轻轻笑了下,陈亦辞抱怨的瞪他一眼。   书简上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他权当看个热闹,看了会觉得无聊就偷偷看左逐,倒也没觉得时间难挨。   等到几卷改完后,左逐停下笔,把人像兔子一样拎到自己怀里。   陈亦辞也像兔子一样捧着热水杯,歪了歪脑袋:“不改了?”   左逐嗯了声:“休息会。”   陈亦辞怼了怼他环住自己的胳膊:“别啊,你继续改,你突然不改了我会有负罪感。”   像是因为他才停下来的。   左逐轻轻把脑袋枕在他肩头,敷衍道:“累了。”   陈亦辞:……   昨天晚上两个小时不见你累。   陈亦辞端着水怼了怼他的胳膊:“昨天出了彩虹,你看到了吗?”   左逐嗯了声:“看见了。”   过了会他又开口道:“以后也会有的。”   陈亦辞盯着他认真看了一会,很用力的点点头。   两人走到竹林坐下,陈亦辞就像往常一样,把脑袋枕在手上,歪着脑袋听他弹琴给自己听。   熟悉的调子传入耳中,陈亦辞听了片刻,侧了侧头:“是小星星。”   陈亦辞忍不住跟着哼起来,慢慢的声音逐渐大起来。   竹叶声微微飘动,随着歌声和琴音旋律起伏,整个竹林像是在歌曲打着拍子。   一曲完毕,陈亦辞抬眼望着天空。   他左手轻轻被握住,手心处传来一阵搔痒。   左逐停下抚琴,轻轻牵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划了一个五角星。   从远处传来一阵白雁的悠远长鸣,伴随着由远及近,响起鸟群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阵阵白雁在天空盘旋。   陈亦辞忍不住站起身来,仰头望天。   原本散乱无章的白雁逐渐像有人指挥一般,在天空摆出了一个造型。   陈亦辞惊讶的望着天空:“那是……星星吗?”   白雁在天空摆出了一个五角星。   漫天白雁,清风阵阵盘旋在耳侧。   左逐从后面抱住人,头轻轻抵在他肩膀:“星星在这里。”   陈亦辞转过头,手心轻轻贴上左逐的手心,踮起脚尖,吻上人的左眼。   也在你眼里。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陪伴,后面有两个番外。 第52章 番外1   左逐最近好不容易闲下来了, 反而是陈亦辞忙得不行。   秋天是村里最忙的季节,几乎家家户户的每一个人都在田里弯着腰收获。   陈亦辞也不例外,顶着大太阳在田里,纵使这样也完全晒不黑, 白得像瓷娃娃一样。   好在现在也算是科技的时代, 大多工作都是由割稻机来完成,但陈亦辞也得整天在田里。   秋天是一年四季里最凉爽的季节, 既没有夏天的酷暑, 也没有冬天凛冽的寒风, 左逐也刚好这阵闲下来, 天时地利人和, 结果陈亦辞没有时间。   左逐想下来帮他收割稻子, 但又完全不熟悉田里的劳作程序, 只能坐在田埂上, 当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陈亦辞怕他寂寞, 还时不时过来和他说两句话陪他一会, 后来忙起来后实在没空,完全把他晾在一边。   左逐怀里抱着陈亦辞硬塞给他的五毛, 一人一猫盯着看了一会。   五毛收回视线, 翘起尾巴冲着田埂另一头叫了一声。   左逐侧头看向田埂那一头歪着脑袋、怯怯不敢上前的小花母猫:“去吧。”   他把五毛朝地上一丢,五毛欢快的喵了声朝田埂那头跑。   两只猫迈着猫步互相朝对方喵喵叫, 尾巴碰了碰,双双欢快的过秋天去了。   连五毛都有小母猫陪了。   陈亦辞原本计划忙到下午太阳落山, 但实际上却到了傍晚才收工。   等他回家到家后,从厨房里飘出来一阵菜香。   他惊讶的探了个脑袋出来:“你在做饭吗?”   左逐不熟练的把西红柿炒蛋铲到盘子里:“嗯,”他不确定的补充道,“我试试。”   几盘菜端上桌, 陈亦辞洗漱完后像拿着放大镜一样好奇的研究着菜。   西红柿炒蛋、青椒炒肉、还有糖醋排骨。   他戳了戳烂熟的排骨,看着油光水泽的棕色酱汁:“你都会做糖醋排骨了?”   左逐最开始连择菜都择不好,现在连排骨都能炖得色香味样样不差了。   自己在田里忙着的这几天左逐学了不少菜谱。   左逐夹了块给他:“明天还去吗?”   陈亦辞点点头,有点内疚道:“去。”   本来是左逐过来陪他,但两人都没怎么好好在一起过。   左逐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没事。”   第二天左逐又在田坎上看两只猫互相扯着尾巴蹭来蹭去,觉得也还挺有意思。   看了会又看向田坎间弯着腰眉眼认真的人。   其实他不是很在意陈亦辞是不是能陪他,纵使有点小失落,但在看到陈亦辞的背影的时候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在家做好饭等人回来这种事,他之前完全没做过,但越做越久,他就越发现这给了他一种和陈亦辞紧密的联系感。   他以前从未这么深刻的觉得两人是一家人。   这样也挺好的,他很满足。   陈亦辞加快进度,在最后两天终于赶完了。   事实上他加快进度的方式是把一大家从另一个世界里拉出来干苦力。   人多力量大,没几天就干完了。   终于有闲下来的日子,说是两人在一起,其实真的闲下来也没事干。   两人窝在家里看电影。   陈亦辞发现左逐还挺爱看电影电视的,之前他以为左逐只爱看书,怕他无聊就塞了大堆书给他,后来发现在自己无聊随手看着一部肥皂剧打发时间时,身后左逐的目光穿过书本看向电视。   陈亦辞:……?   后来他发现左逐更喜欢看纪实类的,比如纪录片,他对于探究事物的本质很感兴趣。   陈亦辞被人圈在怀里,听着冗长的低沉男声,心思半在手机上,半在靠近他的竹叶香气上。   他逛了会自己的粉丝超话,许久没登了上去打个招呼,然后就无聊的盯着屏幕。   左逐似乎看得很专心,明明最开始是找来打发时间的。   陈亦辞有些无聊的偷偷拿手机偷拍左逐,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   他故意想拍几张丑照,发现完全做不到,无论哪张都是能随手设置成壁纸的程度。   他来了劲,伸出手捏住左逐的下巴,然后轻轻一挤,左逐就嘟起了嘴。   咔嚓。   虽然也不丑,但至少看上去略微可爱了一点。   左逐看向他手机里的照片,里面有许多他之前的,家里外面都有,他完全不知情:“你什么时候拍的?”   陈亦辞把刚拍的照片换成屏保:“都是趁你不注意拍的。”   到现在手机里一千来张照片里,有□□百张都是左逐。   这么多张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拍的时候想着这个角度拍下来也好看,那个角度也会好看,就拍了很多张。   选择哪张删的时候又要把以上过程重复一遍:这张也好看,那张也好看,总之内存满了他宁愿删软件,也不愿意删照片。   左逐把手机拿过来,打开相机,趁陈亦辞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盯着镜头时,咔嚓一下按下了相机。   他满意的看着屏幕里两人的合照:“壁纸换成这张。”   陈亦辞瞪了他一眼,嫌弃的看着镜头里自己小狗般惊讶的眼神:“不要。”   说完自己拿起来,端正姿态又拍了合照,设成了壁纸。   左逐有点遗憾的看着屏幕:“我还是觉得原来那张好。”   陈亦辞不理他,看了眼放完的电影:“出门去逛逛吧。”   陈亦辞给了他一件T恤,和简单的深色裤子,两人走到街上和人流融为一体,和普通情侣没有区别。   陈亦辞想要喝奶茶,左逐就去给他排队。   买完奶茶后,两人进了商城,在商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电影海报面前。   陈亦辞咬着吸管,看着左逐落在上面的眼神和不再移动的脚步,心想他真的很爱看电影。   后来两人还是走进了电影院。   今天刚好是节假日,电影院里人不算少,还有像他们一样的情侣,不过绝大多数是一男一女。   在买票时有两个女生上来搭话,想要两个人的微信,陈亦辞还没反应过来时,左逐淡淡开口:“他有男朋友了。”   女生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张口说“那你?”,左逐就继续道:“我也有。”   两个女生再迟钝也不可能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对视一眼走了。   他俩买好票后,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来。   后排倒是没有人,电影一开播周围就暗了下来,陈亦辞拿着爆米花,眼神全神贯注在荧幕上。   是部剧情片,剧情还不错,他看着看着就忘了往嘴里喂爆米花,突然从右边伸出一只手,拿着颗爆米花往他嘴边送。   他没多想,顺从的张大嘴嚼碎了爆米花。   然后又一粒爆米花递到了他嘴边,他看了左逐一眼,在黑暗中对上那双带蓝色雾气的眼睛。   他瞪了左逐一眼,用口型示意他好好看电影,左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又一粒爆米花递了过来,陈亦辞正看到精彩部分,眼睛盯着屏幕,只敷衍的伸出手想要接过爆米花。   手心猝不及防被握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凉的竹叶香就贴上了他的双唇,留下柔软的触感。   陈亦辞震惊的眼眸乱撞,左右四周环顾,好在剧情正在高.潮处,大家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   等到人放开他,他才得以喘口气,抓着对方衣服的手出了汗。   他眨了眨眼看向荧幕,埋怨道:“都怪你,我没看见刚才的剧情。”   左逐轻轻握住他的手:“那等会再看一遍?”   陈亦辞瞪他一眼:“没心思。”   最后电影怎么结束的他也不知道,迷迷糊糊被按着在座位上亲,散场时两人是最后走的,出去时陈亦辞紧张的揩自己的嘴。   左逐轻轻擦了擦他微微有点肿的嘴角,很自然的道:“没有肿。”   陈亦辞恨不得此刻自己有个帽子把自己遮起来。   左逐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和那天被蚊子蛰了的效果差不多。”   陈亦辞任由他像牵小孩一样牵自己,狐疑道:“你怎么知——”   “!”   他刷的一下反应过来,伸出手指他:“是你?!”   他就说那天蚊子怎么这么反常!   他刷的一下甩开左逐的手,不是是气的还是害羞,在前面远远的走出老远。   左逐也不急,拿着奶茶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近的,等看到人的耳朵尖的红色完全消下去后才跟上去道歉。   陈亦辞转头:“给我买奶茶。”   左逐勾起他的小指尖,得寸进尺缠上人的指尖:“买,买两杯。”   陈亦辞手心痒痒的,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你在旁边看着,不许喝。”   大街上人来人往,周围人熙熙攘攘。   左逐抬起眸子,轻轻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蚊子不喝奶茶。” 第53章 番外2   陈亦辞最近采购了很多猫玩具, 在买的时候还顺便从超市里带了一盘棋盘回来。   本来是个围棋棋盘,他还买了本围棋攻略,但某次他无意中见左逐和人下围棋,同时摆着三盘棋, 徒手把人下赢之后, 就默默把那本书扔到了箱底。   索性也下不赢左逐,干脆就不学了, 幸好围棋盘能当五子棋盘用, 五子棋他还是会一点的, 两人闲来无事下五子棋玩。   左逐时不时会让着他, 但陈亦辞觉得让得不是很明显, 而且陈亦辞自认为最近买了本五子棋开局大法, 自己吸收得还不错, 所以陈亦辞觉得有些局确实是自己下得好才赢过对方的, 而不是对方故意让自己。   这么综合下来, 他的下棋体验还不错, 但逐渐的陈亦辞从他们对弈之间发现了规律,他和左逐每下五盘他就赢两盘, 而且赢的两盘分布均匀, 都是第二盘和第四盘。   他验证了好几次,铁打的下五赢二规律都破不了。   终于他忍不住, 落下一子后发问:“你在计算吗?”   左逐闲散堵了个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亦辞有点郁闷:“算你这局该输了。”   左逐沉默了下, 然后执子,像是哄小孩一样笑道:“没有,你下得很好。”   说辞没什么力量,陈亦辞瞪他一眼:“你不许让着我了。”   左逐轻轻一笑, 答应得很利落:“行。”   陈亦辞觉得自己好歹看了这么久的书,怎么都还是有点本领的,他气鼓鼓觉得左逐有点看不起人。   直到下一局,没出八步,他沉默着看着棋盘上黑棋必输的局面。   左逐很体贴:“是不是累了?”   陈亦辞遮住有点发红的耳朵,顺着左逐给的台阶往下爬:“有点困了。”   说完收拾好残乱的棋局:“下次再玩。”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把棋盘拿出来了。   两人收拾完后吃过饭,离开大殿去了竹屋。   经过了近两年的工期,竹屋已经完全竣工,后面还添了个后院和前院,伴上小桥流水和石阶,完全就是另一个世外桃源。   为了让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陈亦辞在周围栽种了不少桃树,一开了个头就停不住,又接连栽了梨树、苹果树和各式各样的花草。   到了春天百花齐放,很好看,比世外桃源还璀璨。   索性这地方空地大,种什么都不嫌没地方种。   到了秋天还能摘梨、苹果和桃子吃,简直是一举多得,陈亦辞相当满意。   陈亦辞打理院子打理得非常开心,面对陈亦辞在土地上的开垦,左逐向来是不爱参与,也无心管他中了些什么。   陈亦辞每次叽叽喳喳的给他说自己计划时,左逐眼神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无论他说什么都只点头说好。   在花花草草和果子都种的差不多之后,竹林里多了很多小动物。   小到兔子松鼠,大到一窜而过的鹿和野熊。   竹林原先是只有竹子的,因为大殿冷清,又有左逐坐镇,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来这里。   前年秋天被果香吸引后,有几只小松鼠大着胆子来偷偷偷苹果吃,陈亦辞看到后摘了几个给它们。   发现没有威胁而且还能吃果子后,动物们像是遇到了粮仓,纷纷都在竹林里安了家。   特别是小动物们,都把陈亦辞当成了救星,本来陈亦辞动物缘就特别好,这下更是所有动物都围着他打转。   之前陈亦辞看到冰雪世界里没有生机,还以为小动物寥寥无几,后来和左逐接触久了才发现是根本不敢在左逐面前出现。   他俩吃完饭后走到竹林里,听到陈亦辞的脚步声,几只小兔子从窝里探出头来,哼哧哼哧的就想蹭到他身边求摸摸。   结果刚跑了不到两步,就看见了他身边穿着长衫的人,立马缩回了头。   兔子头缩回了草丛,耳朵还笨笨的露了个尖尖在外面。   陈亦辞忍不住露出笑,让左逐站在原地,自己偷偷过去抱了两只小兔子过来。   他把小兔子放到左逐手心:“你摸摸它。”   小兔子颤抖着看着左逐,紧贴的兔耳朵写满了拒绝。   左逐犹豫了两秒还是很不习惯的伸出手,接过了小兔子。   陈亦辞挑着小兔子的耳朵:“你看,不是很乖吗?”   左逐身上的气息其实很好闻,是兔子最爱闻的那种类似于青草的气息。   虽然害怕,兔子还是忍不住猛吸了一大口他的气息。   左逐不太顺手的撸着兔子:“它们在这儿安家了?”   陈亦辞弯下腰,随手清理着杂草:“不止,还有些小松鼠和打洞的小虫,但都不敢见你。”   左逐挑挑眉,抚摸上怀里微微颤动的耳朵尖:“我有这么可怕?”   陈亦辞一脸你说呢,回看他一眼。   他唤出了几只躲藏在树洞里的松鼠,不由分说塞到了左逐手里:“你多和它们熟悉熟悉。”   左逐为难的看着怂成一团的松鼠:“有点难办。”   陈亦辞毫不留情的扯下一丛杂草:“之前五毛不也怕你?现在都敢扯你袖子了。”   他想起最开始见左逐的那次,左逐在他心里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我第一次见你也怕你。”   左逐撸着怀里的松鼠,无情的戳穿他:“所以你就戳了下我的脸?”   陈亦辞:“……有吗?”   左逐看着他。   陈亦辞沉默了两秒。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当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肆无忌惮戳了下左逐的脸。   结果当时雷鸣大作,狂风走石。   他心有余悸的吸了吸鼻子:“你当时脾气还挺大。”   左逐好笑的看着恶人先告状的陈亦辞,哄人道:“我错了。”   陈亦辞得了便宜卖乖,又把五毛抱来,往人怀里一塞。   秋天天气正好,微风不燥阳光的温度也刚刚好,这会夕阳西下,很适合端着凳子坐在外面。   他让他爸在竹林里建了个双人秋千,周围缠满了藤蔓和花朵。   他拿出自己酿的梅子酒,坐在秋千上,右边坐着身上爬满了兔子松鼠,怀里抱着只五毛的左逐。   他去炒了两个花生米和青菜,给自己和左逐倒了一点梅子酒,又拿出托盘倒了点牛奶放在地上。   牛奶的香味很快吸引来不少小兔子和松鼠,围着一盘牛奶咂摸得很欢快。   陈亦辞酒量不太好,稍微抿了点就开始端着酒呵呵傻乐。   左逐皱眉担心看着他,把人揽进怀里。   陈亦辞微眯着眼,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你怎么有两个头?”   左逐把他手里的酒拿过来,任由人轻轻戳着自己的脸。   微风轻轻拂过,吹来几片凉爽的秋叶,翩翩绕着圈打旋儿。   陈亦辞感觉到有小动物在他裤脚周围发出悉窣的响声,从左逐怀里探出个脑袋,低下头去:“你看,像不像童话里的场景?”   左逐好笑的看着他:“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陈亦辞喝醉后像只黏人又虚张声势的猫,很生气道:“我不是公主。”   左逐哄着人,倒了杯热茶让人喝下:“嗯,你不是,乖,张嘴。”   陈亦辞就着他的手咕噜噜喝下茶,睫毛在他手心轻轻扫过,像两把小扇子,弄得左逐有点痒。   他唇齿间散发着酒香,喝醉了的猫轻轻凑上去讨吻,亲了他脸颊一下:“你也不是王子,你是神明。”   左逐不满足于这个吻,把人脸掰过来,轻轻吻上他唇,反复加深后放开他:“那你是什么?”   陈亦辞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认真道:“我是,神明的小男朋友。”   左逐被他逗得笑了下,勾了下他的鼻子:“走吧小男朋友,去睡觉。”   他打横抱起身边的人,朝竹屋走去。   打翻的酒杯落到松软的草地花瓣上,散发出缱绻的梅子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