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穿：反派的白月光又死了
　　作者： 城哪吒
　　简介：
　　双男主＋病娇反派＋黑化＋师徒＋双洁＋1V1（反派都是主神的灵魂）影帝俞塘为了复活，绑定了快穿系统。
　　任务是给反派送关怀送温暖，最后再为了反派而死，让反派彻底黑化。
　　可等他攒够积分，想要复活的时候，系统告诉他。
　　他去过的世界都崩溃了。
　　俞塘：？？？
　　系统：所以需要你再去一趟，修复世界。
　　俞塘：乖，别闹。
　　系统：现在开启传送。
　　于是——
　　十个世界的黑化大佬：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从我的面前消失。


第一卷 为反派死第一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1）
　　“打！”
　　“往死里打！”
　　“让这小娘炮尝尝拳头的厉害！”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敢来打拳了！”
　　“好好给他上堂课！教训教训他！”
　　耳边尽是聒噪的吵嚷声，男人的汗味儿，铁锈味儿，燥热，咸腥。
　　俞塘猛地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当前的状况。
　　他和一大帮男人站在拳台下，而拳台上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虐杀的拳赛。
　　瘦弱的少年摇摇晃晃地承受着高壮男人的拳头，口鼻流血，一张白净的脸已经混乱不堪了。
　　这是……怎么回事？
　　俞塘记得自己刚接受了最佳男演员的颁奖，经纪人开车带他回家……
　　靠！他想起来了，他出车祸了！
　　深夜里，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加速冲出来，他只感受到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儿，俞塘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宿主你好，我是反派白月光系统，因为检测到你强烈的求生意识，所以在此与你绑定。】自称系统的声音叙述着：【只要你完成任务，攒够积分，就能在你所在的世界复活哦～】
　　俞塘：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
　　俞塘：然后你可以让我复活，条件是我要完成你发布的任务？
　　【是的是的！宿主的理解能力很棒哦！】系统惊喜俞塘竟然这么冷静，而且刚刚绑定就已经学会在意识里跟他对话了。
　　可真是太省心了！
　　俞塘：行，你说吧，我的任务是什么？
　　俞塘一直是个相当理智的人。
　　在现代，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从十八线小演员爬到影帝的位置，靠的就是聪慧的头脑和磨炼十年的精湛演技。
　　现在的情况虽然有些超脱常理，但他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的。
　　就是必须复活。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在现代好不容易取得的成就付之东流。
　　他还要孝敬父母，让二老享受天伦之乐。
　　绝不能让他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宿主，你的任务就是成为各个小说世界里反派的白月光，在刷满反派的好感度之后再死去，促成反派的最终黑化，让小说剧情变得完整。】
　　【现在我给你传输这个世界的资料。】
　　系统说完，俞塘的脑海里便出现了大量的图文资料。
　　这个世界是一本现代耽美小说。
　　攻是个总裁，受是个大学生，讲述的是两个人几经波折在一起的爱情故事。
　　文里的反派叫魏墨生，是A城首富魏家的私生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魏家的掌权人，处事手段残忍暴虐，性格偏执变态。
　　因为看受长得像自己年少时的白月光，就对受各种骚扰，还把他绑起来关进了家，后期被攻搞到破产，锒铛入狱，最后郁郁而终，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俞塘现在穿越的时间点就是魏墨生的少年时代。
　　身份是地下拳坛的老拳手，在魏墨生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
　　教他打拳，鼓励他上大学，最后又为了帮他脱离地下拳坛，跟老板悄悄签了一个生死拳赛的合同，不幸被注射了非法药物的对手打死在了拳台上。
　　他只要走完这些剧情，获得反派的好感度就算完成任务。
　　俞塘表示明白。
　　他问系统：魏墨生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呀！】系统说：【就是拳台上那个快要被打死的少年！】 ！！！
　　俞塘：靠！你他妈的不早说？！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2）
　　俞塘在地下拳坛的实力是公认的彪悍，没几个人敢惹他。
　　知道拳台上的少年就是他要攻略的反派，他赶紧扒开身边臭烘烘的男人，冲拳台上的高壮男人喊道：“王志，够了！停手！”
　　“塘哥？”听到俞塘的喊声，高壮男人愣了一下。
　　可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本来摇摇欲坠的魏墨生隐在乱发下漆黑的眸子划过凌厉的光，猛地扑上来，两条细瘦的胳膊死死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我靠！他怎么还没放弃！”
　　拳台下立刻喧闹起来。
　　魏墨生身上的伤太重，耳朵嗡嗡的，但他眼神发狠，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后拉，越发勒紧王志的脖子，显然是下了死手。
　　王志眼珠子瞪得浑圆，一张脸铁青。
　　他胳膊肘向后重击，撞在魏墨生的腰腹，疼的少年眉头紧皱，眼前仿佛蒙了层血雾，口中尽是腥甜。
　　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用力，坚韧的令人震撼。
　　俞塘拉开拳台的围栏，跑进去，用手去扯魏墨生：“够了！比赛结束！放手！”
　　魏墨生直瞪着他，说话时血从嘴里涌出来，眼神却依旧凌厉。
　　他问俞塘：“你能管事吗？”
　　俞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魏墨生虽然是魏家的私生子，但其实直到二十岁才被魏家找回去。
　　在二十岁之前，他一直跟母亲和继父一起生活，继父是个爱家暴妻儿的赌鬼，母亲则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经济不允许他再上学，所以十九岁这年，他辍学出来进入地下拳坛。
　　地下拳坛有规定，必须赢一场才能有加入的资格。
　　今天是他的首战。
　　他必须要赢。
　　“我能管事。”俞塘认真回答他：“这场算你赢。”
　　“所以，松手，别闹出人命。”
　　魏墨生这才松手。
　　一直绷着的弦因为得到了承诺松懈下来，少年摇晃了几下，直直向后倒去。
　　俞塘赶紧扶住他，才避免了魏墨生摔到地上。
　　“咳咳咳咳……”王志跪倒，捂着嗓子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
　　他看着俞塘，语气不平：“塘哥，这怎么能算他赢？要不是你叫我，我哪能被这长得跟娘们儿似的臭小子逮到破绽！”
　　“得了。”俞塘骂他：“你欺负人还没欺负够？看看你俩的体格差多少！你是真想打死他吗？”
　　“这本来就是拳坛的规矩……”
　　“规矩？”俞塘笑了一声：“你要不服，待会儿咱俩练练？”
　　“不不不，不用了！”听到俞塘这话，王志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算他赢就算他赢，塘哥，你说的算，我不管了还不行吗？”
　　*
　　俞塘把昏迷的魏墨生带到休息室，叫来医生，给他治疗。
　　他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在魏墨生身上交错的新伤旧伤，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系统给他的资料里，魏墨生的确是个偏执变态的反派，给主角攻受造成了不少麻烦。
　　但现在看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想想反派复杂的家庭环境，他能活到现在都算是个奇迹了。
　　他问系统：我有办法查看魏墨生的好感度吗？
　　【可以的。】系统说：【每次涨好感度，我都会给你提示。】
　　俞塘：那现在是多少？
　　【……0。】
　　俞塘：＿（??‘」∠）＿算了，慢慢来吧。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3）
　　魏墨生睡到后半夜惊醒，猛地坐起身，吓了陪床的俞塘一跳。
　　俞塘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
　　魏墨生眼里都是血丝，脸颊青肿，满脸焦急地问俞塘：“现在几点了？！”
　　“半夜十一点。”俞塘还懵着：“怎么了？”
　　魏墨生没有理他，直接穿鞋下床，却因为过重的伤势险些跪倒在地。
　　俞塘扶住他：“你到底在急什么？”
　　“我要回家，我妈还在家等我。”
　　俞塘听到他提起妈妈，瞬间就明白了。
　　系统给他的资料显示，魏墨生的继父几乎每天都会家暴他患病在床的母亲，魏墨生在的时候，才能护着他妈妈。
　　所以魏墨生根本不敢在外面留宿。
　　啧了一声，俞塘追着魏墨生出去，拉住少年的胳膊，拽着人往停车棚走。
　　从自己的摩托车上拿下头盔递给他：“戴上，我送你回去。”
　　魏墨生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他对俞塘也就是拳台上的一面之缘。
　　所以面色微僵，抱着怀里的头盔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用你送。”
　　俞塘瞥他一眼：“这个点儿你坐不到公交，打车到家起步价十块，你花得起？”
　　“……”
　　拳场距离他家至少十公里，他来的时候就坐了二十多分钟的公交，本想结束了首战就坐公交回家，却不想昏迷了这么久。
　　俞塘的话戳中了他的死穴。
　　钱，是他最缺的东西。
　　他要给妈妈看病，他要搬出贫民窟，他想活的像个人。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扭捏地拒绝对方的好意。
　　俞塘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有的没的，看他没动，索性自己拿过头盔，给魏墨生扣在脑袋上，再固定好，然后发动车子，长腿跨上去：“你不是着急吗？知道了就快点上来，别让我等。”
　　下一刻，摩托车后座一沉，魏墨生终于坐上来，手扶着机车的两侧，沉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
　　“谢谢。”
　　随着他的道谢，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魏墨生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2。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俞塘微愣，旋即唇角轻勾，摩托车加速驶离拳场，向着魏墨生住的地方行去。
　　看来，反派的好感度也并不如他想的那么难刷。
　　……
　　载着两人的摩托车行驶在灯红酒绿的市区。
　　大而高的轮子滚过平坦的柏油路，又压进坑洼的泥地，最后停在爬满青苔的破旧老楼前。
　　突突的引擎声吓走了垃圾桶边翻捡食物残渣的老狗。
　　魏墨生抿唇，下车后不着痕迹地挡住老楼墙壁上用红油漆涂抹的“不准随地大小便”的字样。
　　将头盔摘下来还给俞塘，道了句谢就要转身离开。
　　不想被俞塘拽住。
　　魏墨生转头，借着昏黄的路灯，看清俞塘的脸。
　　与自己随了母亲的阴柔相貌不同，俞塘要阳刚了太多。
　　寸头，单眼皮，鼻梁窄而挺直，唇色很淡，却不算太薄，是很性感的形状。
　　一张脸更是棱角分明，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痞，但很帅。
　　魏墨生微微敛眸，发现男人的表情自然，似乎并没有对这个破烂的地方显出半分鄙夷。
　　莫名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反应过来又有些懊恼。
　　他何必要在乎对方的看法。
　　俞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贴着魏墨生照片的准入证交到他手里。
　　“首战你赢了，这是老板给你的准入证。”俞塘对他说：“有了准入证你就可以参加拳坛的拳赛，赚取奖金。”
　　“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开始打比赛。”俞塘轻捏了下魏墨生的肩膀，少年立刻吃痛地皱紧了眉。
　　“医生说你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而且有很多隐伤，我今天看你的拳赛，发现你只靠着一股狠劲儿，没有任何技巧，早晚会被人打死。”
　　魏墨生退后半步，捏紧了准入证：“打不打比赛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啪——
　　俞塘弹了眼前的少年一个脑瓜崩。
　　“你干什么？！”
　　“小屁孩儿，没本事，脾气还挺大。”俞塘笑他一句，从口袋里拿出张纸条，塞到魏墨生的手里：“这是我的电话和住址，等你伤好了就过来找我，我教你打拳。”
　　“……”魏墨生沉默。
　　手指攥紧纸条，漆黑的眸子望向俞塘，深处涌动着迷茫。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帮他。
　　“看什么看？”俞塘大手盖住少年柔软的头发，揉了两下：“放心吧，不收你钱。”
　　不等魏墨生挥开，俞塘就自己收回了手，发动车子：“我先走了，你快点儿上去吧。”
　　“别耽误了事儿。”
　　*
　　回去的路上，系统问俞塘：【宿主，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进去？】
　　【这样，万一他继父家暴，你还能帮他，一来二去，好感度肯定手到擒来！】
　　俞塘：看了世界资料就能知道魏墨生敏感多疑又自尊心极强，我们才刚认识，我要是一个劲儿逼他，侵入他的生活，反而会适得其反。
　　【哦哦！宿主你好厉害！】系统星星眼：【不愧是那个世界的影帝！】
　　俞塘笑了笑，没说话。
　　对他有恩的导演曾经说过，他对剧本人物的揣摩已经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以至于可以一秒进入角色，演什么像什么。
　　他现在完全可以将这些小说世界当成一个又一个的剧本，只要演好了系统给他的角色，就能完成任务，复活回到自己的世界。
　　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太难。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4）
　　俞塘离开后，魏墨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温暖，安心。
　　少年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却又立刻松懈。
　　没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这个男人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神色再度恢复冷漠，魏墨生将准入证和电话号码都藏进衣服内兜，爬楼梯上三楼，刚用钥匙打开门，就被男人迎面袭来的一个耳光扇的撞在了门框上。
　　“小兔崽子这么晚才回来！”
　　“去哪儿鬼混了！”
　　“一天天不干事，老子养你干嘛！”
　　脑瓜子嗡嗡地响，他被男人揪住衣领拉进屋子，狠狠摔在铺满了啤酒瓶的地上。
　　早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此时根本爬不起来。
　　房门在身后关闭，魏墨生看到男人拿了门口的雨伞，抽在他身上，一边抽他一边骂：“要不是娶了你妈那个烦人鬼，老子也不可能总输钱！”
　　“还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再不给老子赚钱回来，早晚弄死你们！”
　　卧室一阵响动。
　　不一会儿，瘦弱的女人扶着门框走出来。
　　眼睛乌青，脸上挂着红肿的巴掌印，显然刚被打过。
　　“生生！”她的脸虽然受伤很严重，却仍旧漂亮，魏墨生就是随了她。
　　“大民，你别打他了行不行！”她踉跄着走到张大民身边，去夺男人手里的伞：“生生只是晚回来一会儿，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下……”
　　可她这话没说完，就被张大民一把推出去，后腰撞上桌子，倒在地上，疼的脸都白了。
　　“臭婊子，这么多年不给老子生个一儿半女，还想让我对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有好脸色？”
　　“做你妈的梦！”
　　魏墨生看到姜媛受伤，怒火直冲脑海。
　　他努力起身，护到女人身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眼前的高壮男人。
　　“你再敢打我妈一下，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姜媛赶紧伸出手捂住魏墨生的嘴，身子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厉害：“生生，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快道歉！”
　　她不是想谴责魏墨生，而是害怕儿子控制不住自己，犯下大错。
　　“好啊！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这么和老子说话！”
　　张大民暴怒，抓着雨伞狠狠砸在魏墨生的身上。
　　魏墨生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够到啤酒瓶，脑子里满是暴虐的念头。
　　——杀了他！
　　——杀了这个畜生继父！
　　——杀了这个混蛋男人！
　　——只要杀了他，母亲就能得救！
　　——只有杀了他，这个家才能安宁！
　　可就在他最疯狂的那一刻，一只柔白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被他护在身下的女人眸子里盈满了泪水，眼底深处藏着浓浓的担忧。
　　她说：“生生，妈妈求你，别冲动。”
　　杀意如潮水般褪去，魏墨生陡然清醒。
　　他松开啤酒瓶，牢牢护住姜媛，没有再吭一声。
　　*
　　俞塘在三天后才等到魏墨生的敲门。
　　打开门看到瘦瘦条条的男生穿着洗的发白的卫衣和浅色运动裤，脸上的淤青不减反增。
　　他皱眉：“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怎么养了几天，看起来更严重了？”
　　“没事。”魏墨生不打算告诉俞塘，那天之后他在家里躺了两天才能下床，今天刚觉得好些就赶紧过来了。
　　因为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谈及自己的家庭，更不想得到俞塘虚假的同情。
　　“那天你说要免费教我打拳。”他卷起袖口，看着俞塘：“但是我不想欠你什么。”
　　“等我学成，打赢了比赛，会还给你应得的报酬。”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5）
　　俞塘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吗？”
　　魏墨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一时有些发愣。
　　强硬的语气也放缓：“不是……我只是不想欠你……”
　　“行行行。”俞塘打断他：“我知道了，你想还就还吧，不过这也得等你学成。”
　　他拉着魏墨生进来，用手去捏魏墨生的身体。
　　从肩膀开始，到胸膛，腰腹，大腿，小腿。
　　“你干什么？”
　　魏墨生声音低哑，带着几不可闻的抖。
　　一方面是因为旧伤的疼，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被一个陌生人不断触碰身体让他感到不自在。
　　俞塘皱眉问他：“疼不疼？”
　　“不疼。”
　　俞塘按在少年腰腹的手微微用力。
　　“嘶。”魏墨生立刻急喘一声，又赶紧憋住。
　　“嘴硬。”
　　“……”魏墨生咬牙，挥开俞塘的手：“我是来练拳的，不是来这儿让你摸骨的，你要不愿意教我，就算了。”
　　俞塘笑他一声：“又发脾气。”
　　他起身：“你太瘦了，而且伤也没好。不适合练拳。”
　　他看了眼表，上午九点。
　　“吃饭了吗？”
　　魏墨生刚要反驳俞塘说他不能练拳的话，听到这句。
　　愣了下：“吃了。”
　　“吃的什么？”
　　“吃的什么你也要管？”俞塘看到魏墨生的表情，知道小孩儿可能真要被逗急了。
　　于是，他换上正经的神色，认真教育他：“对于一个拳手来说，身体就是他的本钱。没有一副结实健康的体格，赢得一场拳赛的几率几乎为0。如果你想靠着这行挣钱，以后就必须听我的，把身体养结实，养好，才能开始正式接触打拳。”
　　“小朋友。”俞塘与魏墨生对视：“打拳不是不怕死就能笑到最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次魏墨生沉默了很久。
　　才终于回答了俞塘：“吃了一个鸡蛋。”
　　许是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难堪，他抿唇，说道：“还有别叫我小朋友。”
　　“我已经十九了，也有自己的名字。”
　　“我叫魏墨生。”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生。”俞塘对他笑了笑：“我想起来我也还没对你介绍过自己。”
　　“我叫俞塘，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塘哥。”
　　说完，他从茶几上拿了遥控器递给魏墨生：“你先看会电视，我去做个饭，正好我也没吃早饭，你就跟着我再吃一顿。”
　　“我、不用。”魏墨生起身，又被俞塘按回去。
　　“坐好，等着，不然不教你打拳了。”
　　“……”魏墨生只好坐下。
　　等待的时间里，他观察起室内布置。
　　看起来也是廉租房，但是却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家具的色调也很温馨。
　　就像俞塘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他还记得那天进入地下拳坛的时候，周围那帮浑身汗臭，面目狰狞的男人是怎么看他的。
　　他们讥讽他，嘲笑他长得像女人。
　　可俞塘却从始至终都没嘲笑过他半句。
　　也没有就他的外貌发表过任何意见。
　　还一直这么帮他。
　　常年被寒冰包裹的心终归是融化了少许。
　　魏墨生想，也许俞塘真的是个好人。
　　【叮——魏墨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2，还请宿主继续加油！】
　　远在厨房的俞塘：？？？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6）
　　俞塘很不解。
　　他问系统：统统，他是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涨这么多好感度？
　　【统统！宿主你叫我统统！】系统突然兴奋：【这是你给我起的昵称吗！】
　　俞塘：呃，你喜欢就好。
　　【超喜欢啊！！】
　　系统兴奋完了，才回答俞塘的问题：【反派的好感度是时空管理局公认的最难刷也最好刷的。】
　　【因为他们的性格阴晴不定，被戳的点也比较奇葩，有的时候会无缘无故就涨的飞快，也会无缘无故就跌到零点，但宿主你不要担心。】
　　【魏墨生现在还是少年，没真正变态起来，你只要掏心掏肺对他好，他好感度涨的很快的。】
　　俞塘了然。
　　*
　　其实看到现在困窘的魏墨生，俞塘也想到了少年时的自己。
　　二十八岁拿到影帝奖杯，可在十年前他不过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辍学打工仔。
　　一路摸爬滚打，一边挣钱贴补家用，一边追求自己的梦想。
　　从群演炮灰一步步走上影帝神坛。
　　这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明白。
　　所以他从来不戴有色眼镜看人，而且各种生活技能几乎满点，即使一个人生活，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他用破壁机打了豆浆，又拿出原主放在冰箱里的面包片，做了三明治，另外洗了一盘圣女果端上来。
　　“阿生，吃饭。”
　　魏墨生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在餐桌前落座，表情有些拘束。
　　拿起三明治，道了句谢，开始下嘴吃，吃相很斯文。
　　俞塘用余光观察他。
　　发现这小子长得真的极漂亮。
　　他词汇量匮乏，所以非要形容。
　　就是魏墨生比现代那些跟他合作过的女明星都美。
　　但你要说他娘……
　　俞塘想起昨天拳台上魏墨生勒紧王志脖子时那狼一样的眼神，再联想资料里那个日后手段狠辣的魏家掌权人，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练拳也相当于健身，要搭配合理的饮食才能锻炼出肌肉，强健身体机能。”俞塘喝了口豆浆：“以后你三餐都跟着我吃，一周后再加入体能训练。”
　　魏墨生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下：“我会付你饭钱。”
　　“噗。”俞塘忍不住笑：“你这小子怎么总计较钱的问题？”
　　“……”魏墨生耳根发热。
　　一时没有吭声。
　　俞塘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谁对自己好，就会总想用钱跟人划清关系，但其实他那时候哪儿有什么钱，而他那点钱也根本不会被对他好的人看在眼里。
　　但这就是穷人的自尊。
　　是他拼命守护的东西。
　　“好，我给你记在账上。”他敛了笑容，走到卧室，拿了笔和本过来，翻开，认真做笔记：“我教你打拳的费用按天算，一天五十，然后每天吃的食物我也会把详细的金额算进去，到时候你拿到拳赛奖金，就按期还我。你看行吗？”
　　魏墨生点头：“嗯。”
　　他这乖巧认真的模样，让俞塘看的心软，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其实你可以多依赖一下大人。”
　　“别什么都自己扛。”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7）
　　魏墨生挥开俞塘手的速度总没有对方拿开的快。
　　俞塘看出他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了，便转移话题跟他说了一些运动上的注意事项，然后低头看了眼魏墨生穿的鞋：“你多大的脚？”
　　“44，怎么了？”
　　“首战的奖品是一双运动鞋，老板让我问你鞋码。”俞塘睁眼说瞎话：“明天我把鞋给你拿过来，到时候你可以每天跑跑步，调整调整体能。”
　　“哦，好。”
　　魏墨生还有别的兼职，不能多待，接过俞塘硬塞给他的按摩油、消炎药还有一大包蛋白粉，就赶紧离开了。
　　系统好奇：【宿主，你为什么骗他啊？】
　　俞塘：他那双运动鞋都破成那样了，让他换他肯定舍不得，倒不如我直接给他买一双好的，说成是拳场的奖品，他也容易接受。
　　【哦，可是他不知道的话，怎么涨好感度呀？】
　　俞塘：统统，有的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
　　【啊？】
　　俞塘笑笑，没再说话。
　　*
　　魏墨生跟着俞塘吃了一个礼拜的健康餐和蛋白粉，脸上多少有点肉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于是，俞塘开始逐渐给他加强训练项目，最基础的是早起十公里，然后拉伸，臂力训练，腰部训练，腿部训练。
　　这样进行了半个月，魏墨生的体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饭量也激增，加餐是每天的必不可少。
　　俞塘看着这样的魏墨生，成就感爆棚。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俞塘对躺在健身器材上的魏墨生伸出手：“明天开始，正式教你打拳。”
　　“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魏墨生和俞塘已经熟了很多，面对男人也不再拘束和尴尬，自然地攥住俞塘的手起身。
　　却没想到站起来的时候小腿突然抽筋，踉跄着要倒。
　　俞塘赶紧抓住他，一个用力便抱住了魏墨生。
　　初夏的天气，健身房里很热，两人穿的都是黑色紧身背心。
　　训练出的汗浸湿布料，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够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
　　和在拳场见过的那些臭烘烘的男人不一样，俞塘即使出汗，也只有淡淡的咸味和沐浴露清新的柠檬香。
　　非常好闻。
　　魏墨生鬼使神差地抱紧俞塘，鼻尖凑到男人的颈肩，小心翼翼地闻。
　　“你没事吧？”俞塘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皱眉问道：“是不是腿抽筋了？来，你坐好，我给你按按。”
　　一句话把魏墨生的理智拉回，少年猛然惊醒。
　　脸色由白转红，几番变化，才好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突然抽筋了，没站稳。”
　　他被俞塘扶着坐下，男人便蹲在他身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他的小腿肚，有技巧地按揉。
　　魏墨生肤色冷白，且常年晒不黑，俞塘却拥有着男人引以为傲的麦色皮肤，仿佛吸满了阳光，健康又有活力。
　　魏墨生的目光不自觉顺着俞塘肌理流畅的手臂往上，看到男人性感的喉结、明显的锁骨和隐在黑色紧身背心下淡色的……
　　“应该是热身没做充分，下次得注意。”俞塘抬眼看他：“这个力度可以吧？感觉好点没？”
　　和俞塘对上视线，魏墨生脑子里的荒诞念头骤然破碎。
　　眼睫低垂，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他收回腿：“好了，不用了。”
　　【叮——魏墨生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0，晋级第二阶段，兄弟情变爱情！】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8）
　　俞塘：嗯？？？？
　　一下加20的好感度，把俞塘都整蒙了。
　　这些天，虽然魏墨生的好感度一直在稳定增长，但也是个位数循序渐进加上来的，没有什么时候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一下暴增20！
　　俞塘想起后面那半句系统提示音，忍不住问系统：统统，那个晋级第二阶段，兄弟情变爱情又是怎么回事？
　　【宿主呀，反派的好感度满值是100，50之前他对你都是兄弟情或者感激之情，但是一旦超过50，他对你的感情就会开始变质了！】
　　俞塘：变质？
　　【打个比方。】系统给他解释：【60的时候他想亲你的脸，70他想亲你的嘴，80他想跟你为爱鼓掌，100的时候就是他彻底爱上你，还是那种可以为你而死的深爱。】
　　俞塘：？？？
　　俞塘：统统，我怀疑你在搞颜色。
　　【没有啦没有啦，我只是实话实说哦。】系统捂眼睛：【统统什么都不知道，统统很纯洁的！】
　　俞塘：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暴涨这么多好感度呢？
　　俞塘：我不过是给他揉个腿而已啊。
　　【唔，人家也不知道啦。】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俞塘回神，掏出手机，对魏墨生说：“我先接个电话。”
　　魏墨生看着他离开，松了口气。
　　被男人触碰的小腿还残留着热度，他摸上去，然后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让头脑彻底清醒。
　　俞塘挂了电话，回来：“我兄弟说他摔伤了胳膊，拳赛打不了，让我代打。”
　　“我想你应该还没看过我打拳吧？”俞塘拉魏墨生起来，揽住少年的肩膀：“走，这次就让我这个师父给你做个示范，你正好跟着学点儿东西。”
　　柠檬香在鼻尖萦绕，魏墨生身体僵硬，不着痕迹地扒开俞塘的手，和他拉开距离：“嗯，走吧。”
　　说完，径自离开健身房，速度快的跟后面有狗追一样。
　　俞塘：？？他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系统猜测：【可能尿急吧？】
　　俞塘恍然大悟：的确，我尿急也这样。
　　*
　　A城不止一处拳场，但俞塘所在的拳场无疑是最大的。
　　来这里看拳赛的都是嗜好独特的有钱人，拳赛开始之前他们会在看好的拳手身上下注，而且还会付价格不菲的入场费。
　　这种拳赛没有身体检查，也没有血液检查，参赛者有的是走投无路的人，想拿命赚钱。有的是由拳场选拔培养的优秀拳手。
　　但也夹杂着某些富豪培养出来的人形兵器参加拳赛大杀四方。
　　如果哪个倒霉的拳手遇到了这种，大概率是被打的不成人形抬下来。
　　下午五点，俞塘带着魏墨生到了拳场，和叫他来的男人打了招呼，就开始在活动室做热身。
　　“塘哥，真不好意思把你叫过来。”李迅胳膊上打着石膏，满脸歉意地跟俞塘说：“这次的出场费我全都给你，再给你加一千辛苦费，如果赢了，奖金也都是你的……”
　　“辛苦费不用了。”俞塘在拳场是出了名的实力强，人缘好，他拍了拍李迅的肩膀：“奖金也分你一半。”
　　“谁能保证以后没个麻烦啊？”俞塘眼神示意李迅看魏墨生：“今后多帮我照顾照顾阿生，就行了。”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09）
　　魏墨生突然被点名，帮俞塘拿拳套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
　　“他是那个娘……”被俞塘瞪了一眼，李迅立刻改口：“哦哦，他叫阿生啊。塘哥你收他当徒弟了？”
　　“嗯。”俞塘活动着手臂，一脸这小子我罩了的表情：“以后我再看到你们难为他，饶不了你们。”
　　“不不不，不敢！”李迅立刻摇头：“塘哥，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看好他们，谁再说闲话，打断腿！”
　　“行了，你没事就回去歇着吧，骨折的伤得好好养。”
　　送走了李迅，魏墨生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到门边，问俞塘：“你有多大把握赢下这场比赛？”
　　俞塘想了想，笑：“不知道。”
　　“不知道？”魏墨生愣住：“你不是很厉害吗？”
　　俞塘看他这副担心的样子，笑容更深了些。
　　“我是很厉害，但我不能保证一定拿到胜利。”
　　“比赛充满了变数，就像生活一样。”
　　“但我相信，只要每次都全力以赴，结果总不会辜负你的努力。”
　　大概是相处久了，俞塘觉得魏墨生也许并不像小说里那么坏。
　　所以他说这段话也是想激励魏墨生，让他坚持下去。
　　魏墨生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别过脸：“知道了。”
　　*
　　俞塘参加的这场拳赛规模不大，用的场地也不是拳场内最大的场地，但因为中途换人，所以来看的人还真不少。
　　听到裁判喊人，俞塘拉高绳子，长腿跨上拳击台。
　　英俊的脸，一米八的身高，赤裸的上半身覆盖着麦色的肌肉，不是高高凸起的那种，而是形状均匀，线条流畅，充满了爆发力。
　　观众席顿时炸了锅。
　　“真的换成了俞塘！！”
　　“这场的门票值了！”
　　也有女人来看拳赛，这时候看到俞塘，脸上的兴奋都掩不住。
　　“他真的好帅啊！”
　　“太man了！！”
　　俞塘作为拳场的明星选手，观众有这种反应并不稀奇。
　　但魏墨生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俞塘在拳场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这个男人很优秀。
　　也很耀眼。
　　像太阳一样，站在拳台上发着光。
　　心跳的速度莫名加快，魏墨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听见俞塘在叫他。
　　“一会儿看好了我的动作。”俞塘扒着绳子逆着光对他认真道：“我不会拿比赛当儿戏，所以有可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比赛，你一定要看清我是怎么出拳的。”
　　“能明白吗？”
　　魏墨生点头：“明白。”
　　俞塘看他表情呆呆的，有点心痒，便对他说：“你过来。”
　　“？”
　　魏墨生走上去：“还有事吗？”
　　哪知道刚站稳，俞塘便伸出戴着拳套的手，轻碰上少年的额头，停了一会儿，收回去。笑容阳光：“行了，充电完毕。”
　　他直起身，对裁判说：“可以开始了。”
　　独留魏墨生愣在原地，良久，身侧的手攥紧，红晕从脖子一直爬上耳根。
　　与此同时，俞塘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魏墨生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0）
　　俞塘：？
　　俞塘：最近好感度涨的还真邪门。
　　系统没说话。
　　裁判简单给他们讲了规则，然后宣布开始。
　　对手是个和他差不多身材的高个男人，在试探了几次之后，便展开了疯狂进攻。
　　俞塘的防守极度紧密，视线透过拳缝冷静地寻找对方的破绽。
　　躲过一个右勾拳后，俞塘陡然眯起眼睛。
　　找到了！
　　嘭——
　　速度极快的一拳重击对手腹部，趁着他弯腰，再一计上勾拳，直击下巴！
　　下一秒，男人轰然倒地，直接昏迷。
　　一时全场皆静。
　　裁判俯身对着拳手倒数，从十到一，都没见他醒来。
　　“天呐！两拳KO！”
　　“靠！牛啊！”
　　“不愧是俞塘！”
　　结果显而易见，俞塘被裁判举着手宣布胜利，引得观众兴奋不已。
　　俞塘笑笑，摘下牙套和拳套，下来就问魏墨生：“看清楚了吗？”
　　“……”
　　魏墨生想到刚才的画面，看俞塘的眼神都变了。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你是看傻了吗？”俞塘把手里的东西分别丢到魏墨生带着的袋子里：“没关系，以后我会详细给你讲，走了，我们收拾收拾去吃宵夜。”
　　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麻小配啤酒，我请客。”
　　说完，活动着手臂往拳场外走。
　　魏墨生赶紧追上去，目光落在俞塘的后背，抿了抿唇，终究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塘哥，谢谢你肯教我打拳。”他说：“今天我见识到了你很强，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强。”
　　“不，我想超过你。”
　　然后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
　　这句话魏墨生没有说，但他清楚，自己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
　　他不想永远被男人挡在身后。
　　他也想成为和他一样优秀、强大的人。
　　俞塘脚步顿了下，转头对上魏墨生深邃的黑眸。
　　“臭小子，人不大，口气不小。”俞塘笑：“那行，你加油，超过我的那一天我可以答应完成你的一个心愿，什么都可以。”
　　“说话算话。”
　　“我从来不骗人。”
　　*
　　俞塘的这顿宵夜到底没吃成，魏墨生说姜媛最近身体不太好，家里不能没人，所以看完比赛就匆匆走了。
　　而俞塘则是被老板叫到了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是豪华的娱乐休息室。
　　“老板，您叫我有什么事？”
　　这家拳场的老板名叫苏宇，年龄不大，是从父辈手里接下的拳场管理权。
　　做事喜欢不择手段，才刚二十五岁就在圈子里出了名。
　　长得流里流气的青年将一沓资料丢在桌上。
　　“这些人都是拳场的大客户。”苏宇手里夹着根烟，抽了一口：“你看看，喜欢哪个，跟人联系联系。”
　　他说这话，俞塘就明白了。
　　苏宇这是要让他出去做“外援”。
　　因为原主出色的外表和实力，经常有富豪看上俞塘，就会想让拳场牵线搭桥，找机会和他相处。
　　“抱歉，老板，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俞塘直接拒绝：“我只想打拳挣点糊口的钱，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苏宇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也不急。
　　他深吸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嘴角上勾，阴恻恻地对俞塘说。
　　“我听说你最近和那个新来的魏墨生走的很近啊？”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1）
　　室内烟雾缭绕，俞塘沉下脸。
　　“你什么意思？”
　　“你的合同还有一年到期，可他的合同可是一口气签了十年。”苏宇嗤笑一声：“你走得了，他可走不了。”
　　“再加上他那长相在圈子里可是相当吃香呢，说不定就……”
　　不等苏宇说完，整个人便被俞塘拽着衣领提了起来。
　　“你个禽兽！”
　　“我是禽兽，你是好人。”苏宇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他拉下俞塘的手，整理好衣领：“所以，你就好人当到底。”
　　“如果不想我动他，就乖乖地去陪这些富豪们吃饭喝酒去。只要手段得当，也不一定非得卖不是吗？”
　　“……”如果可以，俞塘恨不得弄死苏宇。
　　但不行。
　　他在这个世界奈何不了这个人。
　　“好，我答应你。”
　　苏宇立刻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
　　*
　　出了拳场，俞塘心里憋闷，买了包烟，点燃一根，倚着墙根抽起来。
　　任由尼古丁麻痹大脑。
　　【宿主，你就这么答应他了啊？】系统问：【你想好怎么应付那些人了吗？】
　　俞塘叹气：只能吊着他们，慢慢周旋了。
　　俞塘：我在现代也有很多应酬，应该不算太难。
　　俞塘：而且我这样的身手，出不了大事。
　　【哦哦。】系统忍不住说：【那这事你要不要告诉魏墨生呀？】
　　俞塘：不能告诉他。
　　俞塘：小孩儿心智还不成熟，最好少让他接触这些脏事。
　　【宿主，他是反派啊，你就算现在不让他接触，他以后也少不了面对这种问题。】
　　【而且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黑化，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俞塘被系统问住。
　　他突然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忘了魏墨生是个反派，而是真正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
　　莫名有些烦躁。
　　俞塘回了系统：再说吧。
　　*
　　魏墨生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些水果和蔬菜。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楼一二楼的楼道灯是坏的，只有三楼还有微弱的光。
　　他摸黑上去，走到二楼，见着两个男人提着个桶从上面下来。
　　一边走一边骂：“真他妈倒霉，赶上这么个穷主儿，这么穷还敢借高利贷！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儿！”
　　“我觉得里面肯定有人，就是不给咱们开门，真贱！”
　　“咱们下次再来，多带点儿家伙，直接把门砸了，看他还怎么躲！”
　　魏墨生攥紧楼梯扶手，脸色苍白，与两个人擦肩而过。
　　等他们走了，才赶紧跑上楼，果然看到他们家的铁门上被红油漆写满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密密麻麻的红字，看的人头皮发麻。
　　魏墨生眸子里涌动着深刻的愤怒和恨意，他不断地深呼吸，好让自己能平静下来。
　　之后，才掏出钥匙开门。
　　室内一片漆黑，他推开门缝，喊：“妈，你在家吗？”
　　他摸索着开了门口的灯，一低头便被坐在地上的女人吓了一跳：“妈？你怎么在这儿？”
　　“生生！”女人看清他的脸，一直强忍的眼泪再也憋不住，扑到魏墨生怀里抽噎着哭了起来：“我没想到你爸他竟然、竟然去借了高利贷……我以为他没钱了就不赌了，可是他……他怎么能……怎么敢借高利贷啊……”
　　柔弱的女人，声音里浸满了绝望，只能牢牢抓着面前的少年，痛苦地哭诉。
　　她恨极了。
　　恨自己年轻时眼瞎，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未婚先孕生下了魏墨生。
　　又恨自己为什么识人不清嫁给了这样一个畜生一样的男人。
　　不仅毁了自己的后半生，还毁了自己的儿子。
　　更恨自己这具病弱的身体，连反抗都做不到。
　　甚至时日无多。
　　“妈。”魏墨生搂紧了女人，轻拍她的后背，声音有些哑，但足够镇定：“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很快就能挣到钱了，我们不怕高利贷，我们还得起。”
　　“我不会让那些讨债的伤害到你。”他柔声安慰姜媛：“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日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
　　少年把脸埋在女人的肩膀：“所以，妈，别怕，儿子保护你。”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2）
　　魏墨生把姜媛扶到床上躺下，又给女人做了些清淡的饭菜。
　　姜媛的心肺功能差，走一会儿都会喘，胃也不好，只能吃些不伤胃的食物。
　　平时在家里就做一些刺绣，小装饰品，凑够数量，天气好的时候出去卖。
　　挣不了几个钱。
　　伺候姜媛睡熟，魏墨生才戴上塑胶手套，穿一身破衣服蹲在家门外用刷子沾着花露水一点一点清理那些鲜红的油漆。
　　姜媛告诉他，张大民留了纸条就跑了，说欠了整整二十万，现在利滚利，短时间已经涨到了二十五万。
　　随着时间推移还会翻更多。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卖房，但这破地方又有谁会愿意买？
　　而且卖了之后，他和妈妈又要搬到哪儿去住？
　　就算租房，妈妈腿脚不方便，他至少得选个好一点的地方，但那就意味着价格低不了。
　　他现在背着张大民偷偷存下来的几千块钱可能连押一付三都做不到。
　　这些都是问题。
　　魏墨生咬紧后牙，脑袋抵在湿漉漉的门板上，眼睛红的吓人。
　　他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你可以多依赖一下大人。”
　　“别什么都自己扛。”
　　俞塘的话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魏墨生愣了下，然后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摘下手套，掏出手机拨了俞塘的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的心跳的极快。
　　可当扬声器那边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时，他周身的血液却在顷刻间冷却。
　　“喂？”俞塘刚洗完澡，擦着头发接电话：“阿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到嘴边的倾诉被咽回腹中，魏墨生攥紧了手机，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艰涩和哽咽。
　　“我就是想问问明天几点开始训练。”他说：“我想尽快练拳。”
　　“那行，咱们再提前一点儿。”俞塘说：“早七点，你跑完十公里，到家来找我。”
　　“嗯。”魏墨生低垂眼睫：“挂了，晚安。”
　　“晚安。”
　　跌坐在地上，少年靠着墙，将头埋进臂弯里。
　　他有什么脸去求俞塘？
　　男人已经帮了他够多了。
　　二十五万对那个人也绝不是什么小数目。
　　他就别再给人添麻烦了。
　　*
　　俞塘盯着挂断的手机，总觉得魏墨生的语气怪怪的。
　　他问系统：统统，你能查到魏墨生那边的情况吗？
　　【唔，可以的。】系统查完后，告诉俞塘：【宿主，他家好像欠了高利贷，家门口被人拿红油漆写了好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字样。】
　　俞塘心里一紧，皱眉：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坐在地上，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怪不得刚才就觉得他不对劲儿。
　　俞塘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要强了，也太懂事了。
　　估计是不想再麻烦他，才没有提那件事。
　　想了一会儿，他叫系统：统统，你从现在开始帮我盯紧他，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告诉我。
　　【好的好的！】
　　夜里一点多，系统告诉俞塘，魏墨生把家里的房挂在了房屋买卖软件上，并备注急售，全款二十五万。
　　【他们那个破房都算是危楼了，卖十五万都没人要的。】系统无奈：【看来他们家的高利贷欠的真不少，他也是走投无路了。】
　　俞塘抿唇，迅速清点了原主的存款。
　　发现有五十多万，都是这些年原主努力存下来的。
　　他下载了软件，直接联系房屋中介，迅速拍下魏墨生的房，并跟中介说不要透露他的个人信息给卖方。
　　而且他还让中介告诉卖方，这套房是买家买下来等着拆迁的，暂时用不着，可以允许他们继续居住。
　　交代完这些事，俞塘才松了一口气。
　　系统不解：【宿主，你不告诉他，好感度要怎么涨啊？】
　　俞塘：好感度慢慢刷，这件事我必须瞒着他。
　　这是对一个男生尊严的守护。
　　他懂，所以尊重。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3）
　　魏墨生没想到刚发布了房，就有人买了下来，还是一口价二十五万。
　　24小时在线的中介兴冲冲地找到他，把俞塘让他说的话都告诉魏墨生。
　　魏墨生震惊的无以复加。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急忙让中介帮他联系买方，想跟人道谢。
　　但中介说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信息，这让魏墨生心中生出疑问。
　　不过这疑问立刻被喜悦冲散，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他让中介告诉对方，自己愿意出房租钱，并表示真的真的真的很感谢买家！
　　关闭了手机，魏墨生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抱住枕头，紧紧地压住口鼻，不让兴奋的尖叫跑出来。
　　好像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在这一刻消散。
　　原来真的有好人，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俞塘说的没有错，前路总有光明的时候。
　　他一定要坚持下去！
　　努力把生活过好！
　　系统把魏墨生的反应告诉俞塘，说到男生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俞塘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悬着的心跟着松懈，俞塘打了个哈欠，给魏墨生发过去一条短信。
　　——早上七点别来了，我这临时有点儿事。中午再来吧。
　　这样，两个人今晚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
　　魏墨生拿到卖房的钱之后就立刻把高利贷的坑堵上，然后踏踏实实跟着俞塘练拳。
　　因为张大民逃债消失，不用再担心母亲被家暴，魏墨生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之前的阴郁气质也散了不少。
　　俞塘察觉到他的变化，很欣慰。
　　转眼一个月过去，魏墨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拳赛。
　　活动室里，换俞塘给他准备东西，冰袋，能量饮料，牙套，拳击手套。
　　准备好了之后，俞塘在长椅上坐下，问那边努力热身的魏墨生：“紧张吗？”
　　“有点儿。”现在的魏墨生比以前要坦率多了：“但更多的是兴奋。”
　　俞塘了解他，直接挑明他的意图：“你是因为终于能挣钱了才这么兴奋吧？”
　　这种一对一的小型拳赛，打一场也能挣个两三千，抵得上魏墨生在饭店打工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嗯。”
　　“你倒是实诚。”俞塘收起了玩笑的态度：“你的天赋很好，这一个月的进步堪称神速，但这绝对不能够成为你轻敌的理由。”
　　“地下拳赛没有正规拳赛对拳手的那种限制条例和保护措施，所以你一定要谨慎对待每一场比赛，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去对付每一位对手，不管强弱。”
　　他问魏墨生：“你能明白吗？”
　　魏墨生点头：“明白。”
　　对于魏墨生来说，俞塘说的每句话他都会认真地记在心里。
　　因为他知道男人是真的在为了他好。
　　“我要赢了。”魏墨生抬眼，看着俞塘：“晚上的宵夜我请客。”
　　“麻小配啤酒，好不好？”
　　俞塘愣了下，想起来这小子是在学之前的自己说话。
　　忍不住笑。
　　“小守财奴终于不守财了，要开始孝敬师父了吗？”
　　魏墨生抿了抿唇，垂头拉伸腿部肌肉，轻声说：“只要我挣了钱，第一个一定给你花。”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4）
　　靠！这什么人间小甜甜？
　　俞塘突然被魏墨生的话戳中心口，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顺眼。
　　他刚想说什么，活动室的门打开，李迅进来，跟他说比赛要开始了，让魏墨生快点出去。
　　“走了，走了。”俞塘顺势拉过魏墨生的手腕：“我等着晚上的麻小。”
　　魏墨生的视线落在男人的手上，然后不着痕迹地向下，握住他的手，收紧：“不会让你白等。”
　　*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拳手，魏墨生！”
　　裁判叫到魏墨生的名字，俞塘把少年推上去，在拳台下微微仰头看灯光洒在魏墨生的身上。
　　为了方便，魏墨生也把头发剪短了，露出精致的眉眼，身材不再像初见时那么瘦弱，而是有了一层均匀的肌肉，当站上拳台的那一刻，眸光陡然变得凌厉冰冷，气质凛然。
　　即使脸再漂亮，此时此刻也不会再有人觉得他娘。
　　真够帅的。
　　不愧是他培养的崽子。
　　俞塘满意的不得了。
　　他一出场，整个拳场都安静了不少，然后很快又吵嚷起来。
　　“魏墨生？谁啊？”
　　“没听过哎。”
　　“不过他长得倒是真漂亮。”
　　“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拳手。”
　　“就是不知道厉不厉害，要是空有一张脸，打两下就投降，还不如回他妈妈怀里吃奶去了！”
　　“哈哈哈哈哈！说的对！”
　　魏墨生充耳不闻，而是按照俞塘教他的，默默观察起了对手。
　　在裁判喊开始的一瞬间，对手猛地窜上来，一个右勾拳袭向他的脸。
　　魏墨生弓起手臂防守，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拳手的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接下来的第一个回合，魏墨生都没有回击一下，一直在被动地防守。
　　回合结束，观众席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
　　“果然是个怂包！”
　　“娘炮吧？连反击都不敢！”
　　“我还是第一次在地下拳赛上看到这种花瓶，真倒霉，白瞎了门票！”
　　俞塘给魏墨生按揉肩膀：“别听他们的，按照你的想法打。”
　　魏墨生点头，唇角勾起一点儿弧度。
　　下个回合开始，对手还是开头一系列的猛攻，直把少年逼到拳台的角落，看的观众们大声吆喝：打死他！打死那个娘炮！
　　觉得差不多了，魏墨生突然放弃防守，矮身，左手以极恐怖的速度出拳，一个下勾拳重击在男人的下巴！
　　嘭——
　　男人轰然倒地。
　　全场安静，一秒后爆炸！
　　“一拳？！”
　　“靠！牛逼！”
　　“而且是左手！他是左撇子？”
　　男人彻底晕过去，魏墨生获胜下台。
　　“好啊，你小子一直跟我装呢！”俞塘回过神，一把拍上少年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徒弟，牛炸了！”
　　之前两人训练的时候，魏墨生就一直防守，俞塘以为对方是保守型拳手，结果没想到，他打的是一击结束比赛，惊艳全场的主意！
　　魏墨生的目光落在俞塘兴奋自豪的脸上。
　　拳场的灯光在男人浅棕的眸子里闪动，里面倒映出他的影子，轻轻摇曳。
　　视线下移，停顿在俞塘那不断开合的淡粉唇瓣上。
　　周遭的欢呼和吵嚷仿佛消失不见，魏墨生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么漂亮的颜色和形状。
　　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5）
　　【叮——魏墨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5！】
　　系统土拨鼠尖叫：【宿主，他刚才一定是想亲你了！！】
　　听到系统的话，俞塘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停了说话，瞪向魏墨生，发现少年早已经撤回了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一边穿外套一边对他说：“嗯，我当然不会给你丢脸。”
　　“……”
　　他抽了抽嘴角，骂系统：统统，你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净想些有的没的，我怎么一点儿看不出他想亲我？
　　系统委屈：【我看资料页上写的啊，之前也说过了，好感度过六十，反派就是想和你亲亲了嘛。】
　　俞塘：……算了，可能是资料错了。
　　反正他没发现魏墨生有奇怪的地方。
　　*
　　魏墨生这场拳赛打完，让之前难为他的那些拳手们对他的印象都改了观。
　　不再看在俞塘的面子上对他好，而是真正接受了他。
　　毕竟这些人看的都是实力，只要实力强，他们不会吝啬自己的尊重。
　　想着吃宵夜还是一大帮人一起吃比较有气氛，而且正好也给众人和魏墨生一个冰释前嫌的机会。
　　俞塘就把李迅王志等人也叫上了。
　　一伙人骑着摩托列队前往大排档。
　　路上，魏墨生坐在俞塘的摩托车后座，双手环住男人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贴在他身上。
　　俞塘身体僵了僵。
　　他总觉得这个动作亲昵的过分了。
　　好像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魏墨生一坐他的摩托，就很喜欢搂着他的腰，两条胳膊一箍，他动都动不了。
　　他问：“怎么了？累了？”
　　“嗯。”魏墨生点头：“想歇会儿。”
　　“……”人都这么说了，俞塘只能由着他抱了。
　　魏墨生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偷笑。
　　但想到了什么，笑容又收敛。
　　他不知道自己对俞塘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但就是想和男人亲近些，更亲近些。
　　想靠近他，想拥抱他，甚至刚才在拳场还冒出了亲吻俞塘的大胆想法。
　　可对方明明是个男人啊……
　　男人跟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胡思乱想着，大排档到了。
　　魏墨生回神，下车，和众人坐到露天的餐桌前，闻着周边的烧烤和啤酒味儿，清醒了不少。
　　“大家放开点！”他笑：“今天是我首战胜利，吃多少我都请！”
　　“兄弟够痛快！”周遭的大老爷们儿们立刻欢呼，忙不迭要来菜单，开始点菜。
　　酒菜上齐，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做的又咸又辣，味道贼过瘾。
　　酒过三巡，王志率先站起来，开了一整瓶啤酒，对魏墨生道歉：“阿生，那天是我对不住，我跟你道歉！”
　　说完，他也不含糊，咕咚咕咚灌下去。
　　“我也跟你道歉！”
　　“我也道歉，之前背地里没少骂你！我错了！”
　　“……”
　　一时间，一桌的男人都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对魏墨生道歉，一瓶瓶啤酒灌下去，语气真挚。
　　魏墨生也喝了很多酒，此时酒气上头。
　　看着他们，不免涌上很多感触。
　　他起身：“各位哥哥们，我没生你们的气。”
　　“我走到这一步，也都是多亏了塘哥的帮助。”
　　“如果没有塘哥，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他看向俞塘，微醺的眸子里只剩了眼前男人英俊的脸。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涌。
　　感激、向往、崇拜和几乎要溢出胸膛的……
　　喜欢。
　　他抿唇，举酒瓶：“塘哥，我敬你！”
　　敬你让我看到希望。
　　敬你让我有勇气去幻想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6）
　　几个人干掉了几大箱啤酒，所有人都喝高了。
　　吵吵嚷嚷地划拳，拉着魏墨生不放手。
　　俞塘酒量大，所以还能保持清醒。
　　他掏出根烟，走到一边抽烟。
　　视线落在周遭突然多起来的年轻男女身上，才想起来这家大排档离着A大很近，这个点儿应该正赶上A大的学生们下晚修课。
　　俞塘远远看到有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女人把电动车停在大排档旁边，径自朝着魏墨生那一桌走过去。
　　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
　　“魏墨生？”女人走近后，看清跟着几个大老爷们喝酒的真是自己的学生魏墨生，脸色跟着白了好几分。
　　她上去拽魏墨生：“走，跟我走，我们好好谈谈。”
　　“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说要退学？”她说：“你的学习明明那么好，还是高考状元，院里多重视你你不知道吗？怎么现在竟然要落得跟这帮混混在一起喝的烂醉？！”
　　“哎哎？你怎么说话呢？”王志听不下去：“怎么好好的还骂人呢？”
　　李迅也说：“阿生，咱不管她，来来来，继续喝！”
　　可他们再看向魏墨生，却见少年的脸色难看至极。
　　“陈老师，您别管我了。”魏墨生不敢看陈玉的眼睛，只垂着头，攥紧了酒瓶：“我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与您无关。”
　　“怎么能与我无关？”陈玉眼圈也有些红：“我是你的老师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学生误入歧途呢！”
　　她又想去拉魏墨生，俞塘走过来，挡开了女人的手腕。
　　凑近女人的耳畔，小声说：“老师，我是他的哥哥，您跟我来。”
　　陈玉愣了下，看俞塘确实不像坏人，又见魏墨生一直垂着头，只好点头跟俞塘走到一边。
　　俞塘跟陈玉聊了十分钟，又互换了联系方式，才回到酒桌前。
　　此时的酒桌气氛已经彻底冷却下来，魏墨生一声不吭地喝闷酒，其他人看出他情绪有异，就没人敢跟他说话。
　　“好了，今天就先喝到这儿，你们几个都收拾收拾回家吧。”俞塘示意其他人先回去，然后才拉起魏墨生：“这儿离着你家不算太远，我们走着回去吧。”
　　魏墨生点头，跟在俞塘身后，却依旧不吭声。
　　两人走在跨江大桥上，夜风清凉，周围的人不算多，很安静。
　　走到桥边，俞塘停下，手肘撑着栏杆，像是对魏墨生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
　　“辍学很痛苦吧。”
　　“尤其是对学习好的孩子来说。”
　　“明明高考的时候花费了那么大的精力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本应该开开心心地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在校园里做自己喜欢的事，出了大学还能拿着高文凭找到一份好工作，一辈子吃穿不愁。”
　　“但是却要因为家庭的原因被迫辍学打工，每天都要为了生计而奔波，没有自由和快乐，有的只是劳累和痛苦……”
　　魏墨生身侧的手指收紧，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从俞塘的话里分析出词句，眼眶跟着红起来。
　　强忍着才没有掉眼泪。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却很坚定：“我不后悔。”
　　“我要照顾妈妈。”他强调：“如果没有我妈，我上再多的学，挣再多的钱都没用。”
　　俞塘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到。
　　因为这种感觉他经历过。
　　所以太懂了。
　　他走到魏墨生面前，拽着少年的胳膊，把人整个抱在怀里。
　　“臭小子，别忍了。”他轻声说：“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话你。”
　　一句话，将魏墨生打回原形。
　　拥抱的体温熨烫进心里，一瞬间把这些年承受的苦难都激了出来。
　　少年回抱俞塘。
　　声音哽咽：“我…不哭…我不想哭……”
　　“我不委屈…我真的…我……”
　　他咬牙，手指搅紧俞塘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崩溃着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
　　“我想上学……”
　　“塘哥，我想上学……”
　　“真的很想、很想上学……”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7）
　　俞塘紧紧拥抱着魏墨生，感受到肩膀的衣服一点点被眼泪浸湿，心疼的厉害。
　　魏墨生真的憋得太久了。
　　他从陈玉那里了解到魏墨生的学习真的非常好，他要是生在普通家庭，必定是要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好孩子。
　　所以他能想象到魏墨生提交退学申请的时候得有多难受。
　　“想上学就去上。”俞塘轻拍少年的后背，说道。
　　“你背后有我。”
　　“我会永远支持你。”
　　“嗯，嗯……”魏墨生哽咽着点头，一直抱着俞塘。
　　好久才终于平静下来。
　　两人一路走回去，到魏墨生家的楼下。
　　少年肿着眼睛，酒已经醒了不少，想到刚才的失态，耳根有些发红。
　　“塘哥，抱歉。”他说：“你就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醉话吧……”
　　清醒之后，魏墨生也回到了现实。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上学。
　　家里没有他不行。
　　啪——
　　清脆的脑瓜崩。
　　魏墨生捂住额头，红着眼看俞塘。
　　“陈老师没有把你的退学申请交给校长，所以你下周一就可以去上课。”俞塘认真说道：“我请求她把你的晚修课都免了，这样下午放学后，你完全有时间去拳场打夜场的拳赛，而且奖金会更高。”
　　“至于你母亲这边，我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探望，确保她不会出事。”他对魏墨生说：“所以，你就给我踏踏实实地去上学，我想你母亲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他笑：“毕竟，家长即使表面不说，心里一定也有愧疚，不想让你为了她耽误了自己的学业。”
　　“比起看到你整天围着她转，我想她更想看到你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
　　魏墨生怔住，哑着声音开口：“我真的……”
　　“可以。”俞塘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告诉他：“只要你想做，就没什么不可以。”
　　这次，魏墨生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重重点头。
　　俞塘大手盖在他头发上，揉了揉：“臭小子，上去吧，告诉伯母这个好消息。”
　　“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
　　“嗯！”
　　目送少年跑着离开，俞塘嘴角上扬，笑容欣慰。
　　【宿主你好厉害啊！不知不觉间三大主线任务都完成两个了！】
　　系统突然出声，拉回他的思绪：【教反派打拳和鼓励他上学你都做到了，现在就差最后一项，跟苏宇签订合同，被对手打死在拳台上了！】
　　俞塘：统统，你这兴奋的语气，我怎么觉得你在咒我快点死呢？
　　【！！！统统没有！】系统嘤嘤嘤：【统统不是希望宿主快点完成任务嘛！】
　　俞塘恍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快把任务忘了。
　　刚才鼓励魏墨生也是因为对方和曾经的自己太像了，他心疼这个孩子，才会想方设法地帮他。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打断了俞塘的思路，看了眼屏幕上闪动的备注，表情阴沉下去。
　　“喂？找我什么事？”
　　“别这么冷淡啊。”苏宇搂着怀里的女人，喝了口对方喂过来的酒：“我这不是恭喜一下你的小徒弟首战胜利嘛！”
　　俞塘皱眉：“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行行行，咱们说正事。”苏宇说：“上次你不是见了那个魏总一面吗？”
　　“他跟我说挺喜欢你的，想再跟你吃顿饭。”苏宇问：“你去不去？”
　　魏总？俞塘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想起来了。
　　是A城首富魏家的长子魏琛，算起来还是魏墨生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说里写过魏琛英年早逝，然后魏墨生这个私生子才被魏家找回去，上位做了魏家的掌权人。
　　“去。”俞塘知道如果不去，苏宇肯定会拿出一百个方法折磨魏墨生。
　　现在魏墨生还依附着拳场生活，不能轻易得罪苏宇。
　　苏宇大笑：“痛快！”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8）
　　因为有陈老师在学校那边做工作，所以魏墨生想重新上学并不难。
　　他学的是中医学，原本也是想帮姜媛调理身体，但医学生的课程太紧凑，而且那时候张大民天天在家，他放心不下姜媛，后来再加上经济条件不允许，他就只上了一个月就申请了退学。
　　现在学校的课程已经进行了大半，他必须要花更大的精力去追赶。
　　之后的几天便整理了学习资料，看着陈玉发给他的课件和视频学习。
　　与此同时，他也没把练拳放下，早起锻炼的时候在背书，健身的时候在背书，甚至和俞塘练拳的时候也在脑子里不断地过滤那些知识。
　　俞塘怕他脑子不够用，给他买了一大堆核桃，自己敲碎了，剥好了塞到他怀里。
　　“塘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魏墨生眼圈微红。
　　一开始俞塘对他好，他还以为这人有什么目的。
　　可是仔细想想，他这样一个穷小子，又有什么是对方可以贪图的？
　　他觉得自己欠俞塘的情越积越多，浓重到让他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如果可以，他愿意为俞塘做任何事。
　　“感谢什么。”俞塘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哥哥帮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俞塘想起自己对他好，有一部分是因为好感度和积分，就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所以他这几天已经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死亡对魏墨生的伤害降到最小了。
　　“弟弟。”魏墨生轻声念出这两个字，心里莫名有些不甘。
　　他觉得他不止想当俞塘的弟弟。
　　他还贪心地想要更多。
　　想和这个人用更亲密的称呼。
　　想让他不要再用那种慈爱的眼神看他，而是换一种…一种对待情侣的……
　　“怎么了？”俞塘靠近魏墨生，英俊的脸几乎要挨上男生，吓得魏墨生急退一步，嘭的撞上了自家的铁门。
　　手里的核桃险些掉落，俞塘赶紧帮他扶住，但这样两人的距离就靠的更近了。
　　看起来就像是魏墨生被俞塘逼到了门前一样。
　　心跳如雷。
　　视线里只剩下俞塘的脸和询问他的淡粉的唇。
　　魏墨生的呼吸不自觉加快，灼热滚烫。
　　如果亲下去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那我先表白呢？
　　他会接受吗？
　　柠檬香在鼻间不散，魏墨生捏紧手里的塑料袋，近乎病态地去轻嗅，一颗心慌乱又疯狂。
　　他一边暗骂自己变态，一边却又无法克制行为。
　　想和眼前的男人有更深的联系。
　　想触碰他。
　　想的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得了皮肤饥渴症。
　　“生生？是你回来了吗？”门内突然传来姜媛的声音，魏墨生立刻清醒，脸上不正常的红尽数褪去，变得苍白难看，后背冒出冷汗。
　　他赶忙转身，抢过俞塘帮他拿着的核桃，缩着肩膀敲门：“是我，妈，帮我开个门。”
　　姜媛开了门，看到俞塘，很惊喜。
　　“小塘也来了？快，屋里坐。”
　　她早就听魏墨生说了俞塘是他的恩人，这两天也见过面，这时候自然不生疏。
　　“伯母好。”俞塘其实本意是把东西交给魏墨生就离开，但是现在赶上姜媛开门，就只好跟着进来了。
　　他往里走着，听到后面姜媛问魏墨生：“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练拳太累了吗？”
　　“不是。”魏墨生抿唇，一想到刚才自己的那些危险想法，就觉得对不起母亲，对不起俞塘。
　　他是男人，俞塘也是男人。
　　母亲也肯定不会接受自己是同性恋。
　　而且他的家庭现在可以说大部分都是俞塘在帮衬着。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跟俞塘说自己这些龌龊的想法？
　　而且万一他真的说了，他和俞塘可能连兄弟都做不成。
　　一想到对方会一脸厌恶地说他恶心，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
　　从头到脚，疼的窒息。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19）
　　【宿主，好感度已经涨到70了！】俞塘刚在沙发坐下，就听到系统的话。
　　愣了一下。
　　俞塘：那你刚才怎么没跟我提示？
　　【我就是看你们俩当时的气氛挺好，没忍心打断～】
　　俞塘：什么气氛好？
　　【咦？宿主你是有多迟钝啊？】系统无语：【你不觉得刚才你们俩在门口，那个距离就像是要亲上了吗！】
　　【我都注意到反派的表情了，饥渴的要命，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你扑倒！】
　　俞塘有点懵：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啊啊啊啊！你是木头脑袋吧！你怎么比我还不懂恋爱！还影帝呢！演过那么多电影电视剧怎么会不懂这些啊！】
　　俞塘不高兴了：说归说，别人身攻击啊。
　　不过俞塘确实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
　　在现代的二十八年里，有不少女人对他示好过，他也试着交往过。
　　但结局都不尽人意。
　　女人爱上的大多是他屏幕上的角色表现，等到真正了解他的时候，就会说他反应迟钝，没有心，不会浪漫，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所以就稀里糊涂分手了。
　　而俞塘更绝，他根本不会感到伤心。
　　到现在，他甚至都忘记跟他交往过的女人的名字了。
　　【哎，不过这样也好。】系统叹气：【陷得不深的话，你刷满好感度走的时候就不至于太难受。】
　　“别骗妈妈了。”那边，姜媛看着魏墨生的脸色就觉得心疼，她催促魏墨生进屋：“你先回卧室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招待小塘，正好我也有些事儿要跟他单独聊聊。”
　　魏墨生：“什么事？”
　　“就是唠唠嗑，大人间的事。”姜媛把他推进屋子：“你就别管了。”
　　女人给俞塘沏了杯茶，递过去：“小塘，来，喝杯茶。”
　　“谢谢伯母。”俞塘客气道：“您也快坐下吧，别忙活了。”
　　“嗯。”女人不过在屋子里走了这么一圈儿，脸色就白了几分，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佝偻了背，手悄悄按在腹部靠上的位置，瞥一眼魏墨生的门，确定关严了，才小声对俞塘说。
　　“小塘，我其实想拜托你一件事。”
　　俞塘听出她语气不对劲儿，也摆正了神色：“伯母，有什么事您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办到。”
　　姜媛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里面可以看出来塞了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我想请你在我死后，替我把这封信交给生生。”
　　死后？
　　俞塘心里一惊，他接过信封，问姜媛：“伯母您怎么了？”
　　姜媛苦笑：“早前就检查过了，胃癌晚期。”
　　俞塘沉默，蓦的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个世界的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和一个半吊子的任务执行者游离在边缘，在自己能力范围里去做些努力。
　　“我一直瞒着生生，没跟他说。”姜媛求俞塘：“所以，小塘你也千万别告诉生生。我不想让他刚重拾上学的信心，就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他这孩子跟着我吃了太多苦了。”说到这儿，姜媛眼圈红了，伸出手抹眼泪：“要不是我拖累他，他也不至于被他爸家暴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辍学，天天陪着我这个废物女人……”
　　俞塘心里揪的发疼，他抽出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姜媛：“伯母，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他说：“您不知道您对阿生到底有多重要。他之前就跟我说过，如果没有您，他就算挣再多的钱，上再多的学也没用。”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爱您，所以您根本不用自责。”
　　他抿唇：“还有您的病。我们可以瞒着阿生去医院治。”
　　“他学业忙，应该也发现不了。”
　　“钱方面您也不用担心，我有。”
　　听到这话，姜媛红着眼睛，颤着声音说：“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
　　“你已经帮了我们够多了。”
　　“钱哪有命重要？”俞塘说：“我是孤儿，还是光棍一个，挣再多的钱也没处花。不如用来孝敬您，让您能有多一点儿时间陪着阿生。”
　　“我……我……”听到这话，看着俞塘真挚的表情，姜媛几乎泣不成声：“你、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阿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修来的福气……”
　　俞塘心里暗暗的疼，他轻轻拍了拍姜媛的背，耐心地安慰她，并和她定下了去医院的时间，等她稳定了情绪才拿着信封离开。
　　他大概猜到信封里应该就藏着魏墨生身世的秘密，姜媛是不想让魏墨生在她死后没人照顾，才想求助魏家。
　　这个女人虽然柔弱，却很懂得做人的底线。
　　之前被魏墨生的父亲骗身骗心，后来知道对方有家室，就下定决心即使自己过得再苦也坚持着不去破坏对方的家庭，做被人不耻的小三。
　　就这样坚持了这么多年。
　　刚回到家，俞塘就收到了魏墨生给他发的消息。
　　魏墨生：塘哥，我妈怎么哭了？
　　魏墨生：我问她她就说是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可是我觉得奇怪。
　　魏墨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俞塘抿唇，心里刚压下去的难受又涌上来。
　　他想了想，才组织好语言给魏墨生发过去。
　　俞塘：就谈了伯母说的那些，但是她情绪太激动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俞塘：你好好安慰安慰伯母，就说我做的这些都是小事，不要太往心里去。
　　俞塘：还有记得听伯母的话，别让她生气知道吗？
　　那边的魏墨生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但也不好意思再问，就回道。
　　魏墨生：嗯，我才舍不得气我妈。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0）
　　苏宇给俞塘和魏琛约见的时间是一周后。
　　那天俞塘带着姜媛做完化疗，送人回家，又给魏墨生发过去让他晚上打拳赛注意安全的消息后才去跟魏琛赴约。
　　约见的地点是魏家旗下的今晨会所302包间。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站姿笔挺，看他们的手臂和下盘俞塘就知道这俩人不简单。
　　俞塘推开门，看到高大俊美的男人一个人端着酒杯坐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喝着。
　　魏琛被魏家教育的很好。
　　各方面几近完美，身上一点儿富二代的纨绔气质都没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待他也很规矩，甚至可以称得上礼貌有加。
　　但俞塘就是觉得他很危险，直觉告诉他，多接触下去一定会出事。
　　“魏总。”
　　“坐过来。”魏琛示意俞塘坐在他身边，俞塘刚坐下，魏琛又指了指桌上多出来的那杯酒：“喝了。”
　　俞塘皱眉，说实话，他不信任魏琛，他怕那杯酒加了东西。
　　“魏总，我骑摩托来的，不能喝酒。”
　　“没事，喝醉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送我回谁的家？”俞塘索性直截了当地说了：“别到时候我一睁眼，躺在魏总你家的床上了吧？”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魏琛看他一眼，脸上浮现出笑容，然后坐直，叫了服务生。
　　当着俞塘的面把桌上的那杯酒倒了，又拿过服务生手里没开封过的酒，当场开封，递给俞塘：“不喝加了东西的，就得给我想要的量，喝光了，我们再聊。” ？？？？
　　靠，这杯酒还真加了东西！
　　俞塘惊了。
　　他就说这人危险，现在看来，他这直觉准的都能去买彩票了！
　　但他也不能对人发火，只能推辞：“魏总，我喝不了这么多。”
　　一整瓶红酒，他全喝下去走路都得打晃。
　　“我最近一直很难过。”魏琛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但是我身为魏家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关乎着魏家的名声，所以不能情绪外露，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想让你陪我喝一顿酒，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吗？”
　　俞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想到苏宇说的话，最终还是接过了酒瓶。
　　“好，我喝。”喝完后还要对魏琛表达自己的关心：“魏总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可以跟我说说。”
　　“真痛快。”魏琛笑眯眯地看着他喝光了酒：“我的烦心事啊……”
　　他的脸色突然阴森下来：“就是昨天才刚知道原来我那个病重的老爸还有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而且他竟然还把最重要的玉戒指藏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那儿！所以这个私生子一旦被老爷子找回去，就算是个废物，也会对我在魏家的地位造成影响。”
　　“我一定要比老爷子先一步把那个小子找出来。”魏琛仰头，把杯中酒喝光，摔在墙上，碎了一地。
　　冷声道：“拿回我们魏家的戒指，然后做掉他！”
　　……
　　魏墨生之前的首战给自己打出了名气。
　　一拳ko对手的能力和他优秀的外表让他的出场费高了不少，晚上随便打了个小拳赛就挣了五千。
　　穿上衣服，魏墨生收拾好东西后从更衣室往外走，路过走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提到了俞塘的名字。
　　“塘哥抱上了魏琛大腿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吧？我那天还听到老板跟人打电话，说想把塘哥的合同卖给魏琛。”
　　“魏琛喜欢男人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这么殷勤地找塘哥，估计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哎，真没想到塘哥最后竟然会落得被男人包养的地步。”
　　“别瞎说，没准塘哥跟人家是两情相悦呢。”
　　“……”
　　听着他们的对话，魏墨生手攥成拳，指甲抠进肉里，眸中戾气横生。
　　嘭——
　　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他走到那两人面前，声音冷硬：“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塘哥在哪儿？”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1）
　　魏墨生没有给俞塘打电话，直接按照那两个人说的地址去了今晨会所。
　　结果他刚到会所，就看到俞塘和魏琛肩并肩从会所里走出来，门口的光线有些暧昧，打在俞塘身上，可以看出男人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面色晕红，走路都有些晃。
　　下台阶的时候，脚下空了一截，魏琛顺势搂住他的腰，唇几乎贴上俞塘的耳畔，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气氛暧昧。
　　这一幕落在魏墨生眼里，刺痛了男生的眼睛。
　　原来俞塘本身喜欢的就是男人吗？
　　只是因为对他没感觉，才会把他当弟弟一样宠？
　　而现在对魏琛，他就能暴露自己的脆弱，跟对方出来喝酒，靠在男人怀里，醉眼惺忪……
　　一股怒火直冲脑海，魏墨生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拽住俞塘的手腕，将人扯进怀里。
　　跟着魏琛的保镖立刻要行动，被魏琛压下去。
　　“你就是那个魏墨生？”
　　听到魏墨生的名字，俞塘的酒也醒了不少，发现自己被男生搂着，扣着他肩膀的手十分用力，将他紧紧箍在怀里，下巴也绷紧，神色冷峻。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跟你们的拳场有合作啊。”魏琛笑容很深：“我最近听苏宇提到过你。”
　　“阿生你怎么会在这儿？”俞塘想到包间里魏琛说的那些话，简直恨不得把身为私生子的魏墨生千刀万剐。
　　而现在魏墨生就站在他面前，万一被魏琛发现了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刚打完拳赛，听拳场的人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魏墨生和魏琛对视，脸上往日的笑容都消失不见，一张脸冷漠地让俞塘觉得陌生。
　　“塘哥喝醉了，我来接他回家，就不麻烦魏总了。”
　　魏琛打量着魏墨生，眸中划过暗光。
　　“麻烦算不上。”魏琛笑：“毕竟我一直在追求他，能送他回家是我的荣幸。”
　　俞塘听了他这话，头皮都麻了。
　　但他也不能解释什么。
　　说多错多，他怕暴露魏墨生的身份。
　　魏墨生被魏琛从容的态度刺的心脏生疼，眸中戾气翻涌，整个人险些被嫉妒的火烧光理智。
　　俞塘能够明显感觉到扣着他的手更用力了，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倒吸口凉气，魏墨生才恍然，稍稍放松了动作。
　　俞塘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出事，赶紧说：“魏总，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聊吧。”
　　“好啊。”魏琛答应的很干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再约你，记得接我电话。”
　　他刻意强调了“再”这个字，成功看到魏墨生脸色彻底阴沉下去，表情像是要生撕了他。
　　俞塘扯住魏墨生，跟魏琛告别后就打了辆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魏琛目送两人离开，脸上的笑容收敛，拨了个电话，那边接通后，他沉声道：“帮我查查魏墨生的底细。”
　　*
　　出租车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俞塘靠着车窗，魏墨生一言不发。
　　被灌的酒太多了，俞塘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刚才是凭着一口气跟魏琛周旋，现在放松下来，脑子就开始发晕，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魏墨生坐过去，让俞塘靠着自己的肩膀。
　　下了车，他将俞塘背上楼，翻出钥匙开了门。
　　把醉醺醺的男人放在卧室的床上，盯着那张晕红的脸，一双黑眸暗沉如墨。
　　他知道自己有点儿不对劲儿。
　　自从看到会所前的那一幕，他的心态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拳场的人都认识魏琛，或者说整个A城的人都知道对方那张脸长期占据财经杂志。
　　英俊多金，优雅又有绅士风度。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喜欢男人。
　　可现在魏墨生几乎要恨死了这点。
　　魏琛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端，而他如今却还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
　　俞塘选择他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魏墨生不甘心。
　　他不想放手。
　　俞塘是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明亮耀眼。
　　他不想放弃这道光，他想把光关起来，只属于自己，只为自己照亮。
　　隐秘阴暗的种子在心里发芽，直到攀爬至全身。
　　疯狂的念头不住在脑中盘旋，魏墨生伸出手，轻抚上俞塘沉睡的脸，指尖颤抖。
　　俯身，将吻印在了男人的唇上。
　　长时间压抑的感情一旦有了突破口，便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恶念将整个意识填满，魏墨生盖住俞塘的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塘哥，对不起。
　　我就是这样一个阴暗龌龊的人。
　　受着你的恩情，却还想着得到你的全部。
　　但是我忍不了。
　　忍不了你被其他人夺走。
　　既然你喜欢的是男人，那么就选我好不好？
　　我会长大，我会比魏琛还优秀。
　　求你选我好不好？
　　……
　　俞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然后就是嘴疼。
　　头疼是宿醉造成的，那嘴疼是怎么回事？
　　他拿过手机，看到魏墨生发来的消息：昨晚我给你熬了醒酒汤，在厨房，你记得热热喝了。
　　魏墨生：还有，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伤身体。
　　俞塘的记忆就截止在了上出租车，现在看来是魏墨生把他送回了家，还给他换了衣服，做了醒酒汤。
　　感叹一声孩子真懂事，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卫生间，一抬眼看到自己的微肿的嘴唇，脑子里又开始冒问号。
　　“我这是上火了？”
　　【……你这是被人亲肿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俞塘一跳。
　　俞塘：亲肿了？？？谁亲的？？
　　【亲爱的宿主呀！！你觉得除了魏墨生还有谁？】系统对自家迟钝的宿主已经无语了，他自己已经算是系统里对感情很迟钝的了，没想到俞塘身为一个影帝，在其他方面技能指数都满点，唯独感情，简直像是被人抽走了这根弦一样，一窍不通。
　　俞塘：靠，他偷袭我？不讲武德！
　　【他憋了好久了啊！】系统说：【好感度在昨晚已经光荣地涨到了80，我看要不是他还知道克制急刹车，不然你今天就不会只是嘴疼了！】
　　俞塘：统统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这种龌龊的想法？
　　【不是我龌龊啊，是好感度就是这样显示的，而且反派的脾气都很古怪。他们对爱的人都有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应该是昨天魏琛的事刺激了他，让他忍不住对你下手了。】
　　系统靓仔无奈：【所以宿主，你还是好好想想如果他跟你表白，你该怎么办吧。毕竟如果拒绝，极有可能会掉好感度，让之前的努力都白费。】
　　俞塘沉默。
　　系统之前绑定他的时候只是说让他扮演好俞塘这个角色，完成主线任务外加刷满反派好感度就行了，没强调好感度往上升就必须和反派谈恋爱。
　　所以他现在有点为难。
　　毕竟他……对魏墨生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2）
　　“到时候再说吧。”俞塘草草回了系统，挤上牙膏刷牙，思绪飘得很远。
　　他其实也不太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和他交往过的女人都说他不懂爱情。
　　后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他打小可能就缺根弦。
　　跟人谈恋爱就是祸害人。
　　所以他现在即便是为了好感度，跟魏墨生谈了，也只能说是演技和欺骗。
　　而且到时候他死遁离开，对魏墨生的伤害只会更大。
　　坐在餐桌前，喝着魏墨生煮的醒酒汤，俞塘给魏墨生回了消息：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俞塘：谢谢你的醒酒汤，你好好上课，等晚上我接你去打拳。
　　老师在前面讲课。
　　魏墨生看到手机的消息提示，做笔记的手微顿，点开，心里蔓延开暖意。
　　再想到昨晚自己对男人做过的事，唇角上扬，半天都落不下。
　　虽然知道那么做不对，但一颗心却因为那些鬼祟的行为而窃喜。
　　真是可耻又疯狂。
　　魏墨生：好，我等你。
　　……
　　俞塘吃完饭，打算去趟超市，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俞塘刚接通电话就听到那边姜媛抽噎的哭声。
　　“小塘，家里突然来了一大帮人，他们、他们到处搜，你，能不能来看看……”
　　心神一凛，俞塘赶紧安慰姜媛：“伯母，您别害怕，我马上就到。”
　　俞塘赶到破旧的老楼，就看到楼下停着两辆价格不菲的豪车。
　　爬上三楼，果然看到魏琛正满脸嫌弃地站在走廊里，指挥着保镖们搜姜媛的家。
　　压抑着怒火走上前，俞塘冷声问道：“魏总，你这是在干什么？”
　　“做个安全检查而已。”魏琛谎话说来就来：“倒是你，我这刚搜上，你就过来了，看来你真的很在乎魏墨生那小子。”
　　“安全检查需要有关部门开具的证明。”俞塘伸手：“你的证明呢？”
　　“没有。”
　　“那还请魏总停下搜查。”俞塘走进门，扶着脸色苍白的姜媛在沙发上坐下：“不然别怪我报警。”
　　魏琛眯起双眼，跟俞塘对视良久，突然笑起来。
　　“你是第一个敢妨碍我做事的人。”魏琛示意保镖们回来：“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今天就到这儿，走吧。”他转身，对保镖们说：“跟我回去。”
　　楼下，保镖们向魏琛汇报情况。
　　“魏总，我们全找遍了，魏墨生的家里的确没有戒指。”
　　“没有戒指吗……”魏琛倒也没有很生气。
　　他想，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
　　魏墨生应该不是魏家的私生子。
　　只不过是姓氏一样罢了。
　　不过俞塘真的有点儿意思，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以玩玩。
　　……
　　楼上，俞塘关好门，又把被弄乱的屋子收拾好，才坐到姜媛的身边，问她详细的情况。
　　“对不起，小塘，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姜媛对俞塘心存愧疚，看他为了自己这么忙活，心里更觉难受，她索性把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告诉了俞塘：“其实阿生是魏家的私生子……”
　　不再是资料了解到的东西，俞塘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听姜媛讲述了她之前犯过的那些错。
　　俞塘就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安慰几句。
　　“……他们是来搜那个玉戒指的。”姜媛说：“幸好我把戒指提前给了你，不然真的不知道那位魏家的长子会怎么对付我们母子。”
　　她祈求地看着俞塘：“小塘，还请你务必保管好戒指，千万不要被发现好吗？”
　　“嗯。”俞塘答应她：“伯母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回到家之后俞塘就拿了个箱子，把姜媛给他的那个信封装进去，又在外面加了三层锁藏到床底下才出门。
　　在原著剧情里，魏琛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于空难，所以他们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危机应该就能解除。
　　……
　　晚上，俞塘把机车停在校外，站在校门口等魏墨生。
　　他的身高、身材和长相都异常惹眼，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年轻女孩儿被朋友推搡着到他面前要加微信，俞塘露出点儿为难的神色，刚要拒绝，眼前一黑，发现是魏墨生挡在了他面前。
　　“对不起，他已经有对象了，不方便加你们好友。”
　　高大的青年长得比女人还美，脸上的表情却冷的让人心惊，被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会让人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女孩儿吓得不轻，连忙倒退，说着不好意思，跑了。
　　“你出来的还挺快。”俞塘虽然感谢魏墨生的解围，但还是忍不住说他：“不过下次得换个借口，毕竟我可不知道我什么多出个对象？”
　　“你的对象就是我。”魏墨生转身，面对俞塘的时候，表情就又恢复了干净无害，轻声问俞塘：“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答应和我交往吗？”
　　“啊？”俞塘愣住。
　　系统在俞塘意识里炸了锅：【啊啊啊啊！！！我猜对了！！他真的告白了！！】
　　“阿生，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俞塘还想挣扎一下：“你看咱俩都是男人，在一起也不合适啊。”
　　“我没有开玩笑。”魏墨生表情认真：“塘哥，我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拉过俞塘的手，祈求：“所以，不要选择魏琛，选我好不好？”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3）
　　面对魏墨生的告白，俞塘没法像跟系统那样用“再说吧”来搪塞。
　　他第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魏墨生的手机铃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魏墨生有些懊恼，刚想挂了那个陌生号码。
　　俞塘赶紧阻止，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催他：“先接电话。”
　　魏墨生只好接电话。
　　只是接通后，说了两句，男生的表情就彻底变了。
　　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手机。
　　看着他的表情，俞塘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塘哥，去、去医院。”魏墨生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妈被送到医院了……”
　　*
　　路上魏墨生断断续续地跟俞塘说，是张大民回来了，知道了他卖了房，就跟姜媛要钱，姜媛说没有，两人拉扯，张大民那个畜生就拿刀捅了姜媛。
　　是邻居帮忙打的120，现在姜媛正在医院抢救。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姜媛还在手术室里。
　　看着亮着的手术灯，魏墨生险些瘫坐在地上，还是俞塘扶住他，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医生过来问谁是病人家属，俞塘本想顶上，却不如魏墨回答的快。
　　他只能跟着魏墨生到医生办公室。
　　“病人的胃癌已经很严重了，本来身体就弱，这次又被人刺伤，即便手术成功，恐怕也会影响寿命。”
　　医生说的寿命还算是好听的，毕竟胃癌晚期的病人能多活一天都是从阎王爷那里偷来的时间了，这次姜媛元气大伤，再加上病，能不能撑两个月都不知道。
　　“胃癌？”魏墨生如坠冰窖，片刻后，他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抓住医生的肩膀：“我妈怎么可能得胃癌？！医生，你是不是诊断错了！不可能的！我妈不可能得胃癌！”
　　“她只不过是胃不太好，我学了中医，我给她配药膳，我给她养胃，只要养好了，她的胃就能好！胃癌，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得胃癌！”
　　“阿生，放开医生！”俞塘赶忙掰开魏墨生的手，跟医生道了歉，拉着慌乱的男生往外走。
　　魏墨生眼神都是空洞的，像被人打傻了一样一边摇头一边碎碎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诊断错了”。
　　俞塘攥着男生蜷缩起来的手指，心里疼的厉害。
　　他和姜媛都没想到会出这样一个意外，一瞬间将他们想隐瞒的事用这样一个最痛苦的方式摆到了魏墨生的面前。
　　两人来到安全通道里，俞塘捧住魏墨生的脸，让人看着自己：“阿生，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这么慌。阿姨其实……”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魏墨生突然惊醒，用力挥开俞塘的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合起伙来骗我！！”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完，倚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
　　“我妈生命都在倒计时了，而我还在、还在……”
　　还在为俞塘会不会喜欢自己而苦恼，还在为魏琛和俞塘的接触而嫉妒愤怒。
　　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让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去生活的底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
　　可现实却对他无情到了极点，在他的生活刚有点儿起色的时候就要夺走他最亲最近的人。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魏墨生蜷缩在楼梯间的角落，像牢笼中的困兽，放弃了挣扎，只能缩在笼中抱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呜咽：“塘哥，你不是说生活总会变、变好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啊…为什么要抢走妈妈…我不想这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俞塘紧抿着唇，感觉到脸上的湿意，去摸，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他蹲下身，把魏墨生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却到底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改变这些既定的事实，能做的只有在这种时候站在魏墨生身边，让他有个依靠。
　　*
　　魏墨生很久才平静下来，之后俞塘拉着他的手到手术室外坐着，等着。
　　男生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眼睛盯着一个点，要俞塘喊了好几声才听得到。
　　手术室的灯在半个小时后熄灭，魏墨生眸子里终于多了点光，急忙走过去，扶着推车，看到姜媛的沉睡的脸，眼泪便又流下来，砸在女人的脸上，被他慌乱擦去。
　　俞塘看到这一幕，心口发疼，走出医院，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燃，慢慢抽着。
　　他问系统：统统，我必须要按照既定的剧情走吗？
　　俞塘：如果我完不成任务，会怎样？
　　【是的，一定要按照剧情走。】系统无奈：【如果完不成任务，你的灵魂就会被抹杀，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彻底死亡。】
　　俞塘：这样啊。
　　【怎么了？宿主你是喜欢魏墨生了吗？】
　　俞堂愣了一下：喜欢？
　　【舍不得为了完成任务伤害他，还想待在这个世界陪着他，这不就是喜欢吗？】
　　俞堂沉默。
　　半晌，摇头：不是喜欢，只是心疼。
　　就算是个普通人，有这样的遭遇，他也会心疼。
　　而且这个世界看起来太真实了，他和魏墨生相处的这几个月也让他很难不同情他的遭遇。
　　【哎，宿主还真是个木头一样的人呢。】系统小声嘟囔：【果然，时空管理局这么安排，就是要你来惩罚反派的。】
　　*
　　俞塘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魏墨生不在，突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孩子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他怕魏墨生做傻事。
　　他让系统查魏墨生的位置。
　　【找到了！】系统说：【他去找张大民了！】
　　俞塘：张大民在哪儿？
　　【他捅了姜媛之后就逃跑了，拿着从姜媛那里抢到的钱去了老街的小赌馆。】
　　系统说：【魏墨生应该挺了解他，所以现在去的就是张大民所在的地方！】
　　完了。
　　俞塘心里咯噔一下。
　　魏墨生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张大民，要是让两人相遇，以魏墨生如今的身手，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张大民绝对会被打死！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畜生男人该死，但他不想魏墨生赌上自己的人生跟张大民拼命！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4）
　　脏乱差的老街区。
　　魏墨生走到久和赌馆门前，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去。
　　里面吆喝着下注的男人们吓了一跳，看向门口，发现是个男生，顿时不高兴起来。
　　“小兔崽子，你他妈的敢踹我的门！”老板过来，推魏墨生，手腕刚碰上男生的肩膀就被扳到扭曲：“啊啊啊啊——放开放开！”
　　魏墨生松开他的手，老板顿时哀叫着躲到一边：“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来我这儿干嘛的！”
　　“魏墨生？”牌桌前的高壮男人看到魏墨生的脸：“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他嗤笑：“你这时候不是该抱着那个老娘们儿在医院哭呢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恶狠狠地对魏墨生说：“不过你来的也正好，你们偷偷把老子的房卖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魏墨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抄起旁边的凳子，快步上前，对着张大民砸过去。
　　张大民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动作，措不及防地阻挡，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下一刻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腹部就挨了结实的一拳，然后是头，脸，他被魏墨生抓着衣领狠狠摔到地上，摔的他骨头都在响。
　　意识到自己打不过魏墨生，他赶紧求饶：“别、别打了！！兔崽子，我是你爸！！救命啊啊啊！！”
　　魏墨生充耳不闻，只抓着他的头发，用力往石灰地上撞，没撞几下，男人就晕了过去。
　　可他却依旧没有停手，像机器一样机械地重复手里的动作。
　　砰砰砰——
　　沉闷的声音响在小赌馆内，骇的围观的人心里发凉，竟然都想不起来打电话报警。
　　俞塘骑车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拨开人群冲进去，视线落在染血的石灰地面，知道再这么磕下去张大民必死无疑！
　　“阿生！”
　　听到俞塘的声音，魏墨生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
　　眸中无光，漆黑冷漠。
　　他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和俞塘初见时的模样，甚至比以前要更加阴郁疯狂。
　　良久，他突然勾着唇角笑了笑。
　　他喊俞塘：“塘哥。”
　　通红的眼睛像是歇斯底里的恶魔：“你如果真为我好，就别拦我。”
　　“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他。”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这种人早就该死！就凭他对我妈做的那些事，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说完，他抓过牌桌，拎起昏过去的张大民，对着锋利桌子角就要撞上去！
　　可下一刻，就被俞塘抓住手腕阻止了动作。
　　啪——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魏墨生的脸上。
　　俞塘用的力道很重，直接把魏墨生的脸抽偏过去。
　　“清醒了吗？”他把张大民踢到一边，示意周围的人叫救护车，冷着声音又问了魏墨生一遍：“回答我！现在你清醒了吗？！”
　　魏墨生眸中终于多了些神采，他点点头。
　　俞塘拎着他的衣服，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丢到椅子上。
　　然后蹲下身，与低垂着头的男生对视。
　　“你杀了张大民，毁掉的是你自己。”俞塘说：“你觉得伯母醒来要是知道她的儿子因为杀人罪被判刑，她会怎么想？”
　　“我知道你痛苦，但再痛苦也不能失去理智。”
　　“张大民就交给警方去处理，你当下要做的是守在伯母身边，陪着她，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他抚上魏墨生的脸，柔声问：“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魏墨生直直地盯着面前男人的脸，从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清晰又狼狈。
　　良久，他点了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滑落。
　　浸湿俞塘的手指。
　　湿润，温热。
　　俞塘心里也不好受，他起身，魏墨生便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衣服上，压抑着声音流眼泪。
　　俞塘轻拍他的后背：“会好的。”
　　他说：“阿生，有我在，会好的。”
　　*
　　张大民没死，但是被诊断出了脑震荡。
　　警方把赌馆的人和俞塘魏墨生都带到了警局，录了口供。
　　因为是张大民先拿出的刀，所以最后判定魏墨生为正当防卫。
　　警方了解到魏墨生家里的情况，对张大民也恨得不行，安慰了魏墨生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而张大民则因为之前用刀子捅伤了姜媛，所以被警方以故意伤人罪拘留。
　　两人从警局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等张大民醒了，我们就去告他，一定能让他进监狱。”俞塘把头盔递给魏墨生，让他上车：“走吧，我们去你家给伯母收拾要用的东西，这段时间就在医院住。”
　　“嗯。”魏墨生这一天受了太多的打击，脸色白的过分，有些沉默寡言。
　　两人坐上摩托车，魏墨生便像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搂着俞塘，靠在他背上，重量像是压在了俞塘的心上，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车子在道路上行驶，魏墨生睁着眼睛看周围交错的车流和远处亮着灯的高楼大厦。
　　心里很空。
　　他想，这一定是上天对他贪心的惩罚。
　　自从俞塘出现，他的人生终于出现了起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让他以为自己能够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让他相信自己的未来总有一天会变得一片光明。
　　可当他鼓起勇气去触碰，并贪婪地想得到更多的时候，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刀。
　　让他明白，他始终身处地狱，再怎么努力也爬不到光芒万丈的天堂。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妈妈走了，他还剩下什么。
　　是俞塘吗？
　　塘哥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吗？
　　魏墨生不知道答案，他只敢悄悄拽紧俞塘的外套，在心里祈祷这个男人不要离开自己。
　　毕竟就算做不成情侣，只要他还能看到俞塘，还能和他说上话，还能看着他对自己笑。
　　就足够了。
　　夜风有些凉，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俞塘听到身后的男生哑着声音对他说。
　　“塘哥，今天在校门口的话，你不要当真，只是个玩笑而已。”
　　“以后你还是我哥，我还是你的徒弟，我们就……这样吧。”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5）
　　俞塘听清了他的话，一时间竟然没有感到庆幸。
　　因为他从男生身上感受到的绝望和悲伤太强烈了。
　　而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却帮不了魏墨生什么。
　　他有些自责。
　　毕竟他的心不是铁做的，即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想的只有任务和积分。
　　现在也已经变了。
　　他想让魏墨生重新振作，不想看他永远这么消沉。
　　“嗯，我知道了。”他想了想，补充道：“至于魏琛，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是因为拳场的事，我们才会坐到一起。”
　　“我对他也没有那种感情。”他说：“你不用瞎猜。”
　　抓着他衣服的手蜷缩了一下，魏墨生本来已经跌落谷底的心悄悄往上爬了一点儿。
　　为什么要解释？
　　他有些迷茫。
　　俞塘根本没有必要和他解释，毕竟两人还并不是情侣……
　　可是…很开心。
　　魏墨生攥紧俞塘的衣服，胸腔震颤，红着眼睛轻轻吸气。
　　他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依靠着俞塘。
　　真好，真好，塘哥还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不会选择魏琛。
　　自己还有时间，还有希望。
　　“嗯。”
　　……
　　姜媛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看到趴在病床边的魏墨生，心疼的不行。
　　魏墨生睡眠浅，感受到女人在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立刻就醒了。
　　“妈，你感觉怎么样？”魏墨生拉住她的手，捧在自己手里，努力挤出笑容：“想吃什么，儿子给你买。”
　　他说：“你要是不想吃买的，我现在就回家给你做。”
　　“生生。”姜媛叹了口气，看魏墨生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对不起。”她眼眶微红：“妈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习。”
　　“这么多年来，我亏欠你的太多了，好不容易看你开心起来，我怎么舍得告诉你这种消息，让你伤心。”
　　她强调说：“你也不要怪小塘，是我拜托他瞒着你的，这些日子也是多亏了他带我往医院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他了。”
　　“嗯，嗯，妈我知道。”魏墨生将女人的手抵到自己额头，低垂着头，遮挡自己的神色：“我都知道。”
　　“而且妈，我从来不觉得你亏欠我任何东西。”他的声音哽咽：“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妈妈，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我永远最爱的人……”
　　姜媛被他说的眼眶含泪，偷偷别过脸，擦眼泪。
　　她这一生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受过很多伤，夜里躺在床上，心中也总是被无尽的悔恨填满。
　　但她唯独不后悔的就是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拼着和家里人断绝关系的压力生下了魏墨生。
　　魏墨生是来救赎她的天使。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也许她无法坚强地活到现在。
　　“生生。”姜媛让魏墨生俯下身，然后轻轻亲吻了男生的额头。
　　女人的表情很温柔，虽然消瘦，眸子里却集聚着很清澈的光。
　　“妈妈也爱你，并永远以你为荣。”她抚上男生的脸：“所以，妈妈希望你振作起来，不要消沉，不然妈妈会伤心。”
　　“生生这么孝顺，一定舍不得妈妈伤心对不对？”
　　魏墨生咬紧牙，努力吸气，一只胳膊盖住眼睛，把溢出来的眼泪都擦干净，才露出笑容面对姜媛：“嗯，嗯，我不会让您伤心。”
　　*
　　姜媛身上的外伤好的不慢，但胃癌对她的折磨却在与日俱增。
　　化疗带来的后遗症也越来越明显。
　　本来漂亮的脸消瘦到颧骨突出，一头乌发也掉的只剩稀疏的一小把。
　　后来姜媛索性让理发师帮她推光了，戴上了魏墨生给她买的帽子。
　　姜媛不让魏墨生天天陪着她，催他去上课。
　　魏墨生嘴上答应她，但只要是没有课的时候，就算只能挤出一点时间他也要来医院看姜媛。
　　俞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来给姜媛治病，然后当着魏墨生的面把这笔账都记在那个小小的账本上，说等着他挣钱了要记得还。
　　魏墨生知道俞塘这是在保护他的自尊。
　　他也发誓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报答俞塘。
　　姜媛是十二月份走的。
　　她陪着魏墨生过了他的二十岁生日，那天她的气色很好，和魏墨生和俞塘说了很多话。
　　甚至努力吃了一小口生日蛋糕。
　　然而这终究只是回光返照。
　　三天后，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戴着呼吸机，干瘦的手拉着魏墨生的手，眼角尽是不舍的眼泪。
　　“生…生……”过了几个月跟死神抗争的生活，姜媛仿佛老了二十岁，魏墨生趴在她旁边，靠近她，听着她说话：“不要…难…过……”
　　“妈妈…只、只是去天上了…妈妈会在天上看、看着你…保、保护你……”
　　“你保护了妈妈一辈子……”
　　“这次就换妈妈保护你……”她艰难地咬字，透明呼吸罩上蒙了一层雾。
　　女人像哄小朋友一样哄魏墨生：“好、好不好呀？”
　　魏墨生一只手攥紧白色的床单，牙齿咬紧，从喉咙里呛出几声笑，眼泪却已经将姜媛的枕边打湿。
　　他用力地点头：“好、好……”
　　“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俞塘站在一边，满目惋惜和痛苦。
　　他受不了地转过身，不忍看。
　　“乖生生……”姜媛的瞳孔开始涣散，眼前逐渐变黑：“你是妈妈的乖、乖生生……”
　　“乖啊……乖……”
　　心电图最终归于一条直线。
　　“妈——”
　　魏墨生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姜媛身上，抱着女人泣不成声。
　　*
　　俞塘帮着魏墨生给姜媛办了葬礼，又目睹着魏墨生亲手将女人的骨灰盒下葬。
　　那天下了雨夹雪，温度直接降到零度以下，男生的手冻得通红，俞塘站在旁边给他打伞，走完流程后，又陪着魏墨生看着属于姜媛的墓地修缮完毕。
　　将准备好的花放到墓碑前，魏墨生蹲下身，伸出冻僵的手指抚净女人照片上的水。
　　开口的声音沙哑，浸着浓浓的思念和不舍。
　　“妈，到了那边，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别再被人骗了。”
　　“这辈子儿子没能好好孝敬你，下辈子一定补上。”
　　说完，他跪在地上，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
　　再抬头时，已经红了眼睛。
　　“妈，再见了。”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6）
　　姜媛下葬之后，魏墨生就病了，高烧让他整个人变得苍白脆弱。
　　俞塘看的心疼，就把他接回自己家，陪着他。
　　俞塘租的房是一室一厅，他把魏墨生放到床上，给男生贴了退热贴，又拿了棉签沾了水给魏墨生润嘴唇，看对方情况稳定了，便要起身出去睡。
　　却不想被人拽住了手腕。
　　“别走……”魏墨生闭着眼睛，看起来还在昏睡，但手的力气却很大，皱着眉低喃：“别走，妈……塘哥……别丢下我……”
　　俞塘叹了口气，只好跟着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关了灯。
　　他疼惜地用手抚平魏墨生紧皱的眉：“我没走，我就在这儿，睡吧。”
　　这样柔声安慰了几遍，魏墨生的表情终于舒展开，身子蹭了蹭，缩到俞塘的怀里睡了过去。
　　俞塘很少和别人睡一张床，现在魏墨生和他靠的这么近，他有点睡不着。
　　他喊系统：统统，出来聊聊天。
　　【来啦来啦。】
　　俞塘问：你说我什么时候把姜媛的信交给魏墨生比较合适？
　　之前姜媛拜托他的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但他记得原剧情是魏琛回国的飞机失事后，魏墨生的爷爷才把魏墨生接回的家。
　　所以他现在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和魏墨生坦白。
　　【现在已经进入剧情关键点了，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改变剧情走向。】系统认真给他分析：【我看那个魏琛一直对你虎视眈眈的，最近还经常去看你的拳赛，要是他知道了魏墨生的身份，极有可能让反派活不到后续剧情。】
　　【所以我觉得还是等到魏琛退场，再和反派坦白吧。】
　　俞塘：嗯。
　　算算日子，魏琛是三月十二号出的事，而在魏琛出事的那天晚上，就是他参加生死拳赛的时间。
　　看来，他陪伴魏墨生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对了宿主。】系统突然出声，说：【前几天跟同事聊天，他们说主神渡劫去了，据说是他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了。】
　　俞塘：主神？是管理你们的人吗？
　　【对呀对呀，主神大人是掌管万千世界的神，我们都得听他的。】
　　【不过听说他没成神之前是个大魔头来着，还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师父，就是可惜他师父修的是无情道，后来还为了救他被一大堆神围攻，死掉了。】
　　【然后主神就杀光了所有的神，重整了世界的秩序，成为了现在的主神。】
　　【同事们都在替主神开心，说没准自己绑定宿主去的那个位面就能碰到主神呢。】
　　系统声音有点遗憾：【不过我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应该没机会碰到主神吧，只能等同事们的消息了。】
　　俞塘听了，也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你们主神还挺痴情的。
　　【对呀，哪像你，真是个木头脑袋，在感情上一窍不通！】
　　俞塘：说归说，你怎么又人身攻击？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俞塘：……
　　*
　　和系统聊了会儿，俞塘终于适应了身边多出一个人。
　　再加上魏墨生的体温也高，在冬天这样依偎着他还是很温暖的，不知不觉间，俞塘就睡了过去。
　　魏墨生睡得早，第二天自然醒得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俞塘的怀里，懵了一下。
　　混沌的大脑整理出信息，一张脸不由得微微发红。
　　自从母亲去世，他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
　　要不是塘哥一直照顾他，他的病不会好的这么快。
　　心里涌出愧疚和感激，魏墨生想趁着俞塘没醒，到厨房给他做饭，却没想到高烧造成的虚脱让他刚起身就又跌回了床上，还一不小心趴到了俞塘的……腿间。
　　“嗯？”俞塘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到魏墨生的脸。
　　魏墨生：“……”
　　俞塘：“……”
　　“塘哥，对不起！”魏墨生脸色通红，慌乱起身：“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摔倒了！”
　　给姜媛治病的这几个月，魏墨生已经把自己对俞塘的感情埋葬在心底了，从来不敢挑明。
　　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奢望。
　　可现在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一大早上他又直面了俞塘的欲望，心里那些藏得很深的种子再次破土而出，让他感到头晕脑胀。
　　“哦，这样啊。”俞塘倒没有他那么尴尬，毕竟他觉得这本来就是男人早晨的正常反应。
　　就算被魏墨生撞破，也没事。
　　“你起床是要去干什么？”
　　魏墨生不敢看他：“我看你没醒，想做个早饭。”
　　“过来。”俞塘对他招手，魏墨生坐过去，额头上就贴上来一只手。
　　俞塘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他后颈的温度，确定没事，才点点头：“嗯，退烧了，你先去喝点水，做饭不着急。”
　　他下床：“我先解决下自己的问题，待会儿等我出来，我做。”
　　说完，他走进浴室。
　　门嘭的一声关上，魏墨生才终于回过神来男人说的话。
　　解决问题……
　　桃花眼倏地瞪大，魏墨生的心跳陡然加快，一声一声地砸击着胸膛，让他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彻底死机。
　　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充满了俞塘味道的床上，目光转向浴室的门，仿佛透过那扇毛玻璃看到高大英俊的男人贴靠着浴室的墙壁，微仰着头，眸子轻阖，淡色的唇偶尔溢出一点儿压抑的性感喘息。
　　燥热席卷全身，魏墨生喉结滚动，将腿蜷缩进被子，手掌向下。
　　额上渗出了汗，他轻蹭着俞塘的枕头，小声念着男人的名字，像是要与浴室里的人同步一样，漂亮的脸晕出妖冶的红，病态而又疯狂。
　　直到尘埃落定，魏墨生长舒一口气，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多么变态的事。
　　连滚带爬地下床，男生逃命似地跑出俞塘的卧室，脸色都青了。
　　而此时浴室里，已经用凉水恢复平静的俞塘听到系统对他说。
　　【宿主，你知道刚才魏墨生做了什么吗？】
　　俞塘挤牙膏：他干嘛了？
　　【他躺在你的床上，念着你的名字安慰自己。】
　　俞塘：？？？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7）
　　这么刺激的吗?
　　俞塘懵了。
　　手里的牙膏都挤多了，漱口漱了好几遍才吐干净泡沫。
　　从洗手间里出来他看那张床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魏墨生这孩子看起来长得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怎么会干出这么疯狂的事儿？
　　不对……
　　他是反派啊？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还有上次系统跟他说魏墨生趁他睡着了偷偷亲他，他虽然没有感觉，可想起来仍觉得匪夷所思。
　　喜欢一个人，就会总想对那个人做这种事吗？
　　他不懂。
　　*
　　从卧室出去，俞塘看到魏墨生站在厨房做饭，平底锅里的煎蛋滋滋的响，人却像是在走神。
　　俞塘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煎蛋都要糊了。”
　　“啊！”魏墨生差点原地起跳，他急忙往旁边退，不想撞歪了小平底锅，手忙脚乱地去扶，一下没握对地方，手指头眼见着就烫红了。
　　“怎么这么冒失？”俞塘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
　　赶紧关了火，抓着魏墨生的手到洗菜池冲凉水：“你先冲着，我去拿烫伤膏。”
　　冷白修长的手指烫了两个通红的泡，俞塘看的内疚，擦干上面的水，拉着男生的手给他抹药。
　　从魏墨生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微皱的眉，低垂的眼睫，两人肌肤相贴，微凉的药膏随着按摩化开，减轻了火烧火燎的疼痛感。
　　心里的渴望开始扩大，魏墨生喉结微微滚动，轻声询问俞塘：“塘哥，我可以搬到你家和你一起住吗？”
　　他有点儿害怕回到家。
　　害怕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还有，他真的……很想和塘哥住在一起。
　　每天醒来就能看到男人的脸，听到男人的声音，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叮——魏墨生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宿主加油加油，你离着成功越来越近了！】
　　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俞塘愣了一下，他放下魏墨生的手：“行，我家离着你的学校也不远，这样上下课也方便。”
　　现在已经快十二月底了，他三月十二号就要走了，能多照顾点魏墨生也好。
　　“谢谢塘哥！”魏墨生脸上的高兴藏不住，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看的俞塘心里有点麻。
　　“不过到时候饭费和房租，我都会给你记账。”俞塘揉揉他的头发：“你可不能白吃白住，该还的一定要还。”
　　“嗯！”
　　*
　　今天是周六，两人吃完饭就一起去了魏墨生的家，帮他把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到行李箱里，又把许久没住人的屋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
　　本来破旧的屋子大扫除之后也还算看得过眼，魏墨生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地对地板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这个家承载了他太多痛苦的记忆，却也让他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爱的人。
　　虽然妈妈走了，但是他现在还有塘哥，他还有需要努力打拼的未来。
　　他甚至想，那个账本最好一辈子都还不完，这样他就能有借口一直缠着塘哥，留在男人身边。
　　“也不知道房子的买家到底是谁。”魏墨生终于擦干净了最后一块泛黄的地砖，走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俞塘身边，挨着男人坐下：“要不是他当初买下了房，这个家也许已经被那帮混混砸烂了，甚至妈妈也会受到伤害。”
　　俞塘后背僵了僵。
　　“不过我应该能等到他回来收房。”魏墨生垂眸，认真道：“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他向后靠着沙发，又悄悄滑到俞塘的肩膀上：“他和塘哥你一样，都是好人，都是我的恩人。”
　　“要不是有你们，也许我早就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杀人犯。”
　　房间里的暖气不是很足，但今天是冬季里难得的晴天，阳光很好，照在两人身上，温暖舒适。
　　男生闭上眼，依偎着俞塘，第一次将自己的内心解剖摆在男人的面前。
　　“其实我知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妈妈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也不会被家人赶出门，也不用大着肚子受尽周围人的冷眼与嘲笑。”
　　“我小的时候，同学说我是没有爸爸的杂种，说我妈妈是跟没名没姓的野男人生下的我，他们说妈妈不要脸，骂她贱。”
　　“他们说我长得就是一张婊子脸，还扒我的裤子，看我是不是女孩儿。”
　　“我小的时候营养不良，很瘦，根本打不过他们，但是我比他们狠。”
　　“我拿了削铅笔的小刀划他们的脸，捅他们的肚子。”
　　“妈妈赶到学校的时候，不住地跟校长道歉，和学生家长道歉，她对那帮人鞠躬，求他们别追究我的责任。”
　　“她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央求那些人原谅我。”
　　“可是我根本不需要他们原谅，他们说出那种话，做出那种事本来就该死。”
　　说到这儿，魏墨生嗤笑了一声，声音沙哑：“我懂事早，我很清楚我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们，我甚至觉得自己捅的还不够深。”
　　“可是妈妈的行为让我心疼，我不想看她再对那些人卑躬屈膝，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所以我把那些偏激的念头都收起来，努力做她喜欢的乖孩子，但妈妈还是了解我的，这也是她最担心我的地方。”
　　“后来她为了不让我再被同学嘲笑，就委屈自己嫁给了张大民。”
　　“但我们都没想到张大民是个实打实的畜生。”
　　“妈妈嫁给他，才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魏墨生感觉到俞塘悄悄调整了姿势，让他躺的更舒服了些。
　　心里泛起暖意，声音也稍稍缓和了些。
　　他贪恋地往俞塘那边又缩了缩，轻嗅着让他安心的柠檬香。
　　“我真的不止一次想杀了他。”
　　“我的床底下一直藏着一把刀，有的时候半夜起来，我会拿着刀站在张大民的卧室门口，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和妈妈就都能获救。但是当我要动手的时候，就又会想起妈妈的脸。”
　　“我想，我这么做，她一定会很伤心。而且我这一脚踏出去，就是万劫不复，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我死了没关系，可妈妈一定会自责会痛苦。”
　　“所以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说到这儿，魏墨生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那次在赌馆。”
　　“如果塘哥你不来，我想我一定会杀了张大民。并且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8）
　　魏墨生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阴森，浸着想要将张大民千刀万剐的恨意。
　　俞塘听的后背发凉。
　　这还是魏墨生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这些心里话。
　　他想起他刚穿越过来见到的魏墨生。
　　如果不是他及时上去拦着，男生也许真的会拼着两败俱伤，勒死王志。
　　反派偏执的性格深藏进骨子里，他能从魏墨生身上看到这种不要命的狠劲儿。
　　“塘哥。我……”魏墨生敏感地察觉到俞塘身体的僵硬，他抿了抿唇，却不敢回头去看男人的神色。
　　“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心里涌出恐慌感，魏墨生手指攥紧，轻轻吸气压抑自己的情绪：“其实我现在已经改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
　　“没关系。”俞塘打断他的话，大手盖在魏墨生的脑袋上：“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住着一头猛兽，当不幸累积到他无法承受的限度时，就会爆发。”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这头猛兽，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
　　他对魏墨生笑笑：“所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后要做的更好，知道吗？”
　　男生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俞塘的脸，眼眶逐渐泛起了红。
　　他伸出手抱住俞塘，头埋在男人的肩头，声音很闷：“嗯，知道了。”
　　“只要塘哥还在我身边，我一定能控制好自己，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
　　进了一月份，魏墨生临近考试周，更加忙碌起来。
　　不过他脑子好，上学的这半年就把之前落下的全都补上了，这学期的内容更是学的比别人都好，经常受到老师的夸奖。
　　俞塘算是他的半个家长，经常去学校接他，和他的很多同学老师也混了个眼熟。
　　同学们都知道魏墨生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又帅又有型，纷纷羡慕不已。
　　还有女生向魏墨生要俞塘的联系方式，都被男生婉拒。
　　开玩笑。
　　塘哥只能是他的。
　　别人谁也别想抢走。
　　“什么时候放假？”
　　魏墨生接过俞塘递过来的机车头盔：“还有三场考试。”
　　坐在机车上，他搂住俞塘的腰：“今天陈老师说3月12号有一场全国中西医结合大学生临床能力大赛，她推荐了我参加。”
　　“一等奖不仅能获得全额奖学金、免费暑期夏令营的机会，还能优先获得推免研究生资格。”魏墨生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不过我最看好的是比赛会给我带来的名气，如果能赢下头奖，我毕业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又是3月12号。
　　这时间真是赶巧了。
　　俞塘的心沉了沉，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你真得感谢陈老师给你这么好的机会。”
　　他笑着问：“不过，你说的好像参加了就一定能拿头奖一样，这么有自信啊？”
　　“那些项目难不倒我。”魏墨生已经渐渐从姜媛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现在有俞塘的陪伴，自信和笑容也回来了不少。
　　越来越有他这个岁数少年的朝气了。
　　甚至还有点自大。
　　“到时候我拿了头奖，会有个颁奖典礼，你跟我一起去。”魏墨生满足地靠着俞塘的后背：“我获奖感言都想好了。”
　　“我要感谢我妈，感谢老师，感谢学校，感谢同学，感谢专业……”
　　“就不感谢我？”
　　“不。”魏墨生听出俞塘的不满，笑的不行：“你是压轴。”
　　“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塘哥，他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地下拳手，长得帅身材好，笑起来男女通杀，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魏墨生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草稿，一直念了十多分钟对俞塘的赞美，语气从最初的调笑到后面的认真，一字一句都是他藏了这么久的真心话。
　　念完之后，他收紧了攥着俞塘衣服的手指，回归沉默。
　　隐在头盔里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
　　俞塘也听得百感交集，有感动也有苦涩。
　　“想不到你还挺会拍马屁。”他调整好情绪，打破沉默，笑着问魏墨生：“你就不怕到时候还没等你说完，就被领导赶下台吗？”
　　“被赶下台也得说。”魏墨生声音得意：“毕竟我的塘哥就是这么牛逼的一个人，颁奖典礼上我不夸你夸谁？”
　　“得了得了，别吹了。”俞塘说：“你不要脸，我还要。”
　　“一会儿到了拳场，你先去准备比赛，我有点事儿跟老板谈。”
　　“你打完之后找不到我，就在更衣室等会儿我。”
　　“嗯，知道。”
　　……
　　俞塘来到苏宇的办公室，发现坐在皮质沙发上的人不是苏宇，而是魏琛。
　　“魏总？您怎么在这儿？”俞塘皱眉：“我老板呢？”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魏琛起身，来到俞塘身边：“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我，你就不怕我生气？”
　　俞塘见招拆招：“您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我计较这种小事。”
　　“你这夸奖我总觉得像是在骂我。”魏琛不在乎地笑笑，回归正题：“我听苏宇说，你这段时间在到处打听怎么才能让魏墨生脱离拳场？”
　　俞塘愣了一下，没想到苏宇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签的是十年的合同，如果要付违约金的话，至少一千万。”魏琛手撑在桌子上：“而我猜你现在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
　　“魏总，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魏琛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我给你两千万。”
　　“两个条件二选一。”
　　“什么条件？”
　　“一，被我上一次。”魏琛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诱导他：“如果我是你，我会选这一项。”
　　可俞塘只冷静地询问：“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魏琛倒也不在意他没选一，吐出一口烟雾，慢悠悠地回答了他。
　　“二是作为我名下的拳手，参加3月12号SR举办的生死拳赛。”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29）
　　没想到剧情来的这么快，俞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魏琛自言道：“之前还和苏宇谈过把你的合同买下来，但遭到了你的拒绝。”
　　“SR的拳赛，是圈子里的一个游戏，也是圈内人释放压力的一种娱乐方式。”他解释道：“我名下去年参赛的拳手死在了拳台上，所以今年我想物色一个新拳手。”
　　俞塘冷静下来，问道：“所以就盯上了我？”
　　“对。”魏琛笑起来：“我觉得你实力虽然不算是绝强，但观赏性却很不错，到时候带来的游戏效果也一定会更出彩。”
　　“不过让你上去比赛我多少有点儿心疼。”
　　“毕竟我还是挺喜欢你的。”魏琛再次引诱他：“所以，我劝你还是选一吧。”
　　“睡一觉就能得到两千万，你占得便宜大了。”
　　“我选二。”俞塘开门见山地问他：“什么时候签合同？”
　　“……”魏琛皱眉：“你为什么能为了魏墨生做到这种地步？”
　　“我查过你，发现你在一年前跟魏墨生根本就没有过任何接触，然而去年你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帮他。”
　　“包括他爸借高利贷没钱还，他卖房，也是你买下了那套房吧？”魏琛问他：“你和他说这事儿了吗？”
　　“魏总，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俞塘依旧平静地看着魏琛：“所以请您别再谈我的私事。”
　　“哎，你是不是喜欢他啊？”魏琛按灭了烟，走到俞塘面前，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问：“还是单纯地想上他？”
　　俞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男人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他刚想反驳，背后的门被敲响，魏琛顺势搂住他，对外面的人说了声“进”。
　　俞塘对他这奇怪的动作感到困惑，想推开魏琛，就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
　　“老板，我听王哥说你叫……”
　　余下的话被男生吞进肚子里，魏墨生愣愣地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哑了声。
　　俞塘醒悟这个巧合绝对是魏琛的恶作剧，他手下用力，魏琛却把他搂的更紧。
　　“如果你敢对我动手，两千万一分都拿不到。”
　　淦！
　　俞塘恨得牙痒，但也只能消停。
　　他祈祷魏墨生千万别喊他，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解释。
　　“你老板在隔壁。”魏琛对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的魏墨生笑笑：“你去隔壁找他吧。”
　　门关闭的声音响起。
　　俞塘立刻推开魏琛：“魏总不觉得这么做有点儿太无聊了吗？”
　　“哪里无聊了？”魏琛笑的不行：“你没看到那小子刚才的表情，哈哈哈，说他想杀了我我都信。你们确定不是那种关系？”
　　“我看他倒是很想对你做点儿什么啊？”
　　“魏总腐眼看人基。”俞塘呛他一句：“我对男人没兴趣。”
　　“可我见你也没谈过女朋友啊？”
　　“我对女人也没兴趣。”
　　“？”魏琛露出点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喜欢人妖？”
　　“看不出来啊？”
　　“……”俞塘沉默，懒得搭理他。
　　“哈哈哈，逗你的。”魏琛从桌上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俞塘：“我发现我越来越舍不得让你死了。”
　　“参加了拳赛，不一定就会死。”俞塘捏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魏总你可别咒我。”
　　“好好好，我不咒你。”魏琛接过合同：“你从明天开始，每周一至周五早八点到晚五点都要来拳场，会有知名教练给你做培训。”
　　“嗯。”
　　出了办公室，俞塘轻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完成就要去下个世界了。
　　多少有些不舍。
　　“塘哥？”魏墨生的声音拉回俞塘的思绪，他转头，看到魏墨生就在不远处站着，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靠，他差点忘了刚才这孩子才看到魏琛抱着他来着！
　　“你怎么还没去活动室？”俞塘硬着头皮走过去，拉着魏墨生往活动室走：“拳赛就快开始了，热身做不到位会影响发挥。赶紧去热身吧。”
　　他转移话题：“刚才你怎么去了老板办公室？他叫你干什么？”
　　“……”
　　魏墨生被他拉着，视线落在俞塘的耳侧。
　　他刚才看到魏琛的唇蹭到了男人的耳垂，两人靠的极近，说着他听不清的话。
　　俞塘就那么任由对方搂着，听到他的声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难道对方之前说的和魏琛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在安慰他吗？
　　因为可怜他的处境，不愿意再打击他，所以才选择隐瞒和魏琛的关系，直到现在……
　　“没什么事。”他勉强压抑住情绪，回了俞塘：“就说让我多接几场拳赛，收入会更高。”
　　“哦，那挺好。”
　　“塘哥。”手突然被攥紧，魏墨生问俞塘：“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
　　“嗯？”俞塘愣了一下：“什么话？”
　　“你说如果我打拳赢你一次，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俞塘想起来自己确实说过这话，点头：“记得。”
　　“那现在这句话还算数吗？”
　　“算数。”
　　“好。”魏墨生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那今晚，我打完了比赛，咱们比一场。”
　　“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他强调：“不许反悔。”
　　“那你也得先赢我。”俞塘觉得魏墨生突然提起这个很奇怪，而且他也不觉得现在的魏墨生能赢过他：“只要你凭本事赢了我，我绝对不会反悔。”
　　……
　　因为答应了魏墨生，所以对方打拳赛的时候，俞塘没去看，就自己在活动室里做热身。
　　王志擦着汗走进来，看到他：“塘哥，你今天没比赛啊，怎么还热身？”
　　“这不是阿生提出想跟我练练嘛。”俞塘回他：“我们师徒俩算起来已经很久没练过了，我也有点儿好奇他现在的实力。”
　　“你要和他练啊？”王志说：“那你可得小心点儿了，别被他这个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怎么说？”
　　“我刚看完他的拳赛。”王志唏嘘：“真的牛逼。”
　　俞塘来了兴趣：“怎么个牛逼法？”
　　“又是一拳K〇了对手。”
　　“他不是经常这样吗？”
　　王志摇头：“塘哥，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他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到现在，已经打了几十场了，对手的能力也一直往上涨，但是结果呢？”
　　“全都是一拳搞定。”
　　“所以我觉得他的实力有很大几率已经超过你了。”
　　俞塘微愣，不等他再问，活动室的门被打开，魏墨生走进来：“塘哥，做完热身了吗？三号室还空着，我们现在过去正好。”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0）
　　站在三号室的拳台上。
　　想起王志刚才的话，俞塘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神色也认真起来。
　　他倒不是怕输，而是想知道魏墨生到底把实力藏得有多深。
　　“都准备好了吗？”王志被拉来当裁判，他眼神询问两个人。
　　见双方都点头，手往下挥：“开始吧。”
　　……
　　“塘哥？塘哥醒醒。”魏墨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袋偶尔蹭过他的脸，凉凉的温度让他渐渐清醒。
　　俞塘睁开眼睛，还觉得脑袋有些懵，下巴有些疼。
　　记忆回笼，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淦！
　　他怎么会输？！
　　可记忆告诉他，打到第三个回合，他只看到魏墨生出拳的残影，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这么看来，的确是他输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墨生。
　　这小子是妖孽吧？
　　原主练拳已经超过五年了，却不如魏墨生这个不到一年的拳场新生。
　　而且他都没怎么看魏墨生练过啊！
　　对方明明更侧重于学校的学习啊！
　　人比人气死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魏墨生仿佛猜到了俞塘心里的想法，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他怕会伤害到俞塘的自尊心。
　　“塘哥，这次赢你纯粹是我的侥幸。”他说：“但侥幸也算胜利，所以你需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可以吗？”
　　俞塘拍了拍脑袋，起身：“知道了，是我输了。”
　　“说吧，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两个月。”
　　“嗯？”
　　魏墨生拉住他的手，眸子里浸满了光：“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做你两个月的男朋友。”
　　他说：“如果两个月后，你还无法喜欢上我，我就会彻底死心，再也不提这件事。好不好？”
　　两个月……
　　俞塘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生，一时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再说，他也的确答应了魏墨生不会反悔，现在不能说话不算话。
　　“行。”他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到时候没有喜欢上你，你就要对我死心，老老实实地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明白吗？”
　　这时候的魏墨生听到俞塘答应自己的要求，已经高兴的要起飞了，又怎么会思考男人这话背后的深意，他抱住俞塘：“明白明白，我都明白！”
　　……
　　回到家里，俞塘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转眼看到魏墨生正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看什么呢？”俞塘凑过去：“还不换鞋换衣服？”
　　魏墨生赶紧捂住手机：“哦哦，马上就换。”
　　俞塘想起刚才自己瞥到的东西，有些想笑。
　　这小子竟然在看网上那些推荐的博文。
　　#情侣间必须要做的一百件甜蜜的事#
　　#情侣间要如何增进感情#
　　#送男朋友什么礼物会让对方开心#
　　真是傻得有点儿可爱。
　　俞塘笑着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想要拿食材，魏墨生赶紧丢下衣服跑过去：“塘哥，我来做饭！”
　　俞塘挑挑眉：“那我帮你打下手。”
　　魏墨生想起刚才看到的内容，轻咳一声，说：“行，你帮我洗下东西吧。”
　　“洗什么？”
　　“喜欢我。”
　　“???”俞塘懵了。
　　两秒后意识到魏墨生说的极有可能是网上的土味情话。
　　“咳咳……”他低下头，用咳嗽声掩盖自己的笑声：“嗯嗯，知道了。”
　　魏墨生以为他是害羞，顿时觉得被鼓舞到了。
　　之后的时间都成了他的土味情话大赏。
　　架上锅炒菜，他会一边拿着铲子一边对俞塘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
　　不等俞塘说，就自己回答：“那是我的心在为你燃烧。”
　　饭桌上，把菜端上来，没等俞塘吃，魏墨生就指着一盘油菜炒香菇问他：“你知道这道菜怎么吃最好吃吗？”
　　“趁热吃？”
　　魏墨生夹起一筷子菜，递到男人面前：“我喂你吃。”
　　“……”
　　吃完饭，俞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魏墨生就说去趟超市。
　　十分钟后，大冬天的，他提着一兜巧乐兹冰棍打开门，举起来，对俞塘说：“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么多巧可滋吗？”
　　俞塘很配合地问：“为什么？”
　　魏墨生笑起来，单纯干净，带着淡淡的得意：“因为他的广告语是喜欢你，没道理。”
　　俞塘看着他的脸，心里突然就有点儿触动。
　　这孩子似乎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别贫了，大冬天买那么多冰棍，你吃的了吗？”俞塘挥手：“快放到冰箱里，然后坐过来，咱俩看会儿电视就睡觉了。”
　　“我不想睡觉。”魏墨生放好冰棍，走到俞塘面前：“我想睡你。”
　　“？？？？”俞塘瞪眼。
　　谁教他说的骚话？
　　不等俞塘说话，魏墨生又指着自己的手背：“这是我的手背。”
　　又指脚背：“这是我的脚背。”
　　最后，他两只手撑在沙发背上，把俞塘困在中间：“你是我的宝贝。”
　　“？？？”
　　魏墨生越说越起劲儿，俯下身，靠近俞塘，声音低沉，有点儿暧昧的哑：“你已经把我的心弄乱了，什么时候把我的床弄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我要笑死了！】系统在俞塘的意识里笑出鸡叫：【我的脚指头尬的都要抠出三室两厅了哈哈哈！！】
　　俞塘：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俞塘：看来网上说的也不都是骗人的。
　　俞塘：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傻子。
　　不过魏墨生这副自己的耳朵都红的不行了却还强撑着撩他的样子，也真让他有点不忍心打击对方。
　　算了，陪他玩玩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俞塘再抬眼时，已经换了副表情。
　　英俊帅气的男人表情带着淡淡的戏谑，但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却涌动着浓重的情愫，被这样的视线凝视着，会让人有种正在被他深爱的错觉。
　　魏墨生怔住。
　　天旋地转，两人位置颠倒，俞塘拽住魏墨生的衣领，问他。
　　“就现在，你来不来？”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1）
　　【啊啊啊啊！！宿主你！！你终于要反攻了吗？！】
　　俞塘：嗯？反攻？
　　俞塘：难道在你眼里我这样的人是受？
　　【是的，我站年下哦！】
　　俞塘：……
　　“塘、塘哥，你是认真的吗？”魏墨生眸子里满是激动和紧张 ，他躺在俞塘身下，一张脸已经红的不行了。
　　他提出那个要求，其实也是一场赌博。
　　他不确定俞塘真的会喜欢上他，但是为了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试试。
　　而现在俞塘的眼神，说的话，还有两人危险的姿势，都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期盼。
　　他想，只要塘哥想要，他都愿意给。
　　只要对方能和自己在一起，他愿意做任何事。
　　“我……”俞塘本想顺着自己看过的情爱剧本演下去，可一低头对上魏墨生的视线，听着他小心翼翼的话，第一次卡了壳。
　　青年的目光很纯粹，眸子里装的满满都是他。
　　俞塘瞬间心虚。
　　他松开魏墨生，起身，强行解释：“哈哈，我就是看你玩的挺开心，就顺着你开了个玩笑。你那些话也是网上现学的吧，很有意思……”
　　因为他不敢看魏墨生的脸，便低着脑袋往下看，然后瞬间瞪大了眼。
　　好家伙，这小子怎么会这么敏感？？
　　魏墨生也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用靠枕遮住，抓着布料的手却用力到爆出了青筋。
　　原来不是认真的。
　　他明明那么期待……
　　身上的热度冷却，魏墨生松开被他咬的几乎要渗血的下唇，哑着声音问：“难道在塘哥眼里，我从始至终都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伤到了魏墨生，俞塘有点愧疚。
　　“抱歉阿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亲我一下。”魏墨生突然抬头，直直望着俞塘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他的想法一样，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既然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想做这种事情应该很正常吧。”
　　他重复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俞塘愣住。
　　他没想到魏墨生会提出这个要求。
　　系统说魏墨生偷亲过他，但那时候他喝醉了，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魏墨生提出的要求，是在两人都清醒的时候，自己主动亲吻对方。
　　说实话，他有点怯场。
　　靠枕的底部被男生的手指捏到变形，看着俞塘为难的表情，魏墨生的心一点点儿沉下去。
　　鼓起勇气提出这个要求，他承认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塘哥不该他欠他什么，是他太卑鄙了，一边受着对方的好，还妄想得到男人的心。
　　“好。”
　　魏墨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俞塘。
　　可没等他再说话，俞塘已经俯下身，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偏头吻上了他的唇。
　　轰——
　　脑袋里像炸开了烟花，魏墨生瞪大眼睛，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僵硬。
　　心跳的速度快的让人发疼。
　　直到俞塘松开他，直起身，他还愣愣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呼出一口气，俞塘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一样，轻声询问魏墨生：“现在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魏墨生这才回神，机器人一样转动脖子看向俞塘。
　　羞窘的红瞬间从脖子爬上整张脸。
　　他慌乱起身，一边说着接受了一边跑到卫生间，嘭的一声关上门，捂住自己的脸，满脑子都在过弹幕。
　　啊啊啊啊！！！塘哥真的亲我了！！
　　呜呜呜，值了值了！
　　啊啊啊他的表情也太性感了吧！！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需要急救！
　　而现在站在客厅里的俞塘咂咂嘴巴，拿过桌子上的奶枣，咬了一口，问系统：统统，他应该不生气了吧？
　　系统用权限查看完在厕所里抽风的魏墨生，点点头：【嗯，我觉得他肯定是没生气了。】
　　他问俞塘：【宿主呀，话说你亲魏墨生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啊？】
　　俞塘：我一开始以为我会亲不下去，毕竟就算是拍戏，我也没亲过男生。
　　俞塘：但是刚才我看他好像特别伤心，而且我说的话也的确有点儿过分了，就觉得得满足他的要求。
　　俞塘：不过真亲了，倒也没有反感。
　　俞塘：哦哦，对了，他的睫毛真的太长了，唇也特别软，皮肤也超级好，毛孔都看不到。
　　【？？？】系统震惊：【宿主你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你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吗？？】系统给他说：【就是心跳会加速，身体会发热，会想更深入一点儿，会想拥抱眼前的人之类的？】
　　俞塘：统统，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小说里写的啊！】
　　俞塘：……
　　俞塘：那我没有。
　　【？？？】系统震惊：【宿主，你是不是天生被人抽走了爱情的这根弦啊？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怎么能没有感觉呢？？】
　　俞塘又吃了颗奶枣：真的没有。
　　不光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他从来都是这样，要不怎么能被媒体称为最清心寡欲的影帝呢。
　　【哎算了，你可能注定就是来惩罚反派的吧。】
　　……
　　魏墨生搬来住已经有段时间了，之前都是在客厅睡。
　　这次他说情侣都是同床睡，俞塘也就顺着他，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关上灯之后，魏墨生翻来覆去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俞塘的吻。
　　轻柔的，温暖的，像春风，又像细雨。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一下俞塘。
　　“怎么了？”俞塘问他：“大晚上不睡觉，又想干嘛？”
　　“塘哥，我能不能搂着你睡？”
　　“……”
　　“我体温高，咱们贴着，一定很舒服。”魏墨生努力推销自己：“而且你不是有脚冷的毛病吗？现在应该还没暖和过来吧，我可以帮你焐着。”
　　俞塘有点无奈：“你怎么帮我焐？”
　　知道他说这话，就是变相同意了，魏墨生赶紧挪到俞塘那边，两条腿夹住对方冰凉的脚，然后毫不客气地搂住男人精瘦的腰，末了还大着胆子亲了下俞塘的额头。
　　被俞塘用询问的眼神盯着，他就回：“这是帮你焐脚的酬劳。”
　　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搂着俞塘不撒手。
　　哎。
　　俞塘叹口气，随他了。
　　而且脚被这样夹着，确实舒服了不少。
　　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倒是魏墨生搂了会儿他，就自尝恶果。
　　俞塘温热的呼吸吹拂脖颈，让他忍不住战栗。
　　心里更是猫抓一样的难受。
　　最后实在忍不住，只得起夜去了卫生间。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2）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魏墨生白天去学校上课，一边等待考试一边为之后的医学比赛做准备。
　　俞塘则是按照魏琛给他的时间表去拳场找教练练拳。
　　他对魏墨生解释自己这是想快速提高实力，毕竟哪有师父总输给徒弟的道理。
　　魏墨生一直信任他，便没有怀疑他的这种说法。
　　俞塘参加生死拳赛这件事只有魏琛和苏宇知道，就算是王志和李迅，也都是在腊月二十八俞塘把他们叫出来，告诉他们，他们才知道。
　　餐馆的包间里，酒过三巡，俞塘提出这件事，李迅的酒杯当时就掉在地上摔碎了，整个人也彻底醒了酒。
　　他强笑着说：“塘哥，快过年了，你别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王志附和：“对啊，塘哥，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跟你们开玩笑？”俞塘无奈。
　　他说：“我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保密。然后再帮我一个忙。”
　　“塘哥！”李迅眼睛都红了：“那可是SR的生死拳赛啊！去的人有几个能活命？你要是缺钱，我们给你凑，你何必要参加那种不要命的拳赛啊！”
　　“因为魏琛答应给我两千万。”
　　“两千万？”李迅瞪眼：“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再说你就算拿到了两千万，你又有什么命花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两千万该怎么花。”俞塘看着他们：“你们得帮我这个忙。”
　　俞塘将他们叫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他死后帮他接手这两千万，其中一千万用来偿还解除魏墨生合同后的违约金，五百万留给魏墨生，五百万就算是王志和李迅帮他的酬劳。
　　而且他们必须要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要告诉魏墨生。
　　如果对方问起来，就说他回老家了，别来找他。
　　还有那个旧房他也过到了李迅的名下，到时候就说是李迅拍下的。
　　这是他这段时间想到的对魏墨生伤害最小的离开方式。
　　让人觉得他消失了，也比知道他是为了对方死去好些。
　　不然他怕魏墨生撑不下去。
　　李迅和王志听了，心里又酸又涩，眼圈红的厉害。
　　他们能感觉到俞塘是认真的，而且一点儿都不后悔这么做。
　　这时候他们的劝说就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最后他们拉着俞塘一直喝到深夜，又哭着说了很多话，才摇摇晃晃地打车回家。
　　俞塘也喝了很多，扶着门框出去，晕晕乎乎地坐到马路牙子上，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很多未接电话。
　　他这次出来没有告诉魏墨生，这孩子应该着急死了吧。
　　摸出根烟抽，男人笑了两声，给魏墨生发了自己的位置。
　　不一会儿人就赶了过来，一眼看到倚着电线杆的俞塘，魏墨生皱眉跑过去：“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还喝了这么多酒？大冬天的坐在马路上，你是不知道自己有体寒的毛病了吗？”
　　这一个月来，魏墨生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了俞塘的恋人，变得越发唠叨。
　　俞塘迷迷糊糊听到说话，睁开眼看到男生的脸，映着路灯的光，好看的不行。
　　他伸出手指，弹了下男生的脑门，啪嗒很轻的一声，嘟囔。
　　“胆子肥了，都敢教训你哥了？”
　　“不是哥，是恋人。”实在是喜欢极了俞塘的这个动作，魏墨生的气消了些，抿唇笑了笑，然后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俞塘围上，带他坐上出租车。
　　“走吧，我们先回家。”
　　出租车上暖和，俞塘刚清醒没多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到了小区门口，魏墨生怕他受风，就用围巾包住他的头，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俞塘穿上，将人背下了车。
　　走在幽静的小区里，感受着背上的重量，魏墨生担心了这么久的心才终于平静。
　　下了晚修，联系不上俞塘，他真的急坏了。
　　虽然知道男人不可能出事，但他就是心慌。
　　而且这种心慌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
　　甚至有的时候会做那种失去俞塘的噩梦，就算惊醒后发现人还在身边，仍会后怕。
　　“塘哥。”
　　他轻声唤背后的男人。
　　听到一声含糊的“嗯”，才继续说：“两个月时间到了，你就算没有喜欢上我，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看，我还有那么多账没有还给你，你就冲着这些钱，也要留在我身边对不对？”
　　俞塘听到魏墨生在说话，至于说的什么他也听不太清。
　　就只知道回“嗯。”
　　“那我就当你答应我了。”魏墨生又往上拖了拖俞塘，眉眼低垂，敛去眸中担忧的神色：“绝对不能反悔。”
　　“嗯。”
　　……
　　大年三十那天，魏墨生和俞塘去逛了超市，买了很多肉和菜，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跨年。
　　在剩几分钟倒数的时候，俞塘拉着魏墨生到阳台。
　　拿出给男生准备的红包拍在他手上。
　　“来，给你涨岁的。”
　　“塘哥，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吗？”魏墨生无奈，心里却暖暖的：“我都二十了，哪儿还有脸拿你的红包？”
　　“二十岁也是孩子。”俞塘揉搓一把男生柔软的头发：“我是你哥，就得疼你。”
　　“我说了多少次了。”一提这个，魏墨生脸色就不太好看，他亲了下俞塘的脸，给他纠正：“是恋人，不是哥。”
　　“行行行，是恋人。”俞塘剥了块糖塞进魏墨生嘴里，堵住他的嘴：“我不跟你争。”
　　“唔。”魏墨生被堵了个正着，含着糖果，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个礼物盒，又跑过来：“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嗯？”俞塘好奇：“是什么？”
　　“拆开看看。”
　　俞塘拆开发现是一块手表，定制款。
　　背面刻着两人的名字，被爱心圈在一起，虽然看起来有些俗套，却并不难看。
　　“塘哥，我给你戴上。”魏墨生拿过表，圈在俞塘的手腕上，扣好。
　　十二点刚好到来，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魏墨生捧着俞塘的手到额前，闭上眼睛。
　　俞塘奇怪：“你在干什么？”
　　“许愿。”
　　“许什么愿？”
　　魏墨生睁眼，笑了笑：“不告诉你。”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明，我恳求您能成全我的心愿。]
　　[让我和塘哥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3）
　　大年初一吃饺子，俞塘和魏墨生都不是懒人，大早晨起来就包饺子，煮饺子，吃完之后，俞塘拉着魏墨生出门。
　　“塘哥，咱去哪儿？”
　　魏墨生知道俞塘是外地来的，父母也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在A城除了他那帮哥们儿并没有亲人。
　　所以应该不是去拜年。
　　“带你去个地方。”俞塘戴上厚厚的手套，又把围巾紧了紧，最后扣上机车头盔：“到了你就知道了。”
　　“怎么还弄得神神秘秘的？”魏墨生嘟囔着上车，搂着俞塘坐稳，好奇心更胜。
　　俞塘带他来到了A城最大的医院。
　　“大过年的为什么要来医院啊？”魏墨生跟在俞塘身后，心里有些不好受。
　　自从姜媛去世后，他就很讨厌医院。
　　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对，但他总觉得医院会带走他爱的人，是不好的地方。
　　俞塘没有回答他，只是拉着他的手带他来到了住院楼的顶层。
　　这一层都是豪华病房，能使用这层医疗资源的都是顶级的富豪。
　　俞塘看了眼不远处的病房，果然发现外面守着几个保镖。
　　他拉着魏墨生到角落，问系统还有多长时间。
　　【好了。】
　　系统刚发出声音，一大群医护人员便从办公室跑出来，冲向那间病房，没到两分钟便推着承载着病人的推车从病房里出来。
　　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躺在推车上，被病痛折磨的双颊凹陷，双目涣散，偏着头，视线却恰好落在躲在角落的魏墨生脸上。
　　两人视线交汇，魏墨生心神晃了晃，皱眉。
　　出了医院，他问俞塘：“塘哥，我还是不明白你带我过来是干什么的？”
　　那个中年男人被推进手术室后，俞塘就二话不说带着他下了楼，弄得他一头雾水。
　　“别问了。”俞塘弹了他一下：“以后再和你解释。”
　　中年男人是魏墨生的亲生父亲魏倡，被病魔折磨了两年，今天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
　　虽然魏墨生总说恨魏倡，俞塘也觉得魏倡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想这人毕竟是魏墨生的生父，所以他就决定带着魏墨生见男人一面。
　　尽量不要留下遗憾。
　　“怎么总是以后跟我解释？”魏墨生有点儿生气：“好好的初一，跑到医院来看个病人，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俞塘哄他：“别不开心了，走，咱俩去看个电影，我请你吃爆米花。”
　　“好家伙，你以为一桶爆米花就打发的了我吗？”
　　“那你想要什么？”
　　魏墨生把脸凑过去：“怎么也得加一个吻吧？”
　　他笑：“快，塘哥，你亲我一下，我就开心了。”
　　“……”俞塘看了看周围的行人：“在这儿？”
　　“对。”
　　“能不能换个地方？”
　　“不行。”
　　俞塘没办法，只能快速凑过去亲了下魏墨生的脸。
　　青年立刻笑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心里美的不行。
　　后来他又央着俞塘陪他去溜冰、滑雪，把之前想做的事都在这几天做了。
　　然后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正式的备赛阶段。
　　毕竟是全国性的比赛，他说好了要拿到头奖，就必须全力以赴。
　　他想成为俞塘的骄傲。
　　让他的塘哥在和任何人提到他的时候都能扬眉吐气。
　　*
　　3月10号，俞塘在魏琛出国谈生意之前找了他一趟。
　　让他别把自己参加生死拳赛的事告诉魏墨生。
　　苏宇那边是给钱就好办事，但魏琛这边，就算明知道对方会在回国的飞机上出事，他也担心在这之前，这个恶作剧狂人会把这件事抖落出去。
　　“我就想不明白了。”魏琛满脸的奇怪：“你为了他都肯把命豁出去，怎么还不让他知道呢？”
　　“魏总，这世界您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不差这一件。”俞塘又不能给他解释，自己其实已经在魏墨生身上获得了他想获得东西，而现在他只是在收尾。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
　　“行吧。”魏墨生说：“我3月12号那天应该能赶在拳赛开始之前回来，你好好准备吧，到时候别输得太惨，给我丢人。”
　　俞塘松了口气：“知道。”
　　*
　　俞塘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魏墨生正在做饭。
　　这段时间临近比赛，魏墨生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才对。
　　心里奇怪，他走到厨房，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老师说让我在家休息两天，用更好的状态去迎接比赛。”魏墨生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冷漠。
　　他关了火，低着头盛菜：“我去拳场找过你。”
　　俞塘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五点半。”
　　“那你怎么没叫我？咱俩可以一起回来啊。”
　　“我看到你和魏琛待在一起。”魏墨生攥紧手里的铲子，又缓缓松开，抬眼看着俞塘：“塘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跟我的约定就像是在跟小孩儿玩过家家？”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过魏琛，他才是你心里男朋友的人选，而我，在你眼里，就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没有……”俞塘没想到魏墨生反应这么大，他想解释：“我找他是因为老板让我……”
　　“这个借口你还没用够吗？”
　　魏墨生抓紧俞塘的肩膀，眼睛泛红：“你之前明明说过对他没感觉，现在却总瞒着我和他见面。”
　　他的情绪濒临崩溃，哑着声音询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俞塘怔住。
　　他的心突然泛起一点儿钝疼。
　　就好像这话在哪儿听过一样。
　　可他这副模样落在魏墨生眼里，却让男生以为自己猜对了他的心思。
　　黑眸中的光消失，脸色变得灰败。
　　原来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还以为这两个月来，俞塘宠着他的行为就是快要接受他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比赛之后，对方接受自己的告白，和他真正在一起。
　　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和痴心妄想。
　　心冷的厉害，魏墨生不堪重负地俯身，压上男人的唇，狠狠地撕咬，推着愣神的俞塘紧贴墙壁，第一次毫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加深了吻。
　　俞塘疼的皱眉，想推开魏墨生，却被攥紧手腕，死死压在墙壁上。
　　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俞塘感觉魏墨生不是在吻他，更像是要吃了他。
　　直到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男生才终于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
　　睫毛上却沾了晶莹湿润的液体。
　　俞塘看清了。
　　是眼泪……
　　为什么要哭？
　　责怪的话堵在喉间，俞塘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塘哥，我想……”魏墨生声音哽咽，将要你两个字说的很轻。
　　他伸出手抚上男人的脸，绝望地乞求他：“好不好？”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4）
　　俞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答应魏墨生这个要求。
　　也许是心里愧疚，也许是脑子抽了筋，但更大几率是魏墨生当时的表情和所说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总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一直到出车祸死去的前一天他还梦到了那个人。
　　一片黑暗里，身穿古装的青年坐在唯一的光里抱着一具尸体在哭。
　　他看不见两人的脸，却也能感觉到青年的绝望和痛苦。
　　让他觉得不太好受。
　　而现在魏墨生虽然拥抱着他，却哭的整张脸都皱起来，眼泪不住地落在他身上，有点烫。
　　“别哭了。”他抬起手擦掉青年的眼泪：“哭的脸都不好看了。”
　　魏墨生拉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声音哽咽：“塘哥，我不想把你让给他。”
　　“求求你，喜欢我好不好？”
　　“求你，也喜欢我一点儿好不好……”
　　俞塘轻叹口气，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的话。
　　魏墨生终于崩溃，伏在俞塘身上，泣不成声。
　　*
　　第二天醒来，系统告诉俞塘，好感度已经满100了，他还奇怪为什么俞塘明明拒绝了反派，怎么好感度还能满。
　　但这些都不重要。
　　【宿主，接下来就差完成拳赛死亡了。到时候就能得到积分，我们会自动跳转到下个世界，你有什么想做的，就趁着这最后一天做完吧。】
　　俞塘：嗯。
　　系统看他兴致不高，小心翼翼地询问：【宿主，你没事吧？昨天我被屏蔽了，没看到你们那啥，他不会虐待你了吧？】
　　俞塘：没有。
　　俞塘：他没有虐待我。
　　俞塘：他就是一直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迫了他。
　　【？？？这是什么操作？】系统迷惑：【这是正经人会干的事儿？】
　　俞塘：哎，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说到这儿，卧室的门打开，魏墨生进来。
　　虽然眼睛有点儿红，但神色如常。
　　“塘哥，你还好吧？”他走近俞塘：“我昨天已经给你洗过澡了，要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他笑着说：“我刚煮了粥，还拌了点儿野菜，你要不要吃？”
　　他这样的表现倒是化解了俞塘的尴尬。
　　俞塘点头：“嗯。”
　　“那我去盛粥，你洗漱吧。”魏墨生说完就走了。
　　俞塘呼出一口气，起身下床，虽然有点酸，却没大事。
　　魏墨生吻他吻的凶狠，这方面却很温柔，一点儿都没弄伤他。
　　这一天过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们两个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魏琛。
　　魏墨生也没再像昨天那么歇斯底里地对他表白，一切都相安无事。
　　3月12号，魏墨生起了个大早去参加比赛。
　　临走前，俞塘给了他一个拥抱。
　　“加油。”
　　“好好考。”他说：“我相信以你的实力，想做什么都一定能做到。”
　　俞塘收紧了手臂，在心里默默说。
　　所以，以后的路你也要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好。
　　走向你想要的光明的未来。
　　“嗯。”魏墨生不知道他话中的深意，却也感受到了俞塘对他的期盼。
　　他把头埋在俞塘的肩窝，回他：“等我拿到头奖，颁奖典礼你一定要来，我要告诉所有人，我有你这样一个他们想求都求不来的好哥哥。”
　　说完，他松开俞塘，后退一步：“再见，塘哥，等我回来。”
　　“再见。”
　　俞塘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男生的背影才转身回了屋子，拿出藏在床底的箱子，打开，里面是姜媛交给他的信。
　　他又拿出那个记账的小本和魏墨生送给他的手表。
　　把三样东西都放在桌上，他抿了抿唇，动手将账本撕成了碎片。
　　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纸笔，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要交代给魏墨生的话。
　　他写了两个小时才写完，其中涂涂改改好多次，把纸团起来丢到垃圾桶，又重新写，最后全都写好，誊抄在新的纸上。
　　用手表压住自己的信和姜媛的信，俞塘起身收拾行李，包括常穿的衣服、洗漱用品和日用品，制造出离开的假象，又和房东打好招呼，说魏墨生问起来，就告诉对方自己回了老家，才出门。
　　他先去了李迅家，把东西放在对方那儿，李迅红着眼圈跟他告别。
　　“塘哥，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嗯。”
　　*
　　SR的拳赛不在A城举办，俞塘来到拳场，魏琛的人已经安排了车在等他。
　　旁边还跟了俩保镖，就像生怕他逃跑一样。
　　真的大可不必。
　　乘着车离开这座城市，路过A大的时候，俞塘多看了两眼，心里莫名泛上些酸意。
　　多少有点儿不舍。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一年，看着魏墨生从一开始走投无路的少年变成现在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优秀大学生，见证着他的成长，俞塘心里很感慨。
　　他希望就算他离开，魏墨生也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向上的精神，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车子开过大学，俞塘别过脸，轻声说。
　　再见了，阿生。
　　*
　　下午五点，SR拳赛临近开始，俞塘已经做好了热身，此时身上披着印着魏家标识的外套，站在后台，进行小幅度的跳跃。
　　他的心跳的很快，仰起头可以看到爆满的观众，他们喧闹着、吵嚷着、欢呼着，为接下来能够看到血战兴奋不已。
　　而拳台上方的大屏幕上则滚动着拳手的名字，在几秒后完全定格在俞塘的那一栏。
　　他的照片被放大，场上观众立刻尖叫。
　　主持人拿着话筒，高喊。
　　“接下来！！”
　　“让我们有请魏家的拳手俞塘上台！”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5）
　　下午五点半，考完最后一科，魏墨生从考场出来，松了一口气。
　　今天格外的冷，紧了紧脖子上和俞塘同款的围巾，男生脸上露出笑容。
　　不管是笔试考题还是在老师监督下进行的实践考核，他全都完成的非常出色，所以他有预感这次的头奖绝对是他的了。
　　这样想着，魏墨生拿出手机按快捷键拨了俞塘的电话。
　　在嘟嘟的等待声中，他已经在想怎么跟俞塘吹牛了，最好还能缠着对方要一个吻。
　　虽然距离两个月的期限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但他那天想好了，能过一天情侣的生活，就是赚一天。
　　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软化塘哥的心。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手机里传出客服的声音，魏墨生皱眉。
　　他挂断后，又打过去，结果还是一样。
　　本来雀跃的心情渐渐冷却，魏墨生打了十多个电话之后，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努力调整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毕竟上次塘哥喝酒的时候也没有接他的电话，这次应该也一样。
　　他给俞塘发过去短信：塘哥，我考完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他攥着手机拦了出租车，报了家里的地址。
　　现在正赶上下班晚高峰，路上有点儿堵车。
　　司机正在听广播。
　　“A城时间今日下午五点十二分，一架归国的私人飞机于B海坠毁，包括机长在内的六人全部遇难……”
　　“据悉这架私人飞机属于A城首富魏家所有，遇难的六人之中就有如今位列全国富豪榜前十的魏琛……”
　　魏墨生微微瞪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哎，这群富豪都兴坐什么私人飞机，现在好了，出事了，真是自作自受。”司机在前面说着风凉话，魏墨生在后面快速打开手机，查询新闻。
　　发现这个报道果然是真的。
　　魏琛遇到了空难。
　　尸体已经打捞出来了，就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塘哥不接他电话会不会跟魏琛的死有关？
　　魏墨生脸色难看，心里发慌的厉害。
　　他又给俞塘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响很长时间，回他一个暂时无法接通。
　　这种情况要不然就是手机没带在身边，要不就是塘哥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到了小区，他几乎是用跑的上楼，用钥匙打开家门，喊俞塘：“塘哥！”
　　“塘哥！你在家吗！”
　　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屋子，魏墨生看到俞塘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微怔。
　　一眼看到被撕成碎片的账本，他跑过去，捧着那些碎片，表情茫然无措。
　　“为什么要撕掉账本……”
　　“还有手表……”他拿过手表，眼睛里的恐慌更甚：“为什么要把手表放在这儿？”
　　最后，视线落在写满字的信纸上，魏墨生伸出僵硬的手指将信纸摆正，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阿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到老家了。
　　我想你一定会问回老家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要把账本撕碎，又为什么要把手表留下。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回老家？因为我这次回去之后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就像你有你的未来，而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等着我去做，那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我不能舍弃的属于我的未来。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把账本撕碎？因为我想在走之前把我们的账都清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债务，你可以毫无负担的生活，而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把手表留下？一是因为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二是因为我想让我们的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从此以后，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们将会是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任何交集。
　　问题解释完了，接下来就写一下我想对你说的话吧。
　　阿生，你是一个好孩子。
　　和你在一起生活的这一年，是我生命中最温暖最开心的一年。
　　你总说自己心理阴暗，可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承受过和你一样的痛苦，都不会一味的乐观，即便有，也是装出来的。
　　所以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以为自己无药可救。
　　而且我想告诉你，我从来不是因为同情你才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值得得到好的教育，值得和别人一样站在阳光下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值得用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更好的未来。
　　还有，你说你喜欢我，这一点让我很诧异，却并不讨厌。
　　这次离开也不是因为我讨厌你或者厌恶你的行为，而是因为我这个人对感情从来都是缺一根弦，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对你所说的爱，我也一窍不通，更没法回应你倾注的真心。
　　我觉得不能以这种状态不负责任地给你任何承诺，所以还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段时间对你造成的伤害。
　　接下来还有两件事要交代。
　　第一件事：我拜托老板把你和拳场的合同解除了，因为我认为现在的你更应该以学业为重，而且你学的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医学专业，比起打打杀杀，我觉得治病救人更有意义。
　　谢天谢地，老板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的要求，并承诺抹去你参加过的地下拳赛记录。
　　至于钱的问题，我把积蓄都给了你李迅哥，到时候你去找他，他会跟你说。
　　第二件事是伯母拜托我做的，也是她瞒了这么多年的你亲生父亲的秘密。
　　你看到旁边那封信了吧？那里面有伯母想和你说的话，还有一个能够证明你身份的玉戒指。
　　你还记得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带你去医院看的那个病人吧？
　　他叫魏倡，是魏家曾经的掌权人，也是魏琛和你的亲生父亲。
　　只是唯一的区别在于魏琛是名正言顺的长子，而你则是魏倡的私生子。
　　伯母这些年之所以瞒着你，纵然生活多么苦也不去求魏家，是因为她不想破坏对方的家庭，而且她也怕魏琛作为魏家的正统继承人，看到你们出现，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所以，你不要怪她。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个混蛋，但人死不过化作一抔黄土，他已经在过年的时候去世了，你也就没有必要再恨他了。
　　写到这儿，我想说的话就都说完了。
　　最后，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
　　阿生，往前看吧，会有更合适的人在未来等着你。
　　再见，祝平安喜乐。]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6）
　　泪水滴落，打湿纸张，晕染了墨字，魏墨生赶紧伸出手去擦。
　　然后快速放到一边，连姜媛给他的信都顾不得看，就慌忙跑出了家。
　　他去敲房东的门。
　　“张姐，开门，开门！”
　　房东打开门，见到眼睛通红的魏墨生，吓了一跳：“阿生，你这是怎么了？”
　　“我哥，塘哥……”他哽咽着说：“您知道塘哥的老家在哪儿吗？我要去找他……”
　　“这个，他没跟我提过啊。”房东想起俞塘跟他说的话：“对了，他今天还跟我说如果你来找我，就告诉你他回老家了，不要去找他。”
　　她关心地问：“怎么了？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平时看着俞塘和魏墨生都是走在一起的，今天俞塘突然拉着行李箱来找她，跟她说要走，现在魏墨生又这副模样，她难免担心。
　　“没、我不知道……”魏墨生满脸失望，心疼的厉害，眼泪不住地流，他努力擦干，对房东说：“麻烦您了，如果塘哥回来，您一定要联系我好吗？”
　　“我再去问问别人。”
　　说完，他一边掏出手机给李迅打电话，一边下楼，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李迅家的地址。
　　这次总算接通，可李迅那边听起来特别的混乱。
　　“迅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迅哥你听的到吗！”
　　“阿生……”李迅听到他的声音，手机险些从手里掉出去：“我这有点事儿！一会儿我再打给你！”
　　说完就立刻挂断，并按了关机。
　　放下手机，他眼见着医护人员把俞塘抬上担架，上面盖着的白布都被血染透，鲜红刺目。
　　捂住脸，李迅连上前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他颓废地蹲在地上，抓着头皮压抑着哭出来。
　　塘哥，你他妈的说好了要活着回来呢？
　　你让我该怎么面对阿生啊……
　　魏墨生下了出租车，握着手机又给李迅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他心里害怕的厉害。
　　跑上去敲李迅的家门，没有人在家。
　　他又打车去了拳场，问所有人俞塘在哪儿，俞塘的老家在哪儿，可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苏宇出门的时候正碰到他，看到他满脸慌乱地拽着拳手问俞塘的下落，挑了挑眉。
　　他冲魏墨生招手：“魏墨生。”
　　男生看到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跑过来：“老板，您手里应该有塘哥的资料吧，您能不能帮我查查塘哥的老家在哪儿，我要去找他，我得找到他……”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宇想起刚才看到的SR那边发来的视频，俞塘被对面拳手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惨相，再看魏墨生这副焦急的样子，身为对方最亲最近的人，连对方已经死掉的消息都不知道，也真可怜。
　　但是他也不打算告诉魏墨生，毕竟拿了死人的好处，就得把事办好，这点操守他还是有的。
　　“不过你的解约合同我已经拟好了，你跟我来签个字，就可以跟拳场脱离关系了。”
　　他把魏墨生带到办公室，把合同签名页递给他：“签吧。”
　　魏墨生恍惚地签完字，又问苏宇：“老板，我刚才看到塘哥的摩托车还在外面，他今天是不是来过这儿？”
　　“是啊，来过。”苏宇神色自然：“他跟我们告了别，说是要回老家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我也劝你别再找了，他这人一根筋，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要想躲，你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他。”
　　苏宇在心里好笑。
　　人都死了，过几天就火化了，你能找到才怪。
　　“……好。”魏墨生像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喃喃道：“我知道了……”
　　他拿着文件袋，离开拳场，打车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下车，感觉到有水滴落到脸上，抬眼才发现下雪了。
　　怪不得今天那么冷，原来是要下雪了。
　　脑中冒出这个念头，魏墨生抬眼看小区的住宅楼，见着橘色的灯光从住户的窗户照出来，给归家的人带来温暖。
　　可这些人里，却不再包括他。
　　雪越下越大。
　　魏墨生行动迟缓地走在小区里，头上、肩颈不一会儿就落满了雪。
　　有骑电动车的住户险些擦过他的手臂，坏脾气地喊一句：“走路不长眼啊！”
　　可男生充耳不闻，只眼神空洞地继续走。
　　他都快忘记自己怎么回的家。
　　冻僵的手指转动钥匙，打开门锁。
　　入目一片令人惊慌的黑暗。
　　他急忙打开灯，急促地呼吸着驱散恐惧。
　　突然想到了什么，文件袋嘭的掉落在地上，他连鞋都没换，就快速跑到客厅的柜子前，找出透明胶带，把桌上账本的碎片放到地上，双膝跪地，开始拼凑。
　　一定能拼上！
　　一定要拼上！
　　拼上之后塘哥就会出现！
　　这么多的债不能一笔勾销！
　　只要账本还在，塘哥就不能离开他！
　　拼上、拼上、拼上、要拼上……
　　魏墨生着魔一样，通红着眼睛，用因为回暖而忍不住颤抖的手指，不断翻找着碎片，再根据记忆一点点去组成原本的数目。
　　他从天黑拼到天亮，直到晨光照进屋子，地上的账本才终于有了初始的形状。
　　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沓好，魏墨生起身要去拿订书器装订。
　　却不想跪了一天的膝盖早已麻木，刚站起来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下摔的太狠了，魏墨生痛得蜷缩起身子，看着四散在地面皱巴巴的账本纸，失神了片刻。
　　而后手攥成拳放到嘴边，狠狠咬住。
　　想堵住喉咙里的呜咽。
　　却怎么也堵不住。
　　“塘哥……”
　　坚持了一夜的精神终于崩溃，他委屈地哭喊：“塘哥，你去哪儿了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没有你的未来，我不想要啊……我就想要你……”
　　“你回、回来好不好？”
　　“你不是说过要一直陪着我吗……”
　　“你说你从来不骗人的……”
　　“可现在为什么骗了我啊……”
　　“我不缠、缠着你了……我不说喜、喜欢你了……我不给你压力，我不做你讨厌的事……”
　　“你回、回来行不行……”
　　“塘哥……求你，回来，回来好、好不好……”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一次（37）今日三更，世界完结
　　那天之后，魏墨生发了很久的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看了姜媛留给他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没过多久，就有魏家的人找到他，把他带去了那个A城知名的富豪庄园。
　　魏家的老爷子先是虚情假意地对他表达了想念和愧疚。
　　之后就表情严肃地说要培养他继承魏家的家业。
　　魏墨生一时竟觉得可笑。
　　以前他做梦都想超过魏琛，他羡慕对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羡慕对方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以为这就是对方得到俞塘青睐的原因。
　　可现在魏琛死去，俞塘离开，整个魏家都变成了他唾手可得的东西。
　　他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不过他不会拒绝魏家老爷子的要求。
　　他必须接手魏家。
　　因为他想利用魏家的关系网帮他找俞塘。
　　他不信他翻遍全国都找不到塘哥。
　　*
　　正如俞塘说的，魏墨生的资质很好，非要说，几乎可以称之为天才，学什么都可以学的很好。
　　他只用了半年就摸清了魏家的企业运作，在副总的指导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魏家的关系网都吃透了。
　　于是，他正式开始寻找俞塘。
　　过往的火车、飞机、轮船、高铁等等，还有各个城镇，村庄。
　　几乎查了个遍。
　　发现对方在这一年里竟然没有过任何活动。
　　没有消费记录，没有手机使用记录，没有出行记录。
　　魏墨生感到诧异，心里却涌出一种更加恐慌的情绪。
　　直到圈子里一个爱好看拳的富豪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他才终于恍然醒悟为什么俞塘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这么久。
　　因为男人已经死了。
　　他一直寻找的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出奇的，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视频有半小时，完全是单方面的虐杀。
　　到结尾俞塘的两条胳膊和右腿都断了，一张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溅的半个拳台都是。
　　魏墨生点开视频，看了第二遍，然后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到第十遍的时候，他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剧烈地咳嗽、呕吐。
　　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就开始哭。
　　他把手机摔出去，里面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他就拿拳头去砸，砸碎了屏幕，碎片把他的手划出伤口，血滴答到地面，他却感觉不到疼一样，把手机破损的那一边对着自己的手腕动脉，狠狠划上去，一下、两下、三下……
　　剧烈的疼痛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魏墨生抽噎着倒在冰冷的瓷砖上，任由从手腕处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和他干净的白衬衫。
　　再次醒来时，他在医院。
　　他的爷爷站在病床前，苍白着脸，愤怒地问他：“为什么自杀？！”
　　“没有自杀。”
　　他的声音很哑，喉咙也火烧火燎的疼。
　　他看着老人，摇头：“只是不想活了。”
　　“你、你瞅瞅你说的是什么话？！”老人气的直打哆嗦，被保镖扶住：“你真是要气死我！”
　　后来老人说了什么，魏墨生都忘了。
　　或者说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出院后，他去找了李迅，问他事情的原委。
　　李迅还想隐瞒，魏墨生就说他已经知道俞塘去世了，李迅听到这话，明白瞒着魏墨生也没有意义了。
　　李迅告诉他，他家那套老房根本就不是自己拍下的，而是俞塘拍下之后转给自己的。
　　还有他和王志那天听拳场的人说，俞塘之所以总去见魏琛，是因为苏宇说如果他不见，就不会让魏墨生好过。
　　俞塘很早就想让魏墨生脱离拳场，但十年的合同，违约金不给一千万，苏宇这个吸血鬼不会同意解约。
　　所以他才和魏琛签了合同，去参加SR的生死拳赛，就能得到两千万，其中一千万付给苏宇，另外一千万，五百万给王志和李迅，剩下的都存在卡里，由李迅给了魏墨生。
　　李迅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魏墨生：“这是塘哥给我和王志的，我们一分钱没动，虽然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这笔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不然我和王志良心难安。”
　　“塘哥说，他一定能活着回来……”想起往事，李迅红了眼，捂住嘴缓了缓才继续说：“谁知道对手竟然他妈的打了违禁药！”
　　“塘哥葬在哪儿？”
　　魏墨生面无表情地打断李迅，问到地址之后就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心脏已经疼的麻木了。
　　青年倚着车窗，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俞塘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曾经的他自以为受尽了苦难，却没有发现自从遇到俞塘之后，自己就被对方庇护在了身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男人给他制造的坚固堡垒里。
　　一个嗜钱如命的地下拳场老板会给他送鞋？送钱？还免费解约合同？
　　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他竟然就那么信了。
　　李迅一个赚不了多少钱的拳手，竟然会用二十五万拍下那套连十五万价值都没有的危楼？
　　可是，他也信了。
　　塘哥给他留的银行卡里有五百万，还说就是回了老家，只是归期不定而已。
　　他也他妈的信了。
　　并且还傻傻地全国各地找了一年。
　　魏墨生想着想着就笑起来。
　　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异常扭曲难听。
　　他捂住嘴，哭不出来，就拼命地笑。
　　直到跪到俞塘的墓前，用手拂去男人照片上的灰，才止了这诡异的笑。
　　“塘哥……”他说：“你骗的我好苦。”
　　“告诉我回了老家，其实却是在这一亩三寸地睡了一整年。”
　　“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也别睡了，起来看看我行不行？”
　　墓地里静悄悄的，照片上的人笑的有点痞，却帅的过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魏墨生抿紧唇，额头抵在冰凉的石碑上。
　　他以为自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却还是湿了眼眶，声音也从平静逐渐变得沙哑：“你起来看看我……”
　　“看看我……”
　　“再唤我一句阿生，再揉揉我的头发，再弹一下我的额头，对我说臭小子，胆子肥了……”
　　他咬牙，泪便淌进嘴里，咸的发苦。
　　“真的、求你，求求你了，别睡了，醒醒……”
　　“塘哥你醒醒好不好……塘哥……”
　　“塘哥……”
　　*
　　从墓地回去之后，魏墨生找人将一年前杀死俞塘的拳手带到魏家。
　　戴上拳击手套，按照视频上男人对俞塘做的，一拳一拳地以牙还牙，将他打成了终身残废。
　　第二天，他召开了媒体直播会。
　　并且把一年前他参加那个医学大赛的评委，还有学校的老师都请了过来。
　　当年他比赛确实拿了头奖，但因为俞塘的事和魏家的事他最终没有去参加颁奖典礼。
　　现在他把当初参加颁奖典礼的所有人都找过来，就是为了还原那场颁奖典礼。
　　并且要求媒体在所有平台上进行直播。
　　上台前，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倒出里面的药，吞服后，才上台致词。
　　抱着属于他的奖杯，他完全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而是沉稳平和地发言道。
　　“很荣幸能拿到这个奖项，在此我要感谢我的妈妈，感谢我的老师，感谢我的学校，感谢我的同学，感谢我的专业，但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塘哥。”
　　“他的名字叫俞塘，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地下拳手，长得帅身材好，笑起来男女通杀，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我以为自己身处地狱。我以为我没有追求梦想的权力。”
　　“但是遇到他之后，我的人生开始了改变。”
　　“他教我打拳，鼓励我重拾学业；父亲赌博欠了高利贷，是他偷偷拍下了我们家的危房，帮我渡过难关；而在得知妈妈身患胃癌，我濒临绝望，也是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让我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想过，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成了偷窃犯、走私犯、杀人犯，无恶不作，自甘堕落。”
　　“所以，他于我来说就是这世间的光，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
　　“大家都知道，如果世界没有了光，就等同于末日来临。”
　　“人没有了光，就会死。”
　　“现在我没有了他……”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魏墨生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拿起奖杯径自离开了会场。
　　他开车去了俞塘的墓地，在距离墓碑还有几步的时候，撑不住，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
　　他没有去擦，忍着腹部的绞痛，挪到墓碑前，坐倒。
　　“给，塘哥。”他又呛出一口血，把胸前的衬衫都染透。
　　奖杯被放在他的身体和俞塘的照片中间，贴靠着石碑。
　　“我把头奖拿回来了。”
　　“颁奖典礼上我还把之前对你说的话都说了。就是你听过的那个版本，我又加了几句进去，把他们都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要是在的话，应该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血流的越来越多，魏墨生擦了擦嘴，笑着说：“你可能还会脸红吧……”
　　“要是脸红就更有意思了……”
　　“到时候我就能嘲、嘲笑你……”
　　“说，塘、塘哥，你怎么还会……脸、脸红啊……”
　　瞳孔开始涣散，魏墨生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他倚靠石碑，手指摸索着抚上俞塘的照片，轻声说。
　　“哥，别想丢下我。”
　　“就算你已经转世，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生生世世纠缠着你。”
　　“永不放手。”
　　……
　　五月的天气，却下起了大雨。
　　等到魏家的人冒着雨在墓园里找到魏墨生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声息。
　　————
　　大家好，这里是作者小哪吒，到了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大家应该也都看懂了！这篇文是双男主，纯爱文，最后绝对好结局！！cp是主神和俞塘，两人前世还是师徒关系！俞塘就是那个修了无情道的师尊！温柔但没有情丝！
　　还有每个世界的反派都是主神的灵魂残片，所以大家不要担心两人的死亡！！死亡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毕竟下一个攻会更乖不是吗？（再说这些都是伏笔，以后会一一揭晓的！）
　　就这样，希望大家可以喜欢上这篇文，最好还能留下个五星好评～给你们比心心～


第二卷 为反派死第二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1）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为反派死第一次”，奖励积分100000，当前积分100000。】
　　【现在询问宿主，需不需要抹除第一个世界的记忆？抹除记忆后，积分值不变。】
　　【三分钟考虑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俞塘刚从灵魂脱离的头痛中缓过来，就听到系统这一串话。
　　他的记忆定格在系统给他开了免痛后被拳手完虐至死的结局，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牙酸。
　　那个混蛋真杀红了眼，跟畜生一样。
　　禁药害人呐害人。
　　【再次询问宿主，需不需要抹除记忆，倒计时10、9、8……】
　　俞塘毫不犹豫：需要。
　　【……】系统：【呜呜呜，渣男！】
　　俞塘：？？？
　　俞塘：统统，你这话说得我就……
　　话没说完，脑袋又一阵疼痛，这次俞塘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他是被冷水泼醒的。
　　“咳咳咳……”因为吸气的缘故，有水呛进鼻孔，俞塘剧烈地咳嗽几声，睁开眼看清周围的情况。
　　他现在身处在一个类似于审讯室的地方，墙壁上挂着各式刑具，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此时他的两只手则被锁链吊在铁架上，保持着跪姿，胸口到腰间还缠着被血染透又被水浸透的纱布，疼的他皱紧眉。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哐当一声把水桶扔到一边，声音冰冷：“沈爷让你保持清醒！”
　　“再敢睡过去，就不会再用这么柔和的方式叫醒你了！”
　　……大哥啊，你管这叫柔和？
　　俞塘在意识里喊系统：统统，这是怎么回事？
　　【来啦来啦，宿主，我给你传资料，你看了就明白啦！】
　　俞塘：行。
　　接收到资料之后，俞塘明白了。
　　这个世界也是本耽美小说，讲的是总裁攻和明星受的爱情故事。
　　书里的反派沈煜是总裁攻的敌对势力，总裁攻想搞垮反派，所以派了俞塘这个手下当卧底，在一片混乱中给沈煜挡了刀，以换取对方的信任，留在沈煜身边。
　　可沈煜是出了名的多疑，俞塘突然出现挡刀不仅没让他感动，还让他怀疑起了对方这么做的真正意图。
　　所以他就把还受着伤的俞塘关在了这儿，等他待会儿亲自审问。
　　至于俞塘在这个世界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留在沈煜身边，对他有求必应，得到对方的信任，刷满好感度到100。
　　然后背叛总裁攻，把本该给总裁攻的商业机密掉包。却因为被沈煜发现，以为俞塘出卖了他，于是愤怒地将他囚禁，一番虐恋情深之后沈煜发现俞塘患了肺癌，将不久于人世，与此同时，沈煜还发现俞塘给总裁攻的资料是假的，醒悟自己错怪了俞塘，开始悔不当初。
　　最后俞塘死去，就成了沈煜心里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俞塘：……
　　俞塘：无语子。
　　俞塘：这是什么傻逼剧情？
　　俞塘：还有那个囚禁又是怎么回事？
　　俞塘：这沈煜难道是个变态吗？
　　【呃……】系统迟疑了一下，回答：【资料上说他性格阴沉，手段毒辣，还有洁癖，情绪极端阴晴不定，看谁不顺眼，打断对方胳膊和腿都是轻的。且最讨厌有人碰他的东西和看上的人，所以说你一旦刷满他的好感度，之后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危险。】
　　【就这点来说。】系统认真下了结论：【我觉得他是个变态。】
　　系统刚说完，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衫的青年单手拄着一支银色的拐杖走进来，他的头发有些长，在背后用白色发带扎起，露出的一张脸出奇的漂亮，若不是出色的身高和胸前的一马平川，俞塘都怀疑他是女扮男装的民国小姐。
　　【怎么长的一样？！】系统的惊呼听得俞塘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长的一样？
　　【没什么没什么，不重要不重要。】系统赶紧搪塞过去。
　　他就是奇怪为什么这个反派和上个世界的魏墨生长得一模一样，但俞塘现在没有记忆，他也最好不要再提上个世界的事。
　　【宿主，他就是沈煜。】系统转移话题：【你想好怎么应付他了吗？】
　　俞塘：没想好。
　　他笑了笑。
　　俞塘：不过，也没打算等死。
　　俞塘：你先给我把免痛打开，我会会他。
　　【好的。】
　　保镖战战兢兢地搬来椅子，沈煜摆摆手，没打算坐。
　　“你笑什么？”
　　他盯着俞塘湿漉漉的脸，眸子里多了几分兴趣。
　　“我笑自然是因为碰到了让我觉得好笑的事。”他抬头直视沈煜漆黑的眸子，晃了晃手上的锁链：“堂堂沈爷，竟然会怕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角色，还用这么大阵仗绑着，说出去，听到的人谁不觉得好笑？”
　　“敢这么对沈爷说话！你找死！”
　　沈煜还没发话，俞塘身边的保镖已经抬腿给了他一脚，踹的铁链都当当作响。
　　俞塘愣了一下。
　　【宿主，你开了免痛，记得装疼！装疼呀！】
　　哦对。
　　俞塘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痛叫了一声。
　　保镖：“……”
　　沈煜：“……”
　　【……】系统毫不客气：【宿主，你影帝的名头不会是花钱买的吧？】
　　俞塘：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俞塘：你看，他再打我一下，我绝对不是这表现。
　　俞塘这边说着，看到那边沈煜抬腿向他走过来。
　　他赶忙在意识里对系统说：统统，我觉得他要揍我了，我准备好了，你等着看我的演技吧。
　　结果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沈煜举起银色拐杖，却不是打在自己身上，而是狠狠击打在了保镖的腿上。
　　“啊——”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和男人的惨叫回荡在室内，俞塘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爷，沈爷饶命，饶命！”保镖腿断了，还勉强着爬起来，对沈煜磕头求饶：“我知道错了，还请沈爷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知道错了？”沈煜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拐杖：“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没询问您的意思，就自作聪明地动手！”
　　“不错。”沈煜皱眉，将看不出一点儿脏污的帕子扔到地上：“下次注意。”
　　“出去领罚。”
　　“是，是！”男人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俞塘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沈煜用拐杖的底端撵上他腹部的伤口时，他才反应过来得装痛。
　　面容英俊的男人眉头紧皱，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唇色苍白如霜，因为疼痛微微颤抖。
　　俞塘的这副表情似乎取悦了沈煜。
　　他加重了力道，看俞塘疼的腿都开始打颤的时候才轻笑出了声。
　　“知道吗？”他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
　　“所以我决定……”青年笑起来时，那张脸便显出与他冷血性格不符的艳丽，像蛊惑众生的妖精，漂亮的不可思议。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2）
　　“沈爷这话说得有、有意思……”俞塘一边装疼一边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小子真他妈变态，白瞎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要不是我救、救了你，你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这儿，结果你现在却恩将仇报，任意拿捏我的性命，你不觉得有些太跌、跌身份了吗？”
　　“那我换个说法。”沈煜将拐杖贴着俞塘的脖子，按下手边的按钮，刀刃便自动弹出，在男人脖子上割出一道细细的伤口，只要再近几分就会划破俞塘的动脉，救都救不过来。
　　他笑：“只要你在这间屋子里不吃不喝待够五天，我就如你所愿留你在身边，怎么样？”
　　俞塘心里一凛：“什么叫如我所愿？”
　　“还装啊。”沈煜露出看透他的表情，问他：“你不是韩子辰派来的卧底吗？”
　　俞塘：？？？？靠！统统，他怎么现在就知道了！
　　【妈呀！我、我也不知道啊！剧情里也没写啊！】
　　系统比他还慌：【这下完了，照他的脾气，分分钟杀了你都有可能！而且一旦你提前死亡，任务就算失败，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俞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完成了他的要求，就能活命。
　　【可是让你在受伤的状态下不吃不喝五天，那不就等于让你去死吗……】
　　俞塘：死马当活马医吧。
　　调整好情绪，俞塘尬笑两声：“原来沈爷知道啊。”
　　他没打算再隐瞒。
　　毕竟对沈煜这种人，还是坦诚一点儿比较好。
　　“以我的能力你觉得什么查不到？”
　　“那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你倒是很知道转弯，不认死理。”沈煜笑了笑，挪开了拐杖：“我开始有一点儿喜欢你了。”
　　【叮——沈煜好感度＋0.001，当前好感度0.001，请、噗请宿主再接再厉哈哈哈！】
　　系统没忍住笑出来。
　　俞塘也满脸懵逼。
　　好家伙，真就一点儿喜欢？？
　　“我说话向来算数。”沈煜指了指墙上的挂表：“从现在开始，到五天后的下午五点十分，我会来找你。”
　　“希望到时候你还能活着。”
　　说完，转身离开。
　　俞塘吐出口浊气，暗叹一声跟变态相处真心累人。
　　【宿主，你撑的住吗？】系统很心疼：【要饿五天呢。】
　　俞塘：这有什么撑不住的。
　　他以前遭的罪还多着呢，这点困难难不倒他。
　　沈煜倒还算有点儿良心，让保镖解开了吊着他的锁链，放他双手自由。
　　伤口进水，发炎感染，导致的就是高烧。
　　再不给食水，俞塘觉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只能蜷缩起身子，艰难地忍受。
　　但也拜高烧所赐，他不会感觉到太饿，后三天更是直接昏死过去。
　　沈煜在监控里看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男人，眼睛微微失神，旋即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韩子辰还真是养了条听话的好狗。”
　　五天时间一到，沈煜亲自去了审讯室，他拿手里的拐杖把俞塘翻过来，用底端戳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到细微的跳动，竟莫名松了口气。
　　后面的保镖跟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沈爷，您看，我们要怎么处理他？”
　　沈煜抬起拐杖：“带他去……”
　　“阿生……阿、生……”
　　沈煜的话被打断，他转头看俞塘，皱眉：“阿生？”
　　昏迷都在喊着人的名字，想必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看来得派人去查查。
　　“沈爷？”
　　沈煜回神：“把他带到本家，叫宋城来医他。”
　　……
　　俞塘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躺的不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换成了干净舒适的床铺，松了口气。
　　看来他这次是挺过来了。
　　脑子还有些不大清醒，俞塘想到自己昏迷以后做的梦，梦里有个面容模糊的青年在一块墓碑前哭的很伤心，他好像还喊了对方的名字，但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能是上个世界的事吧，不过记忆已经清除了，他也没必要再知道了。
　　“醒了吗？”这么想着，沈煜推门进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在光线昏暗的审讯室俞塘以为沈煜拄拐是装腔作势，为了好看，但是现在光线亮了，他才发现沈煜有点跛脚。
　　虽然不明显，但出现在对方这种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很完美的人身上就变得尤其突兀。
　　这人以前可能经历过什么。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俞塘回他：“那还要多谢沈爷的不杀之恩。”
　　他开口的声音哑的不行，像指甲刮着砂纸，难听至极。
　　沈煜皱眉，示意后面跟上来的女人：“去给他倒杯水。”
　　女人点头，给俞塘接了杯水端过去。
　　俞塘喝完之后才觉得火烧火燎的嗓子好受点儿。
　　沈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轻声说：“再倒。”
　　女人闻言，又去倒了一杯。
　　俞塘惊讶沈煜竟然能发现他喝一杯不够，心思挺细啊。
　　他喝完了，交给女人，又听沈煜说：“再倒。”
　　俞塘：“？？？”
　　喝完第三杯水，俞塘已经觉得胃里有点难受了，他看向沈煜。
　　发现青年笑的异常好看，唇瓣动了动，再次甩出轻飘飘的两个字。
　　“再倒。”
　　“……”
　　拿着第四杯水，俞塘犹豫一下，还是艰难地喝了下去。
　　他觉得四杯已经是极限了，希望沈煜做个人。
　　可显然对方不屑做人，张口又是一句：“再倒。”
　　俞塘气的瞪向沈煜，一句草你妈马上出口，却发现青年缓缓收敛了笑意，冷声说：“死或者喝，选一个。”
　　俞塘立刻闭嘴。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3）
　　在连着喝了十杯水之后，俞塘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胃里一个劲儿犯恶心，眼前都开始发黑。
　　他大病刚醒，身体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现在沈煜给他整这么一出，是个人都受不了。
　　但好在这次把杯子还给女人之后，沈煜没再说出那魔鬼一样的两个字。
　　俞塘松了口气。
　　“想不想吃东西？”沈煜一只手撑着拐杖，一只手撑着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听话，笑着问他：“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
　　俞塘不敢说话。
　　妈的，他不过是想喝口水，就被迫喝了十杯，他怕他说饿，这变态会让他干十碗饭，把他活活撑死！
　　“怎么不说话？”沈煜眼神示意女人离开，问俞塘：“怕我让你吃十碗饭？”
　　“！！”
　　俞塘震惊，他怎么知道？！
　　【宿主，反派都是高智商人群，而且心思特别敏感，沈煜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强，我觉得你也许得发挥十成的演技才能勉强骗过他。】
　　俞塘：……行吧，我努力。
　　沈煜这种心理阴暗手段残忍的变态大佬，容不得别人违背他的意思，且最讨厌背叛和欺骗。
　　他现在明知道自己是卧底，却还留他在身边，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被沈爷猜到了。”
　　俞塘表情难看地摸了摸滚圆的胃，苦笑：“我确实怕你那么对我，我刚刚才死里逃生，不想再被大米饭撑死。”
　　“哈哈哈，你真的很有意思。”沈煜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周身的戾气便随之消散。
　　戴着白手套的手顶了顶鼻底，笑的风光霁月，浑身都透着仙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天使。
　　“我发现我不止一点儿喜欢你了。”
　　【叮——沈煜好感度＋0.001，当前好感度0.002，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确实是不止一点儿了，是两点儿了哈哈哈哈哈！！！】
　　系统已笑疯。
　　俞塘：……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
　　俞塘没心情理系统。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煜，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承蒙沈爷厚爱，小的不胜荣幸。”
　　“我查到你是被韩家收养的孤儿。”沈煜止了笑声，对他说：“还知道你暗恋韩子辰暗恋了十年，这次跑来我这当卧底也是你自告奋勇，就为了能让他注意到你的存在。”
　　“……”
　　他提到这个俞塘也很头疼，这次他穿越的这个身份前期确实是很喜欢韩子辰的，只不过韩子辰对他没意思，后来他为了沈煜背叛韩子辰，韩子辰更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不过韩子辰不是正在追那个叫云清的明星吗？”
　　“你明知道他喜欢别人，却还肯为了他到我这里来送死。”
　　沈煜露出好奇的表情：“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俞塘收紧手指，打着点滴的手背因为用力而苍白发青：“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我不求他也喜欢我，就算什么都得不到，死在沈爷你这儿，我也不后悔。”
　　沈煜看着前几天还跟自己叫板的男人这时候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面色难看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突然涌出些不爽的感觉。
　　他问：“为什么？”
　　“因为……”俞塘眼眶微红，哑着声音认真说：“我爱他。”
　　【我草，宿主，我都要被你感动了！】系统惊讶：【我要不知道你是装的，还以为你是真喜欢韩子辰呢！】
　　俞塘：呵，小意思。
　　现在沈煜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他如果直接说对韩子辰没意思了，只会引起对方的疑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再慢慢做改变。
　　沈煜微怔。
　　旋即皱眉。
　　心里的不爽扩大，他冷声问俞塘：“你就不怕这么说，我会杀了你吗？”
　　“是你先问的我。”俞塘抬眼，看着他：“我只是对沈爷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我说实话都留不下这条命，那就是我命该绝，你要杀就杀吧。”
　　“啧。”沈煜第一次被人呛得没话说。
　　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你不管做什么，在韩子辰眼里都只是一条狗，连人都算不上！”
　　“那我也无怨无悔。”
　　“……”
　　沈煜噎了一下，沉默下来。
　　片刻后，突然笑出声。
　　“既然你这么想做狗，那就给我做好不好？”
　　俊美似妖的青年站起身，走到俞塘床前，拐杖的底端压在俞塘的心脏上，居高临下地蔑着他：“我正好缺一条听话的好狗。”
　　……
　　俞塘被留在了本家。
　　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开始跟着那天给他倒水的女佣学规矩。
　　而沈煜则是自从那天放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他听女佣说沈煜每天都很忙，回本家的次数其实很少。
　　好感度就此停滞不前，俞塘多少有点儿苦恼。
　　但他也急不得，只能装的勤勤恳恳地在沈家做事。
　　因为他自来熟，对谁都和善，渐渐地就跟沈家的这些人打好了关系，并借此套到了不少关于沈家和沈煜的情报。
　　毕竟系统给的资料关于沈煜的描述实在太少，他要想攻略对方，至少要摸清对方的脾气和习惯。
　　沈家有两个地方不能进。
　　一个是沈煜的房间，一个是主屋的地下室。
　　还有据说，现在沈家一脉之所以只剩了沈煜，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带走了夫人老爷和沈家病弱的大少爷，最后只有沈煜被救了出来，还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伤了腿，落下了残疾。
　　但女佣偷偷告诉俞塘，那场大火极有可能是沈煜放的。
　　之前从沈家出去的老佣人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说沈煜是天生的魔鬼，冷情冷血，六亲不认。
　　俞塘算了算十年前，沈煜不过十一岁，怎么会有勇气干出放火烧死亲人的事儿？
　　他问系统：统统，你信他们说的话吗？
　　【唔，谁知道呢？】系统说：【我看不到过去的事，只能看到现在，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真相估计只有沈煜自己知道吧。】
　　俞塘：也对。
　　还有每个月的一号、十五号、三十号，沈煜都会回本家住。
　　不管多忙，他都必定会回来。
　　于是，这月三十号，俞塘终于再次见到了沈煜。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4）
　　那天晚上，沈煜从黑色的迈巴赫上下来，身着的还是那套月白色绣暗纹的长衫，鞋穿的也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布鞋，与周遭西装革履的保镖格格不入。
　　面无表情时，自带一股清冷的气质，就像与时代脱节了一样。
　　俞塘跟着一大帮佣人在外面迎接他，再次在心里感叹，这么漂亮的人，可惜了，是个变态。
　　他不过是偷瞄了一眼，叹了口气，那双本来走过去的白色布鞋就倒退回来。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询问他：“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
　　我草！大哥，您是会读心术吗？还是在我心里装监控了？！
　　俞塘真的一百个震惊。
　　“看来是骂了。”沈煜拿拐杖抵上俞塘的喉咙，逼得他抬头：“现在告诉我，你骂我什么了？”
　　“沈爷，我没骂……”俞塘努力做出一副无措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确实挺无措的。
　　沈煜：“说实话和死，选一个。”
　　靠！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
　　还想听人骂你！
　　这儿这么多人呢，我要真骂你，丢面子的不是你吗？！
　　快来个人阻止他啊！
　　俞塘内心咆哮着去看周围的人，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地装雕塑，时间跟静止了一样。
　　沈煜又重复了一遍：“说实话和死，选一个。”
　　“变态。”俞塘横下心，抽着嘴角艰难地对沈煜承认：“我骂你长得这么漂亮，可惜是个变态。”
　　沈煜愣了一下。
　　手里的拐杖动了动，俞塘立刻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这人就弄死自己。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沈煜拿开拐杖，反而奇怪地笑了笑。
　　俞塘：“？？？”
　　沈煜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他没感到生气，甚至还觉得对方这副样子很有意思。
　　不过他不生气，不代表就会饶了俞塘。
　　“只这一次。”沈煜说：“下次你若再敢说这种话，我会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他示意俞塘进去：“去院里跪够三个小时再吃晚饭。”
　　“王婆，你看着他，别让他偷懒。”
　　老女佣点头：“是，少爷。”
　　……
　　俞塘逃过一劫，还觉得不可思议。
　　见过变态的，没见过沈煜这样变态的。
　　竟然还喜欢听别人当众骂他？
　　不过这次也让俞塘发现了沈煜好像对他有高于别人的容忍度。
　　虽然不明白这容忍度是从哪儿来的，但至少他知道了只要他说真话，这人就不会弄死他。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沈煜是下午五点半回来的，正好是晚饭时间，他回来吃了饭就回了房间，俞塘则是在外面跪到八点半，腿都跪麻了，肚子也饿的不行，才终于能起身，去佣人厨房扫荡点剩饭剩菜。
　　不过王婆走的时候叮嘱他，千万要在九点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整夜不能出门。
　　这是沈煜定下的绝对要服从的规矩，要是违背，那就是死路一条。
　　几乎八点半刚到，沈家的所有人就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偌大的宅子冷清的厉害，像极了闹鬼的古宅。
　　俞塘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吃菜，在厨房大快朵颐，没注意时间。
　　大约九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厨房外有脚步声。
　　后背莫名发凉，他放下馒头，转头去看，正好和站在门口的沈煜对上视线。
　　“我草！”俞塘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可沈煜竟然看起来比他还害怕，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通红，满脸惊恐，看着就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
　　沈煜月白色的长衫在地上沾了泥，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根本不像白天那个洁癖，只顾着缩在门边，面对俞塘跪着，颤声求饶：“我就是太饿了，求求哥哥，别打我……”
　　俞塘皱眉，问系统：统统，这是什么情况？沈煜怎么会这样？
　　【额，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资料没写啊。】
　　系统猜测：【他会不会有精神分裂啊？就是可能因为以前遭受过什么创伤，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俞塘：你说的有点儿道理，我去问问他。
　　想着，他走到沈煜面前，蹲下：“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打你。”
　　“你很饿是吗？”看到沈煜怯生生地点头，俞塘柔声对他说：“我正好也在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沈煜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询问：“我、我可以吗？”
　　俞塘被他干净的眸子望着，突然就有点难受。
　　“当然可以。”他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让沈煜进来。
　　高大的青年这才扒着门边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里走。
　　但他的姿态却不像白日里那样腰背挺直，如挺拔的青松，而是塌着腰缩着脖子，警惕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俞塘挪动椅子的声音都能吓得他打哆嗦。
　　俞塘本来想让他先洗手再吃饭，却发现沈煜看到桌上的馒头，眼睛瞬间绿了，直接不顾手上的脏污，抓起来软白的馒头就囫囵往嘴里塞，吞咽的动作让俞塘看着都噎得慌。
　　他不是吃饭了吗？
　　怎么还会这么饿？
　　俞塘把筷子给沈煜：“你吃点儿菜……”
　　沈煜充耳不闻，就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馒头，直到把桌上剩的馒头都吃完，又开始喝水，喝了好几罐子水，之后铁青着脸，捂住肚子哇的一口全都吐了出来。
　　俞塘全程看的目瞪口呆。
　　他赶紧过去给沈煜拍着后背顺气，又递给他水让他漱口：“你这么吃，不吐才怪了啊……”
　　“可、可是不吃，就没了……就吃不到了……”沈煜身体颤抖着，咳嗽，脸上都是眼泪：“今天爸爸妈妈不回来，哥哥也回了老家，所以我才能出来吃……要是他们回、回来，我就吃不到了……”
　　俞塘怔住。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5）
　　俞塘结合之前女佣们谈起的那场火灾，想想就明白了。
　　沈煜的父母和那个大哥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经常虐待沈煜，不然沈煜不会说这种话。
　　但火到底是不是沈煜放的，这还有待考证。
　　毕竟他不太信十一岁的孩子会那么狠心。
　　“不会的。”俞塘虽然觉得白天的沈煜不是人，但现在的沈煜又实在看起来太可怜了，他没法不心软。
　　帮沈煜把眼泪擦了擦，拉着青年到椅子上坐下，俞塘蹲下，用容易让人安心的姿势仰视沈煜，哄他：“今天晚上有我在，我给你做好吃的，肯定能让你吃饱，好不好？”
　　沈煜往后缩了缩身子，看着俞塘的眼神还有些警惕，但至少没有一开始那么浓了。
　　而且听到好吃的，就觉得好饿好饿。
　　手指搅在一起，沈煜轻声问俞塘：“什么好吃的？”
　　考虑到沈煜刚暴饮暴食又吐过，俞塘想做点儿好消化的东西，就回答他。
　　“番茄鸡蛋面可以吗？”
　　沈煜的手指搅得更紧，面色窘迫：“什么是番茄鸡蛋面？”
　　“……”俞塘看他这样子，不像是装傻，便试探着问出问题：“可以告诉哥哥，你今年多大了吗？”
　　“我不知道。”沈煜摇头，又停住，想起了什么，对俞塘说：“对了，妈妈之前骂我是小贱种，白养我五年，所以……我、我是不是五岁了？”
　　后半句，沈煜说的很小声，还一直观察着俞塘的表情，像是生怕对方不高兴。
　　草！
　　俞塘在心里咒骂一句。
　　他想起资料上说沈煜是沈家的私生子，那么那位夫人一定是沈煜父亲的正牌妻子，这么对沈煜也说得通了。
　　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欺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宿主，这么说来，沈煜应该是因为家庭虐待导致的精神分裂了。】系统说：【我怀疑他之所以一个月有三天必定要回到本家，也是因为这个病会定期发作，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俞塘：这大概就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俞塘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沈煜的头发：“嗯，哥哥知道你五岁了。”
　　“现在你先在这儿坐着，不要再乱吃东西，等着哥哥给你做番茄鸡蛋面好不好？”
　　沈煜见他没有生气，还对自己笑的这么好看，警惕心便又放松了一些，轻声回：“嗯。”
　　俞塘先打扫了沈煜吐的东西，用拖把拖干净，才在厨房找出食材，熟练地动手做饭。
　　他用的是龙须面，很细的那种，也容易消化。
　　没一会儿就做好了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再撒上翠绿的小葱，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沈煜用那种很饥渴的小狗眼神看他，哭过的眼睛还很红，水汪汪的。
　　俞塘心都软透了。
　　他把面端过去，又给沈煜找了筷子，递给他的时候发现他还戴着脏兮兮的手套。
　　“我可以帮你把手套摘下来吗？”他没有直接上手，而是耐心地询问沈煜的意见。
　　沈煜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递过去，嗯了一声。
　　俞塘这才动手，摘下沈煜的手套。
　　却在看清青年手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白皙的手背上尽是划伤和烟头的烫伤，小块皮肉纠结在一起，狰狞难看。
　　他又摘下沈煜的另一只手套。
　　还是一样。
　　他又把沈煜的长衫袖子卷起来，发现青年的胳膊上也一样，甚至还有交错的鞭痕，有的是淡淡的痕迹，太深的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凸起。
　　“哥、哥哥，怎么了？”沈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转自己的袖子，看到俞塘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又开始害怕起来。
　　“没什么。”俞塘现在已经大概明白。
　　沈煜的童年真的过得很难，他的脾气和习惯大概也是因为这段经历导致的。
　　心里难受，俞塘努力调整好情绪，才松开沈煜的袖子，把筷子放到沈煜手里：“你赶紧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看到俞塘没有不高兴，沈煜松了口气，攥着筷子，手却有点儿不听使唤，笨拙地吃着面，有时候还会掉到桌上。
　　俞塘就拿过碗，卷好了面递到他嘴边，喂他。
　　“好吃吗？”
　　“嗯嗯！！超级、超级好吃！”沈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高兴的情绪也感染了俞塘。
　　“好吃也要慢慢吃。”俞塘柔声对他说：“不要再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对身体不好。”
　　“唔唔，好。”
　　【叮——沈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002。】系统和俞塘都愣了一下。
　　系统：【宿主，看来就算只是副人格，也会涨主人格的好感度啊，那这样你做任务就简单多了！】
　　俞塘：哎，谁知道沈煜一觉起来，认不认呢。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俞塘喂了沈煜半碗面，然后教他自己用筷子，耐心地让沈煜的手指变得协调。
　　过程中，沈煜对他的警惕心终于全部放下，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对他笑一下。
　　一举一动都透着孩子般的纯真。
　　俞塘又问了他很多问题，知道的越多越心惊。
　　沈煜说妈妈会把他关在一个笼子里，用鞭子抽他，用烟头烫他，他叫的越惨妈妈笑的越开心，然后就会给他一块馒头或者面包。
　　他的大哥也是，经常坐着轮椅来到笼子面前，用很吓人的眼神看他，后来还用棍子打断过他的腿。
　　那时候沈煜捂着腿疼的叫都叫不出来，大哥就会笑，说：“凭什么我就只能坐在轮椅上，而你这个贱种却可以活的这么健康！现在我就让你也尝尝断腿的滋味儿！”
　　俞塘听到这儿，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甚至想，就算那场火真的是沈煜放的，他都能理解了。
　　他问沈煜：“你今天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嘘——”沈煜对他比了个手势，轻声说：“我学会了用铁丝开笼子！妈妈不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她哦！”
　　俞塘愣了下：“好，我不说。”
　　“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打开的，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唔，好吧。”
　　于是，沈煜带俞塘去了沈家的第一大禁地，位于主屋的他的房间。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6）
　　推门进去的时候，俞塘满眼的难以置信。
　　因为里面的布置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卧室。
　　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更像是一个刑房。
　　墙壁上还挂着鞭子、钩子、夹板、铁棒，正中央有一张格格不入的矮床，旁边则紧挨着一个一人高的笼子，底下铺着一床单薄的被褥，被褥旁边还放着一个狗盆。
　　沈煜就当着俞塘的面，把笼子上打开的锁拿在手里，然后跪在地上爬进笼子里，从里面自己把锁锁上，又偷偷摸摸地从被褥底下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捅进锁眼里，捣鼓了几下，就开了。
　　他的眼神带点儿讨好，问俞塘：“我是不是好厉害！”
　　可当他看清俞塘的表情，却愣了一下。
　　“哥哥，你怎么哭了？”
　　俞塘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下脸，才发现自己确实流眼泪了。
　　压下心底的难受，他抹了把脸，蹲在笼子前：“我没哭，你看错了。”
　　“我就是太惊讶了，你这么小，就这么厉害。长大了还得了？”
　　“但是，厉害的人是不会跪着爬进笼子里的。”
　　他说：“厉害的人应该站起来，堂堂正正地活着。”
　　说完，他拿掉笼子的锁，把手伸进笼子里，认真地看着沈煜，鼓励道：“所以，跟哥哥出来好不好？不要住在笼子里，我们要活在外面。”
　　他看得出那张床应该是沈煜今天下午还没变成这个五岁孩子之前，睡过的。
　　但是沈煜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病，因为早年的心理阴影，他的孩子人格记忆永远停在了住在笼子里的时间，所以只有把这些布置好，才能让孩子的自己安心。
　　俞塘不是什么圣母，但是这一刻，他也无法不怜悯沈煜。
　　他想让孩子的沈煜知道自己是个人，不要再这么卑微地生活。
　　“可、可是我怕……”沈煜往后缩了缩：“妈妈回来发现我出来了，会更用力地打我…我怕疼，还有大哥，他不会愿意看到我站着，他就喜欢我在地上趴着……”
　　他说的每句话都化作插进俞塘心里的刀，让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俞塘感到震惊和痛心。
　　他抿唇，回沈煜：“别怕，以后有我保护你。”
　　“我比你妈妈爸爸大哥都厉害，他们要是敢打你，我就拦着他们，打他们！”
　　他全程用的哄孩子的语气，温柔坚定，右手也始终伸到笼子里，举着：“所以，出来好不好？哥哥会陪着你，不让你害怕，好不好？”
　　沈煜这次犹豫了很久，咬了好几次下嘴唇，才伸出小手指，询问俞塘：“那、那拉钩行、行不行？”
　　看俞塘点头，他就伸出手去勾住俞塘的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对，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俞塘露出个笑容，然后一把拽着沈煜的手，将人从笼子里带出来，让他站起身，并拿过他手里的锁，将笼子重新锁上，又把开锁用的铁丝扔掉。
　　“以后再也不要钻笼子了。”俞塘认真看着沈煜的眼睛，叮嘱他：“不然我会生气。”
　　他想了想，抬起手吓唬沈煜：“我生气也会揍你！”
　　沈煜立刻缩脖子，眼神惊恐，却没料对方曲起手指给他一个脑瓜崩。
　　啪的一声，很轻的力道。
　　他有点儿没明白过来这就是俞塘说的揍他，可那边英俊的男人已经笑的不行了。
　　拉过他的手到床边，让他坐下：“以后你就睡床，别再碰那个笼子，明白吗？”
　　沈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俞塘想起沈煜白天那个狗脾气，还有沈家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能进他的房间，心里顿时有点儿发虚。
　　“那你睡觉吧，很晚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俞塘松开沈煜的手，告了个别就想走，却不想被沈煜拽住了衣角。
　　一低头，就对上水汪汪的眼睛，配合那张天使一样的脸，别提多可怜。
　　“哥哥，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俞塘的心顿时又软成了一滩。
　　之前就想过沈煜这张脸，就因为是个变态浪费了，现在对方真的变成了可怜的小天使，是个人都顶不住。
　　俞塘咬咬牙，觉得还是舍命陪他一把，只要自己早一点儿醒，应该能趁着沈煜没醒逃跑吧？
　　“好，我留下陪你。”
　　“哥哥最好了！”
　　沈煜欢呼着，抱住俞塘的腰，还拿脸蹭了蹭。
　　鼻间都是若有如无的柠檬香，让他舍不得放手。
　　俞塘帮着沈煜换了衣服，看到对方身上的那些疤痕，拳头都硬了。
　　后来沈煜倒在床上，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还一定要拉着俞塘，整个人蜷缩起来滚到他怀里睡。
　　孩子是最容易信任一个人的。
　　沈煜这时候的记忆里就没有对他好的人，俞塘突然出现，还对他这么好，就让他产生了浓浓的依赖。
　　而且孩子大多很渴望和亲近的人有肢体接触，因为这样会让他们感到安心，所以俞塘也不忍心推开他，就任由他抱着了。
　　【宿主，沈煜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了50.002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系统感到震惊：【但是我觉得后面应该就不好刷了，毕竟后面都是爱情的阶段，你只能从清醒的沈煜身上获得。】
　　俞塘：嗯，我想的也是。
　　俞塘：不过现在我也不着急了。
　　他感叹：刚到这个世界，我还以为沈煜是无恶不作的大变态，总想着跟他飙戏，赶紧刷满好感度离开，但是现在我突然有点儿同情他。
　　俞塘：要是在临走前，能帮他把病治好就好了。
　　【是啊，谁知道他以前过得这么惨，我看着都不忍心了。】
　　俞塘又跟系统聊了几句，就睡了过去，他本来想着早点儿起来跑路，可天刚微亮，一只手便掐上了他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掐醒了。
　　“咳咳……”俞塘睁眼，窒息感直冲脑海，他赶紧拉住沈煜的手，拍打。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沈煜面若寒霜，手上用力，声音里尽是被发现了秘密的气急败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忍你几次，你就敢无视我的规矩到处乱跑！”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
　　作者有话说：
　　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哈！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7）
　　妈的。
　　俞塘心想，这就是现实版的卸磨杀驴了吧？
　　亏他昨天还那么心疼这小子。
　　现在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狗一样的臭脾气！
　　“沈、咳、沈爷，你总得给我一个解、解释的机会吧……”
　　俞塘攥住沈煜的手腕，手指摸到的是布满疤痕的粗糙皮肤。
　　沈煜触电一样，脸色大变。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戴手套，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立刻松开俞塘，沈煜一个劲儿地后退，最后竟一下子跌到了床下。
　　手还在一直抖。
　　“王、王八蛋……”他后退到墙角，急促地喘息着，脸色白的吓人：“谁准你给我摘手套的？还有我的衣服……”
　　他用手臂环抱住身体：“你竟然擅自给我换衣服……”
　　俞塘看他状态不太正常，也顾不得脖子和喉咙的疼痛，赶紧下床，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浴室……”沈煜唇瓣苍白：“带我去浴室！”
　　俞塘不敢怠慢，赶紧伸手要去拉他去浴室。
　　“别碰我！”
　　“？？？”俞塘满脸懵逼，也急了：“你不让我碰你，又让我带你去浴室，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沈煜只是一直急促地喘息，额上都渗出了冷汗。
　　俞塘看耽误不得，啧了一声，直接弯腰把沈煜打横抱起来，送他去了浴室。
　　刚把人放到浴室的椅子上，沈煜便拿起沐浴露砸在他身上，红着眼睛对他喊：“滚！滚出去！”
　　“……”俞塘这个气受的。
　　又没办法发作，摆手：“行，行，我这就滚。”
　　关上浴室的门后，他听到淋浴打开的声音。
　　沈煜站在喷头下，颤抖着手解开衣服，露出满身伤痕的身体。
　　他拿过无菌香皂，涂抹在裸露的皮肤上，然后用手狠命地搓洗，直到冷白的皮肤充血泛红，水浇上去，疼的厉害，才终于放过自己。
　　他的童年，他的身体都是他的污点。
　　他的洁癖其实不是觉得外面的东西脏，而是觉得自己脏。
　　从记事到十一岁，那段时间一直是他的噩梦。
　　他活的根本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只卑微的只能仰人鼻息的畜生。
　　整日趴在笼子里，被殴打被唾骂，连见到阳光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身上全是混乱的血和泥，脏的发臭。
　　后来他终于掌握了沈家，成为了众人口中的沈爷。
　　有钱有权有势，外表永远干净整洁，腰背挺拔，举止优雅得体，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见到他的人都敬他，怕他。
　　他以为自己能瞒过所有人，一直保持着最完美的形象。
　　却不想这个藏了十年的秘密就在昨天，尽数暴露在了那个叫俞塘的男人面前！
　　现在的沈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而且还不能让他痛快地死！
　　他要用最恶毒最残忍的方法，一点一点消磨俞塘的意识，让他生不如死！
　　——不要！
　　脑子里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
　　沈煜愣了下，关了淋浴，皱眉：“是谁在说话？”
　　——不要伤害哥哥！
　　——我不许你伤害哥哥！
　　蓦的，沈煜醒悟到，这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对自己说话了。
　　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这些年来，他的病情只对他唯一信得过的医生宋城说过。
　　也是对方给他开药，帮他控制病情，现在出现这种问题，必须得告诉宋城了。
　　至于俞塘，看来暂时还动不得。
　　……
　　清洗干净身体，沈煜也终于冷静下来。
　　他打开浴室的衣柜，清一色全是月白长衫和配套的衣裤，手套。
　　穿好后，出来，他便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俞塘就等在浴室外面，靠墙站着。
　　因为虽然他生气沈煜的态度，但冷静下来也怕对方真的出事。
　　他在现代也有从事心理医生的朋友，那些朋友说精神支配肉体的能力很强。
　　很多人明明身体没事，但如果他对一个行为反感，就极有可能会发生呼吸急促等问题，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昏死过去。
　　“沈爷。”俞塘脖子上还挂着被掐出来的手印，嗓子也有点哑：“你没事吧？”
　　沈煜本想现在就让人进来拖走俞塘，但对上男人担心的视线，他突然就噎住了。
　　在浴室里对俞塘疯狂的杀意也神奇地消散了不少。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人明明是韩子辰派来的卧底，为什么不趁着昨天那么好的机会杀掉自己？
　　而且早晨起来，自己都那么对他了，他现在竟然还敢站在这里，等他出来，担心地询问他的情况？
　　不是太傻，就是太有心机。
　　沈煜摸不清俞塘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很希望我有事？”他反问俞塘：“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地跑到你主子那邀功了对吧？”
　　“……”
　　“说不出话了吗？”沈煜冷笑：“下次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俞塘挑眉看着他，倒也没觉得多生气。
　　因为他突然明白沈煜这么说，不过是在他面前努力维护自己昨晚摔了个稀巴烂的自尊罢了。
　　毕竟任谁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被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而且他想起半个多小时之前这人还脸色苍白地被他公主抱着进了浴室，发脾气地冲他扔沐浴露，现在他再看沈煜，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呢？
　　就是不管沈煜再说出任何刻薄的话，在他听着就都成了奶凶奶凶的调调。
　　大魔头秒变小公主。
　　甚至有点儿可爱？
　　沈煜看他半天不说话，还笑的十分古怪，顿时皱眉，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俞塘赶紧摆手，诚恳道歉：“擅自闯进你的卧室，是我不对。而且我可以保证，我昨晚什么都没看到，对你也没有任何同情和怜悯的情绪，你是主子，我是佣人，仅此而已。”
　　他继续说：“还有你问我为什么不杀你？”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做趁人之危的事儿。”
　　“而且谁没事儿老喊打喊杀的？我杀只鸡都得哆嗦哆嗦，你让我杀人，我就更下不了手了。”
　　“……”沈煜审视着他的神色，沉默半晌，嗤笑道：“心慈手软是卧底的大忌。”
　　“就冲这点，你永远做不成大事。”
　　俞塘：“？？？？”
　　好家伙，你这是还盼着我杀了你呗？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8）
　　训完俞塘，沈煜也发现自己有点矛盾。
　　他觉得一碰到这个俞塘，他的行为和言语就会不受控制，真奇怪。
　　他用拐杖指了指门口：“滚出去。”
　　“昨晚的事对谁也不许提，不然我一定会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俞塘保证：“好，你放心，昨天的我就是个瞎子。”
　　出了门，系统忍不住说：【宿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铁定完蛋了呢！】
　　俞塘：放心，我完蛋不了。
　　俞塘：因为我发现沈煜其实没有书里说的那么坏。
　　俞塘：他下不了手杀我。
　　……
　　沈煜早在沈家都安满了摄像头，就是为了方便观察自己第二人格的行动。
　　他去监控室查看了昨晚的监控，看到自己在俞塘面前表现的又怂又傻，洋相百出。
　　刚消下去的气又开始疯狂往上涌，捏着拐杖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俞塘灭口。
　　“哥哥，你怎么哭了？”
　　屏幕里突然传出这句话，沈煜愣了一下。
　　他暂停了录像，放大到俞塘的脸上，果然看到对方眼圈微红，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出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沈煜沉默，杀意消散，心里漫出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有些酸，有些胀。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流泪。
　　【叮——沈煜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52.002！】
　　俞塘正在上厕所，听到这消息提示，裤链差点儿卡住布料，吓了他一跳。
　　他问系统：统统，他干嘛呢，就突然涨好感度？还不是0.001这么抠门地涨了，直接给我2分，我都要受宠若惊了！
　　【我瞅瞅啊。】系统回答：【他看昨天晚上的监控呢。】
　　【大概是被你感动了？】
　　俞塘：哦，这样啊，那还算他有点良心。
　　*
　　沈煜把监控反复看了五遍，看着俞塘给他做饭，喂他吃饭，耐心地哄他，神色柔和，眸子里尽是不掺假的温情。
　　那是他小时候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没想到竟在这个潜伏在他身边，保不准哪一天就会反咬他一口的男人身上得到了。
　　真是讽刺。
　　沈煜觉得可笑。
　　但是笑过之后，他又忍不住想如果把俞塘彻底变成他的人，会怎样？
　　如果俞塘喜欢的不是韩子辰，而是他；俞塘忠心的人不是韩子辰，而是他，沈煜。
　　会怎样？
　　他想试试。
　　把男人留在自己身边，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让他对其他人提到沈煜这个名字的时候，也会露出那天那种痴迷的表情。
　　想想就觉得……真不错。
　　*
　　俞塘这边刚跟着佣人们吃完早饭，出门就被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架到了黑色的迈巴赫面前。
　　车窗打开，露出沈煜漂亮的脸。
　　“沈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俞塘难免忐忑。
　　“上车。”沈煜看出他的忐忑，故意说：“带你去拔舌头。”
　　“？？？”
　　不等俞塘反抗，保镖便把他推进了车后座。
　　前座的司机忍不住朝后面看了一眼。
　　这还是沈爷第一次让人跟他一起坐在后座。
　　也不知道这个佣人是什么身份？
　　“沈爷，我都做过保证了。”俞塘不解：“你怎么还要拔我舌头？”
　　降下车内隔板，车子发动，沈煜瞥他一眼：“我想拔就拔，你不过是我的一个下人，有什么权力问东问西？”
　　“……”
　　见俞塘吃瘪，沈煜唇角轻勾，心里有点儿爽。
　　像极了斗嘴胜利的孩子。
　　沈煜说是带俞塘拔舌头，不过是骗他的。
　　到了地方，俞塘才知道对方是来找那个叫宋城的医生看病的。
　　沈煜进了办公室，他则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待，身边跟着身材高大的保镖，就像生怕他会逃跑一样。
　　正坐在那儿无聊地数桌上的盆栽有几片叶子，系统突然出声，让俞塘打起了精神。
　　【宿主，韩子辰来了。】
　　他话音刚落，私人医院外就出现了一台限量版的风骚跑车。
　　车门打开，身材和相貌都极其出挑的本文主角攻韩子辰迈开长腿，从车上下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脸色很臭的男人。
　　俞塘：统统，那个男人就是主角受云清吧？
　　【是的。】系统回答：【云清在剧组拍戏扭伤了脚，韩子辰心疼的不得了，直接让司机就近带他来了这家医院。】
　　系统说完，医院的玻璃自动门打开，韩子辰神色焦急地抱着云清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俞塘，愣了一下。
　　俞塘火速读懂了他的眼神。
　　大概意思可以理解为：我靠，你怎么没死？你是怎么从沈煜手里活下来的？
　　还有是：你没死竟然还不联系我？我韩家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两人视线还在碰撞，宋城办公室的门打开，沈煜恰巧走出来，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好巧。”还是沈煜先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他的目光落在云清的脸上：“你不是那个……嗯……抱歉，想不起来叫什么了的糊咖明星吗？”
　　云清：“……”
　　韩子辰：“……”
　　俞塘：“……”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沈煜竟然这么毒舌啊！】系统笑的不行。
　　“我记得你前几天不是还和一个女明星出入酒店吗，怎么今天就被韩总抱在怀里跑到医院来了？”
　　沈煜轻笑着，一身月白长衫，容貌俊美，仿佛自带仙气，让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
　　他看向韩子辰，吐露出与相貌不符的刻薄话语：“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韩总还是这么喜欢到处捡破鞋穿啊。”
　　【夺笋呐！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俞塘也是憋笑憋得很难受。
　　他是真没想到沈煜对韩子辰说话比对他还要损多了。
　　而且一骂骂一对，让主角攻受当场吃瘪，俩人脸色都青了。
　　“沈煜！”韩子辰气的手指发抖：“你无凭无据，少污蔑云清！”
　　“我骂人不需要找证据。”沈煜淡然地怼回去，缓步走到俞塘面前，居高临下地蔑着他：“还不快走，要留在这里过年吗？”
　　“哦哦，好。”俞塘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赶紧起身。
　　沈煜拄着拐走在他前面，路过韩子辰的时候，冷声说。
　　“赶出门的狗就别想找回去了。”
　　“你不要他，我要。”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09）
　　韩子辰听到这话，脸色几番变化，却意外地没有回怼沈煜，由着沈煜在他旁边经过。
　　视线落在俞塘脸上时，带了几分深意。
　　俞塘装作看不到，低着头快步离开。
　　两人坐在车上，俞塘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煜会当着韩子辰的面把话挑明。
　　他之前还猜测沈煜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反间谍韩子辰，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那两句话前一句骂他是狗他忍了，但后一句却让他觉得有点惊讶。
　　什么叫“你不要他，我要。”？
　　听起来，肉麻的要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煜看上他了。
　　“拿着。”身旁突然传来声音，俞塘下意识接住扔过来的东西。
　　发现是一瓶药油和一盒药。
　　“脖子上的伤，自己回去擦。”沈煜杵着拐杖，眼睛没有看他，话却是对他说的：“药一天两次，一次一粒，治嗓子。”
　　“？？？”
　　俞塘整个人呆掉。
　　沈煜这是被哪个鬼魂附体了吗？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了？
　　“刚才你也看到了。”沈煜嗤笑道：“韩子辰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与其再为他卖命，不如成为我的人。”
　　俞塘还懵着，下意识问出一句：“成为你的人？哪方面的人？”
　　问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话有歧义。
　　果然沈煜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不会还想爬上我的床吧？”
　　“难道你觉得我刚才对韩子辰说的话是为了你？”
　　“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你算哪根葱，觉得我会喜欢你？”
　　“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吧？”
　　“……”
　　本来俞塘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沈煜这么死亡五连问，还一脸“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的急于撇清的表情，又突然让他觉得有什么了。
　　这么想着，他酝酿了下情绪，眉眼低垂，手指轻轻摩挲手里的药瓶：“沈爷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还没有自作多情到那个地步。”
　　“今天的事，就算你不是为了我出头，我也要感谢你，让我不至于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过于难堪。”
　　“而且这一次也让我看清了我大概不论怎么努力也赢不过云清了。但是韩家对我有恩，我做你的人可以，但如果你让我做出迫害韩家的事，还请原谅我做不到。”
　　他抬头，眼眶微红，却对沈煜笑了笑：“最后，谢谢沈爷的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
　　阳光照进车厢，映入俞塘偏浅的瞳仁，让这个英俊的男人显得更加真诚干净。
　　心跳的速度有点快，沈煜皱眉，别过脸。
　　他早就将俞塘查清楚了，这个男人在韩家过得其实很没有存在感，一直都是下人的角色。
　　无父无母，又无人关心，喜欢韩子辰也只敢暗恋，做出的最有勇气的事就是来沈家当卧底。
　　却不知道他其实只是韩子辰的一个棋子。
　　成功或者失败都不会被对方记住。
　　真是……傻透了。
　　“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沈煜冷声说：“你就算成了我的人，待在我身边，能做的也不过是端茶倒水伺候我的起居。其他事，我不会让你做，你也没有能力做。”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俞塘低下头，唇角在沈煜看不到的角度轻轻勾起，心道这小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嗯，我明白。”
　　“算你识相。”
　　说完这句，沈煜就靠着座椅，闭目养神，不再管他了。
　　俞塘则是把脸转向车窗那边，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
　　系统在他意识里汇报情况：【宿主，你刚才这段演技我觉得太nice了！既巧妙地撇清了和韩子辰的关系，又卖了波傻子人设，直接让沈煜对你的好感度又加了5点！现在都57.002了！】
　　俞塘：我靠！这么牛的吗？
　　【是呀是呀，你没注意，他刚才看你的眼神都变了吗？我都觉得他有点儿要喜欢上你了！】
　　俞塘：别瞎说，还早呢。
　　俞塘：不过他其实还挺可爱的，又会怼人，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公主，傲娇的不行。
　　俞塘：彻底颠覆了我对他的初始印象。
　　系统突然问：【那如果到时候他真的喜欢上你，你会接受他吗？】
　　俞塘毫不犹豫：不会。
　　俞塘：我觉得我无法喜欢上任何人。
　　俞塘：再说我做任务是为了复活，考虑这些问题也没有用。
　　系统想起魏墨生，小声嘟囔：【哎，果然还是一样。】
　　俞塘：什么一样。
　　【没什么。】
　　*
　　沈煜月底和月初会在本家待两到三天。
　　这几天他都会在家里处理工作上的问题，俞塘就在身边伺候他。
　　沈家的佣人都奇怪俞塘的来头。
　　自从他们来到沈家，就没见沈煜让什么人靠他这么近的。
　　而且他们都记得俞塘在昨天骂过沈煜，还被罚跪，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就被破格提升了。
　　不过他们也并不羡慕这种提升就是了。
　　毕竟沈煜的脾气太差，没人愿意一直待在他身边。
　　把沏好的茶放到沈煜桌边，俞塘要走，却被喊住。
　　沈煜指了指书房里的沙发：“你就坐在那儿，陪我。”
　　“？？？”俞塘：“沈爷，你在办公，你就不怕我把自己听到的都泄露出去吗？”
　　沈煜淡声道：“如果你想这么做，就不会这么问了。”
　　“……”
　　俞塘摸不清对方是不是在试探他，只得点头，坐在沙发上。
　　沈煜当着他的面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全程游刃有余，很多专业术语，俞塘听都听不懂。
　　再联想沈煜的年龄，他不禁对青年生出了点儿佩服的情绪。
　　开完会，沈煜关闭摄像头，看了眼那边倚靠沙发打着哈欠的俞塘，想起宋城对他说的话。
　　宋城说俞塘很可能会成为治好他分裂症状和严重精神洁癖的关键。
　　这也是沈煜决定把俞塘留在身边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对他来说，夜晚的那个孩子是他人生的污点。
　　洁癖也是困扰他这么多年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不想让这些东西成为他的把柄，叫对手有任何可乘之机。
　　想到这儿，他喊了俞塘一声。
　　俞塘回神：“嗯？怎么了沈爷？”
　　沈煜手撑着头，轻笑道：“今晚九点，来我房里找我。”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0）
　　晚上九点，沈家再次变得空无一人，宛如鬼宅。
　　俞塘跟系统吐槽：统统，你说沈煜他矛不矛盾？一边怀疑我对他图谋不轨，一边又让我来他房里找他，这算什么事？
　　【哎呀，这是好事呀，说明他开始逐渐接受你了呀，毕竟现在他的卧室除了你还没别的人能进呢！】
　　俞塘：也对。
　　“哥哥？”正想着，房门打开，沈煜探出脑袋，看到俞塘，眼睛瞬间亮了：“哥哥！”
　　沈煜直接一个熊抱抱住俞塘，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开心地蹭来蹭去，依赖的不行。
　　“我还以为今天不会见到你了！”
　　“能见到你真的太太太开心了！”
　　俞塘愣了一下，突然明白沈煜把他叫来这里的目的了。
　　他要自己……哄孩子。
　　噗。
　　有点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轻拍了拍沈煜的后背：“我见到你也很开心。”
　　他问：“你今天没有再钻笼子了吧？”
　　“没有没有，我很乖的！”
　　“那给你点儿奖励吧。”
　　沈煜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什么奖励呀？是好吃的吗？！”
　　俞塘点了下他的额头：“你脑子里怎么总想着吃？”
　　“因为饿呀，我每天都好饿好饿的！”
　　俞塘愣了下。
　　他明白过来沈煜的这种饥饿感其实并不是身体上的饥饿，而是心理上的饥饿。
　　得想个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摸了摸口袋，摸出女佣分给他的糖果，拉过沈煜的手，把草莓味的糖果放到他的掌心。
　　沈煜好奇地看着糖，问俞塘：“这是什么啊？”
　　“这是糖。”俞塘对他说谎：“吃一颗糖，可以顶十顿饭，只要吃了它，你就不会再饿了。”
　　沈煜眨眨眼睛：“这么神奇吗？”
　　“那我尝尝！”说着就要把糖块连同糖纸一起吃掉，俞塘赶紧拦下他，哭笑不得给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沈煜啊呜一口咬掉，末了还舔了舔俞塘的手指。
　　酥麻的感觉让俞塘心脏颤了颤，赶紧收回手。
　　“好好吃……”孩子的沈煜显然是第一次吃到糖，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他含着糖，摸了摸肚子，对俞塘说：“好像、好像真的不饿了！”
　　果然是心理作用。
　　俞塘松了口气，又看到客厅里的电视，想到什么，问沈煜：“你看过动画片吗？”
　　沈煜舍不得吞掉糖，就慢慢拿舌头裹着糖球，好奇地问俞塘：“什么是动画片啊？”
　　“就是小朋友喜欢看的东西。”
　　回答了沈煜，俞塘心里发酸，拉着沈煜到沙发上坐下，找来遥控器打开电视，给沈煜选到动画板块，问他想看哪一个。
　　看着五彩斑斓的动画封面在电视机里闪动，沈煜满眼的不可思议，他跑到电视面前，左边摸一下，右边摸一下，最后指着粉红色的芭比公主，一脸兴奋地说：“我要看这个我要看这个！”
　　“噗……”俞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今天还说沈煜心里住了个小公主，现在看来真的是公主本主了。
　　“哥哥？你笑什么？”沈煜被他笑的有点儿不自在，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俞塘：“这个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可好看了。”
　　俞塘笑着对他招手：“过来坐吧，我陪你一起看。”
　　沈煜立刻小狗一样跑到他身边坐下，还挪了挪屁股，又挪了挪屁股，直到挨上俞塘才停下，然后脑袋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俞塘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电视机里漂亮的芭比公主，表情满足的不得了。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幸福极了。
　　吃饱了喝足了，没有挨揍，还有好看的大哥哥陪着他，大哥哥身上香香的，靠着好舒服好舒服。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这样过。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凌晨，沈煜靠在俞塘身上睡着了，戴着手套的手还抓着俞塘的衣角，像是生怕他跑掉一样。
　　俞塘关了电视，废了很大力气才把沈煜抱到卧室，放到矮床上。
　　想到刚才沈煜吃完了糖后可怜巴巴地问他还有没有的表情，他又忍不住笑。
　　可笑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喉咙发痒，不自觉咳嗽起来。
　　怕咳嗽的声音吵到沈煜，他赶紧去了洗手间。
　　捂着嘴，却仍止不住咳。
　　伴随着还有胸闷难受。
　　直到咳出半口血到洗手池里，他才觉出不对劲儿。
　　俞塘一边洗手一边问系统：统统，我这是怎么了？
　　他虽然最近也在时不时地咳嗽，但像今天这样咳血还是第一次。
　　【咦，宿主，你忘了吗？】系统说：【你在这个世界是要因为肺癌去世的。】
　　【所以，你的身体现在出现初期症状是很正常的事。】
　　他这么一提醒，俞塘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俞塘感慨：这具身体还真是多灾多难。
　　【不过宿主，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给你开免痛的，不会让你遭受病痛的折磨！】
　　俞塘：那就拜托你了。
　　*
　　打开洗手间的门，和沈煜撞了个正着，吓了俞塘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
　　却见沈煜红着眼圈，一副要哭的表情：“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
　　他抱住俞塘，哽咽着说：“哥哥，你、你不要走好不好？一直陪着我好、好不好？”
　　俞塘顿时心软的不行。
　　他拍着沈煜的后背哄他：“好，好，我一直陪着你。”
　　最后又是不得已躺在了一张床上，沈煜还说穿着紧巴巴的长衫不舒服，他要换睡衣，还要摘手套。
　　俞塘无奈，只好一边给他换，一边祈祷明天沈煜别再掐他脖子跟他发火。
　　换完衣服舒舒服服地窝在俞塘的怀里，沈煜想起芭比公主里面，芭比会对小孩子们说给你们讲个故事，他就央着俞塘也给他讲。
　　俞塘没办法，只好给他讲了个俗套的睡美人的故事。
　　“……最后王子吻醒了公主，魔咒解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沈煜突然问俞塘：“哥哥，你是不是王子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又很好看，人也好，是像王子那样优秀的人呀。”
　　说完这句，沈煜又说：“如果你是王子，那我就要当公主，一直等着你来吻我，你吻醒了我，我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咦，等等！吻是什么呀？”发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沈煜瞪大眼睛看着俞塘，等他的回复。
　　“……”俞塘被问住。
　　真觉得小孩子的脑子里像是装着十万个为什么。
　　对什么都好奇。
　　他刚想撒个谎骗过沈煜，却发现沈煜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兴致勃勃地对他说。
　　“那你来吻醒我好不好？现在我就是睡美人公主，哥哥是前来营救我的王子陛下，你要吻醒我！”
　　俞塘愣了下，旋即无奈地笑了笑。
　　“那我吻了你，你就要乖乖睡觉，别闹了行不行？”
　　“好！”
　　轻叹一声，男人俯下身，把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青年的额头。
　　“晚安，我的小公主。”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1）
　　这次俞塘没有再犯上次的错误，一大早他就醒了。
　　但醒来就觉得嗓子不舒服，捂着嘴小声咳嗽了几声，才起身往外走。
　　沈煜迷迷糊糊看到俞塘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睁大眼睛，意识彻底清醒。
　　鼻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沈煜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手，竟没有像昨天白天那样感到恶心和难受。
　　手指覆盖在留有余温的被褥，沈煜突然觉得和俞塘睡在同一张床上似乎也不错。
　　宋城说的对。
　　这个男人兴许真的能治好他的病。
　　*
　　不过当他看到监控录像里自己那副看芭比公主看的直拍手的傻样子，就又恨不得把俞塘抓过来灭口了。
　　录像的末尾，是俞塘落在他额头上的那个吻。
　　还有男人的那句“晚安，我的小公主。”
　　纵然沈煜在黑白两道纵横了五六年，年纪轻轻就让圈子里大部分人闻风丧胆，听到这样的话，看着男人宠溺的表情，也禁不住脸红。
　　“妈的。”
　　戴着手套的手捂住滚烫的半张脸，沈煜难得骂了句脏话。
　　什么狗屁小公主？
　　俞塘是活的不耐烦了吗？敢这么称呼他？
　　不过嘴上这么骂着，沈煜却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多生气。
　　就是觉得热，心跳的很快。
　　这是以前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的情绪。
　　让他莫名有点慌。
　　……
　　俞塘知道沈煜有看监控的习惯，他心里忐忑，以为自己铁定要挨骂了，但等来等去，也没见沈煜发火。
　　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刺刺的，让他心里发毛。
　　下午吃过饭，沈煜把他叫到书房。
　　“沈爷，有什么事儿吗？”
　　沈煜看他一眼：“把门锁上。”
　　“？？？”
　　俞塘心里一凛，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
　　但他也不敢违背沈煜的意思，只得锁好门，走到办公桌前。
　　沈煜站起身，把手伸到俞塘面前：“帮我摘了。”
　　“？？？”俞塘看着沈煜：“不好吧沈爷，你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碰你吗？”
　　“我想试试。”沈煜也在赌，自己对俞塘的容忍度。
　　“能不能接受你。”
　　俞塘愣住，心里某块隐秘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有点发麻。
　　他直觉沈煜终于要开始尝试信任他了。
　　谨慎地呼出一口气，俞塘伸出手覆上沈煜的手。
　　沈煜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随着男人的动作，手套被摘下。
　　阳光透过书房的百叶窗漏进来，斑驳地映在两人身上，沈煜把注意力从手转移到俞塘的脸。
　　他极擅长察言观色，可以从细微的表情判断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如果换做其他人，看到他这双手，一定会露出不适的表情。
　　或嫌恶，或怜悯，或不屑，或嘲讽。
　　可俞塘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只传达给他一个信息——自然的尊重。
　　这个男人不会把怜悯和同情付之于脸上，而是从心底里尊重和理解有这样经历的他。
　　“俞塘。”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已经很少有他看不透的人了。
　　可俞塘却总带给他这种感觉。
　　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监控录像里，对方毫无保留的笑容和那些自然的宠溺都是装不出来的。
　　他不解，所以只能询问。
　　“怎么看你？”俞塘愣了下：“沈爷，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在你知道了我以前的经历后，为什么还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
　　“……”俞塘有些哭笑不得：“沈爷想听实话吗？”
　　“想。”
　　“我心疼你。”俞塘认真地告诉他：“而且我觉得你没有传闻中那么坏，你嘴上总说要杀了我，却从来没这么做过。所以我觉得你本质上就是个和我差不了太多的普通人。”
　　“有的时候我甚至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俞塘对他笑笑：“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
　　朋友？
　　只是朋友？
　　听到这个词，沈煜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俞塘提及韩子辰时的表情。
　　无名的怒火上涌。
　　“心疼我？”他松开俞塘的手，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心疼我？”
　　“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做朋友？”
　　“充其量不过是个需要我沈家养着的下人罢了。”
　　说完，他指向门口。
　　“滚出去。”
　　“别让我再看到你！”
　　俞塘莫名其妙被骂，关上书房的门，还满脸懵逼。
　　到了晚上九点，他乖乖地锁好自己房间的门，和沈家的佣人们一样打算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房间待一晚上，结果就听到那个白天嚷嚷着让他滚，不想再看到他的人大半夜哭着挠他的门。
　　俞塘：“……”
　　他刚打开门，就被扑上来的沈煜小公主抱住，对方像个无尾熊一样搂住他不放，哭着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你不要我了吗？”
　　“……哎。”
　　叹了口气，俞塘只得哄他：“不是，我没有不要你。”
　　然后拿出口袋里装的糖，剥一个塞进沈煜的嘴里，堵住对方的哭泣。
　　沈煜果然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胳膊说：“唔，那你今晚也陪我睡好不好？”
　　俞塘有什么办法？
　　只能陪着了呗。
　　给人换衣服，给人讲故事，再献一个晚安吻，才终于把闹腾的沈煜小公主哄睡着。
　　俞塘咳嗽了几声，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沉，身边的人醒了都没发现。
　　沈煜撑起上半身，看着俞塘的脸，修长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从男人轻皱的眉毛开始自上向下描绘他的五官。
　　着了魔一样去接触对方的皮肤。
　　心脏很热，跳动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沈煜的内心深处渐渐蔓延出一种很奇妙的渴望和兴奋。
　　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人，想要一步一步地探索他的身体和那颗让他看不透的心。
　　直到这一刻，沈煜才终于想明白自己在书房里那股没来由的怒火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嫉妒韩子辰。
　　他不想和俞塘成为什么狗屁朋友。
　　这个唯一能让自己这具破损不堪的身体接受的男人，只能属于他。
　　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2）
　　俞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正在被沈煜圈在怀里，对方的腿还缠在他腿上，把他控制的死死的，动都动不了。
　　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俞塘彻底懵了。
　　这什么情况？
　　他动了动，就感觉自己的膝盖碰到了什么东西。
　　脸色骤变。
　　“别乱动。”沈煜蹭了蹭他的脖子，闻到令人舒心的味道才踏实：“再让我抱会儿。”
　　“？？？”
　　“沈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俞塘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一晚上这人就态度大变，昨天那个让他滚的沈煜难道是他的幻觉？？
　　“什么意思还看不出来吗？”已经彻底想明白自己对俞塘的心思，从而一举从洁癖变成皮肤饥渴症重症患者的沈煜还在拼命吸俞塘，长长的睫毛扫在男人颈部的皮肤，让俞塘后背直发麻。
　　“以后你不仅要当我的下人，还要负责给我暖床，陪我睡觉，当我的人形抱枕，不管我怎么碰你，都不许反抗。”
　　“？？？”俞塘忍不住问：“不是，沈爷，你昨天还说……”
　　“两个选择，答应和死，选一个。”
　　“？？？”
　　靠！又跟他来这一套！
　　沈煜哼出一声：“快选。”
　　俞塘立刻认输：“我选第一个。”
　　刚答应完，他就又听沈煜强调道：“不过你别以为我提出这个要求就是喜欢你了。”
　　“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下人，陪床，抱枕而已。”
　　“你要有自知之明，更别自作多情，明白吗？”
　　“……”
　　俞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点头：“是，明白了。”
　　然后转过头来，系统就告诉他沈煜的好感度一夜之间已经涨到了六十五，这还不是喜欢的话，他倒立洗头。
　　俞塘：统统，你有头发吗？
　　【……宿主，我觉得你在侮辱我。】
　　俞塘笑得不行。
　　……
　　不过沈煜的好感度暴升，怎么说对他都是件好事，俞塘就没深究沈煜这一夜的心路历程。
　　接下来的时间，沈煜离开沈家去办事，就把他带在了身边。
　　还给了他一部手机，好歹让他有了联络的工具。
　　因为之前沈煜忌惮他是韩子辰的人，所以一直派人监视他，让他连摸到通讯工具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把他带出来，倒是舍得让他摸手机了。
　　打开通讯录，就只有一个明显是沈煜的手机号，备注是：“我的主子”。
　　俞塘：“……”
　　他看沈煜。
　　沈煜手上把玩着拐杖，若无其事地看车窗外掠过的绿树。
　　“小公主？”
　　听到这个称呼，沈煜脸色连变，顿时坐不住了，他看向俞塘，想教训这个无礼的男人，却见俞塘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芭比公主电影，感叹：“哎呀，小公主好可爱啊。”
　　“……”沈煜气的牙痒。
　　他也不知道俞塘哪里来的胆子，现在学会明里暗里怼他了。
　　但他又不能自己上去顶罪。
　　只能忍着。
　　“别看了。”沈煜抿唇：“吵得慌。”
　　“抱歉。”俞塘看他吃瘪，心里忍笑，拿出耳机：“我戴耳机。”
　　“……”
　　沈煜突然后悔给他手机了。
　　*
　　来到沈煜在外面的住处，不像是沈家那种高门大户一样的中式建筑，这里的室内设计是纯日式的风格，配色也十分温暖舒适。
　　除了外面那些明里暗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比较煞风景，其他的地方几乎没有缺点。
　　俞塘在现代的时候就很喜欢这种日式风格，家里也是这么装修的。
　　所以刚进房子，就觉得眼前一亮。
　　沈煜带着他转了一圈，问他：“你觉得这里大吗？”
　　700多平的别墅，加上花园，确实够大了。
　　俞塘点头：“挺大的。”
　　沈煜又问：“风格喜欢吗？”
　　“喜欢。”
　　“那就好。”沈煜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以后这里就都归你打扫了。”
　　“？？？”
　　“我其实很不喜欢有人碰我的东西，现在我能接受的就只有你。所以我考虑了半天，决定把所有的佣人都辞退，以后这里的打扫任务就全权交给你。”
　　他问俞塘：“感不感动？”
　　“……”
　　沈煜你做个人行不行啊！！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在报刚才在车上我怼你的仇！！
　　俞塘内心咆哮着，面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和和气气：“承蒙沈爷看得起，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煜淡定上楼：“那就辛苦你了。”
　　*
　　沈煜作为沈家的掌权人，要参加的应酬还是很多的。
　　而韩子辰的身份又是唯一能和沈家抗衡的韩家的大少爷，难免会和沈煜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现在沈煜次次出行都带着俞塘，终究还是让俞塘和韩子辰碰了面。
　　不过俞塘深刻怀疑沈煜是故意让他和韩子辰碰面，借此试探他的态度。
　　因为系统告诉他，早在出门之前，沈煜就把窃听器藏在了他的衣服口袋里。
　　所以即使现在韩子辰把他逼到厕所隔间，俩人的对话还是能一字不落地全传到沈煜的耳朵里。
　　看来沈煜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
　　“俞塘。”韩子辰冷声问他：“你还记得自己是韩家的人吗？”
　　“我们韩家养了你二十五年，你现在转头就忘了自己的任务，跟沈煜那个冷血的魔鬼搅和到了一起，你觉得你对得起韩家吗？”
　　好一出道德绑架。
　　俞塘抿了抿唇，再抬眼就换了一副隐忍难过的表情：“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韩家的人，我也一直记得韩家养我的恩情。”
　　“所以我对沈爷说，我即便是跟了他，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韩家的事。”
　　“沈爷是个好人，他答应了我的要求。”
　　“少爷……”说到这儿，俞塘对韩子辰深深鞠了一躬，说：“抱歉，我注定要完不成你给的任务了。”
　　“因为……”
　　男人眸光清澈，语气认真坚定：“我永远不会背叛沈爷。”
　　【叮——沈煜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系统高呼：【宿主牛逼！】
　　而此时远在宴会会场的沈煜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顾周围与他攀谈的人，抬步朝着俞塘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3）
　　“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韩子辰一把拽过俞塘的衣领，将比他矮了半头的男人拎起来，嘭的一声撞在隔板上。
　　“咳咳咳……”俞塘本来身上就带着病，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韩子辰可不管他难不难受，冷声质问道：“不是你自己上赶着帮我的吗？！”
　　“沈煜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现在这么帮他说话？！”
　　说到这儿，韩子辰突然放缓了声音。
　　“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转而扣住俞塘的下巴，声音凉薄：“我听他们说了，你藏了很多我的照片在房间里，可真是恶心到我了……”
　　俞塘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被喜欢的人这么对待，他只觉得心里发凉。
　　喉咙里溢出一丝腥甜，被他尽力咽下去：“少爷，您误、误会了……我不是……”
　　“不过没关系。”韩子辰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诱导他：“只要你帮我拿到沈家数据库的密码资料，我愿意给你一个和我在一起的机会……”
　　“少爷，咳咳我……”
　　嘭——
　　隔间的锁突然被什么东西砸烂，下一刻俞塘只觉身上一轻，几乎要压在他身上的韩子辰就被外面的人抓住后衣领猛地拽出厕所隔间，狠狠摔在地上。
　　银色的拐杖劈头直下，一棍一棍地抡在韩子辰肩膀、手臂、腰腹和大腿小腿。
　　速度极快，棍棍到肉，那一声声的闷响只是听着就让人牙酸。
　　俞塘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演技都差点破功。
　　他在意识里跟系统吐槽：我靠！统统，沈煜武力值这么高的吗？！
　　他还以为这小子是个瘸子弱鸡呢！
　　【……宿主，一看你就没认真看资料啊！沈煜是个练家子的！】
　　系统说：【他只是懒得动手而已！】
　　俞塘这才想起来之前给沈煜换衣服的时候，这人的身材并不瘦弱，而是有起伏流畅的肌肉，只是因为上面覆盖着交错的疤痕，让他只觉得沈煜可怜，而忘记了他能掌管沈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点能力？
　　【你看，他这还是留了手的，不然韩子辰的骨头早就断了！】
　　“沈煜！你他妈的住手！哎呦、嘶……”韩子辰惨叫着不断后退，抬胳膊想去抓沈煜的拐杖，却怎么都抓不住，转眼间又挨了十多下，皮肉疼的要命。
　　俞塘憋笑：统统，我怎么觉得小公主这像是在打狗？
　　俞塘：莫非这就是失传已久的打狗棍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逗我笑！！】
　　沈煜面无表情地又揍了韩子辰十多下，直到韩家和沈家的保镖把厕所围得水泄不通，他才停手。
　　拐杖回到身边，沈煜一身月白长衫，纤尘不染，稳稳站在原地，就算是在厕所这种地方都丝毫不影响他如青霜素雪的气质。
　　再看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韩子辰，西装凌乱，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简直惨到了极点。
　　“沈煜！你凭什么打我！”韩子辰都快气疯了，指着沈煜质问：“你是想挑起沈家和韩家的纷争吗？！”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找理由吗？”沈煜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俞塘，皱眉：“还不快滚出来。”
　　“……”
　　俞塘刚冒出的一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他走出隔间。
　　沈煜又说：“站到我身后。”
　　俞塘乖乖站好。
　　沈煜这才看向被他的话噎住的韩子辰：“俞塘现在是我的人，韩总你要是再缠着他，下次受的可就不是这点儿皮肉伤了。”
　　说完，他直接带着俞塘走过韩子辰身边，穿过一众保镖的时候。俞塘看到两方的保镖都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不禁后背发凉。
　　他毫不怀疑现在的气氛稍有不慎就会爆发惊天动地的团战。
　　但沈煜还是表现的和平时一样，挺直腰背，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过这群人，给背后的俞塘开辟出一条向前的路，没人敢拦。
　　沈家的人见沈煜离开，急忙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厕所就只剩了韩家的人。
　　“草你妈的沈煜！”韩子辰气的一脚踹坏隔间门板。
　　他的身手其实也不弱，但是沈煜胜在先手，而且对方的拐杖速度极快，他只能被动挨打。到后来他想反击，两家的人又都到齐了，再打必定会发展成团战，对现在着重洗白的韩家会有不好的影响。
　　砸坏了半个厕所，韩子辰的气终于消下去一点儿，对着沈煜离开的方向狠声骂道：“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个王八蛋！”
　　*
　　发生了这种事，沈煜也不会再回到宴会会场了，直接带着俞塘回了别墅。
　　路上他没有让俞塘和他乘坐同一辆车，并且回到家之后就把拽过韩子辰的手套扔进了垃圾桶，又用消毒湿巾擦拭了很多遍拐杖，才回头看向背后跟着的俞塘：“你跟我过来。”
　　俞塘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总觉得小公主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沈煜带着他去了浴室。
　　冷眼看着他，语出惊人：“把衣服脱了。”
　　“？？？”
　　俞塘推脱：“沈爷，你要是想让我洗澡，我自己洗就行了，那什么，你站在这儿，我觉得不方便……”
　　“遵从我的命令或死，选一个。”
　　“……”
　　俞塘只得投降，任命地脱衣服，最后只剩了一件平角裤。
　　反正都是男人，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沈煜。
　　刚脱完衣服，他就觉得沈煜看他的目光变了。
　　跟X光似的，灼热的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不过等他转头看沈煜的时候，对方的脸就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像是对他的身体丝毫不感兴趣。
　　俞塘打开淋浴，温度合适的热水便顺着他的肩颈从身上流淌而过，在麦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
　　沈煜喉结动了动，捏着拐杖的手用力，声音穿过朦胧的水雾，清晰冰冷地传进俞塘的耳朵里。
　　“刚才韩子辰都碰过你哪儿？”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4）
　　“？？？”
　　俞塘被问的一懵，一时没明白沈煜的意思。
　　【宿主！他不会是在吃醋吧？！】系统倒是比他先醒悟，兴奋地说：【一定是吃醋了！因为你们后面的话他也听到了！还有厕所隔间的门打开，他看到你那副惨白着脸的样子，指不定误会成你对韩子辰余情未了呢！】
　　俞塘：……神他妈的余情未了，统统你这用词太尬了！
　　“我在问你话。”沈煜皱眉：“没听到吗？”
　　俞塘赶紧回神，酝酿了酝酿情绪：“抱歉，沈爷，我有点儿没明白你的意思。”
　　沈煜彻底冷下脸，快走几步到俞塘面前。
　　俞塘怕淋湿他的衣服，赶紧关闭了淋浴，却还是溅到了沈煜的长衫。
　　但这时候的沈煜显然并不在乎这些小事，直接把他逼到后背紧挨着墙壁，冷声道：“你在装什么傻？”
　　“宴会开到一半，跟我说上厕所，目的却是要私会你的前主子，被我逮了个正着，现在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我在这儿装？”
　　“怎么着？”
　　“跟他私会让你兴奋了吗？”
　　“又觉得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了是吗？”
　　俞塘：“？？？？”
　　俞塘忍不住跟系统吐槽：统统，他不是都听见我和韩子辰说的话了吗？
　　俞塘：怎么还会这么误会我？
　　俞塘：他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会想不通吧？
　　【哎呀，恋爱会让人变傻嘛。】系统耸然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他这是吃醋吃上头了，又碍于面子不好直说，就只能骂你喽～】
　　俞塘：哦，大概明白了。
　　想到这儿，俞塘紧咬下唇，努力缩着身体，一副隐忍难堪的模样。
　　“沈爷，你误会我了……”
　　“我是被少爷堵在那儿的，我根本没有主动联系他，而且我一直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少爷看不上我，我也不奢求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死心了，所以请你相信我好吗？”
　　俞塘演的情真意切，可在沈煜看来，却仍旧是他对韩子辰余情未了，仍觉得如果韩子辰勾勾手指，俞塘就会背叛他，拿着他的数据去和韩子辰在一起。
　　——我听他们说了，你藏了很多我的照片在房间里……
　　脑子里突然冒出韩子辰对俞塘说的话，沈煜觉得努力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直冲脑海。
　　他想不明白韩子辰有什么好，能让俞塘迷恋到这种程度！
　　“吻我。”
　　“？”俞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煜。
　　沈煜表情依旧很冷，他比俞塘高了半头，微微垂眸看他：“你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对韩子辰没感情了吗？”
　　“那就吻我。”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
　　俞塘被沈煜这个神奇的脑回路整蒙了。
　　正寻思着怎么应对，抬眼却突然发现沈煜的耳朵尖儿好像红了？
　　俞塘惊奇。
　　他这是…在害羞？？
　　说着让自己吻他，表面还整的这么有气势，像是审犯人一样，自己却先害羞了？
　　俞塘一瞬间哭笑不得。
　　但身为影帝，这点儿定力还是有的。
　　他咬了咬下唇，终究站直了身体，看着沈煜：“如果这样做，能让你相信我的话。”
　　“那我会做。”他伸出手扶在青年的肩膀，轻声说：“还希望沈爷别嫌弃我。”
　　其实在俞塘的手碰到沈煜肩膀的时候，沈煜就僵住了。
　　而在男人碰上他唇瓣的一瞬间，他的脸几乎立刻烧红。
　　陌生的感觉火一样席卷全身，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俞塘本想一触即离，却没料到下一刻他就被沈煜死死摁在了浴室的墙壁上，发了狠地亲吻。
　　和沈煜清风霁月的外表不一样，他的吻充满了占有欲，来势汹汹，让俞塘措手不及，只能被迫承受。
　　淡淡的红酒味儿在唇齿间弥漫。
　　俞塘想躲，腰却被扣死。
　　紧贴着沈煜的长衫。
　　浴室的气氛升温，热的让人呼吸不过来。
　　等到沈煜终于放开他，俞塘腿都有点软。
　　妈的，这小子不应该是初吻吗？
　　怎么这么猛？
　　混沌的脑子整理出这个信息，俞塘欲哭无泪。
　　“很好。”沈煜的嗓子哑的厉害，像是尽力忍受着什么。
　　“这次我相信你了。”
　　他松开俞塘，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就转身离开了浴室。
　　只是脚步却比平时凌乱了很多，把内心的变化表露无遗。
　　……
　　俞塘洗完了澡，把头发吹干才出来。
　　他先去茶室沏了壶茶，放到托盘里，然后才端着托盘来到沈煜的卧室。
　　因为沈煜现在从洁癖患者升级为了只对他一个人的皮肤饥渴症患者，所以两人这些天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俞塘就当给沈煜治病了，渐渐地也习惯了这种近距离的接触。
　　系统问过他，跟沈煜躺在一起，就没想点儿有的没的。
　　俞塘果断摇头。
　　他想沈煜如果一直不动手，他正好就能这么熬到任务完成。
　　更好。
　　又过了半小时，沈煜卧室连着的浴室才打开。
　　穿着睡衣拖鞋的青年带着一身湿气走出来，冷白的脸上晕着淡淡的红，让那张俊美的脸又柔和了几分，任谁看到都得感叹一句真漂亮。
　　俞塘也没骨气地多看了两眼。
　　正好被沈煜逮到。
　　视线交汇，沈煜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刚才自我安慰时想到的种种画面，不太自在地别过脸。
　　“沈爷，喝茶吗？”俞塘先开口打破尴尬：“可以解酒。”
　　“一会儿再喝。”沈煜坐到桌前：“先过来给我吹头发。”
　　自从接受了俞塘的触碰之后，沈煜就很喜欢让俞塘伺候他。
　　感受着男人的手指轻轻绕着他的发丝，沈煜舒服地眯起眼睛，享受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傲娇的猫。
　　俞塘有点儿想笑，忍住了。
　　一点一点儿帮沈煜把长发打理好，吹到全干，再揉上一层味道淡淡的精油，俞塘才把吹风机放回去。
　　只是他刚想出来，就又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大概是被韩子辰撞得那一下，这次俞塘咳得很凶，都惊动了门外的沈煜。
　　沈煜的脚步声到门口的时候，俞塘刚咳出半口血，赶忙打开水龙头，把血冲掉。
　　“怎么了？”沈煜开门，盯着脸色苍白的俞塘，皱眉：“怎么总听到你咳嗽？”
　　“最近嗓子不舒服。”俞塘对他解释：“可能要感冒了。”
　　说到这儿，他又补了句：“别墅里就有常备药，待会儿我吃几片，过几天就会好了。”
　　沈煜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洗手池，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但俞塘又没必要用这种事骗他。
　　“嗯，那你现在就去找点儿药吃，别天天咳嗽。”他绷着脸，不想表现出太关心俞塘的模样，故意语气强硬道：“我嫌吵。”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5）一更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沈煜出奇地没有贴过来抱着俞塘不撒手。
　　中间隔了半人的距离。
　　这样静静躺了会儿，沈煜突然说：“如果吃了药，还不好，就去找宋城看病。别让病情加重。”
　　俞塘愣了下。
　　沈煜这是在关心他？
　　还有两人这个距离，难道是沈煜不想让他呼吸不顺？
　　俞塘有点儿感动。
　　“嗯，知道了。”他说：“谢谢沈爷关心。”
　　“别自作多情，我不是在关心你。”黑暗中，沈煜的耳朵尖儿染上一层浅浅的红，语气依旧冷冷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把感冒传染给我。”
　　“……”俞塘挑眉。
　　然后起身：“抱歉，是我没注意到这点，我这就去别的房间睡……”
　　话没说完，手腕一紧，他便被沈煜拽着压在了床上。
　　青年的声音带了点儿怒火，咬牙切齿：“我又没说要赶你走，乖乖躺着，别惹我生气！”
　　系统笑疯：【他急了他急了哈哈哈哈！！】
　　俞塘也笑：这小子简直就是心口不一的典型了。
　　他不过一试探，沈煜立刻破功。
　　“好，我不走。”他动了动：“不过你再这么搂着我，我就快不能呼吸了。”
　　说着还假装咳嗽一声。
　　沈煜马上触电一样松手。
　　只是手还抓着俞塘的手腕，贴着他躺着。
　　沈煜有早睡的习惯，俞塘的气息又能让他安心，所以沉默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俞塘叹了口气，转头看沈煜的脸。
　　睡着的沈煜很安静，平日的冷漠都消散，那张脸乖巧的甚至有点儿让人心疼。
　　想到今天的经历，俞塘有些感慨和发愁。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沈煜确实是喜欢上他了。
　　剧情大概也要走向后半段了。
　　按照剧情他要因为肺癌死在沈煜面前，但他其实不想这么做。
　　他觉得这个死法太残忍了。
　　所以他想瞒着沈煜，不让对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
　　到时候刷满沈煜的好感度，就赶紧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死。
　　这样对方找不到他，也许就能把他忘了，不至于太伤心。
　　毕竟沈煜本性并不坏，即使知道对方是反派，他也不忍心这么伤害他。
　　*
　　沈煜平时出席应酬一般都会带着俞塘，但也有带不了的时候。
　　沈家是黑道起家，到沈煜父亲那一代没落下去，却又在沈煜手里重新活了起来。
　　韩家以前比沈家要强，现在也被追了上来。
　　而且韩家最近致力于洗白企业，所以即使韩子辰在沈煜这吃了瘪，他们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和沈煜火拼。
　　只是明面上忍了，背地里难免会搞些小动作，不会让沈煜过得太舒服。
　　俞塘被留在家里等着沈煜的时候偷偷买了些抗癌的药，刻意换了瓶子带在身边，按时吃也算有点儿用处。
　　*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上午还是晴天，下午就下起了大雨。
　　风也刮的很大，电闪雷鸣的跟恐怖片背景一样。
　　俞塘吃了药，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听到开门声，赶紧下楼，却在玄关那儿发现了沈煜和一众保镖。
　　他听到浑身湿透的保镖问沈煜：“沈爷，还是去一趟宋医生那儿吧？”
　　“没必要。”沈煜用拐杖指了指门外：“你们快走吧，这次我受伤的事儿别透露出去。”
　　“是。”
　　保镖只得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别墅的大门关闭，沈煜却没有开客厅的灯，而是抬头看楼上的俞塘。
　　“还傻站在那儿干嘛？”他声音有些哑：“拿医药箱来。”
　　俞塘这才后知后觉去找了医药箱，等到再回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沈煜就那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吸气。
　　他打开灯，吓了一跳。
　　沈煜半边身子都是血，把月白长衫都染成了艳红。
　　俞塘皱眉：“我还是给宋医生打电话吧。”
　　手立刻被抓住，沈煜看着他：“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血流的多点儿，你给我止血就行了。”
　　“可是……”
　　“你是我的下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
　　俞塘听他还能怼人，相信了他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便开始动手用剪刀剪破他的衣服，认真地给他肩膀上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处理完伤口，又拿湿毛巾耐心地给他擦干身体和头发，换好衣服，才扶着沈煜没受伤的那边身体小心地让他躺到床上。
　　沈煜全程注视着俞塘的动作，漆黑的眸子定在眉眼柔和的男人脸上，眸光晦暗不明。
　　突然，他猛地抓过俞塘的手，紧紧攥着，用力到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出血，浸透了纱布。
　　“嘶。”俞塘倒吸口气：“沈爷，怎么了？”
　　他看着纱布上的红，皱眉：“你别这么用力，伤口都崩开了。”
　　“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煜冷声说：“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
　　“为什么你还是不动手？！”
　　“你不是喜欢韩子辰吗？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杀了韩子辰，你会怎么办？”
　　没由来的怒火占据了沈煜的意识，伤口发炎带来的热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牢牢抓着俞塘的手腕，质问他：“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俞塘被他弄懵了，手疼的要骨折一样，却坚定地摇头：“我不会杀你。”
　　“现在我是你的人，你和韩子辰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更不会为了他杀了你。”
　　“可笑！”沈煜松开他，往后倚着床背，指着俞塘骂：“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蠢货！”
　　“多好的机会，到了手都不用。优柔寡断还胆小怕事，一点本事都没有，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沈煜表现的有些歇斯底里，和平时的形象完全不同。
　　骂到最后，他咬牙压低了声音，苦笑：“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就他妈的对你着了魔……”
　　他这次受伤是因为被沈家内部一个比较信任的手下背叛，要不是保镖赶到的及时，他受的伤会更重，甚至逃不出来。
　　沈煜很少会信任别人，因为他觉得人心最不可测。
　　稍不留神，把心送进去，就会导致万劫不复。
　　而对俞塘，他也是第一次大胆地将对手的人放在自己身边。
　　一次一次地试探，男人都表现的天衣无缝。
　　让他感到震惊的同时又忐忑不安。
　　他就眼见着自己对俞塘的感情一点儿一点儿陷进去。
　　刚才，打开别墅的门，仰头看到站在卧室光线下的男人的那一刻。
　　他空了好几天的心突然就有种被温暖填满的感觉。
　　就好像漂泊无依的人找到了家。
　　而有俞塘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因为很多东西如果一开始就得不到，就不会觉得难受。
　　但一旦得到后，再失去，那承受的痛苦将会是原先的百倍千倍。
　　他……输不起。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6）二更
　　【宿主，好感度到80了。】
　　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俞塘回神。
　　以前听着沈煜对他冷嘲热讽，他都没什么感觉，还觉得这小子是在嘴硬。
　　但是现在沈煜说的这些话，却真实地戳中了他的心。
　　让他感觉到了疼。
　　“沈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还想装傻，可沈煜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整个人被青年捞进怀里，紧紧抱着，力道重的像是要将他按进血肉里。
　　“既然选了我，就不要背叛，也别想逃走。”沈煜的声音又沉又哑，包含的情绪浓重地让俞塘感到窒息：“不然，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窗外惊雷炸响，照在沈煜冷白的脸上，显出刻骨的偏执狠厉，让人心惊。
　　*
　　这一夜，沈煜发起了高烧，烧好不容易退了，后半夜又变成了小孩子人格，哭着说肩膀疼，俞塘心疼的不行，就拿出糖给他吃。
　　小孩儿吃着糖，吸吸鼻子不哭了，抱着俞塘的胳膊，窝在他怀里说话。
　　“哥哥，我见到他了。”
　　“我以前可怕他了，我觉得他很凶，而且他前一阵还想要杀了哥哥！”
　　俞塘愣了一下，明白了小孩儿说的应该就是沈煜的主人格。
　　“但是我阻止了他！”沈煜对他天真地笑了笑，邀功：“我是不是好厉害？”
　　俞塘揉了揉他的头发：“是的，你最厉害了。”
　　“但是……他最近跟我说他也喜欢哥哥了……”沈煜有些苦恼：“我虽然很高兴哥哥能被他喜欢，但是一想到他会抢走你，我就又不高兴了……”
　　俞塘看到他这副样子，心软的不行。
　　刚想说什么，就见沈煜抬眼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所以，哥哥，你喜欢他吗？”
　　这一刻的沈煜像极了白日里正常的样子，又问了他一遍：“他那么喜欢你。”
　　“你喜不喜欢他啊？”
　　愣了两秒，俞塘摇了摇头。
　　他压下沈煜的脑袋：“我不可能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喜欢他。”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早晚要走。
　　而且他也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所以他不想骗人。
　　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沈煜伸出手，搂着俞塘的腰，脸抵在男人胸前的布料，轻声说：“好，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这一夜，俞塘没有睡好。
　　他做了很多梦。
　　片段驳杂，人物模糊。
　　在梦里有人喊他师尊，有人喊他塘哥，他们都在哭。
　　那种绝望的感觉一直传到他的心里，让他也莫名跟着难受起来。
　　早晨醒来，沈煜还在睡。
　　俞塘想下床，身边的人却已经睁开了眼睛，搂着他的腰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想去哪儿？”
　　“……洗手间。”
　　沈煜这才放开他，却在俞塘打开洗手间门的时候开口喊住了他。
　　俞塘回头：“嗯？怎么了？”
　　“沈家数据库的密码资料就藏在我的拐杖里，打开顶端，里面有一支U盘。”他语气平静地说着，就像在诉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如果韩子辰得到了这支U盘，那么里面的资料足以让他搞垮沈家，并且轻而易举地置我于死地。”
　　俞塘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煜。
　　可青年只是坐在床上，对他笑了笑，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让他整个人显得温和无害。
　　“现在这个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
　　“如果哪天韩子辰得到了资料，只会是你做的。”
　　说到这儿，沈煜躺回被子里，轻声说：“好了，你去吧，我再睡会儿，晚点再叫我起来。”
　　俞塘看着沈煜闭上眼睛，才手脚僵硬地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清醒。
　　他对系统说：统统，沈煜真的是个疯子啊。
　　俞塘：他竟然直接把这种事告诉我了！
　　俞塘：我要是心坏一点儿，他铁定完蛋了！
　　【宿主，这会不会也是一个试探啊？】系统说：【毕竟好感度还有20才能加满，100才能表示他是真正信任你，所以我想这件事应该会成为他对你的最后一个试探。】
　　【再说，你的主线任务里也有一条是把机密掉包给韩子辰，让沈煜误会你，从而囚禁你，然后虐恋……】
　　俞塘赶紧打断他：等等，等等，囚禁是主线任务？
　　【是啊。】系统语气还挺兴奋：【你不觉得囚禁很刺激吗？】
　　俞塘：……统统，你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小说吧。
　　【嘤嘤嘤，可是小说好好看的，尤其年下病娇囚禁，爱死了！】
　　俞塘被雷的后背发麻。
　　不过现在看来，他是躲不过这一步剧情了。
　　得趁现在赶紧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办。
　　*
　　俞塘洗完漱下楼做饭，煮了粥，做了小菜， 在锅里温着，才上楼叫醒沈煜。
　　沈煜醒来，看了眼床边的拐杖，却并没有上手检查。
　　之后两人吃过早饭，沈煜身上还带着病就开始忙碌起来。
　　把干部们叫到别墅开会，分配了任务才放那些人走，然后就是处理公司的事。
　　等到都处理完，已经下午四点了。
　　因为沈煜即使在夏天也会穿长衫戴手套，所以室内的空调开的很低。
　　俞塘又体寒，待时间长了就容易手脚冰凉。
　　给沈煜端茶的时候，两人手指相碰，沈煜抬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体质问题。”俞塘不太在意：“待会儿我多套件衣服就行了。”
　　“一个大男人，浑身的毛病。”沈煜板下脸，却一把拉过俞塘，让人坐在自己怀里，从背后搂住他，两只手攥着他的手，暖着：“也不知道韩家给你吃什么长大的，把你养的这么弱。”
　　他把下巴搁在俞塘的肩膀，靠着他，自然地规划了以后：“回头我让人去宋城那儿给你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好好养养。”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7）三更
　　“？？？”
　　沈煜的态度变得太快，让俞塘有点招架不住。
　　难道这小子已经默认两个人是恋爱关系了？
　　而且他明明比自己岁数小，怎么表现的比他还老成？
　　沈煜无视他的尴尬，也不在乎他没有回话，只自顾自地玩着俞塘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对他说。
　　“刚才干部们告诉我昨天的叛徒抓到了。”
　　“问我要怎么处理。”
　　冷白的手指穿过俞塘的指缝，与他交握，摩挲着手指内侧。
　　“我说把他绑在椅子上，拷上双手双脚，用钳子把他的指甲和趾甲一个一个地拔掉，再浸到盐水里泡着……”
　　“……”俞塘突然就觉得手疼。
　　被沈煜摸得心里直发毛。
　　“再用口撑撑开他的嘴，用锤子把他的牙齿一颗接一颗地砸碎，让他吞下去……”
　　俞塘听到这话，不自觉舔了舔自己的牙。
　　“最后让人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在他清醒的时候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直到露出骨骼、内脏、肠子……”
　　完犊子，这下俞塘觉得浑身都开始疼了。
　　他觉得沈煜绝对是故意说这种话吓唬他的！
　　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让他都快忘了这人是个隐藏的变态了！
　　“沈爷，那什么，你饿了吧？”俞塘企图从他怀里站起来：“我去做晚饭。”
　　哪知沈煜根本不放他走，只死死扣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颈，唇蹭上光滑的皮肤，呼吸和热度让俞塘后背有点发麻。
　　“怎么？”他笑：“怕了？”
　　“……”
　　俞塘吞了口唾沫，摇头：“没有，我认为那是叛徒罪有应得。”
　　“装什么装。”沈煜放开他：“怕了就是怕了。”
　　他看着俞塘：“你最好是怕了，这样就不会背着我干傻事。”
　　“不过就算你真惹恼了我，我也不会那么对你。”
　　听到这话，俞塘有点惊讶，结果沈煜下句话就让他彻底歇菜。
　　“我只会……”
　　“X死你。”
　　“？？？”
　　这是人说的话？？
　　不过沈煜看起来相当满意他的表情，对他笑的十分好看：“好了，去做饭吧，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
　　俞塘还能说啥，只能抽着嘴角应下来，乖乖去做饭了。
　　*
　　沈煜养伤的这段时间，两人就一直待在别墅里。
　　因为有俞塘的陪伴，沈煜的孩子人格并不需要再待在沈家那种刻意布置的卧室。
　　只要俞塘在身边，他就能得到安全感，久而久之也变得不再唯唯诺诺，慢慢地像个普通孩子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俞塘突然意识到沈煜的第二人格似乎在逐渐长大。
　　直到有一天，他半夜醒来，看到沈煜坐在床头熟练地把玩着一把水果刀，看向他的目光冰冷陌生。
　　心中登时一凛，俞塘急忙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试探询问：“沈煜？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岁。”小小的水果刀在沈煜手里玩出了花样，刀刃反射的光让人心寒。
　　“怎么了？哥哥。”他还是认识俞塘的，对男人歪了下头，露出一个笑容：“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俞塘想起沈家就是在沈煜十一岁这一年发生的火灾，正好和沈煜现在人格表现出来的年龄重合了。
　　刀被用力插在床头柜上，沈煜双手在脑后交叉，倒在床上，躺着。
　　“哥哥，你也躺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好。”俞塘还在状况之外。
　　他从没想过沈煜竟然不止有一个分裂人格。
　　而且这个人格看起来就不好惹，虽然只有十一岁，却处处透着股危险。
　　“火不是我放的。”开门见山，少年沈煜笑着说：“可是我说出来也没人信。”
　　“不过我也不怪他们。”
　　“因为我也是这场火灾的纵容者和旁观者，看到他们死在火灾里，我简直开心地要疯掉……”
　　俞塘忍不住问：“那火到底是谁放的？”
　　沈煜愣了下，惊奇地看着俞塘：“哥哥，你竟然相信不是我放的吗？”
　　看到俞塘点头，他抿了抿唇，忽然就不笑了。
　　“真意外。”
　　他继续说：“是沈昌柳放的火。”
　　俞塘记得这个沈昌柳就是沈煜病弱的大哥。
　　“他是个疯子。”沈煜耸耸肩，说：“那场火灾其实死的是四个人。”
　　“沈建民、沈昌柳、程音和程音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沈昌柳被检查出来得了脑肿瘤，没两个月活头了。”
　　“沈家又不能后继无人，沈建民和程音就计划着再生一个孩子来管理沈家。”
　　俞塘打断，忍不住询问：“你不也是沈家的孩子吗？”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沈煜看了俞塘两秒，大笑起来：“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他止了笑，轻声说：“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看到沈煜的样子，俞塘有些心疼。
　　他握住少年的手，惹得沈煜多看了他一眼。
　　然后放松身体，又收紧手指，反握住俞塘的手。
　　“沈昌柳知道沈建民和程音背着他有了孩子，以为他们想丢弃自己，他怨恨在心，便趁着那两人睡觉的时候把他们的房门锁死，在外面洒了汽油，放火要烧死他们，却不想那火势太凶，把他自己都卷进去赔了葬……”
　　“而那时候我已经开了笼子的锁，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沈煜脸上没有笑容，冷漠地叙述着事实：“看着火烧到他的轮椅、衣服，看着他在地上翻滚喊救命，我当时心里畅快极了，我觉得他罪有应得，甚至想再在他身上浇上一桶汽油，让他烧的灰都不剩……”
　　俞塘一直在观察沈煜的表情。
　　结果是，他并没有从沈煜脸上看到畅快的表情，只有冷漠和空洞。
　　父母亲人全部惨死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没有给沈煜造成心理阴影。
　　说着痛快，实际上俞塘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更真切的却是凄凉。
　　“我的腿不是横梁砸断的，而是沈昌柳之前反复打断我的腿导致的残疾。”
　　“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摆脱目睹火灾却不制止的罪行罢了。”
　　“他们死后，沈家就归了我。”
　　“我开心极了。”
　　“终于再也不用过畜生一样的生活，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了，再也没有人会……”
　　突然被抱住，沈煜有些愣。
　　俞塘拥着他，放缓了声音：“够了，别说了。”
　　“没必要装的这么坚强。”他说：“你就是个孩子，需要依靠大人的孩子，看到那种场面害怕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没有心，你还有心，见死不救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吓傻了，做不出反应而已……”
　　“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沈煜被他抱着，笑的胸腔都在震动：“别自以为是了，我可没有那么想过，我觉得他们都该死，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我从来没当他们是我的亲人！”
　　“他们都是王八蛋！”
　　“都是没有人情的畜生！”
　　“都是……”
　　声音逐渐弱下去，沈煜眼睛泛起了红。
　　他紧紧抱住俞塘，抿着唇不再说话，身体却微微发着抖，极力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
　　半晌，俞塘感觉肩膀有了湿意。
　　他叹了口气，大手揉了揉沈煜的头发，就这样静静地陪了少年一夜。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8）四更
　　第二天沈煜醒来，看着天花板的灯，发了会儿呆。
　　因为他拥有了其他人格的记忆。
　　这让他感到不解。
　　毕竟以前他只能靠监控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格占据后都做过什么。
　　而现在，他却清楚地有了另外两个人格的记忆。
　　他偏过头，看向身边睡得很沉的俞塘，想到昨晚十一岁的自己趴在男人怀里发泄着哭泣的样子，难免觉得丢人。
　　但这点儿丢人对比起爱看芭比公主的五岁的自己来说，又觉得没什么了。
　　沈煜侧身，伸出手，轻轻勾勒着俞塘偏硬朗的脸部线条，在唇上停留。
　　拇指沾了沾淡粉的唇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动。
　　这个男人真的很神奇。
　　他本来只是想把俞塘当个玩物养在身边，如今却渐渐深陷对方温柔的陷阱里，不可自拔。
　　他现在几乎不敢想如果俞塘对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取得他信任的演技，他会有多崩溃。
　　更不敢想，俞塘若是拿着他的东西交给韩子辰，他又该怎么办。
　　他只能祈祷俞塘说的都是真话，只能祈祷俞塘对他的付出都是真心。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因为一个人，卑微到这种程度。
　　沈煜觉得可笑。
　　却不想放手，也无法放手。
　　他挨近俞塘，轻吻在男人唇上，与他额头相抵，轻声说。
　　“俞塘，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跑了。”
　　“余生都陪在我身边吧。”
　　*
　　沈煜的少年人格只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中秋节，两人一起回了沈家老宅。
　　夜里，沈煜带着俞塘来到了沈家的第二大禁地——主屋的地下室。
　　幽暗的地下室里布置的和沈煜的卧室很像。
　　摆满了刑具，酷似刑房。
　　“这才是以前他们关我的地方。”这是沈煜第一次用主人格向俞塘坦白。
　　不再把这段痛苦的经历掖着藏着，而是把自己解剖，摆到俞塘的面前，让他真正了解自己。
　　“我以前一直以为程音是我的亲生母亲，所以很不解她为什么那么对我，还为此伤心了很长时间。”
　　“直到七岁那年，我在这间地下室发现了我亲生母亲的照片和日记。才恍然大悟，原来程音骂我贱种是这个意思。”
　　沈煜从箱子里拿出本子和照片，分享给俞塘看，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自豪：“我妈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素雅的碎花旗袍，挽着沈建民的手臂，对着镜头笑的满脸幸福。
　　那张漂亮的脸和沈煜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俞塘由衷夸赞：“嗯，很漂亮。”
　　沈煜拿出手帕小心地把照片擦拭干净，轻声说：“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其实就是想让你见证我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这个地下室里放着的都是我过不去的心结，之所以一直留着，就是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他们的憎恨。”
　　“但是遇到你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些过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该扔就扔了，不再纠结，往前看，才最重要。”
　　说完，他拉过俞塘的手，举到相框前，展露出一个笑容：“妈，你看见了吗？他叫俞塘，是我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了。”
　　不顾俞塘震惊的目光，沈煜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们还会相伴一生，直到老去，死去，我都不会放手。”
　　“沈爷，我……”
　　俞塘要反驳的话被沈煜的眼神堵在喉间，咽下去。
　　直到两个人拿着照片和日记本离开地下室，沈煜才放开俞塘的手。
　　“别让我听到拒绝的话。”沈煜紧绷着脸，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线：“你是我的人，就得跟我一辈子，除非你死，不然别想离开我身边。”
　　说出这话，就好像耗尽了沈煜浑身的精力。
　　握着拐杖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何其敏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俞塘并不喜欢他？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这种事。
　　他以为只要用点儿强硬的手段，俞塘总归不能拒绝他。
　　或者这样朝夕相处下去，男人的心到底是块石头，也会对他有些感觉。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俞塘看向他的目光，从未出现过一点儿情爱的情绪。
　　即使有的时候被他逼到床脚，吻的面色微红，双腿发软，也只不过是一些自然的身体反应。
　　那双眸子始终清澈又冷静，没有一点儿像他一样的紧张和情动。
　　他很多次都忍不住想，俞塘面对韩子辰时会是什么感觉。
　　又会有什么反应。
　　每每想到，就会令他嫉妒地发狂，恨不得把韩子辰抓过来，当着俞塘的面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让俞塘彻底死心！
　　俞塘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有点儿不忍心。
　　毕竟沈煜说的后半句，还真是说对了。
　　他确实没几个月活头了。
　　死亡就是最后的离开。
　　沈煜根本留不住他。
　　“嗯，我明白。”俞塘走过去，拉了拉沈煜的衣角：“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他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可以早起给你做月饼。”
　　“我做的手工月饼，比外面买的还好吃。”他温声哄沈煜：“你不是爱吃草莓味儿的吗？粉粉嫩嫩的，跟芭比公主的裙子一样……”
　　“够了！”沈煜听到芭比公主就气结，情绪被打断，心里的阴云也散了不少，他拍开俞塘的手：“别老跟我提芭比公主！”
　　俞塘忍不住笑。
　　“好，我不提了还不行吗。”他从口袋里摸出块草莓味儿硬糖，剥开，塞进沈煜嘴里，又揉了揉青年的头发：“来，吃颗糖消消气。”
　　人格融合后的沈煜，多多少少带了些孩子脾气。
　　也更好相处了。
　　且对俞塘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就算这样被摸头，塞糖也不跟他恼。
　　除了表情臭一点儿，其他地方都乖得很。
　　沈煜拍开他的手，含着糖往房间走。
　　俞塘笑了笑，想追上去，喉咙却一阵痒。
　　“咳咳咳……”
　　他捂住嘴，背过身，弓着腰，极力忍着。
　　压抑地小声咳嗽，接着便是溢出口腔的腥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
　　急的俞塘赶紧用内侧的衣袖去擦，手掌上的血就抓起地上的泥土蹭干净。
　　“俞塘？”沈煜走进主屋还没见着俞塘进来，便回头喊他：“你在干什么？”
　　“还不快点儿过来？”
　　俞塘起身，淡色的唇因为染了血，在月光下红的不正常。
　　他快走几步追上沈煜，把衣袖藏在身后：“抱歉沈爷，东西掉了，耽误了点时间。”
　　“哦。”沈煜没怀疑他，兀自向前：“走吧，早点儿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
　　他小声嘟囔：“我还等着吃你的草莓月饼呢。”
　　俞塘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19）五更
　　第二天俞塘废了很大劲才起来床。
　　身子沉的厉害。
　　吃了药还是不管用。
　　系统告诉他，以他这具身体的状态来看，最多还能撑三到四个月，他能够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俞塘叹了口气，有点犯愁。
　　他还没想好怎么瞒着沈煜逃跑呢。
　　寿命就快到头了。
　　真是步步紧逼的节奏。
　　月饼做好的同时，沈煜也刚好起床。
　　他溜达着走到俞塘身边，也不顾周围佣人的视线，直接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腰，在俞塘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又粘人的蹭了蹭。
　　俞塘呼吸一紧。
　　他推了推沈煜：“沈爷，这么多人看着，这样不好。”
　　沈煜哼出一口气：“谁觉得不好，眼睛挖出来便是。”
　　佣人们秒速低头，一个个都恨不得当场把脑袋扎进地缝里。
　　俞塘：“……”
　　暗叹一声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俞塘无奈，只得由着他了。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瘦了？”沈煜用胳膊丈量着俞塘的腰，皱眉：“之前拿的调理身体的中药你不是都喝了吗？怎么还是没什么用呢……”
　　俞塘赶紧解释：“可能是体质问题吧。”
　　癌症病人怎么可能长肉。
　　他就希望沈煜别带着他去看医生。
　　不然暴露了就全完。
　　“那你的体质也太差了。”沈煜有些不高兴：“我得再想点儿别的办法，给你补补身体。”
　　见他没怀疑，俞塘松了口气。
　　他拿出做好的月饼，递给沈煜：“沈爷，你尝一个，看看好不好吃。”
　　沈煜没有用手接，而是就着俞塘的手直接张嘴咬在月饼上，留下一圈牙印。
　　草莓的甜味儿在口中化开，沈煜笑的眯起眼睛：“好吃，你做的都好吃。”
　　俞塘怔了怔，心脏被触动，跳的有些快。
　　轻舒一口气，才缓和情绪。
　　他回沈煜：“你喜欢就好。”
　　……
　　过完中秋节，沈煜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应酬多的吓人，俞塘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行程。
　　直到十月份的时候，两人参加一个地产大亨的接风宴，在沈煜被宾客包围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俞塘背后伸出来，把他拉进了厚重的窗帘后。
　　看到韩子辰的脸，俞塘瞬间明白。
　　重要剧情终于要来了。
　　“听说这段时间你过得不错啊。”韩子辰眸中尽是讥诮，他拎着俞塘的衣领：“沈煜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吧？我猜现在你再去偷他的资料，他也应该不会怀疑了。”
　　“少爷，我之前都说了我不会背叛沈爷。”
　　“你先别急着拒绝。”韩子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呈给俞塘看，那上面是一个和俞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高中生，穿着蓝白校服，笑容开朗：“其实你不是孤儿，你还有个妹妹，一直被人领养着，过得还不错。”
　　俞塘配合地瞪大眼睛，瞳仁微颤，手抚上照片：“我、我还有个妹妹……”
　　“少爷，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韩子辰冷笑：“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告诉你罢了，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能带你跟她做血缘鉴定！”
　　“我信、我信……”俞塘眼眸泛红，想凑近照片好好看看，却被韩子辰挡住。
　　“不过你这个妹妹也只是现在过得不错。”韩子辰后退半步，话锋一转，两只手捏着照片，顺着女孩的脸一点点往下撕：“如果你答应我偷到沈家的资料，她就会毫发无伤，但你要是拒绝……”
　　他笑着将照片撕成两半：“就别怪我对她下手了！”
　　……
　　从宴会会场出来，俞塘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摔倒，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沈煜自然发现他的状态不对。
　　回家的路上他跟俞塘说话，男人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有的时候叫好几声才会回应。
　　夜深，两人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沈煜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俞塘摇头：“沈爷，我没事。”
　　沈煜皱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看俞塘这副样子，他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最后只得作罢。
　　等到沈煜睡熟，俞塘才轻手轻脚地坐起身，下床。
　　把架子上的拐杖拿在手里，轻轻拧开了顶端的暗锁……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0）
　　沈煜没有骗俞塘，拧开顶端，拐杖里面真的有一个银色的U盘，小小的，贴着空心的内壁。
　　俞塘紧咬下唇，拿着U盘回身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人，一双眸子微微泛红。
　　里面包含的情绪有七分绝望、两分愧疚和一分决然。
　　然后才将U盘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走到床边，跪在沈煜面前。
　　手指抚过青年清俊的眉眼，俞塘颤声说：“对不起沈爷……”
　　“真的对不起……”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已经湿了，哽咽着不住地道歉。
　　好久，才起身，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离开了房间。
　　因为沈煜的保镖已经默认了俞塘的身份，知道他现在是沈煜身边的红人，根本不敢拦他。
　　所以他出来的很顺利。
　　离开别墅有段距离，俞塘才松了口气，在心里对系统问：统统，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俞塘：有内味儿了吗？
　　【有了有了哈哈哈哈！！】系统笑的不行：【我刚才看着你哭，我都泪目了！】
　　【你完全演出了内心的挣扎和背叛沈煜的痛苦，还有临走前的不舍和不得不服从命运的决然，绝了绝了！】
　　【我觉得明天沈煜看到监控录像，一定……】
　　俞塘一针见血：一定想弄死我。
　　【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系统给他纠正：【不过不是弄死，是X死。】
　　俞塘：啧，你能不能别提这档子事？
　　俞塘：我觉得他怎么着也得有点儿理智，不至于真动手！
　　俞塘：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是顶多对我亲亲摸摸，更进一步的事儿都克制着，好像是一直在等着我说喜欢他，很尊重我的意见。
　　俞塘：这么说来，这小子也就看起来变态，实际上性格挺好的哈。
　　【呵呵。那是在你没背叛他之前。】系统补刀：【等到明天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他性格好不好了……】
　　俞塘：……统统，我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
　　系统在心里偷偷笑：我只是太期待小黑屋了嘿嘿嘿。
　　*
　　俞塘按照原计划把U盘掉包，把系统给他的乱码资料传进假U盘，又把真的那个U盘打包匿名寄了个一个月后到沈煜别墅的快递。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人会怀疑一个普普通通的邮件里会装着能够左右沈煜和沈家命运的资料。
　　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按下韩子辰给他的号码。
　　早晨五点，韩子辰被电话声音吵醒，语气很不好：“喂？”
　　俞塘一夜没睡，声音哑的厉害：“我偷到了U盘。”
　　韩子辰立刻清醒：“你现在在哪儿？”
　　“洛尘广场的喷泉对面。”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放下手机，韩子辰满脸都是计划得逞的得意：“真他妈没想到，这废物真拿到资料了！”
　　不过十分钟，韩子辰便飙车来到了广场，看到缩着肩膀，目光空洞的俞塘，唇角勾起讥诮的笑。
　　他虽然对俞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却非常享受对方被自己摆布的窝囊样子。
　　也不知道沈煜为什么会对这种废物男人着迷，天天带在身边，宝贝的不得了。
　　结果现在还不是惨遭背叛，把整个沈家都搭了进去！
　　“少爷……”俞塘站起身，快走几步到韩子辰面前，恳求道：“我拿到U盘了，您能不能放过我的妹妹？”
　　“东西呢？”
　　俞塘赶紧递上去：“在这儿。”
　　怕韩子辰不信，他还补充道：“这个U盘就放在沈爷贴身带着的拐杖里，我是无意间看到他从里面拿出来，才知道的，我能保证这就是您要的东西……”
　　“所以，求您，信守承诺，不要找我妹妹的麻烦，求求您了！”
　　“哈哈哈哈，蠢货！”谁知韩子辰拿过U盘之后就大笑起来，一把推开俞塘：“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那不过是我用来骗你找来的照片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傻，真信了！”
　　“也不知道就你这脑子，是怎么待在沈煜身边的！”
　　“啧啧啧。”韩子辰看着呆愣中的俞塘，朝着开来的车走去：“行了，你今天做的事也算是为韩家尽忠了，我会记你一个功劳……”
　　“还给我！”俞塘醒悟过来，扑过去抓U盘：“我要把它还给沈爷！”
　　却被韩子辰一脚踢中腿弯，嘭的摔倒在地上。
　　“还什么还，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想抢回去？别做梦了！”
　　说着，他抬脚，皮鞋撵上俞塘的手，听着男人的痛叫，笑容畅快：“至于沈煜那边，你自己去处理吧？我还真有点儿期待他会怎么对待一个叛徒……”
　　韩子辰离去，俞塘趴在地上，隐忍着哭起来，模样崩溃又绝望。
　　路过的行人看到他这样子，都故意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在地上趴了得有半小时，秋天地面凉，寒气直往身体里钻，俞塘浑身发冷，剧烈地咳嗽。
　　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看起来可怜至极。
　　直到一辆车停在他面前，银色的拐杖落地。
　　干净的布鞋出现在俞塘的视线里。
　　沈煜蹲下身，目光落在眼前狼狈的男人身上，漆黑的眸子透不进光，浸在阴霾里，令人心惊。
　　他拿出手帕，把俞塘被韩子辰踩得红肿的手擦干净，轻声问他。
　　“跟不跟我回去？”
　　俞塘心里一凛，急忙调整情绪，抬眼时眸中尽是悔恨的泪：“沈爷……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沈煜手里正拿着自己本应该寄出去的U盘，并在他眼前晃了晃。
　　“只是什么？”沈煜脸上没有笑容：“你既然没把真的东西交出去，现在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出这副被骗了的可怜样子？”
　　他问：“耍我很有意思吗？”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1）
　　俞塘：？？？！！！
　　系统：【！！！！】
　　一人一统同时懵逼。
　　俞塘瞳孔都瞪大了，脑子里不断地过弹幕。
　　通篇都是“草草草草！！”
　　他问系统：统统！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拿到U盘？？
　　俞塘：而且他竟然还看出了我是在演戏！！！
　　俞塘：妈的，这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我他妈的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啊啊，宿主，我也不知道啊！！】系统比他还慌张：【谁知道他这么聪明！这题超纲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系统就抱头匿了，不管俞塘怎么喊都不回了。
　　俞塘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煜，抽着嘴角，尴尬地说：“沈爷，我……我那就是临时反悔了……”
　　“我想不通。”沈煜收起U盘，问他：“你为什么要寄一个月后到达别墅的快件？”
　　“然后还跑来这里跟韩子辰演这一出我看着都觉得好笑的戏？”
　　“呃……”
　　俞塘完全回答不上来，脚指头尬的直抠鞋底。
　　“算了，你先起来吧。”沈煜对他伸出手：“我们回去再谈。”
　　“……”俞塘还能说啥？
　　当然是只能被动地听沈煜的话，跟着他回了别墅。
　　*
　　进了门，沈煜和平时一样，换鞋，脱外套。
　　表情自然地让俞塘心里直发毛。
　　“你先去洗澡。”沈煜看了他一眼：“在地上趴了这么久，脏死了。”
　　“……好。”
　　俞塘快步逃到浴室，洗了一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出来。
　　然后就看到沈煜正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散落在床上的东西。
　　有样子奇葩的电动玩具，长的，圆的，珠串的。
　　还有手铐，锁链，项圈，夹子和狗尾巴等等……
　　俞塘：？？？？？？
　　靠！这小子要干什么！
　　“过来坐。”沈煜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对他说：“我们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俞塘避开玩具，战战兢兢地坐在沈煜另一边。
　　“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沈煜说：“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就去查看了监控，结果就看你拿走了U盘。”
　　“那一瞬间，我真的很生气，气的想杀了你。”
　　“但是后来我出动了人力去找你，却发现你把U盘掉了包，还特意把这个真的U盘，寄了一个月后的快递给我。”
　　“然后你才去了落尘广场，坐在长椅上的时候还打了两局游戏，骂了一句‘妈的，竟然抢老子人头’……”
　　“……”听到这话，俞塘已经想把脑袋扎进地缝里了。
　　妈的！！这小子竟然一直在身边观察他吗！
　　他就说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身边走过！
　　原来全他妈的是沈煜的眼线！
　　“我就坐在车里看着你，听手下汇报你的情况。”
　　“然后等到韩子辰来了，你马上换上了一副空洞落寞的脸，满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之后听到他说那种话，你还上去跟他抢那个早就被你调包的假U盘。”
　　“没抢到，被揍了，就趴在地上哭……”
　　“还哭的那么伤心，害的我当时又把U盘拿出来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就是真的，而你确实也是为了一个假U盘在那里做戏。”
　　他终于笑了，却阴气森森的，问俞塘：“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俞塘尴尬的快疯了。
　　面对沈煜的逼问，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他总不能说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任务和刷满沈煜的好感度，然后攒积分死遁吧？
　　“不说话吗？”沈煜见他沉默，也没有恼。
　　“不说话，我就自己猜了。”他拉过俞塘的两只手，把手铐拷在上面，钥匙随意丢在一边，压着俞塘躺下，慢条斯理地解他的衬衣扣子：“还记得我之前说，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怎么对你吗？”
　　“！！！”
　　沈煜对他笑起来，桃花眼眯着，却不再像温和的猫咪，而是像极了冰冷的毒蛇：“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让我兑现之前的承诺。”
　　他靠近俞塘耳边，吐露出那三个字：“X死你。”
　　“？？？”俞塘脑中警铃大作，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哑巴，开始用手推沈煜：“那什么，沈爷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晚了。”沈煜毫不留情：“刚才给你解释的时间，你不解释。”
　　“既然你让我自己猜，那就得承受我猜中的后果。”
　　“不是……我……”
　　余下的话尽数被沈煜的吻堵住。
　　俞塘戴着手铐的手被拉起，别在头顶。
　　青年的吻又重又狠，另只手掐着俞塘的脖子，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俞塘觉得沈煜这不是在吻他，而是要吃了他。
　　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药膏就在床上散着，沈煜却没有用。
　　他用的是最粗暴的方式，占有了俞塘。
　　看着俞塘疼的几乎要扭曲的脸，沈煜埋首在男人颈间，一口咬上麦色的皮肤，直到尝到血腥味儿才松口。
　　胸膛贴着俞塘被冷汗浸湿的后背，沈煜扳过他的脸亲吻。
　　声音压得很低：“俞塘，你知道吗……”
　　“以前我觉得我很了解你。”
　　“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这样的姿势，俞塘看不见沈煜的表情，却能感觉搂着他腰的手用力到颤抖。
　　足以证明沈煜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你突然来到我身边，一点一点接触到最真实的我，对我好，取得我的信任，慢慢让我深陷在你布置的陷阱里，到现在想爬出来都做不到……”
　　“可是我却直到刚刚才知道，你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对我是装的，对韩子辰也是装的，对所有人都是装的……”
　　沈煜拥着俞塘，却仍感觉怀里很空。
　　“我看透了很多人，却唯独看不透你。”
　　“我总感觉一松手，你就会消失。”
　　“我很害怕……”
　　青年的声音很哑，像是在哭。
　　“俞塘……我真的很害怕……”
　　“我怕哪一天我睁开眼睛，你就像今天早晨这样，不见了……”
　　“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俞塘浑身都疼的要命，本来还在心里骂沈煜不是人，竟然这么对他。
　　听到青年的这番话，却突然熄了火。
　　甚至还觉得心脏隐隐发疼。
　　他忍不住喊：“沈煜……”
　　沈煜手指颤了颤：“嗯？”
　　‘我不会消失’这五个字到了嘴边，却又被俞塘咽下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回了青年：“没什么。”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2）
　　这里来总结下内容，因为沈煜很狗，非常狠，不是人。
　　所以他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你们应该摒弃他。
　　你们不配看到他做了什么。
　　你们就应该键盘打字以示清白。
　　所以别想了，醒醒吧，你们只能看到俞塘醒来之后的内容了。
　　第二天俞塘醒来，他看向了窗外。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俞塘明白他这是睡到了晚上。
　　见沈煜不在身边，松了口气。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和系统都始料未及。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煜。
　　更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解释，对方才能相信他的话。
　　系统小心翼翼地冒泡：【宿主，宿主，你没事吧？】
　　俞塘：……
　　俞塘：你觉得我这副德行像没事的吗？
　　俞塘：你倒好，见势不妙，立刻开溜，把我一个人留下面对发疯的沈煜。
　　俞塘：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事？
　　系统听出俞塘这次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相处久了，他也多少了解一些俞塘。
　　他绑定的这个宿主，三观正，很善良，又容易心软，几乎很少生气。
　　除了似乎在爱情方面缺了根弦以外，总体来说没缺点。
　　而且就算是为了攻略反派，完成任务，也总是想着怎么把对反派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这样的人，这次都被沈煜惹生气了，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宿主，对不起啦，昨天是我做错了，不该丢下你不管！】系统给他解释：【但是我也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
　　俞塘没好气：你做什么了？
　　【我去核实了你这次的任务进度。】系统说：【这次虽然发生了意外，让沈煜提前识破了你的计划，但数据显示，你也算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只需要刷满沈煜最后的一点儿好感度，再等死就行了。】
　　俞塘：等死……
　　俞塘：你这词用的，真绝。
　　【哎呀，这不是通俗易懂嘛！】
　　跟系统聊了几句，俞塘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儿。
　　他试着撑起身体，想下床。
　　却发现脚腕上缠着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沉甸甸的一节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室内的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俞塘的意识里就传出系统兴奋到不行的尖叫：【哦！！！锁链！！靠靠靠！和小说里写的一样！！】
　　【这就是小黑屋吗！！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俞塘：？？？
　　俞塘：快闭嘴吧你！天天看热闹不嫌事大！
　　半跪在床边，你们不配知道的地方疼得厉害，俞塘额上都冒出了冷汗，他拽过两根手指粗的锁链扯了扯，简直结实的不得了。
　　刚消下去的气又开始顶的脑仁疼。
　　这个沈煜！
　　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心里骂着沈煜死变态王八蛋小兔崽子，卧室的门开了。
　　沈煜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稀粥和小菜。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煜把托盘放到床头，蹲下身，问他：“难道你还想徒手把铁链扯断吗？”
　　俞塘面色一僵，立刻放下链子，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和沈煜的距离。
　　这完全是他身体的自发反应。
　　毕竟任谁昨天被那么对待，再看到行凶人都难免会下意识想躲避。
　　沈煜神色暗下来。
　　他伸出手去拉俞塘：“先起来吧，地上凉。”
　　俞塘避开他的手，自己扶着床艰难地站起来，靠在床边。
　　他其实并不想跟沈煜生气。
　　毕竟这件事他也理亏。
　　是他想利用欺骗沈煜在先，对方这么惩罚他，也没什么错。
　　但不知道怎么的，道理都懂，见到人，这气就顺不下来。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脾气？”看到他这样，沈煜再难保持冷静：“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把我耍的团团转，还半句解释都不给我，你觉得你就对吗？”
　　听到沈煜说出这种话，俞塘极力压着的火也关不住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沈煜，开口道。
　　“我是不对。”
　　“我承认我这半年来的确骗了你，如果让你感到伤心了，接受不了了，那我可以跟你道歉。”
　　说完，他态度诚恳地对沈煜说：“对不起。”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说：“但我也自问待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做过任何真正对不起你的事。”
　　“昨天你那么对我，我就当是自己欠了你的，当给你赔罪了。”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脚上的锁链，语气认真：“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尊重我，别用这种方式控制我。”
　　“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俞塘第一次顺从自己的心说出的话。
　　在沈煜的主人格面前，他一直在装的顺从，去刷对方的好感度。
　　从来没做回过自己。
　　这次计划被沈煜识破，他也正好破罐破摔不装了。
　　跟沈煜摊牌，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想法。
　　“……”
　　沈煜沉默。
　　一双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俞塘褐色的眼睛，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
　　半晌，突然笑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
　　俞塘以为他会生气，但沈煜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不能自已。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俞塘，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但条件是，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用你真实的一面和我在一起。”
　　“？？？”俞塘满脸懵逼。
　　说完之后，他都做好被沈煜按在床上X一顿的准备了，但是这小子竟然再次不按照套路出牌，就这么原谅他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沈煜吗？
　　该不会是被谁魂穿了吧？
　　“怎么了？”沈煜问他：“难道你以为我中邪了，才会相信你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
　　“？？？”
　　又他妈不经过我的允许，在我心里安监控！
　　“就像我发现自己不了解你一样。”沈煜从口袋里拿出锁链的钥匙，蹲下身，给俞塘把脚上的锁链打开：“其实俞塘……”
　　他的声音很沉，把锁链移开，抬眼对俞塘笑了笑：“你也不了解我。”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3）
　　沈煜虽然没再用锁锁着俞塘，却还是把他关在了别墅里，美其名曰让他养伤，实际上还是变相的监禁。
　　不过之后的时间，沈煜没有再对他乱来，那些吓人的玩具也都收到了箱子里，被推到了床下。
　　当时，沈煜还着重强调了一句：“你最好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不然，我不保证这些东西能永远待在床底下。”
　　说完这句，他就离开了别墅，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系统告诉他，沈煜这是去对付韩子辰去了。
　　沈家和韩家从沈建民那一代就有矛盾。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照沈煜这个发展趋势，难免会触及韩家的利益。
　　这就导致两家常年纷争不断。
　　再加上这次俞塘的事儿，虽然没闹出大问题，却十足惹恼了沈煜。
　　系统怀疑他这是打算不弄死韩子辰不罢休了。
　　*
　　一个人待在家里倒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俞塘现在的身体弱的一批，根本不适合出门，与其跟着沈煜奔波，不如自己窝在家里打会儿游戏。
　　这天他手感不错，眼见着就要1V5，搞到对方全残团灭，沈煜突然来了电话。
　　“草！”
　　俞塘眼前一黑，当即想都不想就挂断了沈煜的电话，切换到游戏准备再战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李白已经瘫倒在地，死透了。
　　而法师小乔还一边在他坟头蹦迪一边发聊天骂他：挂机狗司马。
　　俞塘：“……”
　　沈煜的电话再次打来，俞塘面部肌肉抽搐，险些开口一句国骂，但忍住了：“喂？”
　　结果那边的人在听到他这明显不好的语气之后，却笑的从电话这头都能想象到他欠揍的嘴脸。
　　沈煜问他：“与五杀失之交臂是什么滋味儿，能跟我说说吗？”
　　“？？？靠！”俞塘瞬间暴怒：“你他妈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我当然是故意的。”沈煜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此时正坐在别墅客厅沙发上的俞塘。
　　看着男人气的要跳脚的样子，他的笑容更深。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游戏挂断我的电话。”
　　“几天不见，你还真是做回自己了，一点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
　　他这么一说，俞塘就蔫了。
　　其实他这段时间也有在思考沈煜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爱鼓掌后，沈煜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没有再对他说任何一句那种害怕你消失，别离开我的话，而且还给了他相当多的自由，这就让他十分费解。
　　难道那天那个抱着他差点哭出来的沈煜是他的错觉？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他们两个都好。
　　毕竟他无法给沈煜任何承诺，如果对方真正的性格是拿得起放得下，那等他死后，沈煜就不会过于伤心。
　　“沈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俞塘接他的话：“在我眼里，刚才的那局游戏的确比你要重要多了。”
　　“下次，你要再敢在我打游戏的时候故意给我打电话，就别怪我问候你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十八代祖宗了。”
　　“……”沈煜被他的话噎住，半天才回：“你说话可真是毫不留情。”
　　俞塘笑出声：“多谢夸奖，不胜荣幸。”
　　“……”
　　沈煜伸出手指，轻轻抚上屏幕上男人带笑的脸，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他真的很喜欢现在这个表情生动鲜活的俞塘。
　　比起以前那个一味顺着他，对他温柔的男人，现在的俞塘才真正让他有了触碰到对方的感觉。
　　他不会放走俞塘。
　　他有的是时间去软化男人的心，让俞塘也喜欢上他。
　　“今晚我回家。”沈煜收回手，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说：“想吃你做的晚饭。”
　　俞塘愣了下：“几点回来？”
　　“七点左右。”
　　“想吃什么？”
　　沈煜想了想，回他：“番茄鸡蛋面。”
　　俞塘心说吃了这么多次番茄鸡蛋面，怎么也不见沈煜吃腻。
　　嘴上却答应下来：“行，那你准时回来，我给你准备。”
　　“好。”
　　沈煜挂断电话，身边的手下才敢上前来对他说话：“沈爷，韩子辰已经知道了俞塘给他的资料是假的，他现在扬言要弄死俞塘，并且发誓要和沈家不死不休。”
　　沈煜冷笑：“这个蠢货，倒是什么都敢说。”
　　“最近韩家果然如您所说的，频频对我们看上的货物出手，并在码头堵截了好几次我们的人……”手下对沈煜满脸佩服：“看来，他们还不知道这是上了我们的套了。”
　　“嗯，你安排人继续盯着他们。”沈煜关上电脑，说：“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
　　*
　　晚上七点，沈煜踩着点儿到家。
　　推开门，客厅的灯开着，室内的暖气也很足，温暖舒心。
　　摘了手套，外套，沈煜快走几步到厨房，果然看到俞塘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切番茄。
　　“回来了。”俞塘看到他，也没之前那种不自在了，自然地打了招呼：“你先去客厅等会，我呛个锅，面马上就能做好。”
　　“嗯。”嘴上答应着，沈煜却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
　　而是走到俞塘背后，看了会儿，然后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腰。
　　俞塘抖了下，差点儿切到手。
　　刚想说让沈煜别捣乱，就感觉到青年搂着他的力道加重，然后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依恋地蹭了蹭：“别说话，让我抱会儿。”
　　“好久没见了。”沈煜声音里带了些哑：“我太想你了。”
　　俞塘僵住。
　　心跳漏跳了半拍。
　　他有点儿受不了沈煜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俞塘才终于平复心情，用胳膊肘顶了顶沈煜：“你抱着我，我没法做饭。”
　　“好吧。”沈煜这才恋恋不舍地松手，后退半步。
　　就在俞塘以为他终于要离开厨房的时候，本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的人，突然凑近他的脸，在他唇上沾了一下。
　　然后才笑着对他解释：“久别重逢吻。”
　　说完，离开厨房，独留俞塘一个人握着刀在庆幸。
　　——幸亏刚才没一时慌乱抄手砍上去。
　　不然这个厨房秒变凶案现场。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4）
　　厨房门关闭，系统好奇发问：【宿主，刚才沈煜亲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心动啊？】
　　俞塘：你被蚊子叮一下，会心动吗？
　　【……】
　　系统无言以对。
　　俞塘：我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心动的，那天他那么对我，都让我产生心理阴影了。
　　俞塘：看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做朋友我还能接受，再深一步就算了吧。
　　【呜呜呜，知道了。】
　　*
　　俞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沈煜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睡衣，坐在餐桌前等他。
　　表情看起来相当乖。
　　这让俞塘想起沈煜的孩子人格，曾经就是眼巴巴地等他做饭，跟小狗一样，有点儿可爱。
　　说起来，他已经有很久没看到孩子人格了。
　　可能是融合了吧。
　　看来，他也算把沈煜的病治好了。
　　把筷子递给沈煜：“吃吧。”
　　“嗯。”沈煜的吃相很斯文，五官又俊秀，忽略他伤痕累累的手，真的很像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少爷。
　　俞塘撑着脸，坐在一边看着他，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突然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和他长得一样的人。
　　似乎是一个轮廓模糊的短发青年，对他说着尬的不行的土味儿情话，一逗就容易脸红，腼腆地笑着喊他“塘哥”……
　　“阿生？”脑子里陡然冒出这个名字，俞塘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沈煜僵了僵，停了筷子，他皱眉看向俞塘：“阿生是谁？”
　　他想起他初见俞塘的时候，男人挣扎在生死边缘，陷入昏迷后也喊过这个名字。
　　可是他查遍了俞塘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却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够被叫做阿生的人。
　　“……”俞塘比他还懵。
　　他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名字，但到底是谁，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感觉挺尴尬的：“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看他这副样子，沈煜突然没了胃口。
　　“你当初昏迷的时候喊过他的名字。”他放下筷子，问俞塘：“他是不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俞塘更尴尬了：“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喜欢他吗？”
　　“啊？”话题跳转太快，俞塘有点没反应过来。
　　沈煜把筷子狠狠插进鸡蛋，一直戳到碗底，又问了一遍：“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俞塘满脸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喜欢他？”
　　沈煜观察着他的脸色，许久。
　　才又转回去，把筷子从鸡蛋上拔出来：“不喜欢最好。”
　　“不然，不管这个叫阿生的是谁，我都不会再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
　　俞塘理解不了沈煜的脑回路。
　　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他只能祈祷沈煜以后别看到个叫阿生的人就弄死就行。
　　*
　　盯着沈煜吃完饭，俞塘把碗刷了，洗洗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沈煜看到了，几步追上他。
　　“你干什么去？”
　　“回房间啊。”
　　沈煜愣了下，表情有点儿难以置信：“你不跟我睡吗？”
　　“……”俞塘无奈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让我用最真实的一面对待你吗？”
　　“现在我就是不想跟你睡。”
　　“我想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沈煜微微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难看。
　　俞塘以为他会发火，毕竟他的余光注意到沈煜右手收紧，拳头都硬了。
　　他心想：果然，这小子内里装的还是那个唯我独尊的性格，总归是忍不住了。
　　可出乎意料的，沈煜抿了抿唇，再开口，声音就带了些委屈，眼巴巴地瞅着他：“哥哥，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
　　“？？？”
　　俞塘直接懵逼。
　　好家伙？他的病不是好了吗？
　　怎么孩子人格又跑出来了？
　　不对劲儿……
　　俞塘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沈煜？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呢？”
　　沈煜可爱地歪了歪脑袋，满脸无辜：“啊？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装啊？”
　　“……”
　　俞塘觉得他在装，但是他又找不到证据。
　　不过沈煜自尊心那么强，应该不会故意跟他扮一个五岁孩子装可怜吧？
　　“哥哥，我饿了。”沈煜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看俞塘：“还、还有糖吗？”
　　俞塘回神，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真的摸出了糖。
　　很多事情，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和沈煜相处也半年多了，俞塘已经养成了在口袋里装糖的习惯，听到对方可怜巴巴地要糖吃，他的心一软，就信了沈煜。
　　摸出糖，剥开，塞进沈煜嘴里，看着青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又忍不住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头发。
　　“还要看动画片吗？”俞塘问他：“芭比公主出第三季了，现在打开电视就能看。”
　　沈煜的脸顿时黑了一个度，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摇摇头，上去抱住俞塘，委屈地说：“不看了，我困了，就想和你一起睡觉。”
　　“好，那就去睡觉。”
　　俞塘向来宠沈煜的孩子人格。
　　毕竟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沈煜拉着俞塘回了自己的房间，唇角勾起的弧度想放都放不下。
　　早知道，他就应该更早一点儿用这招。
　　吃死俞塘这容易心软的性格。
　　拉着俞塘坐在床上，沈煜眼珠转了转，突然说：“哥哥，我觉得身上有点痒……”
　　他眼神无辜地看着俞塘：“你能帮我洗个澡吗？”
　　俞塘听到他这话，愣了下，还是点点头：“行，你等着，我去给你放热水。”
　　结果他放着水，沈煜就跟了进来，开始在他面前脱衣服。
　　“？？？”
　　俞塘目瞪口呆地看着，总感觉有点儿尴尬。
　　尤其是当视线扫过你们不配知道的地方时，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菊花台》里那句“菊花残满地伤”。
　　后背一阵发冷。
　　“咳。”他咳嗽一声，赶紧放完水就转身往外走：“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哪知道手刚放到门把手上，沈煜就从后面抱住了他，埋首在他颈间，声音放的很软，询问他：“哥哥，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5）
　　“？？？”
　　俞塘抽了抽嘴角，拉开沈煜的手，摇头：“哥哥已经洗过澡了，不用再洗一遍，你自己洗就行了。”
　　“可是、可是我……”
　　“没有可是。”俞塘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该学会自己洗澡了。”
　　说完，也不给沈煜再说话的机会就夺门而出。
　　“……啧。”沈煜撇撇嘴，收起了那副委屈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因为和俞塘接触而有了起伏的物什，向后靠着浴室的墙壁，打开淋浴，想象着男人的脸，慢慢纾解。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故意把自己弄得湿漉漉的，连头发都不擦，就看着俞塘，语气闷闷的：“哥哥，我洗好了。”
　　俞塘看出他似乎有点儿不高兴，赶紧走过去，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等沈煜露出舒服的表情，才松一口气。
　　晚上躺在床上，沈煜缩进俞塘怀里，小心翼翼地问他。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听他说，他对你做了很坏的事情……”沈煜的脸贴着俞塘的睡衣，不让男人看到他的表情：“他说他知道错了，然后他让我替他问你，能不能原谅他？”
　　“……”俞塘沉默。
　　心里多少有点儿触动。
　　毕竟沈煜还从来没跟他道过歉，现在突然说自己错了。
　　难免让他觉得意外。
　　“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来跟我道歉。”
　　“好，我这就告诉他。”
　　沈煜说完这话，就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他直接伸手搂过俞塘，抱住不放手。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点儿哑，语气却很认真：“那天的事儿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你，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生怕俞塘不答应，他又补了一句：“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
　　俞塘现在充分怀疑他刚才全是装的！
　　哪有这么快就转换人格的！
　　可沈煜的语气又这么诚恳，他又忍不住心软。
　　“算了。”他回沈煜：“原谅你了。”
　　“快放手吧，我回去睡。”
　　“不行！”沈煜立刻拒绝，树袋熊一样抱住他不放手，不要面子的嘟囔：“我好不容易回来，就想搂着你睡一会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还要把我赶走？”
　　“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赶你了？我就是想回我咳咳咳……”
　　俞塘猛地推开沈煜，逃下床，跑到洗手间，捂着嘴都堵不住剧烈的咳嗽。
　　“俞塘？！”
　　沈煜有些懵，觉出俞塘的不对劲儿，他赶紧爬起来，几步走到洗手间外面，拧了拧锁，却拧不开。
　　“你锁门干什么？”沈煜着急地敲门：“你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还会咳嗽的这么严重？”
　　俞塘现在根本没办法跟沈煜解释，手撑着洗手池，他咳出大口的血，脑子里疯狂后悔。
　　妈的，早知道就不惯着沈煜，跟他一起睡了。
　　他坚持自己睡，其实有部分原因也是自己越来越严重的病。
　　这些天，他白天看起来都还行，到了晚上就咳得特别严重，知道有监控，怕沈煜怀疑，他就自己躲在卧室的厕所里，咳够了才出来。
　　但是今天，跟沈煜住在一起，他想瞒都瞒不住了。
　　“俞塘，开门。”沈煜听到他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心里的不安扩大，他站在门口威胁俞塘：“你再不开门，等我找到钥匙进去，一定饶不了你。”
　　俞塘又咳了一阵，池子白净的外壁都被血染红了。
　　他才终于觉得稍微好受点儿。
　　开了水龙头，把血冲走，他开门。
　　眼睛都咳红的。
　　喘口气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他抬眼看沈煜，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跟我说实话。”沈煜手指收紧，脸色比俞塘还难看：“你到底怎么了？”
　　刚认识俞塘那会儿，他那么折磨眼前的男人，也没觉得心疼，甚至还觉得好玩，爽快。
　　可现在只是见着男人苍白着脸的模样，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刀子刺中一样，疼的厉害。
　　“我……没事。”
　　俞塘还想隐瞒，却听沈煜说：“问你，还不如去问宋城。”
　　说着，沈煜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一边拨通宋城的号码，一边对俞塘说：“你现在换衣服，跟我去宋城那儿做一个全身体检，就算是没病，看了检查结果也能让我安心。”
　　“……”知道这次彻底瞒不下去了。
　　俞塘抢过沈煜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叹了口气：“这么晚了，没必要麻烦宋医生做体检了。”
　　“我得的是肺癌。”他笑了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告诉沈煜：“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毕竟这种毛病没得治，我现在想的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开心就好。”
　　“……”
　　沈煜愣住。
　　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反应慢半拍地分析出俞塘话里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的声音很哑，又重复了一遍：“肯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俞塘不想告诉他，就是不想看到他这种反应。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只能承认。
　　“我没有在开玩笑。”他说：“沈煜，我从很早之前就得了这个病，一直在背着你偷偷吃抗癌的药，现在那药还放在我卧室的抽屉里。”
　　“因为我不是很喜欢生离死别，所以我一直瞒着你，也是想以后找个机会离开你，然后默默死去，这样就不用看到你伤心的表情。”
　　他低着头，抓了抓头发：“可能我这么说有点儿自作多情了吧，但我还是不想伤害到你。”
　　俞塘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
　　“我想以你的脾气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走了之后，你肯定能找到更适合的人陪你一辈子，至于我就……”
　　说话间，他抬眼看沈煜。
　　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曾经面对他嚣张的不得了的青年，这时候就站在他面前，愣愣地看着他。
　　像是被人打傻了一样，红着眼睛。
　　眼泪不住地顺着眼眶往外掉，都毫无所觉。
　　俞塘叹了口气，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哎，你哭什么啊……”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6）
　　沈煜咬紧下唇，拉过俞塘的手，把人扯进怀里。
　　也不说话，就只是很紧地抱着他，身体微微发抖。
　　眼泪沾上俞塘的衣领和脖子。
　　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沈煜在害怕。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俞塘表面顺从沈煜，其实背地里没少骂他。
　　但是现在看到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俞塘不免跟着难受。
　　“沈煜。”他轻拍了拍青年的后背，半开玩笑地说：“你没遇到我之前不是都过得好好的吗？”
　　“遇到我之后，还总说别让我自作多情，让我有点儿自知之明……”
　　“你沈爷应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怎么能因为我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下人变得这么狼狈呢？”
　　他无所谓地笑着：“我就是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没什么……”
　　“我喜欢你。”
　　俞塘的话被打断，他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系统总说沈煜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到了九十，这人也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但从来没真正对他告白过。
　　相反，还总是恶声恶气地斥责他。
　　现在怎么突然就……
　　“俞塘，我喜欢你。”沈煜声线颤抖，哽咽道：“我不能没有你……”
　　“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你在我眼里早就不是什么下人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就别在这儿自顾自地说这种话……”
　　“我是拿得起放得下，但那是对别人！”沈煜情绪濒临崩溃，明明搂着眼前的人，却仍感觉怀里空的要命。
　　“对你……”他艰难地咬字道：“我、放不下。”
　　俞塘很震撼。
　　随之而来的就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他不懂沈煜，也理解不了沈煜的感情。
　　却能感觉到对方的坚决和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难过。
　　“我们明天就去找宋城，我让他找最好的专家给你治病，总会治好的。”沈煜情绪很失控，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等你治好之后，我们就当是重新认识，我不会再难为你，我不会把你当下人，我不会再说那种侮辱你的话……”
　　这样细数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竟然对俞塘这么恶劣。
　　“对不起，俞塘……”说到最后，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变成了道歉，沈煜几乎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俞塘听得难受。
　　他并不想要沈煜的道歉。
　　因为这会让他感到更愧疚。
　　毕竟他接近沈煜，也带了自己的目的。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面对卑微成这样的沈煜，他的心也跟着发堵，钝钝的疼。
　　伸出手回抱住面前的青年，俞塘在心里轻叹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
　　折腾了这一个多小时，俞塘也累了。
　　胸口闷痛，嗓子也疼。
　　沈煜给他拿了药吃，扶他到床上，让他睡觉。
　　说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去医院。
　　“你不睡吗？”俞塘看着眼睛通红坐在床边的沈煜，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躺过来。
　　沈煜摇头：“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那好吧。”俞塘点点头，闭上眼睛，因为疲惫，很快就睡了过去。
　　沈煜坐在床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俞塘的睡脸，然后起身到书房搬来电脑。
　　放在卧室的桌子上，插上耳机，一点儿一点儿地放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俞塘在他离开之后就去了隔壁的卧室，每天三次，会拿出抽屉里贴着手写标签的药，吞服。
　　然后到了晚上，他就把卧室的灯都关上，摸黑到浴室，捂着嘴把咳嗽的声音降到最小。
　　黑暗中，那一声接一声压得极低的咳嗽声就这么通过耳机传进沈煜的耳朵里。
　　像是带着锯齿的刀，一点一点地切割在沈煜心上。
　　疼的他面色惨白。
　　自虐地听了很多遍，沈煜抿紧唇，伸出手用力捂住嘴，哽咽仍从指缝里漏出来。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儿发现俞塘的异样？
　　明明很早就有了预警。
　　一直治不好的咳嗽，逐渐消瘦下去的身体。
　　虽然表情总是精神满满，眉宇间却总带着病气，时不时还会突然落下，跟不上他的脚步。
　　还有……
　　那天俞塘在洛尘广场冰凉的地上趴了那么久，咳嗽也不是装出来，他却把人带回家，用那种残忍的方式虐待了俞塘……
　　沈煜细数着自己犯下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
　　才发现这半年的相处，竟然全都是俞塘在迁就他，在哄着他。
　　而他，从来都没有为俞塘做过任何事。
　　他带给男人的就只有伤害……
　　合上电脑，沈煜一夜没睡。
　　他就躺在俞塘身边，不敢拥住男人，只小心地勾着俞塘的手指，时不时地起身看一眼俞塘的状态。
　　看他踢被子，就把被子拉高，捏好被角。
　　看他皱着眉，就伸出手轻轻帮他抚平。
　　他不敢睡着。
　　甚至不敢轻易闭上眼睛。
　　因为他总觉得如果睡过去，再睁开眼睛，俞塘就会消失。
　　虽然这种想法很可笑，听起来有点神经质。
　　可沈煜就是怕。
　　怕的要命。
　　*
　　第二天，沈煜带着俞塘来到宋城所在的医院，开始做全身体检。
　　俞塘视线落在沈煜青黑的眼底，想起系统告诉他沈煜整夜都没合眼。
　　心里难免不忍。
　　“你去休息区休息一会儿吧？”俞塘推他：“我自己就能做检查。”
　　“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就算检查了，也治不好，没必要让你跟着我在这儿浪费时间……”
　　“治得好！”沈煜突然提高音量吓了俞塘一跳。
　　“我一定让他们治好你！”他握着俞塘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的俞塘皱眉，才恍然，赶紧松了力道。
　　沈煜的双眼布满血丝，红的吓人，他努力克制情绪，哑着声音对俞塘说：“相信我，我说治得好就一定治得好，你也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好不好？”
　　“别总是说这种丧气话，行吗？”
　　声音浸着浓浓的恳求，卑微又可怜。
　　俞塘看着他惨白的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得自欺欺人地点了点头。
　　“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7）
　　检查结果中午就全出来了，宋城找来的都是国内最好的癌症专家，一起就俞塘的病情开了紧急会议。
　　把俞塘留在休息室，沈煜自己也去了会议室旁听。
　　他的到来，让整个会议的气氛都凝重了几个度。
　　毕竟沈煜凶名在外，谁也不想惹恼这尊六亲不认的活阎王。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沈煜全程就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
　　很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俞塘的病情，直到会议结束，他才终于动了动身子。
　　问他们：“你们能治好他的病吗？”
　　“抱歉，沈爷。”为首的专家遗憾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的病情已经拖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到其他器官，我们能做的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延长他的寿命，却不能完全医好他。”
　　“废物。”沈煜握紧手里的拐杖，声音压抑着怒火：“都他妈是一群废物！”
　　他站起身，手指着门口：“滚！都给我滚出去！”
　　刚才还看着安安静静的人突然发火，把一众专家吓了一跳，怕触到他的霉头，忙不迭地往外走。
　　不一会儿，这间会议室里就只剩了沈煜一个人。
　　一夜没睡，又情绪过激，沈煜眼前一阵发黑，险些跌倒。
　　他扶着墙坐回座位。
　　良久没动。
　　思绪很乱。
　　只剩下惶恐不安。
　　自从十一岁那场火灾之后，他就再也没产生过这种情绪。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甚至找不到一个向前的方向。
　　毕竟就算他有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力，也无法做到从病魔手里抢人。
　　而且一想到他可能就要失去俞塘，他连维持稳定的思考都做不到。
　　几乎每一刻都濒临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俞塘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沈煜跟樽雕像似的坐在那儿，低着头发呆。
　　在外面等了很久等不到沈煜，又听宋城说沈煜的状态不对，他就坐不住了。
　　出来看看。
　　结果就见着沈煜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煜听到声音，抬眼看他，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你来了。”
　　他说着现编的谎言：“刚才专家告诉我，你的病需要住院治疗，只要做手术切除肿瘤，就能治好。”
　　“嗯，我知道了。”俞塘没有揭穿他，走到沈煜面前，蹲下，与他对视：“我会听你的话配合治疗，努力去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努力地活着。”
　　他伸出手，揉了揉沈煜的头发：“所以，你也别总是这副样子了，不然让人看见，还以为我马上就要死……”
　　嘴巴突然被手捂住，沈煜短促地喘息，看着他。
　　声音艰涩：“别提这个字！”
　　沈煜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惊惧。
　　俞塘愣住。
　　沈煜松手，脸色惨白：“以后都不要提这个字了，好不好，求你…求你了……”
　　“……”
　　俞塘沉默。
　　然后点头，拉着沈煜起来，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回去的路上，他都紧皱着眉，在想沈煜的事。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病会给沈煜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现在待在沈煜身边，就连空气都让他觉得压抑。
　　他突然有点儿想念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威胁他“喝水或者死，选一个”“说实话或者死，选一个”的嚣张跋扈的沈煜。
　　那才是沈煜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因为他这么一个骗子，沦落到现在这种狼狈的地步。
　　哎……
　　俞塘在意识里对系统吐槽：统统，我突然觉得你给我定的这些任务都好狠啊。
　　俞塘：让反派爱上我，再死去，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实锤了。
　　【宿主，这不是我给你定的任务哦！】系统说：【我的任务是主神分配给我的，我只是在按照他的吩咐执行任务！】
　　想到了什么，系统说：【啊，我想起来了！当时资料发过来的时候，上面还有主神留给我的话，说这些任务只能由我绑定宿主去做，看起来相当重视我这个小新人呢！】
　　系统的声音很自豪：【我想主神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啊……】
　　他说：【我第一次见到宿主你的时候，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呢。】
　　【我想，这可能就是我们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俞塘：主神……
　　俞塘：我突然好奇你们的主神到底是一号什么人物了。
　　俞塘：竟然会弄出这么残忍的任务来惩罚反派。
　　*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到达了别墅。
　　沈煜下车，又扶着俞塘出来，脸色没有一点儿好转。
　　甚至让俞塘有种他才是病人的错觉。
　　“你想吃点什么？”因为体检，俞塘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沈煜记着这一点，对他说：“我让阿姨来做。”
　　“你不是讨厌有人来这里吗？”俞塘摆手：“别让阿姨来了，我自己做就行了。”
　　“就咱们两个，简单吃点什么都行。”
　　“……”沈煜晃神。
　　想起就因为他说了那句话，这半年来，别墅的打扫工作和饭菜全都是由俞塘一个人做的。
　　手指收紧，沈煜眼睛发酸。
　　“我做吧。”他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拉着俞塘进门，他一向挺直的后背微微垮塌下来，再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只剩了落寞寂寥。
　　“你都没下过厨房，怎么会做饭？”俞塘其实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没到那么弱的程度，他抢走几步，到厨房，拿起围裙：“还是我来吧，你赶紧去卧室睡一觉，饭好了我叫你……”
　　手腕被抓住，沈煜对他摇了摇头。
　　拿过俞塘的围裙，他认真说：“不会做饭，我可以学。”
　　“以后这个家的所有事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安心治疗，等到你病……”他抿了抿唇，艰难地开着玩笑：“你病好了以后，想不做都不行。”
　　俞塘拗不过他，只好松手，往后退一步，到厨房的角落：“那我看着你做吧，你有不懂的地方，不会用的东西我还可以教你。”
　　沈煜点头：“好。”
　　之后，俞塘就看着沈煜系上围裙，把偏长的头发拢到身后，摘下手套，洗手，择菜，洗菜，切菜，动作虽然笨拙，但脸上的神色却极其认真。
　　俞塘看的有点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吃上沈煜亲手给他做的饭。
　　青年专注的模样，让他动容。
　　他想，也许沈煜说的对。
　　——他对眼前的人似乎从来都是刻板的资料印象，根本没有想过要去了解真正的沈煜。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8）
　　这半年来，俞塘总是宠着沈煜小孩子的人格，却很少去了解真正的沈煜心里在想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子疯起来简直不是人，又哪里有过现在这种低声下气的时候？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沈煜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简直脆弱狼狈到了极点。
　　而且对他的态度也小心了太多。
　　连个玩笑都不跟他开了。
　　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俞塘有些想不通。
　　不，应该说他一直都想不通。
　　他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沈煜当初只是亲他一下，耳垂就红的要滴血，那种激动，他感觉不到。
　　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沈煜。
　　因为他不仅无法陪伴沈煜一生，更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
　　就连喜欢你，这种骗人的假话他也说不出口。
　　而且他觉得就算是说了，以沈煜敏锐的观察力也能知道他在说谎。
　　哎……
　　俞塘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电饭锅发出饭熟的提示声，俞塘回神。
　　“我来盛饭。”他拿了铲子和碗，铲完米饭就赶紧逃离了气氛压抑的厨房。
　　没一会儿，沈煜的菜就炒熟了。
　　俞塘只不过指导了他几句，他就能举一反三，炒出来的菜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色香味俱全。
　　沈煜看着俞塘大口地吃菜，一直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容，问他：“还行吗？”
　　“嗯嗯，很好吃。”俞塘毫不吝啬夸奖：“没想到你在做菜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沈煜的视线定在俞塘的脸上，有些恍惚。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儿学会照顾这个男人？
　　为什么他之前一直都是享受的那个人？
　　心脏泛疼，沈煜突然没了胃口。
　　他勉强笑笑：“你喜欢就好。”
　　俞塘看沈煜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催他，沈煜就摇头，说不饿。
　　两人这次回家，就是要给俞塘收拾一些去医院的东西。
　　收拾完了就走。
　　俞塘把行李打包，沈煜在旁边看着，说：“我以后也跟你在医院住。”
　　“没有必要。”俞塘摇头：“你平时那么忙，做的很多事危险系数还那么大，跟我住在医院，安全会得不到保障。”
　　沈煜和韩家的仇，前一阵被推上最高点，这个节骨眼上，沈煜情绪不稳定，要是再陪他住到医院那种公共场合，对他不好。
　　“宋城的医院，没关系。”沈煜说：“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工作，能比你重要。”
　　“……”俞塘知道沈煜认准的事儿，他也左右不了，只好点头答应。
　　到了医院，俞塘换上病号服，第一次有了自己已经是个绝症病人的自觉。
　　沈煜看着他做了第一次化疗。
　　很倒霉的，俞塘对化疗这项治疗方法有很强烈的反应。
　　治完了就想吐，恶心的感觉萦绕不散。
　　跟沈煜说要去厕所，俞塘刚到池子那就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才觉得好那么一点儿。
　　碰了碰厕所的感应器，把呕吐物冲下去，俞塘打开门，就看见沈煜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他。
　　本来就红的眼睛，好像更红了几分。
　　俞塘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什么……我没事。”
　　“我买了水。”沈煜递给他矿泉水：“先漱漱口。”
　　他转身往外走：“我去拿止吐药。”
　　想到了什么，又停下。
　　青年背对着俞塘，手指收紧，声音低哑：“下次有什么事儿别自己忍着，你得告诉我，知道吗？”
　　俞塘拿着矿泉水，点头：“嗯，知道了。”
　　沈煜离开，系统感叹：【宿主，他现在好会照顾人了。】
　　【看来就算是沈煜这种没什么善恶观的反派喜欢上一个人，也会变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俞塘：我倒是宁愿他对我坏一点儿。
　　俞塘：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内疚。
　　【没事，跳转到下个世界的时候，你还可以选择消除记忆，到时候把沈煜忘了，就不会觉得愧疚了。】
　　俞塘：忘了……
　　俞塘没由来地有点难受，他问系统：统统，我在这个世界最后是死于癌症，那我在上个世界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俞塘：那个反派也会像现在的沈煜这样难受吗？
　　【他……】系统说：【宿主，过去的事就别问了。】
　　俞塘：也对，都过去了。
　　俞塘：想起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俞塘：算了。
　　*
　　以沈煜的财力，让俞塘住的病房自然是最高规格的。
　　布置的像酒店的总统套房，各种配置应有尽有。
　　俞塘躺在病床上，都觉得自己这不是在住院，是在撸资本主义的羊毛。
　　沈煜一天一夜没睡，还忙碌了整个白天，到了夜里，走路都有些不稳。
　　“你歇会儿吧。”俞塘坐起身，拉过沈煜坐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不是说我肯定能治好吗？还说等我治好了要跟我重新开始，现在你先把身体熬坏了，到时候我病好了，你又病倒了，那算什么事？”
　　“我不累……”
　　俞塘伸手，啪嗒一下。
　　弹在沈煜的额头。
　　“小公主。”喊出这个让沈煜羞耻的称呼。
　　俞塘对着呆愣的青年弯了弯眼睛，说：“听话行不行？”
　　沈煜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措。
　　混沌的脑子分析出那句小公主，沈煜抿了抿唇，低头。
　　耳根却红了。
　　“别叫小公主。”他小声反驳：“那是我另一个人格说的胡话……”
　　“我倒是觉得小公主这个称呼挺可爱的。”俞塘看他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不再那么丧，心情也跟着好转，他拉过沈煜的手，拍了拍：“以后你再这么虐待自己，我就一直喊你小公主，喊到你听话为止。”
　　“你！”沈煜瞪眼，抬头却正对上笑容温暖的俞塘。
　　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
　　只有自己。
　　心脏跳得很快，却疼的他喉咙发紧。
　　“嗯。”他双手攥着俞塘的手，放到额前，像是祈祷一样，贴了贴。
　　“以后，我全听你的。”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29）
　　俞塘在医院的生活活像是女人在坐月子，被沈煜按在病床上，这个也不让他干，那个也不让他干，就天天变着法地给他做吃的，哄他开心。
　　这样的沈煜，把每天给他汇报沈家情况的手下都吓蒙圈了。
　　他们还以为自家老大中了邪，或者是被某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给替换了。
　　那双以前拿刀拿枪的手，现在却握着锋利的小刀，坐在病床前，专心致志地给病床上的男人……削苹果。
　　手下擦了擦额上的汗，见着沈煜把完整的苹果皮丢到垃圾桶，切下一片苹果，递给俞塘，看着人吃进去，才问他：“有什么事，快说。”
　　男人看了看旁边的俞塘，开口：“按着您的计划，韩子辰带人去浅海湾的时候被我们阴了一把，虽然让他逃掉了，却也让他受了很重的伤……”
　　“三子说，韩子辰的爷爷发了很大的火，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您……”
　　说到这儿，男人不太敢说下去了。
　　“让我什么？”沈煜抬眼看他：“你尽管说实话。”
　　“他说让您、让您死无葬身之地！”
　　沈煜敛眸，放下手里的苹果和小刀。
　　起身，对俞塘说：“你等我会儿。”
　　说完，他看向怕的要命的手下：“走，我们出去说。”
　　*
　　俞塘看沈煜出去，心里不免担心。
　　他对系统说：统统，你帮我听听他们在外面都说了什么？
　　【好的！】系统听了会儿，传达给俞塘：【那手下说韩家要跟沈家拼命了，韩家的老头似乎还花重金买通了国外的杀手，势要不择手段地干掉沈煜。】
　　俞塘：那沈煜现在不就更危险了？
　　俞塘：我得劝他赶紧回去。
　　俞塘：不能让他再在医院待着了。
　　俞塘：先让他躲过风头再说。
　　正想着，病房的门打开，沈煜推门进来，若无其事地坐到俞塘床前，拿起苹果，问他：“还吃吗？我昨天刚学会了削苹果兔子，可以给你做一个……”
　　“你还是回去吧。”俞塘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这小子不打算走，他劝沈煜：“回到别墅，或者沈家主宅躲一阵，别让韩家有机可乘。”
　　沈煜兀自削着苹果：“没必要。”
　　“他们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
　　沈煜油盐不进，俞塘没有办法，只能说：“那要不我现在就出院，跟你一起回家吧？”
　　他已经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了。
　　这段时间除了吃药输液做化疗之外就什么都没干过。
　　沈煜对他编的谎言也不攻自破。
　　说什么做了手术就能痊愈，但其实俞塘的病早就恶化了，连做手术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系统说的那样，等死。
　　这一点，沈煜也很清楚，所以才会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外表看似正常，实则整日都吃不好睡不着，听到俞塘的咳嗽声就会惊醒，给他拍背，拿水。
　　等到俞塘睡着了，他才能眯一会儿。
　　但就这闭眼的功夫，还会做梦。
　　梦到俞塘去世，就留他一个人站在男人的墓前，茫然无措。
　　醒来后，他就会神经质地走到俞塘的病床前，用手去探男人的鼻息，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到心跳，才能稍稍安心。
　　这些事，系统都告诉俞塘了。
　　俞塘觉得心里发堵。
　　“这里毕竟是医院，不如家里舒服，我待的都要发霉了，一点儿都不自在。”
　　他语气柔和，跟沈煜商量：“再说咱们阳台上还养着那么多花呢，你平时不让阿姨进去，花再不浇水，都死了怎么办？”
　　说完这话，俞塘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提到了沈煜最怕的“死”字。
　　而他再看向沈煜，发现对方手里的苹果滑开，本来该切在苹果上的刀，狠狠割伤了青年的手，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俞塘赶紧扯过纸巾，给他捂住伤口，按了床边的护士铃：“等护士来了，你赶紧跟着护士去包扎一下伤口。”
　　“好。”
　　“嗯？”
　　沈煜突然握住俞塘的手，这样用力，血渗出来的更多，他却感觉不到疼一样，努力对俞塘挤出笑容：“我们回家。”
　　这一刻，沈煜好似想开了，却更像是跌入了更深的谷底。
　　强迫自己清醒着面对绝望的未来。
　　他想，既然俞塘不喜欢待在医院里，那他就带他回家。
　　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俞塘被沈煜漆黑的眸子盯着，心里发堵的感觉愈发强烈。
　　“嗯，你答应了就行。”他转移话题，掰开沈煜的手指，让他放松，防止血流的越来越多：“你先去跟护士处理伤口，然后再替我办理出院手续，明天咱们就回家。”
　　沈煜抿唇：“好。”
　　*
　　在医院住的最后一晚，俞塘有点儿睡不着觉。
　　黑暗里，他看向临床的沈煜，想起对方白天的那个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睡不着吗？”
　　沈煜突然出声，吓了俞塘一跳。
　　他嗯了一声，沈煜便说：“那聊聊天吧。”
　　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要聊聊，俞塘下意识问：“聊什么？”
　　“聊聊我们的未来。”
　　沈煜的声音在黑暗里尤其真切，带着一点点笑，却哑的厉害。
　　“我想等我们回去就养只猫或者狗。”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只是因为我有洁癖，你就一直没提过。”
　　“回去我们就养一只，让它天天陪着咱们，还能放松心情。”
　　“不过回去之后，我得先做个大扫除。”
　　“一个月没住人了，家具都要落灰了，不打扫打扫，没法住。”
　　俞塘这才想起来接话，说：“那我跟你一起扫。”
　　沈煜驳回他的意见：“不行，要做就我来做，你只管歇着就行。”
　　他继续说：“打扫完了，我们就窝在家里撸撸猫，逗逗狗，浇浇花，等到你把病养好了，再计划一次出游……”
　　“先把国内的风景名胜逛逛，再去国外……”
　　“途中我们要拍很多很多的照片，洗出来之后做成一本本的相片集……”
　　“这样等我们老了之后，翻着这些相片集，就能回忆起那些出游的日子……”
　　说到后面，沈煜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最后，他轻声问俞塘：“你觉得这样的未来怎么样？”
　　黑暗里，俞塘看不到沈煜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略重的呼吸。
　　像是在拼命掩藏情绪。
　　莫名让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想了想，他认真地回了沈煜。
　　“我觉得，这样的未来很好。”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0）
　　第二天醒来，系统告诉俞塘，沈煜的好感度在昨天晚上已经满100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让俞塘的病情彻底恶化死遁离开这个世界，二是再陪沈煜一段时间。
　　系统轻声发问：【宿主，你选哪一个？】
　　彼时，俞塘刚把病号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听到系统的话，犹豫了一瞬。
　　“俞塘，司机已经来了。”坐在一旁床上的沈煜放下手机，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俞塘对上沈煜漆黑的眸子，想起青年昨晚对他说的话，心里隐隐震颤。
　　他回系统：我还是再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吧，等看着沈煜把韩家的危机过去，我再走。
　　【好的。】
　　*
　　俞塘跟着沈煜一起下楼。
　　因为韩家放出的那番话，接他们的人很多，几乎全副武装，护在两人周围。
　　这就让俞塘再次意识到沈煜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但本质其实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大佬。
　　心里跟着紧张起来，俞塘出了医院，眼睛忍不住四下瞟，生怕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个人给沈煜一刀。
　　“你在看什么？”沈煜拉过他的手：“难道是在想会不会有人突然跑过来给我一刀？”
　　“？？？”
　　俞塘瞪眼，深度怀疑沈煜其实有超能力！
　　就是读心术！
　　“看来我猜对了。”沈煜难得笑了笑，他说：“你果然是在担心我。”
　　“……”俞塘无奈：“我一直都挺担心你。”
　　沈煜眯起眼睛，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轻声问俞塘：“那你喜欢我吗？”
　　问题跳转的太快，俞塘愣了下。
　　而后，沉默下来。
　　“你看，你连骗我都不愿意。”沈煜低头，俞塘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说：“自作多情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
　　说完这话，沈煜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带着俞塘上了车。
　　车子发动，沈煜拿出俞塘的手机递给他。
　　“你一直在打的那个游戏，我去学了。”他说：“虽然技术不算好，但应该不会给你拖后腿。”
　　容貌俊秀的青年对他笑笑，说：“所以你下次再打游戏，就不要避着我了，带我一起玩吧？”
　　俞塘接过手机，觉得窝心。
　　他知道沈煜是一个古板守旧的人，从衣着到性格都是这样。
　　所以有的时候会看着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而且沈煜做事相当认真，沈家也是这样被他重新扶起来的。
　　在俞塘的印象里，沈煜几乎每天都在工作，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但自从知道他生病了之后，沈煜的工作和生活就全乱了。
　　似乎每天除了陪着他，这人就再也没法冷静地去做其他事。
　　现在竟然还会为了他去学这种对自己没有一点儿用处的游戏。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知道了。”手指摩挲着手机，俞塘对他点头：“回去就带你一起打，到时候你玩辅助，我玩射手，我们一起走下路。”
　　*
　　回到别墅之后还有惊喜。
　　看到被放在客厅，扒着礼物盒子的大脸金渐层，俞塘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喵～”
　　小猫奶奶地叫一声，俞塘的心都要化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金渐层？！”俞塘确实喜欢猫，在现代的时候也养过一只，就是大圆脸矮脚的金渐层，撸，起来特别舒服。
　　“猜的。”沈煜看到他这么喜欢，一直阴沉的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
　　他没有告诉俞塘，是因为有一次他带着俞塘去程家的庄园参加宴会，看到俞塘在花园里偷偷摸女主人养的猫咪。
　　后来他去查了，才知道那种品类的猫，叫金渐层。
　　“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猫咪很乖。
　　俞塘抱着它，它也不闹，就乖乖给摸，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沈煜：“还没起呢，今天早上刚叫人带过来的，你给他起吧。”
　　俞塘撸着猫咪，故意说：“就叫小公主吧？”
　　不等沈煜说话，他就自顾自地挠着猫咪下巴，喊它：“小公主，小公主，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呀？”
　　“你……”沈煜听他这一声声的小公主，脸上难免发热。
　　他本想反驳，却在看到俞塘温柔抚摸猫咪时的神色，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且这样听着，看着，就好像他就是那只猫，俞塘正在抚摸他一样。
　　这么一想，沈煜脑子里又冒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轻咳一声掩饰。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你高兴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沈煜换了特意买的防护服，全副武装，拿着清洁工具开始打扫别墅。
　　俞塘则戴着口罩抱着小公主窝在沙发上看着他前前后后地忙活。
　　说实话，俞塘很想让沈煜歇歇。
　　因为青年那黑眼圈厚的跟上了十层烟熏妆似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精力能撑这么久。
　　沈煜打扫的时候，俞塘就开了电视看，随便选了个电影，结果内容太无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沙发很大，俞塘躺在上面，小公主就缩在他怀里，睡得肚皮都翻起来。
　　沈煜收拾完，就看到一人一猫这副模样，目光柔和下来。
　　室内暖气很足，但现在已经到了冬天，不盖被子还是冷。
　　沈煜拿了毯子，轻轻盖在俞塘身上，蹲在沙发前，伸出手指去小心地描绘男人的五官。
　　遇到俞塘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恨不得倾尽全力地去照顾这样一个男人。
　　从他记事开始的这些年，他经受过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也到达过令人艳羡的权力顶峰。
　　童年时卑微，少年时疯狂，青年时自私自傲。
　　二十一岁，他把自己所有的不堪都深埋于心，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孤身一人，无所畏惧。
　　却没想到，还是被俞塘这个意外，闯进了心里。
　　这个男人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关心被人照顾的幸福和温暖。
　　也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了解、想去得到一个人的渴望。
　　他知道俞塘不喜欢他，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去软化男人的心。
　　可是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一个耳光，让他从不切实际的美梦中清醒，告诉他。
　　——你早就没有时间了。
　　“早就…没有时间了……”沈煜咬牙，望着俞塘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努力仰头，用手捂住眼睛，没出息地吸鼻子，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俞塘有所察觉，睁开眼睛，就看到沈煜这副样子，有些发愣。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沈煜哭了。
　　因为之前他说想要开心一天是一天，不想气氛太压抑，所以沈煜在医院陪他的时候就很少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现在怎么又……
　　怀里的小公主也醒了，跳下沙发，蹭了蹭沈煜的裤脚。
　　沈煜赶紧背过身，不看俞塘：“你、你醒了啊。”
　　“我刚打扫完屋子，床单被褥也都换了新的，你要是还觉得困可以上楼睡。”
　　“睡床总比睡沙发舒服。”
　　“沈煜。”俞塘起身，手放在沈煜的肩膀，感觉到青年身体的僵硬。
　　“我们要不……”深呼吸几次，俞塘终于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交往试试吧？”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1）
　　沈煜的身体彻底僵直，他转身，眼睛还是红的，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俞塘。
　　“你说、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俞塘回他：“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到我离开之后，你必须让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回到正轨，然后把我忘了，再找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说完这话，俞塘突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就好像以前的某个时候他也对某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好。”没等他想到那个人是谁，沈煜就先回答了他。
　　青年拉着他的手，眸子里终于出现点儿微光：“我们交往试试。”
　　这是俞塘第一次给他机会。
　　他绝不能放手。
　　此时的沈煜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那一缕伸到面前的稻草，明知道会断裂，却仍要去尝试，去争取。
　　哪怕结局会更加痛苦，但至少现在，他想和俞塘以情侣的身份相处，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和俞塘的关系更进一步。
　　俞塘提出这个要求，就是希望沈煜能遵守承诺，等他离开之后就把他忘了，回归正常的生活。
　　现在听到对方答应，便跟着松了一口气。
　　*
　　说是试着交往，沈煜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按照往常那样照顾俞塘，给他做饭，看他吃药。
　　到了夜里，问过俞塘能不能睡在一张床上，得到同意之后才敢躺上去。
　　这次俞塘主动翻过身，对着沈煜那边，手搭着沈煜的胳膊：“睡吧，别熬了。”
　　“黑眼圈都要掉到鼻子底下了，跟熊猫一样，丑的不行。”他开玩笑：“我的择偶标准里，对外貌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要是变丑了，咱俩就离着分手不远了。”
　　“不能分手。”沈煜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心里还是发紧，他面对俞塘，抓着男人的手到额前：“哪有交往第一天就提分手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呢。”
　　俞塘弹了他额头一下，故作严肃道：“既然不想分手就赶紧睡觉，别让我跟你着急。”
　　室内光线昏暗，沈煜深深望着俞塘，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背，闭上眼睛，说。
　　“那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睡觉。”
　　“……”
　　俞塘看他这样，有点儿想笑。
　　沈煜等了会儿，没等到，心里忐忑，索性心一横，故技重施。
　　“哥哥，我们来玩角色扮演好不好？”
　　“我是睡美人，你是王子，你要来吻醒我！”
　　“……噗。”俞塘终究是忍不住笑场了。
　　上次沈煜装小孩儿，他没看出来，可这次实在太明显了，简直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犯案，逮个正着。
　　听到俞塘的笑声，沈煜的脸都要红透了。
　　这辈子他都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可现在不装下去会更尴尬，睁开眼睛就等于公开处刑。
　　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行。”出乎意料的，俞塘笑完他之后，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唇上一软，沈煜心跳陡然加速，撞击着胸腔，声音在黑夜里放大。
　　俞塘本打算沾一下就走，却反被沈煜搂住腰。
　　青年的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热切、疯狂、又浸着隐晦的绝望。
　　沈煜用力搂着俞塘，却又不敢真的伤到他，只保持着让他不难受的程度，亲吻他。
　　等到他终于肯松手，俞塘的呼吸都不稳了。
　　“咳咳……”
　　听到他咳嗽，沈煜立刻变了脸色：“对不起，俞塘，我没忍住，是我不好，我……”
　　俞塘捂住他的嘴：“行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对沈煜露出笑容，声音有些哑，语气却很温柔，问他：“现在小公主得到了王子的吻，可以听话睡觉了吗？”
　　沈煜心里酸涩，点头：“嗯，我听话。”
　　他闭上眼，把俞塘的手放在身前，虚握着：“晚安，俞塘。”
　　“嗯。”俞塘揉了揉他偏软的发丝：“晚安，好梦。”
　　*
　　这一觉沈煜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睁开眼睛没看到俞塘，瞬间清醒。
　　他快速下床，一边喊俞塘的名字，一边往外走。
　　直到听到有回应，看到在客厅里喂小公主吃猫粮的男人，才觉得慌乱的心落地。
　　“喊我干什么？”俞塘看他脸色苍白，皱眉：“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我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沈煜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声音很闷：“下次你醒来，一定要叫我，我不想一睁眼，看不见你。”
　　俞塘愣了愣，感受到沈煜的情绪，叹了口气。
　　伸手拍了拍青年的后背：“好，以后我一定叫你。”
　　“行了，松手吧。”他推开沈煜：“现在都中午了，你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厨房里有饭菜，你可以热一热吃。”
　　“嗯。”
　　得到肯定答案，沈煜的情绪稍稍缓和，乖乖去了厨房。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在别墅里过着清净的生活。
　　每天的日常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刷刷电视剧，撸撸小公主。
　　像极了千千万万的普通情侣。
　　可就算他们表现的再正常，俞塘的病也不可避免地越来越严重。
　　虽然有系统给开了免痛，但脱发和咳嗽吐血仍是个大问题。
　　后来俞塘索性就让沈煜帮他把头发都剃了，戴上了假发。
　　沈煜看向他的眸子里盛满了隐痛。
　　俞塘安慰他说没事。
　　他不在乎形象。
　　可第二天，他醒来，就看到沈煜把自己的长发剃了个干干净净。
　　那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每次他给沈煜吹干的时候都会羡慕一番的长发就这么被青年毫不犹豫地全剃了。
　　俞塘心里发堵，他斥责沈煜：“你这又是干什么？”
　　沈煜就笑。
　　捧着他变得枯瘦的手指，轻声开玩笑：“别人穿情侣装，咱们比他们厉害。”
　　“咱们这是情侣发型，他们羡慕不来。”
　　说到这儿，沈煜顿了顿，才脸色为难地看着俞塘：“就是你之前说你的择偶标准里有不要丑的这一条，我变成这样……”
　　“你不丑。”俞塘打断他的话，心里已经完全被感动填满。
　　他伸出手碰了碰沈煜的脸，回他：“你变成什么样都好看。”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2）
　　每天都在死亡倒计时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而且看着沈煜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就更觉得愧疚的不得了。
　　艰难地撑到12月24号平安夜，系统告诉俞塘这是能留给他的最后时限了，12月25日他们就要离开了，让他想想要怎么跟沈煜告别。
　　彼时，俞塘正抱着长大了一圈的小公主窝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沈煜则在厨房做饭，隐隐能闻到炒菜的香味儿。
　　听到系统的话，俞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他：好，我知道了。
　　【宿主，我很好奇，你现在对沈煜是什么感觉？】
　　系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段时间，他看着俞塘和沈煜相处，磕玻璃糖都快磕疯了。
　　纵然沈煜一开始无可救药，虐过俞塘，但这段时间他的改变真的让他这个旁观者都很难不动容。
　　俞塘难得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系统瞪眼，旋即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你觉得你如果没生病，有没有可能接受和他相伴到老的结局？】
　　俞塘：能接受。
　　【！！！】
　　俞塘：说实话，我觉得我对沈煜的感觉很奇怪。
　　俞塘：我觉得他和别人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俞塘：就是……怎么说呢，我并不讨厌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而且我现在也习惯了他对我偶尔的动手动脚。
　　俞塘：但你要说换个人来对我做这种事，我可能就不会接受。
　　系统惊叫：【这！这不就是喜欢吗？！】
　　俞塘：……这是喜欢吗？
　　俞塘：我对这个还真没什么概念。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就算我喜欢上他，最后不还是得离开吗？
　　俞塘：毕竟说到底，他只是小说世界里的一个反派，还不足以让我放弃自己的现实。
　　【别说了，宿主，你再说我就要开始哭了！】系统呜呜叫：【主神大人到底安得什么心呀！我都看不明白了！】
　　俞塘：估计他就是想难为你这个小新人吧。
　　俞塘：这样的任务，真是笋妈妈给笋宝宝开门，笋到家了。
　　【对！！】系统也抱不平：【是笋妈妈给笋上坟，笋死了！！】
　　和系统聊了会儿天，俞塘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那边沈煜已经做好了饭，正在饭桌前喊他。
　　怀里的小公主睁开眼睛，跳下他的腿，在地上伸懒腰。
　　俞塘看它可爱，想摸摸它，结果刚起身，眼前一阵眩晕，下一刻就措不及防摔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吓得沈煜脸色都变了。
　　耳朵嗡嗡的响，正面朝下，摔到了鼻子，有微热的液体流出来。
　　俞塘摸了摸，看到了，是血。
　　“俞塘！”沈煜平时走路的时候都刻意走的很慢，以掩饰自己的跛脚，现在看到俞塘摔倒，什么都顾不得，赶紧跑过来，还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发出吭哧一声。
　　“你、你怎么样？”沈煜扶他起来，掏出手帕给他捂住鼻子，自责道：“都怪我，我应该过来扶你……”
　　这段时间，俞塘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他想让男人住院，可是俞塘不肯。
　　他说和那么多病人待在一起，不如待在家里轻松。
　　沈煜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没事咳咳咳……”话没说半句，俞塘就攥住沈煜的手帕剧烈地咳嗽，不一会就把手帕都染红了。
　　俞塘：“……”
　　真尼玛打脸！
　　俞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可以吐，每次都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果然，等到他咳过这一阵，再抬头，沈煜的眼睛已经红的跟兔子一样了。
　　停下给他拍背的手，沈煜扶着他到沙发上，拿走手帕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哑的不行，显然在努力压抑情绪：“我去打水，给你洗洗手。”
　　说完，沈煜起身去了洗手间，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流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洗手间，勉强盖住了他的哽咽。
　　等到沈煜端着水盆，到客厅，蹲在俞塘身前，用浸湿的毛巾给俞塘擦手和脸的时候，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变得有些唠叨：“下次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们一定要避免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不然我吓都要被你吓死了。”
　　“嗯，我知道了。”俞塘低头，就能看见沈煜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颤。
　　青年给他擦拭手的动作温柔的不可思议，让俞塘的意识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师尊，就算你修为高，也不要总去冒险。
　　——不然再这么下去，我吓都要被你吓死了……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两句话，俞塘摇了摇头，想去找寻出处，却发现并无其他记忆。
　　难道这是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台词？
　　想到这一点，俞塘松下心来。
　　应该就是这样。
　　他看的剧本太多了，记住一两句台词也很正常。
　　*
　　因为这倒霉的肺癌，俞塘现在吃不好也睡不好，沈煜给他做的好消化的营养餐，也是强撑着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
　　沈煜没有勉强他，只是看着俞塘愈发消瘦下去的脸，心疼的厉害。
　　晚上两人洗漱后，关了灯睡觉，俞塘怕咳嗽的时候被血呛到，便侧身躺在沈煜身边。
　　想起中午和系统说的话，俞塘睡不着。
　　明天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待的最后一天了，他必须要跟沈煜好好告别。
　　细数养病的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和沈煜出去过。
　　一般都是全副武装地跑去宋城的医院，做完化疗就赶紧跑回来，之后就是在别墅里窝着。
　　这样的生活虽然舒适，时间长了，也难免憋得慌。
　　再三考虑后，俞塘伸出手指戳了戳身边同样没有睡着的青年，喊他的名字：“沈煜。”
　　“嗯？”沈煜立刻紧张起来：“不舒服了是吗？”
　　“没有。”俞塘无奈。
　　“我就是想说明天圣诞节了。”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他看着沈煜，问：“咱们要不要去约会？”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3）
　　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卧室，俞塘也看清楚了。
　　沈煜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里面多了好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青年伸出手想抱他，想到他的病，又停手，只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好，好，我们去约会，一起过圣诞节！”
　　俞塘被他的情绪感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了抚沈煜的脸：“有那么高兴吗？”
　　“有。”沈煜蹭他的掌心，贪恋俞塘给他的温度：“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提出邀请。”
　　“我高兴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就恨不得在日历上把这一天画个圈，以后每年都要拿出来庆祝一番。”
　　俞塘被他的想法逗笑，轻轻捏了捏沈煜的脸，凑上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好了，赶紧睡吧，我们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他叮嘱沈煜：“我要是起不来，你一定要叫我，不能耽误我们宝贵的约会时间，明白吗？”
　　他怕沈煜不叫他，他就永远睡过去了。
　　“嗯嗯。”意外得到俞塘的晚安吻，沈煜整个人都美的快找不到北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也试探着凑上去亲了下俞塘的额头，又往下，沾了下男人的唇，才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一样，闭上眼睛睡觉。
　　俞塘叹了口气，微微攥紧沈煜的手，最后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
　　约会的地点定在游乐园。
　　因为俞塘知道沈煜的童年过得很惨，不仅没有得到过父母亲人的爱，就连小朋友们爱吃的食物，爱玩的玩具，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一个。
　　所以这次约会，他想带沈煜来一次游乐园，带他吃吃喝喝玩玩，弥补他失去的童年。
　　有系统开了免痛，俞塘虽然觉得身体发虚，但感觉不到疼，气色就看起来还好。
　　司机开车把两人送到园区，沈煜的手下则伪装成普通的游客穿梭在人群里，保护他们。
　　检票入园，沈煜抿唇，看了看周围挽着手的情侣，手掌向旁边挪了挪，一把抓住俞塘的手握着，耳根微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俞塘的手。
　　也不知道俞塘会不会介意。
　　大冬天的，紧张到手心都出了汗。
　　沈煜心跳的有些快。
　　然后，他就感觉到俞塘反握住了他的手，很紧地扣着，没有松开。
　　“……”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沈煜眼眶微酸，心里却温暖到了极点。
　　“想玩什么？”俞塘挨近沈煜，靠着他，目光却扫向周围的娱乐设施，看到旋转木马的时候笑出声，指着颜色绚丽的木马，调侃沈煜：“小公主就应该坐旋转木马啊，煜煜公主要不要坐旋转木马呀？”
　　“……”虽然已经习惯了俞塘平时有事没事就叫他两声小公主。
　　但现在是在外面，不定就被路过的人听到，沈煜难免紧张。
　　他捂住俞塘的嘴：“行了，在外面不要提这个称呼！”
　　俞塘冲着他的掌心吹气：“好了好了，知道了，开个玩笑嘛。”
　　沈煜手指抖了抖，赶紧松开他，脸更红了几分。
　　他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问俞塘：“你恐高吗？”
　　“不恐高。”俞塘疑惑：“怎么了？”
　　沈煜拉住俞塘变得有些冷的手，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轻声说：“我想跟你坐一次摩天轮。”
　　“行啊。”俞塘虽然不知道沈煜为什么想坐摩天轮，但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今天天大地大，沈煜最大。
　　白天排队坐摩天轮的人不算多，大多都是情侣，也有家长带着孩子。
　　一个穿着红色棉服，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儿手里拿着好大一个兔子棉花糖，被年轻的爸爸扛在脖子上，一边吃棉花糖，一边开心地笑。
　　沈煜的目光落在女孩儿的笑脸上，又移到那个棉花糖上，停了一会儿别开了脸。
　　俞塘看他这副模样，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糖，皱了下眉。
　　摩天轮排到两个人，沈煜先进去，然后伸出手给俞塘，小心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迈进来，谨慎的动作让周围的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却并不在意，等到舱门关闭才轻舒一口气，让俞塘坐在自己身边，等着摩天轮上升。
　　舱内的气氛安静，过了一会儿，沈煜开口。
　　“我在网上查了。”他握着俞塘的手，轻声说：“关于摩天轮有一个传说。”
　　说到这儿，沈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毕竟活了二十一年，他何曾信过什么鬼神和传说？
　　可自从俞塘出事后，他就总忍不住向天上的神明祈求，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让俞塘的病可以好起来，然后陪他这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俞塘好奇：“什么传说？”
　　沈煜回神，回他：“据说一对情侣坐上摩天轮，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
　　说话间，摩天轮已经升到了高点，稳稳停住。
　　“升到顶端怎么了？”俞塘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倒是说……”
　　突然被吻住，俞塘微微瞪大了眼睛。
　　沈煜的手扶在他的颈侧，偏着头亲吻他的唇。
　　小心翼翼又缠绵温柔。
　　让俞塘怔住。
　　直到沈煜松开他，他都有些无措。
　　沈煜搂住他，呼吸有些不稳：“升到顶端时接吻的情侣，就会得到祝福，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们分开。”
　　俞塘终于回神，攥着沈煜衣服的手不自觉用力。
　　他突然不忍心就这么跟沈煜分别。
　　太残忍了。
　　这个任务……真的太残忍了。
　　*
　　下了摩天轮，俞塘借口说去卫生间，让沈煜在游乐园的长椅上等着他。
　　其实却是去了卖棉花糖的摊位，买了个和之前两人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儿同款的棉花糖。
　　白色的棉花糖做头脸的部分，上面插着两个粉色的耳朵，是简单的兔子形状。
　　俞塘把棉花糖藏在背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穿着月白长衫坐在长椅上的俊美青年身上，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小子待会看到棉花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估计会一边说着这是小孩子吃的东西，一边勾着唇角偷偷笑吧？
　　这样想着，俞塘稍稍加快了脚步，可是没等他走到沈煜面前，系统突然在他意识里惊呼：【宿主！！！小心身后！！】
　　不等俞塘反应过来，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背后贴上一个坚硬的管状物，嘭的一声响。
　　因为装了消音器，所以这一声枪响并不大，可子弹冲击的力道却实打实地让俞塘跌了半步，再看前胸的布料，已经被血浸了个透彻。
　　重重摔在地上，棉花糖掉在一边，被惊叫着的游客踩得支离破碎。
　　俞塘倒在血泊里，看向长椅那边的沈煜，瞳孔逐渐放大。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见着那个洁癖严重的青年，跛着脚拨开人群，往这边跑，最后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过来，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俞塘闭上眼不忍看，用尽力气，道出了想对沈煜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快结局了！！给大家递个纸巾，希望能给我刷刷小礼物和催更视频呀！！爱你们！！！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4）
　　“俞塘？俞塘？”周遭的声音和人群仿佛都消失不见。
　　沈煜扑倒在俞塘身边，身体紧趴在地面，凑到男人脸前，小心翼翼地唤他：“俞塘？”
　　月白长衫沾了血和泥，他全当看不见，也不敢碰俞塘，就喊俞塘的名字：“你怎么摔倒了啊？昨天我不是说了吗？要是不舒服，要跟我说的啊……”
　　“沈爷！”一群手下围过来，把沈煜保护在中间，看到青年这副样子，都吓傻了眼。
　　其中一个男人大着胆子对沈煜说：“沈爷，这里不安全，杀手就混在游客里面，我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
　　可沈煜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就跟俞塘一起趴在地上，鼓起勇气才碰了碰俞塘的脸。
　　他也没哭，甚至还笑了笑，然后小心地把俞塘扶起来：“算了，你总是爱逞强，现在摔倒了觉得丢人了，还躺着不起来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一直笑，调侃俞塘：“你这不是耍赖吗？”
　　“行了，我不唠叨你了，你睁开眼吧。”
　　“睁开眼，我们还要继续约会呢。”
　　“逛完游乐园之后我们还要去情侣餐厅吃饭，之前没告诉你订了位置，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俞塘面前：“看，我还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是戒指。”
　　把素圈的戒指拿出来，轻轻套在男人手指上：“我就想着用这个戒指把你套牢了，这样你就跑不掉了，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
　　“沈爷！”手下大喊：“他已经死了！杀手就是冲着俞塘来的！现在没准还埋伏在哪儿，你再待下去一定会有危险！！”
　　他这一声吼，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沈煜面前的空气，刺在他身上，将沈煜从自己幻想的情境中狠狠拽了出来。
　　青年像是才回神。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听到游客的尖叫和游乐园响起的警报。
　　嘈杂，喧闹，震的他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
　　瞳孔恢复焦距，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看到满眼刺目的红。
　　子弹冲出胸膛，炸出一个洞，若不是有棉服挡着，几乎能看到里面破碎的心脏。
　　陡然清醒，之后便是万劫不复。
　　“哈、哈、哈……”
　　沈煜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半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喘息。
　　他去捂俞塘胸前的伤口，血沾了满手。
　　眼泪落下来，眼睛却闭不上，一直瞪得很大，里面倒映出的都是闭着眼睛没了气息的俞塘。
　　“啊……”
　　隔了好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单调的音节。
　　而后，沈煜便像是疼极了，啊、啊地叫着，把俞塘搂进怀里，眼泪就那么不断地落下来，砸在男人惨白的脸上，又滑进衣领，消失不见。
　　冬日的天，很冷，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沈煜抱着俞塘，完全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大哭着，歇斯底里地像个还没学会控制情绪的几岁孩子。
　　除了喊叫和呜咽，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
　　沈煜最后是被手下打晕了带回去的。
　　期间，手下们想分开相拥的两人，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沈煜的手，只得作罢。
　　等到沈煜再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别墅。
　　他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俞塘，两人身上的血被屋子里的热气一蒸，刺鼻难闻。
　　“你醒了？”身边传来宋城的声音，沈煜抱着俞塘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像是失了魂魄，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的跌下床，跪在宋城面前，抓着宋城的衣服：“宋城，你、你救救俞塘好不好？你是医生，肯定有办法救他！”
　　他扯着宋城去看俞塘：“你看，他就是中了一枪，不致命，我以前受伤都是你治好的，现在他受了伤，你也肯定能治好对不对？”
　　“……”面对沈煜空洞的双眼，看他卑微乞求的姿态。
　　宋城眸子里划过不忍。
　　沈煜栽在俞塘手里是他没有想到的。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沈煜，从少年眼中看到的就只有狠厉和决然。
　　他以为沈煜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过完一生。
　　却没想到俞塘的出现，让沈煜慢慢开始了改变。
　　后来俞塘查出肺癌，沈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看在眼里。
　　他想着等到俞塘病逝，再过段时间，沈煜兴许就能慢慢从失去这个人的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现在俞塘因为韩家和沈家的矛盾，被韩家雇佣的杀手枪杀在沈煜面前。
　　死前甚至都来不及和他好好地告别。
　　这下对沈煜的打击真的……太大了。
　　“他已经死了。”纵然再不忍，宋城也必须让沈煜清醒过来。
　　“子弹穿透心脏，他死前可能都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痛苦，就没了命。”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安葬他，你也不要……”宋城指着俞塘的尸体：“总守着一具尸体在这儿做无用功了。”
　　“他没死！！”沈煜起身，一把甩开宋城的手，踉跄半步，才站稳，他指着宋城：“你他妈的别胡说八道！你治不好，我找别人给他治！！
　　宋城叹了口气，他拿过沈煜的手下之前给他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给沈煜看。
　　那是用一根木头签子穿着的棉花糖。
　　原本蓬松的一团现在已经被游客的鞋子踩得只剩扁扁的一片，上面还沾了点俞塘的血，红的刺目。
　　“他们说这是在俞塘身边捡到的，好像是一直被他藏在身后，直到死去才掉落。”宋城语气沉了沉，才说：“我想，这个可能是买给你的，就给你拿来了。”
　　说完，他把盒子递给沈煜，起身。
　　离开前对沈煜说：“俞塘本身得的就是绝症，就算你再怎么照顾他，他也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这次发生这种意外，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我想他应该也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卧室的房门关闭。
　　沈煜抱着盒子，脚步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他看看床上躺着的男人，又折回来看看盒子里装的棉花糖。
　　脑中闪过在游乐园时那个小女孩儿的脸，和当时对方手里拿着的棉花糖。
　　“我去趟洗手间，你就在这儿乖乖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俞塘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一向观察敏锐的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今天的约会，竟然没有发现俞塘当时去的方向并不是洗手间……
　　原来，是这样啊。
　　他是为了给自己买棉花糖才说谎跑去别的地方的啊？
　　就因为他在棉花糖上的视线停了那么一瞬。
　　这个男人就傻乎乎地跑去给他买回来了。
　　估计当时藏在背后，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吧？
　　然后再叫他一声小公主，逗他笑，调侃他这么大的人，还这么爱吃甜食。
　　这是俞塘惯用的伎俩了。
　　沈煜咬紧下唇，眼泪仍不住往下滴落。
　　他靠着床边，手指抚上俞塘的脸，声音哑的厉害：“俞塘啊……”
　　“你怎么这么傻？”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二次（35）第二个世界结束
　　那串脏兮兮的棉花糖最后被沈煜吃的干干净净。
　　一向洁癖的青年一边吃一边哭，没觉得甜或者臭，吃进去只有满腔的苦和刀子翻搅心脏的疼。
　　第二天沈煜回到本家，把自己关在了卧室的笼子里。
　　蜷缩在被褥上，他开始想俞塘曾经对他说的话。
　　男人对身在笼子里的自己伸出手，让他出来，堂堂正正地做人。
　　那时候俞塘还对他说：“不要害怕，哥哥陪着你。”
　　他们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他相信了男人的话。
　　可是现在，俞塘却食言了。
　　“你是小狗。”沈煜缩在被子里，脸埋在掌心，呜咽：“你是小狗……”
　　这样反复地念着，就好像他多说几遍，俞塘就会醒过来骂他一样。
　　他这样在笼子里待了很久，直到宋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应激反应引起的高烧，出现幻觉，连日不吃不喝造成的严重脱水都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本来就是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病人。
　　之前好不容易被俞塘治愈，现在又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失去了俞塘。
　　过大的心理压力早就让他不堪重负，彻底压垮了他的精神。
　　宋城看的着急。
　　把他带到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才让他稍稍恢复了点儿意识。
　　经过半个月的自我折磨，沈煜瘦的腮帮都凹陷下去，眼底的青黑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森，再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病房里有电视，沈煜开了电视看。
　　播到新闻频道的时候看到了韩子辰和云清的脸，听到他们宣布突破万难在一起的消息。
　　手指僵了僵，而后松动，按灭了电视。
　　与此同时，沈煜一直灰暗的眸子终于多了抹微光。
　　他跟宋城申请了出院。
　　之后把一直保存在太平间里，俞塘的尸体火化了，留了部分骨灰封在项链里，挂在了脖子上。
　　余下的按照宋城说的，放男人入土为安，给他立了墓碑，名字却没有刻在正中间。
　　而是靠左留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站在俞塘墓前，沈煜静静地看了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
　　天空飘起了雪花，保镖给他打着黑色的伞，与他这一身月白相衬，越发显得惨淡凄凉。
　　沈煜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无神的眸子盯着那片雪花融化成水，感到丁点凉意。
　　心脏像是失去了感觉。
　　麻木、僵硬。
　　良久，他对手下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
　　回到家的沈煜恢复了正常。
　　正常地吃饭，正常的作息，很快就养好了精神。
　　然后在半年之后，亲手灭了韩家。
　　韩家根本就没有想到沈煜会突然发疯。
　　而且用的还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根本不考虑和上面机构如履薄冰的关系，直接埋伏炸药，把韩家的集团大厦炸成了渣。
　　然后还把韩家的所有“漏网之鱼”都一一绑架，让他们体验了长达七天生不如死的折磨，才大发慈悲地给他们一枪毙命。
　　其中韩子辰和韩家老爷子最惨，最后警方是从沈家养的猎狗食盆里找到的他们的骨头。
　　沈煜这次做下的事引发了全国轰动。
　　他成了全国通缉重犯。
　　被警局标注为可以直接开枪射杀的绝对危险分子。
　　而沈家也被国，家封禁，财产没收，几十年的基业全部败在沈煜手里。
　　可当事人却并没有任何感觉。
　　做完这些事，沈煜便将小公主交给宋城收养，自己戴着装有俞塘骨灰的项链，开着一辆房车，开始了逃亡旅行的生活。
　　他制作了旅行计划，把之前想的要和俞塘一起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每到一个景点就拍照留念，然后贴在房车里面，贴不下了再装订成相册，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晚上他会在房车里睡觉，闭上眼就会做梦。
　　梦到俞塘陪在他身边的时光，梦到男人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糖给他，再揉揉他的头发，喊他一声“小公主。”
　　梦到刚洗完澡，俞塘给他温柔地吹头发。
　　梦到俞塘给他做的番茄鸡蛋面。
　　梦到俞塘骂他打游戏菜，说第一次见到需要射手保护的辅助。
　　梦到摩天轮上的那个吻。
　　梦到那一声枪响后，满目的血红。
　　午夜，从梦里惊醒，沈煜都会大口大口地喘气，手指紧攥着胸口的布料，恐怖的窒息感让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
　　然后，他就睡不着了。
　　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年，直到12月24日的深夜，沈煜终于结束了逃亡的生活，回到了曾经属于他和俞塘的别墅里。
　　这栋别墅，他在警方收公之前转给了宋城，所以才得以保存下来。
　　拿钥匙开门，沈煜的视线落在客厅里的一桌一椅上。
　　都保持着原来的摆设，没有人动过。
　　“沈煜。”
　　突然听到俞塘的声音，沈煜瞪大眼睛，看向落地窗前的躺椅，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俞塘的影子？
　　“又是幻听……”
　　沈煜苦笑。
　　一年来，他出现过数次关于俞塘的幻觉和幻听。
　　每次都当真，却次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不过……也无所谓了。
　　沈煜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
　　此时时间已经指向了12月24日晚上11时30分。
　　沈煜把抱着的相册摊开放在床上，又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才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躺回床上。
　　这时候的时间是11时55分。
　　他从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片。
　　拿过水杯，沈煜仰头把至少几十数量的安眠药片就着水全部吞服。
　　而后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腹。
　　这是俞塘对他讲过的童话故事里睡美人的睡姿。
　　沈煜这样做起来，闭上眼睛，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药效发作，仿佛灵魂都在被剥离。
　　俊美的青年却勾着唇角轻轻笑了。
　　满脸释然。
　　——俞塘王子，你的睡美人公主睡着了。
　　——可以来吻醒我了吗？
　　等到警方顺着监控找到这栋别墅的时候，只发现了满屋子的旅行照片和一具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尸体。
　　众人愕然。
　　最后只得判定沈煜为畏罪自杀，死亡时间：12月25日0时。
　　后来，宋城按照沈煜早前的交代，把他的骨灰和俞塘的葬在了一起。
　　两人的照片并列排在石碑上，再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第三卷 为反派死第三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1）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为反派死第二次”，奖励积分100000，当前积分200000。】
　　【现在询问宿主，需不需要抹除第二个世界的记忆？抹除记忆后，积分值不变。】
　　【三分钟考虑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系统这次的声音很不稳，像是强忍着眼泪。
　　如果不是任务需要，他都想像俞塘一样消除自己的记忆了！
　　为什么他磕的cp会是这样的结局啊！
　　主神是竹笋成精的吧！
　　笋到家了！
　　俞塘愣愣地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眼前都是模糊的。
　　他伸手擦了擦，都是眼泪。
　　心口很疼。
　　不致命，却很恼人。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沈煜。
　　他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之后要怎么对沈煜告别，让他不要消沉，努力去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一个意外，把他想好的事全毁了，并可能已经对沈煜造成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伤害。
　　纵然沈煜不算是一个好人。
　　但人心肉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他看到了沈煜善良真挚的一面。
　　导致他现在越想越不忍，眼睛鼻子都是酸涩的。
　　他回系统：统统，帮我消除记忆吧。
　　俞塘：这份记忆……太沉重了。
　　他承受不起了。
　　【呜呜呜，好的！】
　　听着俞塘沙哑的声音，系统都心疼的不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宿主这样子。
　　明明在爱情上缺了一根弦，无法爱上反派，却依旧温柔的不可思议。
　　总想着能少伤害一点儿别人。
　　让这样的人来完成任务，就算是影帝，也撑不住的。
　　【接下来，进行位面跳转，倒计时10、9、8……】
　　意识消失了一段时间，俞塘再次睁开眼睛，就被身边的人拍了一下肩膀。
　　“哎，你太可怜了，竟然被分配去照看那个怪物！”
　　俞塘转头，看向说话的青年，那人摇着头，替他打抱不平：“估计就是欺负你是基地的新人，给你这个任务，你也不敢不接！”
　　“我听说前面几个照看过那个怪物的研究员，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都是被那怪物用手撕下来的！”说到这儿，青年忍不住吸凉气：“想想那个血腥的画面，就肝儿颤！那得多疼啊！”
　　俞塘皱眉，问系统：统统，这个世界的资料到了吗？
　　【到了到了！】系统回话：【我马上传给你！】
　　大量的图文信息出现在意识里，俞塘快速梳理出主线剧情。
　　这是本主角绑定系统作为金手指开始纵横都市的男频小说。
　　而其中的反派是个不老不死的高智商人形怪物。
　　男主最后废了好大劲才把他弄死。
　　当然，这些后续剧情和俞塘没有半分关系。
　　俞塘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是男主还没出现时关于反派的前期剧情。
　　他穿越的身份是用反派的身体做实验的基地里的一个普通研究员。
　　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对反派好，让他拥有人类的感情，刷满他的好感度之后，为了阻止基地继续进行非法人体试验，偷偷把这座基地的资料上报给了国家。
　　可他没想到这座基地的主人和上面有勾结，他的资料刚交上去就被拦截。
　　而他也被基地的人逮捕，成为了活体实验体。
　　被基地的研究员做了各种人体试验，最后没撑住死在了试验台上。
　　梳理完了资料，俞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统统，就不能让我死的痛快点儿吗？
　　想到自己被架到试验台上，手术刀啥的在身上割来割去，他就一阵后背发凉。
　　【宿主不要担心，我会给你开免痛的！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
　　俞塘：……抱歉，根本没有被安慰到。
　　【嘤嘤嘤！】
　　身边的青年叫张哲，是个话痨，俩人在走廊里走着的过程中，他的嘴就没停过。
　　从他的话里，俞塘也对这个基地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座基地占地一千多亩，耗资巨大，就为了进行人体试验，探究人类肉体的极限和大脑的极限。
　　为了掩人耳目，当初抓的第一批实验体，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死了都没人在乎的街边流浪汉，抹除他们的户籍，将他们带到这里做实验。
　　反派名叫程洛，从五岁就被抓到了基地。
　　是经历了几百上千次实验仍活下来的唯一的实验体。
　　他的身体和大脑在实验中被开发到了极致，现在可以说只要给他一个学习的机会，他基本就无所不能了。
　　相当于一个究极人形兵器和隐藏炸弹。
　　如果引导不好，就会成为覆灭基地的祸害。
　　所以基地现在一直在寻找能够让程洛为他们所用的方法。
　　现在俞塘肩负的就是“驯服”程洛的任务。
　　但看前面几个“前辈”的惨状，俞塘现在十分担心自己刚跟程洛见面，就会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手撕活人”……
　　“到了。”张哲停下脚步，在厚重金属门的密码锁上操作了几下，对俞塘说：“我帮你解锁了之前研究员的虹膜认证，现在你可以录入自己的了。”
　　“嗯。”俞塘把眼睛凑过去，录入完毕，金属门记录生成，大门开启。
　　俞塘心里不由得紧张，以为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残暴反派了，呼吸都变轻。
　　结果没想到一道大门后是……另一道大门。
　　俞塘：？？？
　　“哈哈哈哈，你怎么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张哲笑他，然后继续了刚才的操作，让俞塘录入：“关押那个怪物的大门有十道，最里面那一道更是迄今为止能找到的最坚硬的金属铸造而成的，就连爆炸都能挡住。”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俞塘不解：“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吧？就算身体和大脑开发到了极致，也不可能徒手碎大门吧？”
　　“不一定。”张哲声音沉下来：“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都说他开发到了极致，但这个极致到底到达了什么程度，其实还没有人真正见过。”
　　他说：“数据达标之后，他在沉睡中就被关进了这里，之后进来的研究员都无一例外不是死就是残，监控里的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说完，他又看了眼俞塘，满脸不忍：“俞塘小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2）
　　俞塘：“……”
　　他对系统说：统统，我能申请换一个世界吗？
　　俞塘：我现在满脑子抗战大剧手撕鬼子的经典画面和生化危机撕咬人类的丑陋丧尸。
　　俞塘：这个反派都快被魔化了，我怕待会我刚靠近他，他就得弄死我。
　　【噗哈哈哈，不可能的！】系统被他逗笑：【宿主，你别这么担心，反派没那么恐怖的！】
　　俞塘：……借你吉言。
　　艰难地打开第十道大门，俞塘都麻木了。
　　他刚要问张哲能不能跟他一起进去，给他壮个胆儿，结果就见这小子脚底抹油，以极快地速度从打开的第九道门迈出去，对他说：“再见再见，祝你好运！”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的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俞塘：“……”
　　忐忑地拉开大门，俞塘探出脑袋，往里张望。
　　一眼就看到了在房间正中央的地毯上坐着，玩……拼图的青年。
　　青年的右脚上缠着一条黑幽幽的链子，有婴儿手臂那么粗，头部的部分延伸到地下，应该是与什么机关相连，用来限制他的行动。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也是金属材质，据说是精密的密码锁，如果强行打开，就会爆炸，把程洛的整个脑袋都炸飞。
　　俞塘的视线落在程洛的脸上，愣住。
　　好家伙，大美人啊！
　　一瞬间什么丧尸啊，变态啊各种恶心的幻想都不攻自破。
　　俞塘对系统问：统统，这年头反派都靠颜值吃饭的吗？这个程洛不是人形兵器、生撕活人的怪物吗？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
　　【……】
　　系统第一次没有及时回复俞塘，而是盯着程洛的那张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沈煜和魏墨生长得一样就算了，怎么现在这个程洛也和那两个人长得一样？？
　　反派还有三胞胎吗？
　　简直就是换身份换行头不换脸啊！
　　难道其他系统做任务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太奇怪了吧！
　　俞塘没等到回复，又喊了他一遍。
　　系统才回神，瞎扯淡道：【呃，哈哈哈，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嘛，让反派长得好看点儿也能让宿主们有攻略的动力啊……】
　　俞塘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毕竟反派长得好，观众的三观都得跟着五官走。
　　至少现在，看到那张脸，他对程洛的恐惧感消失了不少，应该能做到正常交流了。
　　“嗨～”他尝试扒着门边对程洛打招呼，语气要多礼貌有多礼貌：“你好呀～”
　　可程洛头也不抬，就像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只专注地拼地上的拼图。
　　俞塘：“……”
　　心一横，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又心惊胆战地把门关上，挪着步子到程洛面前。
　　视线落在他拼凑的图片上，再次愣住。
　　这是一张女人的照片，但足有一平米那么大，且每一个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要想在那么多相同的碎片里成功拼出完整的画面，难度可想而知。
　　可程洛就做到了。
　　俞塘看着程洛把最后一块眼睛位置的碎片对号入座，才抬眼看向他，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问他。
　　“哥哥，你是不是怕我呀？”
　　“？？？”
　　开局叫哥哥，还笑的这么灿烂，俞塘却一点儿没觉得高兴，甚至感到有点儿毛骨悚然。
　　“我……”
　　面对程洛孩子一样的笑脸，俞塘想了想，打算说谎：“我不怕你。”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掐着脖子狠狠摔到了地毯上。
　　刚拼好的拼图在他身下四散，女人的脸碎裂，程洛跨坐在俞塘身上，一张漂亮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你骗我！”
　　“我最讨厌骗子！”程洛收紧手指，眸中尽是暴虐：“所以，你去死吧！”
　　俞塘：“？？？”
　　他挣扎，想要让程洛松手，可根本不管用。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丧命的时候，程洛却突然松了手。
　　“咳咳咳……”
　　俞塘咳嗽着顺气，却见压在他身上的青年正在低头看下面，表情很是古怪。
　　俞塘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陡然瞪大了眼睛。
　　靠靠靠？？？
　　他怎么会突然有反应？？
　　程洛眨了眨眼睛，把想坐起来的俞塘按回去，无声地凑近俞塘的脖子。
　　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俞塘的身上，鼻子几乎贴到俞塘的皮肤，开始拼命地……闻。
　　“？？？”
　　俞塘整个人懵逼。
　　程洛却并不在乎他的感受，只不断地闻着俞塘身上的味道，闻不够了就舔，舔完了还要咬，尝到血腥味儿就更来劲儿，不一会儿就把俞塘的脖子咬的伤痕累累。
　　然后转移阵地，来到锁骨，张嘴开始啃。
　　“嘶。”俞塘倒吸一口凉气，想推开程洛，却被抓着手腕别在头顶。
　　“好香……”程洛像只吸了猫薄荷的猫，躺在俞塘身边，搂着他贴近自己，不断地在俞塘身上蹭来蹭去，安慰自己那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地方。
　　呼出的热气让俞塘觉得浑身都开始跟着痒起来了。
　　俞塘满脸懵逼，他问系统：统统，他这是咋了？
　　【啊！！我想起来了！！】系统惊呼：【资料上隐晦提到你之所以成为照顾他的研究员，就是因为大数据显示你和他的身体相性为百分之百！所以基地的主人才会把你弄来控制反派！】
　　俞塘：什么叫身体相性百分之百？？
　　【啊……就是那个……嗯……】系统露出标准lsp的笑容：【就是他见到你就会想跟你为爱鼓掌，对你欲罢不能，脑子都不受控制，甚至想吃了你。】
　　俞塘：？？？你他妈在逗我？？
　　【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就知道我没有在逗你喽～】
　　俞塘：……
　　【不过宿主你这样想，他现在至少不会再想杀了你，这不是也算一件好事嘛！】
　　俞塘：好事个屁啊！
　　俞塘：我不想死，也不代表我就想被上啊！！
　　“疼、疼……”俞塘这边还疯狂给系统吐槽，程洛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把他的手往下带：“怎么办，我好奇怪，该怎么办？”
　　俞塘抽了抽嘴角，语重心长地对程洛说：“剁了吧，剁了就不疼了。”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3）
　　【???】系统懵了一会儿，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太狠了吧！】
　　然后他笑了一阵，发现俞塘绷着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立刻收了音，心惊胆战地发问：【宿主，你不会真的要让他剁了吧？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这、这都有违人伦道德了！】
　　俞塘这才回神，抿了抿唇：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系统后背冒汗。
　　好家伙，幸亏他把宿主拦下了，不然这基础常识为零的可怜小反派分分钟就会被俞塘忽悠着自宫变太监。
　　【你可以……嗯，用手帮他呀！】
　　系统出主意：【或者你可以教他用手帮自己！】
　　【毕竟他现在没有人教，就什么都不会，只会遵从自己的本能去做事。所以他其实表面上看起来危险，实际上只要用点心，很好管的！就像个小朋友一样！】
　　俞塘低头，看了眼，眼角抽了抽：你管这叫小朋友？
　　俞塘：这比我都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已笑疯。
　　俞塘黑脸，但他不否认系统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既然他现在的身体对于程洛来说堪比猫薄荷，那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忽悠程洛，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教他怎么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想到这儿，俞塘问系统：对了，统统，他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我看看啊……我草？？？】
　　他这声惊叫立刻让俞塘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俞塘：怎么了？多少？
　　【负、负、负100！】
　　俞塘：?????
　　俞塘：怎么还有负数！！
　　【我也不知道啊！太牛逼了真的，他是有多恨你啊！】系统冒冷汗：【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超高的身体相性，他估计刚才就得手撕了你！】
　　俞塘默默咽了口唾沫。
　　调整自己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慈爱”地看着询问他“怎么剁”的青年，改口道：“哥哥错了，其实剁了不是最好的办法，我有更好的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什么办法？”程洛搂着俞塘，凑上去舔他脖子上的牙印，跟小狗一样，拱来拱去。
　　俞塘后背发麻，他双手向下，唇凑到程洛耳边回答他：“让你快乐的办法。”
　　“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气息温热，蛊惑意味十足：“如果我让你舒服了，你就要听我的话，别杀我好不好？”
　　此时的程洛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热烫的煎熬，脑袋早就晕乎乎了。
　　听到俞塘的话，茫然地点点头，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下来。
　　*
　　俞塘虽然清心寡欲那么多年，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且他自己偶尔也会需要手动解决一下问题，所以现在帮助一个小雏鸡绰绰有余。
　　最后，程洛紧搂着他，舒服地身体都在轻颤。
　　释放后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地毯上，乌黑的碎发被汗打湿，贴着冷白漂亮的脸，五官精致到不可思议，桃花眼里尽是餍足的光，又纯又欲。
　　俞塘暗叹一声，美真的不分男女。
　　这样的程洛要是放在现代，简直能秒杀整个娱乐圈，成为颜值顶流。
　　“真舒服。”程洛翻了个身，脑袋枕着胳膊，对俞塘笑了笑：“我很开心。”
　　【叮——程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负90！】系统靓仔叹气：【宿主任重而道远啊～】
　　俞塘：……这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露出标准假笑，温柔回复程洛：“你开心就好。”
　　“不想笑就不要笑。”程洛起身，脚上的锁链便跟着哗啦啦地响。
　　他不在乎地把链子丢到一边，对俞塘说：“妈妈说，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我刚才答应了你，不杀你，现在就不会反悔。”说到这儿，他眨了眨眼睛，挪了两下屁股，身子前倾几乎碰到俞塘的脸：“哎，大骗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等俞塘说话，他就自我介绍：“我叫程洛！”
　　他捏起白色实验服上印着的名字，告诉俞塘：“这应该就是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基地的人从来不教他任何知识，就只不断地在他身上做实验。
　　实验成功后又怕他暴走，把他关在了这个闭锁的空间，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三年之久。
　　所以他的大脑和身体再怎么发达，情感和意识上也都还是一张白纸，什么都由着心。
　　不过从他提到母亲来看，俞塘想，他可能还记得五岁前的事吧。
　　“我叫俞塘。”俞塘捡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板，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钢笔，在纸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是这两个字。”
　　程洛伸出手指先点在“俞”字上，张嘴：“俞？”又点在“塘”字上，念：“塘？”
　　见俞塘点头，他扁了扁嘴：“好奇怪的名字。”
　　俞塘：“……”
　　不过不等他说话，手里的钢笔就被程洛抢走。
　　青年垂眸，手腕轻动，像是在习惯钢笔的重量和感觉，然后下一刻就在纸上完美地复制了俞塘的笔迹。
　　俞塘看的呆住。
　　程洛得到了钢笔，就好像是得到了一件新玩具，他抬眼看俞塘，手中的笔再次动作，这次直接勾勒出一幅惟妙惟肖的人物速写。
　　赫然就是一脸呆滞的俞塘本人。
　　无论是轮廓还是神韵都分毫不差。
　　系统惊叹：【我草！宿主！他好牛逼啊！】
　　俞塘：你抢了我的台词！
　　俞塘：资料上说他根本没有接触过画画，怎么能画的这么像？难道这就是大脑开发到极致的天才？
　　俞塘开玩笑：我甚至都怀疑我现在给他个杠杆，他都能把地球翘起来。
　　【你别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
　　俞塘：……
　　“好看吗？”他这边还胡思乱想着，程洛已经画完了画，正举着板子看着他，脸上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子做了一件引以为傲的事，在请求大人的夸奖。
　　这就让俞塘有了他其实很乖的错觉。
　　他点头：“好看。”
　　“你画的很像我，太厉害了。”
　　得到了夸奖，程洛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把画塞到俞塘怀里：“那这幅画就当做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作为回礼。”他扑倒俞塘，满脸兴趣盎然，脸颊微微泛红：“刚才的事，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4）
　　俞塘：“？？？”
　　怎么画风突变了？？
　　【哈哈哈哈哈我草！！万万没想到！】系统惊呼：【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俞塘：统统！别再让我听到你笑！
　　俞塘：幸灾乐祸也要有个限度！
　　【好、好，哈哈咳我不笑，宿主你加油哦～】
　　骂走系统，俞塘抬头，就能看到头顶那黑幽幽的监控摄像头。
　　他怀疑那位神秘的基地主人才是个真正的变态。
　　把他叫来，就是给对方表演和程洛为爱鼓掌的！
　　什么狗屁身体相性百分之百，让他深度怀疑这本小说其实就是个披着都市男频小说的奇葩小H文！
　　可想归想，俞塘也没胆子对着监控摄像头骂一句草泥马。
　　“其实这项活动不一定需要两个人。”他扶着程洛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循循善诱：“我可以把方法教给你，你自己来也一样。”
　　他说：“而且就从你拿到一支钢笔就能画出这么棒的画来看，你一定能学的很快，并且能更准确地、更高效地让自己得到最极致的感觉。”
　　他一本正经地问程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所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吗？”程洛脸上的笑容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扯着俞塘的胳膊微微用力，就疼的男人皱紧了眉。
　　“刚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你帮我，我不杀你。”
　　当程洛的语气冷下来，那种阴森的味道立马就显出来了。
　　“现在你要反悔，那约定就算作废。”他拉高俞塘的一只胳膊，一双眸子显出冷酷无情：“先从这只胳膊开始吧？你想从手肘断，还是从肩膀断？”
　　冷白的手指摩挲在手腕：“或者是手腕？”
　　“给你五秒时间选择，五、四、三……”
　　俞塘：“？？？”
　　好家伙！
　　都市男频文突变小H文，又180度急转直下，变成了碎尸惊悚片？？
　　程洛不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吗？！怎么能说残暴就残暴！
　　搁谁听听，这是小朋友该说的话？
　　“一。”
　　“我错了！”俞塘手都发抖了，赶紧开口保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反悔，我现在就帮你！不止现在帮你，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保证伺候到你满意为止！”
　　“这就对了嘛！”程洛立刻松开他的手，再次扑到他身上蹭来蹭去，笑容比那田野里的太阳花还灿烂，鼻子几乎陷在俞塘的衣服里，小狗一样嗅啊嗅，搞得俞塘鸡皮疙瘩都起了一二三四五六层。
　　俞塘：“……”
　　哎，心累。
　　他觉得跟程洛相处，早晚得神经衰弱。
　　*
　　把程洛哄好之后，俞塘才得以脱身，趁着程洛拿着钢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的功夫观察起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床、没有柜子、没有被子、没有枕头、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
　　唯一有的就是中间那张很大的地毯和那一张起了毛边的拼图。
　　白色的墙壁，惨白的顶灯，环境压抑又窒息。
　　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只看到淋浴、马桶和洗手台。
　　还有一个极其朴素的牙刷和漱口杯。
　　这就是这个空间里包含的所有东西。
　　单调的让人难以置信。
　　关上卫生间的门，俞塘看向兴致勃勃画着画的程洛，有点儿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在这种地方一待就是三年的。
　　张哲说程洛现在只有十九岁。
　　也就是说五岁到十六岁，程洛一直被当成实验体，忍受着研究员在他身上做实验。
　　而十六岁到十九岁终于结束了实验的痛苦，却又被关到这种枯燥单调的地方。
　　一关就是三年。
　　在别的孩子窝在父母怀里任性撒娇的时候，程洛面对的是冰冷的手术刀和各种有毒的试剂。
　　在同龄人都到学校报道，上学的时候，程洛却被剥夺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剥夺了去认知世界的权力，在这种地方压抑地熬过一天又一天。
　　而这个背负了所有苦难的少年，还要被外界骂作人形兵器和没有感情的怪物。
　　只是这么想想，俞塘就开始觉得心疼了。
　　连带着刚才被这小子威胁的气都消了大半。
　　“没水了。”他走到程洛旁边，就见程洛捏着钢笔，抬眼看他，眼睛里尽是委屈：“这支笔没有水了！”
　　“没水了吗？”俞塘拿过钢笔，拧开后盖，发现果然没墨水了。
　　他低头看程洛画的画，很像拼图上的女人。
　　他问：“能告诉我，你画的这个人是谁吗？”
　　“是妈妈。”程洛抿唇，又皱起眉：“不过，我已经忘记妈妈的样子了，所以她也可能不是妈妈。”
　　“嗯？那拼图上的女人不是你的妈妈吗？”
　　“不是。”程洛垂眸：“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拼图，是上一个研究员给我带来的。”
　　“不过那个研究员现在已经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低落。
　　俞塘也不敢问那个研究员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怕惹恼程洛，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里没有墨水。”俞塘拧上钢笔后盖：“我得出去才能拿墨水。”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说：“如果你很喜欢画画，我可以给你带画画的工具进来，那些东西都比钢笔好用，你应该会喜欢。”
　　“真的吗！”程洛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可以给我带进来吗？”
　　因为上面有基地压着，所以俞塘不敢托大，但他也不想让程洛失望。
　　就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争取，一定帮你把画笔带进来。”
　　说完这话，俞塘把夹板和钢笔都留给了程洛，跟他告别，就往门那边走。
　　结果刚到门边，突然感到一阵风袭来。
　　下一刻，他就被程洛从背后紧紧抱住。
　　青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声音很闷：“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从这里出去后……”他问：“你真的还想回来陪我吗？”
　　俞塘微怔，心里有些泛酸，但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恢复了冷静。
　　问系统：统统，他现在好感度多少？
　　【我靠！刚加的10，竟然掉下来了！又变回负一百了！】系统震惊：【我敢肯定你要是说错一句话，现在立刻血溅当场！】
　　俞塘：果然啊，这小子看着单纯，其实不过是在试探我。
　　他轻轻拍了下程洛的手，点头：“嗯，我一定会回来陪你。”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他伸出手勾住程洛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他柔声问：“这样可以了吗？”
　　程洛呆呆地看着两人勾住的手指，有些失神。
　　停了很久，才终于松开俞塘的腰，手指向下，拽了下男人的衣角：“那说好了，你不许骗我。”
　　俞塘神色认真地回他：“嗯，我不骗你。”
　　程洛微怔，而后松开了俞塘的衣角。
　　与此同时，系统惊叫：【叮——程洛好感度＋50，当前好感度负50！】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5）
　　“……”
　　乍一听到好感度加了五十，俞塘心里乐开了花，结果听到结算后还是负数，心情难免一言难尽。
　　系统说只要好感度还是负数，就说明程洛对他还有杀心。
　　一不留神，可能就会送命。
　　离开了关押程洛的房间，俞塘回头看了眼黑幽幽的金属门。
　　忍不住想，如果他是程洛，有朝一日得到自由后，会怎么做？
　　不到一分钟，俞塘就得到了结果。
　　他一定会把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杀光，并埋炸药炸了整个基地，毁了这里的所有资料，如果没痛快，可能还会去报复社会。
　　所以，他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程洛对自己的态度了。
　　或者说，其实程洛心底已经有了毁灭这个基地的想法，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实施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俞塘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简直就是地狱级别。
　　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把好感度刷满。
　　“嘀嘀——”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声音，俞塘依着原主的记忆，按了接听。
　　“研究员俞塘，请在十分钟内到总控制室报道。”
　　这种通讯器是由基地上层发放，只用来传达简单的消息，俞塘答了“收到”之后，便挂断了机器，快步向总控制室走去。
　　路上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跟上头的领导，给程洛要点儿玩具和画画的工具。
　　结果到了总控制室，一推开门，看到那十几个满脸严肃的中年大叔，和那占据整面墙的显示屏幕上出现的监控录像，整个人霎时僵住，从容的表情从中间裂开。
　　他和程洛的对话被放大音量，还有他蛊惑对方说什么让他快乐的办法，都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在死一般安静的控制室内不断回响。
　　俞塘手指忍不住颤抖，满脑子都在过“草草草”的弹幕。
　　尴尬地脚指头都要抠出一座芭比梦想豪宅！
　　这他妈的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这群研究员都是变态吗！！
　　竟然整这么大的阵仗来看他和程洛那啥的现场重播！
　　【咳咳咳……】系统忍笑忍得快要吐血，他都替俞塘感到尴尬了：【宿主，你一定要冷静！拿出你影帝的风范！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俞塘抽着嘴角，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才得以迈开步子，把门关上。
　　“是叫俞塘吧？”看到他进来，一个大叔好心地把录像按了暂停。
　　程洛的喘息终于消失，俞塘松了口气。
　　“是的。”
　　“这次找你过来照顾程洛，就是因为你们的身体相性为百分之百，他近距离与你接触就会对你产生欲望。”男人一脸严肃地说着让俞塘恨不得扎进地缝里的话：“程洛现在就是一头野兽，即使拥有再高的智商，也无法抵抗野兽的本能，从录像上来看，我们这次的计划是成功的。”
　　“只要你把他哄好，让他顺从你，信任你，到时候就能让他配合我们，为我们所用。”
　　说到这儿，男人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不过这也是组织能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一年之后你还不能驯服他，我们就会启动装置，对他进行销毁。”
　　“毕竟，与其浪费时间在一个不能为我们所用的危险分子上，不如在原方法上进行改良制造出一个听话的棋子出来。”
　　“我们和孤儿院都有合作，这次秦南地震，很多孩子无家可归，很快就能作为下一批实验体送过来。”
　　俞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这他妈是人说的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男人皱眉：“你来的时候不就已经发过誓要效力于组织了吗？”
　　“难道你反悔了？”说话间，男人便抬手在腕表上按了几下，俞塘顿觉脑袋针扎一样地疼。
　　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他在意识里大喊系统：统统，快开免痛！
　　【好、好！】
　　系统不敢怠慢，开完之后，俞塘才觉得好受点儿。
　　他装作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痛叫求饶：“别、够了啊啊够了……”
　　听到他求饶，男人才停了手，对他说：“别忘了，你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胆敢背叛组织，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好家伙，这到底是哪儿跑出来的老中二病？
　　俞塘在心里吐槽着，在地上缓了缓才爬起来说：“知、知道了。”
　　他脸色苍白地站稳脚，问：“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让我来驯服程洛，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些特权？”
　　“什么特权？”
　　俞塘提出要求：“就是允许我带一些东西进入关押他的房间。”
　　“并且以后如果可以确定他能够效忠于组织，希望您能允许我带他出来转转。”
　　他补充：“我想这样应该会更有利于他适应组织，更好地接受组织。”
　　“那万一你控制不住他呢？”
　　“他脖子上的炸药不是摆设，应该能抑制他的行动。而且……”俞塘抬眼，认真地望进男人眼中：“如果我控制不住他，那么您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他说：“我也是人，我也怕死，您应该懂我不可能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从总控制室里出来，俞塘脸上装出来的恭敬尽数消散，紧皱着眉，在脑子里已经把这帮基地的高层凌迟了七八百遍。
　　他的脑子里被植入了芯片，处处受制于组织，一旦违背命令，想跑都跑不掉。
　　但至少刚才那群人被他的说辞暂时骗了过去，还愿意给他这个特权。
　　这就方便了他照顾程洛。
　　压下心里的怒火，俞塘先去找了张哲，打包了被子枕头和褥子，又拿了一大盒彩铅笔和画板纸张，才扛着大包袱要往关押程洛的地方走。
　　路过女研究员的办公桌，看到有一袋水果糖。
　　意识里突然闪过模糊的画面。
　　他记得好像有谁很爱吃糖？
　　是谁来着？
　　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但他还是跟女研究员要了几块，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他想，程洛是孩子心性，没准就爱吃这种东西。
　　备着一些，总没有坏处。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6）
　　拎着大包小包，解锁了最后一道金属门，门扉刚刚打开。
　　俞塘就看到门前坐着一个人。
　　程洛脚上绑着的链子长度的尽头就是门边，他就保持着脚对脚，手放在前面的姿势眼巴巴地盯着大门。
　　链子拉得很紧，在后面崩成一条直线，他却毫不在意被勒疼的脚腕，就紧贴着门扉，在门开的第一时间，看到俞塘。
　　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瞬间仿佛掉进了星星，亮的惊人。
　　“你真的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几乎立刻站起来，给了俞塘一个熊抱。
　　俞塘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脚下不稳，大包小包都掉到地上。
　　反应过来，满脸无奈。
　　他回抱住程洛，习惯地揉了揉青年因为三年未修剪而偏长的乌发：“我说过会回来，就不会食言，毕竟咱们不是拉过钩吗？”
　　他笑：“我可不想被你骂小狗。”
　　“哼，算你识相！”程洛的声音从脖子那里传过来，弄得俞塘有些痒。
　　他推了推青年：“我给你带了画画的纸笔过来，都掉在地上了，你先放开我，我拿给你看。”
　　“真的带来了！！”程洛一听这话，赶紧松开俞塘，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俞塘蹲下给他找。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俞塘露出衬衣的麦色脖颈，弯腰时，背部和腰部形成有弧度的线条，很好看。
　　且对他毫无防备。
　　程洛眸光变暗，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没想到俞塘竟然真的把他想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看来，这个男人不简单。
　　至少不同于他接触的其他研究员。
　　而且他一碰到这个男人，就会产生奇怪的感觉。
　　这极有可能也是基地的安排。
　　不过……他能感觉到俞塘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杀意，不像其他人，怕他又想利用他，觉得控制不了又想杀了他。
　　所以，他虽然看不懂俞塘。
　　却又不讨厌俞塘。
　　甚至，还有点儿期待这个男人接下来会怎么对待自己。
　　“来，给你，拿好了。”俞塘把画画的东西都整理到一个大袋子里，塞到程洛怀里，然后关闭金属门，扛着被褥枕头之类的进来，放到地毯上。
　　程洛调整好表情，抱着大袋子，跟进去：“你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俞塘把散乱的拼图小心收进原有的盒子里，盖上，放到一边，把褥子在地毯上铺开，又摆好软软的枕头，铺上一层被子：“现在天气冷，你不能就睡一层地毯啊！铺上这些东西，你还能睡得舒服点。”
　　程洛捏紧手里的袋子，声音很闷：“我不需要睡觉。”
　　他说：“我甚至可以长时间不吃饭不喝水，我和正常人不一样，就算用刀子划破我的手，伤口也会快速愈合，你带来这些东西也没有用……我用不着……”
　　俞塘动作僵住，保持着跪在被褥上的姿势，回头问程洛：“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两个月了。”程洛指了指屋子里的表：“准确说，我距离上次睡觉已经过去了六十一天零三个小时五十四分二十三秒。”
　　“？？？”
　　好家伙，这孩子都可以当人体计时器了！
　　一时间，俞塘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他铺好了被子，对程洛招手：“你坐过来。”
　　程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乖乖坐过去，挨着俞塘。
　　鼻间萦绕着男人身上特有的酸酸甜甜的柠檬香，程洛有点儿心痒，刚要抱过去，就反被俞塘搂着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程洛愣了一下，扭头就能看到俞塘英俊的侧脸，漆黑的眸子里疑惑加深。
　　身下是枕头和褥子，俞塘拉高被子把两个人裹进去，然后伸出手盖住程洛的眼睛：“闭上眼睛，想象你身在一片柔软的云朵里，温暖的风拂过脸庞，周围很安静，你很放松，很放松……”
　　莫名的。
　　在男人温柔的声音中，程洛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了困意。
　　身下的被褥绵软，枕头也很舒服，身边人的味道更让他安心。
　　疲惫一点点儿顺着神经爬遍全身，让他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程洛莫名有些想哭。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毕竟他的眼泪在很早之前就流完了。
　　他往俞塘身上凑，缩进男人怀里，声音很低。
　　“那我睡着之后，你不要走……好不好？”
　　俞塘愣了下，旋即嗯了一声，一只手轻轻拢着程洛的后背：“快睡吧，我不走。”
　　程洛这才踏实地哼了哼，过两秒再看他，已经蜷缩着身子，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俞塘又这样任由他搂了会儿，才起身，给睡得死沉的程洛捏好被角，开始收拾起了这个空间。
　　他在地上捡到了程洛给他画的那副速写，左下角还写着两遍他的名字，一遍是他自己写的，一遍是程洛写的。
　　小心地折起来，装进口袋。
　　这可是小屁孩儿送他的礼物，得收好了才行。
　　把带来的东西和原本少的可怜的东西放到一起，屋子还是空的厉害。
　　俞塘索性拿出一张纸来，开始列清单。
　　想要让程洛变成一个正常人，首先就要从生活上让他回归正常。
　　他不求能改变程洛残暴的性格，但至少，他想尽自己的所能让程洛去认识这个世界，感受到善意。
　　计划到深夜，俞塘才关了室内的灯，躺回被子里，跟程洛挤了挤，睡了过去。
　　第二天，俞塘是被舔醒的。
　　脖子上痒的厉害，而且那痒意还一路向下，滑进他的衣服，不断地深入探索。
　　俞塘：“？？？”
　　赶紧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正趴在他胸前。
　　“你在干什么？”俞塘后背发麻，伸手推开程洛，却没想到他这一个动作，让程洛身形不稳，右腿一不小心擦过他早晨有了常规反应的要害，强烈的刺激登时就让俞塘推拒的声音变了调。
　　“咦？”程洛迅速抬头，桃花眼瞪得很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他：“你叫的好好听啊！”
　　他的眼睛晶亮，请求道：“可不可以再叫一声给我听？”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7）加更
　　好家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俞塘浑身僵硬。
　　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迅速抬头看了眼那个黑幽幽的监控，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总控制室里的那一幕。
　　——程洛如同玩物一样被人放到大屏幕上肆意观赏。
　　怒火上头，他用力推开程洛。
　　起身挡在监控摄像头前面，把程洛笼罩在阴影里：“下次别做这种事了，不好。”
　　他在气，在那些基地高层眼里，程洛根本就没有人权。
　　就是一具实验体，被当成兵器，被当成会忠于欲望的野兽。
　　在监控摄像头下做这种事，和片子里的男优又有什么区别？
　　程洛眸光微沉。
　　他没想到俞塘有胆子这么对他。
　　但是对上那双褐色的眸子，他又分明看出了男人对他的心疼。
　　这就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研究员。
　　也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还给他送了拼图。
　　最后却被基地处决了。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程洛彻底冷静。
　　“知道了。”他的声音很冷，说完后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打开淋浴，程洛穿着白色的实验服低着头冲冷水。
　　被打湿的黑发贴着头脸、肩颈。
　　他的手抚上脖子上的项圈，眸中闪过厉光。
　　很快了。
　　只要那个工具到手，这个装置奈何不了他。
　　*
　　其实那些基地高层都错了。他们以为现在的程洛就是一头高智商的野兽，无法战胜本能。
　　但真相是：大脑被开发到极致后，程洛会处在一个极端的状态。他可以前一秒暴躁，后一秒冷静。
　　如果想控制情绪，他能够做的比谁都好。
　　毕竟这三年来，他睡觉的次数都有限。
　　这么漫长的清醒时间，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他只是学会了什么时候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什么时候又要让自己随心地放松，在监控下表现出喜怒无常的孩子模样。
　　俞塘到来的原因到现在他隐约能猜到了。那些人应该是终于找到了牵制他的办法，就是俞塘这个人。
　　他本来打算一直这么跟从欲望演下去，既能蛊惑那帮高层，又能满足自己这种新奇的需求。可是，当他看到俞塘刚才的表情，察觉到里面的情绪后。
　　他明白了。
　　这个男人是在用真心对待他，所以他也要有所表示。
　　至少对方不想让他做的事，他可以暂时忍耐。
　　*
　　从洗手间出来，程洛换了身新的实验服，赤着的脚苍白，踩在地上，留下一个接一个的水脚印，绑着他的链子也沾了水，敲击地面发出脆响。
　　大抵因为只有一个脚绑了链子，所以他的动作会下意识地深一脚浅一脚。
　　有点儿像跛脚。
　　俞塘微愣。
　　他看着程洛走过来，仿佛看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与青年重叠，对他喊：“俞塘。”
　　“俞塘？”程洛伸出手在俞塘面前晃：“喂——！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
　　“啊？”俞塘这才回神，看着头发还在滴水的程洛，赶紧起身，去洗手间拿了毛巾，盖在他头上，给他擦：“洗澡怎么不擦头发就出来？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我不会感冒。”程洛回他：“也不会生病。”
　　“所以没有关系。”
　　“……”俞塘被他的话噎住，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他轻声说：“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不爱护身体的理由……”
　　“呵。”想到这些年的经历，程洛冷笑了一声，俞塘手指僵了僵，去看青年的表情，却只看到了一派孩子气的天真，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视着他：“你说我不爱护身体，那以后都由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他搂住俞塘，背对着监控摄像头，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出来。
　　“你来照顾我，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的加更！！以后也会不定期加更！希望大家可以多刷刷催更视频和为爱发电等小礼物！！真的超爱你们呦！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8）
　　俞塘皱眉。
　　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刚才他推开程洛，青年没有对他发火，更没说要杀他，而是自己去了洗手间冲水。
　　冷静的不像之前那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而且他敏锐地听出来程洛这两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他背后的监控摄像头说的。
　　他问系统：统统，他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我靠！！0！！！】系统惊叹：【刚才竟然一下加了50，现在是0了！！】
　　俞塘：果然。
　　系统疑惑：【？？？什么果然？】
　　俞塘：他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俞塘：他确实有很多东西不懂，但他有这么高的智商，不可能行为和脾气还那么像一个孩子。
　　俞塘：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俞塘：我想他让我带东西进来，也是个测试，测试我和其他研究员的区别。
　　俞塘：现在他测试成功了，看出我的特殊来了，所以就想利用我帮他离开这里。
　　俞塘：毕竟如果他只是一个顺从自己心意的孩子，刚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而是一定会跟我闹脾气，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俞塘：只不过他还算有点儿心，知道我刚才是为他好，所以好感度才会涨起来，放弃顺从自己的欲望，从而更加冷静地对待我们的关系。
　　俞塘：我想，他现在算是终于把我当成了盟友。
　　俞塘：一个能帮他逃出去，并在他逃出去之后能被他留下一条命的盟友。
　　【？？？我靠？】系统震惊：【宿主你是福尔摩斯吗？？】
　　俞塘：……过誉了过誉了。
　　心里猜透了程洛，俞塘难得觉得放松。
　　毕竟和一个装傻的聪明人相处总好过哄一个预测不到行为的孩子。
　　他回程洛：“我本来就是被组织分配过来照顾你的，只要你不再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听我的话……”
　　贴近程洛的耳朵，他用了很小的声音，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放你自由。”
　　程洛微怔，有些诧异地看向俞塘。
　　发现男人含笑与他对视，像是望进了他的灵魂，把他所有的计划都看的清清楚楚。
　　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程洛抿唇，没再说话。
　　*
　　接下来的时间，俞塘就开始不断地从外面往这间房间里搬东西，花了一个多月，终于把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收拾的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期间，他也从同事嘴里听说了程洛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基地高层会不定期测试程洛的身体承受程度，比如不给食水达到多少天，或者开启房间里的机关，让程洛受伤，观察他的伤口愈合速度。
　　总之三年来，这帮高层就没干过人事儿。
　　但是研究员们却都觉得这很正常。
　　他们眼里只有研究成果和自己该做的工作，像一个邪教组织，根本不在乎这些被他们当做实验对象的人的感受。
　　张哲对俞塘说，做人还是无情点儿好。
　　毕竟他们这些人一旦动了恻隐之心，绝对没有好下场。
　　张哲还带着俞塘去看了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每一个都被套上实验服，手腕上戴着标号的手环，像等待屠宰的羔羊恐惧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俞塘不忍心待下去。
　　看了几分钟就离开这里，回到了程洛的住处。
　　*
　　打开门，看到程洛正坐在地毯上翻看他前一阵带来的书。
　　因为俞塘用自己生命作担保，得到了可以带东西进来的特权。
　　再加上程洛那天的表现骗过了高层，所以他才终于得到了接触书本的机会。
　　从刚认字到现在一目十行地看书，程洛只用了半天的时间。
　　俞塘从没见过有人看书能这么看的，一天十几本甚至几十本，简直就是个人形电脑。
　　程洛看他进来，马上抬头，露出标准的灿烂笑容。
　　“你回来啦！”他对俞塘招手，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单纯可爱，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信任。
　　然后俞塘就会下意识问系统：统统，他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别想了宿主，还是0呢。】
　　俞塘：……妈的。
　　自从他那天跟程洛坦白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自动变成了盟友关系。
　　程洛对他的好感度也因此停滞不前。
　　就算俩人表面再怎么亲近，也都是演出来给人看的。
　　程洛甚至不会再麻烦俞塘给他用手解决，一切都自己搞定。
　　俞塘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突然变得这么理智，难道这就是高智商人群的完美情绪控制？
　　简直超脱常理了吧！
　　“糖吃完了。”程洛把空的糖果袋拿起来对着俞塘晃了晃：“下次出去可以再帮我带一包吗？”
　　纵然好感度不涨，看到程洛这张脸，想到对方的可怜经历，他也没办法不对程洛好。
　　“嗯，下次给你带。”
　　“刚才路过办公室，我给你拿了几个核桃。”他把核桃放到程洛面前：“可以补脑子。”
　　说完，他摸了摸口袋：“坏了，我把开核桃器落在办公室了。”
　　“不需要开核桃器。”程洛拿起一个核桃，轻轻攥了一下。
　　俞塘确定他只是轻轻攥了一下。
　　咔嚓一声，核桃应声而碎。
　　俞塘：“……”
　　挑出核桃仁吃，又分给身边的俞塘，程洛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期待地看着俞塘。
　　俞塘赶紧捧场：“我的天呐！你真是太厉害了！”
　　程洛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去，一边徒手碎核桃，一边看书。
　　俞塘看到地上散落的草稿，上面画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有形又像是无形，每一张图里面在某些位置都会有加重颜色的部分，乍一看像是胡乱画的，但俞塘觉得以程洛的智商应该不会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儿。
　　【宿主，我怎么觉得他画的那些图像是一个一个的零件结构？】系统的话给俞塘提了个醒。
　　只要代入了这个思维，再看，确实有点儿像了。
　　想到了什么，俞塘猛地转头看向程洛脖子上戴着的项圈。
　　再转回头来看图。
　　好的，破案了。
　　原来这小子已经在着手怎么把项圈破解了，这脑子真是够厉害的。
　　他凑过去看程洛看的书，入眼的都是些关于化学物理的知识，密密麻麻的解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大概就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吧？
　　他现在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基地高层这么忌惮程洛了。
　　这小子可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了别人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学不完的东西。
　　要是不能为他们所用，出去必定分分钟毁了基地。
　　“啊，我想起来了。”程洛看他凑过来，啪嗒一声合上手里的书。转而拿起压在一大摞书最底下的一本书，放到俞塘面前，给他看：“今天我看到了这本书。”
　　“它解开了我之前的很多疑惑。”
　　“什么书？”俞塘好奇。
　　然而，当他看清书名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这是本耽美漫画。
　　名字叫做《夜夜承欢：总裁大人和他的小逃夫》。
　　并且封面的边角印着明晃晃的红圈标注：十八禁。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09）
　　“……”
　　俞塘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
　　而程洛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兀自翻开书页，对着俞塘说：“它的设定是一个总裁和他的男妻子的身体相性是百分之百，所以总裁一看到这个妻子就会想要占有他，于是就有了夜夜承欢。”
　　“所以我懂了……”程洛看向俞塘：“就是因为身体相性的缘故，我才会对你有感觉。”
　　疯狂接受了一个月的知识，程洛对各方面的理论知识和基本常识都清楚的差不多了。
　　之前他不了解的那部分知识也终于靠着这本书弄懂了一二。
　　这也就导致他想起了和俞塘初见的时候，男人对自己说的话。
　　微微眯起眼睛，他比当初的俞塘还一本正经地翻出书页上受给攻用手解决的画面，对俞塘说：“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的。”
　　然后他又翻过几页，指着做着运动的攻和受：“可是我们还没做到这一步。”
　　他问俞塘：“我看他们的表情这么享受，就想问问你，难道这个比用手还舒服吗？”
　　“？？？”
　　靠靠靠！！
　　到底是谁把这本书夹进他带的书里来的！
　　俞塘现在尴尬的要死，纵然再厚的脸皮，都难免发热。
　　“这个我不知道。”俞塘说：“毕竟我也没试过。”
　　“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程洛看着俞塘，满脸兴趣：“毕竟实践一下就全能解开了嘛！”
　　“？？？”俞塘瞪眼。
　　赶紧示意他看摄像头，无声地告诉他有监控。
　　程洛立刻扯高被子，把俩人都罩进来，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对俞塘眨眨眼睛。
　　“我们有被子，怕什么？”
　　“？？？”
　　他这一招弄得俞塘措手不及。
　　他还以为程洛现在醉心于学习，不会想这种事了！
　　而且程洛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是不再强求他，都乖乖自己解决问题。
　　怎么今天又突然变卦了？！
　　而且对比两人的武力值，俞塘瞬间解析出来，他绝对是被压的那一个！
　　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俞塘灵机一动，按住蹭过来的程洛，一脸认真地对他说：“不行！不能试！”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事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俞塘义正言辞：“现在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所以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程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他盯着身下男人认真的脸，皱眉：“什么是喜欢？”
　　这次换俞塘愣住了。
　　好家伙，他也不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太逗了吧！】系统在俞塘的意识里爆笑：【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怎么回答他这种问题？】
　　【你俩跟俩傻子一样，我草哈哈哈哈，我要被你们笑死了！】
　　俞塘：……
　　俞塘面子上过不去，逞能：谁说我不知道？我好歹是查过百度的人！
　　他回答程洛：“就是你喜欢谁，和谁待在一起就会感到特别开心，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缠着他，有好事也想和他分享，有不好的事，伤心的事也会想让他帮你分担，帮你走出困境，还有……”
　　他说：“你会想跟他拥抱、接吻，当你们做这种事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心情会特别激动。我这么说你……”
　　唇上一热。
　　俞塘愣住。
　　话音戛然而止。
　　程洛只是轻轻贴了下他的唇，就快速离开。
　　“接吻，是这样吗？”青年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看着俞塘：“好像确实跳的比之前快了点儿。”
　　光线昏暗的被子里，程洛的长发略有些凌乱，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这样看着俞塘。
　　让俞塘的意识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好像他在厨房里做饭，有个人也这样吻过他。
　　还对他说了一句：“久别重逢吻。”
　　心脏突然发疼。
　　俞塘脸色有些难看，他回答程洛：“对，这就是接吻。”
　　“好像感觉还不错！”程洛桃花眼发亮，他拉过俞塘：“你刚才说的我大概明白了。”
　　他很认真地小声分析：“你知道吗，我已经快要找出破解这个炸药装置的办法了，到时候你帮我逃出去，我一定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我要用他们的血染红这里的地面，我要削断他们的四肢，身上涂满蜂蜜，让毒虫把他们活活咬死，或者把他们绑在一起，身上浇上汽油，放把火烧死他们。”
　　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说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俞塘在一边听得毛骨悚然，但他又没有立场去劝说程洛。
　　好在说完这话，程洛就话锋一转，对俞塘笑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而且从各方面考虑，你都是这些年来对我最好的人。如果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和他待在一起会感到特别开心，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缠着他，有好事也想和他分享，有不好的事，伤心的事也会想让他帮我分担，帮我走出困境，那么我觉得你最合适不过了！”
　　程洛的笑容很清澈。
　　纵然智商再高，在情爱方面，他到底是一张白纸。
　　他看着俞塘，很单纯地说：“而且我们身体相性是百分之百，我真的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也想和你亲近，比如拥抱和……”
　　说着，他又凑上去亲了俞塘一下。
　　“接吻！”程洛摸着胸口的位置，脸色有些红：“我真的很喜欢和你接吻的感觉……”
　　“如果这就是喜欢。”他凑近俞塘，桃花眼晶亮：“那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怕不够郑重，他又重复了一遍：“俞塘，我喜欢你。”
　　俞塘怔住。
　　旋即无奈地笑笑，心说好感度还是0呢，你在这说个鸡儿说……
　　然而，他刚冒出这个念头，系统就在他意识里惊呼：【我草！好感度＋60！！程洛好感度破60了！】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0）
　　俞塘满脸懵逼。
　　这是跟我玩过山车呢？
　　好感度还能这么涨的吗？
　　【宿主，我突然觉得程洛他之前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现在你给他一通解释，就误打误撞让他开了窍。】系统在旁边合理分析：【他的智商让他能够更加理性地看透自己，当他确定这是一种喜欢的感情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反应和选择。】
　　他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他真的很坦诚，对待感情应该也是一条路走到黑，认准了就不会回头的那种人。】
　　俞塘：……统统，我觉得你这资质都可以当情感专家了。说的头头是道，都让我挑不出毛病。
　　系统嘟囔：【我这能力说白了还不是跟你这个情感白痴，在这几个世界练出来的啊……】
　　俞塘：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系统赶紧转移话题：【你快听程洛说话，他正盯着你呢！】
　　俞塘回神，发现程洛确实在看着他。
　　不等他想好怎么回对方，青年就主动开了口。
　　“可是你却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他好像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抛弃了平时伪装的模样，漆黑的眸子望着俞塘，让男人的一切想法无处遁形。
　　“从你刚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到现在我发现你可以对我好，可以和我成为朋友，但是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你刚才说的这种名为‘喜欢’的感情。”
　　“你也确实在真心待我，但是……”程洛伸出手抚上俞塘的脸，向下扣在脖颈上，没有用力，却威慑感十足：“你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目的。”
　　“这个目的不是想要伤害我，却也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对你有用的东西。”
　　他凑近俞塘，问他：“你说我猜的对吗？”
　　俞塘：草草草！
　　系统：【靠靠靠！】
　　【说的我后背都冒汗了！他怎么连这个都猜得出来？！】
　　俞塘：我信了……
　　俞塘：他真的是个怪物。
　　能够一瞬间冷静，一瞬间变脸，一瞬间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简直太恐怖了。
　　“不过我不在乎。”就在俞塘焦急地思考怎么跟程洛解释的时候，对方却又收起了那种冷静严肃的态度，笑起来。
　　把他扑倒在被褥上，两人身体紧挨，有些热，有些闷。
　　青年的声音压得很低：“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喜欢是什么。”
　　“这种感情对我来说很新奇，却并不讨厌。”
　　“而且，我只想对你做这种事，换成别人我会觉得恶心。”
　　“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毕竟你打不过我，出去之后我只要把你绑在身边，不让你逃跑就好了。”他凑到俞塘脖子前，狠狠咬下去，感受到俞塘克制地颤抖，尝到血腥味儿才开始轻轻地舔，印上一个接一个的轻吻：“先给你盖个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去哪里都带着你，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放你自由。”
　　他说：“既然想在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得付出点儿代价，不是吗？”
　　“……”俞塘被程洛牌树袋熊缠着，又被闷在被子里，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想解释，但又无从解释，最后只得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对了。”看出他的不适，程洛把被子拉开，让俞塘得以呼吸新鲜空气，附在他耳边说：“我还记得咱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说要把我剁了？”
　　“如果那时候我听信了你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俞塘刚松懈下来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声音都结巴了：“那、咳，不过就是个玩笑哈哈。”
　　“玩笑啊。”程洛笑声闷闷的，他拿起那本散落的书，用最羞耻的那一页挡在两人脸前，对他说。
　　“那等我们出去，书上的内容，我一定要跟你试试，至于工具，就用你想剁掉的这个东西。”
　　他笑的那叫一个天真灿烂，说的话却让俞塘不寒而栗。
　　“就当你付给他的精神损失费，怎么样？”
　　“？？？？”
　　靠！！程洛你做个人行不行！
　　俞塘老脸爆红，难以置信地瞪着身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说骚话的青年，张了半天嘴，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程洛不给他拒绝的权力，丢掉被子，起身继续看那些俞塘看都看不懂的书，情绪也恢复了冷静。
　　认真学习的模样让人完全想不到，这小子前十分钟还要拉着俞塘试验为爱鼓掌，前一分钟还在说骚话逗他。
　　但系统又说好感度稳定保持在60，没有一点儿下降的痕迹。
　　这就说明系统分析的是对的。
　　程洛对他也是认真的。
　　没有跟他开玩笑。
　　俞塘想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但怎么说，好感度涨了都是好事，他就没有多计较。
　　*
　　接下来的半年间，俞塘时不时地就被程洛偷袭，亲两下，咬两下，偶尔对方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把被子拉高，蹭他。
　　还总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说你明明在我身上有利可图，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儿？”
　　俞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只能沉默，等着程洛咬他一顿，把火撒了，就没事了。
　　房间里的浴室也有摄像头，但是水雾弥漫的时候，程洛可以趁机在上面抹上泡沫，就会模糊画面。
　　“俞塘！”程洛在浴室里喊人：“帮我把衣服拿进来！”
　　俞塘收拾房间的手顿了顿，毫不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毕竟这段时间，程洛不止一次以各种理由让他去浴室，然后对他动手动脚。
　　他说有监控，对方就说屏幕被泡沫挡住了，只要你不叫就没事。
　　听到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俞塘真的恨不得给他一脚。
　　但武力值摆在这儿，好感度悬在头顶，他除了顺从没别的办法。
　　“拿来了。”俞塘打开一道门缝，把衣服递进去：“你自己接过去，我就不进去了。”
　　程洛哦了一声，用手接过衣服，却又在俞塘打算收回手的时候猛地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1）
　　俞塘顿时警铃大作，刚要抽回手，就听到凉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应该知道我有的时候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力度，万一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
　　又威胁他！
　　说好的要听他的话呢！
　　也没见这位混世魔王听过什么话！
　　被拽进浴室，压在门板上亲吻，俞塘满脸生无可恋。
　　他决定下次，一定要在程洛洗澡的时候，把各种东西都提前给他准备好！
　　让这小子再也找不到借口使唤他！
　　计谋得逞的程洛，一只手拢在他的颈侧，亲的那叫一个爽。
　　大概天才就是天才，连在这方面也进步神速。
　　俞塘就算需求再淡薄，在这种攻势下也难免会有感觉。
　　沾着水珠的修长手指向下，握住，俞塘猛地瞪大双眼，刚要反抗，就被捏了下。
　　程洛顺势松开他的唇，一声控制不住的颤音便溢出来。
　　在这水雾氤氲的浴室内，清晰的挠人耳朵。
　　俞塘：“！！！？？？”
　　草！这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程洛露出餍足的表情，附在他耳边，意有所指：“果然，你叫的还是那么好听。”
　　说完，就转身穿衣服去了，独留俞塘满脸通红地僵在原地，脚都挪不动，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程洛的背影。
　　青年的身材特别匀称，该宽的地方宽，该窄的地方窄，该大的地方巨大……
　　慌忙从某个地方移开视线，俞塘看到程洛的后背上有一道从脖子到尾骨的疤痕，不禁露出点疑惑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程洛的身体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自我修复能力特别强，不是太严重的伤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所以他有些奇怪这么长的疤痕到底是怎么留下来的。
　　*
　　夜里两人并排躺在被子里睡觉，程洛搂着俞塘，柔软的头发蹭在男人的脖颈，姿态依赖。
　　有俞塘在，他的睡眠质量直线提升。
　　以前睡不着觉，现在每天看到被子就想把俞塘往上扑。
　　安静的室内，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俞塘拉高被子，转身，与程洛面对面，小声问：“你后背的疤是怎么回事？”
　　程洛睁开眼睛，露出个笑容：“你来之前，没有得到过我的资料吗？”
　　“……我是新人。”俞塘：“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程洛愣了下，过了会儿才趴到俞塘耳边，告诉他：“我的脊椎骨被抽出去过。”
　　俞塘瞳仁缩了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洛。
　　程洛给他描述：“那段时间，我连爬都爬不动，只能瘫在实验台上，像一团烂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头和血肉分离，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他们还会敲碎我的骨头，或者切除我的内脏，观察我的反应……”
　　“够了，别说了。”俞塘脸色苍白，听得浑身都跟着疼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不断用力，整个人都被窒息感包裹。
　　他握住程洛的手，忍不住道歉：“对不起……”
　　这段时间程洛表现的都太冷静了，以至于让他忽略了其实这个青年，遭遇的苦难多到他数不清。
　　大脑和身体开发到极致，给了程洛冷静思考的能力和卓绝的记忆力，却也让他对那些痛苦的回忆。
　　想忘都忘不掉。
　　程洛微怔。
　　半晌，他把两人交握的手拿到脸前：“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做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转冷：“而且那些对我做过这些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尝到百倍千倍的痛苦。”
　　昏暗的光线下，俞塘仿佛看到了程洛那双漆黑眸子里跳动着的暴虐和怒火，和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刻骨恨意。
　　“程洛。”忍不住喊了青年一声。
　　程洛回神：“嗯？”
　　“你有想过出去以后做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杀光这些人……”
　　“然后呢？”俞塘打断他的话，问：“报完仇之后，你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以后做什么？”
　　眸子里的戾气散了散，这么长时间以来，程洛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因为有俞塘带进来的书，这半年来，程洛足不出户，就已经在脑内勾勒出了外面的世界。
　　但是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高效地复仇，让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而从来没想过复仇之后，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过。
　　“对。”俞塘轻声说：“复仇固然重要，但也要想想以后要做什么，该如何去生活。”
　　“毕竟你的人生不止有仇恨，还应该有快乐和幸福，你需要用这些好的事情去治愈这些年受到过的伤害。”
　　他不信程洛满脑子就只有杀人碎尸。
　　他觉得这孩子的心里肯定还有善意。
　　只是藏得很深，需要有人帮他引导出来。
　　“……”程洛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回复了俞塘。
　　“你刚来的时候我骗了你。”
　　“那张拼图上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我记得她的长相，我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是因为偷东西被人逮到，活活打死的。”
　　“我们是黑户，没有钱，我饿的受不了，妈妈才去偷东西，却没想到因此没了性命。”
　　“后来我就被抓到了这里，开始日复一日地经受试验……”
　　这次他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平淡，在提到母亲的时候，握着俞塘的手忍不住轻颤。
　　“我恨无能的自己，恨残酷的社会，恨这个人吃人的国家，我憎恨一切，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杀光所有人给母亲陪葬。”
　　“但是……”程洛的声音顿了顿。
　　俞塘轻轻拥住他，给他力量。
　　“但是我知道，我要是那么做了，妈妈一定会不高兴。”
　　程洛抓紧俞塘的衣服布料，努力克制自己错乱的呼吸。
　　“她总教育我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如果有人真心待你，你也一定要真心相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遇到善良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以前我不信。”程洛闭上眼睛，贴着俞塘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但是现在……我信了。”
　　“你问我报仇以后想做什么……”青年回抱住俞塘，第一次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在男人面前，轻声回答：“我想，只要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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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2）
　　听到程洛的话，俞塘很难不触动。
　　但除此以外，也感觉到了一份沉重的责任。
　　他觉得自己不能让程洛有这种想法，毕竟以后他是要走的。
　　而程洛早晚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我觉得你……其实可以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做……”俞塘斟酌着用词，说：“我想以你的能力，应该能驾驭任何工作……”
　　俞塘在心里补充：何止能驾驭，要是程洛想，毁掉半个国家都不是事。
　　毕竟小说后期，作为最大的反派大佬，他的势力遍布全球，虐的男主妈都不认识了。
　　“为什么这么说？”程洛突然抬头，皱眉看着俞塘：“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从他的语气里俞塘听出了宛如实质的杀意。
　　搂着他的手也在用力，仿佛下一刻他敢说不，程洛就能把他给就地处决。
　　俞塘：“……”
　　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俞塘赶紧改口：“我怎么会不想和你在一起呢？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到时候你有想做的事，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做，不是更好吗？”
　　“……”程洛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
　　才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的原因？”
　　“！”
　　俞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洛的感觉实在太敏锐，而且他能肯定自己只要敢撒谎，这小子立马就能揭穿。
　　“看来是了。”程洛垂眸：“你不喜欢我，却对我好，不想伤害我，却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东西。”
　　“你这个人真的挺矛盾的。”
　　“但是我知道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他轻叹：“那你至少告诉我一声，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得到了吗？”
　　俞塘以为他会追问到底，可程洛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咄咄逼人，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一点儿都没难为自己。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有点闷。
　　“快了。”俞塘想起程洛已经涨到70的好感度，轻声回他：“就快得到了。”
　　“……那就好。”
　　程洛缩进他的怀里：“不过你得到东西后，也跑不了，我没那么好心会放你离开。”
　　“除了报仇，你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人，就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放手。”
　　他的笑声很低：“大不了，把你像现在这样，关起来，让你这辈子都只能看着我，只能跟我一起生活。”
　　“……”
　　好家伙，俞塘已经开始害怕了。
　　但想到自己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死遁，程洛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就有种很无奈又心疼的感觉。
　　“睡吧。”程洛没有等到俞塘的回答，也没有生气，只是更紧地靠近俞塘，听着男人的心跳，安心地闭上眼睛，对他道了一声晚安。
　　“嗯，晚安。”
　　*
　　之后的时间里，俞塘都会潜移默化地给程洛灌输一些正确的价值观。
　　努力让他觉得社会上也有很多好人。
　　也幸好程洛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对程洛的教育很到位。
　　程洛现在接受起俞塘说的话，也更简单一些。
　　“等你出去，组织一定会对你进行考察。”俞塘眼睛的余光瞥着监控摄像头，对程洛说：“到时候，你务必要听话，让你完成的任务，一定要尽心尽力地完成。明白吗？”
　　“明白！”程洛笑的一脸孩子气，漂亮的脸上是对俞塘满满的信任：“洛洛一定会听塘塘的话！”
　　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又补上一句：“洛洛最喜欢塘塘了！”
　　俞塘：“……”
　　【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他好甜啊！！要命要命！】系统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腐男之魂了，他笑到打嗝：【塘塘这个名字真的真的太可爱了！】
　　俞塘：我妈都没这么叫过我，这小子是皮痒了！
　　【说他皮痒，你敢揍吗？】
　　俞塘咬牙：统统，我怎么感觉你也越来越欠揍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
　　俞塘懒得理他，他看向程洛，程洛就对他眨眼睛放电。
　　把孩子童真的一面表演的淋漓尽致。
　　如果可以，俞塘觉得自己可以把影帝奖杯让给程洛。
　　演技方面，他真的……自愧不如。
　　“嗯，你知道就好。”那现在我们来进行宣誓：“你跟着我念……”
　　经过大半年的观察，再加上俞塘上报的各种报告上为程洛说尽了好话，所以高层终于决定给程洛一次机会，放他出来试试。
　　所以，现在他们就在进行最后一步宣誓，等走完这个形势，再由俞塘给程洛戴上高层发给他的特制枷锁，束缚住双手双脚。
　　程洛才能正式走出这座困了他三年之久的密闭空间。
　　表情堪称虔诚地随着俞塘念出那些违心的词句，程洛眸中划过厉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
　　整整十道金属门，两人一道接一道地通过。
　　程洛戴在脚上的枷锁沉重，在地上拖拽出白色的痕迹，声音压抑。
　　让俞塘看的有些心疼。
　　解锁了第九道门，只剩最后一道门的时候，俞塘问他：“重不重？”
　　“不重呀！”程洛没什么感觉。
　　他看向俞塘，声音可爱：“塘塘是在心疼我吗？”
　　“我……对。”俞塘被他的笑容晃了眼，想到监控还在，便说：“如果你表现良好，我可以向组织申请，让你摘掉枷锁。”
　　“好的，我一定会乖乖的……”
　　话音未落。
　　程洛两根手指轻动，嗖的一道破空声，那监控摄像头便嘭的一声掉落，碎成了几块。
　　俞塘来不及惊讶，就被近到他身前的青年，用链子抵在墙壁上，狠狠吻住。
　　故意伪装的可爱外表统统破碎，程洛的吻侵略性十足，直把俞塘吻到腿软才扶住他的腰，笑容绽放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是令人目眩的艳丽和邪性。
　　“距离那帮畜生赶到还剩两分零三秒。”程洛与俞塘额头相抵，哑着声音问他：“你说我要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们才好？”
　　--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3）
　　“？？？”
　　俞塘整个人都懵了！
　　好家伙，之前他不是都和程洛说好了吗，出来之后要先忍耐，然后再一点点儿地跟基地做抗争！
　　对方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又临时变卦，要大杀四方了？？
　　“你的枷锁，还有密码锁……”
　　程洛摸了摸密码锁，笑：“这东西我早就把它解开了。”
　　他晃了晃手腕上和脚腕上的枷锁：“至于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跟头发丝儿一样，轻轻一扯，就能断。”
　　俞塘还是想劝住他：“那也不行，你现在势单力薄，又对外面的地形不熟悉，他们手里还有武器，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硬拼……”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问的都是什么废话？”眼见着时间越来越少，俞塘咬牙切齿：“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当然不是废话。”程洛对他笑：“毕竟每次得到你的肯定答复，我这一天都会很开心。”
　　“……”听到这话，俞塘整个人都无语了。一时间竟想不到话来回应程洛。
　　“现在还剩一分零十五秒。”人体计时器程洛准确报时，他对俞塘说：“你要想拦着我也行，只是有个条件。”
　　“？？？”俞塘懵逼脸。
　　好家伙，怎么我拦着你，你还对我提条件？？
　　这是什么逻辑？
　　但现在他确实不想让程洛跟基地硬碰硬，更不想亲眼目睹手撕活人的血腥画面，只好问：“什么条件？”
　　“主动吻我一下，然后对我说‘洛洛我喜欢你’，我就听你的话。”
　　“？？？”俞塘瞪眼。
　　系统在俞塘意识里惊叹爆笑：【我靠哈哈哈哈！！这操作真的骚哈哈哈！洛总牛逼啊！】
　　俞塘：你赶紧闭嘴吧！
　　“还剩五十五秒。”系统和俞塘说话间，程洛的手已经放到了密码锁上。
　　开始倒数：“五十四、五十三、五十二、五十一……”
　　唇被堵住，程洛眯起眼睛，一颗心跳的极快。
　　他刚要搂紧男人的腰，趁机加深亲吻，就被对方一把推开。
　　“洛洛，我喜欢你。”几乎磨着牙根说出这别扭的话。
　　俞塘瞪着程洛：“这下行了吗？能收手了吗？”
　　然而程洛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俞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刚要出声询问程洛的意思。
　　却见容貌俊美的青年弯着眼睛笑起来，轻声说：“如果你说的这句话，是真的该有多好。”
　　俞塘微怔。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六月灿烂的阳光从门缝外照进来，尽数洒在许久不见光明的程洛身上，给冷白细腻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
　　随着门缝扩大，外面站着的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基地雇佣兵暴露在两人面前。
　　黑幽幽的机枪对准程洛，脸上尽是戒备。
　　俞塘回神，心头一紧，走上去，把程洛拉到身后，自己面对着枪口，拿出工作证给雇佣兵看，冷静发声：“没必要这么紧张，我是904号研究员俞塘，我用我的生命担保，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程洛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明明没有多少力量，却硬要挡在他面前的男人身上。
　　心脏疼的发紧。
　　明明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豁出性命保护我？
　　程洛不懂，却又舍不得把这份温暖放走。
　　闭了闭眼，他收敛了眸中的杀意，躲到俞塘的身后，露出胆怯的表情：“塘塘，我会乖的，我会听你的话，你不要让他们用枪对着我好不好？”
　　“我害怕。”
　　俞塘听他说这话，知道他这是履行承诺，不打算动手了。
　　在心里松了口气，俞塘用看幸运儿一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群雇佣兵，说：“你们都听到了，他现在很听话，不会做坏事，所以你们能不能先把枪放下，不然待会儿走火了后果不堪设想。”
　　雇佣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领头的佣兵用通讯器把情况传达给上级，过了一会儿，中年男人严肃的声音便从中传出来：“把他们押到总控制室。”
　　*
　　去总控制室的路上，程洛都表现的特别顺从。
　　只牵着俞塘的衣角，跟在男人身边，用眼尾的余光观察整个基地。
　　脑子里已经在架构地形图了。
　　雇佣兵们对程洛的事都有耳闻，这时候看到传说中的怪物长得这么好看，看起来还这么乖巧，一时间都有些迷茫。
　　不是说他很残暴吗？相传那些送进去的研究员也被他弄的死的死伤的伤。
　　怎么他们现在看来，俞塘胳膊腿都挺全乎的啊？
　　而且这个怪物也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啊？
　　真奇怪。
　　果然，谣言不可信。
　　还得眼见为实。
　　这样想着，他们不禁放松了对程洛的警惕，跟俞塘说话也没有那么强硬了，目送两人进入总控制室，还在感叹：不就是个邻家大男孩儿吗？有什么可怕的？
　　俞塘拉着程洛进去，看向为首的基地头目，态度恭敬：“904号研究员俞塘带实验体程洛前来报道。”
　　“嗯。”中年男人的手指就按在腕表上，面容严肃，一双眸子里对程洛有着藏不住的警惕。
　　“程洛。”他的语调放缓：“你的宣誓我已经听到了。”
　　“之前组织在你身上进行的试验都是为了将你打造成一把合格的利剑，从而更好地在组织里实现你的价值，现在正式到了你发挥作用的时刻，我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尽心为组织效力。”
　　好家伙，这是打无数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俞塘听得都犯恶心。
　　他悄悄握住程洛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冲动。
　　哪知对方的手指却趁机挠了挠他的掌心，动作暧昧的不行。
　　俞塘后背发麻，刚想瞪他，就听程洛说。
　　“嗯嗯，我会努力的！”
　　“如果没有组织，就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我，而且塘塘也是组织的一员，我会跟他一起为组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妈耶，听到这话，俞塘浑身的汗毛都起立敬礼了。
　　程洛啊程洛，不愧是你。
　　这演技，我甘拜下风。
　　出了总控制室，俞塘带着程洛来到了自己原先的住处，刚关上门，就被青年抵在门板上，吻住。
　　靠靠靠！
　　这都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偷袭个没完没了了是吗！
　　俞塘脑子里疯狂过弹幕，刚有想推开程洛的动作，就被捏着手腕亲的更狠。
　　过了好久，程洛才终于松开他，轻笑：“我刚才看了，你房里没有监控呢。”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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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4）
　　听到他这话，俞塘秒懂。
　　之前在程洛被关押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因为知道他介意这种事，所以这小子不敢对他太过分。
　　现在来到他自己的住处，监控全无。
　　程洛肯定不会放过他！
　　一时间，俞塘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那本《夜夜承欢：总裁大人的小逃夫》里面的劲爆画面。
　　当时是因为一个女研究员把他的箱子当成了自己的，随手把漫画塞进去的。
　　闹出乌龙后，俞塘就总想背着程洛赶紧把书给处理掉。
　　结果每次要带出去的时候都会被程洛发现。
　　青年一把夺过书，拉高被子，把他往死里亲，然后说：“这可是以后我们为爱鼓掌的范本，你别想偷偷‘毁尸灭迹’！”
　　想到程洛当时的表情，俞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动了动手腕。
　　试图劝解：“那什么，说不定隔墙有耳呢？”
　　“一路走来，我观察了你们研究员的房间，发现门上的显示屏颜色会不一样，刚才你带我进来，进行指纹解锁，显示屏会从蓝色变成绿色，而其他的房间上的显示屏仍为蓝色。”程洛攥着俞塘手腕的五指张开，修长的手指便插入男人的指缝，扣紧。
　　并将交握的手拿到唇边，吻在俞塘的手背，对他笑的灿烂极了。
　　“再加上这个时间，那帮研究员应该还泡在实验室里，所以我想，咱们周围的房间，是没有人住的呢～”
　　“？？？”俞塘震惊。
　　给你这么聪明的脑袋，不是让你用在这种地方的啊！
　　“但是……”俞塘努力找借口：“万一待会儿有人找我……”
　　“找你不应不就好了？”程洛眯起眼睛：“要是搅了我的好事，杀了便是。”
　　“反正这座基地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早晚要杀，不在乎什么时候。”
　　“？？？”俞塘突然觉得这小子之前跟他保证的都是骗他的！
　　这真是一出来分分钟打算放飞自我，把基地变屠宰场的节奏！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俞塘说：“刚才在最后一道门的时候，你突然打碎监控就已经让高层对你起了疑心，现在就别再动不动就说要杀人，被人听到，你会有危险。”
　　“让我不说可以。”程洛对他眨眼睛：“让我听话更简单。”
　　“只要是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忍耐。”他凑近俞塘的脖子，吻在昨晚他留下的那块红痕上，低哑的声音直往俞塘耳朵里钻：“但总归，你得给我尝点儿甜头吧？”
　　“？？？”俞塘觉得程洛这话哪里怪怪的，怎么好像把他给道德捆绑了？
　　但仔细想想，又有那么点儿道理？
　　毕竟他是来刷程洛好感度的，而且程洛还提出了这种诱人的条件——只要为爱鼓鼓掌，就能让这个大魔王对他百依百顺。
　　而且对比武力值……
　　如果程洛真的用强，他也跑不了。
　　要不就从了吧？
　　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也不是不行……”想开是想开了，但说出这种话，俞塘多少有点儿尴尬，还有那么一丢丢蒙骗程洛的愧疚：“只要你保证以后别冲动，听我的话，现在又没监控，就可以咳、可以做。”
　　程洛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他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一会儿别反悔。”
　　*
　　一个小时后，俞塘觉得自己得收回那个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的形容。
　　这不是蚊子，这是铁杵。
　　还是越磨越粗的那种。
　　最要命的是还特别烫，把他这种清心寡欲的人弄得眼前都蒙了层水雾，咬着牙才能克制呼吸和声音。
　　大概是拜那奇葩的百分之百身体相性所赐，俞塘并没有觉得难受，再加上程洛这个天才的脑袋瓜子在这方面都他妈的颇有研究，就导致到了后期，他想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飘着一样。
　　被程洛抱在怀里，俞塘的脸就冲着门，突然听到敲门声。
　　“俞塘，在吗？”张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是张哲。”
　　“老大说让我给程洛安排住处，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呢吧？”
　　俞塘整个人瞬间绷紧，换来程洛的一声叹息。
　　“你紧张了。”程洛笑的坏极了，贴着俞塘的耳朵，轻声说：“是怕他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先停、停下。”俞塘手指都在发抖，身上全是汗：“我跟他说两句话，让他走。”
　　程洛好脾气地答应：“好，你说。”
　　俞塘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嗯，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呢，不过有点儿事没有处理完，你能半小时之后再来找我吗？”
　　“半小时？”程洛皱眉，下巴抵着俞塘的肩膀，问他：“你小看我？”
　　“？？？”
　　程洛你能不能做个人！！
　　俞塘都要崩溃了！
　　如果任由程洛这个身体潜能开发到极致的怪物发展下去，用不到明天，他俞塘就得变成一具干尸了！
　　“哦好，那我半小时之后再过来！”张哲说完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下，隔着门说：“我听你嗓子好像不舒服？我那儿有润喉糖，再过来的时候我给你带点儿。”
　　俞塘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一张脸顿时爆红。
　　程洛已经在他背后笑的不行了，胸腔都在轻颤。
　　“别笑了！”俞塘尴尬地头皮发麻，用手推程洛，要离开他：“还有别做了，我们得准备准备，待会儿张哲再来唔……”
　　想跑，又被拽过来，那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刺激。
　　整个人被程洛压倒，手指被迫和青年十指相扣压进床单，突然加快的攻势，把俞塘再次拉入漩涡。
　　程洛在他背后笑，咬字道：“既然只剩半小时，那么我们更要一分钟都不能浪费了。”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5）
　　半小时后，俞塘穿衣服的手都是抖的。
　　腰酸腿软，扶着墙才能让自己的站姿保持正常。
　　给张哲开了门，让人进来。
　　“给，润喉糖。”张哲把糖递给俞塘，根本没注意到后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脸色。
　　他耸了耸鼻子，疑惑：“什么味儿？”
　　“！！！”俞塘吓得润喉糖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他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解释：“可能太长时间没住人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打扫，就有点儿陈旧的味道。”
　　“哦，这样啊。”张哲得到了解释，就没继续问。
　　视线落在站在俞塘背后玩着一个十七阶魔方的青年身上，小声问：“他就是程洛啊？”
　　“嗯。”俞塘扯了扯程洛的衣角：“洛洛，他叫张哲，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叫他张哥。”
　　翻飞的手指停下，程洛看向张哲，一双桃花眼澄澈干净，露出天真的笑容：“张哥好！”
　　虽然是俞塘让他叫的，但是听到他这可爱的语调，又联想刚才那个冒坏水的大魔王，俞塘还是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哲被他这么看着，觉得心跳都有些加快。
　　他把俞塘拉到一边，小声说：“之前你跟我说程洛不坏，我还不信。”
　　“现在看到真人，我信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乖，真的，我要不是因为喜欢女生，我都想追他了。”
　　“？？？”
　　俞塘震惊地看着张哲。
　　好家伙，大哥，你可太有勇气了！
　　“喜欢就去追吧。”俞塘笑容满面：“我支持你！”
　　张哲摆手：“算了算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这么厉害，我怕驾驭不了。”
　　说完这话，他眼睛余光瞥到俞塘脖子上的痕迹，忍不住伸手摸上去，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泥吧？”
　　嗖——
　　一个黑影紧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张哲痛叫一声，手捂上耳朵，再拿下来上面已经沾了血。
　　“怎么了？”
　　俞塘也很懵，他看向黑影掠过去的方向，发现刚才还被程洛拿在手里把玩的十七阶魔方正嵌在房间的墙体里，裂纹向周围扩散开，可见将其扔出去的人用的力道有多重。
　　“……”
　　“啊，对不起张哥！”程洛慌张地走过来，身上的枷锁哗啦啦地响，他对张哲道歉：“我刚才没、没拿好，手滑了，真的很对不起！”
　　俞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他妈的管这叫手滑？
　　他敢保证刚才张哲要是再往左边站一点儿，这个魔方就不会只擦伤张哲的耳朵了。
　　那力度分明就是冲着爆头来的！
　　“没、没事。”张哲人还懵着，抬头看到程洛一副要哭的表情，又不忍心骂他，就只能说没事。
　　“还愣着干什么？”俞塘推了程洛一把：“去西边柜子里拿医药箱过来。”
　　程洛拿来医药箱，看到俞塘竟然要亲手给张哲上药，眸子顿时暗了两个度，他抢过绷带和药水：“我来给张哥上药吧，毕竟是我的错，我想补偿张哥！”
　　“……你。”俞塘刚想拒绝，就对上程洛威胁的视线，最后只好让步。
　　好在程洛确实没有再动杀心，很快就给张哲上好药，贴上了绷带。
　　把剩下的绷带放回箱子，程洛露出失落的表情，欲言又止几次后，才说：“张哥，我听塘塘说，老大想让你给我安排单独的住处是吗？”
　　“嗯。”张哲点头：“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带你去选个喜欢的房间，毕竟你也不能总和俞塘住在一起。”
　　“可是我……”程洛捏着自己的衣角，语气难过：“我就想和塘塘住在一起啊。”
　　“没有他在身边，我都睡不好觉的……”
　　桃花眼里盛满了渴求，程洛看着张哲：“所以，张哥，你能不能帮我在老大那里说几句好话啊？就说我真的、真的很想和塘塘住在一起，就不要给我安排别的住处了！”
　　他拍着胸口保证：“只要让我和塘塘住在一起，我一定会加倍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绝对不辜负老大的期望！”
　　他这种语气，再配合堪称无敌的颜值，可爱度简直爆表了。
　　俞塘在旁边看的都呆了呆。
　　更别提本身就颜控严重的张哲了。
　　“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张哲起身：“我这就去和老大汇报你的情况，帮你争取到和俞塘住同一个房间的权力！”
　　俞塘：？？？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俞塘整个都懵了。
　　他完全不想和程洛住在一起好不好！
　　想到刚才程洛那副明显没满足的样子，以后他们两个要是住在一起，他真的很怕自己等不到任务完成死遁，就会提前死在床上！
　　“张哲……”他刚想制止一脸豪气的男人，就感觉到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放到了他的后颈，缓缓摩挲。
　　站起来的程洛比他高几厘米，这时候微微俯身，便将唇贴上了他的耳畔。
　　“如果你不想他的下场和那面墙一样，就别说多余的话。”
　　俞塘看向嵌着魔方的墙壁，想象了一下如果张哲整个人像墙体一样裂开……
　　“嗯？怎么了俞塘？”
　　俞塘回神，立刻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
　　送走了张哲，程洛把门锁上，从墙体里把十七阶魔方拽出来，十指翻飞，不到两分钟便将其复原。
　　嘭的一声搁在桌子上，吓了俞塘一跳。
　　他看向面前的男人，笑容早就没了刚才的天真无邪。
　　“这个张哲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走到俞塘面前，有身高的压制，再加上他那张漂亮的脸上要是没了表情真的特别阴森。
　　就让明明没做错事的俞塘心里直打鼓。
　　【呦呦呦，他这分明是吃醋了嘛！】消失了好久的系统终于冒泡。
　　一到关键时刻他就被屏蔽，真的惨死了。
　　俞塘跟系统吐槽：别人吃醋要钱，他吃醋要命！
　　俞塘：刚才他真的差点儿就杀了张哲！
　　“不说？”程洛眯起眼睛，表情更冷了几分，他伸出手抚上俞塘脖子上刚才被张哲碰过的地方，皱眉搓了搓，搓到泛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渗出血。
　　“嘶。”俞塘疼的倒吸口凉气，程洛才停手。
　　“我跟他就是同事关系。”俞塘满脸无奈：“在基地里算是能说得上话的。”
　　“你没必要这么在意他。”
　　他主动靠近程洛，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再说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要一起推翻组织吗？光动用暴力是不行的，我们还要收集有力的材料和证据，上报给国家，才能一举消灭这股庞大的势力。”
　　他认真地看着程洛，温声劝他：“所以，你一定要冷静，别再无缘无故发火了好不好？”
　　程洛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良久。
　　才终于抿唇，难得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眸中的戾气散去大半，他搂住俞塘，语气带了些撒娇：“那你以后都不要再让他碰你了好不好？”
　　俞塘听到这话，知道他这是恢复正常了，刚想说好，就听到青年阴恻恻地补了一句。
　　“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剁了他的手。”
　　--
　　作者有话说：
　　恭喜洛洛吃到塘塘！求求刷下催更视频和小礼物！！爱你们！！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6）
　　俞塘后背一凉，停了会儿，才说：“知道了。”
　　之后的时间里，程洛在俞塘的陪伴下，应高层的要求做了几百项能力测试。
　　当初研究员们把他的大脑和身体都开发到极致之后，就将他送进了封闭的空间。
　　就算那个空间里有一些可以用来测试的机关，可怎么说都不如程洛站在他们面前经受测试得来的数据准确。
　　这也就让俞塘第一次见到了那十二个占据组织里重要地位的顶级研究员。
　　平时这些研究员都不怎么露面，俞塘只从张哲的嘴里听说过，当年就是这十二个人组成的实验小组，提出的进行人体实验。
　　他们口中的老大就是那个叫做陈治的中年人，他既是投资者，也是执行人。
　　在他上面其实还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将程洛开发成功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要利用程洛的基因做后续实验，把当初对程洛做过的那些事继续实施在新的实验体身上。
　　至于那些实验体，就是之前俞塘看到的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
　　如果没人来救他们，这些孩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俞塘等待程洛的时候，忍不住对系统说：统统，这些人都不会做噩梦的吗？
　　俞塘：我只要一想到程洛的脊椎骨被抽出去，浑身是血地倒在实验台上，就觉得胆寒。
　　俞塘：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我这辈子可能都寝食难安。
　　俞塘：可是我看了半天，发现这十二个研究员看到程洛，就像穷光蛋见到了一座庞大的金库，眼睛里都是贪欲。
　　俞塘：我甚至觉得，就算程洛现在动手杀了他们我都能接受。
　　【宿主，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存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很多，但恶人也不少。】系统也很生气：【这些人都是对人体实验着了魔的疯子，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人伦道德，他们可能做梦都想着怎么解剖人体！在这方面，我觉得他们真的该死！】
　　俞塘叹气：说实话，我其实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引导程洛了。
　　俞塘：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八年，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是到了这个世界，看到这帮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我就特别……特别想弄死他们。
　　说到这儿，突兀地，俞塘脑中闪过模糊的画面。
　　乌云密布的天，断崖之上，身着月白长袍，头束玉冠的男人手持长剑，声音清冷，却能听出克制不住的怒意。
　　“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自诩正道，却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恶事，你们修的是什么道！当的是什么神！”
　　俞塘怔住。
　　因为这声音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但他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而在男人的身后，趴着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青年，长发和血液黏在一起，遮盖了他的面容。
　　他努力张开嘴，呛出血水，却也不在乎，声音沙哑哽咽：“师、尊，你快走……”
　　【宿主？宿主？】
　　系统的喊声让俞塘回神：嗯？你刚才说什么？
　　【哎，我说宿主你不用质疑自己，也不要这么逼自己。】系统说：【很多事情你尽力而为就好了，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系统真的挺心疼俞塘的。
　　他有这几个世界的记忆，所以知道俞塘做任务的时候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明明反派以后都是要黑化的，他却总想尽力让反派改邪归正，不让他们陷入仇恨和困境。
　　俞塘：压力吗……
　　俞塘：还好吧。
　　俞塘：我只是觉得程洛很可怜，我想让他过得好一点儿。
　　俞塘：而且我觉得如果一个人手上沾了太多血腥，他往后的余生也不会真正释怀。
　　俞塘：反而会更痛苦。
　　想起刚才脑中闪过的画面，俞塘的视线落在程洛身上，皱眉。
　　他总觉得程洛说话的声音和那个黑衣青年有些像，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303测试结束。”研究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掩盖住兴奋的光，对程洛说：“你可以停下了。”
　　程洛这才把手指从电脑的键盘上拿下来，而此时的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入侵数据库成功的字样，用时两分零十二秒。
　　也就是说，程洛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完全打破了之前由顶级黑客设置的程序屏障，完成了测试。
　　而这仅仅是他第一次碰电脑。
　　之前都是看的书籍，根本就没有真正用过电脑。
　　足以见得，他到底有多强！
　　“你真的！！”那名研究员发自内心地称赞：“太完美了！”
　　程洛眸光微暗，看着眼镜男的脸，脑中就自动浮现这人当初是如何拿着手术刀在他身上开刀的。
　　修长的手指收紧，却最终缓缓放松，对研究员露出个和善的笑容：“谢谢哥哥夸奖！”
　　俞塘虽然不说，但程洛知道。
　　男人不喜欢看到他杀人，那么他就可以忍耐。
　　毕竟，他真的很想……努力变成对方喜欢的模样。
　　“结束了是吗？”俞塘走上来，拉过程洛的手，下意识将人挡在身后：“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不是很想让程洛继续跟这帮人相处。
　　因为只要想一想这些人之前对青年做过的事，他就替程洛难受。
　　“啊，好。”因为之前俞塘就对他们说过要温和地对待程洛，别干出刺激他的事儿，所以研究员对他这态度也没生气，就笑着说：“结束测试后，我们会把数据向上面汇报，明天组织会根据程洛的能力给他分配任务，你们只需要等通知就行了。”
　　“嗯。”俞塘拉着程洛，跟他告别，径自往外走。
　　程洛就任由他拉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心里蔓延开暖意。
　　他的塘塘，真的是一直在替他着想呢。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7）
　　“抱歉，一直让你忍耐。”俞塘的话让程洛回神。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俞塘轻声说：“如果你实在讨厌这样，我以后不会再勉强你，你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了，只要你高兴就行。”
　　程洛怔了怔，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滞，而后缓缓勾起唇角笑起来。
　　他从俞塘的背后伸出双手，抬高，锁链便从俞塘的头顶罩下来，把男人牢牢地圈进了他的怀里。
　　俞塘顿住脚步，刚要说话，程洛却已经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用很小的声音问：“你这是又开始心疼我了吗？”
　　他笑：“你只有一颗心，天天为我疼来疼去的，还够不够用啊？”
　　“？？？”俞塘懵了一下。
　　“不过比起让你心疼我。”程洛娴熟地吻了吻俞塘脖子上的咬痕，语气欠揍极了：“不如用别的地方好好疼疼我，我会更开心。”
　　“？？？”
　　俞塘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一张脸忍不住爆红，气的磨牙。
　　这个小混蛋！
　　满嘴的骚话到底是跟谁学的！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儿！”俞塘骂他：“你别跟我扯这些！”
　　“我也在说正经事。”程洛眸光暗了暗，回他：“塘塘，我说过，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所以，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我的感受。”他的声音有些哑，有些闷：“就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不过说完这话，他就换了副委屈的腔调做作地说道：“不然我会哭死的！”
　　俞塘前一秒还被程洛低沉的语气唬住，下一秒就受不了他这恶心吧啦的声音，赶紧把他推开，自己往房间那边走。
　　程洛在后面看着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像是马上就要淡出他的世界。
　　莫名的，慌乱的情绪溢满胸腔，他提高了音量喊：“俞塘！”
　　俞塘顿住脚步，转身，看到程洛竟然一直站在原地，顿时没好气道：“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程洛这才安心，快跑几步追上俞塘，挽住他的胳膊，跟他撒娇：“塘塘以后不要走这么快好不好？我怕跟不上你！”
　　“你跟不上我？”俞塘想起程洛体能测试的时候，越过百米线时的那道残影，翻了个白眼：“你那速度都快赶上一百多迈的汽车了，应该是我跟不上你才对吧？”
　　“……”程洛咳了一声，一秒入戏：“嘤嘤嘤，你凶我！”
　　“？？？”俞塘震惊脸。
　　他怎么觉得程洛开始走绿茶路线了？
　　简直不寒而栗！
　　搓掉浑身的鸡皮疙瘩，俞塘不打算再和他扯皮，就拽着人往前走，路过交叉走廊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撞上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哭喊：“叔叔，救救我妹妹！”
　　他看起来又瘦又小，只到俞塘的大腿，白色的实验服上溅了鲜红的血，扑通一声跪在俞塘的面前：“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俞塘和程洛都愣了一下，再看远处已经有研究员追了上来。
　　“帮我抓住他！”那研究员长得干瘦，两腮凹陷，长相猥琐，额头上破了口，血流了半张脸，看着着实狰狞：“小兔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叔叔，叔叔！”男孩儿不敢松开俞塘的裤子，他瞪大通红的眼睛看着俞塘，恳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可以代替她接受你们的实验，求求你们放过妹妹，她还小，她受不住！”
　　说话间，那干瘦的研究员已经跑到了俞塘身边，抬手就冲着男孩儿抓过来：“小王八蛋！你他妈的啊啊啊啊……”
　　手腕一阵剧痛，研究员疼的弯腰，表情都扭曲了。
　　程洛眉间尽是寒意，黑眸中戾气横生。
　　他攥住男人手腕的手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就扭断了骨头，换来更凄厉的惨叫，刺耳难听。
　　刚要连皮带肉地把男人的整只手都扯下来，想到了俞塘还在身边。
　　终究还是松了手。
　　他做出慌乱的表情：“啊，不、不好意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手上有只蚊子，帮你打掉了而已！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俞塘：“……”
　　惨叫的研究员：“……”
　　俞塘把男孩儿拉到一边，蹲下身，问他：“能告诉叔叔，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其实他身为基地的研究员，又怎么能不知道这座基地里每天都发生着什么。
　　只是以前还能为了收集资料，暂时忽略。
　　现在男孩儿就这样抱着他的腿央求他，是个人就很难不心软。
　　“他！”男孩儿颤抖着指向疼的面色惨白的研究员：“他撕烂了妹妹的衣服！他对妹妹，他把妹妹……”
　　他恨得咬牙切齿，余下的话却如何都说不清楚。
　　俞塘和程洛却都听懂了。
　　程洛杀心又起，马上就要克制不住的时候，身边的俞塘却比他更快一步起身，狠狠的一拳揍到男人脸上。
　　“草你妈的活畜生！”
　　男人跌倒在地，俞塘便用脚踹他的胸口，红着眼睛骂：“王八蛋！败类！你他妈的就该死！”
　　研究员想喊救命，俞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脚接一脚地踹他的脸，凶狠的模样看的身边的程洛都愣了愣。
　　“塘塘！”他赶紧抱住俞塘，拉开男人，在他耳边轻声劝：“够了够了，你想杀他，就让我来，不能让这个混蛋的血脏了你的手。”
　　俞塘急促地喘息着，脸色难看至极。
　　但总归是冷静下来。
　　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又环顾四周，看到那些听到动静出来的研究员正震惊地注视着他。
　　俞塘抿了抿唇，对程洛说：“你先放开我。”
　　“嗯。”
　　程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俞塘，不免担忧。
　　他刚要说什么，就看俞塘收起周身的戾气，拉起男孩儿的手，柔声说：“走，带我去找你的妹妹，我们一起把她救出来。”
　　程洛呼吸微微一滞。
　　他看着俞塘明明气的要发疯，却在面对孩子的时候，收起锋芒，温柔的模样让他的心也跟着酸疼起来。
　　他不禁想，如果当年的自己也能遇到俞塘这样的一个人该多好。
　　救他于苦海，陪他长大，与他相伴……
　　轻叹一口气，程洛终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时候的他太懦弱了，会给俞塘添麻烦。
　　现在的他才足够强大，这样才能保护男人，做他背后的支撑。
　　想至此，他伸出脚，坚硬的靴子踩上研究员的脸。
　　当着所有人的面，微微用力。
　　噗嗤。
　　西瓜开裂不过如此。
　　俊美的青年故意踉跄半步，摔倒在地：“哎呀，被哥哥绊了一脚，好疼啊！”
　　然后又赶紧爬起来，不顾地上那滩血迹，往俞塘和男孩儿那边跑。
　　“塘塘！你要去哪里！”
　　“我陪你一起去！”
　　围观的研究员：“……”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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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8）
　　程洛不让俞塘动手，一是因为不想让俞塘背负人命。
　　二是因为他在高层眼中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的孩子人设，还经常控制不好能力。
　　就算杀了人，道个歉也就过去了。
　　毕竟他现在对于组织来说，地位可要比这种普通的研究员高多了。
　　这帮人不会为了这种事来难为他。
　　把靴子在院里的泥土上蹭了蹭，程洛很快就追上俞塘。
　　“塘塘，你还好吧？”
　　程洛的态度很小心。
　　这是他第一次看男人发这么大的火。
　　以前就算他怎么作天作地，得寸进尺，男人都很顺着他。
　　今天听到小女孩儿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好的事，他就变成了这样。
　　这就让程洛突然有些明白了，俞塘之前对他讲的那些身为一个人应有的良心和做事的原则。
　　如果做出像刚才的研究员那样的事，那就不是一个人，而是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畜生。
　　该死。
　　俞塘摇头：“没事。”
　　他问程洛：“刚才那个……”
　　“我已经处理好了。”程洛挨着俞塘站：“你不用担心。”
　　“到时候咱俩演一出戏，高层不会难为我们。”
　　“如果他们真要责怪下来，大不了就灭了他们。”
　　“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一根头发。”
　　“……”听了程洛这一套话，俞塘气的发冷的心，终于回了一些暖。
　　“……谢谢。”
　　“塘塘，你不用跟我客气。”程洛轻叹：“如果你想要，我命都可以给你。”
　　俞塘怔了下，没说话。
　　他其实不懂为什么程洛能够这么轻松地就说出这种话。
　　而且他知道程洛绝对没有开玩笑。
　　这种无法回应的感情让他感到沉重。
　　“就是这里！”男孩儿突然快跑几步，冲进半开着的门，看到赤裸着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儿，红着眼睛喊：“言言！”
　　俞塘立刻脱下短大褂，走上去给女孩儿披上。
　　男孩儿抱着女孩儿，轻声安慰：“言言别怕，别怕，哥哥找到叔叔来救你了，他们会打跑坏人，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女孩儿像是才反应过来，嘴唇颤抖着，伸出细瘦的胳膊抱住男孩儿，大哭起来：“哥哥……哥哥……”
　　俞塘看的心里难受，他擦了擦眼睛，等到两个孩子情绪稳定一点儿了，才提出说要检查一下女孩儿的身体。
　　孩子的直觉都很敏感。
　　他们知道俞塘没有恶意，便答应下来。
　　检查完之后，俞塘松了口气。
　　幸亏没有遭受太大的伤害。
　　这也是多亏了这个男孩儿用仪器砸伤了研究员的额头，让男人追着他离开，才得以保住女孩儿。
　　他起身，看到程洛已经把门上锁，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着。
　　“你在做什么？”
　　“我黑了这里所有的监控。”他看向俞塘：“所以我们现在说的话，没有人能听到。”
　　程洛弯起桃花眼，对他说：“塘塘，我刚才想了想。”
　　“你想推翻组织，是为了这些孩子吧？”他说：“你不想让他们再遭受这些痛苦，所以才一直让我冷静，不要冲动，并希望能借助我的力量，让我和你一起将这些孩子都解救出来。”
　　俞塘瞳仁缩了缩。
　　程洛看人实在太透了，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程洛起身，来到俞塘面前，问他：“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
　　俞塘突然松了口气。
　　至少，这点他没猜对。
　　“……嗯，差不多。”俞塘垂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
　　“没关系。”出乎意料的，程洛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思，表情反而舒缓了很多。
　　他看了看那边相拥的男孩儿和女孩儿，目光滑过那个熟悉冰冷的实验台。
　　缓缓开口：“你之前提到想让我复仇之后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我没有给你回答。”
　　“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
　　他拉过俞塘的手，放到额前点了点，像是祈祷，又像是承诺。
　　“我们把他们救出来之后，给他们一个家吧？”
　　“我们可以开一家收容所，收容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给他们创造一个能够健康成长的环境，不让他们再像我一样，承受这些痛苦，最终变成一个不被人接受的怪物……”
　　程洛的话被俞塘的拥抱打断。
　　男人认真地反驳他：“你不是怪物。”
　　“他们才是怪物。”他咬牙道：“你很好，很善良，你值得最好的对待。”
　　“……”程洛抿唇。
　　从十岁之后，他就再也没哭过了。
　　现在听了俞塘的话，竟觉得有些想哭。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搂住俞塘，在他耳边轻笑：“你说这种话安慰我，倒不如说两句喜欢我，我会更高兴的。”
　　他压低声音，故意道：“或者晚上，让我多做一次哎呦……”
　　“疼疼疼……”
　　腰上的软肉被掐住，拧了一整圈，程洛委屈巴巴地看着俞塘：“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吗！”
　　“……”俞塘被他做作的语气恶心的不行。
　　他推程洛一把：“旁边还有孩子呢，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臭不要脸的话！”
　　程洛眨了眨眼睛，期盼地看着俞塘：“那你的意思是，没有他们，我就能说了是吗？”
　　“滚滚滚！”俞塘被他说的脸都热了：“一天到晚没正行！”
　　被程洛这么一闹，俞塘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回答程洛：“嗯，等我们出去，就开一家收容所，照顾这些孩子，到时候你就不能天天像现在这样吊儿郎当了，怎么也得拿出些所长的风范。”
　　“那你监督我。”程洛拉住他的手：“有你监督我，我绝对不会犯错。”
　　“……”俞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门口，叹了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待会儿被陈治追究起来，我们该怎么做了。”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19）
　　陈治就是那个把俞塘的命捏在手里的老年中二病。
　　整个基地，俞塘最怕的就是这个老家伙，这次他和程洛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了这种事。
　　想也知道，陈治肯定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还有那两个孩子，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再把他们送进虎口，最好是想个办法把他们留在身边。
　　这么想着，已经有人在敲门了，俞塘心头一紧。
　　他对两个孩子招手，让人躲在自己身后。
　　刚要对程洛说什么，就见青年对他眨了眨眼睛，笑容好看。
　　“一会儿配合我。”他说：“我能说服他们。”
　　俞塘愣了下，情绪莫名安定下来。
　　他点头：“好。”
　　程洛过去开门，果然见到的还是那帮全副武装的佣兵。
　　甚至有两个人手里还扛着火箭筒。
　　程洛：“……”
　　俞塘：“……”
　　上道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程洛语气无辜：“哥哥们，怎么了？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拿这么多武器指着我？”
　　只是单纯在执行命令的雇佣兵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很懵逼。
　　他们之前对程洛的印象就不错，这段时间，程洛也没闹事，所以基本没他们什么事。
　　但是今天，他们突然得到命令，说程洛不受控制了，要他们立刻出动所有兵力来到这里抓捕程洛。
　　结果就对上眼前人畜无害的青年水汪汪的桃花眼。
　　这乖顺的态度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不受控啊？
　　“程洛。”陈治的声音从佣兵们身后传过来，旁边还跟着一大批研究员。
　　“老大！”程洛看到陈治，赶忙问：“老大，我什么都没做，这些哥哥怎么还要对我这么警惕啊？是您下的命令吗？”
　　“……对。”陈治表情严肃：“你杀了人，犯了错，所以必须受到惩罚。”
　　“我杀了人？”程洛恍然：“啊，你是说那个把我绊倒的哥哥吗？”
　　他眼睛瞪大：“他竟然死了吗？”
　　“我也没想到为什么他把我绊倒，他还死了，这不是碰瓷吗？”
　　他指着陈治身边的那些研究员：“这些哥哥姐姐都看到了，我还摔倒了呢！膝盖都青了！”
　　俞塘：“？？？”
　　研究员：“？？？”
　　陈治：“？？？”
　　“你！”纵然见过大风大浪，陈治也没想到程洛会说出这种话。
　　但看程洛的表情，他又找不出丝毫破绽，最后只能把矛头指向俞塘：“俞塘，你跟我过来。”
　　“我们出去谈。”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啊！”程洛眸光转冷，他抱住俞塘：“你要让塘塘走，我就要生气了！”
　　他说：“我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陈治脸色微变，立刻退到佣兵身后，吓得不行。
　　俞塘暗中捏了下程洛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然后主动走出来。
　　“好，我这就出去。”
　　程洛咬牙，眉宇间的杀意几乎要克制不住地逸散。
　　啪——
　　俞塘曲起手指，弹在他的额头。
　　“乖，听话。”他往前走：“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程洛怔了怔，手摸上被俞塘弹的地方，晃神间，男人已经跟着陈治走了。
　　*
　　俞塘深夜才回到住处。
　　程洛还没睡。
　　而被他强行带回来的两个孩子挤在沙发上，已经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暗灯。
　　可程洛还是看出了俞塘的不对劲儿。
　　脚步虚浮，嘴唇惨白，脸色也不如平时健康。
　　“他们是不是难为你了？”程洛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拉着俞塘，让男人坐在床边。
　　给他倒了杯水，俞塘接过来，还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喝了口水，才回答程洛：“没事，他们没难为我。”
　　有系统开免痛，俞塘并没有感觉到多剧烈地疼。
　　但免痛关了之后，他还是难免会觉得懵，眼前都有点重影。
　　回来的时候还流了鼻血，擦过之后，才慢慢扶着墙走到门前。
　　“……”程洛突然觉得自己这话就多余问。
　　以俞塘的性格，在这种事上根本不会对他说真话。
　　屋子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程洛拉过俞塘的手，摸着冰凉。
　　便用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一些。
　　“那你们都谈了什么。”他问：“能告诉我吗？”
　　“我争取到了看护这两个孩子的资格。”觉得头脑清醒点儿了，俞塘对程洛笑了笑：“以后他们可以和咱们一起生活，不至于再被送去做实验。”
　　“还有……”俞塘看着程洛，说：“我自作主张说你也想加入那十二个研究员的实验小组，以后和他们一起工作。”
　　“这样，就方便了你窃取他们的资料，而且有你的威慑，他们也不敢再对孩子们做很过分的事。”他说：“程洛，我需要你牵制住他们。”
　　“然后融入他们，套出陈治上面的人到底是谁。”
　　“确保我们到时候能把他们的所有犯罪资料上报给正确的人，让国家来查封他们。”
　　说完这些，他有些忐忑地看着程洛，道歉：“对不起，明明下午我还说希望你远离他们，现在却突然变卦，把你推向他们……”
　　“如果你不想，也不用勉强自己配合我，我会再跟他们说清楚。”
　　程洛看着神色认真的男人，手指收紧，扣住俞塘的手：“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你不用处处替我着想。”
　　程洛挨着俞塘：“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而且我也明白，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可以灭了他们，也无法阻止下一个这种组织的诞生。”
　　“再说，这里还关着那么多的孩子，我一旦动手，他们必定会受到伤害。”
　　“这肯定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程洛轻叹气，搂住俞塘：“塘塘，你永远不用对我感到抱歉。”
　　“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想跟你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起帮助这些可怜的孩子，收获你所说的那些幸福和快乐。”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也会努力配合你的决定。”
　　俞塘微微发怔。
　　说实话，今天一天，程洛给他的触动真的太多了。
　　这个当初掐着他脖子说要杀了他的青年，现在却像是突然懂事了一样。
　　不仅什么事都替他着想，而且还对这些孩子们这么好。
　　他根本不像一个反派。
　　他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通透又善良，很难不让人喜欢。
　　“洛洛。”他回抱住程洛：“真的很谢谢你。”
　　程洛有点受不了俞塘说这种话：“哎呀，我都说了别跟我这么客气啊……”
　　“假如有一天……”俞塘打断他的话，轻声说：“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也要保持这样的心态生活下去，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
　　哎嘿嘿，我真的好喜欢洛洛的性格！感谢大家的打赏，求求刷刷催更视频和小礼物，晚安啦！！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0）
　　“……”
　　程洛这次没有很快说话，只是搂紧了俞塘，沉默。
　　就在俞塘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青年才回话：“我就当你在说胡话了。”
　　他说：“今天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该休息了。”
　　他拉着俞塘起来，把人推进浴室：“先去洗澡，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哦，好。”俞塘没想到他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浴室的门被青年关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心里担心程洛，俞塘问系统：统统，程洛现在在做什么？
　　【我看看。】系统说：【他就只是坐在床上，发呆。】
　　俞塘：……
　　系统问俞塘：【宿主，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跟他说要离开了？】
　　【是因为那个芯片吗？】
　　俞塘叹了口气：嗯。
　　今天他受到陈治的惩罚，流了鼻血，他觉得奇怪，就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告诉他，其实从原主的脑袋里被埋进芯片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是死路一条。
　　因为芯片会渗出毒素，侵蚀大脑，等到达到承受极限的时候，表现为的就是七窍流血，离死不远了。
　　也就是说俞塘就算和程洛推翻了组织，把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避免了被架上实验台，最后也还是逃不过一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俞塘才想提前隐晦地给程洛灌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事实。
　　还有一个原因是今天的程洛变得很好说话，还给了他很多惊喜，让他切实地感觉到程洛在变得越来越好。
　　更重要的是对方提出的那个收容所计划，就让俞塘觉得就算没了他，青年还是可以和这些孩子互相治愈。
　　俞塘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程洛还保持着一个动作，发呆。
　　听到他的动静，才回神，对他招手，露出笑容：“快过来，陪我一起睡觉。”
　　俞塘看他似乎没什么事，松了口气。
　　他躺上床，程洛便缠上来，抱着他不松手。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俞塘天生体寒，被这么缠着倒也没觉得多热，就由着他了。
　　“以后别再说那种话行不行？”程洛声音有些哑：“我之前说过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你走，你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你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能从我手里逃走？”程洛紧紧抱着他：“所以收收心，别再说那种胡话，今天我就当没听见，要是再说，我就把你淦到下不了床，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张嘴。”
　　“……”俞塘以前听到程洛说这种话就想揍他。
　　现在听着，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开始发酸，发疼。
　　因为他知道这小子总是说的挺凶，却很少真对他动手。
　　系统说这就是真的喜欢。
　　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为了他做出改变。
　　就算是反派也不例外。
　　舍不得伤害，处处替他着想，不想和他分开，想相伴到永远。
　　心脏的痛楚莫名扩大，俞塘闭上眼睛，一只手悄悄攥着胸前的布料。
　　额上冒出冷汗。
　　到底……什么才是喜欢？
　　为什么他没有这种感情？
　　为什么他不会像程洛这样真诚、这样激动？
　　他的身体里到底缺少了什么？
　　蓦的，一道陌生苍老的声音在意识里回荡，字字清晰，直刺灵魂。
　　——塘儿，你且记住。
　　——你是正道的希望，永远不要被廉价的情爱蒙蔽了双眼。
　　——因为成神之路上，这种无用的感情只会成为你前进的阻碍。
　　——只有舍弃情丝才可将无情道修炼至大成，破劫成神。
　　雨夜，面容模糊的黑衣青年跪在他身前，声音倔强偏执。
　　“师尊，我永远也不会收回对你说过的话！”
　　“你就算一剑杀了我，我也是死在挚爱之人的剑下，无怨无悔！”
　　呼吸变得急促，俞塘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塘塘？塘塘？”程洛焦急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俞塘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程洛。
　　“我，刚才怎么了？”
　　“你突然呼吸特别急，还出了很多汗。”程洛脸上尽是惶恐的神色，他用手帕给俞塘擦汗，不住道歉：“对不起，塘塘，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你别怕，我不说了……”
　　俞塘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黑衣青年。
　　他摇头：“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有点累了。”
　　他不忍心看到程洛这副样子，便伸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好了，赶紧睡吧，我没事。”
　　“嗯，嗯。”程洛是真的被吓到了。
　　之后他都不敢搂着俞塘，只敢抓着他的手，闭上眼，却如何都睡不着。
　　俞塘比他好一点儿，睡是睡着了，却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的内容太过复杂，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等到俞塘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眼角微微湿润。
　　显然是在睡梦中哭了。
　　“叔叔你醒啦！”男孩儿站在俞塘的床边，拉着妹妹的手，看着他：“昨天真的真的谢谢你！”
　　孩子们虽然遭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眼睛却依旧清澈干净，他对俞塘说：“我叫姜雨，我妹妹叫姜言，早上程洛哥哥说你为了我们吃了很多苦，真的很抱歉……”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低下来，看着愧疚极了。
　　“没有那么严重。”俞塘起身，露出笑容：“是程洛哥哥和你们开玩笑呢。”
　　他转移话题，问：“程洛哥哥人呢？”
　　“他在给我们做饭呢！”
　　“哦哦。”俞塘下床：“那我先去洗漱，待会儿去找他。”
　　衣角突然被拽住，俞塘顺着细瘦的手指看到女孩儿的脸。
　　“叔、叔。”女孩儿的脸色有些红，特别腼腆。
　　俞塘的心软了软，放轻了语调：“怎么了？”
　　“给、给你这个。”姜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糖，递给俞塘：“这是程洛哥哥给我的，给你吃。”
　　“谢、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女孩儿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五官很漂亮，像个小天使。
　　俞塘突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消极心情都一消而散，他接过女孩儿的糖，轻声说：“谢谢言言。”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1）
　　俞塘洗完漱出去，两个小孩儿已经乖乖在餐桌前坐好了。
　　乖巧又懂规矩。
　　“塘塘，来帮我端菜！”程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俞塘赶紧快走几步进去。
　　“来了。”
　　打开厨房的门就看到穿着印有猫咪图案的围裙的青年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
　　“菜呢？”
　　他刚问一句，眼前便黑了下，唇瓣相贴。
　　又分开。
　　程洛笑的很开心：“早安吻，达成。”
　　他刚要说什么，手上就被放了两个盘子：“端出去吧，这是给那两个小孩儿的。”
　　俞塘整个都被程洛牵着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莫名又想到梦中的黑衣青年，一时沉默无言。
　　“……”
　　程洛与他对视，半晌。
　　他伸手捂住俞塘的眼睛，再次吻住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唇畔溢出来：“我会以为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俞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推开程洛，可手上还拿着菜，根本腾不出手来，只能任由程洛为所欲为。
　　亲吻细致缠绵到了极致。
　　俞塘觉得这简直就是程洛最温柔的一次。
　　悄无声息地抢夺着他的呼吸，让红晕爬上耳根。
　　就在俞塘以为自己快要因为缺氧窒息的时候，程洛才大发善心地放开他。
　　还帮他拖了拖盘子，给他开了门。
　　“快出去吧。”他坏心地对俞塘眨眼睛：“不然孩子们会想，叔叔和哥哥在厨房里干什么呢？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呢？会不会是在……”
　　嘭——
　　一脚踹上厨房的门，俞塘脸红的要冒烟。
　　他就知道这小子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亏他刚才还在担心昨天的事会影响程洛的心情，现在看来，他这担心纯粹多余！
　　程洛好着呢！
　　厨房内的青年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眸光彻底暗下来。
　　他总觉得，俞塘还有事瞒着他。
　　并且还是一件足以将对方从他身边带走的事。
　　他觉得有必要去查清楚俞塘的过往，看看男人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
　　*
　　几人吃完了早餐，留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看电视，俞塘带着程洛去了研究室。
　　为了行动方便，程洛手上和脚上的枷锁被换成了和脖子上同款的密码锁，如果同时爆炸，程洛具体能不能活就真成了未知数。
　　程洛丝毫不在意。
　　毕竟他在被关押期间，最快掌握的就是开锁技术，现在基本没什么能难得倒他。
　　没了锁链，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少了点儿捆绑俞塘的情趣而已。
　　毕竟用这链子把俞塘圈住，勒在对方劲瘦的腰上，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委屈你了。”俞塘看程洛盯着手环锁发呆，以为他不喜欢，顿时愧疚不已。
　　程洛忍不住笑，趴到俞塘耳边：“其实我是在想……”
　　他的话极小声，俞塘听完，一张脸爆红，急忙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才狠狠踩了程洛一脚。
　　“臭小子！你能不能别老想这些事儿！”
　　什么捆绑play，谁愿意跟你玩！
　　害他白愧疚了一顿！
　　“嘤嘤嘤，你又凶人家！你还踩人家的jiojio！”程洛假意抹一把眼泪：“洛洛伤心了，要塘塘亲亲才能好！”
　　“?????”
　　俞塘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全部起立。
　　一脸惊恐地看着程洛。
　　这小子怎么越来越茶了？
　　他不愿意搭理程洛，程洛也不恼，就仗着身高优势，从后面把他困在怀里，像个人形挂件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那戴眼镜的研究员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咳了一声，示意两人注意影响。
　　俞塘赶紧推开程洛。
　　程洛满脸不高兴地看着研究员：“哥哥，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呢？”
　　“我和塘塘正亲热着呢，你就不能待会再唔……”
　　被俞塘用手堵住嘴，程洛眯起眼睛，顺势舔了下男人的掌心，俞塘立刻缩回手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哈哈哈，你们的感情真好。”研究员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他说：“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看看工作环境。”
　　张哲等人只属于基地的中下层人才，做的都是边缘工作，从来没接触过基地的核心。
　　曾经的俞塘也和他们一样，现在却因为程洛，第一次来到了这座基地最隐秘的实验楼。
　　然而，当看到那些被装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和四肢头颅，俞塘脸色骤变。
　　没撑住十分钟就去了厕所，将上午吃的东西尽数吐了个干净。
　　程洛在一旁心疼地给他拍后背，见俞塘好点了，把手里的水递给他，让他漱口。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俞塘把水吐出来，眼尾都是红的。
　　却不是因为呕吐，而是难受到想哭。
　　他想到曾经的程洛，想到这些四肢头颅的主人在不久之前也是站在阳光下鲜活健康的人。
　　就于心不忍。
　　程洛担忧地看着俞塘。
　　很后悔没有让男人在实验楼外止步。
　　俞塘摇头，握住他的手，攥紧。
　　“我们，一定要成功。”
　　程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回握住俞塘的手点头，认真地回了他一声好。
　　*
　　之后的两个多月，程洛渐渐融入到实验小组中，提出的很多方案都得到了成功的实施。
　　组织对他的信任度也在逐渐提高。
　　毕竟像程洛这样的人才利用好了就是最佳的棋子，最完美的宝藏。
　　“哥哥们，再见啦，我要回去陪塘塘了～”到了下班时间，程洛语气可爱地跟研究员们道别，然后才雀跃地往俞塘的房间跑。
　　研究员们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看来他是真的接受我们了。”
　　“有他的帮助，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帮助那位大人实现不老不死的梦想。”
　　“到时候这个国家都将会成为大人的囊中之物……”
　　而此时奔跑在走廊上的程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手指伸进耳朵碰了碰那小小的黑色圆点。
　　这些人的对话便尽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果然，塘塘猜的没错。
　　陈治不过是个傀儡。
　　这帮人上面还有大人物。
　　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俞塘，指纹解锁了房间的大门，却看着客厅的沙发上，俞塘压在张哲身上，旁边站着的姜雨和姜言两个小朋友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
　　俞塘：“！！！”
　　张哲：“！！！”
　　咔嚓——
　　金属门的门把被面无表情的程洛生生拽了下来。
　　俞塘活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妻子，慌忙站起来：“洛洛，你听我解释……”
　　张哲也跟着爬起来，却因为太紧张，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是一本被翻得边角都起皱的漫画书。
　　程洛的目光落上去，发现。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配方——书的封面上赫然印刷着几个大字：《夜夜承欢：总裁大人的小逃夫》。
　　——
　　此时的漫画书：∠（ ? 」∠）＿我就静静地看戏。
　　--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塘塘大型社死现场！！求求刷刷催更视频，点点小礼物！！爱你们呀！！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2）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修罗场！！！】系统笑炸了：【我草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程洛会有什么反应了！！】
　　俞塘：……你除了落井下石还会什么！
　　系统臭不要脸地回答：【还会幸灾乐祸呀～】
　　俞塘：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哈哈哈哈哈！】
　　“那什么，程洛弟弟……”张哲先反应过来，把书捡起来，又觉得烫手，赶紧扔到沙发上。
　　“刚才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本书，就想逗逗俞塘，他就跟我抢书，然后就变成了刚才那样……”
　　这两个多月，已经足够张哲知道很多关于俞塘和程洛的内幕了。
　　他知道程洛对俞塘有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现在这种场面被程洛看到……
　　不免让他想到了那个被程洛一脚踩烂脑袋的研究员。
　　顿时后背发凉，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这都是误会，误会哈哈……”
　　尴尬的笑声中掺进去一些杂音。
　　咯吱咯吱——
　　在场的几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金属的门把被程洛用手捏弯，跟盘核桃一样，缓缓团成了一个圆形的金属球。
　　俞塘：“……”
　　张哲：“……”
　　“洛洛，他说的都是真的。”俞塘满脑子都是张哲被分尸的画面，心里直打鼓。
　　毕竟就算这事儿是个意外，但程洛之前就说过，不能让张哲碰他一根手指头。
　　不，连头发丝都不可以。
　　但刚才他都趴到了张哲的身上，难以想象程洛这个大醋坛子会变成什么样。
　　俞塘继续解释：“刚才真就是个意外，我们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嘭——
　　金属球擦着张哲脑瓜顶飞过，嘭的一声嵌进墙里。
　　“我草！！”张哲吓得抱住脑袋，都快哭了：“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饶命饶命！”
　　“哎呀，张哲哥哥你道什么歉啊？”程洛歪了歪脑袋，表情可爱：“我刚才手滑了差点伤到你，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说着，拿出夹在外套上的钢笔，打开了盖儿，露出尖细的笔尖。
　　这是他和俞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俞塘带的那支，这么长时间来一直被他随身携带着。
　　他动了动手指，那钢笔便在指间转了几个圈。
　　青年笑起来，邪气纵横：“这次，我一定不会手滑了。”
　　俞塘瞳仁紧缩，突然明白了程洛要干什么。
　　他赶紧挡在张哲面前：“洛洛，你冷静！孩子们都看着呢！”
　　程洛看着面容严肃的俞塘把张哲护在身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僵持半晌，他才收起钢笔，对张哲说：“张哲哥哥，今晚可以请你带着小雨和言言去你那里住吗？”
　　他的语气柔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却听的张哲浑身发冷。
　　他赶紧点头：“好，好。”
　　然后逃命一样拉着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孩子匆匆出了门。
　　末了，还同情地看了眼俞塘。
　　没有门把的门倒是还没失去功能，咔嚓一声闭合。
　　锁的严严实实。
　　程洛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往俞塘那边走。
　　俞塘汗毛倒竖，下意识就要往浴室跑，却刚迈开腿就被程洛拽了个正着，反压在了沙发上。
　　“塘塘。”程洛对他笑的那叫一个和善：“我生气了。”
　　“特别严重的那种。”
　　俞塘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今天有很大几率要完蛋。
　　他做最后的挣扎：“那什么，我就是被他翻出了漫画，觉得不好意思，想抢过来，没别的意思。”
　　“可是你们碰到了……”程洛伸出手指，轻轻一挑，俞塘的衬衫扣子便崩开了两三个。
　　手指贴上脖子，往下，轻缓地滑过各处，让俞塘的手都开始抖了。
　　“这里、这里、这里，包括这里……”压上淡粉，听到一声急喘，程洛的声音骤然降低，透着森寒的味道：“都碰到了。”
　　俞塘赶紧反驳：“隔着衣服呢！”
　　“那也是碰到了。”
　　程洛一句话驳回，俞塘顿时没了底气。
　　“那、那你说怎么办？”俞塘说：“这次算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就只是道歉？”程洛阴森森地说着这样的话，桃花眼里却闪过狡黠和计谋得逞的笑意。
　　塘塘真的太好骗了。
　　其实在看到那本漫画书的时候，他聪明的脑袋瓜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虽然很气张哲碰到了俞塘的身体，但他理智倒是一直在线，也知道分寸。
　　只是看到俞塘那副慌乱的表情，他就产生了戏弄对方，并趁机讨要点福利的想法。
　　现在来看，这个计划成功地让他都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你还想干什么？”听程洛这么一说，俞塘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开始疯狂过画面，全都是不堪入目的马赛克。
　　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俞塘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真的是被程洛带偏了！
　　怎么随随便便就想到那些地方去！
　　程洛伸出手，五指张开，冷着脸说：“五次。”
　　“啊？”俞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程洛：“今晚五次。”
　　“没有五次，张哲就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俞塘秒懂他的意思。
　　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程洛，艰难地讨价还价：“减一半行不行？”
　　程洛的体力太好了，五次，他觉得明天他就会变成风干的鱼干。
　　直接半身不遂。
　　程洛毫不留情：“十次。”
　　俞塘立刻打断：“五次、五次吧，别改了，就五次。”
　　程洛胸膛轻颤，忍笑忍得太难了。
　　俞塘推开他：“让我先洗个澡。”
　　“好。”
　　程洛意外地好说话。
　　可当俞塘要关闭浴室门的时候，一只胳膊横插进来。
　　“我陪你一起洗。”
　　“？？？”
　　俞塘惊了：“没必要吧！”
　　“那张哲也没必要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
　　你他妈欺人太甚！
　　内心咆哮着，俞塘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好，一起洗就一起洗。”
　　然后，二十分钟后。
　　可怜的俞塘就只能用手撑着浴室布满水雾的玻璃门，额头抵在上面，发出破碎的音节了。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3）
　　姜雨和姜言两个小朋友在张哲的住处住了三天。
　　三天之后，才得以回到俞塘这里。
　　姜雨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奇怪道：“咦，为什么地毯和沙发套都换成新的了呀？”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俞塘听到这话，顿时浑身僵硬。
　　红晕一直从脖子爬满了整张脸。
　　程洛唇角轻勾，意有所指。
　　“因为原来的脏了啊。”
　　俞塘的背影更僵硬了。
　　想起前几天的“地狱”，浴室，沙发，厨房，床统统混乱不堪。
　　简直是醉生梦死。
　　嗓子到现在都是哑的，一说话准露馅。
　　程洛忍着笑，问孩子们：“所以就换成了新的，这个配色你们还喜欢吗？”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喜欢！”
　　俞塘捂脸，恨不得去死一死了。
　　*
　　放孩子们去玩，程洛拉着俞塘到卧室。
　　俞塘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还生气呢？”程洛转了转眼珠，抓着俞塘的胳膊晃了晃：“塘塘哥哥不要生气了嘛～人家知道错了～”
　　“……”
　　俞塘视若无睹，面无表情。
　　“……嘤嘤嘤，塘塘哥哥好小气！”
　　俞塘瞪他。
　　“明明自己答应的，还跟人家生气，洛洛好委屈～”
　　俞塘加倍瞪他，气的磨牙。
　　程洛假惺惺地拿手揉眼睛：“得不到塘塘哥哥的原谅，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干脆一头撞死吧！”
　　说完这话，他就要把脑袋往墙上撞。
　　俞塘看着他演戏，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就别难为这堵墙了。”
　　“一会儿你没死，墙塌了，还得重修。”
　　程洛：“……”
　　系统爆笑：【哈哈哈哈哈哈！！笋死了！】
　　“嘿嘿，塘塘终于愿意搭理我了。”程洛没脸没皮地凑近俞塘：“对不起啦，以后我保证不会这么过分了。”
　　“来，我给你揉揉腰……”
　　说着，手又凑上来。
　　俞塘干脆利落地打掉他的手：“我那天听你说，已经知道陈治上面的人是谁了是吗？”
　　他提到这个，程洛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点头：“嗯。”
　　“就是现在的国会议员王光举。”
　　“他十五年前就扶持着陈治建成了这座研究基地，为的就是追求长生不老，从而让他在夺取政权之后，永远统治整个国家。”
　　“他的势力遍布全国，而且还是下一任总统的候选人……”
　　“一旦让他当选了总统，这些孩子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甚至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在他选举之前，将他的全部犯罪资料上交给他的死对头——同为国会议员的李泽楷，这人的品性不错，应该能向现任总统如实上报情况，制裁王光举。”
　　说完这话，程洛突然笑了笑，补充道：“如果我们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上报，我还可以直接动手，杀了他，这样就算治标不治本，也能给这帮畜生敲响警钟。”
　　青年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让俞塘也跟着踏实下来。
　　他问：“你的资料收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说起这个，程洛就很自豪：“而且我还偷偷攻克了他们的数据库。现在需要找到的就只有那些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重要纸质资料。”
　　“找到之后，我们把那些东西打包交给李泽楷，一定能扳倒王光举。”
　　想到了什么，他拉住俞塘的手，对他眨眼睛：“昨天忘了告诉你，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被派到基地外去接收一批秘密的实验器材。我申请了带你出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外面逛一逛。”
　　“就当是约会了好不好？”
　　约会这个词还是程洛在书上看到的，后来又看了很多电视剧，才知道情侣谈恋爱是要约会的。
　　他知道自己对俞塘纯粹是一厢情愿。
　　毕竟眼神骗不了人。
　　就算两个人的行为再亲密，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始终带着怜悯和愧疚，其余的便都是没有理由的纵容。
　　他爱俞塘对自己的这种纵容，却也恨极了这种没有底线的纵容。
　　那天晚上他故意不知节制，也是想看看俞塘能忍他多久。
　　可男人却只是默默承受，事后就算跟他生气，也是几句话就遮掩过去。
　　没再发脾气。
　　这样的俞塘让他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仿佛下一刻，这个人就会不带任何遗憾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留他一个人茫然无措。
　　所以，他想抓住俞塘，想更了解男人，想和他做更多情侣才会做的事。
　　想……让俞塘也喜欢上他一点儿。
　　一点儿就好。
　　程洛的情绪一向隐藏的很好，俞塘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就点点头：“行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转转，你也正好多接触点儿正常人。”
　　“我说的是约会，你怎么说的好像就是出去闲逛一样？”
　　程洛强调：“是情侣间的约会，懂吗！我们是情侣！”
　　俞塘怔了怔，目光松懈下来，无奈敷衍道：“行，行，是情侣……”
　　程洛的眸光暗下来，俯身。
　　冷不丁地被吻住，俞塘刚要发火，就见程洛快速撤走，然后背对着他，打开了房门。
　　“我去找找那些纸质资料，今天会晚回来，你不用等我了。”
　　“洛……”
　　嘭的一声，房门关闭，隔绝了俞塘的声音。
　　他皱眉，突然觉得程洛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儿。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姜雨小心翼翼地问程洛：“程洛哥哥，你怎么了？”
　　“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气氛凝滞了片刻。
　　“因为我在扮演小兔子呀～”程洛抬眼，脸上便又出现了笑容，他把两只手放在头顶，做出耳朵的形状，回答姜雨：“小兔子的眼睛不都是红色的吗？你看我像不像小兔子？”
　　“哇！真的好像！”姜言也看过来。
　　两个小朋友被程洛逗笑，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现在我们三个就都是小兔子啦～”
　　听着外面三个人的对话，俞塘的手放在门把上，有些失神。
　　等他回神，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程洛已经走了。
　　晚上俞塘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程洛说过的话。
　　他在想程洛当时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姜雨会问程洛的眼睛红了？而且小兔子什么的，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骗骗孩子还好，骗他是骗不过的。
　　成天嘻嘻哈哈的人突然变了样，俞塘只觉得浑身别扭，呼吸都不通畅了。
　　这样满怀心事地睡着，后半夜，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身边的床铺塌下去一点儿。
　　接着，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上来，俞塘迷迷糊糊间听到程洛问。
　　“塘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陈治手里？”
　　--
　　作者有话说：
　　卡在这里难不难受？求求大家刷刷催更视频和小礼物，爱你们呦～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4）
　　俞塘瞬间清醒：“！！！”
　　【！！！】系统也惊醒：【妈呀，怎么一个比一个聪明！】
　　俞塘：什么一个比一个聪明？
　　【啊……】系统装傻：【我就是随口一说。】
　　系统之前听同事说，以前有过给宿主消除记忆，没消除干净的先例，所以他不敢在俞塘面前多提及前两个反派，他怕俞塘想起来会难受。
　　“塘塘？”程洛轻声问：“睡了吗？”
　　俞塘立刻回神，心说还可以装睡啊。
　　毕竟现在是大半夜，本来就该是睡觉的时间。
　　程洛看他睡的这么熟，大概不会继续吵醒他。
　　“还是说……在装睡？”
　　“……”
　　小心思被程洛的一句话戳穿，俞塘瞬间歇菜。
　　“呃。”他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你回来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在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份关于基地研究员的档案。”
　　程洛从背后搂着他，轻声说：“王光举支持陈治建造的这个基地，期间涉及到的研究员有三千六百二十五人，这么庞大的人群，能隐瞒国家十五年之久，靠的根本不可能只是那些所谓的教条和宣誓，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我想，陈治大概掌握了这些研究员们最害怕的东西。”
　　“或者是对于这些人最重要的东西。”
　　他问俞塘：“塘塘，你觉得我分析的对不对？”
　　俞塘浑身僵硬，很想直说对啊，对啊，你可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但是他又很清楚即便程洛知道他脑子里有芯片，会死。
　　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以前想过，是不是以程洛这么聪明的脑袋，他告诉对方，青年就能救他了。
　　但系统说这个芯片强行取出就会爆炸。
　　想想那个画面，大罗神仙都活不下来。
　　所以他怕现在告诉了程洛，青年会直接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又不能不承认……
　　僵持了半晌，俞塘灵光一闪，回答：“嗯，你分析的对。”
　　果然，程洛紧接着就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塘塘能不能告诉我，你被他们抓在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孤儿院。”
　　俞塘拿出影帝的演技，结合原主的身世，迅速编了套谎言：“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把孤儿院当成家，院长阿姨当做母亲看待，当时查出来我和你的身体相性是百分之百之后，陈治就用孤儿院的人作为威胁，要求我来引导你。”
　　“我不敢不答应。”俞塘抿唇，说：“而且当我来到这里之后，接触到善良的你，又看到了这些孩子的遭遇，所以就想，我们也许可以联手把他们都解救出来。”
　　他说的真情实意。
　　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他就不信还骗不过程洛。
　　“这些话……”程洛听的动容，心里发疼。
　　他把俞塘翻过来，面对自己：“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俞塘抬眼，轻叹：“因为我想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跟你说，不想让这件事成为阻碍你行动的负担。”
　　男人轻皱着眉，显出些愧疚和无奈，神色真的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
　　心里却暗自庆幸。
　　终于还是骗过他了。
　　影帝也算没有白拿。
　　程洛心疼地搂住他，脸埋在他的肩膀：“下次，这种事情一定要提前对我说。”
　　“作为你的爱人，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塘塘，我想对你好。”
　　“我想帮你分担压力。”
　　“为了你，我可以改掉我所有的坏毛病，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听了他这话，俞塘第一时间不是感动，而是想到了别的东西。
　　他打断程洛的话，诚恳发问：“那你可以别再压着我做了吗？”
　　程洛：“……”
　　——
　　这里说一下，为了咱们的头发和肝着想，以后更新时间改成晚上八点，追更的小可爱可以到点蹲更哦～
　　还有我看很多小可爱问，一共有几个世界。
　　这里我想说这篇文的伏笔都是埋好的，必须是十个世界，毕竟这本书的cp是主神和塘塘。
　　而主神又都是灵魂切片，十个切片，你们应该猜得到是为什么吧？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5）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是魔鬼吗！】系统笑醒：【这么好的气氛，你竟然说这种话？】
　　俞塘：……因为这真的是我最关心的。
　　俞塘：前几天那次，到现在我腰还特别疼。
　　俞塘：他要是不知道节制，我真的很怕熬不到剧情结束，就得变成鱼干。
　　俞塘：所以我希望他能改改这一点。
　　【哈哈哈哈哈！！】系统被俞塘这种严肃的语气搞得笑到岔气，颤颤巍巍地说：【您的系统已笑死，接下来请您自行攻略，加油加油～】
　　结果他刚说完，程洛一句话又把他重新炸了出来。
　　只见眉眼俊俏的青年很快调整好了错愕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里，抚了抚俞塘的脸，轻声道歉：“傻塘塘，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早知道你不喜欢被我压着……”他笑：“我就让你在上面了。”
　　俞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迟早被你俩笑死！！】
　　系统笑的不行了，俞塘则还处在懵逼状态。
　　他瞪着程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俞塘索性直话直说：“我说我不想和你做！”
　　“好啊。”程洛的笑容扩大，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我们可以站着。”
　　“？？？”
　　俞塘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儿吗？”他斥责程洛：“你就不能节制点儿啊！”
　　“哦，我明白了。”程洛说：“绕来绕去，你只是想让我节制呀。可以啊，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了，我会克制的，所以塘塘，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俞塘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认错，但细品，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半晌，他反应过来，咬牙道：“我说的是杜绝这种行为，不是让你少做！”
　　他这次的语气十分强硬，说完之后两人间的气氛都凝滞了片刻。
　　然后俞塘就看到了程洛有史以来最委屈的表情。
　　桃花眼微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有眼泪落下来，在暗灯柔和的光线下，水汪汪一片。
　　谁看谁心软。
　　“塘塘哥哥好凶，洛洛好难过。”
　　就像刚才的那个说骚话调侃俞塘的青年完全消失不见了一样，程洛就这么看着俞塘，委屈道：“塘塘之前说过，喜欢就是想要和那个人亲近，我就想和塘塘亲近。”
　　“看到你，我就想抱你，想亲你，想和你做最亲密的事，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问：“塘塘，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哪怕一点点儿迫切想和我亲近的想法吗？”
　　程洛一开始还是装的，但最后一句却悄悄把最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他想知道俞塘的真实想法。
　　“我……”心脏那种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
　　俞塘脸色白了白，摇头：“对不起，没有。”
　　就这一点上，他不想说谎。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程洛先笑起来。
　　“哎呀，塘塘你不用说对不起的！”他弯起眼睛，还是那种没心没肺的语气：“我之前不就说了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就好。”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你在乎的所有人，我只求你能踏踏实实地留在我身边。”
　　“可以吗？”
　　——师尊，我不求你能喜欢我。
　　——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在意识里响起。
　　还是那个黑衣青年，还是喊他师尊。
　　和程洛说的话交叠在一起，让俞塘有种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的错觉。
　　记忆中的师尊面容冷肃，一剑斩断青年腰间玉牌。
　　——玉牌已毁，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画面破碎。
　　面对程洛努力装出来的笑容和那双期待的桃花眼，俞塘的呼吸加快，最后还是轻声回了一句：“可以。”
　　纵然结局还是要离开。
　　但他莫名不想成为画面里的那位师尊，绝情至极。
　　程洛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塘塘，谢谢你。”
　　*
　　这天之后，程洛再也没问过俞塘喜不喜欢自己。
　　并且恢复了嘻嘻哈哈的状态，只要看到俞塘，整个人背后都开始冒小花花，晴朗的像九月艳阳。
　　后来，俞塘还看到他总和张哲走在一起，跟张哲走了两天之后，又跑去找女研究员，在那些人面前甜甜地叫一声姐姐，叫的人家女研究员心都要化了。
　　俞塘在旁边扒着墙根偷看的心惊胆战。
　　【宿主，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在意识里响起，吓了做贼心虚的俞塘一跳。
　　俞塘：像什么？
　　系统一针见血：【像害怕老公出轨，所以暗中跟踪对方的哀怨妻子。】
　　俞塘：？？？
　　俞塘：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
　　【那你是哪种？】
　　俞塘：我这不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闯祸吗！
　　俞塘：毕竟张哲之前惹过他，万一他背地里动手，我多少觉得对不起张哲。
　　就像程洛猜的，基地里的研究员有一部分人加入组织都是有苦衷的。
　　关系熟了，俞塘才知道张哲也很惨。
　　再说这人对自己还算不错，就想拦着点儿程洛。
　　【他都安分这么久了，哪里还会闯祸？】系统撇嘴：【我看你呀，吃醋就直说，没什么可丢人的。】
　　俞塘：你……
　　俞塘：算了，我不跟你这个恋爱脑解释。
　　俩人聊着，那边和女研究员笑的可爱腼腆的男生一个转头，视线就逮到了他。
　　俞塘立刻缩回脑袋，拔腿就跑。
　　“哎？那边有什么吗？”女研究员进屋子，把一个纸箱抱出来，交到程洛手里，奇怪道：“你怎么一直在看那边？”
　　“是一只猫，很可爱的猫。”程洛接过纸箱：“谢谢姐姐，那我先走了。”
　　“哦，好。”女研究员对他笑的别有深意，嘱咐道：“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室友那里还有，我可以帮你要过来。”
　　“不用了，姐姐，这些就足够了。”程洛天真一笑：“不然，我怕太多了，塘塘会不高兴。”
　　看着青年抱着箱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女研究员捂嘴，心想：不是怕俞塘会不高兴，是怕对方吃不消才对吧？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6）
　　俞塘跑回家，还觉得有点儿忐忑。
　　他真心祈祷，程洛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有效，程洛晚上回来什么都没提，还是和平时一样。
　　之后的几天，也相安无事。
　　直到快临近中秋的时候，他打扫房间的时候从床底下拽出一箱耽美漫画，才恍然大悟。
　　好家伙！原来这小子是去找女研究员借漫画去了！
　　可是最近，程洛也没对他动手动脚啊？
　　疑惑爬满脑袋，俞塘索性趁着程洛不在，把整个箱子都翻了一遍。
　　发现里面不仅仅有耽美漫画，还有各种指导恋爱的书籍。
　　耽美漫画也不全是XX禁，也有很多只是青涩的爱情主题，画风剧情也好，很容易让人看下去。
　　于是，这个寻常的午后，俞塘就那么坐在地上，看了一整天的耽美漫画……
　　其中一本是古风玄幻类型的，攻和受是师徒关系，里面的攻就喊受为师尊，看的俞塘总觉得这本书写的就是自己那些个奇奇怪怪的梦。
　　他看的入迷，直到程洛推门进来，他才慌忙回神，赶紧把手里的书往身后藏。
　　但藏得了一本，地上散开的那一堆，短时间可是收不起来的。
　　两人对视，气氛相当尴尬。
　　俞塘的脚指头已经在抠鞋底了。
　　片刻，程洛挑眉，转身，对客厅里的两个孩子说：“小雨，言言，你们再看会儿电视吃点零食，我等会儿再做饭。”
　　“好的！”
　　卧室门关闭，阻隔了孩子们的应答声。
　　程洛回头，发现俞塘正撅着屁股跪在地上，使出最快手速把书收进纸箱。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俞塘的耳朵根都红透了。
　　丢人啊！丢人！
　　俞塘你太丢人了！
　　俞塘脑子里不断地过弹幕，最后一气呵成把箱子推进床底，一抬眼就看到程洛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问他：“塘塘，你觉得你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看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简直要笑吐，把幸灾乐祸的嘴脸表达的淋漓尽致。
　　俞塘气道：他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宿主，这个真的不怪我！】系统说：【因为我自己也看入迷了啊！而且我觉得尤其那本师徒耽美漫画，那人设简直就是主神大人和他爱人的翻版，我情不自禁就……就没想到程洛回来了。】
　　俞塘：嗯，那本漫画确实不错……不错什么啊！现在是应该聊漫画的时候吗！
　　清醒之后的俞塘欲哭无泪地看着程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就是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箱子打翻了，刚才这不是正在收拾吗？”
　　然后他话锋一转，审问程洛：“倒是你，什么时候又弄来了这么多漫画？天天看这么多该打码的东西，也不怕肾虚！”
　　“……”程洛看俞塘慌得口不择言的样子，心里忍笑：“我的肾虚不虚，你不是最清楚吗？”
　　“？？？”
　　这小破路都能开车！！
　　俞塘气的脸更红了。
　　“我管你虚不虚，反正我收拾完了，也饿了。”他起身，背对着程洛，边往外走边说：“你要不做饭，我就做饭去了。”
　　“漫画你也要尽早处理掉，天天放这么多在房间里，万一让孩子们翻出来，不好。”
　　结果门都拉开了，眼见着就要逃脱这座尴尬的芭比梦想豪宅，嘭的一声。
　　程洛一个门咚，就把他困在了手臂和门之间。
　　俞塘：“……”
　　系统兴奋：【哦哦哦！！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俞塘：闭嘴！
　　“师尊……”突然听到这声称呼。
　　俞塘愣住。
　　程洛微微俯身，挨近男人的耳朵，轻叹：“我爱你。”
　　说完，就帮他打开了门，声音带笑：“这是你刚才看的那本书里的台词，如果你没看过，那就算了。”
　　他拉过俞塘的手：“走吧，去客厅。”
　　俞塘呆呆地被他牵着，直到手里被放进一个白生生的菜花，才反应过来。
　　“帮我处理一下。”
　　程洛在那边淘米，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俞塘想起来，其实从那天他提出要求后，程洛已经很克制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了。
　　乖得不得了。
　　刚才气氛那么暧昧，他还以为程洛会再犯毛病。
　　结果却什么都没等到。
　　等等！他难道还期待发生点儿什么吗？
　　呸呸呸！
　　赶紧打消念头，俞塘开始认真掰菜花，掰满了一整盆，再看那边的程洛已经开始处理肉片了。
　　侧脸清俊，映着厨房里暖色的灯光，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他忍不住问程洛：“你弄那么多漫画做什么？”
　　程洛倒也没有隐瞒，就直说：“我想学习。”
　　“学习什么？”俞塘脱口而出：“一本《夜夜承欢》还不够你学的吗？”
　　程洛手一抖，切到了手。
　　他愕然地看着俞塘。
　　俞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嘴角抽了抽，他赶紧转移话题，拿起程洛的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切到了手，我给你……”
　　然后话没说完，程洛手上的伤口就自动愈合了。
　　俞塘：“……”
　　程洛：“……”
　　好家伙，这不是一般的尴尬。
　　本来如同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厨房做饭，男主切到手，女主温柔关怀的温情气氛瞬间破坏。
　　盯着程洛恢复如初的手指，俞塘哈哈两声：“看来也不用创口贴了，挺好挺好。”
　　他说：“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要学习什么？”
　　程洛回神，心里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他还想着俞塘好不容易对他好一点儿，能卖个惨，结果这体质不争气。
　　弄得俩人都这么尴尬。
　　“我想学习怎么谈恋爱。”他回答：“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些书里还有恋爱须知一百项，这都是那些姐姐给我的，她们说喜欢一个人需要尊重对方，但也要掌握技巧。”
　　“所以我就想着，应该看的多了，就会了……”
　　说到这儿，他又说：“而且后来拿过来，我发现有一本书特别让我有感觉。”
　　他抬眼，看着俞塘，疑惑道：“就是那本玄幻师徒的漫画，我看的时候就总忍不住代入你和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昨天说为什么是十个世界，是因为主神灵魂切片，有三魂七魄啊！
　　--
　　作者有话说：
　　求求大家点个催更视频和为爱发电小礼物！爱你们！！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7）
　　听着程洛的话，俞塘有些失神。
　　难道程洛也会做和他一样的梦吗？
　　有这么巧的事吗？
　　“不过，我不喜欢书里的结局。”程洛洗净手上的血迹，继续切肉，眉眼低垂：“师尊本不该死，他没有必要为了救徒弟而死。”
　　“因为他也不想想，这样的结局，那个被他救下的徒弟又怎么还会独活？”
　　“我不想……”程洛眼睛微红，他转头看俞塘：“塘塘，我不想你成为那个师尊，我也不想要他们的结局。”
　　他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一定能好好地相伴一生。”
　　俞塘知道程洛说这话不过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毕竟程洛的体质就是不老不死。
　　就连陈治都觉得那个炸药顶多只能抑制程洛的行动，要想弄死程洛，真的太不容易。
　　而且他也是注定要离开的。
　　真就应了那本书的结局，作为“师尊”的他，终究会死。
　　“我想起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有收。”俞塘岔开话题，转身往外走：“我先去收衣服，这里就交给你了。”
　　厨房的门关闭，程洛眸光暗淡下来。
　　恍神间，刀子再次切到了手，眼见着伤口就要愈合，程洛突然拿起刀锋，更深地划在手上。
　　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菜板。
　　却又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再次愈合。
　　程洛回神，苦笑。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想做个正常人吗？
　　明明就是个怪物，装什么装。
　　将肉片扔掉，程洛把板子冲洗干净，在米饭蒸熟之前炒了三盘素菜，做了碗汤，才喊孩子们来端菜。
　　吃饭的时候，他还会给俞塘夹菜，笑容满面，一点儿沮丧的情绪都没有。
　　看的俞塘松了口气。
　　*
　　还有两天中秋节的时候，程洛和俞塘便换下了基地发的工作服，穿上休闲装收拾好东西，戴上特制的眼罩遮住双眼，跟着外出执行任务的人上了大巴车。
　　失去视线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会被放大。
　　俞塘的手被程洛抓着，两人并排坐在座位上。
　　青年的手指恶意地刮他的掌心。
　　“啧。”俞塘嫌弃地想收回手，压低声音：“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结果刚说完，便感觉到程洛凑过来，在他的耳朵边吹气，还用撒娇的语气说：“塘塘，马上就要出去玩了，我好开心呀。”
　　耳朵痒的要命，俞塘往窗户那边躲。
　　眼睛看不见东西，只能感到热源靠近。
　　后背抵上车玻璃，没等俞塘动手推开程洛，便被青年吻在了额头。
　　吻一路下滑，直到印上唇瓣。
　　车窗的帘子被程洛拉着盖住两人的上半身。
　　俞塘的所有推拒都被他堵在喉间。
　　黑暗里，只能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和紧密的呼吸。
　　刺激着俞塘的感官。
　　唇瓣相叠，他听到程洛模糊带笑的声音：“别担心，大家都戴着眼罩……”
　　“只要你不出声，没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俞塘心头一紧，气的想骂他，却被握着手腕，捏了下脉门，冷不防张开嘴，就中了程洛的下怀。
　　被吻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直到程洛好心地放开他，俞塘已经全懵了。
　　头靠着玻璃那边，整个人蜷缩着，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角落。
　　臭小子！
　　不讲武德！竟然偷袭他！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虽然知道大家都戴着眼罩，应该没人看到，但俞塘还是觉得特别窘迫。
　　直接拍开凑上来的程洛，在接下来的路程上都没再跟对方说一句话。
　　*
　　大巴大约行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众人下榻的酒店，等到一行人被准许摘下眼罩，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许久未见光的眼睛猛地见到光，有些不适应。
　　程洛摘了帽子，给俞塘遮光。
　　从别人的角度却是他刚好把男人困在怀里，态度亲昵地过分。
　　“塘塘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程洛委屈巴巴地跟俞塘认错：“刚才在车上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亲你嘛，毕竟看到你眼睛被遮上的样子真的太……”
　　后面的话，他压低了声音，贴着俞塘的耳朵：“太色了。”
　　这么说着，程洛脑袋里便浮现出麦色的皮肤的英俊男人被黑色的眼罩遮住双眼，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唇，颤抖着推拒他……
　　眼见着程洛的笑容逐渐荒唐，俞塘赶紧用胳膊肘怼他一下。
　　“别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俞塘瞪他，脸上却难免发热。
　　想到什么，他小声问程洛：“不过刚才在车上，你不是戴着眼罩呢吗？怎么会看得见！”
　　“这眼罩的材质我熟悉。”程洛实话实说：“只要在上面抹上一层白醋，就会失去效果。”
　　“……”俞塘咬牙：“你哪来儿的白醋！”
　　“提前准备好的啊！”程洛轻笑着逗他：“我可不能错过塘塘被我亲吻时露出的表情呢！真的太好看嘶……”
　　脚面被俞塘的鞋子狠狠碾过，程洛疼的倒吸凉气。
　　再回神，发现俞塘已经抛下他自己去了酒店前台，他跟着过去，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着俞塘对酒店前台小姐姐说道：“请给我单独开一间房，谢谢。”
　　“塘塘！”程洛委屈极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你不要洛洛了吗！”他装着一瘸一拐地追在俞塘身后，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刚才是我做错了事，我向你道歉，请你不要抛下我行吗？”
　　凭着程洛出色的相貌和委屈的声音，很难不引人注目，俞塘走了两步就觉得芒刺在背。
　　再看周围的人已经把视线全都转向了他和程洛，仿佛在无声地谴责他。
　　“……”
　　俞塘冷眼蔑着程洛，青年就对他讨好地眨眼睛，那叫一个乖巧。
　　叹了口气，俞塘终究败下阵来，主动走回前台，指着屁颠屁颠跟上来的程洛：“我们两个住一间，大床房换成标间。”
　　“好的，没问题。”前台小姐姐看看俞塘，又看看程洛，眸中闪过笑意。
　　在这个国家，男人与男人相恋甚至结婚都是很正常的事。
　　经过刚才那一出，她已经猜到了程洛和俞塘的关系，再看两人的颜值和互动，作为一名资深腐女的心在蠢蠢欲动，拼命掩饰才不至于笑出声。
　　她赌这一对一定是年下，这个叫程洛的男孩子才是上面那一个。
　　“漂亮的小姐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女生拿着证件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程洛，问他：“什么忙呀？”
　　那边俞塘正在整理行李，程洛凑近女生，小声问：“你们酒店应该有情侣套房吧？”
　　“有的。”女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轻声补充道：“而且里面的道具都很齐全，衣柜里还有女仆装……”
　　程洛微微瞪大眼睛，赶紧说：“那你能偷偷帮我们换一间情侣套房吗？”
　　他解释：“其实不瞒你说，我们出来就是要约会的，可是塘塘他害羞，才会有刚才那一幕，所以你尽管开吧，我也正好可以好好哄哄他。”
　　女生的唇角都快和太阳肩并肩了：“好的好的，我这就换。”
　　程洛露出单纯干净的笑容：“那就真的太谢谢小姐姐了。”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8）
　　“阿—嚏。”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俞塘莫名背后发凉。
　　那边程洛已经拿着房卡过来了，满脸笑容，哪儿还有刚才那副一瘸一拐的惨相？
　　论演技，程洛真是当之无愧的绿茶影帝。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俞塘指了指腕上的手表，对他说：“其他人已经分散住了，等待机器到来的这两天，我们可以自由活动，靠着通讯器联系。”
　　程洛表情乖巧：“嗯嗯，知道。”
　　俞塘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突然特别高兴？”
　　“有吗？”程洛装傻：“没有吧。”
　　他一根手指头就抢过俞塘的行李，催着他往前走：“我们住在十三楼，我看看啊，1314号房间。”
　　“嗯？”俞塘被推着上电梯，总觉得这个房间号有点问题。
　　结果打开房门，插上房卡，看到那一片粉粉嫩嫩的布置、巨型水床、和床上那堆积成心型的红色玫瑰花瓣。
　　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1314，一生一世，情侣套房。
　　实锤了。
　　他就说刚才这小子在那儿偷偷摸摸跟前台捣鼓什么呢，原来就是为了给他下套！
　　警觉地后退半步，俞塘转身就要跑。
　　下一刻就被程洛拽住，直接扛起来，放到了水床上。
　　【哦哦哦哦哦！！刺激啊！】系统震惊嚎叫。
　　俞塘脑子都是懵的，一抬眼就看见程洛在脱衣服。
　　俞塘：？？？
　　“等等，咱们还是先出去逛逛比较好吧？”那次之后都过去半个月了，程洛一直很安分，怎么现在到了这儿就原形毕露了！
　　“现在不过十点半，天还亮着，也不适合那什么……”
　　程洛已经把兜帽卫衣脱了下来，露出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肤色冷白，处处都透着力与美。
　　配上他那张脸，比国外的男模还养眼。
　　尤其是现在这种不笑的时候，平添一股冷俊邪魅的气质。
　　把俞塘都镇住了。
　　然而，片刻，程洛突然笑起来。
　　腹肌轻颤，腰腹的线条绷紧又松懈。
　　他转身去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件轻薄的衣服，套上，对俞塘说：“塘塘，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不过是觉得卫衣太热了，想换件衣服穿。”他套上薄衫，眼睛都快笑没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俞塘：“？？？”
　　【对啊，宿主，你紧张什么？】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刀。
　　“我……”俞塘的脸瞬间发烧，尴尬地要死，索性起身，往外走：“我觉得这个房间不好！我要去申请换一个！”
　　“很可惜，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房间。”程洛在后面叫他：“咱们进来的时候，后面紧跟着一整个旅行团，他们定下了整个酒店的剩余房间，我扫了眼电脑，已经没有空房了呢。”
　　“？？？”
　　俞塘转头，瞪他：“你故意的！”
　　“对呀，我就是故意的。”程洛秒变绿茶，捏着自己的衣角：“因为我真的好想和塘塘哥哥住情侣套房呢～”
　　“……”
　　俞塘败下阵来。
　　他冷着脸蹲下身整理衣服，算是沉默地认可了这间房间。
　　结果把衣服放进衣柜，看到里面挂着的女仆装和猫尾巴，还有一大箱玩具和两大盒XX套之后整个人再次裂开。
　　嘭的一声关上门，就看着程洛躺在水床上打滚，滚过来滚过去，玩的不亦乐乎。
　　跟个见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
　　俞塘即将迸发的怒火一瞬间散了不少。
　　算了，都答应了跟程洛约会，选个情侣房间也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对方别把这些东西用在他身上就行了。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俞塘走到床边，对程洛说：“起来吧，去外面吃个饭。”
　　“我来的时候看了，这附近有条步行街，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少，我们可以一起转转。”
　　“好呀好呀。”程洛四仰八叉地瘫在柔软的床上，细碎的黑发有些凌乱，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望向俞塘的时候仿佛落满了星星，亮晶晶的。
　　他张开手，撒娇：“塘塘拉我起来好不好？”
　　俞塘无奈。
　　他抓住程洛的手，用力一拽，程洛顺着他的力道，便将他搂了个满怀。
　　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塘塘，既然抓住了我的手，就不要再放开了。”
　　他轻叹，像是开玩笑，深处却尽是认真：“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俞塘愣住。
　　刚要说什么，程洛便放开了他，改为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走吧，我们出去吃饭。我要吃烤肉，还要喝啤酒，还要吃小龙虾！串串！还想吃冰淇淋，棉花糖，蛋糕……”
　　俞塘失笑：“这么多你吃的过来吗？”
　　“一天吃不过来，就两天，三天，总能吃过来！”
　　看着程洛自信满满却颇为幼稚的样子，俞塘才恍惚意识到，眼前的青年才不过十九岁。
　　放在他的世界，也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
　　青涩、单纯、充满朝气，令人羡慕，也令人喜欢。
　　这么想着，他跟着程洛进到电梯里，门刚在眼前关闭，身边的程洛就微微俯身，贴近他，轻声说：“塘塘，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俞塘回神，疑惑道：“干什么？”
　　程洛勾起唇角，轻笑：“我想像那些漫画里的攻一样……”
　　“在电梯里把你吻到腿软，只能倚靠着我才能勉强站立……”
　　俞塘：“！！！”
　　他收回刚才说程洛单纯的狗屁话！
　　--
　　作者有话说：
　　求求大家点个催更视频，刷刷小礼物，为爱发电！！爱你们呦～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29）
　　“但是有监控。”不等俞塘发火，程洛就直起身，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在监控下做这种事，所以只能算了。”
　　其实监控这种东西，只要程洛想，翻手就能毁了。
　　但他明白俞塘不喜欢他这么做，再说他这次出来还另有任务，现阶段也不能任性妄为。
　　“……”听了程洛的话，俞塘松了口气。
　　电梯门打开，他刚要往外走，又听程洛嘟囔道：“晚上回到房间，随便亲。”
　　背影一僵，回头瞪他，程洛死皮赖脸地追上来，那一脸装出来的乖巧又让他没法骂人，只能任由对方拉着他的手，跟他并排。
　　他们来到的是S市，虽然没有挨着首都，繁华程度却比首都也差不了多少。
　　不少名贵车辆穿梭在马路上。
　　道路两旁的绿化做的也相当好，花朵和树木分布规律，高大的树木上叶片枯黄，行人的鞋底踩上落叶，发出吱呀的声响。
　　程洛跟俞塘漫步在路上，心里却在想着晚上的计划。
　　这座城市的市长是李泽楷的人，因为李泽楷和王光举始终都是对立关系，所以这次机器走这边的港口有很大的危险会被李泽楷的眼线发现。
　　所以陈治才派了程洛过来，为的就是万一被拦下，就让程洛出手干掉李泽楷的人，保证机器万无一失。
　　不过他错就错在信了程洛。
　　而他也算漏了李泽楷在今晚要来S市开一个秘密会议。
　　现在一切都尽在程洛的掌控之中。
　　来的时候，程洛动手脚让眼罩失去效果，不仅是为了亲吻俞塘。
　　把车窗的帘子拉起来也是想骗过前排监督他们的人，让人以为他真的就是不分场合不知节制的怪物。
　　背地里却睁开眼睛，将基地的位置和来的路线地形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基地通往S市的路线图，只要动动手，随时能画出来交给李泽楷。
　　还有那些重要的纸质资料他虽然不能带出来，却也全部记在脑子里，只要找个网吧，把内容打出来再印出来，就算完成了拷贝。
　　只是其中部分盖着公章的资料，还是需要回到基地，才能交给李泽楷原版。
　　那些东西是能控告王光举的最重要证据，必须要原版才行。
　　这些他都没有跟俞塘说。
　　因为他不想让俞塘担心。
　　更不想破坏这次的约会。
　　“先吃什么？”听到俞塘说话，程洛抬头看到男人指着一家烤肉店：“烤肉行不行？”
　　“好啊。”程洛立刻恢复乖巧的表情，跟着俞塘进了烤肉店。
　　两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等待烤肉上桌的时候，俞塘把两人的餐具破开包装，用茶水细心涮过，递给程洛。
　　发现青年正看着窗外出神。
　　他转头，顺着程洛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位妈妈带着孩子出来玩。
　　五六岁的男孩儿穿着干净的衣服，手上还抱着刚买的玩具，仰着头对女人笑。
　　女人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了什么，两人就一起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停在马路边，穿着体面的男人下车，揽着妻子儿子上车，一家子其乐融融。
　　俞塘抿唇，心里有些发酸。
　　刚想说什么，就听程洛先开了口。
　　“塘塘，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程洛手撑着脸侧，收回视线：“我小时候不懂事，就总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我就没有爸爸？是不是如果我有爸爸，我们的日子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不用捡别人的剩饭剩菜，不用受冻挨饿。我们可以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吃上热乎乎的干净的饭菜，我可以被爸爸妈妈夹在中间，一起去公园玩……”
　　“那时候妈妈给我的回答就是抱着我哭。”程洛眼睛微红：“然后她就会道歉，说是自己害了我。”
　　“我不想让她这么伤心，后来就不问了。”
　　他弯起眼睛，对俞塘笑：“不过现在想起来，我那个爸爸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我一定不会让他的余生好过。”
　　俞塘心疼地看着程洛。
　　他知道说出这种话，程洛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相处这么久，他多少了解了一些程洛的脾气。
　　这小子越是伤心的时候越是笑，而那些看着伤心的表情却大多都是在演戏，骗他同情心的。
　　所以有的时候，他也分不清程洛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至少现在，他想，对方大概很需要安慰。
　　从口袋里摸出糖，他抓过程洛放在桌上的手，把水果糖放在掌心，又帮他合拢。
　　“你要这样想。”俞塘对他笑：“苦的日子都过完了。”
　　“以后你的生活就只剩下甜。”
　　“握紧当下，放眼未来。”他认真对程洛说：“你的人生会越来越好。”
　　“噗。”程洛看了他半晌，笑出声来。
　　“塘塘，你这话说得怎么像个老头子？”
　　“……”
　　俞塘满头黑线。
　　他就是自以为比程洛大了快十岁，所以这种时候就下意识想说点包含道理的话，没想到程洛不但不领情，还说他像个老头子……
　　看着俞塘凝滞的表情，程洛心里的郁气便都烟消云散，他摊开掌心，把糖还给俞塘：“那你喂我。”
　　“我想你喂我。”
　　俞塘小声抗议：“这么多人呢！”
　　程洛就装哭：“嘤嘤嘤，塘塘哥哥都不喂我吃糖，问就是没爱了，你不爱我了！”
　　俞塘赶紧捂住他的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
　　“行，我喂你！你别闹了！”
　　程洛这才眨眨眼睛表示同意。
　　俞塘松手，剥开糖纸，把糖喂给他。
　　刚要收回手，手腕却被程洛抓住，压在桌上。
　　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认真，漆黑的眸子几乎要望进俞塘的灵魂。
　　“俞塘，我尝过的所有的甜，都是你给的。”
　　“你让我握紧当下，你就是我的当下，所以我握紧了你的手。”
　　“至于我的未来……”他道：“必须有你，才完整。”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0）
　　“啊，烤肉真好吃。”
　　心满意足地从烤肉店出来，程洛站在秋日的阳光下，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已经有几个女生驻足对着他窃窃私语，想上去要个联系方式，却看到青年一把拉过从烤肉店里出来的男人，被推开还不老实地凑上去，像个粘人的口香糖。
　　顿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只能满脸遗憾地离去。
　　俞塘拍开程洛的手，心里还在忍不住想之前程洛说的话。
　　这小子突然给他说这么一出，着实震撼到了他。
　　什么甜都是他给的，什么未来必须有他。
　　这么沉重的感情，他根本回应不了。
　　也幸亏程洛也没有要求他回复，后续两人吃饭之后也没有再提，才让他能松口气。
　　“我们去那边逛逛吧。”程洛指着远处的艺术街的标牌：“那边应该有很多好玩的。”
　　“嗯。”
　　俞塘跟他过去，路上见到小吃就会买一份，两人分着吃也不至于浪费。
　　俞塘在现代的时候过得都是独居生活，而且整日沉迷工作，也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但是来到小说世界之后，他却被迫跟程洛过了很久的同居生活。
　　久而久之，竟然也习惯了身边总粘着一个人的生活。
　　看着程洛排队买那种买一送一的情侣冰淇淋，俞塘有些晃神。
　　他想，如果就这么跟程洛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冰淇淋车旁边就是棉花糖车，俞塘的视线落在那蓬松的像云朵一样的小兔子棉花糖上，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月白长衫，坐在长椅上，等着他。
　　嘭——
　　俞塘捂住脑袋，被记忆里的一声枪响震的耳鸣。
　　嗡嗡嗡的响声，让他眼前有些模糊。
　　鼻底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俞塘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捂住。
　　【宿主，我给你开了免痛。】系统关切地问：【你感觉好点儿没？】
　　俞塘：嗯。
　　系统担忧道：【应该是上次陈治对你太狠了，致使毒素扩散的太快，看来咱们的任务拖不了太久了。】
　　【程洛的好感度现在维持在90，估计很快就能满值，距离我们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宿主，你想好怎么和他告别了吗？】
　　系统的问题拉回俞塘的思绪。
　　血没有流的太多，他把纸丢在垃圾桶里，看到程洛已经拿到了冰淇淋，转身向他走过来。
　　俞塘语气有些为难：没想好，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他。
　　“塘塘，给。”
　　程洛把冰淇淋递给俞塘，看到后者苍白的脸色，担心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俞塘一口咬在冰淇淋上，眯起眼睛笑：“没事。”
　　程洛还是皱着眉，围着俞塘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伤，最后只能作罢，强调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知道。”
　　路上，两个人又看到有坐在艺术街边的画家在给路人随性画写生，一张速写很快就能完成，用的还是彩铅，造型和色彩都很漂亮。
　　价格也很便宜，大概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程洛眼睛亮了亮，也走上去，问那个梳着低马尾的青年：“哥哥，可以给我和我的爱人也画一张吗？”
　　一直低头画画的画家抬头看到程洛，手都抖了下，脸色微红。
　　“咳，可以可以，我可以免费给你们画。”
　　程洛腼腆一笑：“那就谢谢哥哥啦～”
　　画家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想着这样的男生会有个怎样的女朋友，再一抬头，就见着程洛半搂着表情无奈的俞塘：“哥哥，画吧。”
　　“……”
　　画家捂脸，突然觉得接受自己好友的告白也没什么了。
　　毕竟这样的男生都找男生，他的好友那么喜欢他，他也没必要总绷着不答应了。
　　一瞬间豁然开朗，画家画起画来也更带劲儿了。
　　半小时左右就完成了一张色彩素雅的双人速写。
　　画纸上，拥有漆黑桃花眼的青年在望着身边男人的时候，眼里仿佛有光，专注深情。
　　而身边的短发男人表情无奈，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眸子里装的是令人动容的温暖和包容。
　　画纸被卷起来，用线系好。
　　程洛一手拿着画纸，一手拉着俞塘，轻声说：“塘塘你说的对。其实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就连基地里的那些研究员姐姐，没有接触到核心机密的那些人，也有的是出于苦衷才替陈治做事。”
　　“我无法原谅他们，却也不能轻易剥夺他们的性命。”
　　“我们可以把他们送进监狱，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悔过……”
　　说到这儿，他对俞塘笑笑，问他：“等到扳倒王光举，毁了基地，我们就在S市定居好不好？”
　　“我看这里环境不错，人也好。应该很适合长期居住。”
　　程洛这番话震惊了俞塘。
　　他知道程洛心思通透，但能通透到这个地步是他没想到的。
　　这孩子真的不是怪物。
　　他甚至比很多人都还要善良。
　　“塘塘？”程洛用画在俞塘面前晃了晃，无奈：“你怎么又走神了？”
　　“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俞塘反握住程洛的手，微微收紧：“那你就把收容所办在这里吧，到时候还可以带着孩子们出来写写生，像那个画家一样体验生活。”
　　程洛敏感发问：“那你呢？”
　　“你去哪儿了？”
　　俞塘怔了怔，旋即道：“我给你们当模特。”
　　程洛这才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俞塘哄好了人，抬头突然注意到一个装修奇特的门店，立在繁华的街道上，有些突兀。
　　最顶端的展示牌上写着：沉淀时间。
　　“那家店有些特殊，我们去看看。”俞塘拉着程洛过去。
　　进了门才发现原来这家店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想寄存的东西放在这里，然后写信给几个月后，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的自己或者其他人，这家店就会负责将这些东西和信件在写信人规定的时间送到收信人的手里。
　　“我们给彼此都写一封信吧？”俞塘听明白规则后，对程洛提议：“收信地址就定在我们下榻的酒店，等时间到了，我们就去拿，看看对方写了什么。行不行？”
　　程洛眼睛亮起来，开心道：“哇，我没有想到塘塘你竟然会这么浪漫？”
　　“什么浪漫不浪漫的。”俞塘有些脸热：“我只是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想对你说……”
　　程洛顿时好奇起来，缠着俞塘，臭不要脸地调侃他：“什么说不出口的话？难道是……其实你也喜欢我？”
　　“哎！你别贫了！”俞塘推开他，跟店员申请了单人包间，和程洛分开：“我们单独写，谁都不许偷看，明白吗？”
　　程洛撇嘴，心里却激动的不得了。
　　塘塘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除了喜欢他，还可能是别的吗？
　　越想越开心，以至于程洛拿笔的手都是抖的，写信的全程都在傻笑。
　　关上门，俞塘叹了口气。
　　脸上的羞窘消失不见。
　　他从贴身的衣服内兜里拿出已经有些卷边的画纸。
　　这是他和程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程洛给他画的。
　　展开，平铺在桌面上，俞塘拿起铅笔在画纸上自己的画像旁边，画了个Q版的程洛。
　　然后才把画纸又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提笔在店员给的信纸上，书写上第一句话。
　　【对不起，洛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永远地离开你了……】
　　--
　　作者有话说：
　　又开始死亡倒计时了！！求大家刷刷催更视频和小礼物哦！！感谢大家！！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1）
　　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两人分别把信件交给店员。
　　店员把信收进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请问你们是要分别寄给对方吗？”
　　“是的。”
　　店员又说：“我们的店铺是店长的私人财产，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最低的寄信期限是一个月，最高的是二十年，请问你们打算要多久之后再寄到对方手里？”
　　程洛：“一年……”
　　俞塘：“二十年。”
　　程洛看向身边的男人，表情错愕：“塘塘，二十年是不是太久了？”
　　俞塘对他笑了笑：“就是时间长了才有纪念性。”
　　“嗯，好吧。”程洛对店员说：“那我们就都定二十年。”
　　他拉住俞塘的手：“二十年后，我们再一起去那家酒店领走这两封信。”
　　听他这么说，俞塘松了口气。
　　出了店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想起来要给言言和小雨买衣服和鞋子，俞塘便带着程洛去了商场。
　　两个大男人逛商场多少有些奇怪，而且买的还是童装，就更引人注意了。
　　“冒昧地问一下，二位是给谁的孩子挑衣服啊？”导购小姐姐终于忍不住问了俞塘。
　　“是给……”
　　“是给我爱人姐姐家的孩子买。”程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攀关系的机会，直接搂住俞塘的肩膀，露出男女通吃的笑容：“还请小姐姐帮我们好好挑一下，这样我送出去的时候还能多博得点儿未来姐姐的好感。”
　　“哦～这样啊。”导购小姐姐微微瞪大眼睛，捂住嘴巴笑：“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挑的。”
　　只是挑的时候，她的视线总忍不住在俞塘和程洛身上瞟来瞟去，眼睛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后来把衣服交给他们的时候还给打了折。
　　俞塘一边感叹这世界腐女真的好多，一边礼貌地谢过导购。
　　转头正看到程洛盯着某个地方，轻皱着眉。
　　“怎么了？”
　　“塘塘，有人跟踪我们。”程洛揽过俞塘：“而且是从出了烤肉店开始就一路跟着了。”
　　俞塘愕然，警惕道：“谁会跟踪我们？”
　　“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程洛说：“我之前和你在店里写信的时候，心想他应该等不到人出来，就会自己离开了，结果刚才我发现，他又跟来了。”
　　“你先在这儿等会我，我去会会他。”
　　“那你别跟人动手！”俞塘嘱咐他：“现在是在市区，你的能力能不用就不用！”
　　“哎呀，知道啦，我心里有数。”
　　何苗苗是S大耽美社的社长，性格沙雕，开朗阳光。
　　所谓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自从接触耽美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来到世上的副业就是看着一对对磕的cp走向圆满。
　　在烤肉店外面，别的女生看到程洛想到的都是要个联系方式。
　　她却是在看到程洛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这是个纯1。
　　看到程洛抱住俞塘，她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了。
　　这是什么绝世小奶狗配温柔成熟受！
　　所以，她干了件事后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脑残的事儿！
　　跟踪他们！用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记录他们的一天！
　　然而，就在她拿着黑黝黝的相机扒着墙角，对准提着衣服袋子等程洛的俞塘兴奋偷拍时，整个人突然就被人生生拎了起来。
　　何苗苗：“！！！”
　　她穿的是连身背带裤，整个人被扯到安全通道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
　　直到她看到程洛阴森的表情，才恍然醒悟：靠靠靠！！偷拍被发现了！！
　　“哥、哥哥饶命！”这种时候一定要装乖！
　　何苗苗被程洛的气场镇住，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程洛牵起嘴角，露出核善的微笑：“偷拍？”
　　“我、我错了！我马上删除，马上删除！”
　　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何苗苗奉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名言，抖着手就要删除照片。
　　结果下一刻，手中的相机就被抢了过去。
　　何苗苗：“？？？”
　　程洛低头，查看相机屏幕上的他和俞塘，几十张照片，全都是他们今天的瞬间。
　　程洛看的出神，手指忍不住抚上俞塘的脸。
　　“原来他等我的时候露出的是这样的表情啊。”
　　以前程洛一直认为俞塘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但是今天的种种经历，包括这些照片，还有那张画，那封信，好像都在告诉他，其实俞塘并不是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真好。”程洛抬眼，眸光里的阴森消失不见，露出标准的奸商笑容：“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让警察给你定罪；二，相机给我，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选吧。”
　　“？？？”何苗苗惊呆了，她张了半天嘴才说：“那、那可是我攒了半年的生活费买的！”
　　程洛面无表情：“那就是选一喽。”
　　“！！！”何苗苗想到自己老妈要是听到她进局子的表情，立刻认怂：“选二，选二，我选二！”
　　*
　　“事情解决了吗？”俞塘看着程洛开开心心地走过来，脖子上还挂了个相机，问他：“相机是从哪儿来的？”
　　程洛想到那个一边抹眼泪一边却还在祝福他这个勒索狂一定要和俞塘永远幸福的女生，忍不住笑出声。
　　他回俞塘：“商场抽奖送的。”
　　“……”俞塘翻白眼，心说我信你个鬼！
　　“塘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酒店吧。”程洛岔开话题，拿过俞塘手里的手提袋，拉着他往回走。
　　“等等，再买几盒月饼带给孩子们。”
　　“好，那买完月饼再回去。”程洛调侃他：“我发现塘塘真的是老妈子的性格。”
　　“这以后要是开了收容所，那么多孩子，你每一个都要惦记，还不得累坏了？”
　　俞塘脚步顿了顿，然后才轻声回他：“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你脑子这么好，以后这种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
　　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俩人进到酒店的电梯，按了13楼。
　　程洛突然问俞塘：“塘塘，你喜欢女仆吗？”
　　“！！！”俞塘立刻想起来衣柜里的那些道具，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避开程洛半步，义正言辞：“不喜欢。”
　　“……”程洛挑眉，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
　　程洛装成受伤的模样，轻叹：“那你待会儿在房间外等我一会儿，我把衣柜里的东西处理一下。”
　　俞塘以为他说的处理就是把衣服藏起来不用了。
　　结果十分钟后程洛打开房门。
　　俞塘一抬眼，看到面前头戴猫耳，一身黑白色调蕾丝花边女仆装的青年。
　　大脑瞬间死机，险些当场暴毙。
　　只见程洛把两只手握成拳举到脸侧，喵了一声，水汪汪的桃花眼望着俞塘，问他：“塘塘哥哥，现在你喜欢女仆了吗？”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2）
　　嘭——
　　俞塘猛地甩上门。
　　然后捂住心口，用另只手拍脸。
　　造孽啊！
　　他万万没想到程洛跟他玩这一出！
　　而且他更没想到程洛会那么适合女仆装！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也足够惊艳他了！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以为自己会被程洛强迫穿那玩意儿，心里抵触的要命。
　　可现在事态大反转，由漂亮的男女莫辨的程洛穿上给他看，再配上那出色的绿茶演技，他敢保证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他这心情还没平复，下一刻就听到背后开门的声音。
　　不等他逃跑，就被程洛拽进门里，压在了门板上。
　　“塘塘哥哥，你这是什么反应？”程洛强势地压着他，声音却委屈的不行：“难道你不喜欢洛洛穿女仆装吗？”
　　“我……”俞塘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抬头就能看到程洛头上的猫耳，低头就能看到垂在青年身后的猫尾巴。
　　再加上他真的超级喜欢猫咪，又是个隐形颜控……
　　“喜欢。”
　　顺从本心说出喜欢，俞塘赶紧又辩解：“就只是有点儿、有点儿喜欢。”
　　程洛的眼睛瞬间亮了。
　　在他看来，四舍五入，这句话就等于俞塘对他告白了。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程洛点了点嘴巴，凑过去，央求他：“小女仆想要塘塘哥哥亲亲～”
　　“？？？”俞塘脸爆红。
　　好家伙，论撒娇，程洛无敌了！
　　两个人靠的这么近，呼吸交融，气氛逐渐暧昧。
　　大概是受气氛影响，或者想到了今天的种种，又或者是对程洛的愧疚和心疼。
　　俞塘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只是吻上去之后，再想停就难了。
　　程洛一边堵住他的唇，一边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柔软的水床上。
　　*
　　深夜，程洛起身穿好衣服，把混乱的室内收拾了一下，才蹲到床边，手指抚上俞塘疲惫的眉眼，帮他展平。
　　“塘塘啊，你真的是太好骗了。”想起男人刚才崩溃骂他的模样，程洛就忍不住笑。
　　笑了一会儿，他收敛了神色，轻声说：“今晚我把情况对李泽楷上报之后，我们的计划就算完成了大半，等再回到基地，就能把孩子们救出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说完，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相机，打开，对着熟睡的俞塘拍下照片。
　　唇角勾起笑容，把一个吻落在男人额头。
　　“塘塘，晚安。”
　　“等我回来。”
　　房间的窗户被打开，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修长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攀爬，直到来到楼顶，而后助跑起跳，轻松地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类能拥有的能力。
　　可程洛却做到了。
　　耳边风声呼啸，程洛脑中已经在自动放映之前拿到的S市地图，最后锁定了李泽楷下榻的酒店。
　　掰弯防护栏，顺着顶楼的窗户溜进去。
　　李泽楷半梦半醒间，发现床边站了个人，吓得险些大叫出声。
　　他伸出手就要去按警铃，却被程洛拦住。
　　“我不是来杀你的。”知道李泽楷这种人时刻都要提防被人刺杀，所以见到他才会这么紧张，程洛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帮你的。”
　　“你到底是谁？”李泽楷这辈子见的人也不少了，他看的出程洛对他没有杀意，便稍稍冷静下来，问道：“你说帮我？什么帮我？”
　　程洛把背包里提前打印好的文件丢给李泽楷：“我能帮你扳倒王光举……”
　　*
　　俞塘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一醒来就感觉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手，再想起昨天的种种，顿时血气上涌，一把推开程洛，翻身下床，却又因为腿软，险些跪倒。
　　一张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王八蛋程洛！
　　竟然骗他！
　　而且说了让他节制，每次都不改！真是要气死他！
　　“塘塘？”程洛闭着眼睛在床上摸了摸，没摸到人，再往下看，和恼怒的俞塘对上视线，顿时笑出声，调侃他：“塘塘还能下床啊？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
　　“？？？”俞塘咬牙，不想搭理他。
　　“腰疼不疼啊？”程洛对他伸手：“快上来，我给你揉揉。”
　　俞塘直接拍开他的手，扶着床站起来，拿了衣服去浴室换。
　　换好之后出来，就被在浴室外守株待兔的程洛逮了个正着。
　　青年从背后拥着他，脸埋在他颈间，软声道歉：“塘塘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吗？”
　　“不要不搭理我，不然我会伤心死的，哭哭～”
　　“……”
　　被哭哭这两个字雷的外焦里嫩，俞塘怕他再语出惊人，只好开口说话。
　　“不想让我生气，就松手。”
　　“别粘着我了。”他冷声说：“热。”
　　“哦，好的。”程洛见他似乎消了气，便又凑上去问：“塘塘，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下楼买，好不好？”
　　俞塘试着走了两步，确实浑身不舒服。
　　最后只好答应程洛，让他下去买东西，自己则又瘫倒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大选在即，所以新闻上都在轮流播放大选的消息。
　　程洛买饭回来，两人坐在茶几上边吃边看。
　　看到电视屏幕上的王光举，程洛才对俞塘坦白自己昨晚趁着他睡着的时候都偷偷干了什么。
　　“……”俞塘震惊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个人单独行动，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程洛微怔：“我能有什么危险？”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就是手断了，脚断了，甚至脑袋掉了，都能靠着细胞再生重新长回来……”
　　“那也不能成为你不在乎自己的理由。”俞塘听他这么说，就莫名有点生气。
　　他说：“而且你这么快就在李泽楷面前露了底牌，万一他剿灭了王光举的组织，反过来要惩治你，你该怎么办？”
　　俞塘分析：“毕竟现在的你，对整个国家都是威胁，和他们这些高层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
　　程洛没有想到俞塘会这么着急。
　　饭都吃不下了，就这么一个劲儿地教育他，每句话都透着对他的担心。
　　明明半小时之前还冷着脸让他滚，现在却又露出这样的表情。
　　“哈哈哈……”他笑出声，伸出手捏住俞塘的两颊，男人的声音便都成了呜呜呜。
　　被拍开手，程洛说：“塘塘，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我不会给他们迫害我的机会，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要是真想治我，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他眯起眼睛：“不过，塘塘，你这么关心我，还说不喜欢我，骗谁呢？”
　　俞塘怔了怔，然后别过脸。
　　抿唇，拿勺子戳碗里的粥：“别自作多情了。”
　　程洛手撑着头，无奈地看着他。
　　心想。
　　也不知道塘塘什么时候才会坦诚地承认和他的关系。
　　*
　　其实李泽楷这次来S市，就是因为王光举的事儿。
　　距离选举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最近也收到了关于王光举在秘密投资人体实验项目的消息。
　　只不过得到的资料过于匮乏，就算曝光，也不会对王光举造成多大的损失。
　　现在程洛给他的这些资料，仿佛雪中送炭，直接让他抓住了王光举的把柄。
　　拿着程洛给的地图，李泽楷秘密调动信得过的人手，在三天后，稍晚俞塘他们乘坐的大巴一个小时，前往了实验基地。
　　大巴准时到达基地。
　　程洛拉着俞塘下车，看着佣兵们上前搬运机器，眸中划过暗光。
　　他微微俯身，挨着俞塘耳边说：“塘塘，你先回我们的房间。”
　　“原版的纸质资料就在咱们床头柜的第三个抽屉里，你拿好资料，照顾好孩子们。”
　　“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儿，就去找你。”
　　俞塘知道程洛这是要真正跟组织翻脸了。
　　为的也是给待会儿过来的李泽楷铺路。
　　毕竟这么多佣兵，这么多武器，真正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
　　“嗯，知道。”
　　这个节骨眼上，俞塘不敢怠慢。
　　他答应后，就快步离开了大巴，往自己的住处走。
　　目送俞塘离开。
　　程洛活动了两下手腕，又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项圈炸药。
　　哐当——
　　三个金属圈掉在地上，正挨着一个佣兵的脚尖儿。
　　佣兵懵了下，抬眼正和解脱了束缚的程洛对上视线。
　　只见俊美的青年露出嗜血的笑容，染着极致的艳丽。
　　对他问：“哥哥，你想碰瓷儿吗？”
　　--
　　作者有话说：
　　洛洛：哥哥（geigei）碰瓷儿吗？掉脑袋的那种？求求大家点点催更，刷刷视频和小礼物！！爱你们！！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3）加更
　　人有的时候会对某些画面记得特别清楚。
　　就比如这名佣兵，曾经清清楚楚地记得程洛一脸无辜地说那个被他一脚踩爆脑袋的研究员是在跟他碰瓷儿……
　　而现在他问自己要不要碰瓷儿……
　　迅速拔枪，却在下一刻被程洛用手掰弯枪管，反手抢过手枪敲在后颈。
　　昏迷的前一秒，佣兵心想：呜呜呜呜，他竟然手下留情了，洛洛弟弟yyds！
　　以后我一定改过自新，不做坏事！
　　同伴倒地，气氛安静了半秒。
　　“程洛失控了！！！”一名佣兵大叫着向远处跑去。
　　周围的人也全都放弃了搬运机器，四散而逃。
　　程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脚下轻点，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等到他终于停下，刚才那些尖叫着的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
　　不过只是昏迷和轻伤。
　　以他的能力，直接杀人会比这样控制着力道简单的多。
　　但是，程洛不想等到俞塘和孩子们出来，看到满地的血腥，所以才会这样忍耐。
　　对着停车场的监控挑衅地比了个中指，身材修长的青年再次化身残影，赶在陈治调动兵力的前一步跑到关押实验体的地方，一脚踢爆大门。
　　“程洛哥哥！！”因为程洛临走前对孩子们透露过会回来救他们，所以他们见到程洛，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徒手捏断孩子们手上和脚上的锁链，程洛嘱咐他们：“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们的逃生通道吗？现在你们快去那里等着，我过段时间就去跟你们会和！”
　　“嗯嗯！”领头的大孩子点头，拉着弟弟妹妹们往外走：“那程洛哥哥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和俞塘叔叔一起过来！”
　　“好。”想到俞塘，程洛唇角轻勾，护着他们出去：“一言为定。”
　　*
　　孩子们走的是地下通道，程洛就堵在通道入口上面，面对围上来的佣兵，笑了笑：“哥哥们，不想死就放下武器。”
　　“但如果你们敢开一枪，我就不能保证会留手了。”
　　佣兵们也不全是识时务的。
　　他们有一些人身上还背着不少人命，都是拿钱办事，现下听到程洛的话，虽然心里打鼓，却还是抬起了手里的火箭筒和机枪。
　　他们就不信弄不死这个怪物！
　　程洛摇摇头，叹了口气。
　　“既然哥哥们这样，洛洛就只能一会儿踩着哥哥们的尸体心疼哥哥们了。”
　　爆炸声和枪鸣声瞬间响彻基地。
　　却又在一分钟后全部熄火。
　　程洛浑身染血，一脚踢开佣兵的断臂，甩了甩手上不属于自己的血，才踏着地面上的肉体残片，往总实验楼走去。
　　周身散发的戾气和杀意令人胆寒。
　　待在总控制室的陈治已经看到了监控录像里的实况转播，吓得不停给王光举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
　　“堵住门！！”他大喊着让其他人堵门，又呼叫所有的佣兵：“你们给我拦住程洛！把所有的武器都用上！一定要拦住他！过后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
　　基地仅剩的佣兵颤巍巍地挡在总控制室门前，看着面前正在慢条斯理拿手帕擦拭身上血迹的程洛，浑身发抖。
　　他们色厉内荏地嚷嚷：“程洛！你、你和组织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哦。”程洛微笑：“你们和我作对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给你们三秒，滚出我的视线，我会饶你们一命。”程洛已经有些累了。
　　他真的不想让塘塘知道他杀人。
　　可是这些人不听话，他又有什么办法？
　　“三——二——”
　　“我们滚，我们马上滚！！”
　　没等程洛数到一，这些人就撑不住心理压力，快速跑走了。
　　那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吓得哭出来。
　　“八分零五十三秒。”
　　这是程洛从和俞塘分别到现在，进攻到总控制室用的所有时间。
　　程洛自言自语：“早知道，就让李泽楷那个老头早一点儿跟来了。”
　　视线落在总控制室的大门上。
　　程洛轻吐出口气，抬脚。
　　嘭——
　　那金属门在他的脚下显得脆弱不堪，直接被踹瘪，连带着后面挡着的东西也一并翻倒，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伸手捏住飞过来的子弹，程洛搓了搓手指，当着总控制室里所有人的面把子弹壳捏爆，对陈治笑了笑：“老大，你这个见面礼可不怎么样啊？”
　　总控制室安静了两秒，一个高层抖着嘴唇喊道。
　　“怪、怪物！”
　　“人类不可能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你、你就是个怪物！”
　　不少高层都吓哭了，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往角落缩，惊恐地看着站在门边的程洛。
　　他们当初真是傻了！竟然信了这个怪物的演技！
　　还以为能让他为组织所用！
　　现在看来，程洛对组织恨得彻底！
　　又怎么可能放弃复仇的机会！
　　“你别过来！”陈治怕的要死，他将手指按在自己的腕表上，大喊：“不想让俞塘死，你就别过来！”
　　程洛微怔。
　　脸上的笑容快速消失。
　　声音像是二月寒雪，冷的彻骨：“你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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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4）
　　“看来他没跟你说过啊！”看到程洛有所动容，陈治的表情扭曲得意起来：“他的脑子里早就被我埋下了芯片，只要我动动手指，他就会直接脑死亡！”
　　“你不是在乎他吗？我看你平时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现在没辙了吧？”陈治疯狂大笑：“要想保住他的命，从今以后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现在，你给我把……”
　　话没说完，他只感觉到眼前闪过一道残影，还没来得及按下手腕上的按钮，只觉右臂一疼，视线移到右边，看到那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的肩膀，才瞪大了眼睛，想起来要尖叫。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总控制室，陈治倒地，手不敢碰伤口，就一直打摆子：“胳膊、胳膊我的胳膊，啊啊啊！！”
　　而程洛则是站在另一侧，把腕表从陈治的肩膀上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
　　视线扫过室内的其他高层，换来一个又一个惊恐的眼神。
　　甚至还有人吓尿了裤子，淡淡刺鼻的骚味儿让程洛忍不住皱眉。
　　他没有去管那边倒在血泊里，状若疯子的陈治。
　　而是拿出绳子，将这些高层都打晕了绑起来丢到广场，又用不到二十分钟就把所有放弃抵抗的研究员和佣兵也打晕了一并丢到广场。
　　这样，待会儿李泽楷来的时候，就能把这些有罪的人打包带走，给他们应得的惩罚。
　　之后他才又找到出气多进气少的陈治，却发现中年男人已经坐起了身，倚着办公桌，脸色惨白地对他笑。
　　没人给他止血，断臂的伤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现在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反倒从容的让程洛感到奇怪。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陈治扯着嘴角：“你真以为我是靠着那个腕表控制俞塘脑中的芯片吗？”
　　“那其实只是其中一个控制器而已。”
　　他的笑容越来越扭曲：“真正的控制器，在别的地方，一旦我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个机器就会自动爆炸，到时候俞塘的脑袋就会像个被人开了瓢的西瓜一样，嘭的一声炸开——那场面一定十分精彩！！”
　　他看着程洛，满眼恶毒：“我陈治确实贪生怕死，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那么你、你们就都别想好过！”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现在就要让你尝尝把最喜欢的人亲手害死的滋味儿！”
　　“哈哈哈哈，程洛啊程洛，你是聪明，但现在你也没办法了吧？只要我死了，俞塘就完蛋，还是你害死的他，哈哈哈还是你害死的他！”
　　疯狂的男人一字一顿地提醒程洛：“是、你、害、死、的、他！！”
　　说完，他的口鼻便溢出鲜血，瞳孔也逐渐失去焦距，该是在程洛刚才出去的时候就服了毒。
　　现在正好毒性发作，当场毙命。
　　“嘭——”
　　在他倒下的同时，总控制室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传来一声炸响。
　　程洛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脑子发懵。
　　他来不及考虑陈治这番话的真实性，迅速起身，身形却晃了一下，又站稳。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和俞塘的住处，解锁大门，一打开就被言言和小雨两个孩子抱住。
　　孩子们兴奋地喊他：“程洛哥哥！！”
　　程洛说不出话，耳朵里嗡嗡作响，快速在周围看了一圈，准确地找到抱着文件坐在沙发上的俞塘，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他张了张嘴，喊俞塘：“塘塘……”
　　只喊了一声，就开始哭。
　　这是他和俞塘相遇以来的第一次真正地哭。
　　眼泪都控制不住，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他这一哭，吓坏了所有人。
　　两个孩子后知后觉看到他满身的血，以为他受了很重的伤，脸色都变了，赶紧放开他，焦急询问：“程洛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怎么满身都是血……”
　　没了拥抱着他的孩子，程洛蹲在地上，自觉丢人。
　　他用手擦眼泪，却擦不干净，根本没办法克制。
　　就像所有的担忧害怕在看到俞塘还好好地坐在那里的一瞬间，全都化作眼泪涌出眼眶，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除了哭做不出别的反应，手指都是抖的。
　　俞塘对慌张的孩子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们先去卧室等着，然后才走到程洛面前，蹲下，用手指轻轻弹了下程洛的额头，无奈道：“你哭什么？”
　　下一刻，他直接被程洛搂紧。
　　两人一起坐倒在地上。
　　程洛的脸埋在他的肩膀，呜咽着说：“陈、陈治他说你的脑袋里被植入了芯片，我把他的腕表抢过来，就觉得没有危险了……就想、想回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说真正控制芯片的机器不是那块腕表，然、然后，他说他死了，那个机器会爆、爆炸，你的脑袋也会、会爆炸……他说是我、我害死了你……是我、害了、害了你……”
　　平时的程洛说话一套一套的，总能把俞塘绕进去，现在却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好，也亏俞塘能听懂。
　　慢慢理清了思路。
　　“对不起。”俞塘抿了抿惨白的唇，轻拍程洛的后背：“之前我怕你担心我，所以才没说我脑袋里芯片的事儿。”
　　“不过你也别信他的话，他一定是在骗你呢。”他笑：“你看，那个机器爆炸，我也没像他说的那样死掉对不对？”
　　“好了，别哭了。”俞塘柔声安慰他：“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一会儿李泽楷到了，我们就能松口气了，你也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座监狱了，到时候带着孩子们出去，一起去S市过新的生活，多好啊。”
　　“嗯、嗯……”程洛努力克制哽咽：“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脑内的芯片取出来，然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俞塘褐色的眸子划过心疼和难过。
　　他咬了咬牙，点头：“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5）
　　五分钟后程洛才终于被俞塘安慰好。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带着俞塘和言言小雨跟其他的孩子们会和。
　　孩子们欢呼着簇拥住俞塘和程洛，满眼的激动和兴奋。
　　俞塘看着程洛抱起那个最小的孩子，把糖塞到孩子手里，笑容清澈干净。
　　一颗心也跟着变得柔软。
　　“叔叔……”一个小女生拽了拽俞塘的衣角，小声说：“你、你的耳朵怎么流血了？”
　　俞塘心里一惊，赶忙用手帕捂住，蹲下身，对女孩比了个嘘的手势：“叔叔没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程洛哥哥哦～”
　　“嗯嗯，好。”小女孩儿还是有些担忧地补了一句：“那叔叔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呀。”
　　俞塘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
　　李泽楷比预定的时间提前到了。
　　看着程洛把资料交到老人手里，又观察到李泽楷并没有露出把程洛当敌人的表情，俞塘才松了口气。
　　心情一松懈，就觉得头晕。
　　他扶着走廊的柱子，站稳，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对程洛说：“洛洛，你先带着孩子们上大巴，我要去趟厕所。”
　　程洛被孩子们包围着，听到俞塘说这话，也没怀疑他，就点点头，让他去了。
　　俞塘转身，却没有去厕所，而是走到了基地外，找到了张哲的车。
　　他没有告诉程洛，在程洛对基地复仇的时候，他找到张哲，要了车钥匙。
　　张哲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以后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的事实，把车钥匙给俞塘的时候，还问他：“你这样做真的觉得是在为程洛好吗？”
　　他指的是俞塘要悄悄逃离程洛的做法。
　　俞塘把芯片的事告诉张哲，张哲才变了脸色。
　　看他的目光尽数变成了同情：“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一直都在被控制着……”
　　“但是我……”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觉得如果我是程洛，我宁愿亲眼看着你死在我身边，也不愿意你逃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死去……”
　　当时俞塘也犹豫了。
　　等待程洛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到底还要不要偷偷地跑掉。
　　直到脑中传来一阵剧痛，他找文件的时候一下跌倒在地上，赶紧喊系统给开了免痛才缓过来。
　　系统告诉了他，陈治对程洛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个芯片其实有两个控制器。
　　这次他的脑袋没爆炸，是因为之前芯片毒素渗透，已经被溶液腐蚀了一部分，所以才失去了爆炸功能。
　　但陈治的死亡，却直接导致芯片的毒素全部渗透。
　　也就是说，现在的俞塘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
　　没人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看到程洛哭，俞塘才是真的慌了。
　　他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在程洛的面前，程洛一定会把陈治的话都当真。
　　会一辈子都以为是他害死了自己。
　　往后余生都会活在愧疚和痛苦中。
　　所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要离开程洛。
　　死在任何地方，都不能死在程洛的面前。
　　按了解锁，俞塘上车，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最后看了眼这座庞大的基地，向着市区相反的方向开去。
　　*
　　可是没等他开十分钟，就听到系统在他意识里惊呼。
　　【靠靠靠！！！宿主！！程洛追上来了！！】
　　俞塘：?????
　　【妈呀妈呀！！他、他这是什么魔鬼速度？？】
　　没来得及回复系统，俞塘就感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下一刻，他开着的小型轿车就被程洛双手捏住车盖生生抬了起来……
　　刹车都不用踩。
　　汽车悬在半空，在死一般凝重的气氛中，后轮转停，被缓缓放到地上。
　　程洛手撑在车前盖，之前哭过的眼睛还红着，眸中是藏都藏不住的慌乱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塘塘。”他透过车子的玻璃看着俞塘，问他：“为什么要跑？”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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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6）
　　就……挺突然的。
　　俞塘坐在车里，瑟瑟发抖。
　　任谁目睹了那么漂亮的青年轻而易举地徒手举汽车，都难以再保持镇定。
　　他真的算漏了程洛不是普通人这一点。
　　能徒手拧钢筋，速度赶上高铁，脑子堪比扫描机的人，能让他开着辆小车逃跑？
　　简直痴人说梦！
　　俞·痴人·塘颤颤巍巍地开门下车，对程洛尴尬地笑了笑：“我没跑，我就是出来兜兜风……”
　　系统不客气地吐槽：【宿主你在搞笑吗！你把程洛当傻子啊？】
　　【你觉得这种话他会信？】
　　俞塘：……统统，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出去。
　　“那现在兜完风了吗？”
　　听到程洛的话，俞塘错愕抬头，有些难以置信这话是从占有欲强的吓人的程洛嘴里说出来的。
　　他竟然没拆穿自己这种拙劣的谎言？
　　程洛把手从车前盖上拿开，放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后才走到俞塘面前。
　　红着眼睛问他：“能跟我回去了吗？”
　　他说：“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刚才还是一个小女孩儿说你没回来，赶紧让我出来找你。”
　　“她说你脸色很白，看起来很不舒服。”
　　程洛拉过他的手，微微弓着腰：“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和我说？”
　　“而且不舒服，还开车，你是想吓死我吗？”
　　三言两语便触动到了俞塘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离开程洛。
　　纵然写了那封信，纵然知道死在对方面前会对程洛造成极大的伤害。
　　但他莫名很想跟程洛好好地道个别。
　　这大半年来，他看着程洛从一开始的愤恨妒世，到后来一点点地改变，一点点地尝试接受这个世界，还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想和目标——主动帮助孩子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俞塘说不清什么是喜欢，但他想如果让他选择，他愿意陪着程洛走完这一生。
　　亲眼见证着他变得越来越好。
　　“对不起。”俞塘低下头，第一次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接受程洛的批评。
　　不过片刻，他又抬头，对程洛眨了眨眼睛。
　　“洛洛弟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学着程洛平时的绿茶语气，说：“哥哥知道错了，可以原谅哥哥吗？”
　　程洛怔住。
　　半晌，脸爆红。
　　他别过脸，小声嘀咕：“你什么时候学会抢我的台词了……”
　　俞塘看他这样，心里暖洋洋一片。
　　他看了眼旁边被程洛弄坏的车，对程洛说：“你下次别这么冲动，直接跑到车前面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受不了伤……”
　　程洛的话被俞塘拽他衣服的动作打断。
　　衣服上的血迹，正是他刚才被车子划伤的伤口染上去的。
　　他之所以会做擦拭的动作，就是不想弄脏俞塘的手。
　　“你的伤口愈合速度确实很快。”俞塘唠叨他：“但受伤了依旧能感觉到疼，所以以后别再说不会受伤，要学会更加在乎自己才行。”
　　程洛扯过衣角，脸上更加不自在：“你又开始像个老头子了……”
　　俞塘无奈地笑了笑。
　　“你看，我这也没开出去多远。”他岔开话题，对程洛提议：“我们走回去吧，就当散步了。”
　　程洛看俞塘没有歇斯底里地说一定要离开他，心里松了口气，又听他说要散步回去，更加开心。
　　满口答应下来。
　　俞塘拉着程洛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次没有等程洛偷偷跟他十指交扣，他便主动张开五指，与青年没有缝隙地交握在一起。
　　基地处在半山区，周围有矮山和高大的绿树。
　　现在已是中秋，不少叶片泛了黄，掉落在地，过不了多久就会腐烂，融进泥里，化作树根的养分。
　　就像人终究也会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洛洛。”俞塘看程洛捏着一片叶子玩，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程洛转头看他，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他的时候，还是那么亮，就像掉落了星星。
　　俞塘心脏发疼。
　　缓缓吐出口气，才终于将要说的话说出口。
　　“我快死了。”
　　既然逃不掉，那么他就只能把话说清楚。
　　好好地跟程洛道别。
　　叶子从程洛松懈的手里，被风吹到俞塘的脚边。
　　俞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洛眼里的光一点儿、一点儿地消失。
　　最后只剩看不到边际的错愕和慌乱。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总是能很冷静很清醒的脑袋这时候却没了主见。
　　程洛突然想起小女孩儿说的那些话。
　　——程洛哥哥，我看到叔叔的耳朵流血了……
　　——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怕他出事。
　　——哥哥，你去找找叔叔好不好？
　　也就是因为这番话，程洛拦住俞塘之后才会表现的那么害怕。
　　见到男人逃跑，他不是想指责，不是想把人抓回来关起来，而是害怕。
　　害怕他的猜想成真。
　　他读了那么多书。
　　知道现在，在人类脑内埋芯片的技术根本就不成熟。
　　俞塘能从当初的手术中活下来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现在那个控制器爆炸。
　　又怎么可能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但刚才他看俞塘还能对他有说有笑，还能对他撒谎，还能提出要和他回去。
　　他就觉得、觉得没事了。
　　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放心的太早了。
　　“没有开玩笑。”俞塘也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很残忍，但他必须要说。
　　他握紧程洛的手，把每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从脑袋被埋进芯片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我会因此死去。”
　　“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助那些孩子，才会想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为那些可怜的人做些事情。”
　　俞塘认真地看着程洛：“所以洛洛，我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都是我自己的命。”
　　--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7）
　　“再说，落叶终会归根，人也终有一死。”
　　俞塘对程洛笑了笑：“现在基地被毁，你和孩子们都得到了自由，我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也算升华了我碌碌无为的人生，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见不得程洛快哭的表情，伸出胳膊，给了眼前人一个拥抱：“我想，到现在，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我刚才为什么要背着你偷偷离开了。”
　　“我本来想瞒着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安然地面对死亡。”
　　“但是被你拦住之后，我才终于明白，我的那种做法是错的。”
　　“我觉得我应该好好地跟你道个别。”
　　“洛洛。”他轻轻拍着程洛的后背：“我真的很高兴能遇到你，很高兴能得到你的喜欢，但是我也很遗憾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还希望你……”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叹了口气，轻声恳求道：“能原谅我，好吗？”
　　程洛就这样听完了俞塘的话。
　　脑子里乱的厉害，驳杂的信息交织在一起。
　　怎么也分析不出头绪。
　　或者因为太痛苦，导致他只能沉默地颤抖着，搂住俞塘，咬紧牙。
　　半晌，才从缝隙里挤出来的一字半句，艰涩难听：“不原谅，不、能原谅，你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
　　想到什么，他猛地抬头，黑眸里像是燃起了最后一丝光：“我们走，我带你回基地，那里有那么多设备！我就不信不能帮你把脑内的芯片取出来！”
　　俞塘拉住他的手。
　　“别麻烦了。”
　　“救不了。”
　　刚才系统已经监测到了这具身体的状态。
　　他最多还能撑一个小时的时间。
　　整个脑内都被毒素渗透，就算把芯片取出来，他也活不成，还可能会失去这个和程洛道别的机会。
　　他和程洛都赌不起。
　　程洛仿佛就在崩溃边缘，他提高了声音，却带着哭腔：“不试试怎么知道！”
　　“洛洛。”俞塘抬手，盖在程洛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对他说：“我不想死在手术台上。”
　　“我想最后的这段时间，能和你说说话，能陪在你身边。”
　　“可以吗？”
　　“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自己会死！”程洛瞪着眼睛看他：“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俞塘脸上的血。
　　俞塘也注意到了。
　　他赶紧用纸去擦。
　　不止是鼻子，还有眼睛，耳朵，嘴里也有了血味儿。
　　系统给开的免痛很到位，以至于他只是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连流血都是后知后觉。
　　不难想象，如果没开免痛，他会疼到什么地步。
　　眼前的程洛像是变成了两个，重影在晃。
　　俞塘腿一软，下一刻被程洛扶住，对上程洛慌乱无措的目光。
　　俞塘心里发苦，别开了视线。
　　他扒着程洛的胳膊，对他说：“洛洛，你也看到了，我连走路都费劲了，这种状态进行手术，最后的下场不用说都知道。”
　　他提议：“你背着我回去吧，我们走这最后一程，我想看看沿途的风景，如果能撑到基地，还能和孩子们道个别。”
　　“行吗？”
　　他强调：“答应我吧，好吗？”
　　有温热的眼泪砸在俞塘的手背。
　　下一刻，他被程洛背在背上。
　　程洛小心地托着他的腿，俞塘便伸出胳膊，揽住程洛的脖子，疲惫地靠在他身上。
　　“好。”这样的姿势，俞塘看不到程洛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声音。
　　“塘塘的每一个要求，我都会答应。”
　　俞塘刚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听到程洛突然变了语气。
　　是他惯用的那种茶言茶语，带着浓浓的撒娇和依赖：“毕竟，洛洛最喜欢塘塘了！只要是塘塘说的话，洛洛都会听！”
　　他像是回到了平时没正行的状态，声音里都是笑：“既然塘塘不想被放到手术台上，那么我们就不做手术！”
　　“塘塘不让我伤心，我就不伤心！”
　　他还说：“而且，塘塘你那句话说错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根本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是你救了我，没有你，就没有站在阳光下的我，你不让我自责，你也别自责好不好？”
　　俞塘怔了怔。
　　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哭了。
　　泪和着脸上的血，被纸巾擦干。
　　他微微搂紧程洛的脖子，对他说：“好，我也不自责。”
　　两人走在铺满树叶的山路上。
　　林中传来清脆的鸟叫，传到俞塘耳朵里时却都变作了杂音。
　　他的五感正在逐渐消退。
　　身体发冷，贴着程洛温热的后背才觉得好些。
　　“洛洛。”俞塘想跟程洛说得话太多，到嘴边却都变成了家常一样的唠叨：“我走了之后，你也不要放弃开收容所，毕竟那么多孩子等着你照顾呢，他们那么喜欢你，天天围着你喊程洛哥哥，最小的那个才只有三岁，都没有你的腿高，他们没有爸妈，出去后要是没人管，很难生存下去……”
　　“嗯，我不会放弃。”程洛回答他：“这是我们当初一起定下的梦想，你走之后，我会带你的那份一起完成。”
　　他说的很认真，声音里也没了之前那种即将崩溃的哽咽。
　　听起来正常极了。
　　“还有那个李泽楷，他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当权者，一旦把你列为威胁，以后没准就会阴你一把，所以你一定要当心他对你下手……”
　　程洛的语气带了点儿笑意和自信：“对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去难为他就不错了，他要是敢触碰我的底线，那么他那个位置也别想坐了。”
　　“知道知道。”俞塘语气无奈：“你最厉害了。”
　　他趴在程洛身上，因为听力减弱，所以下意识提高了音量：“还有……”
　　程洛抬着他的手僵了僵，握紧。
　　眸中是痛到极致的冷静。
　　俞塘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老觉得自己是怪物，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就不去在意，放任自己受伤……”
　　“你是个人，不是没有痛感的机器，受伤了也会疼，也会让在乎你的人心疼，所以别……”
　　程洛突然打断他的话：“你也会心疼吗？”
　　俞塘怔了怔，回答：“对，我也会心疼。”
　　“那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程洛的这句话说的极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俞塘本就听力模糊，自然没有听清他这句话。
　　他问：“你说什么？”
　　程洛缓声回他：“没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越发接近死亡，俞塘竟然越觉得心疼。
　　窒息的那种疼。
　　冷，疼，难过，不舍，将他整个人填满。
　　眼见着临近基地，系统却告诉他还有一分钟的时间，就撑不住了。
　　僵硬冰凉的手臂拼着所有的力气攀着眼前的热源。
　　俞塘努力控制声音，却依旧带了哽咽。
　　他喊：“程洛。”
　　“嗯？”
　　程洛何其聪明，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却依旧竭尽全力保持着冷静，不让自己失控。
　　“答应我……”
　　“我走之后……”
　　“你一定不要伤心……”
　　“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别觉得身体没事就不吃饭不喝水……”
　　“你要让自己活得像个普通人，要去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接触社会，接触人群，我想你总有一天可以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你们会相伴一生，永远幸福……”
　　“好吗？”
　　视线越发模糊，俞塘的脑袋无力地贴靠着程洛的肩膀。
　　程洛便弯了腰，让人不至于栽倒。
　　他沉默地往前走，第一次没有给俞塘答复。
　　“好吗？”时间越来越少，俞塘已经看不清程洛的脸，视线都在逐渐归于黑暗，他执着艰难地再次发问：“好……不好？”
　　可直到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得到程洛的答复。
　　手臂松了所有力气，重重垂落。
　　程洛弯着的腰几乎与地面平行。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着。
　　一直站着。
　　基地那边有人看到了他，过了几分钟，孩子们跑出来，喊他程洛哥哥。
　　他们的声音仿佛重锤砸碎最后的壁垒。
　　嘭的一声。
　　僵硬地像一尊雕塑的青年重重跪倒在地。
　　手还托着背后男人的腿，稳稳地，没有让人受到一点伤害。
　　他没有哭。
　　而是低垂着头，紧咬唇瓣，尝到血腥味儿，才用这疼痛刺激的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不、好。”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不、好！”
　　可是这次，却没有人再回他的话。
　　纵然他喊成百上千次的不好，也没有人再劝他一句听话。
　　那个任他如何作乱，都会包容他心疼他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在这个秋日的下午，永远地离开了他。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这个世界完结，然后开第四个世界！哎，心疼洛洛，不知道为什么，我前两个世界都没这么哭，写这个世界也没觉得虐，就是觉得塘塘太温柔了，温柔的离开这一点，就突然戳到了我的泪点呜呜呜……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8）
　　“程洛哥哥……”
　　孩子们跑过来，看到程洛姿势怪异地跪在地上，又看到他背后闭着眼睛的俞塘，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后退半步，甚至都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凝重的气氛僵持了很久。
　　直到程洛终于动了一下，才被打破。
　　他极其小心地把背后的人放下来，坐在地上，抱着俞塘，吻在他的额头，用颤抖的手指帮男人把凌乱的头发理好，脸上残留的血迹和眼泪擦干。
　　他依旧没有哭，只是眼睛微红，努力呼吸。
　　这样抱了会儿俞塘，他才将人打横抱起来。
　　让俞塘还算柔软的手臂窝在内侧，站直身体，对身边被吓到的孩子们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我们回去。”
　　“和你们的俞塘叔叔一起，坐大巴离开这里。”
　　孩子们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有一个很小的孩子怯生生地问：“哥哥，俞塘叔叔他怎么了？”
　　“他睡着了。”程洛自然地回复了他：“春困秋乏，他困了，我就让他睡会儿。”
　　“你们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吵醒他，知道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点点头：“嗯！”
　　大点儿的孩子牵着小点儿的孩子，跟在程洛背后。
　　看着青年稳稳地抱着男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秋日的阳光洒照在两人身上，就像将他们单独地分割在了一个空间。
　　只有他们两个，谁也无法闯入。
　　有孩子听到程洛在说话，却不是对他们，而是对怀里的人。
　　——塘塘，你看，我没有哭。
　　——我也没有伤心。
　　——你不用担心我。
　　——我的身体和大脑已经开发到了极致，不会老去，也很难死亡，而且还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走之后，我很快就能冷静下来，把我们曾经的梦想都完成。
　　——我也会听你的话，不做那些你不想让我做的事。
　　——我会遵守你给我定下的那些道德标准。
　　——努力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生活。
　　——我会帮助很多很多的人，做很多很多的好事，到时候给你积很多很多的福德，让你轮回投胎的时候可以投到那种衣食无忧幸福美满的家庭。
　　——下辈子，你不会再是孤儿，你会有疼爱你的父母，帮助你的朋友，你不会再因为什么狗屁身体相性的原因就被坏人拉过来控制一个被人不耻的怪物。
　　——脑袋里也不会被埋入芯片，不会再受制于人，饱受痛苦。
　　——你会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最后慢慢地老去，寿终正寝。
　　——下辈子你不会再遇到我，你会有自己的生活，那种平凡但特别美好的生活……
　　——但是，下下辈子，我想去找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你说让我找到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我不想找。
　　——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到。
　　——但唯独，不让我爱你，我做不到。
　　——我能等你过完一世安逸，再让你的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以后的生生世世都属于我。
　　——到那时，我会变得成熟懂事，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
　　——就算你依旧无法爱上我，我也想待在你身边，永远地待在你身边。
　　——你想赶都赶不走……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三次（39）世界结束
　　程洛和孩子们坐到大巴上，怀里依旧抱着已经死去的俞塘。
　　感受着男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儿失去温度，最后变得冰冷僵硬，他的心也像刀割一样，疼的厉害。
　　那是无形的伤痛，虽然看不到任何刀口和伤痕，却比当初骨头和血肉被剥离更疼，更难熬。
　　但越是疼，他越是强迫自己笑。
　　他和俞塘坐在最后一排，抱着男人，侧脸贴着俞塘的发顶，努力地笑。
　　言言和小雨已经懂事，他们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两个孩子坐在程洛的侧前方，不住地掉眼泪。
　　言言要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克制哽咽，她抓着小雨的手，小声问他：“哥哥，叔叔那么好，为、为什么会死啊……”
　　“我们说好了要、要一起出去的……”
　　“程洛哥哥肯、肯定要伤心死了……”
　　小雨拿衣袖擦眼泪，擦完，又给言言擦，哽咽道：“不知道……”
　　“明明那么多坏蛋都还没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叔叔就要死……”
　　想安慰妹妹，小雨却自己先崩溃了，他咬牙道：“明明该死的是那些坏蛋！都是他们害了哥哥，害了叔叔！”
　　但是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不公平。
　　好人也有难善终。
　　坏人也有遗害千年。
　　一个善良的人，就算饱受痛苦，也不会以这份痛苦为借口，去迫害无辜的人。
　　这是俞塘教给程洛的道理。
　　程洛记住了。
　　所以他才会善待这些孩子，才会想要遵守作为人的底线。
　　*
　　下车的时候，程洛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找到李泽楷，告诉了他自己以后的打算。
　　并对李泽楷提出了几项条件，两人达成协议，彼此互助，各拿利益，尽量避免争执。
　　之后他把孩子们安排在俞塘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家孤儿院里，然后跟李泽楷提出了要冰封俞塘尸体的要求。
　　李泽楷劝他：“人死不能复生，我建议你尽快将他入土为安的好。”
　　程洛回答他：“这不用你提醒我。”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纵然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那也是他。”
　　“只有留住他，能看到他，我才能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从而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李泽楷感到心惊。
　　却终究顺了程洛的意思，和一家医院达成协议，让他们将俞塘的尸体做了冰封处理。
　　装在透明的冰舱里，连同一系列昂贵的仪器一并交给了程洛。
　　为了表示感谢，程洛在之后的十年里，帮李泽楷解决了不下几十个难题。
　　十年，已经足够程洛把他当初和俞塘定下的梦想都付之行动，甚至完成的效果比预定的要翻上十倍不止。
　　他一直在为国家做事。
　　身上肩负着数不清的马甲。
　　完成了数项令人瞠目的功绩。
　　却从来不让人暴露他的姓名和身份。
　　在他身边的人看来，他就只是S市一家普普通通的收容所的所长。
　　性格很好，很爱笑，对待孩子们也很温柔。
　　喜欢画画，喜欢看书，喜欢摄影，有很多很多的爱好，一年还会定期出去旅游三到四次，平时待在所里的时候不是和孩子们玩游戏，就是拿着相机拍照，或者打扫打扫院子，浇浇花，过得佛系又安宁。
　　他的摄影工具一直用的都是十年前的一个款式的相机，每天都要擦拭一下镜头和机身，让其保持光洁如新，爱护的不得了。
　　有孩子闯进过他的房间，看到贴满墙面的照片。
　　每一张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男人。
　　二十八九的年纪，穿着样式简单的衬衫休闲裤，没有看向镜头，露出的表情很自然，也很温暖。
　　收容所的孩子在不断增加。
　　之前从基地里走出来的孩子已经渐渐长大，变得越发懂事，他们自觉地承担着哥哥姐姐的责任，把弟弟妹妹们照顾好。
　　他们会告诉这些孩子们，照片里的人叫俞塘，是所长深爱的人。
　　如果没有这位叔叔，就没有现在这座能够带给他们家一样温暖的收容所。
　　还告诉孩子们，千万不要在所长面前提俞塘叔叔的名字。
　　因为这会让所长伤心。
　　孩子们都听话点头。
　　但有听话的，相对也有调皮的。
　　一天，一个大胆的男孩儿在深夜偷着闯进程洛的房间，发现程洛不在床上睡觉。
　　转了转眼珠，开始在程洛房间翻翻找找，结果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书架上的机关，打开了通往地下密室的门。
　　顺着台阶下去，他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冰舱，周围连着几十条线，尾端都是大型的仪器。
　　心里有些忐忑和害怕，但更多的是发现了别人秘密的紧张和兴奋。
　　他走到冰舱前面，踮着脚往里看，结果下一刻就呆愣在了原地，做不出半点反应。
　　因为他看到那个传闻中已经死掉的叫俞塘的男人就躺在这冰舱之中，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男人的旁边，那样冷的一个环境下，还躺着一个人。
　　正是他们的所长，程洛。
　　青年皮肤本就呈现冷白，在冰舱的冷气下，眉宇间都结了层冰霜，唇色更是惨白。
　　可他依旧坚持地躺在里面，拥着死去的男人，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男孩儿心中大骇，后退半步，直接跌坐在地上，险些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哭出来。
　　半天，他才爬起来，往外跑。
　　之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见人就说程洛和尸体睡在一起。
　　程洛对上孩子们探究的眼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之后为了不吓到孩子们，他带着冰舱离开了收容所，住到了十年前他和俞塘下榻的酒店里。
　　十年，物是人非。
　　同样住在1314号房间，却终究不能一生一世。
　　他早早就把酒店买了下来，中层连通做成研究室，放置冰舱和他的实验仪器。
　　然后正式过起了和俞塘“同居”的生活。
　　收容所的孩子们偶尔会来看他，言言和小雨不断地为那个孩子的行为道歉。
　　知道那件事之后他们两个都哭的不行了。
　　他们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程洛也该放下一些了，但现实却告诉他们。
　　即便程洛表面表现的多开心，背地里承受的伤痛都是他们无法知晓的。
　　他们想让程洛回去。
　　程洛拒绝了。
　　“我没有怪那个孩子。”程洛轻声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们告别了。”
　　“那件事只是给了我一个契机罢了。”
　　他答应俞塘的事都已经做到了，所以他也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又让言言和小雨陪着他说了几句话，留两个少年吃了晚饭，最后送人回家。
　　临别前，言言从小包里拿出一块糖，拉过程洛的手，塞给他。
　　女孩子心思敏感，红着眼睛看着程洛，为自己内心的猜想感到害怕。
　　她说：“程洛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女孩儿的语气像极了曾经的俞塘。
　　让程洛微微失神。
　　他收了糖，却没有吃，只点点头，回了她一声模糊的嗯。
　　等回到酒店，他坐在放置俞塘的冰舱外，看着冰舱里的人，出神。
　　停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声音沙哑，浸着浓浓的疲惫。
　　“我……快撑不下去了。”
　　程洛伸出手搭在冰舱上，眼睛红的厉害。
　　“十年了。”
　　“你离开的这十年，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我还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我以为我会像你说的那样，感觉到很多快乐和幸福……”
　　“但是我发现，没了你在身边，那些对我来说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塘塘，我想收回之前对你说的话了。”
　　“我根本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就算是等待下一世的你，我也做不到了……”
　　说到后面，程洛的话就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呜咽，他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趴在冰舱上，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委屈：“塘塘……我真的不是不想听你的话，不是不想活下去，但是我真的……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心脏是麻木的，周围的人对我来说就像灰白色的一样，我没有感觉……”
　　“塘塘，你懂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越是聪明，越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从对俞塘告白的那一天，程洛就知道他这一生，若是没了俞塘。
　　便没了意义。
　　他的喜怒哀乐和所有的欲望、迫切面对新生活的心情，都是因为有了俞塘，才会产生。
　　所以，自从俞塘走后的这十年来，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他强迫自己好好吃饭，却根本没有胃口。
　　强迫自己好好睡觉，躺下后却只能在脑中不断地计数。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被关押在封闭空间时的生活。
　　整个人被孤独包裹。
　　身处的世界安静地可怕。
　　只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心跳和呼吸。
　　但至少那时候，他还有恨意支撑自己活下去。
　　而现在，他甚至连一个目标都找不到。
　　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于他来说，都是黑暗。
　　俞塘这个大骗子，偷走了他世界里所有的光。
　　走的决绝潇洒。
　　而他，只能挣扎在这片泥泞中，痛到窒息。
　　“所以，塘塘，我想去陪你了……”
　　说到这里，程洛的眼中才终于有了一点儿光，他将脸挨着冰舱，仿佛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触碰到了俞塘。
　　“我马上就能研制出破坏体内细胞的药剂了。”
　　“只要服用了药剂，我就能摆脱这种体质，去找你了……”
　　他说着说着，竟笑起来。
　　“过黄泉路的时候，我一定不喝那孟婆汤，我要带着记忆轮回，找到你，缠着你，让你永远也甩不掉我……”
　　*
　　药剂成功的那一天，程洛第一次违背了对俞塘的承诺，提前去了那家名叫沉淀时间的店铺，将俞塘的那封信要了回来。
　　店员问之前的那位先生呢。
　　程洛回她：“他在家里睡觉呢。”
　　秋日的天气，很凉爽，阳光也很好。
　　透过店铺的木窗照进来，落在程洛的发上，肩上。
　　他对店员真诚地笑了笑。
　　像是闲聊一样，加了一句：“我一会儿到家，就能陪他一起睡了。”
　　店员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但也没觉出哪里不对劲儿。
　　最后只能目送程洛捏着那封信，走远。
　　明明看起来修长挺拔的背影，却让人感觉到无名的萧索。
　　和浓到化不开的孤单。
　　*
　　回到酒店，程洛将针剂放在手边，然后才打开信封，从里面掉落出一张被压得极薄的泛黄纸张。
　　展开那幅画的同时。
　　那些被他反复回忆了几千遍的记忆便自发地出现在脑海里。
　　他故作幼稚，给俞塘看自己画的那幅画。
　　问男人：“好看吗？”
　　——好看。
　　——你画的很像我，太厉害了。
　　“那这幅画就当做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塘塘竟然一直都留着这幅画吗？
　　他还以为……
　　还以为俞塘早就把这种不起眼的东西扔掉了。
　　程洛捂住眼睛，牙齿都在打着颤，忍了太久的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沾了满手。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被钢笔勾画出的俞塘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Q版的他。
　　看得出来作画人并不擅长画画，那卡通人物一点都不萌，也不像他。
　　为了告诉程洛这就是他，还特意备注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箭头。
　　“傻塘塘……”
　　哽咽着骂了俞塘一声，程洛努力擦掉眼泪。
　　从信封中拿出那封信，看清上面属于俞塘的字。
　　很规整，一丝不苟，就像他的人一样。
　　【对不起，洛洛，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你。】
　　这句话画风是最正常的，第二句就不正常了。
　　写的那些话仿佛换了一个人，用的全是轻松诙谐的语气。
　　【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心！因为我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你！
　　其实我根本没有死！
　　我还活着！
　　只不过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只能隐晦地告诉你，我的死亡不是我人生的结束，对我来说，这只是我下一段人生的开始。
　　而我在这段人生里，遇到你，对我来说，真的、真的、真的是最大的幸运！
　　我觉得不是我救赎了你，而是你让我看到了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是你引导了我，感动了我。
　　洛洛，你很好，特别特别好。
　　但我这个人天生就缺了爱情的这根弦，我无法对你有那种激动，坦诚的情绪。
　　这一点，我自己也很苦恼。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能明确地告诉你。
　　你对我做的那些情侣间的事，我设想了很多次我如果跟别人做会怎么样。
　　答案是：我做不到。
　　我绝对不能接受和你以外的人做这种事。
　　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
　　洛洛，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喜欢你胡闹的性格，喜欢你小绿茶的脾气，喜欢你跟我撒娇，喜欢你对我露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笑。
　　你是我在这段人生里唯一放不下的人。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就算没有我陪在身边，也要好好的。
　　好吗？】
　　纸张上的字迹被泪水浸湿。
　　俞塘临走前用尽全力对他问的那句话，仿佛和这纸上的文字融在了一起，一遍一遍地刺激着程洛。
　　包含着恳求和化不开的温柔。
　　艰难地询问他：“好吗？”
　　“洛洛，答应我，好吗？”
　　“好……不好？”
　　崩溃只在一瞬间。
　　程洛捏着纸张，再也撑不住，仰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颤抖，抽噎。
　　“好……”
　　他喊：“好……”
　　“塘塘，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了……”
　　“你听到了吗？”
　　“我说好……”
　　“我说好了啊……”
　　“你、你……”程洛颤声对着空气问：“听到了吗？”
　　--
　　作者有话说：
　　塘塘：我听到了。求求大家点下催更视频和小礼物！！！卑微的作者穷的要吃不起饭了！！爱你们！！


第四卷 为反派死第四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1）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为反派死第三次”，奖励积分100000，当前积分300000。】
　　【现在询问宿主，需不需要抹除上个世界的记忆？抹除记忆后，积分值不变。】
　　【三分钟考虑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系统看着面前沉默无言的俞塘，不敢多说太多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晌，俞塘回答他：消除吧。
　　俞塘：我想他一定能够读懂那封信里的话，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这样说着，俞塘却低下头，努力深呼吸。
　　那种难过不舍的感觉仿佛还萦绕在心头，对他产生的影响太重了。
　　想陪着程洛一起走向未来，看着对方变得越来越好。
　　想再听一遍那臭小子嗲声嗲气地喊他哥哥。
　　想……
　　熟悉的晕眩感将他包裹，下一刻，俞塘闭上眼睛，程洛的脸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愣了一下。
　　秋风萧瑟，卷着泥沙，将血腥味儿和铁锈味儿送进鼻腔。
　　仰头可以看到不远处高耸肃萧的城楼，周遭则有穿着统一布衣，身披破旧薄甲的士兵，正抬着一具具的尸体放到地上。
　　俞塘喊系统：统统，有世界资料吗？
　　俞塘：我刚睁眼，还以为我这是回到古装剧的拍戏片场了……
　　【有的有的！】看到俞塘的状态恢复正常，系统松了口气，赶紧把世界资料传给俞塘。
　　这是一本古代权谋爽文。
　　讲的是男主从异世穿越过来，绑定了一个权谋系统，从一个平平无奇的文臣，运筹帷幄，最后推翻反派暴君的统治，当上皇帝，建设国家的故事。
　　俞塘穿越的身份是镇守北九城的武将世家，俞家的独子，俞塘。
　　他要攻略的反派叫萧凛，现在只有十八岁，只是个皇子，还没成为以后的暴君。
　　他的任务是对这个萧凛好，帮助萧凛躲避其他皇子的追杀，在北九城站稳脚，刷满萧凛的好感度之后再战死沙场，就算完成任务。
　　俞塘沉思了一会儿。
　　苦笑：统统，战死沙场啊，这得被砍多少刀啊？
　　系统安慰他：【没关系没关系，我给你开免痛！】
　　俞塘：我怎么感觉这话你说了不止一次了？
　　【……】
　　“将军！”士兵们清点完尸体，跟俞塘禀报：“这些人里面没有六皇子殿下！”
　　他这一声吼，把俞塘惊醒。
　　俞塘这才想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位六皇子萧凛的身世有那么点悲惨。
　　当今皇帝萧贺还是个皇子的时候，靠着萧凛母妃的势力才爬上的皇帝之位，却在继位之后就把萧凛的母族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祺贵妃也被打入冷宫，疯了三年后，割腕自杀了。
　　她死的时候萧凛只有七岁。
　　却也已经懂事了。
　　萧贺心中忌惮萧凛，就总想找个机会除掉他。
　　前一阵终于找到机会，借着历练为由，把他派到这常年战乱的北九城，又在路上埋伏了一群杀手，乔装成外族人，力求把萧凛和随从的一行人赶尽杀绝。
　　等到俞塘派的人接应到萧凛的时候，就只看了一地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刚才这些士兵就是在确认尸体的容貌，从中找出萧凛。
　　但结果显然，萧凛并没有在这些尸体当中。
　　“李文！”想明白之后，俞塘依着原主的记忆，对远处带着一队兵士的领头喊道：“尽快给我备马！带上你的人，跟我去乌泽谷寻找六皇子殿下！”
　　剧情里，俞塘之所以会成为萧凛的白月光，就是从这次救人开始的。
　　被人追杀的落难皇子碰到赤胆忠心的北九城将军，好感度应该不会太难刷。
　　骑上李文准备的马，大抵是原主的身体有肌肉记忆，所以这些基本的技能他都会。
　　“跟我来！”
　　俞塘挥动缰绳，带领着一行人向险地乌泽谷奔去。
　　萧国的疆域辽阔，总共四十二座城池，北九城是北方九座城池的统称。
　　绵延几百上千公里，路途上矮山峡谷众多，在这深秋里，树木凋零，骑马奔驰在其中，越发觉得萧索凄冷。
　　乌泽谷是公认的险地，不仅时不时出现滑坡落石，还经常有人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迷路的风险很大。
　　俞塘和李文等人约定好相聚的地点之后便分散开，分头去找萧凛。
　　接近傍晚的时候，俞塘才在一个低矮的山洞外发现了血迹和脚印。
　　他弯腰，走进山洞。
　　果然看到一个冠发散乱，半身染血的少年倚靠着石壁闭着眼睛，像是昏迷了。
　　【宿主！他就是萧凛！】
　　系统一边提醒俞塘，一边打量着少年的面容，然后抽了抽嘴角。
　　果然，又和前三个长得一模一样。
　　从三胞胎变四胞胎，反派真的会玩儿啊。
　　系统也释然了。
　　反正这样更方便他磕cp，俞塘X反派，换人不换脸，香的要命。
　　“六皇子殿下？”俞塘尝试着叫了他一声，然后蹲下身，伸出手要去触碰萧凛的肩膀。
　　刷——
　　一道黑影在面前一晃，下一刻，俞塘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紧挨着皮肤，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而刚才看起来还半死不活的少年这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
　　桃花眼清明，恐怖的杀意如实质般直冲俞塘面门。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冷到了骨子里。
　　俞塘这才注意到山洞再往深的暗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外族人打扮的尸体。
　　脑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山洞外的脚印和血迹应该是这小子刻意留下的，就是为了将分散开的杀手引进来，再逐个击破。
　　他微微低头，看到萧凛的双腿，右腿上插着两截箭，只掰断了尾端，铁制的部分还深深地嵌在肉里。
　　难怪要找个山洞躲着，就冲这伤势，应该是想走也走不远了吧。
　　正了正心神，俞塘单膝跪地，丝毫不惧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双手抬到身前，对萧凛行礼，恭敬道。
　　“回六皇子殿下！”
　　“臣为北九城守军的主将俞塘！”
　　“还请恕臣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2）
　　俞塘的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
　　褐色的眸子直直望进萧凛的眼里，坦诚的目光让少年微微一愣。
　　旋即皱眉，手里的匕首反而逼得更近了一些。
　　让鲜红的血顺着男人麦色的脖颈往下流，直渗进麻布的衣领。
　　他问俞塘：“你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问的仿佛驴唇不对马嘴，但俞塘却听懂了里面的含义。
　　萧凛这是怕自己和皇帝、和那些想害他的皇子是一伙儿的。
　　他回萧凛：“臣是萧国人。”
　　“俞家世代忠良，却不入朝堂，只守着这北九城，护的是国内万民，愿的是国境安宁。”
　　“您问臣是谁的人，臣只能说臣是萧国的人。”
　　萧凛死死地盯着俞塘的脸，仿佛要将他看透。
　　良久，缓缓放下了匕首。
　　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稍稍松懈。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几口血，腰腹的伤口崩开，赶忙伸手去捂，血便从指缝里漏出来。
　　身体越来越冷，视线模糊的看不清东西。
　　昏迷的最后一刻，萧凛意识里只有俞塘那张焦急担忧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担心他……
　　这个叫俞塘的男人，真的有些奇怪……
　　【叮！萧凛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
　　顾不上在乎好感度，俞塘摸到萧凛的额头，入手滚烫。
　　又看了看对方满身的伤，心里知道要是再不处理萧凛身上的伤口，反派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两下扒光萧凛贴在身上的衣服，又脱掉自己的内衫，撕成布条，先给萧凛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再给他撒上止血散，最后包扎好。
　　做完这些后，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乌泽谷到了晚上就会起雾，出去铁定迷路。
　　俞塘思考了一下，还是打算留在山洞里一晚上，明天天亮再出去跟李文他们会合。
　　大概是有原主的记忆，他看到那些杀手的尸体，除了有点抵触外，并没有觉得多么害怕。
　　将尸体拖出去，丢到山洞外。
　　俞塘又捡了落叶和树枝，用尸体身上的衣服做引子，拿火折子点燃，在洞内生了一团火。
　　他拿了水壶，扶起萧凛，把壶嘴凑到少年嘴边：“殿下，喝口水。”
　　萧凛唇瓣干裂，身上滚烫，却不停地打哆嗦，到嘴边的水都沿着嘴角滑下去，根本喝不进去。
　　俞塘有点儿苦恼。
　　正想着怎么办，意识里就传来系统兴奋的声音：【宿主！他喝不进去你就用嘴喂啊！多简单的事儿啊！】
　　俞塘：？？？
　　俞塘：统统，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俩这才第一次见面，我就用嘴喂他喝水，你觉得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系统的腐男之魂在熊熊燃烧，振振有词道：【你这又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救他而已啊！要不他喝不进去水，渴死了怎么办？你攻略对象死了，任务可就失败了啊！你难道想失败？】
　　俞塘：……
　　【而且他发着这么高的烧，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俞塘迟疑：真的？
　　系统一本正经：【真的，信我。】
　　看萧凛抖成筛子的可怜样子，俞塘也有些不忍，索性就信了系统的话，自己把水含在嘴里，再吻住萧凛的唇，渡给他。
　　这样进行了两三次之后，萧凛突然就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俞塘：“！！！”
　　身体僵硬成雕像，俞塘赶紧松开萧凛，然后急中生智，放下水壶，去拿手盖住少年的眼睛。
　　强调式催眠：“你在做梦，你在做梦，你在做梦，这都是梦，是梦，是梦……”
　　【哈哈哈哈哈！！！！】系统爆笑：【宿主你是搞笑来的吗！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了！！他又不傻，怎么会被你催眠？】
　　事实证明，他说的对。
　　萧凛确实没有被催眠，但他也没有多清醒。
　　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分析不出东西来，只觉得很冷，也很渴。
　　他扒开俞塘的手，视线定在那不断开合的唇瓣上。
　　刚才……很解渴。
　　所以还想要。
　　被少年搂住脖子亲吻的时候，俞塘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是什么情况？
　　直到听到萧凛喊渴，他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把他的嘴当成水壶了。
　　一时哭笑不得。
　　赶忙推开少年，扶着人，给他灌了几大口水，萧凛才稍稍舒展了眉头，睡了过去。
　　俞塘骂系统：统统，看你出的馊主意！
　　俞塘：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以后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了！
　　【嘤嘤嘤，不要啊，人家知道错了！】
　　不再搭理撒娇的系统，俞塘抱着萧凛倚靠着山洞的石壁坐下。
　　深秋的天气，山谷里更冷。
　　俞塘本就怕冷，这样抱着萧凛倒也暖和，就没再撒手了。
　　这样睡了一晚，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
　　把萧凛用布条固定在自己的后背上，然后才上马，轻柔地抚了抚马儿棕红的鬓毛，嘱咐道：“小红，慢点儿跑。”
　　马儿像听得懂他的话一样，真就放慢了速度，迈开步子稳稳地向约定的地点走。
　　萧凛的烧还没有退，但总归没有昨天那种不断打哆嗦的症状了。
　　随着颠簸，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俞塘用布条绑在一起，正紧紧地扣在男人的腰上。
　　萧凛：“……”
　　察觉到他的动静，俞塘偏头扫了他一眼，声音充满歉意：“抱歉，殿下，臣不是故意要绑住你的。”
　　“这么做，是因为……”
　　“你不用解释。”萧凛打断他的话：“我明白。”
　　他动了动手腕，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俞塘的衣裤。
　　触到某样东西，烫手一样地蜷缩了手指，萧凛声音发紧，强装镇定道：“不过现在我醒了，这东西就没有必要了。”
　　“快些给我松开。”
　　“哦，好。”
　　他给萧凛松了绑，少年的手便立刻撤回去，抓着马鞍，再也不碰他的腰一下。
　　俞塘倒是没觉得太尴尬，他想起昨天两人的对话。
　　开口道：“您昨晚问臣，臣是谁的人。”
　　“臣没有正面回答您。”
　　“今日，臣想明白了。”
　　“臣不属于任何人，但我想，如果您需要，我愿意成为您的人。”
　　后半句，俞塘改了自称，声音真诚。
　　他偏头，寻着萧凛的眼睛，笑了笑，问他：“殿下意下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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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3）
　　就算萧凛极力拉开了距离，两人还是靠的很近。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男人英俊的侧脸与那抹不掺假的笑容。
　　萧凛微怔。
　　见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
　　像俞塘这样直率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难怪自己昨晚会放掉戒心，晕倒在这人面前。
　　甚至还一觉睡到现在。
　　“你就算再不理会朝堂之事，也该知晓。”萧凛没有回答俞塘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灭我母族，斩杀左相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逼疯逼死我母妃，如今这乌泽谷一事，便是他对我降下的屠刀。”
　　“昨晚，你若不来寻我，任我死在这乌泽谷，便是顺了父皇的意，兴许还能得些封赏。”许是高烧未退致使头脑昏沉，亦或者是被俞塘的话感染，平日在宫中极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萧凛，此时却忍不住一吐为快：“但你却不远百里来救我，如今又说什么要成为我的人，为我效力。”
　　“你可知你若如此，便是与父皇为敌，与整个萧国为敌，日后那便是刀山炼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那如果你成为萧国的君王呢？”俞塘打断他的话，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萧盛帝继位以来，大肆修建观景楼、寻仙楼，累死多少兵士百姓？他自己却日日寻欢作乐，不理朝政，国库空虚，便加重赋税，压榨百姓，南十二城发洪灾，毁了多少粮食，死了多少难民，求赈灾粮草的折子奏上去，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无踪影。”
　　“这样的君王，我不认，我们俞家也不认。”
　　“所以，殿下您的到来，对我来说，就是扳倒这昏庸君王的转机。”
　　“刀山火海又如何？人间炼狱又如何？”俞塘声音坚决，带着无匹的气势，回答了萧凛：“若是能辅佐明君上位，还萧国一个繁荣昌盛，给百姓一个百年安宁，那便是值得。”
　　他道：“左相一生廉明，却错看了帝王。祺贵妃本性淳善，却错付了恶人。殿下母族的人品，我信得过，所以若殿下有这颗心，我便能化作您的一柄利刃，为您披荆斩棘，助您登上帝王宝座。”
　　谷中迷雾已消散，晨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落在俞塘身上。
　　男人笑着回眸，光线便连同那英俊的面容一同落入萧凛的眼中。
　　温暖耀眼。
　　他问：“殿下可信得过我？”
　　这一刻，萧凛有些恍惚。
　　心跳的很快。
　　让他因为高烧产生的眩晕感越发明显。
　　他抓紧马鞍，另只手狠拧了一把腿侧的肉，才得以清醒。
　　眸中尽是血丝，他咬着牙，看向俞塘。
　　“我信你。”
　　【叮！萧凛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2！】
　　俞塘：嗯？
　　俞塘：统统你不会计算错了吧？怎么就涨这么点儿？
　　俞塘：我刚才那一番激情发言，可是冲着几十好感度去的！
　　【唔，不会错的，就是1……】系统说：【昨天1，今天1，1＋1=2，三岁孩子都知道。】
　　俞塘：……算了，他毕竟是个疑心病严重的皇子，慢慢来吧。
　　“好。”他回萧凛：“日后，我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必定会护殿下周全！”
　　萧凛闭了闭眼，握紧马鞍，没有说话。
　　*
　　雾散之后，路就好走多了。
　　俞塘很快就得以和李文等人会和。
　　众人快马加鞭，往之前俞塘出来的北一城赶。
　　一路上萧凛都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一直挨到进城，身子晃了晃，眼见就要栽倒马下。
　　下一刻，便被飞身下马的俞塘搂进怀里。
　　视线下移，俞塘看到萧凛的右腿已经被血染透了。
　　额上也全是疼出来的汗，在路上被风吹散，黏糊糊一片。
　　暗叹一声真能忍，俞塘赶紧让人去把军医找来，立刻给萧凛治伤。
　　*
　　等萧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浑身都没有力气，腰腹和右腿更是动一动便钻心地疼。
　　他垂眸，便看到手边趴着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从服饰和发型来看，该是那个叫俞塘的男人才对。
　　旁边还放着水盆，盆边搭着布巾。
　　都是他在照顾我吗？
　　脑中冒出这个疑问，萧凛抿了抿唇，心情难免复杂。
　　都说武将直率，驻守北九城的俞家更是将悍不畏死和赤胆忠心表现到了极致。
　　兴许是他久居皇宫，心思过于阴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个俞塘，大抵是真心要帮他。
　　【叮！萧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2！】
　　陡然增加的好感度，让俞塘惊醒。
　　他猛地抬头，惊了萧凛，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俞塘才咳了一声，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殿下，您醒了。”
　　他起身去倒水，递给萧凛：“先喝杯水吧，臣让厨房给您做饭。”
　　“只有你我的时候，不用再自称臣，也不用唤我您。”
　　萧凛撑着起身，接过杯子，这番话把俞塘说的一愣。
　　不过片刻，俞塘便笑了。
　　这六皇子虽说是反派，但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哪有一点儿暴君的样子？
　　他回萧凛：“嗯，我知道了。”
　　此时的萧凛手握着杯子，看着里面轻轻晃动的水。
　　脑中不知怎么地就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压在他唇上的柔软，将水渡给他，他搂住男人的脖子，不知满足地掠夺。
　　“……”手抖了抖，萧凛将水一饮而尽，再看向俞塘，目光带了些不自在。
　　他隐晦地问俞塘：“我那日昏迷时，可有对你做过什么？”


第4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4）
　　俞塘：“！！！”
　　“没有。”俞塘拿出自己最棒的演技，摇头：“我给你换了药，你就睡着了，一直到天亮。”
　　萧凛垂眸，手指摩挲着杯壁，皱眉。
　　那就是说他刚才想到的这些就都是梦了？
　　可他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产生这种欲望呢？
　　再说他和俞塘都是男人，他又没有断袖之癖，又为何会觉得梦里与俞塘亲吻的感觉并不差，甚至……
　　强迫自己停下不着边际的思考，萧凛耳根微红。
　　把杯子交给俞塘：“我想吃些清淡的东西，麻烦你了。”
　　“好。”看萧凛没怀疑他的话，俞塘松了口气：“我这就去让他们准备。”
　　说完，就赶紧逃离了房间。
　　他走之后，萧凛观察起这间以俞塘的身份来说，太过简陋的房间。
　　泥土堆砌的墙面，普通木材打造的窗户、桌子和床栏，没有雕花，朴素的让人不敢相信这该是一个掌管九座城池的将军所住的房间。
　　刚才俞塘递给他的杯子大概算是这屋子里最贵的器具了，官窑烧制的瓷器，入手温润，但品质也就堪堪中等偏上一点儿，花不了几个银钱。
　　来之前，他就对北九城有所耳闻。
　　这里地处萧国的最北部，一到秋冬季节便冷的厉害，还经常下雪。
　　作物生长缓慢，遇上夏季干旱或冬季大雪，极可能整年都颗粒无收。
　　但这里却是军事要地。
　　一旦北九城失守，被外族攻占，那么萧国的百姓将会直面外族的铁骑。
　　后果不堪设想。
　　可自从萧盛帝继位以来，对北九城的军饷军粮克扣越发严重，完全不顾这里将士们的生死和日后将会面临的危机。
　　若不是俞家一直坚守在这里，也许等不到萧盛帝被扳倒，萧国就先被外族灭了……
　　想起俞塘说的那番话，结合这里的处境，萧凛越发相信了俞塘的人品。
　　【叮！萧凛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42？？？】
　　俞塘还在等厨房做好饭，听到系统这话，也愣住了：统统？你逗我呢？这好感度怎么涨的这么邪乎？？
　　俞塘：刚才加10我能理解成他看我彻夜照顾他，给的辛苦分，怎么现在我什么都没干，就突然加了30？？
　　他懵，系统比他更懵：【啊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俞塘：这就奇怪了。
　　俞塘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撑着头无奈叹气：真的是，反派的心，海底的针，难猜死了。
　　*
　　军医说萧凛的腿伤的很严重，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说这话的时候，军医心里忐忑的要命，给萧凛换药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可床上坐着的少年却没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暴怒。
　　表情平淡地就像是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等军医给他换完了药，他才抬眼，礼貌地对中年人说：“多谢军医治伤。”
　　“至于残疾与否，这都是我自己的命罢了，怪不得别人。”
　　他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而且能从那么多外族杀手的追杀下活下来，这就足够让我高兴了。”
　　军医拉着俞塘出去，摇头叹气：“将军，这六皇子殿下还真是明事理啊，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会将他放逐到我们北城来，不然他也不会遭此劫难……”
　　北城的人大多心思单纯，很少有工于心计之辈，所以对这次萧凛受伤，他们还以为真的是外族人所为。
　　俞塘看破不说破。
　　这种皇权内斗若是被挑明了，萧盛帝一急之下很可能直接动真格，给他们降罪。
　　回到房里的时候，他看萧凛正望着自己的右腿，发呆。
　　心知就算这小子表现的再怎么淡然，在知道自己可能落下残疾后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殿下也在床上躺了这好几天了。”俞塘出声打断萧凛的思绪，问道：“要不要跟我出去，到这北一城里转转？”
　　萧凛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就凭我这腿，怎么能跟你出去？”
　　俞塘对他眨眨眼睛：“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十分钟后，北一城的街道上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容貌俊美的少年坐在木制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毯子，而在他背后，站着北一城的将军俞塘，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推着轮椅往前走，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这个叫轮椅的东西的确方便。”萧凛扶着轮椅的两侧，心里还有些惊奇：“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哈哈，算是吧。”俞塘答应着他，抬头便看到路边的百姓在对他打招呼。
　　“俞将军！”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棒走过来，笑容真诚：“上次多亏您给我到百夫长家里说情，他们现在终于接受我和小圆在一起了，真的太感谢您了！”
　　俞塘客气道：“没事，都是应该做的。”
　　原主在北九城的人缘极好。
　　或者说他们俞家的人在北九城的百姓眼里既是守护他们的战神，又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相处起来，不分高低贵贱，地位尊卑，相当舒服。
　　小贩看到俞塘面前的萧凛，问道：“这位是？”
　　俞塘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回答：“是当今的六皇子殿下。”
　　小贩脸色骤变，吓得稻草棒险些掉落，俞塘赶紧扶上去，帮他握住了木柄。
　　小贩顺势下跪：“六、六皇子殿下，小的不知您的身份，刚才、刚才冒犯了您，还请您恕罪！”
　　“你不必如此拘束。”萧凛让他起来：“我也是个普通人，不比你们高多少，你与我说话，就像对俞将军那般态度就好。”
　　小贩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看萧凛的视线也有了些变化。
　　“多、多谢六皇子殿下。”
　　“不过既然叨扰了六皇子殿下，总归是要付出点儿代价。”俞塘从稻草棒上拔下一串糖葫芦，把其他的还给小贩，对他笑了笑：“这串糖葫芦就算赔偿了，你且去做自己的事吧。”
　　小贩愣了一下，然后如蒙大赦，赶紧点头，谢过俞塘就跑走了。
　　看他走远，俞塘对萧凛说：“殿下，糖葫芦是我们北城的特色，你身居南方，必定没吃过这东西。”
　　把糖葫芦举到少年面前，俞塘笑着问他：“要不要尝尝？”
　　黄亮亮的糖包裹着颜色鲜红的山楂，一共八颗串在木签子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萧凛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俞塘手里的糖葫芦。
　　最后还是接了过去，咬一口在嘴里。
　　感受着细细密密的甜，心里莫名有些泛酸。
　　俞塘俯身凑过来，问他：“好不好吃？甜不甜？”
　　这个姿势，两人靠的实在有些过近了。
　　萧凛手指微微蜷缩，身体往后靠了靠，才垂眸，让鬓发挡住眼睛，回了声。
　　“很甜，很好吃。”
　　【我靠！萧凛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50？？】
　　俞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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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5）
　　俞塘满脑袋问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凛手里的糖葫芦。
　　被咬掉一颗，还剩七颗。
　　原先是八颗。
　　所以难道这八点好感度是因为这八颗糖葫芦？
　　那剩下的五十点好感度，直接用五十颗糖葫芦代替，会不会直接满值，他再让系统给他开免痛跑到战场被乱刀砍死，就行了？
　　噗。
　　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逗笑。
　　俞塘起身，推着萧凛往前走，一边跟系统闲聊：统统，这个萧凛的好感度怎么这么好刷？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日后的暴君呢？
　　【我也觉得有点邪乎了。】系统翻找着资料，快速看了好几遍，惊呼：【我靠！宿主，萧凛他有病！】
　　俞塘：？？？什么有病？
　　【他脑子有病。】系统给他解释：【就是简单解释一下，他算是半个疯子。】
　　【跟沈煜有点像，类似于人格分裂者，有两个人格……】
　　俞塘：我打断一下，沈煜是谁？
　　【！！！】
　　没等系统解释，俞塘便说：是我曾经攻略过的反派吗？
　　【……是。】问题提到眼前，系统也没必要撒谎了。
　　俞塘抿了抿唇，将沈煜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便觉得心疼的厉害，他没有再追问关于沈煜的事，回了系统：哦，你继续说吧。
　　【萧凛的两个人格：一个人格明事理，一个人格走极端。】
　　系统庆幸俞塘没有继续问关于沈煜的事。
　　毕竟他能够看得出来，前面三个反派里，沈煜那次是最让俞塘感到愧疚的。
　　【我猜现在跟你相处的是他明事理的人格，而且还心系国家，所以对你这个镇守边关的将军的好感度才会涨得这么快。】系统继续说：【还有萧凛之所以会成为暴君，小说里介绍的不多，但里面点名了两点，一是因为他的病，二是因为你的死。】
　　俞塘：我的死？
　　【是的。】系统说：【一年后的冬季，北九城将会面临外族的大举进攻，那时候你们粮草缺乏，兵器短缺，而对面是三个国家的外族联合起来的军队，将士的人数是你们的近十倍。你三次上奏朝廷，提出需要支援，却石沉大海，没有人理。】
　　【最后你将萧凛送出城，让他这个皇子替你去上报，实际上却是给他争取了活着的时间，等他调兵无果，绝望归来的时候，发现北九城已经被侵占，你的头颅也已经被外族人砍下来挂在了城楼上……】
　　俞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吸了口凉气。
　　【然后他就彻底疯了。】系统说：【你的死，北九城的沦陷都是因为萧盛帝早有将北九城拱手让人的打算，再加上百官都是一群主和不主战的怂包，所以才有了那么凄惨的结局。】
　　【后来萧凛拿着你交给他的信物，调动北九城四散的兵力，直接不计代价地谋反。】
　　【血洗了皇宫，斩杀生父于皇座，屠杀文武百官一百多人，并且奉行斩草除根，要杀就满门抄斩，所以才留下了一代暴君的名头，即使他后期将国家治理的再好，还夺回了北九城，他在万民眼中都还是那个让国都陷入血海的恐怖暴君。】
　　系统总结：【所以你的死就是压垮他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加重他病情的根本原因。】
　　听完系统说的话，俞塘也想起来，这本小说里，主角把反派逼上绝路的那段，来到宫中，才发现年过不惑的反派唇角染血，抱着一块牌位，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喝毒酒死在了皇位之下。
　　俞塘沉默，半晌才说：也……太惨了吧。
　　他低头，看着已经在吃第四颗糖葫芦的萧凛。
　　似乎有些介意路边拿着糖葫芦的小童看他的表情，还故意用宽袍大袖欲盖弥彰地遮住半张脸。
　　可实际上，却甜的时不时舔唇角，姿态像极了猫咪。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以后会干出那么疯狂的事……
　　俞塘问系统：不过统统，你说他还有一个人格？那个人格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系统无奈：【这个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觉得剩下的好感度一定会和这个人格有关系。】
　　“木签扔在何处？”听到萧凛叫他，俞塘回神，从少年手里接过木签：“我来扔。”
　　北方的秋天，虽然冷，但阳光很足，天高云淡，这么溜一圈，萧凛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俞塘推着他到僻静的河边，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上下抛了两下，问萧凛：“殿下，打过水漂吗？”
　　“水漂？”萧凛摇头：“那是什么？”
　　“那你看好了。”俞塘微微倾斜了身子，摆好姿势，手腕一翻，就将石子抛了出去。
　　只见小石子仿佛被安了机关，啪啪啪……从水面上走了七个水花，才落入河底。
　　萧凛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做到的？”
　　俞塘看他那模样，有点儿想笑。
　　他捡起个石子递给萧凛，教了几个姿势，然后让萧凛自己试。
　　结果萧凛试了五六次，最多也只能打出两个水花，眉毛皱起，不免有些懊恼。
　　俞塘拔了河边的杂草草根，叼在嘴里，倚着树干看他。
　　少年穿一身宽袍大袖的南方服饰，冠发整齐，皮肤白净，五官精致，异常惹眼。
　　再看俞塘自己，一身朴素的漆黑短打，中长发用根发带草草扎起，经年风吹日晒，皮肤跟在南方长大的小皇子比起来，可差的太远了。
　　暗叹了一声南北差异。
　　俞塘把草根拨到嘴边，走到还在跟石头较真的萧凛背后，俯身，一只手撑在轮椅上，另只手握住了少年拿着石子的手。
　　萧凛身子一僵。
　　从旁人眼里，俞塘这个姿势仿佛是在拥抱他。
　　“要这么握着。”俞塘只是专心地教他打水漂，声音响在少年耳畔：“手腕要这么使力……”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扣着萧凛的手，将石子抛了出去。
　　啪啪啪……
　　五个漂亮的水花。
　　俞塘起身，对萧凛笑了笑：“看吧，殿下，这不就会了嘛。”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6）
　　萧凛微愣。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粗糙的触感。
　　那是常年握兵器的证明。
　　左手覆上右手手背，搓了搓。
　　萧凛刚要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喊声。
　　“俞将军！北三城南门有外族骚扰！”
　　传令兵单膝跪地，面容焦急：“还请将军尽快前去主持战局！”
　　俞塘愣了下，这才想起这北方就没有几天太平日子。
　　基本隔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得打一回仗，现在这是又有情况了。
　　“好，我知道了。”俞塘跨上传令兵的马，对他说：“你先带六皇子殿下回将军府，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他看向萧凛：“殿下，臣此次前去，大概需要几日才能回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
　　说完，俞塘调转马头，欲驾马离去。
　　“俞将军！”
　　听到萧凛喊他，俞塘转头，正对上少年略有些担忧的目光。
　　“注意安全。”
　　俞塘一愣，旋即笑开。
　　“多谢殿下关心。”
　　“走了。”
　　马儿载着男人渐行渐远，萧凛脸上担忧的神色收敛，余下的是若有所思。
　　回了简陋的将军府，萧凛跟下人要了棋盘和棋子，吃过晚饭后便坐在桌前一个人下起了棋。
　　他一直下到深夜，才停手。
　　目光落在组成绝杀棋盘的一颗颗棋子上，冷漠至极。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
　　俊美的少年，撑着头，另只手端起桌上的酒壶，将北方独有的烈酒一饮而尽。
　　喃喃自语道：“俞塘啊俞塘，真的是一颗绝妙的棋子。”
　　不枉他让那个废物占据身体，演了这么久的戏给对方看。
　　撑着桌子起身，萧凛走到床边宽衣解发。
　　不同于白日里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干净形象。
　　他的身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
　　其中左边锁骨的位置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烫伤痕迹，上面还横着数道匕首的划伤，层层疤痕下隐约可以看到掩盖的模糊字迹：贱狗。
　　躺倒在床上，萧凛笑容冰冷。
　　那日在乌泽谷，想杀他的不止是萧盛帝派来的人。
　　先攻击他的反而是身边跟随他的那帮人。
　　不然他也不会搞到现在腿伤残疾这么狼狈。
　　看来是他的人里出了叛徒。
　　得尽快查出来才行。
　　至于俞塘，他其实算准了对方会来救他。
　　俞家的人性子都耿直，且一心保护百姓，不会有很多歪心思。
　　而且俞老将军和当初的左相也有些交情，现在俞老将军战死沙场，左相也含冤而死。
　　但纵然物是人非，这俞塘也必定不会放任他被萧盛帝杀害。
　　如今看来，他这一步棋走对了。
　　而且这俞塘也是真心关心他，真把他当成了日后要辅佐的对象。
　　一位所谓的未来明君。
　　可萧凛清楚，他不是。
　　那个废物才是。
　　可身体主导权是他想换就换的，那个废物抢不过他。
　　在他眼里，只有复仇。
　　什么百姓？什么朝政？什么国泰民安？什么繁荣昌盛？
　　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想让那帮狗东西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
　　此时的北三城战火正盛。
　　敌方的箭矢用光时，已经逼近到了城门前，正抬着巨大的木桩撞门。
　　北三城的百姓已经被安排了转移，此时街道上荒凉，充满肃杀之气。
　　俞塘骑在马上，身披战甲，手握长刀，背后是北三城的守军。
　　把内力灌入声音，他大喊道：“开城门！”
　　只见十几米高的包铁木门在他的命令下，骤然开启，让外面撞门的外族士兵措不及防，险些跌倒。
　　“听我令！”年轻的将军周身杀意纵横，高喊道：“杀出去！让这帮胆敢犯我北境的异族人，今夜有来无回！！”
　　“是！！”
　　几千人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响彻夜空。
　　长刀无情地滑过敌人的脖颈，俞塘麻木地收割着生命，战到最后，几乎要分不清敌我，见到身着异族服饰的人便挥刀砍去，血溅了满身都不自知。
　　后来他听到异族人喊撤退，虽然是异族语言，但原主在北城待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学会了，所以听得懂。
　　敌人如潮水般褪去，俞塘喘着气，用刀撑着地，才不至于坐倒。
　　再看四周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有敌人，也有北城守军。
　　有些还活着，捂着伤口呻吟，有的甚至不是被砍死的，而是被众人踩死的，被木桩压死的。
　　俞塘闭了闭眼，鼻间都是血腥味儿和尘土味儿。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
　　在战场上，人命根本就不值钱。
　　方才还和他热情打招呼的将士们，现在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还活着。
　　“将军！”听到副将赵林的声音，俞塘才回神。
　　“敌军撤退了！我们赢了！”
　　“嗯……”俞塘并没有太雀跃的心情，他沉声说：“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清点三城守军还剩多少兵力。”
　　“是！”
　　赵林离去。
　　系统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宿主，我刚才给你开了免痛，但是你肩膀被划伤，也得记得处理一下。】
　　俞塘：嗯，知道。
　　看出俞塘情绪有些低落，系统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是不是很讨厌战争？】
　　俞塘：嗯。
　　俞塘：以前也不是没演过古代剧，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我才真正感觉到战争的残酷。
　　俞塘：果然，还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好。
　　军医给俞塘包扎好伤口，又嘱咐了他几句注意事项，俞塘点点头表示知道。
　　穿上衣服，俞塘不放心北三城的城防，又出去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大问题，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大抵是生平第一次见了这么多血腥，俞塘夜里做了梦。
　　梦到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手持长剑，站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
　　他抬头看向坐在尸体堆上的黑衣青年，问道：“这都是你做的吗？”
　　那青年脸虽然模糊不清，却也能让人感觉到冲天的煞气与邪气：“对啊，师尊。”
　　他道：“都是我做的。”
　　他用脚点了点尸体那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你不让我杀人，可我是魔，你看过哪一只魔不杀人？”
　　“再说你不是不要我了吗？现在又为何还要来管我？”
　　——你为何还要来管我？
　　——师尊，你为何还要来管我？
　　“哈、哈……”俞塘猛然惊醒。
　　心脏疼的厉害，呼吸急促，仿佛要窒息。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轮椅的木轮子压过地面，晨光照进室内。
　　萧凛看向床上坐着的男人，目光担忧，询问他：“俞将军，你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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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7）
　　俞塘只着单薄的白色中衣，额上尽是冷汗， 鬓发散乱。
　　寻着声音望向来人。
　　梦里的黑衣青年仿佛突然有了五官，与门前那俊美的少年重叠。
　　“魏……”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只念出姓氏便中断了记忆。
　　萧凛滚动着轮椅，来到俞塘床边，问他：“你说什么？”
　　俞塘这才稍稍清醒，他拍了拍发晕的脑袋，摇头：“没什么。”
　　萧凛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俞塘苍白的脸上，询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也不是……”俞塘不愿再提那个古怪的梦，便岔开话题：“殿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现在的北三城还不安全，你身上还带着伤……”
　　“我来看看你。”
　　萧凛打断他的话，与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锦囊，递给俞塘：“这是我在尘麓山的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你且留着，可保平安。”
　　“这……”虽然与萧凛相处也有十来天了，可俞塘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没近到这种地步：“殿下，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不过一个护身符罢了，有何贵重的？”萧凛拉过俞塘的手，把锦囊放到男人掌心，又给他合拢：“你若不收，便是拿我当外人了。”
　　“……那便谢谢殿下了。”俞塘只得把装着黄符的小小锦囊收好，又看了眼萧凛：“殿下，我这还没收拾妥当，可否请你回避一下。”
　　说着，他对门外喊：“小四！”
　　一个长相憨厚的少年推门而进：“将军，有什么事？”
　　“叫厨子多烧两个菜，招待殿下去前厅用膳。”
　　“是！”小四刚才就见着萧凛进来了，但萧凛不让他打扰俞塘，他就一直在外面候着，现在被叫过来，便腿脚麻利地走到萧凛面前，手握上轮椅：“殿下，小的带您去前厅。”
　　萧凛嗯了一声，随着小四离去。
　　俞塘洗完漱，换好衣服，左右看着手上的锦囊。
　　问系统：统统，我怎么觉得萧凛变了呢？
　　俞塘：以前我靠他近一点儿，他就躲。打水漂的时候，不过握住了他的手，他就浑身僵硬。
　　俞塘：但刚才，他不仅闯进了我的房间，还靠我很近，拉着我的手给我送这个护身符，虽然都是些正常的举动，但我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一针见血：【会不会是他的另一个人格出来了？】
　　俞塘：嗯……有这个可能。不过你不是说他另一个人格很危险，很极端吗？
　　俞塘：我怎么也没看出他极端啊？
　　【呵呵。】系统想到上个世界一开始的程洛，给俞塘提醒：【宿主，反派最会装了。跟他们相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俞塘：嗯，明白了。
　　*
　　说是多烧几个菜，但这北九城被克扣军粮军饷太久了，厨子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过弄了三四个简单的菜式，端上来的时候还觉得不好意思。
　　可萧凛根本没有在意，对厨子道了谢，便拿了个糙面馒头，夹菜吃了起来。
　　见俞塘进来，萧凛还对他招手：“俞将军，一起坐下吃吧。”
　　周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儿不敢相信这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可他们不知道，萧凛幼年时和母妃在冷宫里连馊饭馊菜都吃过，现在又如何吃不下这种饭菜。
　　俞塘坐下，问他：“殿下可还吃得惯？”
　　“嗯，吃得惯。”萧凛筷子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来的时候在这城里街道边见着将士们聚在一起吃些贴饼和干硬的饽饽，难道你们平日吃的都是那些东西吗？”
　　“嗯。”俞塘说：“应该说是自三年前开始，就如此了。”
　　俞塘没有细说，只是认真看着萧凛：“所以殿下应该能明白我为何要与你说那种话了吧？”
　　“君不为民，民生怨，如今就连为国捐躯的将士们都食不果腹，又如何能安天下。”
　　萧凛眸光微微闪烁。
　　他虽然了解俞塘，却依旧不能理解这个男人。
　　其实以北九城的战力，俞家想割地自立为诸侯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没有一个俞家人这么做过。
　　就像俞塘之前说的，他们守得是萧国万民，守得是萧国国境。
　　这就是忠臣吗？
　　把国家看的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就像那个废物一样。
　　依偎在母妃身边，听女人讲那些大道理。
　　纵然被欺负的多惨，也要奉为做人的准则。
　　傻的可笑。
　　微微转了下手里的馒头，萧凛点点头，继续吃菜：“俞将军，我明白了。”
　　他承诺道：“总有一日，我会改变这样的局面。”
　　大话谁不会说？
　　只要俞塘能为他所用，在日后将兵权交予他，那么这种话，他要多少有多少。
　　*
　　两人吃过饭，有传令兵报萧盛帝派了人过来慰问萧凛。
　　萧凛心中冷笑，这慰问是假，想看他怎么没被砍死才是真的。
　　那宦官将好些吃的穿的送过来，并对着萧凛念了圣旨，看少年被俞塘搀扶着从地上起来，勉强坐到轮椅上，眼珠转了转，虚情假意道：“殿下，陛下听说您这腿伤着了，便让奴才带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给您医治。”
　　“没有必要了……”萧凛脱力一样地瘫在轮椅上，眼圈微红，声音带着哽咽：“我这腿算是废了，这十多天来都只能靠着轮椅度日，就算御医来了又如何，没有人救的了我了……”
　　他看起来颓废极了，缓缓叙述的模样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俞塘在旁边抽了抽嘴角，想笑，忍住了。
　　那宦官倒是被骗了过去，眼里带笑，假意安慰道：“哎，既是如此，殿下也莫要太过伤心了，总归是从那帮外族人手里活下来了，这已经是殿下修来的福分了。”
　　宦官带着御医离开，萧凛眸光转冷。
　　若是他方才不演那一出，萧盛帝那边必定不会安心。
　　现在他表现出自己虽是不死，但也落得个半身残疾。
　　不出意外，应该能让皇都那边的人暂时对他放松警惕了。
　　心下松了松，萧凛回头看俞塘，把勾着嘴角笑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他皱眉，问：“俞将军，你笑什么？”


第8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8）
　　俞塘立刻抿唇，收敛笑容：“殿下看错了，我没有笑。”
　　毕竟他总不能直接说是被萧凛说来就来的演技逗笑的吧？
　　不然萧凛不得气死？
　　萧凛审视了他一会儿，问：“你是在笑我装瘫子吗？”
　　“！！！”俞塘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萧凛低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轮椅的扶手上：“如果我不这么说，他就会让御医给我治腿，到时候我这双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还有我那三哥和五哥，哪一个不是想赶紧除掉我。如今我装病，也算是缓兵之计，能让他们暂且放松对我的警惕。”
　　“只是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俞将军照顾我了。”他突然抬头，和善地看着俞塘：“毕竟我暂且还信不过别人，若是离了将军，我怕这些人处处试探我，或者趁我病，要了我的命。”
　　他笑：“我想，将军应该也不会想看到我还未立业，便死于奸人陷害吧？”
　　“？？？”俞塘被萧凛的一番话噎住，他张了张嘴，说：“殿下的意思是……”
　　“我想和俞将军住在一起。”仿佛猜到俞塘想问什么，萧凛对他说：“以后将军去何处，我便跟你去何处。”
　　“将军住哪间房，我便与你住哪间房。”
　　“？？？”
　　俞塘懵逼。
　　“殿下，这不好吧？”
　　“这有何不好？”萧凛看着他：“莫非将军嫌弃我？不愿与我同房？”
　　“？？？”
　　俞塘被同房这个词震的浑身僵硬，他赶忙说：“不是，我怎么可能嫌弃殿下？”
　　“那便就这么定了。”不等俞塘再说什么，萧凛就下了决定，堵住了俞塘剩下的所有话。
　　俞塘：“……”
　　*
　　昨夜一战，大抵是打疼了外族，让他们消停了好一阵。
　　北三城的百姓也搬回了城里住，空荡荡的街道逐渐有了些人气。
　　但有战争，就免不了牺牲。
　　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的家人回来之后听说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战死的消息，很多都泣不成声，有的女人抱着丈夫的牌位，在门边一坐就是整天，眼睛红肿，目光无神。
　　可生活还要继续，他们也明白。
　　如果没有士兵的牺牲，这北城一破，等待他们的就是外族的屠杀。
　　所以纵然再悲伤，这些百姓也会重新振作起来，做好自己的事，努力生活。
　　秋收已过，今年北方没遇到大灾大害，收成上还算过得去。
　　面馆重新开业，俞塘带着萧凛跟老板要了两碗面。
　　“将军，殿下，面来咯！”老板的女儿阿巧只有十五岁，生的娃娃脸，面色微黑，眼睛却极亮，把两个大面碗和一叠鸡蛋往桌上一放，笑容好看：“还有本店奉送的茶叶蛋两枚！请一并收好～”
　　时间一长，这里的人跟萧凛也熟悉了起来。
　　知道这位六皇子殿下脾气好，爱笑，还没有皇族的架子，久而久之对他就不那么拘束了。
　　“谢谢阿巧。”俞塘对阿巧道谢，小姑娘看一眼英俊的男人，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谢不用谢，将军能来我们店里吃饭，是我们店的福气！”
　　萧凛将小姑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吃过饭后，俞塘推着萧凛的轮椅走在街道上，离着面馆远了，听到萧凛问他。
　　“俞将军，你可看出那阿巧对你是什么心思吗？”
　　“嗯？什么心思？”俞塘懵了一下，问：“阿巧能对我有什么心思？”
　　“嗯？”萧凛微怔，询问：“你难道没看出那姑娘喜欢你吗？”
　　“啊？她喜欢我？”俞塘抓抓头发：“没看出来啊。”
　　“……”萧凛无奈：“也不知将军你是真迟钝，还是别有所好。”
　　“别有所好？”俞塘很懵，下意识询问：“什么别有所好？”
　　“比如……”萧凛对他招手，让他矮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说道：“龙阳之好？”
　　“！！！”俞塘差点儿跳起来。
　　他捂住发烫的耳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凛：“殿下误会了！”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
　　萧凛笑着问他：“可是你没有，又为什么会脸红？”
　　跟俞塘住的这段时间，萧凛见着男人几乎清心寡欲到了一定程度。
　　每天除了练剑、练兵就是看书、练字，再者说还能跟他下几盘棋，喝几壶茶或者酒。
　　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不是喜欢男人，又是如何？
　　“……”俞塘怎么好意思说，是萧凛刚才靠他太近了，吹的热气让他耳朵发痒，才会导致脸红。
　　“其实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大事。”萧凛已经默认了他喜欢男人，继续说道：“宦官侍卫通奸，我在宫中见的多了。就连我那父皇，后宫也养着五六个男宠，时不时地宠幸一番。”
　　“不过，我想象不到俞将军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人。”
　　“想象不到就会好奇。”
　　萧凛问俞塘：“所以， 将军可否告诉我，你这些年来可有心上人？”
　　“……”好家伙，俞塘整个懵逼。
　　萧凛也太能脑补了吧！
　　这一连串的话把他说的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最后就支吾出一句：“我……没有。”
　　等等！好像说没有就等于他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了！！
　　俞塘刚要改口，就又听到萧凛问：“那将军若是寻找良人，可有何标准？”
　　“……”话题始终掌控在萧凛手里，俞塘回答了一个，后面就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
　　胡乱憋出一个条件：“要，长得好看的。”
　　“哦，我明白了。”
　　*
　　夜里，两人同塌而眠。
　　俞塘贴着床边，和萧凛隔着半臂宽的距离。
　　这是两个人这些天以来的睡眠模式。
　　因为萧凛当初说要跟他睡一间房，他没办法，就想在屋里打地铺。
　　但北方太冷，他又体寒，两天下去，嘴唇都是白的，冻得打哆嗦。
　　后来萧凛就强制让他上床同睡。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子，俞塘就克制着保持距离，每晚都是靠边睡，长此以往，也就渐渐习惯了。
　　照常道过晚安，俞塘弹指熄灭蜡烛，刚闭上眼睛。
　　突然！身上就压过来一个人！
　　俊美似妖的少年，映着窗外的月光，中衣半露，柔顺的长发垂落到俞塘的胸前。
　　轻声问他：“将军，你白日说所求良人，需容貌上乘。”
　　“那你觉得……我可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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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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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09）
　　“！！！”
　　俞塘惊了！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没几个人会不心动。
　　毕竟萧凛的容貌和自带的气质，不管是放在哪里都没得挑。
　　而且两人现在的动作又这么暧昧，对方这样青丝散乱，笑着看着他。
　　简直就是美到了极点的男妖精！
　　但俞塘盯着对方那双桃花眼，又一瞬间冷静下来。
　　他问系统：统统，萧凛的好感度是多少？
　　【五十？】系统疑惑：【只有五十吗？他这个态度，明明看起来就像是喜欢你，想和你亲亲抱抱为爱鼓掌啊，怎么能只有五十呢？】
　　俞塘：果然啊。
　　俞塘：这是他的极端人格。
　　【！对！有这个可能！】系统清醒过来：【宿主，我怀疑他这是演你呢！想勾引你！和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然后再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
　　系统补充：【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太坏了！】
　　俞塘：嗯，我也这么觉得。
　　俞塘：那个小可爱人格可没这么放得开。
　　这么想着，俞塘心里有了底。
　　既然对方想耍他，跟他飚演技，那他正好也过过戏瘾。
　　“殿下……”他伸出手，握住萧凛的手腕，用力，瞬间调转了两人的姿势。
　　双手撑在萧凛上方，笑着反问他：“如果我说你有资格，你难道就甘愿委身于我吗？”
　　一只手轻抚上少年的耳侧，往上，勾勒着萧凛的脸部轮廓，暧昧地摩挲。
　　用的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手法。
　　萧凛怔住。
　　愣愣地看着撑在他头顶的男人。
　　褐色的眸子很亮，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手指的温度、力度，透过皮肤传到心里。
　　萧凛感觉到热。
　　哪里都热。
　　鬼使神差地，他不受控制地回答俞塘：“如果我说我愿……”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俞塘及时打断他的话，大手落下，覆盖在萧凛的头顶，揉乱了少年的头发：“殿下莫要当真，我还没胆子大到敢对您下手的程度。”
　　他翻身到床侧，和萧凛拉开了距离：“情爱方面，我从来不去想。因为现阶段，北九城的战况也不允许我有这种想法。”
　　“毕竟是不知道何时就会丢掉性命的人，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和人在一起了，岂不是祸害了人家？”
　　“了无牵挂，才能放心的走，不留遗憾。”
　　俞塘说的很轻松，萧凛的心却渐渐沉下去。
　　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并且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恼。
　　本想给俞塘下套，结果自己却险些沦陷。
　　若是方才真答应了，现在就难收场了。
　　他稳了稳情绪，问俞塘：“将军为何就觉得自己一定会丢掉性命？”
　　“再说，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牵挂，求生的意识才会更强，也许就能在战场上救你一命。”
　　虽是这么说，但其实萧凛自己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令人冲昏头脑的情爱。
　　他的母妃若不是当初被萧盛帝的花言巧语所骗，也就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他还记得，在冷宫中时，发了疯的女人不断用碎瓷片伤害自己，血流的满身都是，趴在地上一直哭。
　　说自己错信了男人，害了家人。
　　直到死去，都没有原谅自己。
　　萧凛厌恶情爱，不信情爱，却也知道这东西是最卑鄙的利器。
　　所以他方才才会想要给俞塘下套，让人受制于自己。
　　只是没成想，竟会被这看起来一根筋的男人反压一头，差点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俞塘想起系统告诉自己的死法，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摇头：“也许吧。”
　　“但有时候，不是一个人想活就能活的。”
　　萧凛皱眉，他莫名不喜欢俞塘说这种话。
　　“俞将军。”他说：“纵然战场变幻莫测，无法预知未来。但我愿你每一战都能化险为夷，凯旋而归。”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宿主，萧凛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5，好家伙，这还是这么长时间来，好感度第一次有了动静！】
　　俞塘怔了怔，心绪微动。
　　他偏头看向萧凛那边，只看到少年的后背，正对着他，略有些单薄。
　　看不到表情，就无法揣摩对方的心情。
　　可俞塘就是觉得此时的萧凛是在真心祝愿他。
　　他拉高被子，轻笑道：“那就借殿下的吉言了。”
　　*
　　这一晚的小插曲过去后，俞塘渐渐发现萧凛对他的态度变了。
　　虽然好感度没再涨过，但平时相处的时候这小子变得真实了很多。
　　没那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了。
　　但相对的，也有了烦恼。
　　就是萧凛他变得……嗯，太愿意亲近他了。
　　好像是在试验某种东西一样，萧凛会时不时地突然凑近他，问他：“将军日后若是改变心意，愿意找个牵挂了，可否就照着我这标准找？”
　　不等俞塘回答，他就会自己补充：“毕竟我觉得，那人若是没有我这容貌，可配不上将军。”
　　俞塘嘴角抽搐。
　　心说，就萧凛这个容貌，整个北方的男男女女加起来都挑不出一个比他好的。
　　要是听了他这话，自己岂不是得打一辈子光棍？
　　然后夜里睡觉的时候，萧凛还会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他这边靠，只把俞塘逼得靠到床边，退无可退才挨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他倒是睡得香，就是苦了俞塘。
　　一晚上都绷着神经，就怕砰的一声掉下床摔个鼻青脸肿。
　　过了几天这样的生活，俞塘尝试提出意见：“殿下，最近夜里睡觉，您能不能别……”
　　挤我两个字没说出来，就被萧凛打断：“我也正要说这事儿呢。”
　　俞塘：“？”
　　“最近我睡相有些差，似乎影响到你了。”萧凛似是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他笑了笑：“所以我觉得以后你可以在床边安个围栏，然后咱们两个换个位置睡。”
　　“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样你就不用怕掉下床了。”
　　“……”俞塘觉得这个提议不好，反驳：“其实殿下，我最近命人打造了一张新床，可以放到屋子里，这样我既可以守护您的安全，又不会被您的睡相影响，可以一举两得。”
　　“……”萧凛倏地眯起眼睛，捏着棋子的手用力，竟将棋子捏出了裂痕。
　　他问：“将军是在害怕吗？”
　　俞塘一脸懵逼：“害怕？我害怕什么？”
　　萧凛垂眸，将棋子落于棋盘，抬眼，给了俞塘回答。
　　“害怕对我动心。”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0）
　　【哈哈哈哈哈哈！！萧凛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自恋的反派！！】系统在俞塘的意识里笑炸：【宿主，他也太逗了！】
　　俞塘也很无语。
　　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萧凛只用这一子就封住了俞塘白棋的退路，他笑着看俞塘：“将军嘴上说着不敢对我有心思，背地里怕是还在想着如何让本殿下委身于你吧？”
　　俞塘：????
　　他赶紧解释：“殿下，我真没那么想过！”
　　“我那天真的就是开个玩笑！”
　　“说得出那种话，便是心中有那种想法。”
　　萧凛把俞塘拿捏的死死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他。
　　“毕竟你若是没有做贼心虚，又如何会怕与我同塌而眠？”
　　“我……”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俞塘被萧凛堵得脑子嗡嗡的。
　　后来稀里糊涂地就把新床送了人，乖乖打造了床栏，睡到了床里面。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萧凛从挨着他，到挤着他，到最后手脚并用，把他当抱枕一样搂着他，蹭了好久才老实。
　　俞塘：“……”
　　俞塘能有什么办法？
　　赶又赶不走，说又说不过，只能受着了。
　　反正大冬天的，这样也暖和，就让他抱着也没什么。
　　*
　　宦官在北九城待了一个多月就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了。
　　又看萧凛确实整日颓废，不离轮椅，确信他是真的废了，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边境，动身前往南方都城。
　　他走之后，萧凛才终于开始联系自己的下属。
　　暗卫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俞塘。
　　直接当着俞塘的面，把书写的信件交给暗卫：“你且将此信带给翰林院王学士，他会明白怎么做。”
　　王则是左相生前学生的儿子，心中早对萧盛帝有不满，一直致力于给左相平反冤案，他也是萧凛在京城里少数可以信得过的人。
　　“是，殿下。”暗卫将信贴身放好，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视线落在俞塘身上，又移开，将怀里的药瓶掏出来放到桌上：“属下来的时候碰到了陆神医，他让我将药交予您。”
　　俞塘视线落在那瓷瓶上，还奇怪是什么药，就见萧凛变了脸色。
　　“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病！”他一把将瓷瓶扫到地上，任由药丸散了一地：“滚！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别再给我拿这种东西！”
　　暗卫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劝道：“殿下，这北九城不比南方，这里天冷，还经常下雪，您的病……”
　　萧凛暴怒，吼道：“滚！！！”
　　暗卫只得离去。
　　看人走远，萧凛跌坐在轮椅上，手撑着发疼的头，努力平复情绪。
　　俞塘心里不解，但也知道现阶段他最好别说话，于是就蹲在地上把碎片和药丸都收拾好，拿布包起来，悄悄放到抽屉里。
　　又等了会儿，萧凛才终于说话。
　　“抱歉，让将军见笑了。”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你别把那暗卫的话放在心上，我没有病，那也不是我该吃的药。”
　　“我只是气那个陆神医总自作主张，给我开这些不需要的东西……”
　　“嗯，我明白。”俞塘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就说：“殿下，快年关了，街上也热闹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萧凛手指动了动，点头：“……嗯。”
　　*
　　难得两三个月都没有战争，再加上距离萧国的春节越来越近，北九城也终于有了点繁荣的样子。
　　街上全都是卖年货的，几步一个小摊，商贩吆喝着让路人过来买自己的东西。
　　百姓看到萧凛和俞塘，都热情地打招呼，尤其是卖糖葫芦的，知道萧凛爱吃这玩意儿，上来就塞了一串给他。
　　萧凛抿唇，意识里好像听到那废物的声音。
　　像个孩子一样，看到这些甜的东西就心神动摇。
　　接过糖葫芦，他道过谢，便吃起来，心情竟也跟着奇怪地好上了几分。
　　俞塘察觉的到他情绪的变化，松了口气。
　　看到路边有卖簪子的，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但大多都是姑娘家聚在那里挑挑拣拣，很少有男子过去。
　　俞塘本也是瞥了一眼，就要走，视线却突然定在一个样式简单的木簪上，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那簪子顶端并不规则，凹凸不平，但看起来纹理清晰，古朴大气。
　　和萧凛说了一声让他等着自己，俞塘走到那摊位前，拿起簪子仔细看了看。
　　“将军？”那小贩看到俞塘，笑弯了眼睛：“买簪子送人呀？”
　　“不过这是男式的簪子，您若有心仪的姑娘，该是送女式的簪子啊。”
　　“你误会了。”俞塘无奈道：“我这是想买来送朋友的。”
　　“哦哦，朋友啊。”小贩兴趣少了一半，但依旧很热情，他说：“将军若是看上了这木簪，就直接拿走吧，我不收您钱……”
　　“钱必须收。”俞塘将银钱交给小贩，对他说：“我还得拜托你教我刻个字在上面……”
　　夜色已深。
　　萧凛吃完了糖葫芦，撑着头看路上挂起的红灯笼，脑袋有些昏沉。
　　仿佛听到女人凄婉的歌声，裹着哽咽，唱着令人肝肠寸断的曲子……
　　北方的冬季真的很冷，萧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抵制意识里的噪音。
　　“殿下。”俞塘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打断了萧凛的思绪。
　　抬眼时，男人已经半跪在了他面前，将一个朴素的木簪子递给他，脸上映着灯笼的暖光，被周遭交错的人流带出层层光影。
　　含笑看着他：“送你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心跳的有些快，萧凛喉结微动。
　　半晌，才接过俞塘手里的木簪，目光落在侧面刻着的“凛”字上。
　　明明刻在凹凸不平的木棱上，该是歪七扭八，却依旧笔画规整，不难看出刻字之人的用心。
　　“凛。”俞塘说：“并非凛冬将至，肃萧寒雪，而是明正君清，凛然正气。”
　　“殿下。”他道：“提前祝您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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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1）
　　母族出事后，除了母妃，还从未有人记住过萧凛的生日。
　　而十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甚至强迫自己去忘记那一年，那一天。
　　如今不想，却被俞塘这样一个外人提及起来，还送了他所谓的礼物。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就在这几天？”萧凛攥着木簪，手指轻抚在“凛”字上。
　　他曾无比憎恨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是那畜生萧盛帝给他起的。
　　凛代表的是寒冬，而他最痛恨的就是寒冬和风雪。
　　可俞塘的话，却给“凛”字附加了另一层含义。
　　明正君清，凛然正气……
　　都是好词，却不适合他。
　　只适合那个废物。
　　而俞塘这话或许也是对那个废物说的，并不是对他说的。
　　想至此，萧凛竟觉得心口有些憋闷。
　　“听说的。”俞塘的话拉回萧凛的思绪。
　　他也是刚才买了簪子，想到要找个由头送给萧凛，问了系统，才知道萧凛的生日就快到了。
　　那就刚好当生日礼物送了。
　　站起身，俞塘搓了搓手指：“不过这东西也不是很贵重，还希望殿下别嫌弃。”
　　“……”萧凛将簪子收进怀里，轻声回了俞塘：“谢谢。”
　　他注意到俞塘的动作，拉过男人的手。
　　“哎，殿下！”俞塘想躲，没躲掉。
　　只能任由萧凛看到他手上被刻刀割出的血口子，不深，却也疼。
　　“你亲手刻的？”
　　“嗯。”俞塘被他抓着手，有点不自在：“毕竟是要送给你的礼物，总归是要尽点心思。”
　　“……”萧凛握着他的手，沉默。
　　而后，温热修长的手指倏地用力按在俞塘的伤口上。
　　“嘶。”俞塘倒吸一口凉气，再看萧凛，发现少年的双眸泛红，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愤怒和急躁。
　　“俞将军。”萧凛的声音压抑着很深的情绪，问他：“我想问你，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不如你心中所想，又该如何对我？”
　　我不是那个废物，我才是真正的萧凛。
　　在深宫中挣扎着活下来，誓要将所受苦楚尽数发泄到那些畜生身上的。
　　阴郁暴戾的萧凛。
　　在我眼里，你所爱的国家，所爱的百姓，所珍重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面对这样的我，你可还会像现在这般迁就我，照顾我？
　　这是萧凛心中所想，尽数包含在漆黑的眸子中。
　　叫俞塘看透了去。
　　气氛凝固。
　　片刻，俞塘开口道。
　　“一日为殿下的人。”
　　“终身为殿下的人。”
　　英俊的男人露出的笑容依旧纯粹，温暖，声音坚定。
　　“臣愿永远追随殿下，不论您是否改变。”
　　【叮！！萧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5！】系统激动地提示，目光根本无法从俞塘和萧凛身上移开。
　　在他听来，俞塘这话都算的上是告白了！
　　他要是萧凛，他也顶不住啊！
　　“净……”萧凛另只手收在袖子里，微微蜷缩。
　　他松开俞塘的手，别开脸：“净捡这些好听的话讲！”
　　说完，他自己转动着轮椅，往回走：“回去了，不逛了。”
　　俞塘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追上去：“哎，殿下，还是我来推吧，别让那轮子脏了你的手！”
　　*
　　两人回到住处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俞塘叫人烧了热水过来，和萧凛两个人坐在床边泡脚。
　　没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大冬天，泡个脚更舒服的事儿了。
　　原主不懂养生，可俞塘是懂的。
　　他穿越过来之后就发现了，原主这具身体太差了。
　　从十五岁那年就上了战场，十三年来参加的大小战役上百，受的伤不计其数。
　　纵然还有内力和功夫撑着，但那些伤也化为隐疾缠着这具身体，想甩都甩不掉。
　　尤其到了冬天，更是浑身难受，用点儿药草泡脚也算是一种缓解方法。
　　萧凛的头脑已经冷静了下来，但一颗心却仍是乱的。
　　他偏头看身边眉目英俊的男人，视线不知怎么的，就落在了那淡色的唇上。
　　然后就连带着想到了前几日俞塘攥着他的手，将他压倒在床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我说你有资格，你难道就甘愿委身于我吗？
　　想到那双褐色的眼睛望着他，喊他：“殿下。”
　　“殿下？”眼前晃过黑影，是俞塘的手。
　　萧凛被拉回思绪，又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的那些东西，未免脸热。
　　赶紧低头，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
　　“府里下人将春联买回来了，明日咱们一起贴春联吧。把新年的气氛搞起来，也热闹热闹。”
　　萧凛的心思不在这里，听到这话，就只含糊地回答了俞塘一声嗯。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萧凛第一次没有把俞塘逼到墙角，而是自己乖乖地靠在床栏的那边睡。
　　虽是闭着眼睛，可鸦羽似的睫毛却时不时地就颤一下，根本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听到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后，他才睁开双眼，悄悄蹭到俞塘的面前。
　　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男人的脸发呆。
　　这还是萧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茫然。
　　自幼在宫中长大，他早早就知道了男欢女爱之事。
　　甚至偶尔还会听到深夜里，隐蔽的草丛传出的那些软声浪语。
　　当初的他对这些事情都嗤之以鼻，甚至感到恶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俞塘，想到两人这两个月来的相处。
　　想到对方对他的照顾，给他的承诺，还有在人流交错的街道上，对他说的那番话。
　　他就……就觉得心跳的很快。
　　会有种迫切地想触碰对方的欲望，叫嚣着让他去靠近俞塘，更靠近俞塘……
　　手指鬼使神差地抚上男人的眉眼，勾画着挺直的鼻梁，到形状漂亮，颜色浅淡的唇。
　　心跳快的能盖住周遭所有的声音，萧凛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儿俯下身，直到唇瓣相贴。
　　才猛地瞪大眼睛，清醒过来。
　　而好死不死地，这时候，被尿憋醒的俞塘正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俞塘：“……”
　　萧凛：“……”
　　系统：【我靠哈哈哈哈哈哈！！！】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2）
　　电光火石之间，俞塘两眼一闭。
　　然后伸出手，把还愣着的萧凛搂进怀里，撸猫一样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装作说梦话，嘟囔道：“小金乖啊，别闹。”
　　小金是俞塘在现代养的一只金渐层，肥嘟嘟的，有的时候会爬到床上跟他一起睡。
　　所以俞塘就急中生智，来这么一出，缓解两人的尴尬。
　　萧凛被他搂在怀里，脸上发热，耳朵和脸都红的厉害。
　　没什么比偷吻被抓包更尴尬的事儿了！
　　他一边庆幸俞塘没有醒来，一边却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金是谁？”
　　闭眼装睡的俞塘：“……”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俞塘憋了一晚上尿。
　　第二天去厕所的时候，都要幸福的哭出来了。
　　他跟系统吐槽：统统，你看看我容易吗？
　　俞塘：明明是他偷亲我，我还得装成没发现，给他缓解尴尬……
　　【那你可以不装啊！】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当时就应该直接压过去，反客为主，然后天雷勾地火，春宵一刻值千金……】
　　俞塘：停停停！你可赶紧闭嘴吧！
　　然而他本以为这事过了晚上就算完了。
　　结果回到房间，萧凛把木簪递给俞塘，让俞塘给他绾发，梳头的功夫突然就问他。
　　“将军。”
　　“嗯？”
　　“小金是谁？”
　　“！！！”俞塘手里的木簪一个不稳，险些戳到萧凛的脸，赶紧调整好，缓缓簪入发中，回萧凛：“殿下，小金是在我儿时陪伴过我的一只猫。您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因为你昨晚说梦话，提到了他的名字。”萧凛莫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眸光闪动，有了些想法。
　　他将手指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谎话张口就来：“而且你好像还把我当成了他，抱着我不放，还揉我的头发，亲我的脸，说喜欢我，占尽了我的便宜。”
　　俞塘：“？？？”
　　我做过这种事吗？
　　我他妈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明明是憋尿一晚上，等你起身才敢爬起来上厕所！
　　但他又不能直接拆穿萧凛的谎言，让人堂堂皇子难做。
　　就只能咬牙切齿地装惊恐：“对不起殿下，臣该死！”
　　他单膝跪地：“臣没想到竟会做出那等荒唐事，还请殿下恕罪！”
　　“你也知道荒唐。”萧凛冷笑一声。
　　气势要多足有多足，仿佛他真的是受害者一样。
　　“……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倒也不至于。”萧凛打断他的话，变了语气：“不过，自己做过的事，就要负责。”
　　他说：“我想将军，应该也不是会推卸责任的人。”
　　俞塘：“……”
　　“承蒙殿下看的起，臣犯下的错，就一定会负责！”
　　“那好。”萧凛计谋得逞，伸手扶起俞塘，对他说：“那就以身相许吧。”
　　“啊？”俞塘整个呆掉，没反应过来。
　　萧凛笑容依旧，对他重复了一遍：“我希望将军能对我以身相许。”
　　“你可愿意？”
　　“？？？”
　　萧凛皱眉，声音危险：“你不愿？”
　　“……我愿意。”
　　他敢不愿意吗！
　　俞塘真是没见过像萧凛这么绝的人。
　　这圈套一个接一个，他除了被动接受，还真没别的办法。
　　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萧凛确定了所谓的“恋爱”关系。
　　*
　　之后两人一起贴春联。
　　因为自从宦官走后，俞塘就对周围的人进行了排查，确定了没有萧盛帝和其他皇子那边的人。
　　所以萧凛才终于得以摆脱轮椅，和俞塘站在一起。
　　手指扶着纸张，看俞塘拿出猪皮胶涂抹在边缘。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俞塘的发顶。
　　“殿下，你是不是长高了？”等着胶水干的功夫，俞塘拿手比了比自己和萧凛的身高。
　　发现自己竟然比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矮了半头。
　　“大概是这段时间，我总坐在轮椅上，给你造成了错觉吧。”萧凛笑了笑：“不过我也是站起来才发现我竟比你高出来这么多……”
　　“高到必须要低头才能……”说话间，他突然俯身，手指还按在纸张上，整个身子却把俞塘挡在了门板与自己之间。
　　一个轻吻落在男人唇上。
　　又迅速离开。
　　萧凛耳尖微红，补上后半句话：“吻到你。”
　　说完，他就看天看地哪儿都看，就不看俞塘。
　　嘴里念叨着：“将军该习惯与我亲热，毕竟都对我以身相许了，总该拿出些诚意来。”
　　俞塘：“……哦。”
　　反正他没什么感觉，萧凛愿意亲就亲了。
　　对方长得这么好看，算起来还是他占便宜。
　　*
　　离着春节越来越近，城内气氛越来越热闹，俞塘却越来越忙碌起来。
　　每天都会亲自去巡查九座城池的城防和守卫。
　　毕竟这春节是他们萧国的春节，并不是其他国家的春节。
　　所以越到这种时候，外族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就越大。
　　萧凛知道他辛苦，也没再缠着他，只做好自己的事。
　　早起练剑，午时看书，夜里有的时候会拿着暗卫交给他的信件，听着京都传过来的消息，沉思布阵。
　　除夕这一天就是萧凛的生日，生在年末，最冷的时候。
　　俞塘亲自给他煮了长寿面，还弄了两个鸡蛋。
　　把大碗放在少年面前，对他弯着眼睛笑：“殿下，快趁热吃吧。”
　　“吃一碗长寿面，一生都能平安喜乐。”
　　“这话……”
　　这话以前母妃也对他说过，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脑中杂音越来越多，萧凛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怎么了？殿下？”俞塘见他说话说一半，忍不住问了句。
　　萧凛摇头：“没什么。”
　　他拿起筷子，刚挑起面，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
　　“谁来了？”俞塘起身，打开门，正撞见面色苍白的传令兵。
　　“将军！”那士兵跪倒在地，对他说：“北五城的三道城门同时遭到外族大举进攻！”
　　“敌军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还请将军快些过去主持战局！”
　　俞塘愣了下。
　　又迅速反应过来，披上外套就往外走：“抱歉殿下，今晚不能陪您了。”
　　“前线战事吃紧，你这几日就待在这北一城，莫要出去，不安全。”
　　不等萧凛说话，俞塘就嘭的一声关上门，匆匆走了。
　　室内从喧闹归于平静。
　　萧凛看了看手边的长寿面，拿着筷子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女人的歌声不断在脑中回响，他瞪大眼睛，艰难地呼吸。
　　忍着疼吃下一口长寿面，却再难吃下第二口。
　　今夜格外的冷。
　　后半夜直接下起了雪。
　　萧凛起身，穿好衣服，站在门外看着那纷纷飘落的雪花，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头疼又犯上来。
　　狠命地敲打了几下太阳穴，萧凛猩红着眼睛，管小四要了匹快马，不顾人的阻拦，驾马向着俞塘所在的北五城奔去！
　　--
　　作者有话说：
　　我看你们的评论怎么天天想着虐？整个画风都是盼着塘塘死，太坏了你们！记得点点催更视频和小礼物哦，爱你们！！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3）
　　祺贵妃是除夕走的。
　　毫无预兆地发病，悄无声息地寻死。
　　萧凛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十年难得一遇的在南方下那么大的雪。
　　临睡前，女人还是清醒的，把仅剩的簪子给宫女，给他换了一碗长寿面。
　　萧凛躺在床上，女人还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给他唱歌。
　　那天，萧凛是有些开心的。
　　他和那个废物都是开心的。
　　因为就算这个女人再糊涂，再没用，可她到底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有女人在，他就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他还有牵挂，还有依靠。
　　听着那温柔的调子，萧凛闭上眼睛，和祺贵妃道了一声晚安，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依旧听到了歌声，却凄婉沙哑，压抑地令人心生惶恐。
　　听出是母妃的声音。
　　萧凛走到门外，入眼的是不断掉落的雪花，如同鹅毛一样纷纷扬扬。
　　很快就在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
　　而祺贵妃就躺在那片纯白的雪里，手腕、胳膊上都是血，甚至像是怕自己无法死去一样，腰腹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刺的很深，温热的血流了一地。
　　染红、染化了地上的积雪。
　　血水将她的裙摆浸透，血色向周遭扩散，像是开了一朵妖冶艳丽的花。
　　女人的瞳仁涣散，嘴里喃喃地唱着自己编的曲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尽是不甘和悔过。
　　“母妃……”
　　满眼的血色让萧凛浑身战栗。
　　他直直走到祺贵妃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颤抖的手不敢碰匕首，眼泪掉下来，砸在女人冰凉的脸上。
　　“母妃……”
　　“母妃……”
　　一声声的呼唤下，女人终究是看向了身旁跪着的小小少年。
　　沾着血的手指，努力抬起来寻着声音去找萧凛。
　　萧凛赶忙握住她的手，就听到女人说。
　　“凛儿啊……”
　　她像是终于在弥留之际清醒过来，眼前却已经一片漆黑，生命即将走向终焉。
　　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不过念叨出一句悔恨的话。
　　“娘亲、对不起你啊……”
　　之后的每年除夕，萧凛的头都会疼，尤其是下雪天，他甚至不敢睡觉。
　　因为一睡觉就会梦到那个女人，梦到满目的血色。
　　但萧凛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是病。
　　他甚至自虐地用这种方式来警醒自己。
　　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光那群畜生。
　　让他们的血溅满整座皇宫，以此来祭奠母妃和他母族的几百条亡魂。
　　但不可避免的，这一天，也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伤疤。
　　今日俞塘的所作所为都像极了那日的母妃。
　　让他陷入了仿佛事件重演的恐惧。
　　想要冷静，却冷静不下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雪花沾上眉毛头发，又融化，结成冰晶。
　　萧凛呼出的气都变作白雾，天冷的厉害。
　　意识里的杂音越来越多，合着周遭的风声，让祺贵妃的声音像极了索命的厉鬼。
　　那魂锁就缠在萧凛的脖子上，让少年感到呼吸困难，脸色铁青。
　　到达北五城的时候，听到的是响破天际的冲杀声，几千上万的士兵手握长枪，不断地往外冲，面色肃然，尽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此时此刻，没有人顾忌到萧凛。
　　纵然他是皇子，身份尊贵。
　　可在这庞大的军队面前，在这战争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渺小的普通人。
　　抽出随身的佩剑，萧凛施展轻功，飞上房屋，远远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俞塘。
　　身披银色铠甲的将军，手握长刀，带着无匹的气势没入人海。
　　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心脏陡然一紧。
　　萧凛想都没想，便跟着人群一同冲入了战场。
　　这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到底有多小。
　　他依着方才看到的方向，不断斩杀敌军，一步步向前，艰难却执着。
　　必须找到俞塘！
　　他要站到男人身边！
　　而不是住在那安逸的将军府里焦急等待对方的消息！
　　他要……
　　“殿下！”一道厉喝传进意识，打断萧凛的思路。
　　俞塘翻身下马，挥刀劈开身边的敌军，快跑几步到萧凛身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系统说萧凛上了战场，俞塘都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好好的将军府不待，怎么会这么没头没脑地一个人冲进战场。
　　这小子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更不知道军队对阵也有队形和策略，这样冲进来，极有可能被萧国的士兵当成敌人对待，一不小心腹背受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萧凛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这种道理！
　　“你不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吗？！”俞塘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你这么莽撞行事，到时候万一……”
　　措不及防被搂住。
　　俞塘人都懵了。
　　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由着萧凛抱着他。
　　满脸呆滞。
　　少年的手臂收紧，紧到俞塘觉得呼吸都困难，又骤然松手。
　　一剑划破俞塘身后敌人的喉咙，萧凛站在俞塘身边，对他说：“将军，你既是对我以身相许了，那便是我的娘子了。”
　　脑中的杂音在见到俞塘的那一刻，便尽数消散。
　　萧凛对俞塘露出笑容，调侃他：“哪有娘子在战场上拼杀，相公却躲在城中呼呼大睡的？”
　　“殿下！”俞塘没想到这种时候萧凛竟然还能这么悠闲地跟他开玩笑。
　　他一刀结果敌人的性命，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的少年开口道。
　　“今夜这一战……”
　　说到这儿，萧凛停了停，像是在这一夜之间看透了自己的心。
　　修正道：“不，以后你的每一战，我都陪你。”
　　长剑染血，少年鬓发散乱，只用木簪绾起，站在纷飞的风雪里立下誓言。
　　“既然你执意护万民，那我便护你。”
　　“从今往后，护你一生一世，祸福同享。”
　　--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4）
　　俞塘怔住。
　　心里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感动和难过。
　　感动于萧凛对他的感情。
　　也难过于少年对他的感情。
　　明明该是我护你这一年平安，最后再毫无牵挂地走。
　　现如今却因为萧凛不顾自身安危闯入战场，全乱了套。
　　闭了闭眼，俞塘没有回应萧凛的话，而是与他背靠背，叹声道：“殿下，你还真是……”
　　“胡来啊。”
　　*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敌军才减弱攻势，不甘地撤退。
　　晨光照亮满地的红与白。
　　俞塘和萧凛背对而坐，彼此支撑。
　　两人身上都有伤，却不严重，只是累。
　　“没想到殿下第一次上战场就敢如此拼杀，可比当初的我强多了……”
　　俞塘想起原主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若不是父亲在身边帮着我，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萧凛活动了两下僵硬的手指。
　　听到俞塘说这话，觉得有意思，便顺着问下去：“将军竟然也有怯场的时候？”
　　“那自然有。”俞塘道：“没有人喜欢杀戮。”
　　“纵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国边境的安宁，那也是收割敌人的性命换来的。”
　　“那段时间，做梦都会梦到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化作厉鬼缠上我，要我偿命。”
　　说到这里，俞塘想起原主凄惨的家庭。
　　叹息道：“就像是报应一样。”
　　“我们俞家手里沾染了太多血腥，终究是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萧凛心中发闷，轻声问道：“将军说的是那件事吗？”
　　“嗯。”俞塘点头：“那是北一城唯一一次失守，我们中了外族的调虎离山计，兵力全都调往北九城，等到反应过来，杀回北一城的时候，却发现城池已被外族占领，而那些外族人就当着我和父亲的面，屠杀了我们的家人和全城的百姓……”
　　那一天是整个北九城将士和百姓的噩梦。
　　纵然后来夺回了城池，众人也无法忘记那个画面。
　　五年前，俞塘的父亲战死，这俞家就只剩了俞塘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俞塘竭尽全力守护这北九城，为的就是不想让当初如同地狱般的惨剧重演。
　　萧凛听完，沉默了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俞塘亲口对他叙述自己的事。
　　就像他亲眼目睹左相府几百口人被满门抄斩一样，这个男人也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外族砍杀在城楼上。
　　但与自己不同的是，俞塘将这些愤怒和恨意都化作保护这萧国万民的动力。
　　这才是真正的正道。
　　也是母妃曾经教予他的道理。
　　牵了牵嘴角，萧凛觉得可笑。
　　但笑过之后，心里却满是茫然。
　　脑子里更是不住地响起那个废物的声音。
　　轻声劝解他去相信一次，尝试着去接受，去改变。
　　最后说不出是谁的胜利，但萧凛终究是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伸出手，从身侧寻到俞塘的手，握住。
　　喊了他一声：“将军。”
　　“嗯？”
　　“我想成为你的牵挂。”
　　萧凛说的很认真：“你之前说毕竟是不知道何时就会丢掉性命的人，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和人在一起了，就是祸害了人家。”
　　“还说不去喜欢别人，了无牵挂，才能放心地走，不留遗憾。”
　　“可我不想你走，我想你长久地活着。”他握紧俞塘的手，背对着男人，说：“所以，我想成为你的牵挂，今后都与你同甘共苦，绝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
　　他做不到什么正道。
　　做不到护万民，救百姓于水火。
　　但他想留住俞塘。
　　想待在这个男人身边。
　　为此，他可以收敛自己的脾气，可以按照对方所想去做一个明君。
　　从今往后，他成为俞塘的牵挂，男人便是捆绑他的枷锁。
　　彼此牵制，相携到老。
　　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
　　“殿下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了？”
　　两人背对背，俞塘看不见萧凛的表情。
　　又听到对方的这番话，第一反应就是想岔开话题。
　　可显然，萧凛并不打算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回他：“因为我喜欢你。”
　　“俞将军，我之前与你说的叫你以身相许的话从来不是玩笑。”
　　“我也并没有龙阳之好。”萧凛道：“我只对你有感觉，只想与你共度一生，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考虑我的想法，莫要再搪塞过去。”
　　说完，他起身，把坐在地上的俞塘拽起来：“走吧，先去处理伤口，等这场战争结束，我等你的答复。”
　　*
　　战争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五，外族才彻底放弃攻打城池的念头，败退而归。
　　这几天，萧凛次次都跟着俞塘冲杀在最前线，且杀起敌人来丝毫不手软，算是让这整个北五城的守军都开了眼。
　　毕竟他们以前虽然对萧凛的印象不差，觉得他平易近人还好相处。
　　但脑子里的固有思想，还是认为他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小皇子，没什么真本事。
　　如今萧凛用实力说话，长着最好看的脸，杀着最多的敌人。
　　简直成了战场修罗，人见人怕。
　　让军队的将士们都对他生出了敬畏之心。
　　可他们不知道，此时这位所谓的战场修罗，正压着他们将军的手腕，将人抵在门板上吻的昏天黑地。
　　俞塘手指蜷缩，想攥拳，却被萧凛用巧劲儿岔开五指，被迫与少年交握。
　　彼此呼吸交融，室内温度仿佛都在升高。
　　待到俞塘终于找到使力点，把贴在身上的人推开，才得以喘口气。
　　“殿下，以后能不能别突然做这种事？”
　　刚送走军医，门都没关严，就被萧凛按在门上亲了个措不及防。
　　俞塘真的无语的要死。
　　这要是被军医看到，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北九城混了？
　　“不能。”萧凛拒绝的毫不留情。
　　他显然还没吻尽兴，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除非将军也对我说一句喜欢，喊我一声相公，我才会考虑不做这种事。”
　　他笑：“将军可喊的出口？”
　　“……”俞塘忍不住磨牙。
　　这小子真是吃死了他说不出口。
　　什么相公娘子的，太腻歪了！
　　萧凛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桃花眼弯起来，笑容坏得很。
　　“不过将军，现在战事已结束，你也该记起我们的约定了吧？”
　　“什么约定？”
　　他突然这么一提，俞塘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你该给我的答复。”萧凛上前，拉过他的手，望着他，重新问了一遍。
　　“俞将军，你可否允许我成为你的良人？”
　　--
　　作者有话说：
　　小皇子认清心思，就要打直球啦！！大家帮帮忙点点催更小视频，刷刷为爱发电小礼物，爱你们！！！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5）
　　“……”
　　一提到这个，俞塘就头疼。
　　之前萧凛告白的太突然，一下就打破了之前他想要维持的平衡。
　　满打满算还剩一年，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再加上系统之前说的自己那个残忍的死法。
　　他觉得还是一开始就别给萧凛希望。
　　“不行。”想通后，俞塘单膝跪地，对萧凛行礼，郑重地拒绝：“殿下，您是君，我是臣。”
　　“臣认为，你我之间最好的关系便是君与臣，上行下效，公事公办，莫要再提什么良人不良人。”
　　“因为臣只是一介草民，受不起殿下的喜欢，受不起殿下的感情，还望殿下能原谅臣的不识抬举！”
　　这一番话，俞塘说的决然。
　　因为他想，只有得不到，不曾欢愉，才能让萧凛在他走之后，尽快放下这段感情和回忆。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回答。
　　屋子里静悄悄的。
　　在俞塘说完这段话之后，沉闷的可怕。
　　萧凛垂眸，就能看到半跪着的男人，低着头，将一截脖颈露给他。
　　是最忠诚的姿势。
　　却只是忠诚，不含其他的任何情绪。
　　以前不管自己做什么，俞塘都只是受着。
　　包括同床共枕时的拥抱和贴春联时的轻吻，还有方才自己不顾场合的偷吻。
　　男人都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
　　他就以为也许俞塘也对他有意思。
　　可现在看来，原来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对方只是碍于身份，不敢斥责他罢了。
　　右手捂上胸前的布料，稍稍抓紧，萧凛错愕于这种压抑的疼痛。
　　他冷心冷情惯了。
　　自从祺贵妃死后，他就没再有过心脏疼痛的感觉。
　　如今却诡异的疼的厉害。
　　这就是情爱吗？
　　他曾经鄙视因为这种抓不住的感情而毁掉一生的女人。
　　现在，却也像那个女人一样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看上的这个男人：
　　——是值守边境十几年的年轻将军，心有远志，为国为民，宛如刺透冬日云层的阳光，温暖耀眼。
　　是真正的良人。
　　“将军。”他喊俞塘一声，见男人抬眼，才继续问：“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我想我们可以……”
　　“殿下！”俞塘狠心打断萧凛的话：“还请您治臣的罪！”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便是告诉萧凛，就算萧凛说再多，都不管用。
　　他是铁了一条心，不会接受这份感情了。
　　甚至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萧凛一个。
　　若是旁人，这时候许是会死缠烂打一会儿。
　　但萧凛这段时间却看透了俞塘。
　　这人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想要去做的事情太多了。
　　却唯独没有分给情爱半点儿。
　　不止是对他，更是对这世上的每个人。
　　“明君。”萧凛突然念出这个词，闭了闭眼，问俞塘：“将军所望是不是萧国鼎盛，百姓安乐，边境再无杀戮？”
　　俞塘愣了一下，没明白萧凛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但还是回答：“是。”
　　“那若是我继位后，做到了这些，到时候，将军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俞塘怔住。
　　面对萧凛带着期待和隐痛的目光，拒绝的话堵在喉间，到最后只能叹出一口气。
　　回了萧凛一个“好。”
　　*
　　这场战争结束后，北五城萧条了太多。
　　连一点儿过年的样子都没了。
　　再加上朝廷那边答应的军粮军饷还有对死去将士们的补偿银两拖了两个月都没有发过来，这次再加上这一战，北部城池算是元气大伤，不养半年，是恢复不过来的。
　　萧凛的腿伤已经好全了，除了走路看起来稍微有些奇怪，其他的并不影响他发挥实力。
　　北五城一战算是他的成名战。
　　在这之后，他也会跟着俞塘一起来到操练场和将士们一起操练。
　　李文和赵林都是俞塘信得过的副将，萧凛就总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在战场上正确对敌。
　　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萧凛就会趁着俞塘不在，问他们一些俞塘的喜好，还会听他们讲俞塘小时候的事儿。
　　李文赵林和俞塘岁数差不多，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关于俞塘的事，他们一回忆一大把，看萧凛这么想听，就乐的给他讲。
　　“将军小的时候可皮了，他跟俞老将军的脾气不对付，挨了骂还会报复。”赵林说：“有次老将军因为他不听教书先生的话，拿板子揍了他一顿，他就趁着老将军午睡的时候在他脸上画王八！”
　　“结果正赶上那天下午，老将军要去乌泽谷那边剿匪，醒来后就匆匆走了。”
　　李文在旁边笑的不行：“我到现在还记得，老将军被人揭穿后，满脸通红的窘迫模样，那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威严的老将军露出那种表情……”
　　赵林：“对对对，之后咱俩扒着将军府的墙头，就看见将军伸着胳膊扎着马步，脑袋上顶着一桶水，两只手拎着两桶水，屁股底下还立了个木锥，只要一放松，铁定屁股开花，惨的不行。”
　　李文：“他看到咱俩，还喊救命哈哈哈哈哈，可是谁能救得了他，还不是自作自受！！”
　　他笑完这一波，再看旁边的萧凛和赵林，还有围着他的将士们，发现这些人面色都不太对。
　　还拼命低头，咳嗽。
　　不敢看他身后。
　　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到俞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文：“……”
　　气氛一时间尴尬极了。
　　俞塘虽然不是原主，但也有那些记忆，而且看这三人就这么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把他老底都揭了，他刚才大老远都能听到这些人的笑声。
　　他不做出点儿表示，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严都没了。
　　他提高音量喊一声：“赵副将，李副将！”
　　俩人不敢怠慢，赶紧应答：“在！”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后，操练场跑二十圈！”
　　他笑：“毕竟都是将军，不做出点儿表率怎么行？”
　　他问那帮士兵：“你们说是吧？”
　　这节骨眼上，可没人敢惹俞塘，直接高呼：“是！！”
　　赵林和李文苦哈哈地领命到一边做起来。
　　而萧凛则是看看他们，又看看俞塘，然后用手指戳了戳男人的手臂，问他：“将军，我就不用领罚吗？”
　　“……”俞塘无语：“你是六皇子殿下，和他们不一样，我怎么敢罚你？”
　　“可这事是我让他们说的，而且我也听了，我也笑了，若唯独我不受罚，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俞塘听他这语气，直觉他在打什么蔫主意。
　　他尝试询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也与他们一同受罚吧。”萧凛笑：“但为了不让将军为难，我们可以这样做……”
　　两分钟后，俞塘躺在将士们找来的垫子上，被穿着一身黑色短打的少年圈在身下，与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对视。
　　听着萧凛说：“将军，你且躺好，我要开始做第一个俯卧撑了。”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6）
　　【哈哈哈哈哈天哪！】系统看着被套路了的俞塘，笑的满地打滚。
　　【宿主，你竟然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思，被他给骗了，这要做一百个俯卧撑，谁顶得住啊！】
　　俞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俞塘没有想到的。
　　萧凛说他身份尊贵，俞塘直接罚他不合适，所以就说让俞塘身居低位，以这种姿势罚他。
　　俞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套路，懵着的功夫，就被跟将士们使眼色的萧凛给推倒在了垫子上。
　　一抬眼，少年已经压了上来。
　　“殿下……”俞塘头皮发麻：“我觉得这不太好……”
　　“要不算了吧，我不计较那些陈年旧事了，你们笑笑就过去了……”说着，他伸出手想推开萧凛：“这种姿势太尴尬了，被将士们看到不好。”
　　可少年充耳不闻，直接俯下身，上下唇碰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第一个字。
　　“一……”
　　胸膛反压着俞塘的手掌推进，萧凛眸中藏笑，一张俊美的脸几乎要贴到男人的鼻梁。
　　俞塘浑身僵硬，只能瞪着眼看萧凛，想跑都做不到。
　　而这时候周围的大老爷们儿们也开始起哄。
　　“将军，既然提出了惩罚，就必须坚持到底！！”
　　“殿下一定要做够一百个！！”
　　“我们给你数着！”
　　俞塘：？？？
　　这帮糙汉都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吗？
　　俞塘自问平时对他们都不错，怎么到关键时刻，一个个就不能盼他点好？
　　气的他喊了一声：“你们看什么看！都给我围着操练场跑十圈！跑不完没饭吃！”
　　可他刚喊完，就听那边说。
　　“将军害羞了！”
　　“这就叫气急败坏吧！”
　　“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这样！”
　　俞塘：“……”他吼道：“二十圈！再说话就跑三十圈！赶紧的，离开这儿！”
　　此话一出，一帮大老爷们儿落荒而逃，这片角落就只剩了俞塘和萧凛。
　　“我还是第一次见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萧凛说话间，也没有忘记动作。
　　俯身时几乎全部贴到俞塘身上，起身时便寻着俞塘躲闪的眼睛笑：“将军怎的如此不禁逗？”
　　俞塘无奈：“殿下，我之前已经明确地说过了，咱们之间不可能。”
　　“可你只说了现在不可能。”萧凛反驳他：“后来你不也答应我了吗？若我做一个盛世予你看，你便同意给我一个机会。”
　　“……”俞塘整个无语：“但殿下此番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的行为？”萧凛理直气壮：“我不过是在做俯卧撑罢了。”
　　“清者自清，怕是将军自己想歪了，现在又来怪我。”
　　“好没道理啊。”
　　【哈哈哈哈哈哈！！萧凛简直是睁眼说瞎话第一名！】系统笑到打嗝：【笑死，哈哈哈，发现根本笑不死。】
　　“？？？”
　　俞塘满脸懵逼。
　　他万万没想到萧凛倒打一耙，这话说出来，直接打他脸。
　　看着身下被他堵得没话说的男人，萧凛心痒的不行，他这次俯身，把身子降得极低，贴着俞塘的耳朵，与他说：“莫不是，将军你受不得我们这种姿势？”
　　“在我每次靠近你的时候，也会与我一样，身体发热，脸上发烫，甚至内心期待着还有更深的接触……”
　　“！！！”
　　好家伙，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太不要脸了！
　　俞塘内心疯狂过弹幕，吐槽的不行。
　　但根据以往和萧凛相处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他越是理萧凛，这小子就越是起劲儿。
　　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说，任由萧凛自己计数做俯卧撑。
　　果然，这么冷处理之后，萧凛消停了不少。
　　耳边只剩下少年略略加快的呼吸和那带了些低哑的数字。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听着马上就要到一百了，俞塘终于睁开眼睛，做好了起身的准备：“殿下，一会儿做完之后，也不用跑唔……”
　　措不及防的亲吻，萧凛整个人压上来，将他紧紧搂住。
　　明明刚开春，天气那么冷，可少年身上却热的不行。
　　吻得又急又凶。
　　像饿疯了的野兽一样。
　　俞塘：“……”
　　他就说这一百个俯卧撑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而且这小子也太敏感了吧？
　　怎么做个俯卧撑都能……起来？
　　感觉到俞塘不专心，萧凛捏了捏他的颈侧，让他回神，被迫跟自己纠缠。
　　等萧凛终于吻够了。
　　两人都有些气喘。
　　额头相抵，萧凛声音沙哑，询问：“将军，你觉得如何？”
　　“可有心动？”
　　这些时日来，萧凛算是终于明白了情爱的含义。
　　即便被俞塘拒绝，他也总想要亲近这个男人。
　　会因为对方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而开心好久。
　　被那双褐色的眸子注视的时候，心就会不受控制地跳的很快。
　　看他笑，自己也想笑。
　　看他生气，会觉得可爱，还想再逗逗他。
　　想让俞塘露出更多的表情。
　　想了解对方的过去，想占有他的现在，想跟他一起走向未来。
　　“没有。”可俞塘回答的很干脆。
　　一瞬间击碎了萧凛周遭的粉红泡泡。
　　他推开萧凛，坐起身：“殿下，以后你若是再不分场合对我做这种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毕竟，这里是军营，不是娼馆，我也不是你点的娼妓，能任你这样胡来。”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难听，说完就要走，却被萧凛一把抓住手腕，拽得坐在垫子上。
　　皱眉转头，却见萧凛根本没有露出任何伤心的表情。
　　反而对他笑了笑。
　　冷白修长的手指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少年的姿态堪称妖娆。
　　问他：“那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回了房就可以胡来了吗？”
　　他道：“到时候，我愿做你点的娼妓，不管将军对我如何胡来，我都受的了。”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这小皇子谁受得了？求求大家刷个催更视频和为爱发电的小礼物们！！助力小皇子赶紧吃到塘塘！！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7）
　　“殿下！”俞塘抽回自己的手，认真看着萧凛。
　　“臣恳请您自重。”
　　他不明白萧凛为什么能把自己放的这么低。
　　甚至还像是开玩笑一样对他说出这种话。
　　虽然系统说萧凛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到了75，但俞塘始终对这个概念很模糊。
　　他不懂萧凛这么善于控制自己的人，为什么能不顾危险冲进战场找他，也不懂萧凛为什么可以在他三番两次地拒绝下，还能够降低姿态，对他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说完，他便起身，背对着萧凛：“殿下，那二十圈你也不用跑了，一会儿就回府休息吧，今日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些自贬的话，也莫要再说了。”
　　这次，背后安静了很久。
　　没有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措不及防的亲吻，有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萧凛坐直身体，手指从缠绕的发丝上解脱下来，微微颤抖。
　　其实这种事，这种话他都是第一次做，第一次对人说。
　　俞塘之前那话说的难听，他便想化解，想到了这个办法。
　　可现在眼前的男人却根本不接他的玩笑。
　　态度和语气比两人初见时都要冷硬了太多。
　　“我……”手攥成拳，萧凛站起身，目光定在眼前那身姿笔挺的年轻将军身上，回答：“我要受罚。”
　　“将军，我该受罚。”
　　不等俞塘说话，他便自己慢跑到操练场的跑道上，随着将士们一起跑起来。
　　留给俞塘的只有一道背影。
　　以至于没有让男人看到他脸上那难堪的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
　　*
　　操练场很大，这么一圈下来，快一千米。
　　二十圈便是将近二十公里。
　　李文赵林跑完后都快累瘫了，跟着将士们互相扶着离开操练场。
　　期间都不敢看俞塘那边，生怕再惹了对方生气，再罚他们二十圈。
　　毕竟，他们都看的出来，此时俞塘的表情并不好看。
　　李文无奈：“哎，将军都不让殿下跑了，他这是做什么啊？”
　　赵林：“不知道啊，殿下似乎和将军杠上了，拦都拦不住。”
　　“咱们这是平时训练惯了，习惯这操练场，殿下可从没跑过这么多圈，待会儿万一出了事儿，就不好办了。”
　　“可这事咱俩也管不了，还是让殿下和将军自己解决吧……”
　　两人摇摇头，往外走。
　　不一会儿，宽敞的操练场就只剩了俞塘和萧凛两个人。
　　这半天，萧凛跑了多久，俞塘就站了多久。
　　他几次喊了让萧凛停下。
　　可少年充耳不闻，就一直跑。
　　跟疯了一样。
　　萧凛的腿本来就不太方便，跑步的姿势被俞塘看在眼里。
　　莫名让他心口发闷。
　　后来他索性也不喊萧凛了，只准备好水壶，站在边上等着萧凛跑完。
　　【宿主，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拒绝他了吗？】俞塘不能理解萧凛，但系统有前几个世界的记忆，所以他很懂萧凛的心情。
　　这些反派的性格看似不同，实际上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认准了，就不会放手。
　　就算俞塘再怎么拒绝，萧凛也不会死心。
　　他现在执着地在操练场上奔跑，也不过是在发泄情绪罢了。
　　俞塘：……嗯。
　　【但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系统与他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既然你死去的结局是任务需要，无法改变，那还不如趁着现在这段时间，和反派好好相处，不要去想死后他会怎么样，也不要想你的死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我想你这么做，反倒是他所希望的。】
　　俞塘沉默。
　　半晌，才说：但是我对他没有感觉，我这么做不是在欺骗他吗？
　　【但是你本来就是手握剧本的人，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他啊！】
　　——师尊，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
　　——你的隐瞒，你的温柔都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要了我的命……
　　突如其来的声音灌满意识 ，俞塘闭上眼，脑海中便出现了之前梦里的那个黑衣青年的脸。
　　心脏疼的厉害，就像一直被压抑的感情想要破土而出。
　　却又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压制住，归于平静。
　　但俞塘仍旧感到了茫然，他回系统：统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塘：你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做一个骗子。
　　俞塘：我不管怎么做都会成为一个骗子……
　　【宿主，对不起。】系统也感觉自己的话说重了。
　　这四个世界走来，虽然看着俞塘和反派相处很有意思。
　　但只要想到结局，这些糖就都会变成刀，让人感到难过。
　　前几天他还特意跟上级提交了和俞塘执行任务时遇到的情况。
　　得到的回答是继续按照任务设定去做。
　　他请求见主神。
　　但主神的下属说主神还在历劫，没有回来。
　　临回来前其他同事把他拉到一边，神色紧张地告诉他，据小道消息传，这次主神消失，其实并不是历劫，而是去救他的师尊，而且用的还是极其惨烈的方式。
　　甚至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系统觉得这是谣言，就没有在意。
　　因为主神是世间的最后一位神，如果他死去，那么这三千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都得崩溃。
　　除非在他死后有一位新的神去接替他的位置，才能避免崩溃的局面。
　　但有神格的人早都死在了十万年前的那场屠神之战，又往哪儿再去找一位新的主神？
　　俞塘：你也是按规矩办事，没关系。
　　俞塘：我本来也是为了复活才接近的反派，从出发点就是不纯粹的。
　　俞塘：说我是骗子，也没有错。
　　他的声音让系统回神。
　　系统赶紧说：【不不不，宿主，不是你的错，是主神大人的错！要是他把任务设定的简单一点儿，你也不用这么为难！】
　　这次俞塘没有回系统，因为那边萧凛已经跑完了。
　　他走过去，把水壶递给满头大汗，唇色苍白的少年。
　　“殿下，喝口水。”
　　萧凛手撑着膝盖，抬眼看俞塘的脸。
　　汗水沾湿睫毛，看到的画面有些模糊。
　　俞塘背后就是落日和晚霞。
　　逆着光的脸上尽是对他的担心和愧疚。
　　若是不喜欢，又为何要关心我？
　　萧凛满心苦涩。
　　“将军……”他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把水壶还给俞塘。
　　哑着声音对他说：“我今晚会搬出去住。”
　　“以后……都不会再强迫你了。”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8）
　　“……”
　　两人对视，俞塘捏着水壶的手不自觉用力。
　　半晌，才说：“殿下能想通最好。”
　　他伸出手要去拉萧凛的胳膊：“我扶你回去。”
　　却被萧凛躲掉。
　　手僵在半空，俞塘愣住。
　　“不用了，将军。”萧凛绕过他，往回走：“我自己能走。”
　　“……好。”
　　俞塘放下手，心里莫名有些发空。
　　他跟上萧凛的脚步：“那我帮殿下收拾东西。”
　　“让小四帮我收拾吧。”萧凛与他拉开距离：“就不劳烦将军了。”
　　“……”俞塘落后半步，抿了抿唇，才道：“好，我知道了。”
　　*
　　吃完晚饭后，小四帮萧凛把被褥和换洗的衣物抱到偏院的厢房，俞塘站在一边看着萧凛自己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心口发闷。
　　萧凛想明白了，他不是该开心吗？
　　对方搬走了，不粘着他了，这不是好事吗？
　　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呢？
　　“将军有体寒的毛病。”萧凛将东西放进盒子，抱着盒子走到墙角的柜子前：“晚上睡觉记得盖好被子，别冻着自己。”
　　这样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之前被自己打碎的药瓶。
　　把药丸挑出来，用帕子包着，搁在盒子最上层。
　　“之前我跟你说我没病，是和你说谎呢。”萧凛盖上盒子，抬眼对俞塘笑了笑：“那天之所以发火，只是不想让将军嫌弃我。”
　　他垂眸，敛去情绪，轻声说：“我的身体里其实有两个人。”
　　“将军在乌泽谷那日，见到的是好的那个我。之后和你相处的却都是坏的我。”
　　“好的我心系天下，博爱万民，除了复仇，更多的是想如何治理好一个国家。”
　　“而坏的这个我，当初只是想利用将军达到我复仇的目的，然后血洗皇宫，让曾经欺辱过我和我母妃的人死无葬身之地，至于今后这皇帝，谁愿做便做，与我无关。”
　　“而这药瓶里装的便是能除掉坏的我，只留下好的这一个的良药。”
　　说到这儿，萧凛顿了顿，才道：“我想依将军的脾气，一定更喜欢好的那个我，更愿意效忠于真正的萧凛。”
　　“所以……”
　　他转身，抱着盒子，从俞塘身边走过。
　　“俞将军。”
　　“我把好的这个带给你，还望你能原谅我之前对你的算计。”
　　木门吱呀一声，随着萧凛所说的最后两个字“再见”轻轻关闭。
　　只留呆滞的俞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
　　睡前，俞塘照例坐在床边泡脚，却觉得这四周清冷的过分。
　　曾经萧凛总喜欢靠他很近，有的时候还会突然把脚丫子伸进他的木盆里踩水。
　　得自己气的念叨他几句，他才收敛。
　　如今这人一走，倒觉得有些孤独了。
　　失神太久，导致水凉透了，才回神。
　　俞塘擦干脚，躺进被窝里。
　　只有一个人的床，显得过分大，
　　以前只能被挤到墙根睡，现在却没了限制。
　　莫名感到有些冷。
　　俞塘熄灭了灯，裹进被子闭上眼睛，想睡觉。
　　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索性和系统聊天：统统，你说萧凛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对我坦白了呢？
　　俞塘：还说自己有病，要去吃药，要把那个好的人格带给我。
　　俞塘：难道说他真的……
　　想到了什么，俞塘微微瞪大眼睛：真的打算把自己的极端人格消灭掉吗？
　　【有这个可能。】系统说：【他的两个人格总得有融合的一天，但以前我总觉得应该是坏的站主导地位，可他现在提出让步，那估计可能到时候……面对你的就是那个懂事的小可爱了。】
　　听了系统的话，俞塘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毕竟他本来就更倾向于和那个容易害羞的萧凛相处，还总是盼着什么时候那个人格再回来。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希望现在的萧凛消失。
　　这个总是倒打一耙，睁眼说瞎话的少年，虽然从接近他开始，就算计他。
　　但除夕那天，也是萧凛，不惧战场，不顾危险，挡在他身前说出的那句。
　　——既然你执意要护万民，我便护你。
　　想到这儿，俞塘忍不住问系统：统统，你能帮我看看萧凛现在在做什么吗？
　　【嗯嗯。】系统开了权限，告诉俞塘：【他现在正在吃药，吃过药便把头上的簪子拆下来，放到枕头底下，现在熄灭了灯，应该是要睡了。】
　　俞塘：那他是什么表情？
　　【应该算是面无表情吧，看起来有点落寞。】
　　俞塘：……好，我知道了。
　　再次闭上眼睛，尝试睡觉。
　　脑子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萧凛今晚露出的表情。
　　跑完那二十圈后，少年说的话，还有那几个拒绝的动作。
　　到现在都没法忘记。
　　俞塘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入睡，梦里还都是萧凛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还有战场上，长剑染血的少年挡在他身前挺拔的背影。
　　醒来坐起身，俞塘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愧疚感一直萦绕不散。
　　他想，如果萧凛吃了药，抹杀了那个极端人格。
　　那他是不是也难以逃脱责任？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萧凛自己愿意的，他一个外人，也管不着啊？
　　啊啊啊啊，要命！
　　最后俞塘顶着两个黑眼圈，披着晨光去敲起了萧凛的房门。
　　隔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而后磕磕碰碰，直到房门被打开。
　　他才看到神色憔悴的少年撑着门框，对他扯了扯嘴角。
　　“抱歉，将军，我身体有些不适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脚下一软，直直向前倒去。
　　“殿下！”
　　俞塘喊出声，赶忙接住他，却发现萧凛双眸紧闭，额上尽是冷汗，却热的烫手。
　　显然是发了高烧。
　　--
　　作者有话说：
　　嘻嘻，塘塘总得有点触动！求求大家点个催更视频，刷刷为爱发电爱你们呦！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9）
　　俞塘喊了萧凛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便赶紧把人抱到床上，让小四找了军医过来。
　　“将军不用担心，殿下只是太累了，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军医让俞塘放宽心：“我写个方子，到时候交给小四，让殿下喝了药就能退烧了。”
　　俞塘松了口气：“嗯，麻烦你了。”
　　“哎，将军说的哪里话。”军医无奈：“多少年了，您总跟我这般客气。”
　　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萧凛，轻皱眉头，说：“不过将军啊，我刚才给殿下号脉，感觉他心火太盛，容易急火攻心，这样的情绪太伤身，若是您知道出了什么事，最好劝劝他，让他宽宽心。”
　　俞塘愣了一下，想到昨天的事。
　　果然，这小子表面淡然，其实心里还是钻了牛角尖。
　　“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军医，俞塘让人端来一盆热水，拿了布巾沾水给萧凛擦脸上的汗。
　　毕竟之前就照顾过这小子，现在做起来倒是顺手。
　　把被汗浸透的中衣剥开，布巾沿着萧凛的脖子往下，擦过锁骨的时候顿了顿。
　　之前在昏暗的山洞里没看清，如今俞塘看清了。
　　萧凛的锁骨上有一块严重的烫伤，像是被烙铁直接印上去的痕迹。
　　似乎是为了遮掩烙铁上的字迹，上面还有好几道深刻的划痕。
　　“贱…狗。”轻声念出这两个字，俞塘手指蜷缩，一瞬间明白过来。
　　为什么萧凛昨天会说出那种话。
　　血洗皇宫，屠杀亲族……
　　天下与他何干，他只想复仇……
　　和萧凛相处这么长时间，俞塘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萧凛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只是觉得萧凛是个落魄皇子，被流放北境罢了。
　　可现在想想，萧凛四岁时，萧盛帝将左相一家满门抄斩，祺贵妃被刺激的得了疯病，打入冷宫。
　　萧凛七岁时，祺贵妃身死，只剩了他这个被父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孩子独自一人在深宫艰难度日。
　　这段时间，萧凛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只要想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如此环境下，萧凛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
　　给萧凛擦干身上的汗，俞塘又帮他换了身干净的中衣，而后坐在床边，慢慢梳理思绪。
　　说白了，这两个人格都是萧凛。
　　只不过一个是把善放大，一个是把恶放大。
　　人总是下意识地更喜欢善良的那一面，而忽略了人本身就是复杂的。
　　俞塘想，等萧凛醒来，就告诉他。
　　他没有嫌弃这个极端人格的意思，相反，他支持萧凛的想法。
　　也愿意帮他。
　　*
　　小四把熬好的药送来时，萧凛正好醒过来。
　　把托盘放在桌上，俞塘回头，看到少年已经撑着床沿坐起了身。
　　“殿下，药熬好了。”俞塘把药端过去，坐在床边：“你先把药喝了，喝了会舒服一点儿。”
　　萧凛与他对视，眸光沉了沉。
　　失策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庸医的药真的有用。
　　更没想到那个废物会主动把身体让给他。
　　他本来想以退为进，趁机让俞塘放松对他的警惕，之后再一点点儿地软化俞塘的心。
　　结果吃完药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
　　脑子里全都是过往的记忆。
　　还有废物对他说的话。
　　说什么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是萧凛自己总是不能接受。
　　才会导致分裂的这么明显。
　　现在的他遇到了俞塘，已经有了改变，两人融合就变得简单了太多。
　　所以，明明是他设计的圈套，如今却反被套住，被迫进行了融合。
　　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都已经跟俞塘说了，这戏就得继续演下去。
　　不然男人若是知道那个废物消失了，留下的是他这个坏的人格，不知会如何防备他。
　　“嗯。”他接过药碗，趁着热，一口喝进去。
　　纵然想忍耐，眉毛还是不自觉紧紧皱到了一起。
　　好苦。
　　他最讨厌苦。
　　正难受着，嘴里被塞进一块蜜饯，抬眼，便见俞塘看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殿下怕苦，便叫小四拿了块蜜饯过来。”
　　“这下应该不苦了吧？”
　　被那笑容晃了眼，昨天一晚上没见到俞塘的郁闷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萧凛自嘲：果然，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来治他的。
　　“嗯，不苦了。”
　　俞塘看他眉头松懈，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昨天你说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什么好的你和坏的你，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
　　“将军，我赢了。”萧凛打断他的话，眼神纯净，露出腼腆的笑容：“他把身体还给我了。”
　　“我只要再多吃几次药，病就能好了，他也能彻底消失了。”
　　他语气真诚：“这还要多谢将军。”
　　“……”
　　俞塘愣住。
　　之前准备好的话尽数堵在喉咙里，让他一时竟然想不到要怎么接话。
　　“将军？”
　　听到萧凛的喊声，俞塘才抿唇，握着药碗的手隐隐用力。
　　抬眼，回道：“殿下不用谢。”
　　“我也很高兴你能回来。”
　　“我有他的记忆。”萧凛脸色微红，手指捏紧被子：“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真的很对不起将军，以后我会控制自己，不会再那么做了。”
　　“希望将军能原谅我之前的失礼。”
　　“……”
　　俞塘看着面前谈吐得体的少年，想露出个礼貌的笑容。
　　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俞塘起身，把药碗放到托盘里，端着离开：“我去让厨房给殿下做些饭菜，一会儿端过来。”
　　“嗯，麻烦将军了。”
　　关上房门，俞塘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刚消退的那种七上八下的感觉紧随其后，把整个意识占满。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内疚压垮。
　　但又不能直接对萧凛嚷嚷，让他别再吃药，别抹杀那个人格。
　　哎，到底该怎么办啊…
　　--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0）
　　两个人格的记忆是共享的。
　　高烧期间，萧凛昏昏沉沉地也想起了一些事。
　　山洞里，火堆旁，他曾经搂着俞塘的脖子，跟男人吻的难舍难分。
　　手指抚上唇瓣，萧凛若有所思。
　　他突然有些期待他以这废物的身份，提到那晚的事儿，男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想着，他躺倒在床上，裹着被子，唇角带笑。
　　这呆子将军真的好骗。
　　竟然相信了他这招以退为进。
　　不过想起刚才俞塘那句替他高兴，萧凛心里又感到不是滋味儿。
　　难道这呆子就没有一点点儿喜欢他吗？
　　听到他马上就会消失，竟然都不会露出担心害怕的表情……
　　萧凛难免觉得委屈。
　　便从枕头底下抽出俞塘送他的木簪，捏在手里，手指抚上那凛字，摸了几个来回才让心情稍稍好点儿。
　　反正最后的赢家是他，就算是扮演好那废物的模样，只要俞塘不再那么冷硬地对他，就足够了。
　　*
　　毕竟年轻气盛，萧凛的病好得很快。
　　三天后就能起早到院子里练剑了。
　　他的武功和剑法都是在宫里偷学的。
　　离开皇宫之前都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来到北境才敢暴露身手。
　　再加上这段时间俞塘也给了他很多提点，让他进步神速。
　　如今两个人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俞塘刚进偏院的拱门，就见身穿朴素短打的少年手持长剑，翻转手腕，舞出剑花，长发随身体旋转的动作挑出一道道弧线。
　　待到萧凛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才翩然下落，贴着少年挺拔的腰背，归于平静。
　　“将军！”萧凛看到俞塘，收了剑，走到他身边：“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殿下的剑法越来越凌厉了。”俞塘回神，夸赞他一声，继续道：“京城那边来人了，是户部尚书刘安的人，说是求见殿下，我让他在前厅候着了。”
　　“刘安？”萧凛皱眉，点点头：“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俞塘说：“将军也一起来吧，毕竟以后我们都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到时候我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得麻烦将军帮我出出主意。”
　　“好。”俞塘答应下来。
　　把长久不用的轮椅推出来，萧凛坐上去由俞塘带着，来到前厅。
　　眼皮耷拉，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到萧凛，瞪大眼睛，走过来：“殿下，臣是刘大人府上的客卿，我叫王觉。”
　　他上下打量着萧凛，目光沉痛：“殿下，难道那传言是真的？您真的……真的……”
　　“嗯。”
　　萧凛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不敢放松警惕。
　　“刘大人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些事……”他看了看周围的下人和萧凛背后的俞塘，眼神示意萧凛屏退左右。
　　“小四，你带人出去吧。”
　　俞塘出声，小四便带着下人们出去，并把门也关严了。
　　王觉还在犹豫，萧凛出声：“王大人但说无妨，没什么是俞将军不能听的。”
　　“……好。”王觉咬了咬牙，终于对萧凛道出了来的目的：“殿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
　　*
　　半个时辰后，前厅的门打开。
　　王觉匆匆出来，快步离去。
　　留萧凛和俞塘在厅中，有些沉默。
　　“南城堤坝损坏，冲毁百姓房屋，淹没良田，国库却空虚到连三千担赈灾粮都拿不出来……”萧凛声音很冷：“我这父皇可真是当了个好皇帝啊。”
　　他垂眸，继续道：“还有这北境，战火连天的时候，那朝堂上的一群孬种连个屁都不放，就连军粮都是北城百姓靠着那贫瘠的土地省吃俭用给将士们攒的。”
　　“刘安倒还算个明事理的，知道萧国再这么下去，就只有亡国一条路可走。现在找上我，算是救了自己，也帮了我。”
　　说完，他转头，看向俞塘：“将军，看来老天都在帮我。”
　　“京城那边，只要王学士拿到最后一样证据，就能为左相当年一案平反，届时我与将军再率领这北境大军与刘安等人里应外合，必定能名正言顺地拿下京城，将那昏君逼下皇位！”
　　他的声音冰冷，却充满自信。
　　俞塘看着萧凛，却想到了之前系统告诉他的。
　　没有等到王学士拿到证据，北九城就已经被三个国家的联合军队包围了。
　　而以后率领北境军队突破皇城的，就只有萧凛一个人。
　　没有他。
　　俞塘单膝跪地，掩去眸中情绪，行礼道：“臣必定全力支持殿下！”
　　萧凛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心里还在为刘安投奔他的消息感到高兴。
　　他起身，扶起俞塘：“将军，今日练完了兵，可否陪我喝一杯庆祝庆祝？”
　　俞塘点头：“好。”
　　*
　　开了春，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吹的风也没有那种刺骨的寒意了。
　　晚上，俞塘让小四在院子里摆了酒桌，拿了酒窖里的陈年老酒出来，给两人斟满。
　　“殿下，我先敬你一杯。”俞塘说道：“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北方人喝酒都兴拿碗喝，俞塘端着酒碗，仰头喝进去，敬意十足。
　　萧凛撑着头看他，视线定在俞塘轻轻滚动的喉结上，眸光变暗。
　　为什么这个男人随便一个动作都这么招人？
　　闭了闭眼，萧凛压下心头邪念，神色恢复正直良善，回敬俞塘：“我才要感谢将军，予我一个翻身的机会。”
　　北方酒烈，两人边喝边聊，没过半个时辰，就都喝高了。
　　准确的说，是俞塘喝高了。
　　萧凛是装的。
　　一边喝着，另只手却在桌子下面，用内力逼出酒气。
　　面上还是通红，故意作出醉态，拉过俞塘的手，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男人。
　　“俞、俞将军……”他半趴在桌子上，摇了摇头：“怎么、怎么有两个俞将军？”
　　俞塘也醉的不行，虽然看着没怎么上头，但脑子里都成了浆糊，反应迟钝了好几拍。
　　他笑：“因为，殿下，你、你喝多了啊……”
　　萧凛凑近俞塘，跟着笑起来：“哈哈哈，俞将军，你、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没、我没喝多……”
　　喝多了也要说没喝多，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俞塘也不例外。
　　纵然脑子不清醒，也要说没喝多的样子被萧凛看在眼里。
　　少年笑容更深。
　　“将军，我昨晚吃过药，想起一些事情……”萧凛终于切入正题，手指搭在俞塘衣服的前襟，说道：“我模糊地记得那日你在乌泽谷救我时，好像、好像吻了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想问问将军……”
　　俞塘脑子懵着，就听清个吻字，含糊地回：“什么吻？”
　　“我说……”萧凛的手指向后，轻轻扣住俞塘的后颈，凑上去，将一个轻吻落在男人唇上。
　　而后，抬眸，问他：“将军，你那日是不是这样吻了我？”
　　--
　　作者有话说：
　　萧凛：将军，看你怎么说【微笑】求求大家点个催更视频！！刷个为爱发电和小礼物！！太感谢你们了！！比心心?*??（ˊ?ˋ*）??*?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1）
　　俞塘还处在迟钝状态，被亲了都没什么感觉。
　　他就看到萧凛的脸靠的很近。
　　太漂亮的一张脸，漆黑的桃花眼含笑看着他，瞳仁里倒映的只有他。
　　一些模糊的记忆慢慢复苏。
　　梦里的黑衣青年仿佛和眼前的少年重叠。
　　却是用很悲伤的目光看着他，与他说。
　　——师尊，我想你。
　　“将军？你可听到我的话了？”萧凛的声音闯入俞塘的意识。
　　俞塘抿唇，心口不知为何疼的厉害。
　　他伸出手抚上萧凛的眉眼，眸子里尽是沉痛和思念，喊出了一个名字：“渊儿……”
　　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他根本是在无意识地说话。
　　身子前倾，搂住怀里的少年，念道：“对不起，渊儿，师尊对不起你……”
　　萧凛怔住。
　　脸上的笑容凝固，而后缓缓消散。
　　渊儿是谁？
　　还有什么师尊？
　　妒火由心生，萧凛伪装的表象瞬间破碎。
　　他推开俞塘，扶着男人的身子，问他：“将军，谁是渊儿？”
　　“你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现在又为何会提到这个人？”
　　萧凛想控制情绪，不想吓到俞塘，但就是忍不住，眸中尽是厉光。
　　“魏渊……”俞塘目光茫然，喃喃道：“他的名字叫魏渊……”
　　话音未落，脑中突然响起杂音，似钟鸣，似梵音。
　　俞塘晃了晃脑袋，再回神已经记不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酒劲儿上来，他想起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头的事儿。
　　看着萧凛，喊他：“殿下。”
　　“我不想你吃药了……”
　　“什么两个人格？明明哪一个都是你，哪一个都不坏……”
　　他抓着萧凛的胳膊，与他说：“你若不想坐那皇位，就不坐。你想复仇，那便复仇…而且明君也并不是不杀生，而是杀该杀之人，护无辜之人。”
　　“所以，我从没嫌弃过另一个你，我还想对你道歉。”
　　“我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我只是、只是怕若是受了你的情……到、到时候……”
　　俞塘咬牙，眼眶微红：“我若死了，你会伤心。”
　　大抵是这些话在心里藏了太久。
　　酒精的作用下，俞塘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梦。
　　既然是在梦里，他便忍不住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对萧凛讲了出来。
　　“……”
　　时间仿佛凝滞。
　　萧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了很久。
　　方才的嫉妒和怒火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扁了扁嘴，咬住下唇，仍压不住翻涌的情绪。
　　想笑，眼睛却酸的厉害。
　　“将军。”他扶着俞塘的脸，声音有些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喜欢上我了？”
　　“喜、喜欢？”俞塘还是满脸迷茫：“何为喜欢？”
　　萧凛无奈地笑了笑，将男人搂进怀里，脑袋埋在俞塘的肩膀，轻叹。
　　“我的呆子将军，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把醉的昏睡过去的男人放到床上，萧凛自己也脱了衣服，躺上去，搂住俞塘的腰，想起方才男人那些堪称告白的话和可爱的不得了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但想到了什么，喜悦又变淡了一些。
　　说着不在意魏渊是谁，可到底是第一次从俞塘嘴里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萧凛仍觉得心里膈应。
　　魏渊……
　　若让我知道是谁，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收敛眸中厉光，萧凛撑起身子，凑到俞塘脸前，亲了他一口。
　　退回来，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室内静悄悄的，唯一的光亮便是洒进窗内的月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凛终究是忍不住睁开眼睛。
　　又凑上去，亲了俞塘一口。
　　而后，再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
　　再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
　　在偷亲了俞塘十多次后，萧凛坐起身，看向身下，扶额苦笑。
　　——果然一碰到这个男人，他的自制力就全没了，饥渴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无奈。
　　*
　　第二天俞塘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
　　他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却一件都想不起来。
　　记得的就只有喝醉前的事儿。
　　明显的断片失忆。
　　哎，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在心里把自己数落了一顿，俞塘动了动手，摸到细腻温热的皮肤，一瞬间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他偏头看，对上的就是萧凛放大的脸，再看自己正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而他的手则是直接伸进了萧凛的衣服里，毫无阻隔地扣着对方的腰。
　　“！！！”
　　俞塘满脸震惊，赶忙把手抽出来，惊动了怀里的人。
　　早就醒了却在装睡的萧凛睁开双眼，一副明显没睡醒的模样，撑起身子。
　　那中衣便从肩膀滑落到手肘，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脖子上还点缀着三四处红痕，暧昧的刺人眼。
　　“将军？你醒了？”萧凛靠近俞塘，手指按在他的胸膛上，问他：“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对我做过什么吗？”
　　“！！！”
　　俞塘被逼的挨着床栏，看着眼前的少年，脑子嗡嗡地响。
　　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记得了……”
　　萧凛抿唇，表情有点落寞。
　　“你昨晚喝醉后，抱着我，说喜欢坏的我，还说不要让我消失，还为之前说的那些重话道歉，让我原谅你。”
　　他的表情转为害羞，脸色微红：“然后你就情难自抑地抱住我，亲吻我，还拉着我来到这房间里，将我压在床榻上……”
　　说到这儿，他顿住，指了指脖子上的痕迹，道：“这些都是将军留下的。”
　　他露出笑容：“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将军并不是对我毫无感觉……”
　　“这就说明，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了。”
　　萧凛拉住俞塘的手，放在自己脸侧，道：“所以将军……”
　　“我们在一起吧。”
　　--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2）
　　“？？？”俞塘愣愣地看着萧凛。
　　被这一套话说的后背发凉，额头冒汗。
　　拼命在脑子里叫系统：统统！！快点出来！
　　他问：你告诉我萧凛这套话又是在骗我对不对？
　　【来了来了！】系统也刚醒，听到俞塘这话，沉默了半秒：【宿主，很遗憾，他说的话一大半都是真的……】
　　俞塘：????
　　俞塘：你在逗我？
　　【嘤，人家才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系统委屈：【昨天你真的说了一大堆胡话，重点就是对萧凛的忏悔。】
　　【你说不希望他的坏人格消失，还说你要为之前说的重话跟他道歉，还说你不接受他的感情是因为你怕你死了，他会伤心。】
　　系统感叹：【你就说，是个人听起来，这话不都是在跟他告白吗？】
　　俞塘：……
　　气势瞬间弱下去一截，俞塘问：那……他身上那些痕迹也真的是我弄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系统说：【一到你们有过于亲密的举动时，我都会被屏蔽，什么都看不见。】
　　系统补充：【但是他绝对偷着亲你了，这事我能作证。】
　　“将军？”萧凛握着俞塘的手，抚上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眸光微暗：“莫非你敢做不敢当？对我做完这些事，就不想认账了是吗？”
　　“？？？”
　　俞塘回神，赶紧摇头：“不，不是，殿下，我怎么敢不认账？啊不对！”
　　意识到说错话，俞塘刚要改口，萧凛就直接截了他的话头，道：“将军认账就好。”
　　“今后我会尊重将军的想法，不经过你的同意，不会随便碰你，所以还望将军不要再隐瞒对我的心思，尽早与我坦诚相待。”
　　想到什么，他又说：“还有将军你所担心的，怕自己身死后，我会伤心。”
　　“我能够跟你保证。”萧凛郑重道：“我永远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
　　“我会与将军共生死，不离不弃。”
　　俞塘怔住。
　　微凉的手被萧凛干燥温热的手握着，不紧不松的力道，却没有给他丝毫挣脱的机会。
　　心里随着感动一同到来的是沉重的疼痛。
　　他很想告诉萧凛，剧情不是你能左右的。
　　而我，也是必须要离开的。
　　但眼下，他却说不出这种打击人的话。
　　只能点点头，顺从了萧凛的意思。
　　起床后，俞塘给萧凛绾发，萧凛把木簪递给他，轻声说：“将军，你不用觉得内疚。”
　　“坏的我并没有消失，我一直都在。”
　　“那药不过是让我们两个融合了而已。”
　　“融合之后的我才是完整的我，才能更好地与将军一起完成我们共同的愿望。”
　　俞塘拿着簪子的手顿了顿，之前萦绕不散的愧疚因为萧凛的话淡了不少。
　　他知道萧凛没有说谎。
　　毕竟方才这小子威逼利诱，给他下套的那副样子简直就是曾经萧凛的翻版。
　　大概率就是融合的时候这小子占了上风，后来那乖乖的样子也是怕他嫌弃自己，跟他装的。
　　想通了其中曲折，俞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萧凛不愧是在深宫长大的，这套路一个接一个，当真把他套牢了，想跑都跑不了。
　　不过他现在……也不怎么想跑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萧凛高兴就好。
　　*
　　确定了关系后，萧凛也确实说到做到，没有再对他胡来过。
　　但一起睡这一点倒是又恢复了过来。
　　俞塘默许他抱着被子进屋，晚上还特意让人烧了两盆水。
　　把洗漱的东西也都替萧凛准备齐全，两人再次坐到一起，挨得很近。
　　“将军，明明是我提出来的搬出去住，但其实我离了你，晚上都睡不好觉。”
　　萧凛轻踩盆里的热水，身子一歪，便靠在了俞塘的肩膀上。
　　“我想问问将军在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也同我一样睡不着？”
　　俞塘想到当初的自己，不禁觉得丢人。
　　嘴硬道：“并没有。”
　　“殿下走后，我睡得比往日都要香多了。”
　　“……”萧凛眸光微暗。
　　他抬眼，问俞塘：“那将军那日为何头发散乱，顶着青黑的眼睛大早晨就来敲我的房门？”
　　“？？？”
　　靠，你当时不是看了我一眼就昏过去了吗？怎么还能观察的这么仔细？
　　俞塘震惊地看着萧凛。
　　干咳一声，继续嘴硬：“是殿下看错了。”
　　“我当时可是精神的很，敲你的门也只是想问你要不要用早饭罢了。”
　　“……”萧凛心里好笑，也不拆穿他了。
　　甚至还觉得这样的俞塘可爱的要命。
　　他伸出手，捏了一缕俞塘的头发把玩，想到醉酒那晚男人提到的那个名字。
　　忍不住出声道：“将军。”
　　“嗯？”
　　“我有些好奇，魏渊是你的什么人？”
　　“魏渊？”俞塘懵逼：“什么魏渊？我不记得我有认识这样一个人。”
　　“这就怪了。”萧凛起身，观察着俞塘的表情，说道：“你那晚醉酒，提到过这个名字，还说什么对不起他。你若是不认识他，又如何会说这种话？”
　　俞塘努力回忆自己在现代二十八年的记忆。
　　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回答萧凛：“是不是殿下你听错了？或者是我把认识的人名字记错了，才会说成魏渊？”
　　萧凛皱眉。
　　他看的出俞塘并没有说谎。
　　看来是他误会了。
　　这样一想，潜在情敌瞬间消失，萧凛抿唇，都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再次靠在俞塘身上，揉搓男人的头发玩：“那估计就是将军你说错了。”
　　“害我还以为你心里有了别人，还过来招惹我，那就太坏了。”
　　“？？？”俞塘整个懵掉。
　　心说萧凛这倒打一耙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句句都把他堵得没话说。
　　不过……魏渊到底是谁？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呢？
　　夜里睡觉，人形暖炉萧凛抱着俞塘的胳膊沉沉睡过去。
　　俞塘便在意识里喊系统：统统，我那天真的提到魏渊了吗？
　　【嗯，提到了。】系统说：【你在跟萧凛道歉之前念了什么渊儿，师尊对不起你，跟演电影一样说了几句胡话。】
　　俞塘：……魏渊，师尊，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仙侠剧呢。
　　俞塘：我可真是喝多了酒，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敢说，在现代估计都得被当成大龄中二病抓起来。
　　俞塘叮嘱系统：下次我再想喝酒，你一定得监督我，别让我喝多，知道吗？
　　【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系统答应完，才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刷的瞪大眼睛，他喊俞塘：【宿主宿主！】
　　俞塘：嗯？什么事儿？
　　【你说，你该不会就是主神一直在找的师尊吧？！】
　　--
　　作者有话说：
　　主神：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魏渊。希望大家多刷刷催更视频，和小礼物，爱你们！！！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3）
　　俞塘被他吼得愣了一下。
　　然后就笑了：统统，你是在开玩笑吗？
　　俞塘：我就是一个小位面的普通人，这辈子做过自认为最牛逼的事儿就是从我家阳台跳到对面邻居家的阳台上，后来被我妈逮到，让我爸揍了我一顿，两天没下得了床。
　　提到父母，俞塘心里也生出了些思念。
　　很快压下来，他回系统：所以，统统，我想的就是做完任务就复活回家，不想跟你们的主神扯上任何关系。再说，我俩一个人一个神，压根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系统扁扁嘴，说：【你昨天晚上自称师尊，主神大人也在找自己的师尊，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系统想到上一个位面，程洛拿着那一堆耽美漫画书，还说自己像那本师徒漫画里的徒弟，跟俞塘玩角色扮演。
　　还有，这些个世界的反派长得都一样，性格也有相似的地方。
　　同一时间主神大人消失……
　　这也是巧合吗？
　　俞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俞塘：你以为我是你家主神大人的师尊，以为现在的反派就是你的主神大人？
　　【是啊。】
　　俞塘无奈：那你知道你的主神大人叫什么名字吗？
　　【唔，这个我们都不知道。】系统说：【我都是从同事嘴里听说的主神大人和他师尊的故事，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再说我们就算知道，也不能直呼其名，除非是不想活了。】
　　俞塘：那他长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也没见过。】
　　俞塘：那他师尊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嘤！也不知道！】
　　系统一问三不知，头都大了。
　　【呜呜呜，能查证的资料太少了，我就是个小新人，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面，太难了。】他委屈道：【可是宿主，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主神大人真的有关系……】
　　俞塘听完系统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身边的萧凛就醒了。
　　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将军？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想到什么，萧凛担心道：“又做噩梦了吗？”
　　他记得之前看到俞塘满头大汗地醒来，就怕他再做噩梦。
　　“没有。”俞塘摇头，声音放缓，躺好：“殿下别担心我了，快些睡吧。”
　　“嗯。”萧凛依赖地抱着俞塘的胳膊，挨近他，闭上眼睛：“将军，你若有心事，一定要与我说。我就算帮不了你什么，也能替你分忧。”
　　他轻声说：“母妃走后，我在这世间便没了亲人。”
　　“如今与将军在一起，将军你不仅是我所爱的人，更是我唯一的家人。”
　　“所以将军，你不用再当我是殿下，在你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爱你的人罢了。”
　　听到这番话。
　　俞塘的喉咙突然有些发涩。
　　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难受。
　　半天才发出声音：“嗯，我明白了，殿下。”
　　萧凛再次睡过去，俞塘回复了系统：统统，从你的叙述中，能够看出来这位主神一定是个极其强大的人。
　　俞塘：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折磨自己又折磨任务者的方式来寻找自己心爱的人。
　　俞塘冷声说：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我就是他所寻找的那位师尊。到时候我见到他，第一件事一定是大骂他一顿，然后让他也像我一样死个十次八次，最后再一脚踹了他。
　　【……噗。】系统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宿主，你太牛了！】
　　听了俞塘的话，系统突然也觉得不管俞塘是不是那位师尊都不重要了。
　　他真的太喜欢这位宿主了！
　　要是这一切真的是主神的圈套，那么他绝对站在俞塘这一边！
　　他对俞塘喊道：【宿主，我支持你！揍他！】
　　【让他设定这么损的任务！就该挨踹！太过分了！】
　　俞塘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统统，咱俩的对话不会被你们主神听到吧？
　　俞塘：他万一知道我这么骂他，会不会不让我复活了？
　　【！！！】系统惊了下，而后压低声音：【应该没事吧？咱俩都是在意识里交流，不过还是小心点吧，嘘嘘嘘——不说了，睡了睡了。】
　　俞塘跟着压低：嗯，晚安。
　　*
　　冬去春来，北九城的百姓也迎来了北方一年一度的春种。
　　所谓瑞雪兆丰年，萧凛来到北境之后，老天爷下的这几场雪，倒是给春种开了个好头。
　　北九城的守军大多都是北方人，家就住在城中或周遭的村落。
　　到了春种的时候就得回家种地。
　　帮衬完家里人，还要回来跟着军队一起继续开荒，好为冬天储备军粮。
　　萧凛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深宫中度过的，虽然在书中多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种地，还有农作物的知识。
　　可当看着一大帮将士换上糙布衣衫扛着锄头下地，难免觉得新奇。
　　忍了两天，萧凛管赵林要了把锄头，还学着男人们把碍事的长发用布包起来，来到俞塘面前，跟他说：“将军，我也想下地。”
　　俞塘一抬眼，看他这模样，笑出声。
　　和萧凛相处久了，他眼见着这小子从一开始戴着面具对他，跟他装，到现在越来越恢复本真。
　　越来越孩子气。
　　难免有些感慨。
　　到底才刚到十九岁，远离了尔虞我诈的皇宫，来到民风淳朴的北境，天天跟性格豪爽的糙汉子们相处，对萧凛来说，应该算是真正的放松了吧。
　　“好，那我也收拾收拾。”俞塘起身：“跟你一起去。”
　　俞塘换完衣服出来，就见萧凛站在院子里，摆弄着锄头，抬起，又落下。
　　小四在一边指挥：“对，对，殿下，就是这样，力道要控制好，动作不要太大。”
　　俊美的少年穿着糙布衣服，一边点头，一边表情认真地给院子里的槐树松土，那张脸白的都要反光，和旁边皮肤黝黑的小四形成鲜明对比。
　　“将军！”小四喊了俞塘一声。
　　萧凛动作立刻顿住，把锄头立在一边，似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俞塘走过去，看他头上的包头布巾松了，便伸出两只手，给他拢好，又在后面打了个有技巧的结。
　　等做完这个动作，才发现他和萧凛有点儿过于近了。
　　“将军别动。”
　　俞塘的两只手还停在萧凛脸颊两侧，听到这话，微微僵住。
　　而后，额头突然被柔软的唇瓣触碰。
　　又很快离去。
　　抬眼，便见萧凛对他笑的眉眼弯弯。
　　“多谢将军帮我绾发。”
　　“这是回礼。”
　　--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4）
　　【啊啊啊啊啊！！】系统在俞塘意识里喊叫：【他又偷袭你！】
　　俞塘放下手，干咳一声，别开脸，正对上旁边冒着星星眼的小四。
　　脸上顿时有点热：“小四，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快去给我和殿下准备水和干粮，一会儿到门口来找我们！”
　　小四：“哦哦好！”
　　少年嘴上说着，一转脸就兴奋地捂住嘴巴。
　　好家伙！
　　他怎么觉得将军和殿下那么配呢！
　　虽然刚才有将军的胳膊挡着，可那个气氛就是让他觉得有问题！
　　不对劲儿！
　　他们都不对劲儿！
　　萧凛把俞塘的脸色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将军放心，那个角度，小四看不到。”
　　“……嗯。”俞塘懒得跟他计较：“走吧，我们去门口等。”
　　跟上俞塘的脚步，萧凛看着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比划了半天，最后快速出击，勾住了俞塘的小拇指。
　　“！”
　　俞塘余光瞥过周围的下人，想抽回手，却听萧凛说：“将军别动，他们就看不到。”
　　他声音有点儿委屈：“难道将军真的抠到连一根小拇指都不想给我拉着吗？”
　　抠？？
　　第一次被人说成抠，俞塘哭笑不得。
　　最后便由着他了。
　　*
　　俞塘在现代的爷爷奶奶都是农民，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便把他放在老家上的幼儿园和小学一二年级。
　　所以他也算是下过地的人，对锄头之类的东西并不陌生。
　　两人到地里的时候，李文碰巧也在，看到萧凛，满脸震惊。
　　“殿下，您怎么还打扮成这样下地来了？”他眉头紧皱：“难不成您真要跟我们一起种地？”
　　“是啊。”萧凛点头：“我也想试试。”
　　李文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心中感慨。
　　等他回去，一定要跟媳妇儿说，他也算是跟当今皇子殿下一起种过地的人了，让媳妇儿对他说话客气点儿！
　　萧凛这一来，将士们起初都会好奇地凑过来看，但看了半天，发现对方真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就是专心劳作，顿时又对萧凛高看了好几眼。
　　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更好了。
　　等到忙完上午，中午的时候，一帮人就围坐在土坡上，吃着干粮唠嗑。
　　“崔羽，你和娟子处的怎么样了？”李文性子开朗，好八卦，推了把身边的少年：“我媳妇儿前几天还问呢，说到时候你们要成了，她给你们绣对鸳鸯枕头。”
　　“她、咳她说……”崔羽性子腼腆，被李文揪出来，脸都红了：“她说我挺好的，要跟父母说说，估计就快能把事儿定下了……”
　　“行啊你！”周遭的将士们笑起来，挨他近的，都在推搡他，是真心替他高兴。
　　李文开了个头，这话就聊开了。
　　将士们纷纷说起了自己的家人。
　　有的未成家，有的刚成家，有的媳妇儿刚生了孩子。
　　说着说着还要结什么儿女亲家，把俞塘笑的不行。
　　李文听到他笑，眼珠转了转，把话题指向了俞塘。
　　“将军，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李文一副惋惜的语气：“我们这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和赵林家里的孩子都能跑了，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不是叫兄弟们担心吗？”
　　俞塘被抓了个正着。
　　齐刷刷几十双眼睛都看向他，看得他后背发凉。
　　他搪塞道：“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吗？”
　　结果这话刚一说完，撑在旁边的手就被萧凛抓住，狠狠刮了下掌心。
　　俞塘：“……”
　　求生欲极强的俞某人秒懂他的意思，改口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
　　“最近刚看上一个，正在相处中。”
　　“哎？谁啊谁啊？”
　　“将军不够意思啊！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我们！”
　　他这一句话，让周遭的大老爷们儿们瞬间兴奋了起来。
　　瞪着眼睛等他回答。
　　俞塘抽了抽嘴角。
　　“这……你们就别管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文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们跟着将军这么多年了，可都想着得什么样的姑娘家才能得到将军的青睐呢……”
　　“不是姑娘家。”萧凛突然补充了一句。
　　如石子投入湖面，啪的一下在人群中炸开。
　　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呆若木鸡。
　　俞塘举手：“……听我狡辩。”
　　众人立刻松口气。
　　“哈哈，殿下一定是在开玩笑。”
　　“哎呀，殿下以后可别再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了。”
　　“我们将军这么多年来……”
　　萧凛再次打断他们的话，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是我。”
　　众人：“……”
　　俞塘：“……”
　　偏头看向萧凛，俞塘心里生气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两人的关系坦白出来。
　　却在看清少年那不带一点儿玩笑的认真神色后，噎住了。
　　萧凛没有看他，也没有要求他回应，只是背地里握着他的手，掌心微微出了汗。
　　低垂着头的模样仿佛是在紧张地等待俞塘发火，或直接不给他面子的否认他的话。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但这一刻，俞塘不想让萧凛感到难堪。
　　想通后，他抬头，对周遭震惊沉默的将士们叹了口气，开口回应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殿下说的没错。”
　　他说：“我说的那个正在相处中的人，便是我身边的六皇子殿下。”
　　说出这句话后，竟觉得无比的轻松。
　　回忆起萧凛曾经对他的告白。
　　俞塘笑了笑，继续道：“你们不用惊讶，也不用怀疑我有龙阳之好。”
　　“我这二十八年来从没想过这些事，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
　　他看了眼在他刚说完第一句话，就瞪圆了桃花眼看着他的萧凛。
　　把隐在衣服下，两人交握的手举到众人眼前。
　　“现在我遇到了，这个人就是殿下。”
　　话锋一转，他轻挑眉，调侃众人。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喜我？”
　　--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磕糖啦磕糖啦！刀子以后再说，先吃糖！大家记得点点催更和小礼物！爱你们呦！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5）
　　全场静悄悄的。
　　啪嗒——
　　一个士兵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咕嘟咕嘟的声音，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默。
　　“恭喜将军！！”李文率先反应过来，喊完之后又推了一把身边的士兵。
　　士兵立刻会意，也跟着说：“恭喜将军与殿下喜、喜结连理……”
　　一帮大老粗也没什么文化，在这种惊掉下巴的局面里，脑子都不过，慌慌张张地把能想到的词都说了出来。
　　“祝殿下和将军百年好合！”
　　“永远恩爱！”
　　“永结同心！”
　　“早生贵子！”
　　一堆恭喜的话里突然混进来了这么一句，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说出早生贵子这等惊世骇俗话语的男人。
　　把男人嘴里的干粮都吓掉了。
　　拍了下自己的嘴，男人赶紧改口：“白头偕老！”
　　俞塘本来挺紧张的，看到众人这反应，一下子就松了心，忍不住笑出声。
　　斥道：“下次说话过过脑子，别什么词都往外蹦。”
　　一句话把尴尬的气氛冲散，众人哈哈大笑。
　　俞塘偏头看了眼身边的萧凛。
　　发现少年简直要把脑袋低到胸口，一张脸都红透了。
　　握着他的手用力到颤抖的程度。
　　俞塘好笑。
　　明明是这小子主动承认的，怎么现在倒是先害羞起来了？
　　“你们先聊，我跟殿下单独说会儿话。”他拉着萧凛起身，对将士们嘱咐了一声，便往远处走去。
　　他一走，将士们就炸了锅。
　　李文眼睛瞪得老大，心情激动的不行。
　　跟媳妇儿说他跟当今六皇子一起种地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直接跟媳妇儿说他亲眼见证了将军和殿下的爱情，他就不信惊不到媳妇儿！
　　还有鸳鸯枕头，也得麻烦媳妇儿多绣一对，送给崔羽和娟子一对，再送给将军和殿下一对！
　　不过李文到底有理智，他看向周围的将士，嘱咐道：“今日这事儿别太声张，毕竟如今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要是传开了，对将军声誉不好。”
　　“但是，我们要尊重将军的决定！”他一张嘴就是老父亲的语气了，甚至还觉得眼眶发酸：“多少年了，将军可算是遇到个真心喜欢的人，简直太不容易了！我们都得祝福他们！帮着他们！懂吗！”
　　将士们纷纷点头：“懂！”
　　北九城的守军对俞塘都是有感情的。
　　他们无条件支持俞塘的所有决定。
　　如今知道俞塘和萧凛在一起，也就是初期没反应过来，惊讶了一会儿，现在就全都想通了，心里只剩祝福。
　　不过祝福之后，就又忍不住八卦。
　　一个士兵小声提出来：“李副将，我有兄弟也喜欢男人，他跟我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分强势和弱势，你说，咱们将军是强势的一方还是弱势的一方？”
　　“那还用说吗！”李文直接拍板：“将军当然是强势的一方啊！”
　　“咱们将军英明神武，战场杀敌从不手软，怎么可能是弱势的一方！”
　　然而，李文他不知道，在他心里一定是强势一方的俞塘，刚拉着萧凛到树后面，就被对方搂着腰吻住了。
　　俞塘要挣扎，萧凛便含糊道：“将军，别乱动。”
　　“我不是圣人，不能在你说出那番话之后，还能忍耐。”
　　他的手向上，扣住俞塘的后背，唇瓣贴着男人：“所以，容我任性这一次好不好？”
　　俞塘被他这可怜巴巴的恳求语气蛊惑，也觉得没必要绷着了，便主动伸出手，揽住萧凛的肩膀，轻声回他：“好。”
　　一个字彻底点燃萧凛的心火。
　　一刻钟后，还是俞塘受不了推他一把，才叫萧凛停下。
　　靠着粗壮的树干，俞塘舔了下唇，皱眉。
　　真疼啊。
　　摸一下。
　　好家伙，都肿了！
　　他瞪萧凛：“殿下，你是属狗的吗？”
　　他示意少年看那边的将士们：“你这让我待会儿怎么过去面对他们？”
　　“那就不去了。”萧凛声音哑的厉害，他拉着俞塘的手，眼角泛红。
　　小声央求：“将军，我们回府里吧？”
　　“我想跟你……”
　　俞塘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赶紧捂住他的嘴：“殿下，这还是白天！”
　　萧凛抓下他的手，问：“那晚上就可以了吗？”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如此重欲的人，但一碰到俞塘，就总也忍不住。
　　而且方才男人说的那番话，真的让他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
　　就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毫无阻隔地拥有他。
　　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
　　俞塘无奈。
　　不过他虽然没有像萧凛这样激动的心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坦白两人的关系后，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就……很自然。
　　而且刚才萧凛吻他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反感。
　　真是奇怪。
　　——逐渐同化。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俞塘哭笑不得。
　　他抽回手，调侃萧凛：“殿下方才不是还脸红的紧吗？怎么这会儿又如此开放，不觉得害羞了？”
　　“将军看错了。”听俞塘提到这个，萧凛脸色变了变，表情顿时别扭起来。
　　“我那是高兴的脸红，不是害羞的脸红。”
　　他抿唇，把自己的欲望往下压了压，才继续说：“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将军会直接了当地坦诚你我的关系。”
　　他问：“你就不怕被他们传出去，影响你的名声吗？”
　　俞塘挑眉，反问他：“那殿下倒是别提啊？你当时要不提出来，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啊？”
　　萧凛：“……”
　　他别开脸，轻声说：“可是我喜欢将军，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不让他们再将你与其他人绑在一起。”
　　“我还很贪心。”
　　“想得到他们的祝福，想得到大家的承认。”
　　“并向所有人证明，最爱将军的人只会是我。”
　　说到这儿，他抬眼和俞塘对视。
　　声音里浸着偏执，坚定认真。
　　“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6）
　　“……”
　　两人对视，俞塘先别开了视线。
　　多少有些心虚。
　　他抽回自己的手，咳了一声：“殿下说话还真是直来直去。”
　　“不直来直去，怎么能追到将军呢？”萧凛贴上来，从背后搂住俞塘。
　　“不过，今天将军的话真的惊到了我。”
　　他埋首在俞塘颈肩，声音闷闷的：“能得将军这一句肯定，便是叫我把这条命给你，我也愿意。”
　　——如果你想要，我命都可以给你。
　　脑中突然响起这句话，和萧凛的话重叠。
　　俞塘抿了抿唇，却感到眼睛酸涩。
　　一股没由来的难过充斥心头。
　　“殿下，答应我，不要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告诉萧凛：“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该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以后要做的事。”
　　“……”萧凛沉默。
　　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
　　他拉着俞塘走出去：“咱们再不出去，肯定该被李副将他们乱猜了。”
　　*
　　萧凛说的没错。
　　李文他们已经乱猜到开始下注了。
　　一边压俞塘在上面，一边压萧凛在上面。
　　并展开了长达半刻钟的激烈讨论。
　　看到俩人出来，才赶紧正襟危坐，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跟俩人打招呼。
　　下午的活，一帮人干的劲头十足。
　　等太阳西斜，又勾肩搭背地聚众离开，刻意落下俞塘和萧凛。
　　“殿下，将军，我们先走了，你们俩过二人世界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俞塘：“……”
　　萧凛微笑：“……多谢各位。”
　　送走一大堆电灯泡，萧凛从善如流地拉过俞塘的手。
　　不再是拘谨地只勾着小拇指，而是慢慢地十指交握，用的是不容挣脱的力道。
　　两人像极了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在田野间慢慢溜达着回家。
　　“将军，我觉得做一个普通人真好。”萧凛视线落在天边颜色漂亮的晚霞上，说：“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纵然每天辛苦劳作，也不会觉得累，谈起自己的所爱，他们还是会笑的那么开心。”
　　“对。”俞塘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将士们。
　　“不过，殿下可知，若是战争来了，这些看似美好的家庭等来的就只有支离破碎，痛苦不堪。”他对萧凛说出自己所想：“所以，我真的很讨厌战争。”
　　“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国家能安定下来，这北境再无战乱，身边的这群兄弟们也可以不用牺牲，多过几天安定日子。”
　　萧凛对俞塘的话生出同感。
　　这段时间以来，他受到了这里的人太多照顾。
　　心中戾气渐渐消散。
　　以前的那些想法也被推翻。
　　他回应俞塘的话：“嗯，所以我想与将军一起努力，去打造一个没有战争的盛世。”
　　“让将士们能卸去铠甲，换上布衣，陪伴在妻儿父母身边。”
　　“让百姓不必被过重的赋税压弯背脊，轻松安乐地生活。”
　　想到了什么，萧凛语气顿了顿，唇角轻勾，笑出了声。
　　对俞塘问：“盛世若成，我便娶将军为妻，到时候将军可就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俞塘：“？？？”
　　系统尖叫：【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连环套啊！】
　　“殿下，我是男人，怎么能嫁给你？”俞塘也没想到萧凛这番话的重点是这最后一句，他抽了抽嘴角，劝萧凛：“再说，殿下以后是要坐上皇位的人，后宫绝对不能空，就算你不想，到时候朝臣也一定会将女儿嫁给你，而且再怎么说，您也不能让自己后继无人……”
　　“将军很想我娶妻生子？”萧凛打断他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
　　握着俞塘的手用力，他停了步子，看着眼前的男人，阴沉发问：“难道将军就一点儿也不介意我与其他人在一起？”
　　“……”俞塘沉默。
　　他其实巴不得萧凛能在他死后，把他忘了，赶紧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
　　但这话，现阶段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见他不说话，萧凛的脸色更加难看。
　　俞塘不敢看他的脸。
　　这样僵持了半晌，萧凛才轻声说：“将军，你真残忍。”
　　只是扣着俞塘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拉着他继续往回走。
　　“俞塘，你听好。”
　　他第一次喊了俞塘的名字，把两个字都咬的很重。
　　“我说娶你为妻，是立你为后的意思。”
　　“我要你和我平起平坐，成为萧国第一位男后。”
　　“若有人敢反对，杀了便是。”
　　“至于后宫，除了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近我的身。”
　　“这就是我的决心，至死不会改变。”
　　*
　　萧凛的这番话彻底震撼了俞塘。
　　让他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至情至性的少年。
　　但幸好，萧凛也没有再逼着他要回答。
　　两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太大区别。
　　他俩这边安逸着，其他知道他们关系的将士们倒是忍不住天天八卦。
　　一部分是俞塘的脑残粉，一部分是最近兴起的萧凛的脑残粉。
　　他们简直为了俩人的恋爱操碎了心。
　　尤其是李文和赵林。
　　这俩人知道俞塘过得苦。
　　当年北一城被屠城那个事儿，他们都在场。
　　后来俞塘一心上阵杀敌，这么多年了都是孤身一人，他们表面不说，背地里着急的要命。
　　现在俞塘坦白和萧凛在一起。
　　纵然对方是男人，还是尊贵的皇子殿下。
　　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想俞塘能和萧凛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互相照顾，互相分忧。
　　这俩大直男为了了解男人怎么跟男人在一起，还特意去买了话本和龙阳春/宫图，看了两页闹了个大红脸。
　　赶紧合上书，拿布包上，偷偷跑来将军府塞到俞塘怀里，神神秘秘地对他说：“将军，这可是好东西，晚上好好跟殿下研究研究，肯定有用！”
　　俞塘奇怪他的神色，接过这一团布，拿着进屋，萧凛正坐在棋盘前等着他。
　　“将军，这五子棋看起来简单，下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萧凛下惯了围棋，如今被迫在俞塘那边接受了五子棋的玩法，刚上手就输给了俞塘两次，心有不甘，招呼俞塘过来：“我们再开一局吧，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输了。”
　　“输不输，可不是殿下能左右的。”俞塘是玩五子棋的高手，曾经电脑都下不赢他，萧凛想赢他可不容易。
　　一分心思，那布包就被他顺手放到了一边。
　　俩人继续下棋。
　　等到夜深了，要睡觉了，才想起来还有这玩意儿。
　　“也不知道这李文神神秘秘地给我送的是什么东西。”俞塘拿过布包，萧凛也跟着凑上去，猜测道：“没准是李副将的媳妇儿送给咱的礼物。”
　　结果扯开缠绕的结，当头第一本的封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九个大字。
　　——《龙阳春/宫一百零八式》。
　　俞塘：“……”
　　萧凛：“……”
　　系统：【噗。】
　　--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吃糖看戏！大家记得点点催更小视频，刷刷为爱发电呀！！爱你们！！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7）
　　反应过来，俞塘伸手，想把书盖住，结果手刚接触到书页，就被萧凛从旁按住。
　　俞塘在下，萧凛在上。
　　压在龙阳春/宫四个字上。
　　俞塘：“……”
　　萧凛问：“既是李副将送来的东西，将军不打算看看吗？”
　　萧凛的手很热，俞塘的心很冷。
　　他抽了下嘴角：“殿下，这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还是少看为好。”
　　他说：“兴许是李文他把想给我的东西和这书搞错了，明天我问问他去。”
　　嘴上和和气气，俞塘心里简直咬牙切齿。
　　明天！！
　　他一定要好好揍那小子一顿！！
　　可真是他的“好”兄弟啊！
　　天天瞎操的什么心！！
　　“将军还未看，怎么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萧凛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都快笑疯了。
　　如今这小黄本好不好看不知道，但逗这呆子将军倒是好玩的紧了。
　　在心里把李文感谢了一番，萧凛靠上俞塘的肩膀，挨他很近，抓着俞塘的手翻开了书的封面：“就让我与将军一同品鉴一番，别浪费了李副将的一份心意。”
　　“……”
　　俞塘就知道萧凛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想抽回手，却被握的更紧，又不能直接发火，最后就只能被迫跟着看下去。
　　说是龙阳春/宫，但画师的手法终究不太到家。
　　只是将两个男人如何行床笫之事说明了，把一百零八式交代清楚了。
　　至于人物形象，不美型，也不详细，李文和赵林之所以会觉得不好意思，估计就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才会尴尬。
　　像俞塘这种在现代生活了那么久，上学期间还被同学硬拉着看了片子的人，心里并不会有太多波动。
　　再说，他对这方面的事儿本来就不热衷。
　　他窘迫的根源就在于萧凛。
　　他怕这小子激动。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萧凛只是拉着他的手往下翻，一页接一页，时不时地挑一下眉，又皱一下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之间气氛和谐的简直不像是在看春/宫图。
　　太诡异了！
　　俞塘莫名更紧张了。
　　直到看完整本一百零八个的奇葩姿势，萧凛才松开眉毛，说了第一句话。
　　“不好看。”
　　他一本正经地说：“画工不好，姿势奇怪，有的动作会伤害到弱势的一方，不可轻易尝试。”
　　他抬眼，看着俞塘：“就算我真的要与将军欢好，也一定会尊重将军的意愿，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俞塘被他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有点儿脸热。
　　他抽回手，囫囵把布包合上，起身要走，却被萧凛拉住手腕。
　　少年坐在位置上，自下往上地看他，桃花眼里没有半分玩笑：“而且，若是将军想做强势的一方，我也甘愿将自己交于将军。”
　　他笑了一下：“不过，到时候还请将军温柔一点儿，别让我受伤。”
　　【啊啊啊啊！！！！宿主这你还能忍？？？】系统比俞塘先一步惊叫起来：【搞他搞他！！冲冲冲！】
　　俞塘还处在呆滞状态。
　　看着萧凛那张笑起来足以蛊惑众生的脸，心跳的比平时都快了几分。
　　萧凛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以后要做皇帝的人，俞塘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觉到少年骨子里的傲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委身于他？
　　“殿下，还请您别说这种话。”俞塘垂眸，拒绝了他。
　　“我觉得我们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已经很好了，没有必要非要分出个上下……”
　　“将军总是这样避重就轻。”萧凛笑了笑，没有再逼迫俞塘。
　　这些时日，他其实多少看出来了。
　　俞塘对他的感情比他对这人的感情要淡了太多。
　　许是喜欢，但程度却还不到将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
　　不过萧凛已经很满足了。
　　他想着，时间还很长，总归能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
　　夜里躺在床上，俞塘刚要睡觉，就听系统凉凉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宿主啊宿主，多么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俞塘知道他这是数落自己呢，便说：我没和任何人这么亲近过，也无法想象自己那什么萧凛的画面，所以我觉得现阶段就挺好，再进一步就算了。
　　系统沉默半秒，一针见血：【啧啧啧，问就是怂，宿主，你太怂了。】
　　俞塘：？？？
　　俞塘：你懂什么！这不叫怂！叫从心！
　　系统无情嘲笑：【呵。】
　　俞塘：……
　　第二天俞塘把李文和赵林叫过来，狠狠罚了他们一顿。
　　用的就是屁股后面竖木锥的办法，让两个高大的汉子叫苦不迭，之后消停了好久都没再敢管他和萧凛的事儿。
　　不过李文媳妇送的绣着鸳鸯的红色枕头，倒是在预定时间交到了萧凛的手里。
　　萧凛宝贝的不得了，好好谢过李文，就把枕头放到了他和俞塘的床上，为了和枕头配套，他还把被套也换成了红色。
　　以至于俞塘之后好长时间都以为自己住的是刚结婚的夫妻婚房。
　　*
　　最近北境都很太平。
　　过年那场战役过后，就没再出现过大批外族攻城的现象。
　　连带着北九城的经济渐渐复苏，百姓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日子。
　　可俞塘知道，这是外族刻意为之。
　　要的就是叫他们放松警惕。
　　这片大陆有四个国家，萧国之前一国独大，压制其他三国。
　　但自从萧盛帝继位，萧国便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北境才会连年战乱，百姓不得安生。
　　小说剧情里，今年冬天，俞塘带兵和三个国家的联合军队打的这场战争也是给萧国敲响了警钟。
　　这场战争牺牲了俞塘，却成就了萧凛。
　　毕竟俞家忠臣良将的名声在外，北九城沦陷，俞塘惨死，算是压垮萧国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这时候拿着俞塘信物的萧凛再登场，配合左相冤案的平反，一瞬间就能把握主导权。
　　就算谋反，逼宫，都成了合理之举。
　　“将军？在想什么？”俞塘的沉思被萧凛的声音打断。
　　抬眼，看少年正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放到桌上。
　　“我和厨子学着做了槐花糕。”
　　他捏起一块给俞塘：“你要不要尝尝？”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8）
　　俞塘院子里的槐树七月份开了花，香气飘得满院都是。
　　萧凛便跟着小四去摘那槐花，摘到之后又听厨子说这花瓣可以酿酒也可以做糕点。
　　便亲自下厨给俞塘做了一盘槐花糕。
　　俞塘惊讶：“殿下自己做的？”
　　“是啊。”萧凛想起他问小四喜欢一个人应该做什么，对方告诉他的，喜欢一个人就要学会付出，不能一味地接受对方的好。
　　他觉得非常有道理。
　　不能总让俞塘照顾他，他也要学着照顾男人才行。
　　俞塘抿了抿唇，对上萧凛期待的眼神，有点儿感动。
　　“那我当然要尝尝。”他伸手接过糕点：“不能辜负殿下的心意。”
　　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地放到嘴里，结果尝到味道，俞塘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吃吗？”萧凛满眼期待。
　　“好吃啊！”俞塘不吝啬夸奖：“殿下你这手艺绝了！真的是第一次做槐花糕吗？”
　　“嗯，是第一次。”萧凛看他喜欢，心里暖暖的：“将军若是喜欢我做的，以后那饭菜也不用麻烦厨子了，我给你做便是了。”
　　“这怎么行？”俞塘拒绝：“殿下，你身份尊贵……”
　　萧凛打断他的话，强调：“在你面前，我只是个普通人。”
　　“想给喜欢的人做饭，难道也不行吗？”
　　“……”俞塘无言以对。
　　最后只能应下。
　　然后他就发现萧凛真的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简单的食材经过这小子的手，都变得特别有滋有味儿，很快就养叼了他的胃口。
　　导致他天天盼着开饭，短短时间都快成干饭王了。
　　而且萧凛不仅和厨子学了做菜，还去找军医学了调理身体的方法。
　　就因为俞塘偶然说了一句腰酸腿疼，他就联想到了俞塘常年上战场一定会有旧伤和隐疾。
　　便隔三差五地就把药材加入平时的食物中，做成药膳，再改良改良口味，送到俞塘面前，让他吃。
　　俞塘照单全收，吃的贼开心。
　　七月中的时候，萧凛还用槐花酿了酒埋在了树下，说等到冬天的时候再把酒坛挖出来，和俞塘对饮。
　　俞塘看着他蹲在地上把酒坛小心地放进土坑里，再用铲子一点点埋上。
　　抿了抿唇，没说话。
　　*
　　夏季炎热，对于将士们来说最舒爽的便是结束了一天训练后，拉帮结伙去河里洗澡。
　　“殿下要不要一起去？”赵林抹了把头上的汗，走到萧凛面前问：“到河里洗个澡，凉快，还可以抓鱼，在边上生一堆火，烤着吃。撒点盐巴，特有味儿。”
　　萧凛虽然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但也并不是不出汗的类型。
　　跟着将士们训练了这么久，头发里面都湿了。
　　平时都是大老远从操练场走回将军府洗，现在倒是想接受赵林的提议，跟他们去河边。
　　想到了什么，萧凛突然问：“俞将军会去吗？”
　　“将军一直都是跟我们一起去的！”赵林说：“一到夏天，我们就一大帮人一起去河边，还是将军带的头。”
　　“……”萧凛眸光转暗，又问了一句：“那你们洗澡的时候是脱光了衣服吗？”
　　“殿下这不是说笑了吗？”赵林笑起来：“谁家洗澡不脱光了洗啊？”
　　“说起这个。”他补充道：“当初将军还干过偷偷把我们衣服抱走的缺德事儿，后来还是李文不要脸，光着屁股窜出去，跟将军大战几十回合，替我们抢回的衣服。”
　　“……”萧凛眉头皱的越发紧，目光定在不远处跟李文说话的俞塘后背上。
　　一想到这人曾经脱光了衣服跟一群男人在河里洗澡游泳，他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虽然知道这没什么。
　　但就是忍不住嫉妒这些将士。
　　他都没看过的。
　　却被这些人看全了。
　　太难受了。
　　大热天的，俞塘莫名后背发凉，他转头，正对上萧凛的视线。
　　俊美的少年立刻弯起眉眼，笑容好看。
　　嘴上对赵林说：“那时候的将军好皮啊，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是啊。”赵林没察觉他在吃醋，就自顾自说：“就是因为当年那个事儿，将军才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成熟的。他这些年来过得真的太不容易了……”
　　说到这儿，他大着胆子拍了拍萧凛的肩膀：“所以殿下，你一定要和将军好好在一起！若是以后你伤了将军的心，我们这些人可不会咳……”
　　咳嗽一声壮胆，赵林说：“可不会让你好过！”
　　萧凛本来嫉妒的冒火，听到赵林这话又忍不住破功。
　　笑出了声。
　　他认真点头：“好，我此生都不会负将军。”
　　*
　　俞塘领头，将士们分拨去河边洗澡。
　　看到萧凛也在其中，便走过来，问他：“殿下为何不回府再洗？”
　　“回府太麻烦了，就在这儿洗也挺好。”萧凛说着，当着俞塘的面就开始脱衣服，到只剩一条亵裤的时候，俞塘抓住了他的手臂。
　　看了看眼前皮肤白的反光的少年，又看了看那群欢呼着下饺子一样冲进河里的煤球们，俞塘百感交集。
　　难以想象萧凛跟他们一起洗澡的画面。
　　“将军拦着我做什么？”萧凛转了转眼珠，笑起来：“莫不是吃醋了？”
　　“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相公的身体，只想把我藏起来，独占……”
　　嘴巴被捂住，萧凛十分享受俞塘瞪他的目光，眼睛都要笑没了。
　　“殿下莫要再乱说这种话。”
　　俞塘松开萧凛：“你愿意去就去吧，我不管你了。”
　　萧凛只穿着一条亵裤，光着脚，踩在石子上，问他：“那将军呢？”
　　“去不去？”
　　见俞塘点头，他就眯起眼睛把男人拉到树丛里，说：“那将军赶紧脱衣服吧，我等你一起。”
　　“……？”俞塘抬眼，看萧凛的脸，总觉得他这话怪怪的。
　　但想想，又好像也没什么错。
　　他嗯了一声，开始解腰带。
　　把外衣脱了，又开始脱中衣，最后再脱亵裤。
　　萧凛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上，贪婪，灼热。
　　“将军的身材真好。”
　　“还行吧。”
　　把衣服挂在树杈上，俞塘背对着萧凛。
　　因为武功不俗，又常年锻炼，他的肌肉看起来不突兀，却充满了爆发力，肩宽腰窄，脊椎的沟壑连着尾椎往下的起伏，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
　　把头发散下来，俞塘往河边走：“殿下，我们走……”
　　结果话未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拽住，一把拉进树丛深处。
　　萧凛紧紧拥着他，呼吸粗重。
　　咬牙切齿道：“将军，你可真是……毫、无、自、觉啊？”
　　--
　　作者有话说：
　　萧漂亮：憋死我了。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29）
　　“……”
　　俞塘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和萧凛坦诚相见，这还是头一次。
　　而且萧凛虽然在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就表现的非常大度，还特别尊重他的意见。
　　但对方好歹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自己现在这副形象无异于一个啥也没穿的女朋友在男朋友面前晃来晃去……
　　有点儿不妥了……
　　被萧凛紧紧搂着，俞塘的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低头能看到勒在他腰上的那条白生生的胳膊，指节扣得很紧，青筋冒起，因为有汗，又热又潮。
　　俞塘开始紧张了。
　　毕竟俩人现在身上的衣服实在太少了。
　　唯一的阻隔就是萧凛穿的那条亵裤，薄薄的一层。
　　阳光被茂盛的枝叶拦住，斑驳的光影洒在两人身上。
　　麦色和冷白。
　　暧昧的过分。
　　俞塘咽了口唾沫，觉得这情况十分不妙。
　　“殿下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他抓住萧凛扣在他腰上的胳膊，往外拽：“我没听明白。”
　　结果……自然是没拽开。
　　颈侧被唇瓣触碰。
　　萧凛一只手扳着他的脸，埋头亲他的脖子。
　　呼吸吹拂在皮肤上，叫俞塘人都麻了。
　　两人面前就是树，俞塘一只手扶着树，另只手借力继续去拽萧凛。
　　他越拽，萧凛抓的越紧，声音越咬牙切齿：“将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喜欢你的男人？”
　　“问出这种话就不觉得可笑吗？”
　　俞塘：“……抱歉。”
　　不管错没错，先道歉总归是对的！
　　“我看你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有错。”萧凛往上，咬俞塘的耳朵：“那我就明确告诉你，我吃醋了，我不想让除我以外的人看到你如今这副样子。”
　　“也许在你们眼里一起洗澡没什么，但在我这儿……”萧凛声音很沉，气道：“我接受不了。”
　　“我就是小气，就是善妒，我甚至恨不得把你关起来，不叫任何人看见！”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老双标了。
　　俞塘忍不住反驳：“那殿下不是也要与他们一同洗澡吗？我都没管你，你为何要管我？”
　　等说完之后，俞塘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似乎像是在……抱怨？
　　果然，萧凛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原来将军你真的是在吃醋啊。”意识到这一点，他的气消的很快，轻声说：“你可知只要你说一句不让我去，我便不去。你不让我做的，我便都不做。”
　　“可你不说，我又如何能知道你的心意？”
　　我没吃醋，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俞塘在心里默默吐槽一顿，但他到底没有戳穿。
　　毕竟他觉得这节骨眼上，他还是别反驳为好。
　　“嗯……我知道了。”他回应着：“殿下放开我吧，我把衣服穿上。”
　　“不然咱们这样子被将士们看到，不好。”
　　两人在树林深处，将士们在河里互相泼水玩的不亦乐乎，其实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萧凛微微眯起眼睛，嘴上说着明白了，手臂也放松，却在俞塘即将离开他的瞬间，扳过男人的脸，吻住了他。
　　另只手垫在俞塘的后背，以避免粗糙的树干蹭破男人的皮肤。
　　俊美的少年闭上眼睛，吻的动情。
　　两人贴的极近，很热。
　　再抬眼，萧凛已经松开他的唇，漆黑的眼睛望着他。
　　“将军，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俞塘：“……”
　　想抽回被抓着的手，没抽动。
　　顿时老脸通红。
　　见他脸红，萧凛眸光变暗，却笑起来：“将军可还记得那本书的内容？”
　　俞塘：“！！！”
　　他瞪着萧凛。
　　靠！过去那么久了！你竟然还记得！
　　“咳，不记得了。”俞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将军不记得了没关系。”萧凛并没有因为俞塘说不记得了就放过他，而是挨着俞塘的耳朵笑，轻声说：“我记得就好。”
　　“将军只需要配合我就够了。”
　　……
　　半个时辰后，俞塘和萧凛在避开将士们的河流上游草草洗了个澡，俞塘穿衣服的时候还能感到腿火辣辣地疼。
　　看着挽起裤腿拿着树枝在河里叉鱼的少年，俞塘扶额掩面，羞耻心爆表。
　　闭上眼，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萧凛压抑沙哑的声音。
　　脸上热的厉害，俞塘赶紧跑到河边，捧起水又洗了把脸才觉得清醒一点儿。
　　“将军，我抓到鱼了！”
　　听到萧凛兴奋的喊声，俞塘抬眼，少年已经踩着水来到了他面前，手上的树枝尖端插着一条手掌大的鱼，伸到他面前邀功。
　　他看着萧凛那得意的笑容，水珠顺着发丝滑落，脸颊白净，五官精致，怎么看都好看。
　　叫人生不起气来。
　　心里无奈，俞塘接过树枝：“殿下太厉害了。”
　　“不过我们还是快点儿去找李文他们吧，别让他们担心了。”
　　“好。”萧凛伸出手，把蹲在河边的俞塘拉起来，两人走回下游。
　　发现将士们早都洗完了澡，这时候都光着膀子在河边烤鱼。
　　看到他们俩从远处走过来，几百双眼睛刷地全扫了过来。
　　俞塘：“……”
　　心虚地别开脸。
　　出声问候：“都吃着呢？”
　　李文和赵林互相使了个眼色。
　　李文赶紧打招呼：“殿下，将军，你们可算回来了，赶紧过来一起吃吧。”
　　他这一说话，缓解了俞塘的尴尬。
　　松了口气，俞塘带着萧凛坐过去。
　　萧凛手艺好，拿了匕首跟那边会烤鱼的将士一起处理这些鱼。
　　李文赵林俞塘坐在一起。
　　赵林好奇发问：“将军，你和殿下干嘛去了？”
　　俞塘：“……”
　　沉默半秒，他回：“我怕殿下不习惯和你们这帮大老粗一起洗澡，就带着他单独去了上游。”
　　“哦哦哦！我懂了！”李文一拍大腿，盯着俞塘，下了定论：“你这是丢下我们，和殿下洗鸳鸯浴去了！”
　　俞塘：?????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0）
　　【哈哈哈哈哈，鸳鸯浴！！】系统憋不住哈哈大笑：【宿主，这李文太逗了！】
　　俞塘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被这形容词雷的外焦里嫩。
　　他抽了抽嘴角，扇了下李文的脑袋瓜子：“天天胡说八道！你这脑子就不能想点儿正常的东西！”
　　“我这哪叫胡说八道！”李文皮糙肉厚，挨下打跟挠痒痒一样，他凑近俞塘，小声说：“将军，鸳鸯浴多好啊，还能促进感情，我就总跟我媳妇儿……”
　　俞塘拿汗臭的衣服堵他的嘴：“你可赶紧闭嘴吧！说这种话都不知道脸红吗！”
　　赵林在旁边听着，也斥责李文：“蚊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对将军说这种话！”
　　说完，他看向俞塘，表情严肃：“将军，虽然不知道这话当不当讲，但我们一致认为该出击的时候就得出击，是男人就不能怂！你和殿下的这段关系里，兄弟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俞塘：“……”
　　咚咚——
　　两声，他给了赵林李文一人一拳。
　　红着脸骂道：“你们俩没救了！”
　　萧凛烤鱼的技术没话说，俞塘吃的满嘴渣滓，还嚷嚷着要第四条。
　　萧凛拿帕子给他擦了嘴，驳回了他的要求：“将军，这东西吃多了上火，最好还是少吃，三条就够了，等晚上回去吃饭吧。”
　　俞塘咂咂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建议。
　　结果一转头，就见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俩。
　　在发现他察觉后，又迅速撤回。
　　李文和赵林狠狠咬了口鱼肉，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妈的，不香了！
　　李文抹了把眼睛：“林子，我想我媳妇儿了。”
　　赵林把叉着鱼的树枝插进土里，再也吃不下一口，回他：“谁不是呢。”
　　俞塘不知道自己和萧凛这行为喂了这帮糙汉一嘴的狗粮，回去的路上还在期待萧凛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完了八月，到了九月，天气便渐渐凉快了下来。
　　也快到了秋收的时候。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到这时候，却开始一个劲儿地刮风下雨。
　　大风大雨，一场接一场。
　　天空整天都是昏暗的。
　　百姓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田地里的庄稼被吹得东倒西歪，或被风折断，或被水淹没，活活涝死。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俞塘带着将士们下地去看那些夏天的时候还涨势很好的庄稼，看到的只有一片惨烈荒凉。
　　“妈的！”李文咬牙，指着天空：“贼老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赵林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也很难看。
　　他问俞塘：“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朝廷那边发来的军粮太少，根本不够北九城的将士分。
　　他们能指望的就只有这些自己种的田地，好让这庞大的军队能度过寒冷的冬季。
　　可今年偏生就出了这种事！
　　难以想象，若是冬天到来，有外族打过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把地里能用的粮食挖出来装车，重新再种一批番薯和土豆。”俞塘皱着眉下了命令，等周围的将士们领命离开，才看到萧凛蹲在玉米秧前，扶着折断的庄稼，脸色很不好。
　　俞塘蹲在他身边，未等说话，便听萧凛说：“将军，以前我只是听说天灾来了，庄稼遭殃，百姓交不出粮食，甚至还需要忍饥挨饿。”
　　“现在亲眼所见，才终于知道个中辛苦。”
　　他道：“咱们春天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就因为这一个月的风雨毁于一旦。”
　　“若是没有支持，便是走进绝路。”
　　“战士们都吃不饱，又如何来守这天下。”
　　他放下手里的玉米秧，看向俞塘：“将军，我要回一趟京城。”
　　他认真道：“不管怎样，也要把军粮给将士们要回来，为冬季做准备。”
　　萧凛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冬天，北九城必定不会太平。
　　而他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和俞塘起兵谋反，扳倒萧盛帝，坐上皇位。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要保证北境的安定，保证将士和百姓能吃得饱穿得暖。
　　为后续行动做准备。
　　俞塘愣了下，皱眉：“殿下一个人去行吗？”
　　“会不会不安全？”
　　“在他们眼里我现在就是个残疾的废人。”萧凛说：“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至少路途上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至于回去的理由……”萧凛冷笑一声：“这不是快到我那父皇的生辰了吗，我这当儿子的，怎么也得送上一份礼物不是吗？”
　　俞塘已经很少看到萧凛露出这种表情了。
　　像毒蛇一样，阴冷森寒。
　　俞塘没问萧凛准备什么礼物，就只在回去之后给萧凛收拾了东西，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他。
　　把萧凛送到马车上，俞塘嘱咐道：“殿下此去，一来一回最少都要半月之久，路上一定要多加保重。”
　　想到京城复杂的政局，他又补充道：“回到京城后也要小心行事，少露锋芒，别叫人抓着把柄。”
　　“嗯。我明白。”萧凛坐在马车上，撩着帘子看俞塘。
　　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心里分外不舍。
　　他对俞塘伸手：“将军，可否上来说话？”
　　“殿下还有什么事要说？”俞塘怕耽误他时间，便说：“我在这里听着便是。”
　　“很重要的大事。”萧凛手指动了动，催着俞塘上来：“不能叫旁人听到。”
　　俞塘以为他可能要说点儿什么关于争权夺位的大事，心里一紧，不敢耽搁，便搭上萧凛的手，上了车。
　　结果车帘刚一落下，他便被萧凛抓着手腕抵在了马车的车厢内壁，狠狠吻住。
　　俞塘：“……”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萧凛的亲吻。
　　心里无奈自己又被套路，却没有挣扎。
　　由着萧凛吻够了，他才喘息着，好笑地问少年：“这就是殿下说的不能叫旁人听到的很重要的大事？”
　　“对。”萧凛拥着他，依赖地蹭了蹭男人的脖子：“和将军有关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到俞塘手里：“将军，这是我母妃传给我的玉佩。”
　　“也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身外之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每次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都能想到我。”
　　俞塘心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这是回礼。”萧凛帮俞塘把手指合拢，点了点自己头上的木簪：“是将军送给我的定情信物的回礼。”
　　他笑的眉眼弯弯，说：“还请将军务必要收下。”
　　--
　　作者有话说：
　　塘塘：我怎么不知道那木簪是定情信物？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1）
　　目送马车远去，俞塘看了眼手里的玉佩。
　　入手温凉，洁白如羊脂，圆形中空的玉石周围雕了一圈祥云纹，以前他从未见萧凛佩戴过。
　　大抵是一直藏在怀里，保护的好好的吧。
　　系统刚才告诉他，送玉佩的那一刻，萧凛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90。
　　可见这玉佩对萧凛的意义必定不小。
　　这么一想，自己送出的那个木簪倒是显得过于敷衍了。
　　而且说什么定情信物……
　　不过是他随手送的小玩意儿，竟得萧凛这么珍重。
　　俞塘多少有些心虚。
　　看来，等萧凛下次生日的时候，他得送点儿更好的东西才行。
　　不过想到了什么，俞塘面色微沉，问系统：统统，我在这个世界还能活到除夕吗？
　　【……不知道。】系统说：【小说里说你今年会战死沙场，但具体战争什么时候打响，你又会死在哪一天，谁也不知道。】
　　俞塘微微捏紧了手里的玉佩，想到萧凛曾经对他说的，祺贵妃就死在除夕那一天。
　　当着他的面死去。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在萧凛的眼中化作一片血色。
　　如果可以，他不想死在除夕那段时间。
　　他想至少陪着萧凛过完生日再走。
　　系统忍不住问：【宿主，你是不是又舍不得反派了？】
　　俞塘：又？我以前也舍不得反派吗？
　　【是的。】虽然系统没再跟俞塘争辩，但他心里已经默认了前几个世界的反派有很大可能就是主神，而俞塘极有可能就是主神要找的师尊。
　　这样的心理暗示下，他倒是并不吝啬把前几个反派的消息透露给俞塘了。
　　【你每个世界都很舍不得反派，不想让他们受伤。】系统直言不讳：【而且你还说过想陪伴他们走到最后的话。】
　　俞塘震惊：我真的说过吗？
　　【是的，你虽然没说喜欢他们，但是你会担心他们，放心不下他们。】
　　俞塘沉默。
　　半晌，说：但就算我再放不下，也得回到我自己的世界。
　　他说：那里才是我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
　　闭了闭眼，俞塘调整好心情，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把玉佩放进怀里。
　　心里有了决定。
　　——他虽然无法陪伴萧凛走到最后，但他可以成就萧凛，让他成功复仇，达成目标。
　　毕竟纵观历史，有战争就有牺牲，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就是北九城的守护神，是俞家仅剩的将军，就算兵临城下，所有人都可以跑，唯独他不能退缩。
　　所以这场生死离别，终究无法避免。
　　只希望萧凛到时候可以坚强一点儿，别因为他一个人放弃自己今后要走的路。
　　*
　　送走萧凛，俞塘又恢复了单身生活。
　　不过他也没闲着，每天都要跟着将士们一起下地操持庄稼的问题。
　　除此以外，他还要给将士们打气，给百姓们打气。
　　不能让军心涣散，百姓忧愁。
　　万幸的是，北九城军民同心，已经做好了省吃俭用，对抗万难的准备。
　　有的时候看俞塘太累了，还会反过来劝他，让他不要担心，总能挺过去。
　　俞塘看着这些人，心里既感动又不舍。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在憋闷的时候拿了酒在院子里喝。
　　李文和赵林要陪他，被他拒绝了。
　　晚上喝多了酒，他便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望着已经开始泛黄的槐树叶发呆。
　　莫名的。
　　他开始想萧凛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到没到京城。
　　说是去半个月，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个信儿，挺叫人担心的。
　　喝了酒，就有点晕，迷迷糊糊睡着，又被系统叫醒。
　　说外面冷，让他回房睡。
　　俞塘嗯了一声，扶着桌子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床边，看到床上没整理的大红被褥。
　　模糊间，好像见着萧凛霸道地躺在上面，对他眨眼睛。
　　俞塘无奈地笑了下：“殿下，你这样躺着，都没有我睡的地方了。”
　　说着去撩那被子，看到底下空空一片，才清醒。
　　萧凛已经回去京城了。
　　心里的烦闷越发扩大，俞塘衣服都没解，脱了鞋子便躺倒在床上，手腕搭在额头上叹气。
　　怎么突然就觉得有点儿寂寞了呢？
　　——将军，希望你每次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都能想到我。
　　脑子里突然响起这句话，俞塘从怀里摸出那块玉佩，在月光下看了看。
　　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半晌，他捏着那玉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将军！！将军！！”大清早的便听到小四的喊声，俞塘被吵醒，看到手里的玉佩，联想到自己昨晚神经质的举动，顿时面上发热，赶忙将玉佩藏进怀里，翻身下床。
　　他打开房门，看到房门外满脸兴奋的小四：“怎么了？”
　　小四把手里的信封递给俞塘：“京城那边来信了！应该是殿下给您的！”
　　俞塘这些天的表现，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小四整天能看到他，自然能感觉到萧凛走后，自家将军的变化。
　　明晃晃的相思都写在脸上了！
　　害的小四都开始在心里埋怨萧凛，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给将军来信！
　　真是太过分了！
　　“哦。”俞塘表面冷淡，手上却快速接过信，还不忘告诫小四：“下次这种事没必要大喊大叫，吵得我脑袋疼。”
　　嘭的一声关上门，俞塘走到桌前，把信封撕开，展开纸张，看到劲瘦锋锐的字体，明白这就是萧凛的笔迹。
　　都说字如其人，俞塘写的字都偏工整，略有些洒脱，但笔锋收敛的都很到位。
　　萧凛则是类似于瘦金体加一点儿草书的感觉，看起来很锋利，甚至有些狂妄。
　　开头就是一句：将军，你有没有想我啊？
　　引得俞塘嘲讽地啧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起弧度。
　　把他的表情收入眼底的系统立刻戳穿：【你家将军何止是想你啊，都快想死你了呢！】
　　俞塘：“……”
　　--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2）
　　俞塘咬牙切齿：统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系统笑的不行：【呦呦呦，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喽！】
　　俞塘：……鬼才会不好意思。
　　说着，他挡住信纸，气道：你快回避！绑定你个系统连隐私都没了！
　　【啧啧啧，你就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系统耸耸肩，倒也知道俞塘不禁逗。
　　看男人泛红的耳朵就知道了。
　　于是，便听话地回避，没再说话。
　　只是心里却为俞塘的改变而感到欣慰。
　　他其实还是挺希望俞塘就是主神大人的师尊的。
　　那个纵然修了无情道，却还是为了保护主神大人而死的师尊，如果真的像俞塘一样，有了灵魂，活了过来，那么主神大人等的这十万年便也算是值得了。
　　但还有太多的疑点没有解开。
　　太多的线索搭接不上。
　　所以俞塘和反派到底是不是师尊和主神，还真的不能妄下断言。
　　*
　　没了吵闹的系统，俞塘继续往下看手里的信。
　　萧凛先是跟他说了几句嘘寒问暖没羞没臊的话，然后才提及正事。
　　他这封信是秘密寄出来的。
　　为的就是告诉俞塘一些重要的消息。
　　首先是萧凛到了京城之后，先见了户部尚书刘安。
　　彼此试探后，确定了刘安确实有归顺他的意思。
　　之后两人又聊到了如今国库钱粮的剩余，情况不容乐观。
　　但好在今年南方的收成还可以，能填补一些空缺。
　　而此时正是每年一度需要百姓上缴钱粮的日子，负责这些的刘安还未将收缴的钱粮上报朝廷。
　　这次见了萧凛，听说了北境的情况，两人商量之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谎报收缴情况，然后把粮食秘密运输给北九城的将士，弥补之前拖欠的军粮军饷。
　　因为萧凛和刘安都知道，这些物资一旦上报朝廷，再想从萧盛帝的嘴里抠出来就太难了。
　　与其到时候跪在那皇位之下请求皇帝放粮，倒不如先斩后奏，等被发现了再说。
　　但这件事牵扯重大，后续需要处理很多事情，萧凛便在京城耽搁了。
　　其次萧凛提到了萧盛帝的生辰宴，说萧盛帝要给他赐婚。
　　对象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还旁敲侧击地说他这副模样还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就不错了，让他知好歹。
　　这么明显的侮辱，让萧凛在宴会上受尽嘲笑。
　　萧凛在信上谈及这一段的时候，用的倒都是轻松诙谐的词，还问俞塘他若是真娶了那女人，俞塘会不会生气。
　　可看信的人却不自觉捏紧了信纸，心里对那萧盛帝又恨上了几分。
　　萧凛弑父又如何，这人当真该杀。
　　说完这些事，萧凛末尾便都成了腻歪的话。
　　甚至还夹杂了几句荤话，看的俞塘脸红，啪的一下合上信纸，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进去，心绪才平静下来。
　　把信纸拿到外面，用火折子点了火，烧干净。
　　*
　　接应粮食这事是俞塘亲自去办的。
　　带上李文和两百个精兵骑马来到乌泽谷，等在巨石后面。
　　约莫中午的时候，果然见着一百多辆板车从山谷另一端冒头，赶车的车夫和随行的护卫身上穿的都是一身黑衣，胸口处绣了一缕深红如火焰的图案。
　　俞塘知道这些人就是萧凛信中说的培养的一批忠心的死士。
　　只是之前一直在京城替萧凛办事，这次萧凛差他们过来，一是因为还算信得过这帮人，二来就是想把自己所拥有的兵力都调到北境，为以后的谋反做准备，并让这些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俞塘。
　　“将军，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李文凑上来，表情严肃：“以往这时候乌泽谷都会有鸟叫声，现在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俞塘视线定在送粮队伍上，皱眉：“先不要轻举妄动，再等等。”
　　萧凛信上说的就是在乌泽谷碰面，所以送粮队伍往前走了一段，便开始时不时地注意周围的情况，领头的人喊道：“俞将军，你在吗？”
　　没得到回应，便放大了音量。
　　俞塘等人按兵不动。
　　这样僵持了半刻钟，谷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獒犬的叫声。
　　紧随而来的是奔腾的马蹄声和即将冲破山谷的凶狠犬吠。
　　“将军！！是克什族人！！”李文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克什族是以后要围攻北九城的三个外族之一。
　　性子野蛮，身材高大，善骑马用弯刀，养獒犬。
　　单兵战斗力极强，会这么凑巧地在俞塘等人准备交接粮食的时候出现在乌泽谷，显然是有人悄悄通风报信了！
　　“殿下那边出了叛徒！”迅速分析出事态，俞塘吩咐李文：“这里我先带兄弟们顶上，你现在立刻回城报信，多带人过来，这批粮草我们绝对不能丢！”
　　“不行！”李文拒绝：“将军你去报信，这里我顶着！”
　　常年征战，李文和俞塘从对方的马蹄声就能听出来，这次敌人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到四倍，再加上克什族每个人实力都很强，留下来的人必定凶多吉少。
　　李文绝对不能让俞塘冒险。
　　“赶紧走！别耽误！”俞塘狠推他一把，冷声道：“这是军令！”
　　“将军！！”李文还要说话。
　　被俞塘打断，呵斥道：“你再耽搁下去，谁都保不了！”
　　李文看他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咬牙对俞塘说：“末将领命！”
　　“将军保重！”
　　说完，一刻都不敢耽误，跨马离去。
　　那边的运粮队已经拔出了随身的武器，在领头人的吩咐下快速给运粮的马卸下重负，把粮草聚集在一处，一行人上马，围在粮食周围，面容严肃地看着已经冒头的克什族人。
　　心里已是一片死灰。
　　看来，这次他们很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殿下交给他们的任务，也要完不成了。
　　可就在他们心灰意冷之际，在山谷的另一侧，传来另一道喊杀声，二百位身着软甲的将士骑马奔来，为首的年轻将军冲在最前面，对他们喊：“保护好粮草！等我们过去！”
　　众人一听，心神剧震。
　　因为看过画像，所以他们知道那就是北九城守军的主将俞塘，是护卫北境的最高将领！
　　顿时打起精神，握紧手里的刀，向着已经冲过来的克什族人砍去！
　　他们要挺住！
　　不能输！
　　俞塘看着运粮队被淹没，视线落在那比他们足足多出三倍的克什族人和数十条獒犬，心绪绷紧，面色凝重却坚定。
　　只高喊出一个“杀”字，便打头冲了进去。
　　--
　　作者有话说：
　　塘塘：你们猜我啥时候死？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3）
　　纵然已经熟悉了战场，但这次的敌人是克什族。
　　最强的单兵作战民族。
　　俞塘深知这种百人军队作战，以少对多，想赢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擒贼先擒王，二是只能拖，拖到李文带着援军赶过来。
　　但乌泽谷距离最近的城池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
　　选择拖延，极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长刀划破敌人的喉咙，俞塘目光锁定那为首的克什族人，从对方的衣装判断出这就是这伙人的首领。
　　深吸一口气，鼻间尽是尘土和血腥气，他喊道：统统，给我开免痛。
　　系统看他神色冷凝，忍不住问：【宿主，你要做什么？】
　　俞塘：快点儿！
　　系统不敢怠慢，急忙开了。
　　下一刻，俞塘松开缰绳，单手运转内力拍了下马鞍，整个人便站在了马背上。
　　对旁边的士兵道：“掩护我！”
　　之后他便施展轻功，踏着士兵们的头顶，几个飞跃，便来到了那首领身前。
　　杀了一个克什族人，夺了对方的马，缰绳在手臂上绕一圈，长刀前劈！
　　刺耳的金属铿锵声，俞塘的攻击被那首领用弯刀挡住，两人所骑的战马也撞在一起，发出嘶鸣。
　　“萨克俞塘！（他是俞塘！）”
　　“扎莫萨！！（杀了他！）”
　　“扎莫萨！！（杀了他！）”
　　克什族人认出俞塘，看他竟有胆量只身闯入他们的队伍里，顿时怒火冲天，高喊着要杀了他，割了他的脑袋拿赏金！
　　俞塘听得懂他们的话，却并不慌乱。
　　他知道他的背后还有自己的兄弟们，如今他的目标只有眼前这个克什族的将领！
　　北城的将士们本就个个悍不畏死，又见俞塘如此，几乎立刻摆开了阵型，将包围着俞塘的敌军冲散，相互牵制，拼杀起来！
　　须臾间，俞塘已经和那将领对了十几招，就在他要再挥砍的时候，身下一个颠簸，下一刻他便措手不及摔下马背。
　　顾不上护住头脸，在地上滚动的时候，俞塘长刀猛地用力，砍断那首领所骑的战马前腿，让人跟着他一同失去了坐骑！
　　嘭——
　　脑袋磕在石头上。
　　俞塘眼前一阵朦胧。
　　往头上一摸，手指便沾了血。
　　不过没有痛感，就还能撑下去。
　　定睛看去，方才果然是克什族士兵砍了他所骑战马的马腿，让他摔下的马背。
　　而他当机立断以牙还牙，也没叫那首领好受。
　　来不及多想，俞塘快跑几步，长刀抬高，对着那刚站起身的首领挥去！
　　那男人比俞塘高壮了一圈，在马上还不明显，下了马，便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弯刀快速挡在身前，两人再次交锋，眸中尽是厉光。
　　几番缠斗，两人身上都带了伤，俞塘呼吸粗重，头上的伤渗出血，流了半张脸，沾染上眼睫，让他没忍住，眯了下眼。
　　就是这一下，便中了那首领实打实的一掌。
　　俞塘拼尽力气把对方的弯刀挑飞，下个瞬间却被男人掐着脖子掼到地上。
　　纵然免痛开启，但窒息感却犹在，俞塘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腰间匕首，对着那首领的脖子逼去，却反被单手制住。
　　男人将匕首转了个圈，对准俞塘的胸膛，笔直地刺去！！
　　系统惊叫：【宿主！！！】
　　咔——
　　匕首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刀尖，再难陷进去一分，那首领愣了一秒。
　　俞塘就抓住这一秒，抢回匕首的控制权，往上猛地一挑，刺入男人粗壮的脖子，而后一个翻身，握着刀柄，将整把匕首卡进男人喉咙！
　　喷涌的血溅了满脸，那首领的挣扎减缓，直至消失，瞪大眼睛望着俞塘，死不瞑目。
　　抹一把脸上的血，俞塘从怀里摸出那块有了裂痕的白玉，抿了抿唇。
　　一时百感交集。
　　没想到竟是被那小子的玉佩救下了这一命。
　　萧凛……
　　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俞塘唇角上扬起一个很缓的弧度。
　　身上竟也有了些许暖意。
　　他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对准首领的头颅，砍下去，而后提着那滴血的头颅，跨上战马，扬声道：“敌将已死！谁人敢战！！”
　　北境的将士们看到他这般姿态，顿时热血沸腾，与他一同高喊：“敌将已死！谁人敢战！”
　　“敌将已死！谁人敢战！”
　　声浪传遍整个乌泽谷。
　　震的那克什族军队军心涣散，纷纷停了动作。
　　僵持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不到半刻钟便消失在这乌泽谷地之中。
　　活下来的北境将士们和送粮队的人见状，欢呼着下马，来到俞塘面前。
　　“俞将军！”那送粮队领头的人单膝下跪，行礼道：“草民慕辰奉六皇子殿下之命护送粮草到北境，不想竟出了这等事！还望将军恕罪！”
　　“这不怪你。”俞塘将人扶起来，视线落在这些人一直护着的粮草上，见上面纵然染血，却并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
　　心里对这些人也生出了敬佩。
　　“此行辛苦你们了。”他道：“既是殿下的人，在北境便是上宾。你不用如此拘束，一会儿回了府，我还要好好招待你们。”
　　一番话说的那慕辰眼眶泛酸，点了点头，对俞塘更信服了几分。
　　乌泽谷不宜久留，俞塘让将士们尽快打扫了战场，削断死去兄弟们的一缕长发，贴身放好，而后放火燃烧了尸体，带着粮草返程。
　　路上和李文会和。
　　高大的汉子看到俞塘的瞬间，眼睛就红了。
　　他以前都是和俞塘一起冲锋陷阵，把生死置之度外，可这次他却做了“逃兵”，把俞塘一人留在那里。
　　若是俞塘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把眼泪憋回去！”俞塘斥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露出这种表情，也不怕人笑话！”
　　李文咬着牙点头，心里却暗下决心。
　　以后他一定不能再让将军以身犯险，再有这种任务，他必定要冲在最前面，保护将军的安全！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4）
　　因为开了免痛，俞塘并没有觉得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一路上骑马奔波，也都与周遭将士无异。
　　可到了城中，刚下马，就觉得头晕。
　　扶着额头，跪倒，耳边是李文的惊呼。
　　下一刻，俞塘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免痛的效果已经消失了。
　　头疼，胳膊疼，胸口疼，肩膀疼，大腿疼，反正哪哪儿都疼。
　　俞塘苦笑。
　　这才想起来他跟那首领单挑的时候，摔下马那一下就够受的。
　　之后脑袋受伤，身上也挨了好几刀。
　　要不是系统开了免痛，他还真不一定能干掉那个克什族人。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俞塘偏头，看到自己床边趴了个人，心里紧了紧。
　　“将军？”小四察觉到动静，醒来，朦胧的睡眼对上俞塘的视线，瞬间清醒：“您终于醒了！！”
　　“……”俞塘莫名有些失落。
　　他还以为……趴在床边的会是萧凛。
　　等等！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俞塘猛然惊醒自己这思想有问题，赶紧打消杂念，动了动唇：“小四，我睡了多久？”
　　小四起身给他倒水，又扶着俞塘坐起来，叹气：“您都睡了三天了。”
　　“您这次受伤可吓坏了所有人。”
　　“军医看到你身上的伤，急的平时稳重的样子都没了！”小四说起这个还觉得后怕：“他说你失血太多，脑袋上的伤也很严重，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声不吭撑着回到城里来的！”
　　“……”
　　俞塘心虚。
　　看来免痛这东西不能老用，不然一不小心就拼过头，没命了。
　　“李文呢？”想到自己这副样子，李文应该最难受，俞塘忍不住问。
　　“李副将去巡查了。”小四回答：“您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是最自责的人。他说这次克什族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乌泽谷之战只是一个信号，最近这段时间，北境必定不会太平，他必须要时刻把握敌军的动向，不让那帮外族再有机可乘。”
　　“嗯。”俞塘见李文没乱来，松了口气。
　　“将军，您三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吧？”小四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起身：“我去让厨房给您准备些吃的。”
　　看俞塘点头，小四便往门那边走，结果刚打开门，就被站在外面冠发散乱的人吓了一跳。
　　“殿……”
　　两个字的称呼卡在喉咙，小四见着萧凛比了个嘘的手势，便没再出声。
　　俞塘奇怪：“小四？怎么了？”
　　“哦，没事将军。”小四睁眼说瞎话：“外面风大，吹得门响。”
　　合上房门，出去，他问萧凛：“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他知道那个慕辰把将军受伤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但京城距离北境路途实在太过遥远，萧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萧凛散乱的冠发和皱巴巴的衣袍上，恍然醒悟。
　　天呐！殿下不会是连歇都不歇，就这么一路驾马赶回来的吧！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你别管了。”萧凛声音很哑，几天没怎么顾得上吃饭喝水，嘴唇都干裂了。
　　他问：“将军现在怎么样？”
　　“已经清醒了。”小四说：“我这正打算让厨子给他做点儿饭菜……”
　　“不用麻烦厨子了。”萧凛说：“我来做就行。”
　　然后，他示意小四离开：“你也回去睡觉吧，接下来由我来照顾将军。”
　　小四点头，忙不迭跑走。
　　他可不想破坏将军和殿下间的气氛！
　　萧凛站在门边看了会儿，整了整自己的衣装，把头上的银冠拆下来，从怀里拿出木簪把头发簪好，才去厨房寻找食材，给俞塘做容易消化的药粥。
　　而他自以为瞒得很好的行为已经尽数被系统告诉了俞塘。
　　【哎呀，真不知道他这是跑死了几匹马才来到你的身边呀～】
　　系统在俞塘的意识里不断揭萧凛的老底，还问俞塘：【不过，宿主啊，你说实话，是不是巨开心他能回来？】
　　俞塘翻了个身：……我没有。
　　【哎呦哎呦，你刚才醒过来看小四那个眼神早就暴露你的想法了！】系统继续补刀：【看到是小四，而不是萧凛，你的表情那叫一个落寞哦～】
　　【想他了就是想他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俞塘：……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可这么说着，俞塘唇角扬起的弧度怎么都放不下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就觉得心跳的很快，酸酸胀胀，又很温暖。
　　真是……莫名其妙。
　　*
　　萧凛做了两份粥，放在托盘里，来到俞塘房门前，敲了两下。
　　俞塘立刻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倒吸了口凉气。
　　努力调整好情绪，他回应：“小四是吧？进来吧。”
　　吱呀的门响声，看清来人，俞塘故作惊讶：“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想好的说辞在看到俞塘的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目光落在男人缠绕着绷带的脑袋和露在中衣外染血的纱布上，萧凛抿紧唇，把粥放下，快走几步，俯身便将俞塘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他咬着牙，什么都没说。
　　就只是拥抱着俞塘，很轻的力道，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深沉浓重的情绪。
　　看到那封信的一瞬间，萧凛如坠冰窖。
　　他恨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出了叛徒，就那么让俞塘身陷险境，差一点儿在乌泽谷断送了性命！
　　而且他明明在除夕那天发过誓，要在今后的每一战都陪在俞塘身边，保护好男人，可他终究没做到，还是让俞塘受了伤……
　　自责和恐慌将他的整颗心填满，让他想要在俞塘面前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鼻子很酸，萧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对不起，将军，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说：“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我一定……”
　　顶发被大手盖住，轻轻揉了揉，打断了萧凛的话。
　　俞塘回抱住身前的少年：“殿下，不要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是殿下，是未来的君王，需要关心的是百姓和朝纲，而我是将军，是北九城守军的主将，上阵杀敌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这次你能将粮草送来北境就已经是救了这里千千万万的人，所以你根本不用自责我受伤的事，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推开萧凛，注视着少年的眼睛，说：“而且你看，我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只要再歇几天立刻就能生龙活虎……”
　　唇瓣突然被封住，俞塘的话戛然而止。
　　片刻，唇分，萧凛用那双漆黑的眼眸望着他，深不见底。
　　他说：“将军，你终究还是不懂。”
　　“对我来说，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远超于你口中的百姓与朝纲。”
　　--
　　作者有话说：
　　萧漂亮：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5）
　　两人靠的有点儿近。
　　虽然萧凛之前整理过衣装，但深秋的天气，骑马奔波几天，身上难免带了寒气和铁锈气，眼底青黑，嘴唇干裂破皮，看的俞塘有些难受。
　　心里也生出内疚和心疼。
　　他第一次没有在萧凛告白的时候转移话题，而是微微收紧手指。
　　回答了萧凛：“殿下，我确实不懂。”
　　“但是我……”心脏那种酸涩又疼痛的感觉让俞塘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俞塘目光茫然：“但是看到你放下所有的事，连夜来看我，我真的……”
　　跟系统没有承认的想法，在听到萧凛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后，俞塘决定坦白。
　　他抬眼，认真地注视萧凛。
　　“我真的很开心。”
　　【嘤！是告白！】系统激动地在俞塘意识里低呼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心里已经感动的要起飞了：嘤嘤嘤，他家宿主好像终于！终于心动了一回！
　　听到系统这话，俞塘愣了一秒，一张脸蹭地变红。
　　“咳，那什么，殿下，我就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俞塘尴尬地抓头发，语无伦次地转移话题：“路上辛苦了，饿了吧，我看你做了粥，我们一起吃吧。”
　　“……嗯。”出乎意料的，萧凛也没了声。
　　他起身，背对着俞塘，手指抵在鼻底，眼中的疲惫散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全都是狂喜。
　　兴奋到身体微微颤抖。
　　他想，如果俞塘身上没有伤，他真的想就这么把人给压在床上办了。
　　但理智到底战胜了欲望，帮他控制住了心中呼之欲出的疯狂念头。
　　他的呆子将军，真的在一点点地开窍了。
　　萧凛觉得激动又欣慰。
　　克制着步子把粥平稳地端过来。
　　俞塘的神色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伸手要接过粥：“谢谢殿下。”
　　萧凛却没给他，兀自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对他笑：“我来喂将军吧。”
　　“……”俞塘看着眼前的少年，总觉得萧凛周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堆小花花，灿烂地不行。擦了擦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
　　“不用麻烦殿下了，我自己来就行。”他示意萧凛拿另一碗：“殿下也陪我一起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凛抿了抿唇，倒也没坚持。
　　自己拿起碗，看一眼俞塘，吃一口，再看一眼，再吃一口，再看一眼……
　　俞塘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他跟系统吐槽：统统，他这眼神看的我心慌啊。
　　【哈哈哈哈，他估计已经在心里把你酱酱酿酿几百遍了吧？】系统说：【你就庆幸自己受了伤吧，不然现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俞塘：？？？统统，你能不能不搞颜色？
　　系统无辜：【哦～我亲爱的宿主，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俞塘被他矫揉造作的翻译腔恶心了个好歹，没再理他。
　　吃完了粥后，觉得胃里暖和了不少。
　　他催促萧凛去洗漱，萧凛便冲他眨眼睛：“将军，这是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我同床共枕了吗？”
　　“……”俞塘被这话噎了个够呛，索性躺下，翻了个身不搭理他。
　　但仍是不着痕迹地往里面挪了挪，面对着墙，给萧凛留出了床边的位置。
　　后来，蜡烛熄灭，被褥微微凹陷，俞塘背后便多了一个人。
　　萧凛的声音还是沙哑的，问道：“将军，我可以抱你吗？”
　　“……”俞塘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明明平时都是想抱就抱了，现在却还非要问他一遍，让他回答。
　　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敷衍地嗯了一声，腰间一暖，便被身后的人搂进了怀里。
　　俞塘僵了僵，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妙。
　　因为他发现他空了一个多月的心，竟然就因为对方的这个拥抱给填满了。
　　就好像，有萧凛在身边，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才算完整。
　　真的，太奇怪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感受，俞塘问萧凛：“殿下，你现在过来，京城那边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本就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收尾。”萧凛拥着俞塘，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下来，轻声说：“叛徒是谁也大致猜到了，其余就交给京城那边的人处理就够了。”
　　他说：“我这次来，就不会走了。”
　　“如今北境不太平，我不能再留将军一个人冒险。”
　　俞塘心思紧了紧。
　　看来，剧情真的要开始运转了。
　　萧凛会和他一起待在北境，而敌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
　　甚至连个征兆都没有。
　　但现在的情况，萧凛必定不会再叫他一个人上战场。
　　他需想个办法，救下萧凛才行。
　　他想要萧凛活着。
　　没了他，也要好好地活着。
　　“殿下。”俞塘说：“我把兵符给你吧。”
　　“北九城的将士都认识这道兵符，有了兵符，他们会听凭你的差遣。”
　　萧凛愣了下，搂着俞塘的手紧了紧。
　　“将军拿着吧。”想起曾经的自己，萧凛忍不住笑了笑：“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将军。”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把你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最终目的就是从你手中拿走兵符，统领这北九城的守军，再起兵谋反。但是与你，与这里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我的心意早就有了改变……”
　　“我曾被仇恨所累，一心只想那些人血债血偿，如今却明白了人活着，仇恨不是全部，我愿意去接受将军的想法，去做一个明君，去担负自己的责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将军能陪在我身边，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觉得满足，都觉得所做皆值得。”
　　他轻声说：“那兵符，权力，于我来说，都不及将军分毫。”
　　俞塘听得震撼，心里却愈发难受。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但是殿下，你需知道，爱情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所以，我希望，日后就算没了我，殿下也能做到你所说，所想的这些事。”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6）
　　“……”
　　这次萧凛沉默了很久。
　　久到俞塘都觉得他可能要生气了，却听到身后的少年突然笑起来。
　　笑的胸腔都在震颤。
　　“将军，你怕是又忘了我说过的话。”萧凛语气轻松，深处却浸着偏执：“你唯一有可能离开的方式不就是战死沙场吗？”
　　“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会与你一同出战，死也是我先死，到时候只可能有两种结果，第一种你带着我的尸体回去，第二种咱们两个人一起死，躺在尸山血海里，手指交握，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能一起过奈何桥，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也纠缠在一起。”
　　他问：“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疯子……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俞塘手握成拳，对系统说：统统，他真的是个疯子。
　　【如果说他是主神大人，那就能解释的通了。】系统忍不住说：【主神大人等了他的师尊十万年，不疯才怪了。】
　　俞塘：你就这么确定反派就是主神吗？
　　【唔，不确定，但凭感觉来说，我觉得他就是。】
　　俞塘没有回话，脑子里也乱糟糟一片。
　　他转身，脑袋抵在萧凛的胸前，没有抬眼看他，却伸出手，给了萧凛一个拥抱。
　　轻声回答了萧凛：“好，我明白了。”
　　“殿下你今晚也很累了，早些睡吧。”
　　嘴上答应着，但俞塘心里却很清楚。
　　不管对方是不是主神，他都不想看到萧凛死。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对方会死去，他的心就会疼的特别厉害。
　　就像捅进了一把刀，残忍地翻搅。
　　所以他想，他就算要走，也必须给对方留下一个念想。
　　让萧凛能撑下去的念想。
　　*
　　萧凛确实累坏了，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感觉怀里空落落的，猛然起身，往周围看去，
　　看到坐在桌子前的男人，才松了口气。
　　“殿下再睡会儿吧。”俞塘手里还拿着金丝，对萧凛道：“现在时间还早，一会儿早饭好了我再叫你。”
　　萧凛却摇摇头，起身披了件衣服，就穿鞋快走几步到俞塘身边，从背后搂着他，脸贴着俞塘的顶发，才觉得踏实。
　　“将军才是，还受着伤，为什么不多休息休息？”他低头，看到俞塘手里摆弄的玉佩和金丝：“这是……”
　　“对不起，殿下，是我没保护好这块玉佩。”俞塘道歉：“那日在乌泽谷，是它替我挡住了克什族将领的匕首，留下了这道裂痕。”
　　他说：“我拿了这金丝，便是想给它做一个装饰，遮盖这裂痕。”
　　萧凛震惊，桃花眼微微瞪大。
　　他坐到俞塘对面，问他：“你说它替你挡了一刀？”
　　俞塘点头：“嗯，若不是殿下给的这块玉佩，我怕是已经死在乌泽谷了。”
　　他说完这话，再看萧凛，发现少年眼睛竟泛起了红，嘴巴抿成一条线，像是要哭一样。
　　察觉到俞塘的目光，他便拉过男人拿着玉佩的手，像祈祷一样贴在自己额头上：“太好了，太好了……”
　　“谢谢母妃，感谢神明……”
　　不断念叨着的虔诚语气让俞塘有些愣然。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凛露出这种表情。
　　稍稍攥紧了拳，他开玩笑地说：“殿下把人都感谢完了，那我只能感谢殿下了。”
　　他轻声道：“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俞塘的手工不太好，和萧凛配合着把延展性很好的金丝缠绕在玉佩上，花费了不少功夫，但成品效果却不错。
　　完成后，萧凛亲自把玉佩放进俞塘的怀里，贴着胸口位置的内兜，还把额头靠在上面，在心里又做了一次祈祷。
　　——玉佩有灵，母妃在上。
　　——希望你能一直保护好我的将军。
　　*
　　萧凛虽是留在了北九城，但和京城那边的联络却越来越紧密。
　　俞塘觉得他说事情都办好了，其实是在骗自己。
　　怕是这个收尾，还有点儿困难。
　　但他每次说让萧凛回去，萧凛都只用两个字“不行”来回绝他。
　　让俞塘毫无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俞塘的伤好的很慢。
　　但他不敢歇着，伤口刚结痂，便去安排北九城的城防，给守军布置任务。
　　在城外挖陷阱，藏尖刀，准备箭矢兵器，越多越好。
　　李文从小脑筋就活，一直做的都是侦察任务，城外几百里的距离，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上报。
　　这次俞塘受伤，让他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总是连续好几天都不回城，整日在外面飘着，风餐露宿。
　　俞塘上一次见到他，还是立冬那天，看到他在城门口跟媳妇告别。
　　李文的媳妇儿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青梅，长得浓眉大眼，眼睛很亮，特别会操持过日子，但是脾气有点儿大，小的时候就总喜欢和李文掐架。
　　她和李文在北城算是一对有名的欢喜冤家。
　　从小吵到大，一直吵到成亲生子，到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了，相处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就好像一直没有长大。
　　感情好的让人羡慕。
　　俞塘看着女人把做好的贴饼用油纸包好，放到李文的包袱里，唠唠叨叨地说：“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是做侦察任务的，最重要的是把消息传回来，而不是跟人拼命，明白吗？”
　　李文被说的左右看了看，又挠了挠头，才说：“知道了。”
　　“还有将军根本就不怪你，你也没必要总是这么内疚。”女人看着面前傻乎乎的丈夫，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抱住他：“我和孩子们都在城里等着你回来，你一定……一定要保重，好吗？”
　　李文第一次见自家媳妇儿这样，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他回抱住女人，答应他：“好，我一定听你的话，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嗯。”女人点头。
　　两人静静相拥，直到李文松开她，跨马离开，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外，女人才转身回家。
　　而七天后的深夜，将军府的大门被敲响，一直跟在李文左右的崔羽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嘭的一声跪在俞塘面前，后背上还插着一支断箭，脸上都是血。
　　“将军！”他眸中尽是血丝，撑着一口气，道：“快！快下令！守…守城！克什族、牧族、罗族三个族，三、三十万大军已、已经逼近到城门十几公里外了！！”
　　俞塘心头剧震，下意识问：“李文呢！你们去的几十个兄弟呢？！”
　　他这话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崔羽身上，让强撑着的少年瞬间泣不成声。
　　他哽咽着说：“李副将他、他们全都……”
　　“够了。”萧凛就站在俞塘身边，打断少年的话，眼眸深处尽是沉痛。
　　但他还有理智，双手抓着俞塘的肩膀，重声道：“将军，下令吧，我们必须立刻迎战！”
　　--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还记得我之前说主神的三魂七魄吗？七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其中阿生是哀，小公主是怒，洛洛是欲，而萧漂亮其实是爱。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7）
　　战争面前，没有时间去管什么儿女情长。
　　俞塘清醒，吸了口气，眼睛泛上红色，脑子却已经冷静下来。
　　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次三族联军的目的就是为了趁着夜晚偷袭城池，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的兵力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从而速战速决，拿下北九城！
　　若不是李文拼死带回来情报，今夜守军必定损失惨重！
　　叫小四带着崔羽去治伤，俞塘和萧凛跨上战马，往城门奔赴。
　　在北一城遇到赵林，顾不得告诉他李文的消息，俞塘吩咐他立刻通知所有城池迎战。
　　十万北境军对三十万敌军，悬殊的实力下，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守城！
　　打消耗战！
　　撑到敌军弹尽粮绝，城未破，就是他们的胜利！
　　登上北一城的城楼，俞塘眯起眼睛，借着月光能看到远处乌泱泱一片压过来的军队。
　　九座城池，独守任意一座都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
　　当初北一城被破就是吃了这样的亏。
　　俞塘能做的只有随机应变，随势调动兵力守城。
　　守军中的弓箭手都已经在城楼就位，分成几拨，等战争打响的时候方便替换。
　　城楼上冷，寒风凛冽。
　　俞塘想到李文，抿紧唇，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冰冷的手被一团温暖抓握。
　　是萧凛抓住了他的手。
　　“将军，节哀。”萧凛心里也不好受：“若是没有李副将，我们的处境会更被动，死伤将会更惨重。”
　　“……”
　　道理都知道，但人的情绪终究无法控制。
　　俞塘喉咙哽咽地说不出话。
　　更怕一说话就落泪，叫这周围的将士看到会不好。
　　他点点头，却是拉着萧凛进到指挥楼里，对他说：“殿下，我们需要支援。”
　　“三十万大军若是选择快攻，靠我们的兵力大概守不住这北九城。”
　　他认真地看着萧凛：“还请殿下回一趟京城，向陛下请愿，将南城的兵力调过来一部分，与我们一同守护这北境。”
　　俞塘想把萧凛支开。
　　希望对方能像原著里一样，听他的话回去。
　　李文的死带给他悲痛的同时，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必须要保护好萧凛的念头。
　　这种情况下，萧凛绝对不能与他一同出战！
　　“三十万大军进攻北境的战报，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托人传回了京城。”
　　萧凛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子里尽是透彻的光。
　　“所以，我回不回去，并不重要。”
　　他道：“将军也莫要再以此为由支开我，让我丢下你，离开这北境。”
　　“……”
　　俞塘垂眸。
　　果然，萧凛不会按照剧情走。
　　他还记得系统说过的好感度，90以上，反派就是真正爱上了他，甚至可以为他而死。
　　但他不想萧凛陪他一起死。
　　萧凛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以后接触的人更多，根本没有必要就这么吊死他这一棵树上。
　　所以，看来他只能用那个冒险的办法。
　　既可以堪堪守住北九城，又能让萧凛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
　　都说城池易守难攻，可那也得看双方的兵力对比。
　　北九城的九座城池并不相连，中途调兵还有可能遭到敌方的进攻，如今联军确定了俞塘就在北一城，便分了二十万人来攻打只有两万守军的北一城，其余的十万人去骚扰其他城池，让其难以分出兵力来支援。
　　也亏有萧凛带回来的那批粮草撑着，不然就连消耗战，北境都跟这帮联军打不起。
　　但这次联军是铁了心要拿下北境，第一波攻城就近到了城墙下，士兵掉进尖刀坑，惨叫划破夜空，后面的士兵却也不停，有条不紊地拿出木板铺在同族人的尸体上，继续在北一城士兵的箭雨下，往前行进。
　　到了城墙下，便架起攻城梯，往上爬。
　　俞塘立刻下令浇油，点火，惨叫声和人肉的焦糊味儿便随着夜风一个劲儿往鼻孔里钻，令人作呕。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挡不住敌军人多。
　　克什族人爬上城楼，挥刀砍向守军，被守军回击，推到城楼下，肉体落地，摔成烂泥，下一个却又紧随其后，弯刀砍过来，一扣一勾，便是脖颈喷血，人头落地。
　　“弓箭手后退！！长刀队跟上！”
　　俞塘大喊着，拔出腰间佩刀，从指挥楼冲出去，跟长刀队一同上前支援。
　　军队里，最缺的就是弓箭手。
　　当敌人逼上城楼，就必须让弓箭手后撤，长刀队跟上，才能挡住这一波进攻。
　　萧凛紧跟着他，与他并肩作战。
　　天边将亮，敌军暂退到城外十公里以外，这第一场仗才算结尾。
　　俞塘一晚上没睡，眼里都是血丝，从城楼上往下望，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
　　而城楼上也被尸体堆满，有敌军的，有守军的。
　　一些士兵坐倒在死去的战友身边，眼中含泪。
　　气氛沉重地令人窒息。
　　萧凛用衣袖帮俞塘擦去脸上的血：“将军，先去歇歇吧。”
　　俞塘沉默着点头。
　　吩咐了将士们收拾战场后原地休息。
　　俞塘与萧凛走下城楼，却见着北一城的百姓都聚集在底下，站在凄清的晨光里看着他们。
　　多是老少妇孺，面色凝重却坚定。
　　“不是让你们撤退了吗？”俞塘皱眉：“你们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
　　说完这话，他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李文的媳妇陈梅，手指不自觉抖了抖，心里发噎。
　　“将军，我们都知道了，这次敌军来犯，数量庞大，与往日都不同。”陈梅的眼睛红的厉害，在俞塘面前却没有再哭，而是咬字清楚地说：“所以，我们决定留在这里，帮你们做饭，收拾兵器，只要是我们能干的杂活，我们都可以干，我们要与你们共进退，而不是再一味地躲在你们身后安稳度日。”
　　她说完，身后的百姓便都跟着喊道：“我们要与将士们共进退，还望将军能成全！”
　　俞塘瞳仁颤了颤，眼眶发红，他的目光落在这群身着粗布麻衣的百姓身上，心里又酸又胀，好久才叹出一口气，回应道：“好，我成全你们。”
　　“但是。”他补充道：“若是注定守不住这城，你们必须立刻离开，一刻都不能耽搁。”
　　“是！将军！”
　　得到了回应后，陈梅身后的百姓散去，女人走到俞塘身边，轻声说：“将军，崔羽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李文他是英雄。”女人声音很沉，有些哑，却没有哭：“我觉得我的丈夫他做的很对，他值得我和孩子们为他骄傲。”
　　晨光下，陈梅的神色坚定，瘦小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对俞塘说：“所以，将军你也不要自责，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我们一起保护好我们的城，不叫那帮异族狗侵占我们的国土，不让曾经的惨剧重现。”
　　“我想，这才是李文想看到的。”
　　--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8）
　　陈梅走后，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俞塘捂住脸，吞咽了几次唾沫，才把哽咽咽下去。
　　另只手被握紧，萧凛拉着他去到城下一个隐蔽的角落坐着。
　　然后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了俞塘的肩膀。
　　两人相对无言。
　　好久。
　　妇孺们已经做好了饭，给他们端过来，俞塘吃着的时候，眼睛被热气熏得，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和着眼泪吃完了稀饭，萧凛把碗放在一边，压着俞塘的脑袋，让人枕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将军还是睡一会儿吧，趁着第二波攻城来临之前，养足精神才能继续迎战。”
　　俞塘抿唇，却是主动抓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扣得很紧。
　　“殿下，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那么多前几天还和他笑闹着的将士们，一夜之间变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而这场战争才是刚刚开始。
　　以后还要死更多、更多的人。
　　不管是守军还是敌军，那都是人命，都是冤魂。
　　萧凛能够听出他的情绪，那种沉痛和不安。
　　听得他心里也疼的厉害。
　　萧国占据着这片大陆最肥沃富饶的土地，强盛繁荣之时无人敢欺，可一旦国力衰弱便会沦为众矢之的。
　　唯有盛世才能带来安宁。
　　这是众人皆知的道理。
　　“殿下，你一定要活着。”俞塘握紧他的手，说道：“这个国家……需要有人来改变。”
　　“……”第一次，萧凛没有反驳俞塘的话。
　　没有再强调万里江山都不如眼前的男人重要。
　　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闭上眼睛，脑中的记忆杂乱无章。
　　一会儿是年幼时看到的满眼血色，一会儿是母妃教导他的与人为善，一会儿是冷宫暗室里，他被皇兄压住胳膊，烙铁按在锁骨，周遭是尖锐的嘲笑。
　　一会儿又是王学士教与他的治国安邦，以民为本，家国天下。
　　一会儿是萧盛帝那沉迷酒色，令人作呕的面容，一会儿是俞塘方才与他说的，这个国家需要你，若是盛世，没有战争该多好。
　　操练场上，他陪着将士们一起操练，听着男人们的玩笑与荤话，莞尔一笑。
　　春日的田地里，锄头与汗水一同落下，他与众人围坐在一起，俞塘拉着他的手，坦白两个人的身份。
　　得到的那一声声的祝福。
　　还有曾笑着递给他鸳鸯枕头的陈梅，面对丈夫的死，却没有崩溃大哭，而是红着眼睛，用坚定的声音为丈夫骄傲，并愿意付出自己不多的能力保护这边境，这北城……
　　再睁开眼睛，萧凛喉咙发涩，声音微颤，却终究是给了俞塘一个肯定答案。
　　“好，我一定会活着。”
　　他咬重字音，加上一句：“但将军也要答应我，要与我一起活着，好不好？”
　　俞塘怔了怔。
　　他心知萧凛是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从来不会食言。
　　既是敢说，便一定会做到。
　　这就是他……喜欢的少年。
　　喜欢……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像是撞开了封闭的容器，顷刻蜂拥而出，让俞塘的心脏瞬间揪紧，疼的额上冒出冷汗。
　　梵音和钟鸣伴随着驳杂的话语，不断在脑中回荡。
　　——情爱无用，你不需要情爱。
　　——神无爱方为神。
　　——你又何必为了那个魔物自毁前程！
　　“将军？你怎么了？”萧凛看他状态不对，赶紧唤他。
　　俞塘回神：“可能是太累了吧……”
　　他靠着萧凛，拿出怀中的玉佩，把之前想好的话告诉眼前的少年。
　　“殿下，我有你的玉佩护着，怕是想死都不容易。”
　　大抵说了太多次谎话，俞塘如今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
　　他说：“玉碎人亡，玉不碎我便不会死。”
　　“哪怕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若是没看到这玉佩，那便说明我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活着。”
　　“我会看着你打造出盛世，并等着你来寻我。”
　　俞塘闭上眼睛，冬日寒风凛冽，萧凛身上却极暖，惹得他又靠紧了几分。
　　轻声说：“殿下，你一定要来寻我。”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每句话都刻进了萧凛的心里，让少年的身体微微僵硬，又缓缓放松。
　　手指交握，萧凛回答他：“好，若真有那一天，我定会去寻将军，无论天涯海角。”
　　*
　　与原著中相同的是，收到消息后的萧盛帝果然没有派兵支援北境。
　　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所有朝臣都一致主和。
　　萧凛回到京城的那段时间，收拢了不少人心。
　　大抵是和俞塘相处久了，他的棱角被磨平，说话处事和表现出的气度也叫人更加信服，所以此次大军压境，一批朝臣站出来希望萧盛帝能发兵支援北境。
　　说若是一再忍让外族胡来，萧国大国的地位终将一落千丈，再也无法震慑他国。
　　可那昏君听都不听，彻底寒了众人的心。
　　战火还在蔓延。
　　九座城池都处在水深火热中，其中北一城最艰辛。
　　其他城池分出兵力支援北一城，却不是在中途折损大半，便是刚入城便被消耗。
　　城门被巨大的木桩撞击的出现了凹陷和裂痕，屹立百年的城墙上也伤痕累累，插满了箭矢，被火烧的漆黑。
　　半个月来，北一城的将士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眼里尽是血丝，满脸疲惫。
　　死尸和伤兵越来越多，军医根本救不过来。
　　百姓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当兵的亲人惨死，又不敢哭的太厉害，动摇军心。
　　就只敢到了深夜，憋着嗓子呛出一声声低泣。
　　俞塘的伤本就没好全，这半月又添了不少新伤，与萧凛席地而坐，倚靠着城楼的墙壁，望向天边的落日，眸中尽是晚霞晕开的血色。
　　萧凛肩膀上包扎的伤口早已裂开，此时鲜血浸透了厚厚的衣服，却不自觉。
　　只紧紧握着俞塘的手，沉默无言。
　　两个人都知道，以北一城的兵力，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而城破，百姓走，留给将士的便只有死亡。
　　良久，俞塘想到了什么，扯着嘴角笑了笑。
　　对萧凛说：“殿下，我们……”
　　似是接下来的话太过让人羞窘，俞塘顿了顿，才叹出一口气。
　　继续说道：“我们成亲吧。”
　　--
　　作者有话说：
　　这里我想说一下，我其实很不喜欢有人说我是为虐而虐，因为在我眼里只有没有道理的虐才是为虐而虐，而我的故事主线和任务设定，还有埋的那么多伏笔，都是为了后续剧情做准备。都是影射了主神和塘塘曾经的故事，为什么虐，为什么死，到最后你们都会明白，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为虐而虐，希望你们能好好地看下去，认真地看下去～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39）
　　萧凛怔了怔。
　　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面向俞塘，嘴巴张开，半天才呛出一句：“将军你……”
　　没有在开玩笑吧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俞塘拽着衣领封住唇。
　　因为刚结束了一场战斗，将士们大多离开了城楼，两人周遭没有人。
　　更不会注意到他们的行为。
　　可俞塘却的确是第一次抛弃所谓的羞耻心主动做这种事。
　　心脏跳得很快，很疼。
　　脑中梵音继续作乱，他却没有去管，而是闭上眼睛。
　　认真去感受这种悸动。
　　连续半月风餐露宿，守在这城门前，两人鬓发皆散乱，脸上还有血污和细小的伤口，唇瓣也很干，表皮摩擦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感受。
　　但萧凛却一瞬间鼻子发酸，红了眼睛。
　　单手揽住俞塘的侧颈，另只手与男人的手掌交叠，撑在地上，插入指缝，被对方很紧的扣住，用力地回应。
　　战甲染上晚霞的血色，呼吸间是彼此的气息和周遭冷冽的风与铁锈。
　　这个吻，直到很多年后，萧凛想起来，仍觉得刻骨铭心。
　　那是在绝望来临前的最后一点儿甜蜜。
　　带着毒，深深地融进了他的血肉里。
　　*
　　这个婚礼，俞塘是悄悄办的，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兄弟。
　　就连喜服都是陈梅拿着当年李文与她成亲时的红衣服改的。
　　她不仅改了李文的，还改了赵林的。
　　一套给萧凛穿，一套给俞塘穿。
　　只做了简单的裁剪，穿在两人身上却依旧好看的让人眼前一亮。
　　俞塘目光包容，温柔洒脱，萧凛锋芒外露，沉默冰冷，却在看向身边的男人时，收敛所有戾气，只剩温暖和刻进骨子里的爱。
　　气质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意外地和谐。
　　免去所有俗礼，只剩了拜天地这一项。
　　将军府内，槐花树下，那坛萧凛曾经埋下的酒被挖出来，放在准备好的供桌上。
　　上面立着俞塘父母的牌位和那块缠绕着金丝的白玉，放了香坛，上了香，细细的烟雾飘扬。
　　赵林在旁，问道：“将军，殿下，可准备好了？”
　　供桌前的两人相视一笑，回他：“准备好了。”
　　陈梅站在一旁，眼睛发红，捂住口唇，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她想起白日里俞塘单独对她说的话。
　　这位守护北九城十多年的年轻将军，终究还是选择了最孤注一掷的方法来守卫北境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需想一想俞塘将要瞒着萧凛做的事，陈梅便觉心中悲凉，努力克制都管不住哽咽。
　　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她虽是理解李文的做法，却又何尝不会在每个失去爱人的深夜里躲开孩子们压抑痛哭。
　　这一刻，她甚至想站出去，告诉萧凛，将要与你成亲的这个男人已经决定只身赴死，你可否拦住他？
　　你可否与他共患难，不要被蒙在鼓里，而是由着你自己的心意做出决定？
　　可当她抬眼，看清俞塘注视萧凛的目光时，却顷刻明白了。
　　俞塘的决心。
　　护所爱之人，护萧国万民。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能活着。
　　就算你日后识破骗局会恨我，我也一定要让你活下来，替我看这万世浮华。
　　背过身去，女人仰面抑制眼泪，耳边是赵林的声音。
　　“一拜——天地。”
　　俞塘收回视线，与萧凛站好，向着远处的天空俯身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面对着牌位和玉佩。
　　俞塘拉了拉手里的红绸，便换来萧凛一个笑容。
　　很深很深的情绪，很亮很亮的眼睛，像是落满了这北境漫天璀璨的星辰。
　　霍乱了心神。
　　俯身拜下时，萧凛在心中轻声念着。
　　——娘亲，您看到了吗？我的良人找到了。
　　——他便是这北九城最出色的将军，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
　　——凛儿在此恳求您能保佑我们度过这次的难关，赐予我们福泽与安乐。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眼中便只剩下了彼此。
　　“将军。”萧凛突然出声，对俞塘说：“你不愿唤我相公，那便唤我一声娘子好不好？”
　　俞塘愣住，起身时对上萧凛期盼的目光，所有的不解便都化作温情。
　　当着众人的面，他终究坦诚地唤了萧凛一声娘子。
　　“礼成！送入洞房！”赵林控制着情绪，让自己的语调开心了不少。
　　周围的人也纷纷跟着起哄，陈梅隐在人群里，默默无言。
　　众人没有闹太久，顶多就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便把剩下的时间尽数留给了萧凛和俞塘。
　　如今正在开战，槐花酒拿出来，也不能多喝。
　　俞塘叫了小四去温酒，等到人把酒拿来，嘴巴几乎扁成一条线，眼睛通红。
　　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酒碗。
　　俞塘会意，让他下去了。
　　没有急着喝酒，俞塘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香囊。
　　那香囊上的纹路有些简陋，但从姿态上仍可以隐约看出是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而在这条龙围成的大半个圆里，绣着一个飞扬的“凛”字。
　　“殿下，生辰礼物。”俞塘拉过萧凛的手，把锦囊放上去：“我当初找陈梅学的，早就准备了，现在就想提前送给你。”
　　他说：“这里面装的是安神的香料和药材，可以三个月换一回，有助于睡眠。”
　　距离除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俞塘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所以这礼物就只能提前送了。
　　比起之前那个木簪，这个香囊的制作，俞塘可要用心了太多。
　　在萧凛走的那一个多月里，他一天必定会分出一段时间来捣鼓这玩意儿，废了很大的劲，才绣出了点儿模样。
　　“又是提前……”萧凛想到了什么，瞳仁缩了缩，没有往下问，默默收好香囊，却舍不得放开俞塘的手：“谢谢将军。”
　　俞塘没有抽回手，只专注地和萧凛对视，与他说。
　　“殿下，我其实是一个不懂情爱的人。”
　　回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点点滴滴，俞塘继续道：“但是遇到殿下后，我似乎有了改变。”
　　“你带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导致我现在一想到你，这里……”
　　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就会很疼，很酸，很难受。”
　　“我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更别提爱，但是……”他指向萧凛：“若让我选一个人共度余生，那么那个人……
　　“非殿下莫属。”


第40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40）
　　这是俞塘第一次说出这么明确的话。
　　惊住了萧凛，让他只能被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发呆。
　　俞塘被他看的也有些脸热。
　　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萧凛的额头，说：“总之，既是与殿下成了亲，我这辈子不管做人做鬼便都是殿下的人了。”
　　他开玩笑道：“殿下不要，也不行了。”
　　猛地被扯进怀里，萧凛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声音颤的厉害：“要，我怎么可能不要将军。”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萧凛此刻的心情。
　　他索性沉默，紧紧搂着俞塘平息自己的情绪。
　　月光下，两人静静相拥。
　　好久，俞塘才动了动，轻声说：“殿下，我们的交杯酒还没喝呢。”
　　他推开萧凛，端起巴掌大的酒碗，递给萧凛一碗，自己拿着一碗，绕过少年的手臂，对他眨眼睛：“喝吧，殿下，喝完我们入洞房。”
　　萧凛瞳仁颤了颤，意外俞塘竟会主动说出这种话，平时挺厚的脸皮也有些发热。
　　连带着心跳快的厉害。
　　嗯了一声，他随着俞塘的动作，与对方一起喝下了这碗槐花酒。
　　纵然最终城破，结局是他陪着眼前的男人战死沙场，能听到今晚这些话，就算踏入地府，跨过奈何，也算值得了。
　　放下酒碗，俞塘把萧凛的手压在桌上，问萧凛：“殿下还记得开战那天，我与你说的话吗？”
　　“自然记得。”萧凛眉眼弯弯：“将军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俞塘从怀里拿出玉佩，道：“玉碎人亡……”
　　萧凛接过他的话，念道：“玉不碎你便不会死。”
　　“若是哪天将军消失，我也相信你还活着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这盛世，等着我去寻你。”
　　头有些晕，视线开始模糊。
　　萧凛猛然意识到身体不太对劲儿。
　　他反握俞塘的手，嘴里还在说：“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去寻将军……”
　　“将军……”死死扣住对方的手指，萧凛声音带了哭腔：“将军，别走……”
　　他何等聪明。
　　稍一想想就明白了俞塘的用意。
　　浑身的力气在流失，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没有问俞塘要去做什么，只执拗地哽咽着。
　　恳求：“别走，将军……别留我一个人…求你…求求你……”
　　药力涌上来，萧凛的眼皮越来越重，却固执地不肯放手，身体歪倒在石桌上，眼泪便润湿了一片。
　　“俞塘……”
　　“别走，求你……”
　　俞塘见不得他这模样，便伸出另只手盖住萧凛的眼睛。
　　然后将一个吻落在萧凛的额头。
　　轻声说：“殿下，记住那些话。”
　　“玉不碎人不亡，我等你来寻我。”
　　等到他再拿开手，萧凛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眼睫上尽是绝望的泪。
　　俞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手从萧凛紧扣的手指里抽出来。
　　他将人抱起来，进屋，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拿衣角擦干净少年脸上斑驳的泪痕，静静看了会儿，才起身从衣柜里拿出黑色夜行衣，本想换下喜服，却犹豫了片刻，没这么做。
　　而是将夜行衣套在了外面，盖住了刺目的红色。
　　之后他拿着铲子把槐花树下的土地足足挖深了三尺，才将那块玉佩拿布包着放进去。
　　今夜之战，必定有去无回。
　　所以他想用这个谎言让萧凛活下去。
　　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要萧凛活着。
　　将泥土盖牢，做出未被翻动的表象。
　　之后，他跪在俞老将军的牌位前，倒了两碗酒，重声道：“纵然我不是您的儿子，但这北境我也会替您守住！不让俞家丢脸！”
　　喝光了一碗，将另一碗洒在供桌前的土地。
　　出了院子，小四已经带着战马等在那里了。
　　见俞塘出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将军，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说：“我们只是守在这里不行吗？”
　　“说的什么傻话。”俞塘从他手里接过缰绳，道：“这次的药够殿下睡两三天，你一定要谨记我说的话，照顾好他。”
　　说完，跨上战马，手指轻抚其棕红色的马鬃，只留给小四两个字。
　　“走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小四捂住脸，哭的不能自抑。
　　*
　　来到城楼前，赵林已经带着将士们等在了那里。
　　仅剩的五千人，身上也都带了伤。
　　却仍组成队列，手握兵器，笔直地站着，等着俞塘说话。
　　赵林上前：“将军，慕辰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话，一群穿着夜行衣，背着包袱的人走上来，为首的正是慕辰。
　　对俞塘行礼：“将军！暗阁一行十六人，听凭差遣！”
　　当初的送粮队便是隶属于萧凛在京城的势力——暗阁。
　　个个武功不俗，并且对萧凛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所以俞塘才觉得选他们和自己一起突入敌军阵营，火烧粮草，才最合适不过。
　　而赵林……
　　俞塘看向神色悲戚的赵林：“林子，北一城就交给你了。”
　　“若是我们成功，粮草被烧毁，敌军定会再发动几次大规模的总攻，战况很可能比之前还要激烈，所以你务必要带着兄弟们，挡住这最后一轮进攻，只要撑下去，就是我们的胜利！”
　　俞塘很清楚，三十万大军需要消耗的粮草数量有多么庞大。
　　一旦粮草没了，他们必定先发狂，但这狂只是虚有其表，若是无法以雷霆之势拿下北城，就只能偃旗息鼓，最终退兵，无功而返。
　　“是！”赵林重声答应下来，瞪大的眼睛里是闪烁的水光。
　　俞塘没有安慰他。
　　因为生离死别，在这个战争年代，永远无法避免。
　　身为军人，只能比任何人都坚强，才能守卫住这个国家。
　　*
　　俞塘接过慕辰交给他的包袱，里面装着的是满满的火油，把火折子贴身放好，他拿了拴着爪钩的绳子，带着一行人走上城楼。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十几人把爪钩勾着墙上，另一端拴在腰上，一点点儿，悄无声息地往下落。
　　直到双脚着地才松了口气。
　　敌军的营地就设在十几里外，离的并不远，俞塘带着众人贴着城墙等了会儿，确定没有引起对方侦察兵的注意，才分配了任务，走进附近的树林，向着敌军的营地摸去。
　　走了百米，俞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高耸的城楼。
　　莫名想到了前一天，晚霞时的那个吻。
　　暖色在眸中晕开，又缓缓归于沉寂。
　　俞塘转过身，在心里默念。
　　——再见了，我的……殿下。
　　--
　　作者有话说：
　　萧漂亮：大家看我这么可怜，可以投个礼物让我妈别虐我了好不好？


第4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41）两更合一4900＋
　　俞塘给萧凛下的药量很猛，若是普通人怕是要睡个三天三夜。
　　但萧凛却在第二天的中午就醒了过来。
　　身下有些颠簸，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马车的木顶，身上还盖着很厚的被子。
　　凭借毅力醒来，浑身还是没有力气，他看到坐在马车里的陈梅，瞳孔逐渐对焦。
　　几乎立刻喊道：“将军呢！”
　　“梅姐！将军他去哪儿了？！”
　　嘭的一声摔下座位，虚软的手指用力抓着女人的衣服，崩出青筋。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陈梅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双膝着地，跪在萧凛身前，扶住他的肩膀。
　　“殿下，将军他带着慕辰为首的暗阁十六人在昨晚深入敌营，火烧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如今敌方正在气急败坏地进攻北一城，攻势猛烈，双方都是拼死一战。”
　　“所以赵林要我们先带着殿下出城，等守住了城，再让我们回去。”
　　俞塘的吩咐便是：若萧凛醒来，就对他说实话。
　　所以陈梅便如实说了。
　　只是说的时候，眸中尽是不忍。
　　“他成功了是吗？”萧凛问：“你的意思是说将军火烧粮草成功了是吗？”
　　“对！”陈梅见萧凛神色如常，心里震颤，说话的声音也坚定了许多，眸中盛满对俞塘的敬佩和自豪：“将军他们成功了！只要将士们能够撑过这一轮进攻，我们的城就保住了！！”
　　萧凛看着女人泛红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
　　他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便不顾陈梅的阻拦，撩开车帘，站在车辕上，对一个护送百姓的士兵喊道：“把马让给我！”
　　“殿下！”陈梅拉住他：“您要去做什么？”
　　“回城！”萧凛接过士兵递给他的马，叫陈梅松开他的衣袖：“我要与将士们一同迎战！”
　　“殿下！”
　　陈梅还要拦他，萧凛却脚下用力，蹬了下马腹，马儿得到命令，飞奔离去，留给女人的只有一个微弓的红色背影。
　　喜服的衣角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散乱的乌发与艳丽的红色相称，刺人眼眸。
　　萧凛赶到北一城的时候，从北三城来的援军也正好赶到。
　　一众人看到他身上所着的红色喜服，皆是一愣。
　　容貌绝美的少年，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那双眼睛仿佛被盐水洗过，泛着泪光。
　　但他的神色却很冷静，薄唇抿成一线，对城门前的将士们说：“立刻用木板把城门封死！左右两侧的连接处也不要放过！”
　　说完这些，他才接过士兵给他找来的长刀，带着援军上城楼和赵林会和。
　　城楼上战局未定。
　　敌人疯了一样顺着梯子往上爬。
　　萧凛等人几乎刚上去，就开始了战斗。
　　少年面容冷肃，手起刀落，找的都是敌军的要害，一滑一刺，便夺走一条人命。
　　温热的血溅上他的衣服、他的脸，又顺着下巴滴落。
　　谁也没有注意到随着那血落下的，还有一滴一滴的泪。
　　稀释了血液，砸在地上，渗进石缝，消失无踪。
　　这场麻木的杀戮一直持续到下午。
　　敌人总算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萧凛踉跄两步，后背撞上石墙，呛出一口血，缓缓坐倒在地上。
　　抬眼，目光所及便又是天边艳红的晚霞。
　　哐当一声，劈了刃的长刀掉落在地，浑身浴血的少年捂住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压抑着声音痛哭起来。
　　赵林远远看着，拦住了周遭想要安慰萧凛的将士。
　　他没有想到萧凛醒来的这么快。
　　更没有想到萧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北一城，与他们共同战斗。
　　他想，若论痛苦程度，萧凛怕是比这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千倍，百倍。
　　回忆自己曾经对萧凛说的话。
　　什么若是你不对将军好，我们便都饶不了你。
　　但现在，他却深刻地明白了。
　　是他们的将军负了殿下。
　　这北城将士皆知昨夜俞塘去做了什么，却唯独联手将萧凛蒙在了鼓里。
　　让这个最爱将军的人连一个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都是罪人。
　　*
　　萧凛一直在城楼上坐到深夜，周遭的尸体被清理下去，将士们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却都默契地不去打扰他。
　　留给他一个人的空间。
　　脸上的血迹都结了块，腰腹上的伤口也因为太过冰冷而停止了渗血。
　　心脏的疼痛让他面色难看，唇色白的厉害。
　　手握成拳，锤击在胸口的位置，反复几次后，才得以让那种窒息感消退一点儿。
　　冻僵的手指扶着墙壁，支撑他的身体站起来。
　　萧凛走了几步，眼前一黑，终是狠狠摔在地上，在身边士兵的惊呼声中失去了意识。
　　*
　　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被噩梦惊醒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身上的伤已经被军医处理好了，额头却很烫。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小四。
　　少年的眼睛肿的像桃子，端着汤药和粥碗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对萧凛说：“殿下，您把粥吃了，药喝了，再睡一会儿吧。”
　　萧凛已经坐起了身，表情很平静。
　　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开。
　　神色微怔，想到曾经俞塘将蜜饯塞进他嘴里的那个笑。
　　跟着扯了扯嘴角，低下了头。
　　他又接过粥碗，一声不吭地吃着，一勺接一勺，狼吞虎咽。
　　“殿下，您慢点吃……”小四看的心惊。
　　他不敢提俞塘的事，也拦不下萧凛，就只能呆坐在床边，抿着唇，又要掉眼泪。
　　“今夜或者黎明应该还会有一战。”萧凛把吃完的粥碗还给小四：“我需快些好，才能继续迎战。”
　　他很清楚俞塘的用意。
　　敌军粮草被烧，之后必定会有激战。
　　还会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武功好，能抵得上几十个将士，所以绝对不能休息。
　　他必须要守好北城，不让俞塘的努力白费。
　　小四忍不住劝：“殿下，军医说您这半个月来身上的伤已经累积了不少，现在又发着烧，最好还是不要再上战场了……”
　　萧凛打断他的话，一双眸子清醒无比：“我胳膊没断，腿没折，能动能走，能用手握剑，便能上战场。”
　　他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死。”
　　“我会活着守护好这北城，活着迎接我的将军回来。”
　　“可是将军他已经……”小四捂住嘴，声音都是哑的。
　　“我送给将军一块玉佩。”萧凛像是说给小四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告诉我玉不碎人不亡，我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就说明玉佩还在他手里。”
　　“而且如果敌军真的杀了他，那么对方不可能不提着他的头颅来打击我们的士气！”
　　“所以，我觉得将军没有死。”满是冻伤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又疼又痒，却不及他心里的疼痛半分：“将军在等着我去寻他。”
　　“我也坚信，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他！”
　　小四震撼。
　　他好似也被萧凛的话所鼓舞，愣了半晌，重重点头：“嗯，将军一定能回来！”
　　*
　　萧凛猜的没错。
　　敌军下午退兵只是个幌子。
　　后半夜，才是真正总攻的开始。
　　他硬逼着自己睡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再披甲上阵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
　　赵林看他走过来，满脸惊讶：“殿下，您怎么又……”
　　“我没事。”萧凛知道他要说什么。
　　提前用话堵住了赵林的嘴。
　　“现在还有多少兵力？”
　　赵林回：“北一城原守军还剩两千三百人，北三城来支援的守军有三千人。一共五千三百人。”
　　萧凛：“够了。”
　　“一部分人守城门，其余人随我上城楼。”
　　赵林愣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盛满了敬佩。
　　这样的殿下，才配得上将军交于他的兵符！
　　才配坐上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皇位！
　　*
　　战火直到黎明才平息，仅剩的一千将士们身上都带着伤，相互搀扶着站在城楼上，遥遥望着那越退越远的敌军，眸中泛泪。
　　好久，不知是谁欢呼了一声。
　　之后这些糙汉子们便都拼着最后的力气，疯狂欢呼，喊到嗓子沙哑，跌坐在地，喜极而泣。
　　而萧凛则是扶着城墙，久久地站着。
　　望着冉冉升起的晨阳。
　　很久，轻轻闭上眼睛。
　　——将军，你看到了吗？
　　——这城，我们……守住了。
　　嘭——
　　赵林单膝跪在萧凛面前。
　　而随着他下跪，眸中带泪的一众将士们也纷纷对着萧凛跪下。
　　“殿下！”赵林从怀里拿出俞塘交给他的兵符，双手呈给萧凛：“这是将军临走前让我交给您的兵符！以后这北九城的全部将士都将听凭殿下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遭将士们吼声震天：“我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凛睁开双眼，垂眸看向那巴掌大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端正的“俞”字。
　　想当初他还曾为了这块令牌，半夜不睡，故意压在那人身上，问出那般不知羞耻的话。
　　抿了抿唇，萧凛想笑。
　　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
　　兵符交接完成，敌军彻底退兵。
　　萧凛带着将士们出城去敌军的营地寻找俞塘等人的尸骨，却一具都没找到。
　　只看到粮草堆放处的大片焦黑。
　　他们又去附近的村落找，找了三天，竟在一个破旧的茅屋里找到了本应该死去的李文。
　　只不过李文的两个小腿都被砍断，只能躺在床上，平时吃的都是生活在这里的孩子带来的野果和野菜。
　　大抵是求生的意念太过强烈，所以才能撑这么久。
　　被萧凛找到的时候，他已经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眸子却还是亮的。
　　“殿下。”他声音沙哑，仿佛在这半个多月老了十岁：“我听小牧说敌军退兵了是吗？”
　　萧凛震惊后便是惊喜，他也不嫌弃李文满身冻疮和酸臭，坐在他身边：“对，敌军撤兵了。”
　　“那将军如何了？”李文问：“他应该很高兴吧？”
　　“他……”萧凛喉咙发涩，回李文：“他出去了，我这是正在找他呢。”
　　他努力笑出来：“没想到没找到他，却找到了你，也算一件大好事。”
　　说完，他起身，让跟来的将士们把李文抬出去，临走前，还带走了那个一直养着李文的小孩子。
　　李文说要收小孩儿为义子，这样他就有了三个孩子，家里会更热闹。
　　就是希望媳妇儿别怪他消失了这么久，希望陈梅能原谅他。
　　之后，萧凛又在附近的树林山谷搜寻了五天，将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俞塘。
　　可是他还是没有死心。
　　因为李文的出现带给了他希望。
　　他觉得李文都能在围攻下活下来，那他的将军必定也还活着，只是需要他用心去找。
　　早晚有一天会找到。
　　*
　　除夕那天，萧凛率兵打上了京城。
　　因为半月前，他就已经着手准备了这场谋反。
　　让北境战乱，萧盛帝拒不支援的消息散布到人尽皆知。
　　而后再爆出当初左相一案，是萧盛帝命令大臣，让其制造假证，加罪于左相，而后又命刑部草草审理此案件，在未查清楚实情的情况下便将左相满门抄斩。
　　还指出萧盛帝送萧凛去北境，找了人假扮异族人去刺杀自己的亲子，为的就是除掉左相一脉，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
　　如此以来，百姓的风向立刻一边倒。
　　再加上萧盛帝本身就昏庸无度，早就积累了民怨。
　　这就导致此次在北境立了退敌大功的萧凛瞬间就成了民之所向。
　　在其带兵，兵临京都城下时，竟是百姓和京城守军合力给他打开的城门。
　　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不战而降！
　　军队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皇宫。
　　守在宫门外直属于萧盛帝的禁军看到他们这几万北境军，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吓得腿脚发软。
　　他们知道，在这帮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士兵面前，他们若敢反抗，肯定是死路一条！
　　最后，他们跪倒在地，对萧凛俯首称臣，不敢造次半步。
　　萧凛冷眼蔑着他们，嗤笑一声，跨步进门。
　　此时不过黎明，天刚微微亮。
　　上早朝的大臣已经聚集在大殿中，却不是在等那个萧盛帝，而是在等萧凛。
　　户部尚书刘安带头，对着萧凛拜下。
　　“恭迎六皇子殿下！”
　　后面的一众朝臣便都随着下跪：“恭迎六皇子殿下！”
　　萧凛点点头，抽了长剑，径自带兵去了后宫。
　　果不其然在女人的床上找到了睡得正香的萧盛帝。
　　萧凛的到来吓得那妃子惊慌尖叫，直往床里躲。
　　萧盛帝迷迷糊糊醒来，入目的便是萧凛森寒的剑尖。
　　“萧凛？！你怎么敢这么对朕！”萧盛帝瞪大眼睛，冲门外喊叫：“来人！快来人！把他拉下去！”
　　可惜无人回应。
　　手臂突然一阵剧痛，女人刺耳尖叫。
　　萧盛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落在那被褥上，血染湿了一片。
　　“啊啊啊啊——”
　　后知后觉地惨叫，他这才知道害怕。
　　哐当滚下床，不断往墙那边缩：“萧凛！朕是你的生父！你不能杀朕！你这叫弑父！你将被人唾骂万世！”
　　萧凛道：“这一剑，是为了我那被你满门抄斩的母族。”
　　说完，他抬手。
　　又是一剑，萧盛帝的左臂也被斩断。
　　血喷的满地都是，男人疼的说不出话，倒在地上，用腿倒腾着往旁边爬。
　　“这一剑，是为了我那含恨而死的母妃。”
　　萧凛面无表情地挥下长剑，这次是右腿。
　　“这一剑，是为了那因你懒政而死的难民百姓。”
　　说罢，又一剑砍断萧盛帝仅剩的左腿。
　　“这一剑，是为了那在敌军压境，守护北境而死的众位将士！”
　　一字一句，听得站在他身后的将士与朝臣咬紧牙关，百感交集。
　　再看那地上的萧盛帝已经只剩一口气，惨叫都弱如蚊蝇，整个人泡在血水里，眼神涣散。
　　而此刻，萧凛长剑高悬，面色冰冷，缓缓念道。
　　“而这一剑……”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只是剑斩下，萧盛帝人头落地。
　　少年弯腰，拎起那颗头颅，跨步往外走。
　　刘安只看了他一眼，便骇的再次下跪。
　　高声道：“臣等恭迎新皇！！”
　　周围人见状，立刻跪倒一片。
　　厚重的声音响彻宫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萧凛垂眸看向跪伏的众人，心中并无多少波动。
　　抬眼，视线定在那阴沉沉的天空。
　　忽的，感觉鼻尖微凉。
　　洁白的雪花遇热化成水，滴落。
　　而后，仿佛一瞬间，纷纷扬扬的雪花便从天空飘落。
　　簌簌而下。
　　长剑与头颅砸在地上，萧凛用沾着血的手去接那雪花。
　　眸中湮灭了所有的光，空洞的厉害。
　　“下雪了。”他的声音很低，挨着他近的赵林却听到了。
　　这位新皇，像是梦呓般念道。
　　“将军，你身在何处？”
　　--
　　作者有话说：
　　应该还有一章这个世界就完结了，大家记得投个小礼物呀～感谢大家啦～


第42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42）三更合一，世界结束
　　萧凛病倒了。
　　毫无预兆，在朝臣退散后，与赵林出了明正殿，栽倒在雪地里。
　　除夕的夜晚，这个对于萧国百姓来说最欢乐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为昏君死去，新皇入京而庆祝。
　　萧凛却攥着俞塘送他的木簪与香囊，浑身发抖，缩在被褥里，不住地咳嗽。
　　皇宫里的寝殿都有冬日用的地龙，比寒冷的北境要暖和了太多，可萧凛却仍抖的像筛子，剧烈的咳嗽声响在室内，夹杂着几声干呕。
　　赵林不敢声张他生病的事，只偷偷找来随行的军医，推开殿门，就看到萧凛吐出一口血在床下。
　　“陛下！”
　　赵林和军医都慌了神。
　　因为他们都是一路看着萧凛过来的。
　　当初将军带人突入敌营，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连夜烧光了敌军的粮草，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
　　后来敌军气急败坏地攻城，他们都顾不得悲伤，只能迎战。
　　把当时的萧凛送走，也是怕他伤心和护他安全。
　　但是没想到萧凛自己回来继续守城，表现的还那么冷静，他们就以为萧凛还是以大局为重，挺了过来。
　　再后来，萧凛又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布局成功，带着他们一路打上京城。
　　还手段凌厉地斩杀昏君，震撼朝臣，眼见着就要成为下一任新皇。
　　如今又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萧凛双眼通红，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艰难地喘息。
　　“赵林……”
　　“臣在！”赵林赶紧走上去，军医紧随其后，打开药箱，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给躺下的萧凛号脉。
　　“我生病的事不要声张……”萧凛的声音很哑，视线都是模糊不清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必须尽快好起来……咳咳好起来……”
　　“盛世……”头脑昏沉，他像是喃喃自语道：“将军要的盛世还没有出现……”
　　“我得好好活着…活着……”
　　“伤疾严重，悲痛郁结于心，陛下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军医叹气：“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撑这么久的。”
　　从开战到现在，萧凛身上受的伤比普通的将士多几倍。
　　后来听到俞塘深入敌营的消息，又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痛苦积压在心里，再这么下去，不过多久就能要了他的命！
　　赵林看着萧凛，听到对方说的话，嘴巴抿成一线，忍了半天，仍是没有忍住。
　　这个高大的汉子伸出手捂住眼睛，粗重地呼吸，眼泪便从指缝透出来。
　　他应了一声是，便快步出门。
　　不敢再在这里多待。
　　他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萧凛，让人伤心。
　　军医给萧凛施针，又开了方子让人拿药，怕走漏风声便自己在旁照顾。
　　夜深，窗外的雪还未停，在宫外铺了一层干净的白。
　　萧凛缩在被子中，又开始发抖。
　　他的声音哽咽，带了哭腔：“别、别走……别去……”
　　“将军，将军求你……”
　　“好多人，好多人，别碰他！躲开！将军躲开！”
　　“别进去！那是火……火，不要！求你啊啊啊——”
　　后面竟成了惨叫。
　　那种像是尖刀刺骨的凄厉惨叫将军医都吓醒。
　　他睁开眼睛，就见萧凛身上的被子已经全被他掀翻。
　　头发散乱的少年抓狂一样地抱着脑袋惨叫。
　　军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凛。
　　失了所有冷静，痛苦的像一个疯子。
　　“陛下！”他急忙走过去，按着萧凛的肩膀喊他：“陛下醒醒！”
　　这样喊了好几声，萧凛的惨叫才稍稍平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清军医的脸。
　　“陛下，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军医目光担心。
　　听到噩梦两个字，萧凛的身体微颤，他起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木簪与香囊。
　　目光空洞，里面尽是恐惧和荒芜。
　　“我梦到将军了。”
　　“他带着慕辰他们深入了敌营，好不容易找到粮草放置的位置，却被敌军发现了……”
　　“那么多人，三十万、三十万人那么多，他们拿着弓箭，铺天盖地的箭雨……”
　　“把将军淹没，但是他们、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将军、将军他带头把火油浇在身上，用火折子把自己点燃啊……”
　　说到这里，萧凛又难以克制地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好疼、肯定很疼……”
　　“他们就这样，身上那么多箭，却拼着最后的力气扑进了粮草里，漫天的大火，漫天的大火……”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火、像一个怪物……吞噬了将军，烧了很久……很久……我看不到将军了……那身红衣，将军还穿着我们成亲的喜服……”
　　“啊……”一只手抓挠着头发，指甲几乎抠进肉里，萧凛双眸涣散，像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梦魇，痛苦地呻吟。
　　脑中尽是梦中惨烈的画面，让他浑身发抖，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军医震惊。
　　只是这般听着便觉得心中发冷，眼眸泛酸。
　　如果陛下的梦是真实的……
　　那么将军等人岂不是…连尸骨都未留下？
　　就像他们当初在敌军营地时看到的那堆焦黑，许是将军连同那数以万担所计的粮草一同随着大火化作了灰烬……
　　但是心中就算再怎么觉得这个想法合理，此时的军医都明白，他必须让萧凛振作。
　　“陛下！”他蹲在床下，对萧凛说：“那是梦！是噩梦！您当初不是还说了吗！玉不碎人不亡！如果将军真的死于大火，那么那块玉佩为什么没有找到！玉石又不会被火融化，就算烧的焦黑，也该被我们找到了不是吗！”
　　“……对。”萧凛在他的喊声中，终于微微清醒，像是要给自己洗脑一般，他不住地念叨：“玉不碎人不亡，没有找到尸骨和玉佩，就说明将军还活着。”
　　“我的将军还活着。”
　　“他在等我建成盛世，去找他，梦里有喜服，所以，所以是在暗示我履行诺言，等到盛世建成，我要还他一场婚礼，到时候我们会受到万民祝福……”
　　“对，一定是这样……是这样……”
　　“李副将还活着，将军也一定能活下来，是我没找到……”
　　“只是我没找到……”
　　军医从旁听着，便觉心如刀绞。
　　他其实有些相信萧凛的梦。
　　毕竟没有人能在三十万大军的包围下活着逃出来。
　　那个任务本就是拿命去搏，若是被发现，还要完成任务，那么浑身浇满火油，以自己点燃粮草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他想以将军的性格……
　　怕是真的会那么做。
　　再想到那燃烧了大半个夜晚的大火，军医咬牙，咽下哽咽。
　　对萧凛说：“对，只是陛下您还没有找到。”
　　“您要相信，将军一定在哪个地方等着您呢，等着您去……找他。”
　　*
　　大局下，没有给萧凛多长的时间休息。
　　他只躺了两天，便在第三天的时候就下床穿好衣服，处理起了他那几位皇兄的事。
　　一部分软禁，一部分流放，押送出京城，再也无法进城半步。
　　他没有选择杀戮。
　　因为他的将军曾说过，杀戮并不会使人快乐，只会增加身上的罪孽。
　　萧凛谨记他的每一句话，所以就算再恨，也只是软禁和惩罚，让他们受辱却不致死。
　　而这些人的妻儿是无辜的，他没必要赶尽杀绝。
　　处理完这些事之后便是登基大典。
　　因为国库空虚，所以萧凛一切从简，没有办的过于隆重。
　　在登基之后，立刻开始了繁重的工作。
　　曾经强盛的萧国，经历十几年的蹉跎，已经满目疮痍。
　　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国家建设起来，一刻都歇不得。
　　提拔贤臣，改革土地制度，修筑堤坝，减轻赋税。
　　萧凛在一步一步地努力建成他和俞塘心目中的盛世。
　　春秋冬夏，寒来暑往，一晃十数载。
　　又一年除夕，萧国宫宴。
　　克什族、牧族、罗族三族的使者对主位上坐着的萧凛恭敬行礼后落座。
　　这些年来，萧凛不仅复兴了萧国，让其重新成为当之无愧的四国之首，还跟其他三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往来贸易频繁。
　　之前的连年战争归根究底，萧国衰败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萧国拒绝和这三国进行贸易往来。
　　自持肥沃土地，自给自足便不理外使，这是大错。
　　所以这些年来，萧凛跟这些国家签订了平等协议，构筑了贸易之路，让彼此都能获利，自然平息了边境的战乱。
　　纵然彼此间仍有仇恨，但没人不喜欢和平。
　　不管是萧国人，还是异族人。
　　没有了战争。
　　孩童就不必失去父亲，妻子就不必失去丈夫，老人就不必失去儿子。
　　这才是正道，才是真正的盛世。
　　席间，外使和朝臣相谈甚欢，萧凛也时不时地跟几句，却多是孤身一个人坐在主位喝酒，周围除了伺候着的宫女，没有一个嫔妃。
　　十几年来，朝臣劝过他无数次，让他立妃立后，别再空置后宫。
　　萧凛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有一次一位朝臣话说的过分了些，他直接拔了侍卫的剑，贴于那大臣的颈侧，冷声道：“若是再提此事，朕要你人头落地。”
　　那一次惊呆了所有的人。
　　因为萧凛在他们眼中真的是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这么多年来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那么多奏折早上交上去，只需一夜便尽数处理完毕。
　　且每一道批注都非常简明扼要，直击重点，决策力相当出色。
　　再加上他对臣子的意见多是采纳，就算不采纳也会说明缘由，每次都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众人就以为纳妃之事只要多说几次，萧凛就会同意。
　　没成想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不过之后，他们就都闭了嘴，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宫宴过半，外使和朝臣都喝多了。
　　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大胆，尤其那克什族的外使，满脸通红，酒气上头后便什么都敢说了。
　　“我们克什族都是大老粗，最佩服的就是武将！”那外使说道：“要说萧国我最佩服的武将就非那北九城的守军前主将俞塘莫属！”
　　听到这话，萧凛猛然瞪大双眼，手指不自觉用力，将那瓷质的酒杯都捏出了裂纹。
　　“当年我就是那攻打北九城的联军副将，我们带了那么多人，三十万大军啊！”他显然喝多了，周围的其他外使拉他，他也不理，就自顾自地回忆道：“而他北一城也就两万兵力，后来其他城池支援他们，和我们交手的士兵也不过三四万！”
　　“这么点儿人，竟然在我们手里坚持了整整半个多月！”
　　“但也就半个月就到头了，他们没有南城的支援，早晚得败在我们手里！”
　　“可谁知道，那俞塘竟然带了十几个人在半夜深入我们营地烧毁了我们的粮草……”
　　那汉子打了个酒嗝：“他们真的是一群疯子，太疯了……”
　　“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了粮草放置的帐篷，我们离着很远，便让弓箭手拉弓射箭，漫天箭雨下去，他们武功再好，也躲不掉那么多箭……”
　　“他们脸上遮盖面容的布掉落，我看清了其中一个正是北九城的俞塘，他中了好几支箭，目光还看着那粮草，对周围人大喊‘把火油浇到身上，点燃！我们冲进去！’……”
　　“他是第一个这么做的，然后那些跟着他的人便都效仿，十几个人啊，十几个疯子啊，像火人一样，就那么扑进了粮草营，看的我们都毛骨悚然……”
　　随着他的叙述，周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
　　那些外使也不再拉他，而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汉子眼眶发红，说道：“所以，要说这萧国我最敬佩的人，便是那俞塘，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如果他还活着，在这个和平年代，我认为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一番话下来，宫宴的气氛沉沉。
　　所有人都沉默。
　　美味的食物再难下咽，朝臣们目中带泪，在心里为这位死去的将军默哀。
　　最后竟是萧凛先打破了沉默。
　　他举杯道：“这一杯酒，朕敬给俞将军和牺牲在战场上的诸位将士！”
　　随着他发话，所有的朝臣也醒悟过来，纷纷举杯。
　　喊道：“敬俞将军和诸位将士！”
　　宫宴结束，朝臣散去。
　　萧凛却仍坐在主位，没有动。
　　宫女太监没人敢进来收拾东西。
　　还是跟了萧凛十多年的宦官忍不住轻声喊他：“陛下，夜深了，您也该回寝殿休息了。”
　　萧凛这才动了动，手上捏出裂痕的瓷杯终究坚持不住碎裂，划破了他的手。
　　鲜红的血染湿了掌心。
　　“陛下！”那宦官轻呼一声，叫身边的小太监：“快去叫御医！”
　　萧凛混不自觉。
　　只撑着桌案要起身，好不容易站起来，腿脚一软，便又跌坐在地上。
　　宦官惊慌失措地要去扶他，却被挥开手。
　　萧凛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磕到桌子角椅子角，踉跄行到宫外，抬眼看到那漆黑无星的夜空。
　　明明这个除夕没有下雪，他却仿佛看到了漫天飞扬的雪花。
　　女人凄婉的吟唱，熊熊燃烧的大火，颜色刺目的喜服。
　　视线落在地上，便全都是血水。
　　从他的脚下蔓延开，合着雪花铺满整座宫院。
　　嘭——
　　萧凛脱力地跪在地上，他看自己的手，全都是血。
　　有母妃的，有将军的。
　　“啊……”
　　他捂住耳朵，却挡不住女人的歌声，挡不住那日拜堂成亲时俞塘对他说过的话。
　　再看周围，雪花又化作冲天的大火，将他团团包围。
　　人肉的焦糊味儿刺入鼻腔。
　　萧凛痛苦地干呕。
　　他伸出手去触碰火焰，挪动双膝往火焰里爬。
　　发出嘶哑的声音：“将、将军……”
　　口中腥甜，他呛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视线里的大火没有散，只隐约看到一个鲜红的衣角，被吞噬殆尽。
　　萧凛瞪大眼睛，泪便淌下来：“将军……”
　　“别走……”
　　“将军，求你……”
　　“看看我，求你别丢下我……”
　　*
　　萧凛疯了。
　　整日精神恍惚，也不让宫人碰他，只拿着一支简陋的木簪和磨损严重的香囊披头散发地碎念。
　　很小的声音，离近了才能听到。
　　都是什么将军，求你，别走，有火，还有好多箭，不要进去。
　　听得人揪心。
　　这件事被刘安等人瞒下来。
　　他们请来了仍在北境当值的赵林，和赵林说了除夕宫宴发生的事。
　　赵林听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很久才勉强恢复平静。
　　因为有萧凛十几年勤政打下的底子，这些朝臣又都算有本事的，所以赵林便让这些人暂代朝政，然后自己带着萧凛悄悄回了北九城。
　　这么多年没有战争，北九城繁荣了太多，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众人脸上都多了笑容。
　　赵林把萧凛带回了将军府，小四和李文陈梅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在赵林送来的信里已经知道了俞塘的事。
　　心里也痛苦。
　　曾经俞塘走的时候就说了，此行必定有去无回。
　　但是这么些年来，萧凛都没找到他的尸骨，再加上俞塘曾经对萧凛说的那些话，他们心里便多多少少抱有一些微薄的希望。
　　就想着，也许哪一天，将军就像李文一样，回来了呢？
　　结果，经那克什族外使一说，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将军竟是选择了这么壮烈的方法烧毁了那些粮草。
　　若是换做他们在场，他们都自问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当机立断做出那般决定。
　　他们的将军是真正的英雄。
　　没有那一场火，就没有如今安宁的北九城。
　　可就算这些道理都懂，对于萧凛来说，这个结局也太过残忍了些……
　　“陛下？”陈梅走上前，轻声唤萧凛：“您可还记得这里？”
　　萧凛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抬眼看她，又看看周围。
　　古旧的院子，高大的槐树，两个石凳，一张石桌。
　　意识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那站在槐树下的两个人，身着大红的喜服，牵着一根红绸。
　　一拜天地！
　　赵林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记忆摇摇晃晃。
　　萧凛一只手插入发间，努力呼吸。
　　二拜高堂！
　　牌位，玉佩，供桌，酒坛。
　　手里红绸微动。
　　他看了男人一眼，露出笑容。
　　一眼万年。
　　若时间停在这一刻。
　　虽死无憾。
　　夫妻对拜！
　　——将军，你不愿唤我相公，那便唤我一声娘子好不好？
　　——好。
　　萧凛蹲在地上，用手去捶打脑袋，痛苦哀叫，手里的香囊被他捏的变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布面上，周遭又是一片火焰。
　　让他无处可逃。
　　“陛下！”
　　他这般模样，吓坏了众人。
　　最后还是赵林咬牙打晕了他，才停止他这种自残行为。
　　之后没有人再敢刺激他，只由着他的性子，想尽办法哄他开心。
　　可萧凛从没有笑过。
　　他只是抱着俞塘送他的那两样东西失魂落魄地到处游荡。
　　赵林和陈梅就在他后面一段距离，跟着他。
　　卖糖葫芦的小贩看到他，送上一支糖葫芦，萧凛便接过，愣愣地看着那糖葫芦。
　　眼泪又开始掉。
　　陈梅看的心痛，却又毫无办法。
　　萧凛吃着那串糖葫芦，来到了河边，看看平静的河面，又看看脚下的小石子。
　　然后捡起一块石子，斜着身子，手腕动了动，那石子便飞出去。
　　五个水花。
　　——看吧，殿下，这不就会了嘛。
　　脑中响起这句话。
　　萧凛低下头，目光空洞。
　　视线里是那条有了轻微水纹的河面。
　　水……
　　有水，火就可以灭了。
　　他要灭掉火，救出他的将军。
　　这样想着，他往前踏出一步。
　　又一步。
　　最后在陈梅的惊叫声中，沉入河里，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赵林把萧凛救上来。
　　萧凛的额头在下落的时候撞在石头上，血染了半张脸，昏迷不醒。
　　一群人急得团团转，最后有一位自称是陆神医的人登门拜访，给萧凛治伤，又留下了几瓶药，说让萧凛按时服用，应该能治好他的疯病。
　　众人连哄带骗地让醒来后的萧凛服了药。
　　一个多月过去，萧凛的精神终究是有了些起色。
　　渐渐认出了周围的人，也和陈梅等人有了交流。
　　只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俞塘。
　　最后还是萧凛自己说：“朕要将将军立下的功劳公布于众，追封他为镇国大将军，让他的事迹流传万代。”
　　之前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俞塘还活着，便忍着这十几年没有提俞塘的功劳。
　　如今他已经彻底死心。
　　这些该给将军的封号也不用再欠着了。
　　之后萧凛回去了京城，给了俞塘应有的封号，又举办了国丧。
　　他看似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实际上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立了一个公主的孩子为太子，那孩子品性不错，生在和平年代，眸中没有戾气，虽不容易震慑群臣，却也能保萧国盛世安宁。
　　做完这些事，萧凛又回了北一城。
　　长住在了将军府。
　　小四比他小几岁，早已成了家有了孩子，就住在将军府。
　　平时孩子们吵吵闹闹，也让清冷的将军府多了几分人气。
　　陈梅等人也搬来住，一同陪着萧凛。
　　只是他们发现萧凛虽是病好了，平日吃的也和他们一样，但身体却日渐消瘦。
　　到冬季的时候，竟瘦的双颊凹陷，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像是一阵寒风吹来，就能将男人的背脊折断。
　　再后来，那棵槐花树不知怎么的就枯萎了。
　　小四等人合计着把树根挖出来，再种一棵，也能让萧凛看着新树发芽，有个念想。
　　树根很深，挖到底的时候，铁锨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正是那块消失了十多年的玉佩，而刚才铁锨用力太猛，竟是把玉给……碰碎了。
　　萧凛当时就在旁边。
　　小四惊慌失措，把玉呈给萧凛时的手都是颤抖的：“陛下，这……这我不是故意的……”
　　细瘦苍白的手指接过那碎玉，小心地抚净上面的泥土。
　　萧凛面色平静，与他们说：“你们下去吧，这不怪你们。”
　　“陛下，您……”
　　“下去。”
　　小四几人只得点头，眼睛里满是悲痛和愧疚。
　　萧凛捧着那块碎玉，不知怎么的，就笑了一下。
　　这是他这些年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眼角泛泪，却笑出了声。
　　“好……”
　　“将军，你这个谎言编的真好啊。”
　　把玉埋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只身赴死。
　　留他一个人在这世间，信着对方一句玉不碎人不亡苟活这十几年。
　　盛世已到，你却不在。
　　本以为只是天涯海角，却终究成了苦海无边……
　　这一夜，萧凛的房间失了火。
　　几大桶火油浇满整个房屋，萧凛穿了一身红衣，坐在桌前。
　　一坛酒，两个酒碗。
　　碎玉堆在一旁。
　　火舌舔上他的衣角，他却毫不在意，只端起酒碗对着虚空，眸中含泪。
　　轻声笑道。
　　“将军，我终于能去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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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应该发现这个位面的故事比前面都长了吧？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将军和殿下，这个位面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车，但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超越了那个界限。
　　萧凛是七魄中喜怒哀惧爱恶欲里的爱，不单是小爱，还有大爱，他为了将军改变自己的想法，去创造了一个盛世，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这才是真正的爱。
　　而塘塘在这个世界是将军，他也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死而无憾。
　　我看到很多评论都读懂了这个位面的意思，这一点让我真的很高兴。
　　庆幸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感谢保护我们的军人们，希望大家都能珍惜眼前的人和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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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今天提前更新啦！！这么多字，大家给个小礼物吧嘤嘤嘤！！


第五卷 为反派死第五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1）
　　俞塘站在白色空间里，无奈地对意识里的系统说：好了，统统，别哭了，我感觉我的脑子都要被你的泪水淹没了。
　　【嘤！】系统哽咽：【我也不想！可是眼泪它自己往下掉，我没有办法！】
　　【我、我看着你死在火里，我就忍不住想哭……】
　　俞塘沉默。
　　他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股灼热。
　　免痛是会屏蔽疼痛，但其他的感觉却屏蔽不了。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肉烧焦，融化，喉咙从干哑到窒息，直到死亡。
　　他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怎么想的，就是觉得必须得用这种办法才能打赢那场战争。
　　原著剧情里北九城其实并没有保住，敌军进城之后屠杀百姓，占领城池和田地，后来萧凛为了夺回北九城又耗费了两三年的时间，将士伤亡数以万计。
　　所以，他就想着，自己这种做法，若是能够保下这场胜利，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样，以后萧凛的路也会更好走些。
　　【宿主，任务成功了，现在已经四、四十万积分了……】系统哭到打嗝：【你还、还要不要消除记忆？】
　　俞塘回神：我……
　　——将军，别走……求你……
　　有水滴砸下来，俞塘愣然地抬手擦上眼睛。
　　才发现他竟只是想到萧凛的这句话，便莫名其妙地掉了眼泪。
　　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处的疼痛和脑中作响的梵音。
　　——大道无情，忘却情爱，方可成神。
　　越是想起萧凛的脸，这声音便越重，猛烈地敲击着意识，让俞塘痛苦地蹲在地上，额上尽是冷汗。
　　【宿主！】系统惊叫：【宿主，你怎么了？】
　　“魏……渊……”
　　俞塘疼的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咬着牙念出记忆中的名字：“魏…渊……”
　　【怎么会……】系统慌乱道：【怎么会突然跳出自动清除记忆的窗口？】
　　【不是还要询问宿主吗！】
　　他操作着：【关闭！关闭啊！】
　　俞塘已经疼的意识不清了，交错的记忆在脑中流窜，那个和萧凛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用那么悲伤的目光看着他，像一把尖刀插入胸口，不断翻搅。
　　浑浑噩噩地想到系统和他说的什么主神和师尊。
　　如果他真的就是主神寻找的那位修了无情道的师尊，主神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破他的无情道，那么对方不可能在他动情后还会选择删除他的记忆……
　　所以这些梵音和不受系统控制的操作一定不是出自主神的手笔……
　　“统、统……”俞塘咬着牙，艰难地说道：“到了下个世界，如果我把这些事都忘了……你一定要、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
　　系统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认真道：【好！我一定都告诉你！】
　　下一刻，白色空间消失，俞塘的痛感也全部消失，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囚禁了。
　　嘴角抽了抽，他晃了晃两个手腕上的链子，又看了看昏暗的地下室，再次确定了一遍。
　　他这确实是被囚禁了。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俞塘在意识里呼叫系统：统统，这个世界的资料到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他又喊了一遍：统统？
　　【宿主，你还记得你跳转世界之前说的话吗？】
　　俞塘愣然：什么话？
　　【第四个世界任务完成后，我问你要不要消除记忆，你突然倒在地上，面色痛苦地喊了“魏渊”的名字，然后我的界面突然失控，跳出了自动删除记忆的窗口，在未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删除了你的记忆。】
　　【然后临跳转页面之前，你对我说一定要把这几个世界的事情都告诉你。】系统问：【所以宿主，你现在要听我讲述你前几个世界的经历吗？】
　　系统清楚删除记忆到底会对一个人造成怎样的影响。
　　忘却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经历后，一个人的心境也会跟着改变。
　　所以，系统想问问现在的俞塘，到底要不要接受那么多曾让他心情沉重的记忆。
　　俞塘怔了怔，犹豫了。
　　他现在脑中对于之前执行任务的事一片空白，就记得出了车祸，然后绑定了系统，让他刷满反派好感度再死去就算完成任务。
　　他的目的是复活回家。
　　真的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关于之前反派的事吗？
　　这样想着，他突然就想到了在现代的时候，他时常做的那个梦。
　　一身黑衣的青年抱着一具尸体，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仅有的一束光洒下来，却驱不散他脸上的痛苦和绝望。
　　叹了口气，俞塘说：好，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我说出那番话。
　　系统心中一喜，嗯了一声，便细细给俞塘讲了起来。
　　全部听完之后，俞塘沉默了很久。
　　如今的他不会被感情左右，所以会更加冷静。
　　他现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梳理线索，发现似乎他出的那场车祸就极其不对劲儿。
　　都说人在最逼近死亡的那一刻，会把一些画面更清晰地记在脑子里。
　　而他记住了。
　　那辆突然冲出来的越野车上根本就没有人。
　　而且那个车速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这也太奇怪了。
　　再说，从系统的描述中，他觉得自己可能真就是主神那个修了无情道的师尊，而主神这么做，可能也不是为了自虐，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毕竟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何必绕这么大的弯来折腾他？
　　而且如系统所说，上个世界他动了情，甚至都不想消除记忆了。
　　那么主神的目的若只是想利用这些世界让自己爱上他，那岂不是在第四个世界结束的时候就做到了？
　　为什么过后还要消除他的记忆？
　　这也说不通。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答系统：统统，我明白了。
　　俞塘冷静地下了定论：我就是主神修了无情道的师尊，还是主神喜欢的人。
　　俞塘：但是现在有人不想让我恢复感情，甚至还想杀了我。
　　俞塘：而主神他自始至终都在用他的办法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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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2）
　　【！！！】系统瞪大眼睛，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草！我觉得宿主你说的太对了！】
　　俞塘的心思却沉了沉，继续说：所以你说这些任务是主神交给你的，那么就说明这些任务都有用意。
　　俞塘：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这一点如果不按照剧情走，我的灵魂被抹杀可能根本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系统承认道：【这一点是特意标红的，意思就是让我时刻提醒你按照剧情来做。】
　　俞塘：好，我懂了。
　　俞塘：我们就按着剧情走，应该等到攒够积分后就能真相大白了。到时候再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嗯嗯！那我给你传输这个世界的资料！】小系统听了俞塘这番话，简直都要爱死自己的宿主了！
　　即使现在俞塘看起来像是没有了感情和记忆，却依旧相信自己曾经是喜欢反派的。
　　甚至还相当理智，分析出来个中曲折后，也没有觉得主神大人是在害他。
　　而是从另一角度分析出，主神大人是想救他。
　　这对师徒，一个等了师尊十万年，一个修了无情道还失去了所有记忆，却都在为彼此着想，不怀疑对方的真心。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太！太！！！太好磕了！！
　　收到资料之后，俞塘细细看完，抽了抽嘴角。
　　这个世界可太牛逼了。
　　这是一本半无限流小说。
　　讲的是主角在恶魔设下的逃杀游戏里，通关一个又一个副本，最后越来越强，成功杀掉恶魔，获得了恶魔的全部能力，然后成为世界主宰的中二故事。
　　然而，这些情节和俞塘没有任何关系。
　　和他有关系的是这个反派恶魔陆清渊。
　　如果说人性有黑白两个面。
　　那么这个陆清渊就只有一面，就是纯黑的极恶。
　　他之所以不断制造出逃杀游戏，就是为了看着人类在生死面前暴露内心深处的恶。
　　而俞塘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呃……是一个天使。
　　他来找陆清渊理论，想让陆清渊改邪归正，结果就被陆清渊抓起来关在了地下室，肆、意、凌、辱。
　　然后俞塘宁死不屈，从未在陆清渊制造的幻境中迷失自己。
　　后来陆清渊觉得没意思，就提出了一个游戏。
　　把俞塘送进他创造的逃杀游戏里，一轮六个玩家，如果他能让这六个玩家都活着走出副本，就算他赢。
　　三局两胜。
　　如果俞塘赢了这场游戏，陆清渊就改邪归正。
　　如果陆清渊赢了这场游戏，俞塘就需要把灵魂献祭给他。
　　心甘情愿献祭的天使的灵魂，对于恶魔来说是最美味的食物。
　　最后这场游戏是俞塘赢了。
　　但是俞塘却在对方答应改邪归正后，心甘情愿地献出了自己的灵魂，为陆清渊而死，为的就是让陆清渊只有恶念的灵魂变得完整。
　　这也是他来找陆清渊的真正目的。
　　——牺牲自己，让这个恶魔懂得何为善。
　　于是，他就成了陆清渊心里永不磨灭的白月光。
　　俞塘左右看了看，自己被锁链吊起来的两只手。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圣洁的白袍，胸前还挂着个银色的十字架。
　　联想到刚才看到的内容，问系统：统统，你能给我解释一下那简单概括的四个字肆、意、凌、辱是怎么回事吗？
　　【等等宿主，我马上给你解释。】系统被自己想到的内容刺激的脑袋发热，捂着鼻子：【我先擦擦鼻血。】
　　俞塘：……
　　系统暗戳戳地想：小黑屋，凌、辱，天使恶魔，我的妈，这个世界真的是神仙世界啊！！
　　【咳咳，那是恶魔制造的幻境。】系统说：【他就是想看你在欲望中迷失的丑陋样子，这会让他很兴奋。】
　　俞塘：……哦。
　　俞塘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但想到这个反派的人设就是极致的恶，那就什么都可以说得通了。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今天那个所谓的凌辱就要开始了。
　　俞塘多少有些忐忑。
　　刚要再和系统说些什么，就听系统说：【宿主！陆清渊他来了！】
　　立刻打起精神，俞塘看向厚重的金属门。
　　吱呀——
　　门打开。
　　穿着黑色印暗纹衬衣和西裤的青年走进来。
　　一头柔软微卷的黑色碎发，部分垂落，盖住稍有上扬的桃花眼。
　　眼尾微红，眼皮微微耷着，像是睡不醒一样，肤色冷白，唇却偏红，长相精致又漂亮。
　　气质慵懒矜贵。
　　【看到了吗，宿主，前四个世界的反派也长这样。就是造型不一样罢了。】
　　俞塘：哦，那还真是挺漂亮的。
　　系统忍不住问：【就只是觉得漂亮？没有什么心动的情绪？】
　　【明明上个世界你都心动了呀！】
　　俞塘摇头：真的没有，我一点记忆和感觉都没有。
　　系统死心：【呜呜呜，看来又得重头来过了！】
　　“那群混蛋天使都死绝了吗？”陆清渊不开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睡美人，一张嘴瞬间让俞塘出戏：“怎么派你这么个丑男跑来教育我？”
　　俞塘：????
　　【我靠哈哈哈哈哈！！！】刚才还灰心丧气的系统瞬间爆笑：【这个陆清渊有那个大病吧哈哈哈！！】
　　俞塘还处在震惊中。
　　甚至对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产生了怀疑，他问系统：统统，我很丑吗？
　　系统笑到咳嗽：【不不不，宿主你不丑，你特别帅真的，是这个陆清渊他太毒舌了。】
　　【我看剧情里对他的描写，就是除了脸能看，性格真的一点儿都要不得。】
　　俞塘这才安心，然后就有点儿恼火。
　　就算知道这家伙是主神，自己和他还可能是师徒关系，以前也不知道有什么虐恋情深的牵扯。
　　但现下，他们俩人又没有记忆，那么就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他露出标准的天使笑容，对陆清渊说：“恶魔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呢，我老大说最近业务太忙，其他长得好看的天使都去教育帅气的大恶魔了，就只能让我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菜鸡过来祸害你这个最没品最没用的小～恶魔了呢～”
　　特意在“小”字上加重语气，俞塘眨眨眼睛，最后补刀。
　　“他还说，你太弱了，分配给其他的大天使，都没人想要呢～”
　　陆清渊：“……”
　　系统：【我靠哈哈哈哈，宿主你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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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塘塘是很聪明也很理智的！只要认清了自己的心，就会接受现状！但是无情道没破，背后还有大boss，就只能等十个位面结束才能知晓！！！这个位面超刺激的！！天使和恶魔，喜欢吗？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3）
　　俞塘冷笑：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也对。】系统好不容易止住笑，说：【不过，这些个世界的主神性格还真是各有特点啊，也不知道主神大人是怎么做到的。】
　　听他说起这个，俞塘想起来，问道：统统，一共有几个世界来着？
　　【十个世界呢！攒够一百万积分就算完成任务。】
　　俞塘皱眉：人的灵魂可以归结于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则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
　　俞塘：这么算来，确实是十个世界。
　　俞塘：第一个世界的魏墨生初见时人生处在最低谷时期，此为哀；第二个世界的沈煜狠辣易怒，此为怒；第三个世界的程洛心如白纸却极度重欲，此为欲；第四个世界萧凛从未强迫，忍让良善，此为爱。
　　这样代入之后，俞塘再看眼前的陆清渊，下了定论：所以，冲这小子的脾气，怕就是七魄中的恶了。
　　【！！！】系统惊呼：【宿主你好绝！这么一说，都吻合了啊！】
　　俞塘没有理系统，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三魂七魄集聚在一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如果强行分割，就像是用刀子把灵魂切割成一块一块，想想那痛感就令人毛骨悚然。
　　这主神都不会疼的吗？
　　“呵，我知道，你这么说不过就是想激怒我的小伎俩而已。”陆清渊突然笑一声，笑容在那张慵懒漂亮的脸上缓缓绽开，就像一朵充满了致命诱惑的罂粟花，他信步走到俞塘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挑起俞塘的下巴：“不过，不得不说……”
　　“男人……”
　　看他靠的这么近，听到这句熟悉的称呼，俞塘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系统也低呼：【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要说那句话了吧！】
　　果然，陆清渊不负众望地勾唇，道。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俞塘：“……”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神大人可真是每次都不会让人失望啊！！】
　　“至于你说的弱小？”陆清渊：“我会弱小？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最强大的恶魔！”
　　“他们不接任务？那只是躲在上面不敢下来而已！”他蔑着俞塘：“我想你在天界应该也特别不招人待见吧？所以才被踹下来当替死鬼……”
　　他拍拍俞塘的脸，眯起眸子，怜悯道：“还真是怪可怜的呢～”
　　“……”俞塘努力憋笑，五官都快扭曲了。
　　陆清渊看他这模样，便起身，把碎发往耳后拢了拢，“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不过你也别太自卑了。”
　　“因为是个人站在我面前，都会觉得自愧不如，你不过是想捍卫自己的尊严罢了。”
　　他点头：“嗯，我能理解。”
　　俞塘憋笑憋得脸都青了，张嘴咳嗽好几声才压住笑声。
　　本着影帝的职业素养，他努力控制好表情，抬眼：“小恶魔，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用的是‘你在天界也特别不招人待见’吧？”
　　他一针见血：“为什么要用‘也’呢？难道是感同身受，自己也经历过？”
　　轰——
　　俞塘话音未落，以陆清渊为中心，如墨的黑雾骤然扩散开。
　　随之出现的还有陆清渊背后的巨大黑翼，泛着邪恶的幽光。
　　地下室的灯剧烈摇晃，下一刻，那黑雾便化作锁链，将俞塘牢牢缠住。
　　脖子、胸膛、腰间、双腿，不断交错。
　　这黑雾还带有腐蚀效果，不一会儿，俞塘身着的白袍便成了一团破布，露出大片麦色的皮肤，被黑雾勒出一道道红痕。
　　系统在俞塘意识里默默捂住鼻子和眼睛，不敢看了。
　　“都说天使的灵魂最为圣洁，欲望也淡薄。”陆清渊脸上没有半点儿被激怒的表情，反而笑的很灿烂。
　　但语气却是极冷的，他看着俞塘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但我偏就喜欢看你们这帮装腔作势的家伙被欲望折磨致死的表情！”
　　他说：“我要看着你一点点地沦陷在欲望中，染黑你引以为傲的翅膀，让你……”
　　“那如果我没有沦陷呢？”俞塘打断他的话，目光沉静，切入正题：“如果我没有沦陷，你会怎么做？”
　　被俞塘这样看着，陆清渊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被男人看透了一样。
　　浑身不舒服。
　　他回：“你不可能不沦陷。”
　　“没什么不可能。”俞塘用激将法：“你这么说，难道是怕自己失算，所以在害怕吗？”
　　“呵，老男人。”陆清渊笑了：“又在用激将法了。”
　　“不过我还真就能给你个机会试试。”
　　“如果你不会沦陷，我会放了你，之后的事再想到，再说。”
　　说完，一部分黑雾便在他身后聚集成王座的形状。
　　陆清渊施施然地坐上去，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脑袋看着俞塘。
　　像是下达命令一样，轻声道：“开始。”
　　话音落下，俞塘便陷入了幻境。
　　周遭的摆设全部变化，陆清渊也消失不见。
　　然后……俞塘就看到了一群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在不远处群魔乱舞。
　　都是看不见脸的人，却在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
　　看周围的布置，像是一个酒店宴会大厅。
　　年轻的男女笑闹着，酒瓶散落在地，他们倒在沙发上，地毯上，像磕了药一样疯狂。
　　娱乐至死。
　　脑中闪过这句话，俞塘不仅没觉得场面香艳，甚至感到了生理不适。
　　他知道陆清渊有进入人类世界的能力，所以这些幻境中的画面，也许就是对方选择的真实发生在现实的场景。
　　俞塘觉得陆清渊可能对欲望有误解。
　　或者说陆清渊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劣根才会暴露的越发明显。
　　才会滋生出恶。
　　才是陆清渊最喜欢看到的东西。
　　可这次陆清渊找上俞塘，注定要失算了。
　　整整一个月，幻境换了数十个。
　　俞塘却一点儿失控的表情都没有，目光依旧清明冷静。
　　最后，幻境散去，黑雾如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
　　陆清渊从王座上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俞塘。
　　神情极其复杂。
　　猛地，他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对俞塘问：“你是不是压根就不行啊？”
　　俞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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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塘塘：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4）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笑炸了：【宿主，他竟然敢侮辱你身为男人的尊严！】
　　俞塘本来还想着自己赢了，就可以跟陆清渊提条件了，结果对方一句不行，差点把他噎死。
　　再看那张漂亮的不得了的脸，俞塘真就遗憾：怎么好好的帅哥，偏偏就长了这么一张嘴。
　　铁青着脸色，他挤出职业笑容：“不好意思，恶魔先生，这不是我不行。”
　　“而是因为我们都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到万不得已都会遵守职业操守呢。”
　　“呵，不行就不行。狡辩就没意思了。”陆清渊瞥他一眼：“算了，碰到你这么个特例算我倒霉。”
　　说着，他挥手过去，俞塘的手腕便被放下来。
　　俞塘揉了揉手腕，刚要说话，一抬眼就看陆清渊视线落在他身上，注意到他的目光，便立刻收回去。
　　“虽然你又老又菜，但不得不说，身材确实可以。”陆清渊说：“比那些白斩鸡似的天使好多了。”
　　俞塘：“……”
　　“谢谢。”本着礼尚往来的宗旨，他也夸回去：“虽然你又没品又自大，但不得不说，就你这副容貌，比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恶魔看着顺眼多了。”
　　系统笑炸：【哈哈哈哈，你俩又开始了！！】
　　“那是自然。”可谁知道陆清渊压根就不生气，反而手指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绕着一缕发丝，说道：“我可是集美貌与实力的化身，当然不是那些低级怪物可以比的。”
　　俞塘：“……”
　　系统：【……宿主，我觉得这一回合你输了。】
　　俞塘：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赢了。我甘拜下风。
　　“我看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陆清渊虚空一抓，手上便多出了一套和自己同款的衬衣西裤，丢给俞塘：“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俞塘也没端着，在他面前，脱了自己那套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白袍，接过陆清渊给的衣服，套进去，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在看他穿上之后就扬起的嘴角。
　　俞塘明知故问：“什么赌？”
　　“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感化我，让我别再折磨人类了吗？”陆清渊：“咱们两个就以这件事来打赌。”
　　“我带你去我创造的逃杀游戏，一轮六个玩家，怪物随机产生，如果你能让这些玩家一个不落地从游戏里逃出来，就算你赢。”
　　“三局两胜。”他说：“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不再折磨人类，但如果你输了……”
　　陆清渊笑起来，露出的尖牙雪亮：“你就得心甘情愿地把灵魂献祭给我。”
　　他舔了舔牙尖：“我想，那将会是一顿相当美味的晚餐。”
　　“可以啊。”俞塘答应的相当干脆，倒是让陆清渊愣了愣。
　　陆清渊皱眉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天使就算肉体死亡，也会在天神树重新转生，但是一旦心甘情愿地献祭灵魂，可就真的死了。”
　　他问：“你就一点儿都不怕死吗？”
　　俞塘轻挑眉，说道：“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输。”
　　而且，他本身结局就必须要死，更不会怕死。
　　陆清渊拍了拍手：“……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天使了。”
　　毕竟他所见过的天使大多就是拿着那个十字架，展开自己的白色翅膀，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他，对他说：
　　——你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本就不该存在，如果再不知悔改，迟早会被黑暗吞噬，失去理智，变成真正的怪物。
　　而俞塘却不一样。
　　比起天使，陆清渊倒觉得俞塘有点儿像恶魔，这就让他……更想看到这个男人失控的表情了。
　　看着他绝望地输掉这场赌局，最后被自己一点点儿吃掉。
　　想想就兴奋。
　　“废话就不多说了。”俞塘抬手：“缔结赌局协议吧，这样也能避免你输了以后不认账。”
　　“……”
　　陆清渊回神，扬了扬眉，咬破手指，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形阵法。
　　当着俞塘的面把协议内容念了一遍，示意俞塘咬破手指，把血印上去。
　　因为陆清渊根本就没觉得自己会输，所以这个协议，是货真价实的。
　　一旦输的那一方不遵守约定，就会被永远关押在黑暗监狱，永世不得翻身。
　　黑暗监狱，不管是对天使来说，还是恶魔来说，都是最痛苦的牢狱。
　　所有能力都被剥夺，一个人被囚禁在牢狱中，十年，百年，千年，万年，生不如死。
　　所以这种协议一旦确立，基本没人会违反。
　　“好了。”俞塘收回手，问陆清渊：“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吗？”陆清渊对他笑：“就这么急着被我吃掉？”
　　俞塘觉得他这个笑容极其欠扁，但顶着这么张脸，到底是有几分可爱。
　　于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陆清渊的脸，与他说：“是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这只小恶魔输了赌局，揉着眼睛哇哇大哭了。”
　　陆清渊被捏的一愣，旋即皱眉，一把抓住俞塘的手腕，刚要发火。
　　俞塘就对他露出个笑容，夸道：“皮肤手感真不错，对得起你的美貌。”
　　“呵，那当然。”陆清渊立刻就想不起来生气了，他改为拉着俞塘的手：“行了，走了，开始第一局游戏。”
　　下一刻，俞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美术教室里，墙角堆着石膏像，中间零散立着几个画架，水桶里的水被颜料染成灰色，轻轻晃动。
　　而随着他来到的还有五个玩家，三男两女，看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茫然。
　　直到他们看到画室墙壁上那用鲜血写成的四个大字——谁杀了我？
　　两个女生立刻尖叫出声。
　　俞塘皱眉，倒是没觉得多么害怕，视线落在自己仍旧和陆清渊交握的手，又抬眼看面前这个一脸慵懒的小恶魔，问道：“不是只有六个玩家吗？除了我，那边还有五个人，那你算什么？”
　　陆清渊从善如流地回答他。
　　“我是鬼啊。”
　　他说：“你不知道逃杀游戏有时会出现两只鬼吗？”
　　“一只负责收割人命，而另一只……”
　　他指着自己，舔了舔呲出来的小尖牙：“负责挑拨离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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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小恶魔：恶魔可没有善良的，你等着被我吃掉吧！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5）
　　“……”
　　俞塘愣了一会儿。
　　明白了陆清渊的用意。
　　他会给自己捏造一个身份，融入六个玩家里，然后俞塘想尽办法救人，而他则是想尽办法把人弄死。
　　俞塘叹息：果然这个陆清渊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任他救人。
　　“这、这里到底是哪里？”那三男两女，里面有一对情侣，女生被男生搂在怀里，声音里充满了害怕。
　　而这时候，室内突然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逃杀游戏，本次的主题为——谁是凶手？]
　　俞塘看向陆清渊，知道这肯定是对方的手段。
　　[20xx年11月24日，一个名为赵婷婷的大二服装设计专业学生于画室上吊自杀，化为厉鬼，困在游戏里，而真正的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如果你们找不出杀害赵婷婷的凶手，72小时后将会全员死去。请各位玩家珍惜时间，尽快找到凶手交给赵婷婷，不然就全员下地狱吧！]
　　[现在，游戏开始。]
　　机械音说完之后，便消失无踪。
　　“赵婷婷……”趴在男朋友怀里的女孩儿目露惊恐，她挣脱男生的怀抱，说：“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她不是你的前女友吗？”
　　她问：“是同一个人吗？”
　　而剩下的两男一女听到这话，脸色也变了，沉默了会儿，其中一个男生站出来说：“我们都先冷静一下，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本身就很奇怪，还有那怪异的声音和所谓厉鬼的说法也相当超脱常理，再说就算我们之中有杀人犯，那也该由警察来制裁我们，而不是这个什么狗屁游戏。”
　　他说：“当务之急，我们最好还是团结起来，一起了解周围的状况，然后尽快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对，张平说的对。”三男两女中的男生也复议。
　　他走到俞塘面前，说道：“你好，我叫程远，我们五个这个周末本来打算去登山，结果刚到山下，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这里，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俞塘刚要说话，陆清渊就抬起自己和俞塘交握的手，说道：“我们是一对同性情侣，也是打算去旅游，结果刚在景区停车场停完车，就来到了这里。”
　　俞塘：“？？？”
　　他瞪向陆清渊，满脸惊讶。
　　他想到陆清渊会捏造一个身份混入玩家里，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自己和他捆绑了！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这个当男朋友的肯定也没法免责！
　　“其实，我们……”俞塘刚要反驳，那边的程远就发话了。
　　“哦，这样啊。”他笑了笑：“我就说，你们怎么穿着情侣装呢。”
　　“原来是情侣啊。”
　　俞塘：“……”彻底无语了。
　　“我刚才听那个声音说赵婷婷，还有自杀案件的时间。”陆清渊说：“我倒是有点印象。”
　　他问：“难道说这个赵婷婷就是两年前那场设计大赛的抄袭者吗？”
　　“爆出抄袭后，没过多久，她就自杀了，后来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陆清渊疑惑道：“那个声音说找凶手，难道这个案子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程远点点头：“嗯，就是那个赵婷婷。”
　　不过他又说：“但是我们那时候都觉得赵婷婷是自杀，陈露和张平知道后还失魂落魄了很久。”
　　他带着俞塘和陆清渊走到其他四人面前，指着那对情侣，说道：“他叫王辰，今年大四，曾经和赵婷婷一个班，和赵婷婷谈过一段恋爱，但在对方自杀前就分手了。她叫白琴，是大一的小学妹，根本不认识赵婷婷。”
　　他又指着张平和另一个女生，说：“他们两个一个叫张平，一个叫陈露，张平和赵婷婷是青梅竹马，学的是体育专业，以前暗恋过赵婷婷，却一直都没有表白，后来看她谈了男朋友，就放弃了；而陈露是赵婷婷高中的闺蜜，学的是师范专业，和我们几个不同校，但聚会的时候经常能见到。”
　　“那你呢？”俞塘抬眼看他：“你和赵婷婷是什么关系？”
　　程远愣了下，抓了抓头发，脸竟然有些红，他瞄了眼陈露，说：“我是张平的哥们儿，但是和赵婷婷没怎么接触过，然后我其实就是想趁着这次出来，和陈露表白的……”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顿时一僵。
　　陈露下意识往张平那边退了退，不敢看程远。
　　俞塘和陆清渊心下都了然，没有再多问，只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便和这五个人拉了把椅子围坐在一起，开会。
　　张平：“我刚才观察过了，这个画室的布置和当初婷婷自杀时的画室几乎一模一样。位于整栋艺术楼的十六楼，门被上了锁，不过我想用蛮力应该能破开。只是破开这道门之后我们要怎么回到现实世界，我想不到。”
　　俞塘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四人的表情各异，其中陈露一直在下意识地抚摸左手腕上一条银色的手链。
　　陆清渊发言：“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真想离开这里，还是必须要按照刚才的声音吩咐的来做，找出真正的凶手。”
　　他的视线在那五人脸上转了一圈，说道：“我和俞塘只从报道上听过赵婷婷的名字，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所以首先排除我们两个的嫌疑。”
　　他指向那五个人：“那么，真正杀害赵婷婷的凶手就只能从你们五个人之中找了。”
　　陈露忍不住喊道：“我怎么可能会杀害婷婷！”
　　她的眼睛微红，像是回忆起了痛苦的事情，说道：“那时候婷婷被爆出抄袭之后，我立刻给她打电话，她却不接我电话，我又去她的宿舍找她，也没找到。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就……就是她自杀了……”
　　她捂住脸，低泣，程远赶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程远皱眉看着陆清渊：“我多少了解他们这几个人，他们根本没有杀害赵婷婷的动机，而且当初警方都说了是自杀……”
　　“啊！！！！”
　　白琴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窗户那边：“鬼、鬼、真的有鬼！！！”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红色连衣裙趴在透明玻璃上，五指成爪状，尖利的指甲如金刚刻刀一般由上而下，狠狠刮下。
　　刺耳的声音几乎让众人耳鸣。
　　“琴琴！快躲开！”
　　王辰大喊一声，一把将女孩儿拉进怀里，下一刻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呼啸而至，正插在白琴所坐的椅子上！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6）
　　众人皆惊，立刻起身，四散而逃，张平一把拉过陈露，堪堪躲开赵婷婷的攻击。
　　红衣厉鬼歪了歪脖子，露出的脸苍白如纸，瞳仁呈现一片漆黑的颜色，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
　　“婷婷……你真的是婷婷吗？”陈露看着那厉鬼的样子，眼泪掉的更快了，她说：“你要是真的有冤屈，能不能告诉我，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给你讨回公道……”
　　可厉鬼显然听不进去这话，右手成爪，再次找上陈露。
　　背后却嘭的一声，被石膏像砸的一个趔趄。
　　瞪眼看向程远。
　　程远大喊：“张平！把门踹开！带着大家逃出去！”
　　他话音未落，紧锁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一脚踹开，却不是张平做的，而是陆清渊做的。
　　容貌慵懒俊美的恶魔，拢了拢自己微乱的头发：“快走吧，不用谢。”
　　俞塘被他这骚包自恋的样子辣到眼睛，他也抓了一把椅子，砸在厉鬼身上，让厉鬼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抄起一个金属画架，挡住厉鬼的尖爪，喊道：“你们先走，一会在楼下集合！”
　　那五人听了这话，赶紧逃走。
　　而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陆清渊突然笑出了声。
　　他问俞塘：“天使先生，你是不是傻啊？”
　　俞塘愣了下，没等他反应过来陆清渊话里的意思，刚才还在跟他拼斗的厉鬼，瞬间收手，而后从破碎的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窗外。
　　“！！！”
　　俞塘震撼。
　　“那鬼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你让他们到一楼，可不就是让他们送死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善心大发地把门踹开呢？”
　　小尖牙呲出来，陆清渊笑的更灿烂了：“天使先生，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好骗极了……”
　　“如此一看，这一局游戏你……”
　　他话没说完，就见俞塘几步走到窗户前，身体前弓，单脚踩在上面。
　　夜风扬起他的碎发，黑色的丝质衬衣轻轻鼓动，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陆清渊失神半秒，几乎立刻冲过去，跟着跳下去，巨大的黑翼展开，一把扣住俞塘的腰，咬牙切齿道：“你想死吗？！”
　　“你难道不知道在这个游戏里，你被剥夺了所有能力，跟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了吗？！”
　　俞塘惊了下，下意识道：“你也没说啊。”
　　陆清渊：“……”
　　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没说，恶魔的表情瞬间别扭起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冷笑：“就算我没说，你也是个大蠢货。”
　　把俞塘放在地上，陆清渊收了黑翼。
　　俞塘立刻就要追上那厉鬼，却反被陆清渊揪住后衣领，拽回身边。
　　“刚才骗你的。”陆清渊说：“游戏规则是72小时内找出凶手，这个厉鬼只是用来吓他们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起内讧。”
　　说到这儿，陆清渊漆黑的眸子悄悄转为暗红，嘴角勾起，笑容兴奋又邪恶。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才有看头。”
　　“不过你这个天使倒是真的蠢啊。”陆清渊盯着俞塘的脸看：“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难道那些死在我手里的天使们转生之后没有告诉过你，不要相信我说的话吗？”
　　在被黑雾包围的那一个月，俞塘已经把原主的记忆回忆了好几遍，对陆清渊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之前他那么怼陆清渊其实只是呈口舌之快。
　　真实的陆清渊是真的强大到了离谱的程度，死在他手里的天使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而且这些天使在天神树转生之后就打死都不下去找陆清渊了。
　　甚至到了，一在他们面前提陆清渊，就浑身发抖的程度。
　　他们说这只恶魔狡猾又邪恶，根本没有心。
　　是谁都无法感化的存在。
　　而这份恶，早晚会让陆清渊自食恶果。
　　俞塘也确实是因为是小新人，才被踹来执行的这个任务。
　　不过……
　　俞塘抬眼看陆清渊，左看右看，也没觉得对方有多可怕。
　　顶多中二自恋了一点儿，其他的不是挺正常的吗？
　　“但你我定下的那个协议就没有作假。”俞塘对他说：“而且之前你说我要是能撑下来不沦陷，就放了我，你也做到了。”
　　“这不都是真话吗？”
　　想到这儿，俞塘笑了笑：“我觉得你不可能每句话都是假话，所以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在我眼里，这不叫蠢，只是说明我对你还保留着最基本的信任罢了。”
　　陆清渊愣然。
　　半晌，他皱眉，冷笑道：“蠢就是蠢，狡辩什么。”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
　　“那对我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
　　【叮——陆清渊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呦呵，果然啊，每一个主神大人都是口嫌体正直的存在呢～】
　　系统笑出声。
　　俞塘惊讶：竟然一下加了10，没想到这个小恶魔还挺大方的。
　　【是啊，是啊，比起那个一下加0.001和开局负一百的可要好多了……】
　　俞塘也觉得陆清渊的好感度确实好刷，让他再看陆清渊，都觉得顺眼多了。
　　想到刚才相处的那五个玩家和这个游戏规则。
　　他问陆清渊：“小恶魔，那五个人里真的有杀害赵婷婷的凶手吗？”
　　“还是说，这只是你设定的一个游戏，故意让他们互相猜忌的？”
　　“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陆清渊垂眸，对上俞塘的眼睛，还在想对方说的那番话，目光沉沉：“毕竟人性，本身就是最复杂的东西。而且有时候明知道会发生悲剧，却视若无睹，也是一种变相的谋杀。”
　　说完这话，他拉着俞塘的手走进艺术楼，拐进一间空教室，问俞塘：“想不想看看那几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俞塘点头，但他又说：“不过我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你把我拉到这儿干嘛？”
　　话音未落，下巴被慵懒漂亮的小恶魔捏住，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唇被封住——
　　--
　　作者有话说：
　　大家能猜到凶手是谁吗？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7）
　　这个吻来的措不及防。
　　等俞塘反应过来要上手揍人了，陆清渊已经直起了身，问他：“现在能看到了吗？”
　　俞塘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眼前竟然出现了那五个人逃生的画面。
　　满脸惊讶。
　　“视觉共享。”陆清渊拉了把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手指尖冒出一小撮黑色火焰，说：“我早在他们身边放置了暗之眼，可以随时观察他们的行动，只不过想共享这种能力必须要接吻罢了。”
　　他抿了抿唇，品评道：“不过你的嘴唇还挺软，像果冻一样，味道不错，还挺叫人喜欢的。”
　　说完这话，他又露出自恋至极的表情：“你也许不知道，整个魔界想被我亲吻的女恶魔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呢。”
　　最后打了个哈欠，挑着微红的眼角看俞塘，“今天这吻算是便宜你了，你就感恩戴德吧！”
　　“……”俞塘眼睁睁地看着他自说自话，心里满是无语。
　　他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回敬道：“感恩戴德倒不至于。”
　　“唇瓣相贴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四块皮肉蹭在一起，没什么感觉。”
　　“……”陆清渊被噎了一下。
　　片刻哼出一口气，上下扫俞塘一眼，微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压根就不行了，没感觉很正常。”
　　俞塘：“？？？”陈年老血卡在喉咙里，索性不再和陆清渊说话，专心看视觉共享后的画面。
　　程远几人没敢乘坐电梯，只敢走楼梯。
　　画室在十六楼，他们走到十三楼的时候就停下了。
　　昏暗的安全通道里，陈露勉强止住了哭，小声说：“那两个人不会有事吧？”
　　其他人也停下了脚步，王辰拉着惊魂未定的白琴，说道：“你们就不觉得那两个很可疑吗？”
　　王辰说：“刚才分析凶手的时候，他们说不认识婷婷，还把矛头都指向了我们，说凶手就在我们之中，这么明显地挑拨离间就没人看出来吗？”
　　“还有，厉鬼出现后，他们还能这么镇定，尤其那个叫陆清渊的看着瘦瘦弱弱的，却一脚踹开了画室门，还有那个俞塘竟敢直接拿画架和鬼硬拼，让我们先去一楼，到时候集合……”
　　程远恍然：“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且他们还有很高的武力值，等我们往下逃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商量着把我们一网打尽？”
　　张平：“这么一说，他们的行为确实很可疑。”
　　远在一楼的陆清渊唇角带笑，看了眼俞塘：“老天使，看到了吗？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他摇头：“这不就是好心当驴肝肺的典型吗？”
　　被老天使这个奇葩外号噎了一下，俞塘皮笑肉不笑：“能不能别叫我老天使？我有那么老吗？”
　　“你叫我小恶魔，我怎么就不能叫你老天使了？”陆清渊手肘撑在椅子上，故意说：“老天使，老天使，老天使，哎，我就叫你老天使，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幼稚鬼。”俞塘懒得理他，他看向那画面里，说道：“其实也不全是怀疑我的。”
　　陈露：“他们刚刚才救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这么想了。”
　　她咬紧唇，红红的眼睛在其余四人身上扫过，悄悄捏紧自己的左手腕，说道：“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我觉得咱们几个还是分成两组行动，分别从艺术楼两边的楼梯下去。”她拿出手机。
　　“手机我刚才看过了，只有在十六楼没有信号，下了十六楼就有信号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用手机联系。”
　　其余几人听了她这话，也觉得在理，便都点点头，答应下来。
　　最后的分组决定下来。
　　陈露、白琴、王辰一组。
　　程远和张平一组。
　　陆清渊问俞塘：“看到现在，你觉得凶手有可能是谁？”
　　俞塘皱眉，思索了下：“我其实有点儿怀疑陈露。厉鬼几次的攻击都是冲着她去的，而且见到赵婷婷，陈露的反应也是最大的。”
　　陆清渊只是笑了笑，视觉切换到陈露那边，说道：“那我们就看看陈露接下来会怎么做。”
　　艺术楼到了夜里都是声控灯，陈露三人从十三楼的走廊走过，轻咳几声，那灯便全部亮起。
　　又随着几人走过，从后面悄悄熄灭，归于黑暗。
　　“王辰。”陈露突然出声说：“两年前，婷婷自杀之前有没有去找过你？”
　　王辰瞳仁缩了缩，又立刻恢复正常，说：“没有。”
　　“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当时她说让我以后都别再联系她。后来她被爆出抄袭，我有点儿担心，也打过电话，但是和你的情况一样，都是无人接听。”
　　“最后，她出事，我也惊呆了。”
　　陈露：“哦，是吗。”
　　“陈露，你什么意思？”白琴看向陈露：“你难道怀疑我的辰哥是凶手吗？”
　　她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儿，搂紧王辰的胳膊，柔软便贴着男人的肘部，因为过大，甚至要陷进去。
　　白琴的目光定在陈露身上，微微眯起眼睛：“还有，我可听我朋友说在当初那场设计大赛之前，是你把赵婷婷的设计稿弄丢过一次，后来她再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就被爆出了抄袭……那可真叫一朝身败名裂啊。”
　　她说道：“这么算起来，逼死赵婷婷不就是你这个好闺蜜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怀疑别人？”
　　陈露瞪大眼睛：“那还不是你……”
　　对上白琴的视线，陈露咽下剩下的话，攥紧了左手，说道：“算了，这些事早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她看了眼厕所的方向，说道：“你们先去安全通道那儿等我，我去趟洗手间。”
　　俞塘捂了下眼睛，咳了一声：“她说要去洗手间，我们这么看着不好吧。”
　　“放心。”陆清渊说道：“她不是真的上厕所。”
　　而场景也如陆清渊意料之中的。
　　陈露来到洗手间，并没有进隔间，而是把紧攥的右手从左手腕上拿了下来。
　　手腕被银链勒出红痕，没了按压的力量，松松滑落，让俞塘看清楚了女生腕上上一道道的割伤。
　　疤痕有新有旧。
　　洗手池前，陈露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那交叠的疤痕上又划了一道，疼的浑身颤抖，血顺着池壁滑落，尽是鲜红。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穿着宽松的丝质白衬衫和直筒休闲裤，短发过耳，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充满了知性美。
　　可遮盖在镜片下的眼睛却红肿无神，深处浸着内疚和积压多年的痛苦。
　　无声无息的，长发微卷，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出现在她背后，在镜子中缓缓显出影像。
　　陈露伸出手，抚上那镜面上赵婷婷的脸，泪珠便断了线。
　　“婷婷……”
　　她哽咽道：“对不起……”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8）
　　陆清渊听到这话，单手虚捂着嘴巴，笑的胸腔微颤。
　　“做了坏事，害死了人，一句道歉就有用了吗？”陆清渊摇头：“你看，这帮人类是多么自以为是啊。”
　　“她好像不是凶手。”俞塘皱眉，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个叫白琴的女生有问题。之前程远说她不认识赵婷婷，但是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赵婷婷是谁，而且从刚才她对陈露说的话来看，她反倒像是很了解陈露和赵婷婷的事，这很不正常。”
　　“白琴啊……”陆清渊笑容扩大：“好，我们就看看这个女生在做什么。”
　　画面转变，看清王辰和白琴在做什么，俞塘瞬间噎住。
　　安全通道内，女人搂着男人的脖子，狂热地接吻，还抓着王辰的手放在自己前面，用软哝的语调喊他：“辰哥～”
　　王辰呼吸粗重。
　　白琴的后背便撞在墙上，仰着脖子喊叫。
　　俞塘：“……”
　　【宿主，我想yue（呕）。】系统忍不住了，吐槽道：【他们怎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都被关在游戏里了！马上就要面临死亡了！而且还不确定陈露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就在安全通道里做这种事？？疯了吧？还是脑子有泡？？】
　　俞塘和系统一个感受，看的脸色苍白。
　　转头看陆清渊，却见慵懒的恶魔，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皮打哈欠，唇角的笑却越发扩大，嘲讽道：“一个是天生的浪货，一个是滥/交的软饭渣男，婊子配狗，绝配。”
　　他问俞塘：“这样的人，你也想救吗？”
　　俞塘被这个问题问的呼吸一滞，他沉默了很久。
　　才回答陆清渊：“并不是想不想救和该不该救的问题，而是身为恶魔的你没有权力抹杀一条生命。”
　　“人类世界的事，就交给人类去处理，这不该是你应该干涉的。”
　　俞塘这么说，是因为剧情里说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都不能过于干涉人类的事，陆清渊制造的逃杀游戏太多了，让他体内的恶越积累越多，最后会面临一次崩溃，失去理智，自我折磨。
　　原主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献祭了自己的灵魂给陆清渊，让他的灵魂达到善恶平衡、免去了死亡。
　　“……”陆清渊抬眼看俞塘，笑了一声：“你可知道，我曾经也是一个人类。”
　　俞塘愣了一下，他问系统：统统，剧情里没说他以前是人类啊？
　　【唔，这个我也不知道，每个世界对反派曾经的经历交代的都很少的！】
　　“我是在死后变成的恶魔。”陆清渊卷了卷自己的碎发，问俞塘：“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俞塘莫名不想听下去，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恐惧。
　　可陆清渊还是说了。
　　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我当年被班里的同学强J未遂，失手杀害，尸体切割成碎块埋在了学校后山。”
　　“……”
　　看俞塘沉默，陆清渊突然笑出声来：“老天使，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啊？”
　　“都说了别相信我说的话了，你怎么又信了？”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了。”他往后靠着椅子：“我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曾是人类，也是万众瞩目的最强存在，谁能杀的了我？”
　　“行了，继续看，这次换成张平和程远吧。”
　　但俞塘的直觉却告诉他，陆清渊的那句话是真的……
　　不过现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机会，他不能贸然触了对方的霉头。
　　想到这儿，俞塘继续跟着陆清渊看下去。
　　张平和程远比陈露等人要快，已经到了五楼，却没有继续走了。
　　“张平，我问你。”程远拦在张平身前，问道：“当年你拍的赵婷婷的照片都删了对吧？”
　　他皱着眉：“那些照片你没有再用来威胁她吧？”
　　张平抱着手臂，看着站在比他矮一截楼梯的程远：“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程远：“当初你趁她喝醉酒强了她，我没管你，结果后来才知道你还把那照片拍了下来，用来威胁她不让她报警。她找我，让我当人证，但是你是我这辈子交到的唯一一个好哥们儿，我怎么可能去举报你？”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不过这事你确实做错了，知道她自杀之后，我心里就特别不安生，我就想知道你后来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那些照片，你告诉我删了，不会一直都没删吧？”
　　沉默半晌。
　　张平抿了抿唇，叹气，回他：“哎，你别担心了，那些照片我早都删了，那次之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又怎么还会拿那些照片威胁她？”
　　程远这才松了口气，转了身，继续往下走：“你删了就行，今天发生这种事儿，还看到了赵婷婷化作的厉鬼，真的让我没法放心。总感觉人在做天在看，咱们曾经做的事早晚是要遭到报应的。”
　　张平看着他的背影，故意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一截楼梯。
　　问道：“我和赵婷婷的事儿，你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吧？”
　　程远点头：“嗯，这种事儿，我怎么可能到处乱说？你这是犯罪，要是说出去，你是要坐牢的。”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张平缓缓伸向他后背的手。
　　体格健壮的男生紧紧盯着好友的肩膀。
　　只要用力一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会死去。
　　而且现在他身处在一个超脱常理的环境下，就算程远死去，也能说成是厉鬼作祟。
　　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强了赵婷婷的事儿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生怕某一天就会被人扒出来。
　　而现在，他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可以灭掉这个可能。
　　就是……杀了程远！
　　只要杀了他，只能杀了他！
　　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直到彻底蛊惑张平的大脑。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程远的时候，衣领突然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
　　男人的声音还有些气喘，显然是刚从楼上跑下来的。
　　对他说：“幸好，幸好，我终于追上你们了。”
　　张平错愕回首，正对上站在喘着粗气的俞塘身后的陆清渊。
　　视线交汇。
　　那个长相精致漂亮的青年居高临下地蔑着他，张开嘴，无声地用口型告诉他。
　　——我、全、都、看、到、了。
　　--
　　作者有话说：
　　这个位面其实是把一些罪恶放大了，大家读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压抑吧，但放心，恶人终会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里为我可怜的中二小恶魔求个礼物，嘤嘤嘤爱你们呦！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09）
　　张平瞳仁瑟缩，高压的心理之下，冷汗不自觉渗出皮层，浸湿了鬓角。
　　“啊，你们没事吧？”艰难的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稳定，他说：“婷婷她…怎么样了？”
　　“她消失了。”陆清渊回答了他的话：“我们怕她下来找你们，就赶紧追下来了。”
　　他问：“其他人呢？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是俞塘率先发现了张平有问题，所以才从另一边楼梯跑上来，又追到这边拦住了他。
　　陆清渊不会阻止俞塘的这种行为，因为这场游戏他本身想看到的就是人性的恶。俞塘拦住了张平一次，却不一定能拦住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他就想看着俞塘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后来的失望，再到绝望，最后在他面前一点儿一点儿地崩溃，随着众人一起堕落。
　　这才是他想要的最完美的结果。
　　张平与陆清渊对视，心跳的很快。
　　他不知道俞塘和陆清渊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也不知道自己和程远的对话被这两个人听到了多少。
　　他现在觉得很害怕，害怕到极点产生的就是另一个疯狂的念头。
　　心中滋生出恶念，他甚至在想以他的能力能不能把眼前的三个人都杀死。
　　“陈露他们去了另一边楼梯，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一楼了吧。”程远并不知道自己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他转头看向俞塘，说道：“你们没事就好，刚才赵婷婷的鬼魂出现真的吓到我们了，多亏有你们，才能让我们逃出画室。”
　　他和俞塘道谢之后，想拿出手机给陈露打电话，结果号还没拨出去，便听到一声尖叫。
　　“怎么了？！”俞塘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冲出去，其他三人也紧随其后，跑到楼道的时候，看到白琴和陈露扭打在一起，陈露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小刀。
　　而王辰则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捂着侧腰的位置，倒吸凉气。
　　可以看到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卫衣。
　　“陈露！你这个疯子！”此刻的白琴一点儿都没有了刚开始懦弱的样子，攥着陈露的手腕，抽她巴掌：“你竟然敢伤害我的辰哥！我要杀了你这个疯女人！”
　　而陈露充耳不闻，眼镜掉在地上，被白琴踩碎，她就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把刀往白琴身上捅。
　　程远和张平赶紧跑过去，一人拉一个，把陈露和白琴拉开。
　　俞塘则是走到王辰面前，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拦住了张平，这边陈露却出了事。而且看陈露的状态大概是精神出了问题，大概是被赵婷婷的出现吓的。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俞塘想，这个陈露虽然不太可能是凶手，却肯定做了对不起赵婷婷的事。
　　当初赵婷婷的设计稿被她弄丢，后来爆出抄袭，应该不是单纯的意外，而应该是一场阴谋。
　　现在要紧的是先稳住王辰的伤势。
　　俞塘抓着丝质衬衣，想撕下来给王辰包扎，却被看出意图的陆清渊拦住。
　　“撕什么衣服，你难道想裸/奔吗？”陆清渊也跟着蹲下身，悄悄变出一个随身小包，从里面掏出纱布和止血药递给俞塘，一边说道：“下次遇到这种事，别总想着撕衣服，不然多少件衣服都不够你撕的。”
　　想到什么，他又补上一句：“再说你也得有点自觉，自己的男朋友还在这儿呢，你做出这种行为就不觉得羞耻吗？”
　　俞塘人都懵了。
　　这小恶魔可真是牛逼，代入角色简直无缝衔接。
　　他都忘了俩人在这些人面前还扮演着情侣呢，这小子竟然还记得，这些话张嘴就来，都不带卡壳的。
　　拿着绷带缓了会儿，俞塘才想起来还要给王辰包扎。
　　幸好陈露拿的是小刀，又是女生，下手不重，再加上这一刀也没有刺伤内脏，止了血后就没什么危险了。
　　那边的几人也都稍微冷静了点儿。
　　白琴扶着王辰到空教室里坐着，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各坐在空教室的两边，俞塘和陆清渊坐在中间。
　　俞塘问：“能说明一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白琴眼睛还红着，看的出来刚哭过，看着陈露的目光却阴沉又恶毒：“陈露，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咱们没完！等我出去，一定要去告你故意伤害罪！你就给我蹲监狱去吧！”
　　她对俞塘说：“刚才我们三个走着，陈露在我旁边突然掏出刀来，对着我捅过来，要不是辰哥给我挡了一刀，现在受伤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是你逼我的！”陈露突然大喊，声音嘶哑的厉害。她瞪着眼睛，眼白布满血丝：“当初是你威胁我，如果我不在婷婷的设计稿上做手脚，你就打断我弟弟的腿！我才、才会做下那种禽兽不如的错事……”
　　陈露的眼泪又落下来，哽咽道：“我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害死婷婷……我要是知道会害死她……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但是白琴你这个婊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露抹了一把眼泪，指着白琴骂道：“你就是个变态！你从小暗恋王辰，偷拍他的照片，看到他身边出现女生，就不择手段地把她们赶走！”
　　“你嫉妒婷婷那么优秀，明明她当初都和王辰分手了，你却还逼我弄丢她的设计稿，让她身败名裂！你也是罪人！你想去告我，那你就告！我也会找到你折磨我弟弟的证据！我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她像是真的疯了一样，手腕上的伤口裂开，袖口被染得血迹斑斑。
　　歇斯底里的状态把俞塘等人看的愣住。
　　陆清渊伸出手扶在额头，唇角勾起，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凑近俞塘的耳朵，轻声说：“天使先生。”
　　“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人性的恶。”
　　“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欲望，去伤害别人，甚至将至交好友推向死亡的深渊。”
　　“这就是陈露的罪，背叛的罪。”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0）
　　俞塘微微瞪大眼睛。
　　这一刻，他再看周围这五个人，心中一时之间充满了悲凉。
　　现在已知的信息中，张平明明和赵婷婷曾经是很好的青梅竹马，想也知道女生当初肯定很信任张平，可这个畜生却趁着女生一次醉酒强了那个女生，这对女孩子来说到底是多大的伤害和打击，俞塘想想就觉得心都跟着疼了。
　　而程远却一味地偏袒张平，选择了视若无睹和隐瞒，自以为这是帮助了哥们儿，其实却是助长了罪犯的气焰。
　　罪恶一旦滋生，再不加以制裁和控制，便会愈演愈烈，甚至跟着出现二次犯罪三次犯罪。
　　就比如，刚才如果不是俞塘及时出现，程远也许已经被张平伸出的手从楼梯上推下去，死都想不到自己包庇的好友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而陈露救弟弟心切，他能理解。
　　但这根本就不能成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和借口！
　　她可以报警，可以寻求警察的保护，或者可以告诉自己的好友她受到了这样的威胁，她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一起去解决这个问题！
　　而不是以让赵婷婷身败名裂为惨重的代价来换回自己弟弟的安全！
　　还有白琴……
　　俞塘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儿，竟然能做出那么狠辣变态的事！
　　他突然想到陆清渊说的那句用来形容白琴和王辰的话：婊子配狗，绝配。
　　他当时还在想这句话有些过分了，如今看来，也许陆清渊早都知道了这些人曾经做过什么，如今玩这个游戏，只不过就是想看着这帮恶人自相残杀罢了……
　　“我大致明白了。”陆清渊见俞塘脸色苍白，拳头攥紧，默不作声。
　　心里清楚在这短短时间里，这些人的所说所做已经对这个始终崇尚人性本善的天使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他倒是没有急着为难俞塘，而是对那五个人说：“是白琴威胁了陈露，让陈露害的赵婷婷身败名裂，最终促成了赵婷婷的自杀。这么说来，那凶手就是陈露和白琴了？”
　　姿态慵懒的恶魔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只要把陈露和白琴交给那只厉鬼，我们几个就可以得到离开这里的机会了？”
　　此话一出，惊醒了所有人。
　　程远喊道：“不能把陈露交给厉鬼！要回去就一起回去，总会有别的办法逃出去！”
　　王辰也拉住白琴的手，虚弱道：“我也不会把琴琴留在这里。犯错的明明是陈露，不是她，她当时还在上高中，我不信她会干出那种事。”
　　“而且就算她真的做了，也只不过是因为太爱我了。”他看着白琴的脸，目光里尽是怜惜：“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王辰你个王八蛋！你觉得你就没有责任了吗？！”陈露听到他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王辰说：“婷婷跟你分手后才跟我说，她怀疑你PUA她！”
　　“她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你在上面一直揪着她不是chu女这件事言语侮辱她！你一边花着她的钱，一边侮辱她，让她在你面前卑微地抬不起头来！”
　　“还是她后来醒悟过来，她这是被你PUA了，才跟你分的手！但是分手后她仍旧走不出来那段阴影，心情一直不好……后来又出了抄袭……抄袭那件事彻底压垮了她……”
　　陈露说到后面又泣不成声，她推开程远，站起来，说道：“不管那个游戏规则是真是假，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压得够久了，现在我愿意站出来受罚。但是……”
　　她指着白琴和王辰，厉声道：“但是他们这对狗男女，也得陪着我一起留下！如果他们不受到惩罚，我就算死在这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完这话，陈露突然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阴沉空洞。
　　她走向教室的窗户，手抚在空无一物的玻璃上，柔声说道：“婷婷，当年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
　　说着，她眼神迷离地打开窗户，抬脚踩上窗框，身子前倾：“你等我，我这就去地下给你赔罪……”
　　桌椅翻倒的声音响起。
　　俞塘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前，却只来的及抓住女生的衣角。
　　他当机立断，一手抓着窗沿，就要往下够到陈露，却反被陆清渊抓住，再也难以下落半分。
　　他剧烈挣扎，气得大喊：“你放开我！我要救人！”
　　陆清渊却从背后紧搂着他，因为比俞塘高了半头，唇瓣刚好贴到男人耳畔，呼吸灼热：“别乱动。”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不行。你再挣扎，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俞塘怔住。
　　反应过来陆清渊话里的意思，手指头都跟着抖了，纯属气的。
　　“而且，你看，陈露不是没有掉在地上吗？”
　　俞塘刚要发火，听到陆清渊这话，才冷静下来往下看。
　　程远等人也都喊着陈露的名字聚集在了窗前，视线落在地上，却发现楼下的石砖地面根本就没有陈露的身影。
　　好好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陈露呢？！”程远瞪大眼睛，轮流在几个窗户前都看了一遍，连陈露的影子都没看到。
　　怒火中烧，他走到白琴面前，指着女人骂道：“都是你害死了陈露！如果不是你让她陷害赵婷婷，又怎么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他喊道：“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我就会怕你！”
　　“你！”他指着白琴，又指向王辰：“还有你！你们这对狗男女迟早是要遭到报应的！”
　　“程远，你冷静一点儿！”张平拉住程远：“陈露可能还没有死，毕竟我们不是没看到她的尸体吗！而且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一起逃出去啊！”
　　张平话音未落，周遭突然响起那道熟悉的机械音。
　　[陈露已死，尸体已被厉鬼赵婷婷回收，经确认并不是杀害赵婷婷的凶手，按照游戏规则，各位玩家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将其交给赵婷婷，若是超过规定时间，还未找出凶手，将会全员惨死。]
　　[现在，游戏继续。]
　　--
　　作者有话说：
　　小恶魔很骚的～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1）
　　听到这话，所以人都愣了一下。
　　程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挣扎着要去跟白琴王辰拼命：“就是你们害死了她！白琴！我以前还以为你单纯，现在才知道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人！”
　　“程远！你冷静一点儿！”张平学的是体育，力气大，架着程远到隔壁教室，一边对俞塘等人说：“你们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劝劝他！”
　　俞塘怕张平对程远下手，便打算跟上去，却被陆清渊拉着手拽出门，拉到了一个空教室。
　　他问俞塘：“你现在觉得，这帮人还有救吗？”
　　俞塘没有回陆清渊的话，而是问道：“陈露去哪儿了？她真的死了吗？”
　　“谁知道呢？”陆清渊也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她已经死了，这局游戏就是你输了，你还会继续玩下去吗？”
　　他说：“现在选择权在你，如果你想开下一局游戏。我们现在就可以抛弃这一帮恶人，去下一个游戏，而这局游戏就算你输。”
　　“毕竟三局两胜。”陆清渊笑起来：“这么算起来你还有两次机会呢，根本没有必要管这些本身就无可救药的人。”
　　俞塘问：“那如果我选择开启下一局游戏，这些剩下的人会怎么样？”
　　陆清渊回：“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喽。”
　　“他们会互相猜忌，自相残杀，或者用最后的时间狂欢纵欲，直到全死无生。”
　　“不过……这都是他们活该啊。”
　　锋利的尖牙暴露于唇瓣之下，容貌俊美的恶魔语调轻缓地阐述着事实：“张平是强暴威胁的罪，程远是隐瞒包庇的罪，白琴是欲念占有的罪，王辰是精神操控的罪，陈露是抛弃背叛的罪，他们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都该死。”
　　“他们不值得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唯有献上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灵魂才能向死者谢罪。”
　　他问俞塘：“所以天使先生，这本身就是个死局。就算你选择留下，又该怎么破？”
　　“你能改变人性吗？你能替他们赎罪吗？你能替死者原谅他们吗？”
　　三个连续问句后，陆清渊冷漠道：“你不能。”
　　“你们天使只会说些悲天悯人的大话，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因果循环，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却没有看到善良的人掩面低泣时，恶人却还在逍遥法外，他们甚至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为自己逃脱惩罚而沾沾自喜，并计划着下一场疯狂的犯罪。”
　　他凑近俞塘，扳住他的下巴，冷漠的脸再次恢复了生机，笑容艳丽如罂粟花，低声蛊惑道：“所以承认吧，天使先生，这一局游戏，是你输了。”
　　“……”俞塘静静地看着他。
　　在意识里问系统：统统，查到了吗？陈露是不是还活着？
　　【查到了！她确实还活着！被赵婷婷带到了十六楼的画室里，赵婷婷并没有杀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庆幸系统的权限在这个逃杀游戏也能用，俞塘松了口气。
　　他问陆清渊：“陈露还活着对吧？”
　　陆清渊微微眯起眼睛，没有答话。
　　“因为这件事情超出了你的意料，所以你才会鼓动我自己认输，尽快离开这局游戏，好让你赢得这场出现了变数的赌局。”
　　俞塘问他：“小恶魔，你实话告诉我，我猜对了吗？”
　　陆清渊停了一会儿，露出标准的狡猾笑容，回道：“你猜错了……”
　　“说实话。”俞塘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就只是定定地看着陆清渊：“我想听你说实话。”
　　他语气认真：“因为从今以后我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我不希望你再骗我。”
　　因为俞塘已经知道了每个世界都是主神魏渊的灵魂碎片，按照系统和他所说的前几个世界的情况来看，魏渊并不是极端无可救药的人。
　　而且对方的每一片灵魂碎片都不会真的伤害他。
　　所以，他在尝试，是不是只要他给足陆清渊信任。
　　这个小恶魔就不会再骗他。
　　“你是傻子吗？”陆清渊皱眉：“我是恶魔啊，说谎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难得的，总是半耷拉的眼皮往上掀了掀，慵懒从容的表情消失。
　　陆清渊语气有些烦躁：“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要求我以后都对你说真话？”
　　俞塘还是固执且认真地问：“那你告诉我，陈露是不是还活着？”
　　被男人直刺灵魂的目光盯着，陆清渊阴沉反驳：“不是！”
　　两人对视足足五秒，他又别开眼睛，转了身，补上一句：“去掉前面那个字。”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俞塘：【宿主呀，陆清渊好感度＋10，现在20了呢！】
　　俞塘无奈：真的是个中二傲娇小恶魔，还挺可爱的。
　　系统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就想起来曾经从同事嘴里听到的关于主神大人和师尊的事迹。
　　想到那个屠光了神界的大魔头，又对比俞塘刚才说陆清渊可爱的形容。
　　他小声在心里吐槽一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我去找陈露。”俞塘追上陆清渊的脚步：“你能去帮我盯着张平吗？”
　　“……我凭什么要帮你盯着张平？”陆清渊：“你别忘了，我可是挑拨离间的鬼，咱们两个站在对立面，我可是巴不得看他们狗咬狗……”
　　“你今天真帅。”俞塘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看着他。
　　继续说：“而且我想，你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最邪魅狷狂的大恶魔是不屑于和我这种无名小卒计较这种小事的，对不对？”
　　“……”陆清渊垂眸，定定地看着他，沉默好久。
　　久到俞塘以为自己的计策失败了的时候，才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修长如玉的手指理了理自己微卷的头发：“呵，男人，没想到你这张小嘴儿还挺甜的。”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2）
　　【卧槽哈哈哈哈哈！！我被油到了！！又土又油！！我的妈！！主神大人绝了啊！！】
　　俞塘也被噎住了。
　　不等他说话，陆清渊就继续说：“好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就帮你这一次。”
　　“你去找陈露吧，我去逗逗那个张平。”
　　看陆清渊真的去找了张平，俞塘松了口气，直接选择了电梯，直达十六楼。
　　开了电梯门，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火焰悄悄跟着他。
　　知道这就是陆清渊所说的暗之眼，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小恶魔看在眼里。
　　俞塘没有在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走进了十六楼的画室。
　　几乎在他迈进画室的那一刻，赵婷婷便迅速逼近了他，张开尖利的五指对着俞塘的脖子掐过去。
　　却又在距离俞塘脖子半指的地方堪堪停下。
　　俞塘防守的动作一顿，见着赵婷婷凑近了他一点儿，在他身上闻了闻，轻声说：“你身上有恩人的味道，我不能伤你。”
　　恩人？
　　俞塘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地问系统：统统，他说的恩人不会是陆清渊吧？
　　【应该是吧？】系统说：【难道陆清渊刚才吻你的目的不止是因为视觉共享？还是为了在你身上打个标记，让厉鬼不能碰你吗？】
　　打个标记……
　　总觉得这个词有点怪怪的，俞塘倒也没放在心上，他问赵婷婷：“是你救了陈露吗？”
　　女孩被长卷发遮住的脸虽然惨白如纸，没有眼白的眼睛也十分阴森，但是仍旧可以看出五官秀美，生前必定是个明艳动人的女生。
　　赵婷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死后我的记忆就时好时坏，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恨这里的所有人的，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只有杀了他们的念头。”
　　“可是……”她看向身后呆坐着的陈露，说道：“听到她说的话，看到她从楼上跳下去，我下意识地就去接住了她。而现在，她似乎只知道道歉，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见了……这样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看着，就觉得有些难过。”
　　俞塘心神震了震。
　　看着眼前的厉鬼少女，他莫名眼眶发酸，有些想落泪。
　　他明白了，陆清渊估计自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本应该憎恨所有人的厉鬼却突然伸出手救了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好友，甚至舍不得杀死这个毁掉自己一生的女生。
　　人性确实有恶，但并不全都是恶。
　　这个道理，在赵婷婷的身上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
　　喉咙有些发涩，俞塘问赵婷婷：“我可以进去看看陈露吗？”
　　赵婷婷点点头，放他进去了。
　　三人坐在椅子上，俞塘抓着陈露的肩膀摇了摇，轻喊女生的名字，喊了十多遍才将陈露叫回神。
　　瞳孔逐渐聚焦，陈露看清身边坐着的人，看到赵婷婷的一瞬间便又开始落泪：“婷婷……真的是你吗？”
　　“对，她就是赵婷婷的亡魂。”俞塘回答了陈露：“刚才你跳下楼，是她救了你。”
　　赵婷婷叹了口气，轻声说：“露露，你父母去世的早，弟弟又还在上高中，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死了，你弟弟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让俞塘和陈露都愣了愣。
　　片刻，陈露直接跪在地上，跪着来到赵婷婷面前，抱住女生，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婷婷……婷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真的鬼迷心窍了，我要、要是告诉你就好了，我要是告、告诉你就好了……”
　　赵婷婷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搂着，听着女生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忏悔，很久，才微微抬起右手，搭在了陈露的肩膀。
　　“我送你的手链你还留着，我说过的话你也还记得，我爸妈离婚，最难的时候是你陪我一起度过的，那时候我天天都特别丧，你每天就想尽办法哄我开心，明明自己没什么钱，却还要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那时候的感动，都是你给我的……”
　　陈露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赵婷婷说的每句话都是捅进她心里的一把刀。
　　她真的很后悔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知道赵婷婷自杀的那一天，她一个慌神便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磕破了额头，去医院缝了四针，现在撩开短发的刘海，还能清晰地看到那道疤痕。
　　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以泪洗面，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的好友。
　　后来精神恍惚，又得了抑郁症，只能靠着自我伤害才能勉强清醒。
　　这次鼓起勇气寻死，却被好友救下，再听到好友竟然还念着自己的好，她便彻底崩溃了。
　　她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该多好。
　　她一定不会再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会好好和好友沟通，她会帮好友赶走身边的坏人，拼尽全力保护她善良的好友一生平安……
　　俞塘用手虚捂了下泛红的眼睛，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觉得赵婷婷太善良了。
　　善良到让他都产生了动摇。
　　这一刻，他甚至想，是不是陆清渊这么做真的是做对了。
　　创造出逃杀游戏，用最残忍直接的方法，杀死这些伤害过女孩的人……
　　可是这个想法诞生不到两秒，就被俞塘自己推翻了。
　　因为他反问自己：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就是真正的正义吗？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明白，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那么执行者便也成了恶。
　　自以为执行了正义，却让自己成为了罪犯，然后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不希望陆清渊变成这样的人。
　　更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但就算不用极端的方式去杀死这些人，也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种惩罚不止要在游戏世界中，还要在现实生活中，让这些人永远背负自己的罪恶过完一生。
　　想到这儿，俞塘问赵婷婷：“刚才游戏规则说陈露已死，而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找到。那么我想……”
　　“你要找的凶手是不是……”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而是伸出五根手指，给赵婷婷看。
　　赵婷婷犹豫了一下，偷瞄了一眼微微跳动的黑色火焰，最后点点头，给了俞塘一个肯定答案：“对，这就是通关密码。”
　　俞塘对赵婷婷道谢：“婷婷，谢谢你。”
　　“你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儿。”他认真恳求道：“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赵婷婷疑惑：“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俞塘笑了笑，回她。
　　“杀了我。”
　　--
　　作者有话说：
　　小恶魔：会说话，就多说一点儿，我最喜欢人夸我了【叉腰】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3）
　　“我怎么能杀你？”赵婷婷没想到俞塘会这么说。
　　而且这个男人是和恩人在一起的，自己肯定不能伤害他，这就让她很为难了。
　　“我让你杀了我，不是真的杀了我，而是……”
　　俞塘说话时，身后的黑色火焰悄悄浮动，远在五楼教室的陆清渊缓缓松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唇角勾起，退回了座位上。
　　张平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手放在口袋里，攥紧了之前从陈露手里夺过的小刀。
　　他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把程远和陆清渊一起杀掉。毕竟自己刚才打算杀掉程远的那一幕已经被陆清渊看到了，现在三个人独处，这是他仅剩的机会了……
　　“陆清渊。”程远此时情绪已经恢复了一点儿，他问陆清渊：“你男朋友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去上厕所了。”陆清渊也露出些疑惑的表情：“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去厕所还没回来？”张平接话道：“不会遇到厉鬼了吧？刚才陈露失踪就很蹊跷，这地方充满了危险，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男朋友？”
　　陆清渊看看他，又看看程远，突然说道：“张平，你是想支开我，然后对程远下杀手吧？”
　　此话一出，程远和张平都是一愣。
　　张平直接起身骂道：“你放屁！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了程远！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对比张平的暴躁，程远的呆滞，陆清渊却仿佛看透了一切一样，手指指向张平深入上衣外套口袋里的手，问道：“可是你的这只手不是还拿着刚才陈露用来捅王辰的刀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放下呢？你在预谋什么？”
　　“我……”错不及防被戳中心思，张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反驳道：“我是在提防厉鬼！是你自己心怀不轨，才会联想的这么阴暗！”
　　“所以你就是承认，你手里一直握着刀了？”陆清渊的语调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而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厉鬼再怎么样，也是你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吧？你连她的名字都不喊，就一口一个厉鬼的叫，还用刀防着对方……难道说，你曾经做过对不起赵婷婷的事儿？”
　　“……”陆清渊的话让张平无言以对，程远紧抿着唇，神色也很难看。
　　他其实不想相信陆清渊的话，因为张平真的是他最好的哥们儿。
　　当初自己高中的时候作为插班生，来到陌生的学校，因为身材瘦弱总被人欺负，是张平赶跑了那帮人，并说以后自己就归他罩着了。这么一晃过去了六七年，他始终把张平当做他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陆清渊竟然说张平要杀了他。
　　他不敢信。
　　空教室里，光线惨白，只有他们三个人。
　　窗外夜色漆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游戏时间刚过去一个多小时，张平和程远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发生的一切都在拷问着自己的心。
　　突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在众人耳边回荡。
　　[各位玩家请注意，玩家俞塘在一分钟前被厉鬼赵婷婷杀害，经确认并不是杀害赵婷婷的凶手，所以其怨气聚集，已经超脱游戏规则，成为了游戏中的第二只厉鬼，之后他所做的事将不再受到游戏规则限制，若玩家遭遇此厉鬼，最好避其锋芒，注意安全。]
　　[现在，游戏继续。]
　　陆清渊猛地站起身，满脸惊讶和痛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的演技太好，让张平和程远都是一愣。
　　俊美的恶魔用手指遮住眼睛，再拿开，那眼睛就全红了，不住地落泪。
　　他也顾不得再管程远和张平，喊着：“我要去找俞塘！”便夺门而出。
　　而此时的俞塘还在十六楼的画室一边让赵婷婷和陈露拿着红色颜料给自己化妆，一边和两个女生聊天。
　　陈露的状态还是很不好，眼里都是愧疚和痛苦，但是多和赵婷婷俞塘说了几句话，好歹是有了些生气。
　　“露露，你要小心张平和程远。”赵婷婷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因为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堪，但其实我现在想起来，我要是当时和你说了，让你陪着我一起想办法，是不是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受这么多伤害了。”
　　陈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问赵婷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赵婷婷惨然一笑，与陈露细细说了生前的那些事。
　　高三毕业那年，他们一帮十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喝酒庆祝，席间程远也在，一直在灌赵婷婷酒，后来赵婷婷喝醉了，班里同学都知道她和张平是邻居，就让张平送她回家。
　　赵婷婷虽然信任张平，但是也知道男女有别，就想拉着一个女同学一起陪着，却被程远拦住。
　　程远对她说：你不放心张平，那我跟着你们，他要是敢对你做什么坏事，我就拦住他。
　　在赵婷婷眼里，程远人很老实，长相斯文，学习又好，是个挺让人信得过的人。而那边同学们都散了，她也不好意思叫人了，就勉强答应下来。
　　结果回去的路上张平对她告白，她不接受。
　　想推开人，却反被搂住，强吻。后来拉进树丛里，实施了强bao。
　　而程远也就一开始劝了几句，后面就视若无睹，任凭张平对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如果张平是主谋，程远就是共犯，他们两个都是实打实的畜生，罪无可赦。
　　而且整套做法让人防不胜防。
　　后来张平拍下照片，不仅威胁赵婷婷不让她报警，还用此威胁过几次赵婷婷跟他继续发生关系。
　　“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陈露瞪大双眼，手指都在抖，她念叨着：“张平怎么能这么对你……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猛地，她攥紧拳头，咬牙道：“婷婷，我帮你杀了他们！我去买毒药！我要弄死这几个畜生！”
　　赵婷婷看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往前攥住陈露发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露露，这种事不用你来做。你的任务是回到现实后，好好照顾弟弟，把他教育成人，让他懂得尊重女性，不要让他变成像这些人一样的畜生。我的目的也不是让你成为罪犯，而是让你带着对我的愧疚去悔悟自己曾经的错误，然后替我照顾好我的家人还有……你的家人。”
　　女孩儿笑了笑，说：“毕竟，你弟弟也是我弟弟，他曾经替我出头打架那个事儿我还记得呢。而且……”
　　她看了眼已经画好了惨死妆的俞塘，说道：“俞先生也说了，让他们生不如死比直接杀了他们，可要爽快地太多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4）
　　正说着，画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几人看去，看到身材高挑的青年倚着门，黑色的火焰回到他身边轻轻跳动。
　　“老天使，不过半小时没见，你可真能折腾。”他的视线落在满身红颜料的俞塘身上：“也亏你想的到这种办法来破我的局，相比于你那些呆头呆脑的同事，确实聪明多了。”
　　“你哭了？”俞塘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睛，有些不解。
　　陆清渊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呵，不过是一点儿眼药水罢了。”
　　他笑：“毕竟我的男朋友就这么被厉鬼‘杀死’了，我怎么也得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是吗？”
　　俞塘耸耸肩，站起身，问他：“待会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又让我帮忙？”陆清渊表情不耐：“你怎么总忘了咱们是对手关系？ 你总让我帮忙，那到时候算你赢还是算我赢？”
　　“咳咳，据我所知……”俞塘凑近陆清渊，眯起眼睛笑道：“集美貌与实力于一身的世界无敌大帅哥都是非常大度的。我想你也一定非常大度吧？毕竟你在我心里可是当之无愧的最帅恶魔呢……”
　　陆清渊被那双偏浅的褐色眼眸望着，想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都忍不住。
　　最后索性一把按住俞塘血丝糊拉的脸，给推远了些，斥道：“狡猾的男人。”
　　之后，拿出个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红颜料：“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
　　系统在俞塘意识里笑疯：【好家伙，宿主，你真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俞塘：他的脾气还挺好摸清楚的。
　　俞塘：而且这个赌局本来就不对等，我输掉游戏付出的代价是献祭灵魂，永远死去，而他得到的惩罚只是不再折磨人类。他现在对我感兴趣，我又说了他爱听的话，他就不会特别难为我，甚至可能还会想多看我玩几局游戏。
　　【牛啊牛啊，不愧是主神的师尊。】
　　听到这个称呼，俞塘愣了一下。
　　师尊吗……
　　他为什么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关于魏渊的事情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哎，老天使，我问你呢！”陆清渊见他好久没说话，就忍不住去扒拉俞塘的头发，给他拨乱成鸡窝，又开始笑：“你是傻了吗？这么半天都不说话！”
　　俞塘拍开他的手，阻止他这种仗着身高折磨他头发的幼稚举动，转身对赵婷婷使了个眼色。
　　赵婷婷会意，下一刻，整栋艺术楼所有的灯全部熄灭，楼下传来白琴的尖叫。
　　俞塘勾了勾唇角，走出画室，对陆清渊说：“你跟我来，一会儿等我做完了准备工作，就需要你来帮忙了。”
　　陆清渊挑挑眉跟上去。
　　俞塘之前伸出五根手指询问赵婷婷的那段话。
　　意思是，这里五个跟生前的赵婷婷有关的人全都是凶手，而想让游戏通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这五个人全部得到惩罚。
　　陆清渊倾向的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全部死去。而俞塘和赵婷婷商量之后，则倾向于让这些人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无法从间接杀害赵婷婷的罪恶中走出来。
　　而俞塘之所以让赵婷婷‘杀死’自己，便是为了方便他利用“鬼”这个身份去拷问和‘猎杀’其余四个人。
　　俞塘身为天使，虽然在游戏里被剥夺了能力，但身体素质也要比普通人强悍了不少。
　　七八个壮汉都不够他打的。
　　他依照记忆走到张平和程远所在的教室前，发现室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张平和程远两个人离得很远，似乎彼此戒备。
　　“张平，你真的想杀了我吗？”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程远咬着牙问张平：“我不想去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但我又没有办法一点儿都不去怀疑你。”
　　“毕竟，知道你那秘密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你在这个鬼地方杀了我，再嫁祸给厉鬼，你就能永远安心了……”
　　“所以你还是怀疑我了是吗？”张平站起身，一步一步往程远那边走：“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竟然都信不过我？”
　　俞塘透过教室的玻璃看到张平背在身后的右手上，那把刀寒光凛凛。
　　微微眯起眸子，而后一脚踹开了教室的门，浑身是血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阴森地看着他们。
　　吓了屋子里的人一跳。
　　“凭什么我要为你们的罪行付出死亡的代价！”男人眼眸猩红，快走几步，冲到张平身边，直接掐着男生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又狠狠撞在桌面上！
　　张平都被撞懵了，健壮的四肢拼命挣扎，想要从俞塘手里逃出来，但他那点儿力量在俞塘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掐在脖子上的手收紧，张平感到窒息，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伸出手找向程远的方向，绝望央求道：“程远……救、救我……”
　　可程远的目光却凝聚在地上掉落的那把小刀上。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刚才张平起身来找他，为的根本就不是打消他的疑虑，而是真的想杀了他……
　　“张平啊……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昔日的情分在这一刻尽数破碎，程远几乎歇斯底里地对俞塘说：“他才是罪大恶极的人！他曾经强bao过赵婷婷！是他惹怒了厉鬼才害死了你！你杀了他吧！你快杀了他！”
　　俞塘冷笑，将张平掐晕过去，狠狠甩到地上，抬腿一脚踹在程远的腹部，将人踹倒在地。
　　“咳咳咳……”程远疼的倒在地上，额上都是冷汗。
　　他抬眼看俞塘：“我又没有做、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要这么对我？”
　　硬底的皮鞋毫不留情地撵上男生的胸口，踩得程远吐出半口血，疼的浑身发抖。
　　俞塘才回答他：“对罪恶的发生视而不见，包庇犯罪，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样该死！”
　　全程没用两分钟，俞塘便将被打的半死昏过去的两个人一手拎一个丢在了楼道里。
　　出门正撞见白琴和王辰。
　　白琴被这幅场景吓得腿软，却还是挡在王辰身前，抖着声音求俞塘：“不是我们害了你，是赵婷婷那个婊子害得你，你变成鬼也不应该找我们，你该去找她啊……”
　　她话音未落，俞塘几步走上去，左右开弓，啪啪扇了白琴两个耳光。
　　力道之大，抽的白琴嘴角渗血，耳朵嗡嗡作响，下一刻衣领被揪起来，俞塘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将昏过去的女人丢到了张平程远身边。
　　最后又狠狠揍了王辰一顿，俞塘才用拖死狗一样的方法，把这昏迷的四个人依次在楼道排开。
　　然后抬眼看用了隐身术躲在一边看好戏看的上瘾的陆清渊。
　　慵懒的恶魔轻拍手掌，从黑暗里走出来，笑容惊奇：“我敢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暴力的天使了。”
　　系统也惊呆了，在意识里对俞塘说：【宿主，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虐菜虐的这么狠！】
　　俞塘用衣服擦了擦手，没说话。
　　其实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他有好几次真心想杀了这些人。
　　但是忍住了。
　　为了计划，也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个自己走向深渊的人，永远无法引导另一个人从深渊里走出来。
　　所以他想引导陆清渊，就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我就当你夸我了。”俞塘对陆清渊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人，说道：“接下来就轮到你帮忙了。”
　　“我需要你帮我……”
　　--
　　作者有话说：
　　小恶魔需要塘塘引导的！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5）
　　“幻境？”陆清渊听完俞塘的话，来了兴趣。
　　他问俞塘：“你想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进入什么样的幻境？”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俞塘指着地上躺着的四个人：“张平是强暴威胁的罪，程远是隐瞒包庇的罪，白琴是欲念占有的罪，王辰是精神操控的罪……”
　　陆清渊眸光变深，看着完整复述了他话的男人，心里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俞塘会把这些话记得这么清楚。
　　以前没有人能听得进去他说的话，因为在那些天使眼里，自己就是完全的恶。
　　他做的事情全都是错的，全都不会被规则所接受。
　　而俞塘，却从游戏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他做的这些是错误的，而是渐渐被他所感染，却又没有因此陷入绝望，反而在尝试用另外一种方法来破这个死局……
　　真的……很有意思啊。
　　他越来越期待对方接下来的决定了。
　　【宿主！陆清渊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啦！】
　　突然听到系统提示，俞塘愣了一下，才继续说：“所以，我想要让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露出笑容，衬着脸上血色的颜料，看起来邪恶又阴森：“创造出轮回幻境，让他们每个人都上千次上百次地尝到自己当初对赵婷婷所做的一切……”
　　陆清渊与他对视，将俞塘的笑容看在眼里，心里突然生出一份奇异的悸动，让他忍不住唇角上扬，越来越高，最后甚至大笑出声。
　　“真好啊，老天使，你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好了。”他问：“不过你不让我折磨人类，自己却做着同样的事，甚至比我更过分……那你第一次找到我，让我改邪归正，又有什么意义呢？”
　　“改邪归正？”俞塘笑了一声：“什么是邪，什么又是正，不管怎么理解，都只会很片面。来到游戏里，赵婷婷说你是她的恩人，就说明你帮过她，而赵婷婷所遭受的痛苦和她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就是正，而帮助她的你，在我心里也是正。”
　　“只是你找来的这些罪人背后还有家庭，还有家人，还有自己所该履行的义务和责任，他们虽罪无可赦，却又罪不至死，我们没有剥夺他们生命的权利，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给他们打造一把枷锁，让他们永远记得自己所犯下的罪，用余生去赎罪。”
　　“而我之所以找到你，也不是为了彻底改变你，而只是想……”
　　俞塘向陆清渊走了几步，拉住青年的一只手，轻轻一拽，就将恶魔拽到了自己身边，认真说道：“在你即将犯错的时候拉你一下，罢了。”
　　两人靠的有些近了。
　　陆清渊神色微怔，低头便可以看到仰着头的男人对着他笑，虽然脸上还带着红色的颜料，一双眼睛却尤其地亮，从里面可以找到他自己的影子，很专注，很温柔。
　　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又开始在胸腔里乱窜，视线落在那两片淡色的唇上，陆清渊悄悄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喉咙发干，一种饥渴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吻他。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便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下一刻，俞塘感觉腰突然被扣住了，而自己也被迫紧紧贴在陆清渊身上。
　　俞塘：？？？
　　【我靠，宿主！他好感度突然飙到60了！】系统一针见血地发言：【我觉得他！可！能！要！亲！你！了！】
　　“老天使，我答应帮你制造幻境。”陆清渊的声音明显有些哑，巨大的黑翼展开，挡住了所有的光，让俞塘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但相对的，你也该给我些应得的报酬。”
　　“应得的报酬？”俞塘想到陆清渊的脾气，便立刻接话：“你最帅，你最厉害……”
　　“不是这个报酬。”陆清渊的眼眸猩红，在黑暗里也能把周遭环境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着俞塘茫然的表情，更加扣紧男人的腰，低下头去：“是……”
　　火热的亲吻，强势的令人心惊。
　　俞塘吃痛皱眉，等一吻结束，抬眼瞪陆清渊。
　　黑翼展开，陆清渊以为俞塘会生气。
　　却只看到俞塘拿手碰了碰唇上的破口：“你这吻技……”
　　英俊的男人笑的有点儿坏，无情吐槽道：“真的好差啊。”
　　陆清渊：“……”
　　【哈哈哈哈！！】系统爆笑：【宿主你这句话太打击人了！】
　　俞塘没有回系统的话。
　　其实陆清渊吻他的时候，他是有一点儿感觉的。
　　系统说他前几个世界确实爱上了反派，只是因为那个无情道作祟，导致他现在仍旧是无法对反派心动。
　　之前俞塘还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如今却发现，系统没有骗他。
　　一个月的黑雾折磨都让他毫无感觉，可陆清渊这次的这个吻却让他觉得心脏有些发疼，心跳的速度也变快了很多。
　　真的……有些奇怪了。
　　陆清渊面子挂不住，便别过脸，说道：“说好的报酬，就算觉得不好，也得给我受着。”
　　“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说完，他走到那几人身边，黑雾便如潮水般从他脚下涌出，将那四个人团团包裹，只露出呼吸的口鼻。
　　而后，剩下的黑雾一部分化作幻境的投影，一部分化作装逼的王座，陆清渊就坐在王座上，对俞塘招手：“过来，坐我腿上，咱们一起看。”
　　俞塘：“……”
　　被对方的中二逗笑，俞塘摇头，自己回教室搬了把椅子，搁在王座旁边，刚坐下。
　　就感觉椅子腿被踹了一下。
　　他无奈看向陆清渊：“又干嘛啊？小恶魔？”
　　陆清渊就只是盯着他，目光不善：“过来，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俞塘实话实说：“我不想坐你腿上。”
　　陆清渊：“……”
　　看陆清渊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俞塘瞅了瞅那个装逼的黑色王座，说：“要不你变个长沙发？咱俩一人一边？”
　　“我懂了。”陆清渊恍然：“你不就是嫌我的王座小吗？”
　　他站起身，形成王座的黑雾迅速变形。
　　俞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过几秒，那黑雾便化作了一张巨大的床铺。
　　正对着幻境大屏幕，占据了最佳“观影视角”。
　　“你看。”而那位始作俑者，长腿一伸，坐靠着床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俞塘说：“男人，我已经满足了你的一切要求。”
　　“所以，过来吧，一起看。”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6）
　　“……”
　　俞塘被陆清渊新奇的脑回路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但是面对陆清渊那满脸期待的表情，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只得抽抽嘴角，躺在了另一边。
　　陆清渊看着两人中间的间隔，咳嗽一声：“再过来点儿。”
　　“……”俞塘便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下一刻，他的脑袋便被陆清渊强硬压在对方的肩膀，俞塘觉得这姿势有点儿奇怪，刚要抗议，就听陆清渊说：“你要是敢动，我就不帮你了。”
　　俞塘立刻安分，老老实实地看陆清渊为那帮人制造的幻境。
　　赵婷婷和陈露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空旷的楼道里横着一张巨大的床，两个男人躺靠在床上，一个把头靠在另一个肩膀，异常和谐地分析幻境。
　　赵婷婷突然觉得，这时候这俩人可能就差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了……
　　陈露要靠近，赵婷婷摇了摇头，拉着陈露在很靠后的位置看。
　　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
　　黑雾组成的屏幕分为四块，分别是四个人的幻境。
　　有俞塘的指使，陆清渊创造的幻境非常具有针对性。
　　首先是张平。
　　张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女生，他以为是梦，便不断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想要醒过来，却发现不管怎么试，他都像是处在真实的世界，周围的家人，同学，朋友还是原来的那些人，可唯独他变成了女生。
　　一个叫张平的女生。
　　他一开始感到的就是痛苦，害怕。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渐渐适应了做女生的生活。
　　然后一次同学聚会，他被灌醉酒喝多了，一个男生对他告白，他不接受，便被拉到了树林，实施了强bao。
　　那个男生还让跟来的朋友在一旁拍下了全套的录像，说要是他敢报警就毁了他这一辈子。
　　张平气得浑身发抖，可根本无法反抗。
　　毕竟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女生，没有了之前身为男性的健壮的身材，没有了强大的力量，还会担心自己的名声被毁，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还可能让家人蒙羞。
　　而且，他就算曝光了这件事，受到最大伤害的也是他自己，甚至还可能会被社会上的某些人指指点点，说他身为一个女生，自己出门在外不自爱，那么晚还喝酒，是他勾引男人。
　　他开始痛苦，开始悔恨，想起自己曾经对赵婷婷所做的事，就觉得身体发冷，心神震颤。
　　可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张平以前对赵婷婷所做的事现在就全部报应在他身上，他只能受着。
　　最后他还被威胁着和好几个男人发生关系，过的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凄惨。
　　直到一年后，跳楼自杀结束了生命。
　　可是一觉醒来，又回到了起点。
　　他还是女生，还得经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一次次反复，一次次循环……
　　就连死亡都不能结束这场无限轮回的折磨。
　　“天使先生，你真的够狠。”陆清渊被张平痛苦的模样所取悦，问俞塘：“不过你真的打算让他永无止境地循环这场梦吗？”
　　俞塘摇头：“我知道你的幻境可以监控他们的精神，所以什么时候他们真心忏悔，才会真正从幻境中醒来。”
　　陆清渊挑挑眉，继续看下去。
　　程远的幻境是一觉醒来，发现那场逃杀游戏就是一场噩梦，没有厉鬼，没有危险，他们几个人还在山脚下，准备登山了。
　　程远一开始不相信那游戏是假的，还旁敲侧击地测试了其他几个人，发现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件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游客不多，是很偏僻的一座山，坡也有些陡，但是风景是真的好。
　　几个人爬上山顶，程远看着远处的风景，便觉得心情开阔，目光便忍不住往陈露那边瞟。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白。
　　毕竟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到是张平，程远松了口气：“怎么了？”
　　张平：“我知道你要告白，给你准备了告白的东西，你跟我来。”
　　程远心里感动，便跟着张平来到了远离其他人的地方。
　　结果刚站稳，张平突然转身，戴着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重重地刺入他的身体，又狠狠转了一个圈。
　　疼痛让程远目光涣散，他口吐鲜血，问道：“为、为什么……”
　　“对不起了程远，现在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犯罪的人，你活着一天，我都难以安心，所以我必须除掉你……”
　　程远瞪大眼睛，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才意识到原来张平是这样无可救药的人。
　　才意识到就因为自己当初的隐瞒，助长了一个罪犯的气焰，最后将这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让他落得个如此下场。
　　然而，痛苦的死去后，再睁开眼睛，又回到了另一个起点……
　　在这场恶魔创造的幻境里，程远不断地被这位他包庇了罪行的好友以各种方式杀害，一次又一次……不断轮回，直到他真正忏悔才能彻底解脱……
　　再看白琴。
　　白琴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家里有钱，但父母都很忙，从来不管她，只知道纵容溺爱，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物质上从来没缺过什么。
　　她性格上有缺陷，从小就对邻居的儿子王辰一见钟情，却从来不敢表白，就只躲在角落偷偷喜欢，但她这种喜欢其实更趋向于心理变态。
　　赶走对方身边的所有人，将王辰占为己有，那种欲念疯狂又可怕。
　　她当初嫉妒赵婷婷，就算后来她和王辰在一起了，也偶尔能听到王辰的朋友提起这个优秀的女孩儿，所以她才找了一帮人绑架了陈露的弟弟，为的就是让陈露替她陷害赵婷婷。
　　俞塘让陆清渊给她制造的幻境是“捧杀”。
　　白琴和赵婷婷是同一个专业的，都是服装设计。
　　白琴在幻境中得到了曾经赵婷婷所有的荣誉，甚至比当初的赵婷婷还要更好。
　　王辰对她也越来越好，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以她为中心，爱她爱到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白琴成了大学里，乃至整个服装设计圈内的风云人物。
　　但突然有一天，她的作品被无故指出了抄袭，所有人都不听她的解释。
　　媒体疯狂炒作，把控着舆论动向，网友一片骂声。
　　还有过分的，直接抨击她的家庭，抨击她的长相，说她是狐狸精，说她的行为举止都透着股子骚味儿。
　　把她之前努力取得的成就都说成是靠着爬床得到的。
　　墙倒众人推，一时之间，光这狂轰乱炸的舆论就压垮了白琴的精神。
　　她这个时候才醒悟到原来她曾经的做法对赵婷婷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如今她落得和赵婷婷一样的处境，就是遭了报应，却又无力挽回……
　　最后王辰也离她而去，还骂她不要脸，没道德，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老鼠，鄙夷至极。
　　白琴的下场也是自我了断后再次苏醒，以为是一场梦，却最终仍旧逃不过再次被污蔑陷害……
　　她和其他人一样陷入轮回，无法自拔。
　　到了王辰，幻境还没有构筑完成。
　　陆清渊问俞塘：“这个王辰，你要如何处置？”
　　“之前陈露提到王辰利用PUA的手段侮辱赵婷婷，让赵婷婷不断进行自我怀疑，并对王辰产生依赖，最后被其控制了精神，更加深了抑郁症。”提到这个，俞塘便觉得恼火。
　　他冷笑道：“这种三观不正的东西，当然要让他自己也尝尝被反制的滋味儿了……”
　　--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塘塘越发攻了起来～为塘塘求个小礼物嘤～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7）
　　在十六楼的画室里，赵婷婷就跟陈露和俞塘说了关于王辰的事。
　　王辰和赵婷婷同班同级，当初是在学长学姐办的新生聚会上成为的朋友。
　　当时赵婷婷还在因为张平的事儿一蹶不振，都是强打着精神来应付学习。
　　王辰看出她的难处，刚和她成为朋友的时候，就只做朋友间的事，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地对赵婷婷好。
　　当时的王辰温柔有礼长得又帅，运动还好。
　　简直就是所有女生的理想型。
　　赵婷婷遭受过张平的侵犯，本来的骄傲破碎，很难不自卑，但是王辰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的木讷和谨慎，慢慢就让女生对自己敞开了心扉，掉入了他的温柔陷阱。
　　可是当赵婷婷接受了他的告白，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就渐渐开始对赵婷婷进行精神打击了。
　　王辰高中的时候家里破产，母亲离家出走，父亲终日酗酒，一蹶不振。
　　原来美满的家庭变得混乱不堪。
　　这就让他非常憎恨他的母亲，甚至对女性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敌意。
　　他外表英俊帅气，温柔有礼，实际上却是想完全控制自己所交往的女生，控制她们的情绪，让她们一点点儿变得自我怀疑，崩溃，乃至自残和自杀。
　　赵婷婷不幸成为了他的猎物。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前半段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适合自己的人，并交出了自己全部的心，后半段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爱上的这个人态度大变，对她极尽羞辱贬低，甚至一度让她想要自残，想要结束生命。
　　后来查了网上这种情况，赵婷婷才发现王辰对她用的手段叫做PUA，而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受害者，还有很多很多和她一样的女性和男性正在遭遇着PUA。
　　她用理智说服自己和王辰分手，却又在分手之后躲在房间里大哭。
　　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现在患有中度抑郁症，必须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还要配合药物治疗才有可能会慢慢好转。
　　没有人不想活着，赵婷婷也是。
　　但是抑郁症这种病并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
　　多少个深夜，她拿出水果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又在清醒之后满头冷汗，崩溃大哭。
　　后来，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说去参加一个设计大赛。
　　设计的服饰灵感来源就是自己的人生，暗色调的服饰上点缀的是一闪一闪的繁星，是她对自己今后人生的希冀。
　　她希望在无边的黑暗里还有属于她的光，引导着她活下去。
　　可是没想到最后，就连这束光都被人无情碾灭了。
　　被爆出抄袭后，她百口莫辩。
　　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说成了是抄袭，毕竟那明明是她的稿子，怎么可能会提前被另一个设计师发布了？
　　她上了新闻，因为出色的外表，被不知道实情的网友打上带着性暗示意味的诋毁代号，而之后随着抄袭舆论的升温，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黑料开始在网上流传，那些极尽羞辱的词汇令她胆寒。
　　放弃只在一瞬间。
　　临自杀前，赵婷婷去找了王辰，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对王辰说了几句话。
　　——你因为自己家庭的不幸，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其他无辜的人。
　　——你这种人迟早要遭到报应。
　　因为知道穿着红衣死亡会化身厉鬼，所以赵婷婷才选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
　　献上自己的灵魂，与恶魔进行了契约，来到了逃杀游戏。
　　发誓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她说陆清渊是她的恩人，并不是假话。
　　俞塘和陆清渊商量后，给王辰的幻境是让他遇到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那个女生处处都很完美，心地善良，善解人意，不管王辰说什么，她都觉得王辰是对的，就算王辰提出任何条件，女生都会无条件地满足。
　　就算对她打骂和言语侮辱，对方望向他的眼神里都永远涌动着温柔和包容。
　　不知不觉间，王辰终于放下了浑身的戒备，把自己的过往都讲给了女生听，还抱着女生痛哭，说他恨他的母亲，如果他的母亲留下来该多好。
　　女生温柔地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安慰他。
　　可是等到王辰再抬起头，发现女生的脸变成了赵婷婷的脸。
　　他大惊失色，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后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王辰和女生结了婚。
　　结婚之后女人开始变了。
　　对王辰时冷时热，时不时地言语侮辱王辰，说他没能力吃软饭，家里破产，爸爸还是个累赘。
　　但是说完后，又哭着道歉，说自己只是太累了，希望王辰能原谅她口不择言。
　　王辰心里受伤，却又没办法发作，只好忍下来。
　　毕竟他现在已经变得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他甚至不敢想没有这个女人，自己的生活要怎样进行下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变本加厉，不断地羞辱他，贬低他，而是还越来越暴躁易怒，动不动就对他拳打脚踢。
　　王辰的日子过得憋屈至极，可每当他鼓起勇气想要抗议的时候，却又见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对他道歉，说爱他。
　　然后王辰就又心软了，并且开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找错误。
　　他想，一定是自己没有能力，才让之前那么懂事可爱的女生变成如今的这般模样。
　　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久而久之，他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导致失眠，精神恍惚，出现幻觉。
　　有一次，从噩梦中醒来，他坐起身，往旁边一看，看到枕边人的脸，竟一瞬间变作那个被他PUA害死的赵婷婷的脸，正瞪着没有眼白的眼睛看着他，唇角的笑容阴森可怖。
　　他直接尖叫出声。
　　把枕边人吓醒，再看女人，哪里还有赵婷婷的样子？
　　王辰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不正常了。
　　他瞒着女人去看了心理医生，和医生说了家里的情况后，医生皱眉怀疑道：“你是不是被你的妻子PUA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8）
　　王辰这才恍然大悟。
　　他这么一个PUA的高手，竟然被一个女人反向PUA了。
　　他带着一腔怒火回到家里，刚要发火，却被女人兴奋的搂住，对他说：“老公！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
　　王辰愣住，所有的怒火就这么生生地被憋在心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儿。
　　而另一种诡异的情绪和压力从心口窜出。
　　他其实……很想要个孩子，很想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他之前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他也是真心爱上了眼前的女人。
　　就算医生把这件事说的再严重，他也舍不得放弃这个女人。
　　放弃自己最爱的人。
　　于是，他再次忍了下去。
　　接下来女人怀孕的十个月，王辰再次经受了女人成倍的折磨，甚至每每夜深人静都会眼神空洞地拿着刀在自己身上比划。
　　他在想是坚持下去还是就此了结。
　　因为女人嘴上说着爱他，却又不断地羞辱他。
　　这种日子，他真的很难不抑郁。
　　幻境的最后，是女人生完孩子的半年后，卷走了王辰所有的财产，并带着王辰最心爱的孩子离家出走，只留给他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而那一天，王辰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信纸，绝望痛苦地抬眼看向前方，正对上赵婷婷的视线。
　　那位身穿红色连衣裙，有着漂亮卷发的女生，就站在他的面前，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无声地嘲讽他悲惨的一生。
　　而直到这一刻，王辰才意识到什么叫恶有恶报，才意识到赵婷婷临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王辰疯了。
　　被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最后在精神病院自杀身亡，以为死后就可以解脱。
　　可发现醒来后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管他怎么躲避，都总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人，再被骗的什么都不剩，痛苦一生。如果做不到完全忏悔，就会被永远困在这座幻境的牢狱里，无法逃脱。
　　感觉到赵婷婷走近，俞塘推开陆清渊，揉了揉自己险些落枕的脖子，对女生问：“怎么样，婷婷，痛快一点儿了吗？”
　　赵婷婷目光定在王辰的幻境里，抿了抿唇，抬手擦掉流下的血泪，点头：“嗯，痛快了，这确实比直接杀了他们要让人痛快多了。”
　　她其实是真心喜欢过王辰的。
　　甚至还想过大学毕业就结婚，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错信渣男，毁了一生。
　　这些眼泪并不是为王辰掉的，而是为她自己掉的。
　　为当初那个年少无知，缺乏社会经验的自己。
　　明明当初的她有无数个机会避免自己的人生被毁的面目全非，却因为一次次的犹豫不前，和心软忍让害死了自己。
　　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她只愿来世的自己能够眼明心亮，躲开这些人渣，多为自己着想，平凡且幸福地度过一生。
　　“赵婷婷，别忘了我们的交易。”陆清渊的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俞塘愣了下，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陆清渊笑容扩大，手撑着床背，凑近俞塘，说道：“当然是我给她机会报仇，她要付出她的灵魂给我享用呗。”
　　一直以来都很乖巧的恶魔突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无情地阐述事实：“天使先生，别忘了我可是唯利是图的恶魔呀，就算她再惨，再有苦衷，在我这儿，既然提前定下了契约，就不能反悔了……”
　　“你不能这么对婷婷！”陈露下意识挡在赵婷婷身前，说道：“你要是想要人类的灵魂，就拿走我的吧！求你放过婷婷！”
　　恶魔喜食灵魂，一旦被他吃掉的灵魂，就失去了转生的资格。
　　也就是说，不会再有来世，就算赵婷婷把未来想的再好，也不会再有实现的机会了。
　　“别逞英雄了。”陆清渊冷笑：“你那灵魂给我我都不想要，恶臭至极。”
　　陈露听到这话，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赵婷婷对她摇了摇头，走到陆清渊面前，单膝下跪：“恩人，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遵守我们当初定下的契约，等到事成之后，心甘情愿地将灵魂献祭给你。”
　　“小恶魔，你真的要取走婷婷的灵魂吗？”俞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陆清渊会做出这种事，毕竟进入游戏之后，陆清渊还说过为赵婷婷打抱不平的话。
　　怎么现在又连个让对方转生的机会都不给呢？
　　“当然。”陆清渊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游戏规则，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没有道理无条件地帮助她。”
　　“毕竟救人是天使的事儿，和我这个恶魔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真话？”俞塘眯起眼睛，还是不信。
　　“这次确实是真话。”陆清渊被他盯着，两人靠的又这么近，莫名就有些心痒。
　　心思转了转，他伸出手抓住俞塘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唇凑到男人耳畔，说道：“不过，我与她定下的不过是个小契约，也不是不能反悔……”
　　“只是她那种纯洁的灵魂不好找，若是错过了，对我来说便是少了一顿期盼已久的美餐，你……”灼热的呼吸拂过俞塘的耳垂，陆清渊问他：“该怎么补偿我？”
　　俞塘愣了下，下意识问：“为什么要我补偿你？”
　　陆清渊笑：“难道不是你想救赵婷婷？”
　　俞塘瞬间卡壳：“我……”
　　“那你要是不救，我现在就吃了她。”陆清渊放开俞塘，舔了舔尖牙：“过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正好吃了她垫垫肚子。”
　　说完，他就要对赵婷婷招手，反被俞塘拉住胳膊。
　　“说吧，你想要什么补偿？”俞塘看了眼赵婷婷：“只要你给这个女孩儿一个转生的机会，我什么都听你的。”
　　“哇，天使先生真的好善良呢。”陆清渊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他让赵婷婷起身，对女孩儿说：“赵婷婷，你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天使先生呢，他已经答应帮你付报酬了。”
　　陆清渊伸出一根手指，一道细小的黑光便从指腹中窜出，直直冲进赵婷婷的额头。
　　下一刻陆清渊脸色陡然一白，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几分。
　　但很快他就掩饰过去，笑着说道：“现在你我的契约解除，你先在这里看着这群人，我要和天使先生要他欠我的东西了……”
　　说完，他打横抱起俞塘，冲出窗外，黑翼张开，飞到楼顶，堪堪停稳。
　　俞塘从他怀里下来，刚要询问他要什么补偿，便被恶魔搂住腰和后颈，狠狠吻住。
　　大概是之前俞塘笑话陆清渊吻技差惹恼了恶魔，陆清渊这次吻得相当用心。
　　细致入微又温柔缠绵，变换着角度地掠夺占有。
　　俞塘脸有点热。
　　腰也有点儿软。
　　那种心脏酥麻疼痛的感觉再次涌遍全身，让他难得地不知所措。
　　一吻结束，俞塘胸膛起伏，被陆清渊按进怀里。
　　俊美的恶魔用手臂和黑翼形成一个巨型的牢笼，将俞塘彻底困住。
　　问他：“如果我说我想要的补偿就是：要你，你给不给我？”
　　--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9）
　　哪个要？
　　俞塘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感觉到搂着他后腰的手缓缓向下，动作暗示意味十足。
　　瞬间懂了。
　　恶魔重欲，是天魔两界都知道的事儿。
　　但是在俞塘眼里，陆清渊对欲望应该是有误解的。
　　就从那一个月的折磨，对方给他播放的那些画面来看，让俞塘怀疑这个小恶魔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情和欲。
　　系统说陆清渊的好感度飙升到了60，但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告白的意思。
　　在俞塘看来，陆清渊对他的戏弄更高于喜欢。
　　而且好感度不代表一切。
　　俩人现在的关系又还处在对立状态，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我输了，我的灵魂都会是你的。”俞塘按住陆清渊的手，对他问：“你又何必执着于我的身体？”
　　想到了什么，俞塘揶揄道：“而且你不是也说我又老又丑，在你面前都会自愧不如吗，我又怎么高攀的起你呢？”
　　陆清渊：“……”
　　俞塘看他沉默，又补刀说：“而且，你也知道我不行啊，我对这种事没感觉，我就算答应了你，咱俩也没什么快乐可言。还不如你换个要求嘶……”
　　俞塘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瞪着陆清渊的眼睛都红了。
　　他咬牙：“你放手。”
　　陆清渊变本加厉，还笑的得意：“我不放。”
　　俞塘急促地呼吸，感觉身上蔓延出痒和热。
　　他有些慌了。
　　毕竟他之前明明看了那么多刺激的画面，也没什么反应，怎么陆清渊对他做这种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直到结束，俞塘一把推开陆清渊，快速把拉链拉好，瞪着笑容得意的恶魔，咬牙切齿：“你怎么能突然做这种事？”
　　“这不是测试你行不行吗？”陆清渊拿出帕子，把手擦干净，动作很缓：“看来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我对你道歉。”
　　“你不是不行，而只是不喜欢我制造的那些幻境而已。”
　　他又思索了一下，继续说：“我看你对我的触碰就非常有感觉，这说明只有我会让你产生这种冲动。由此推测，你的身体很喜欢我，再推测出，你很喜欢我。”
　　说到这儿，陆清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脸红的不行的俞塘，眼睛亮晶晶地问他：“哎呀，你喜欢我就直说嘛，整这么些弯弯绕绕的做什么？”
　　“我想之前也是我误会你了，你从天界过来，可不是为了什么让我改邪归正，而是应该为了找机会和我相处吧？”
　　“毕竟虽然我不上天界，可是关于我的传说可一直都在。”
　　“没办法，像我这样俊美邪魅的恶魔真的太抢手了，想追我的人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呢。”
　　“……”俞塘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脸上和身上的热度也渐渐消退，他抽了抽嘴角，看着那边自说自话的恶魔，回了两个字：“呵呵。”
　　陆清渊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淡打击到，只是笑：“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开始不好意思了吧？嗯，我能理解你。毕竟我实在是……”
　　他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太优秀了。”
　　“……”俞塘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他又不想多费口舌和对方争辩，就只能揭过这个话题，说道：“这件事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至于那个补偿，你还是换一个吧，这种事最好还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才能做……”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了？”陆清渊打断俞塘的话，调侃道：“你都这么喜欢我了，我当然也能勉为其难地喜欢你了。”
　　“……”俞塘是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自恋到这个地步，他就觉得自己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反应过来，已经又被陆清渊搂住了。
　　青年拉着他坐倒在楼顶的靠墙，把浑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在俞塘刚要反抗的时候及时用话堵住了他的嘴：“别说拒绝的话，就算你反驳说不喜欢我，在我眼里也是你害羞嘴硬不肯承认。”
　　“你不让我对你说谎，我能做到。”陆清渊闭上眼睛，脸色苍白的厉害：“你让我放过赵婷婷，我也做到了。”
　　“你是第一个能影响到我的人。”陆清渊拉住俞塘的手，靠在他身上：“所以，别想跑了，乖乖跟在我身边，明不明白？”
　　俞塘微怔。
　　握着陆清渊的手，感觉到对方手掌的冰凉，才意识到陆清渊的状态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问陆清渊：“你是不是不舒服？是因为刚才解除契约造成的反噬吗？”
　　“呵，一点儿小反噬，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是小反噬，但陆清渊其实已经疼得浑身都开始发抖了。
　　人类的灵魂对于其他的恶魔来说是开胃的食物，但是对于陆清渊来说却是救命的药。
　　因为陆清渊的灵魂是存在缺陷的，除非像俞塘这样的天使使用特定的阵法对他献上自己的灵魂，才能彻底补足陆清渊灵魂的缺陷。
　　才能让他永远保有理智地活下去。
　　在俞塘没来之前，他都是靠着人类纯洁的灵魂来满足自己的需要。
　　现在他不仅解除了和赵婷婷的契约，还放弃了这个难得的灵魂，自然要饱受折磨，不可能会好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清渊不愿意多提自己的痛苦，又重复问俞塘一遍：“乖乖跟我在身边，行不行？”
　　听到陆清渊这句话，俞塘心口又开始发闷。
　　钝钝的疼。
　　虽然陆清渊说的那些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让他觉得这个小恶魔又自恋又嚣张。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他的容忍度真的很大。
　　而且他对陆清渊也不是毫无感觉。
　　至少，亲吻和更深的触碰，他虽然总是错不及防，却从未真正反感。
　　难道这就是系统说的喜欢吗？
　　他喜欢主神？他喜欢反派？
　　他喜欢……陆清渊？
　　“嘶。”脑袋里突然开始冒出各种杂音，针扎一样地疼。
　　俞塘努力调整呼吸，等着这些声音平复之后。
　　才回握住陆清渊的手，点头：“嗯，我不跑。”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注定会以悲剧收场，但至少这一刻，我不会离开你的身边。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0）
　　陆清渊睡着了。
　　这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因为天使和恶魔其实并不需要睡觉。
　　他们甚至可以一个月不睡都感觉不到困。
　　可是陆清渊却在得到俞塘的肯定答复之后，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他梦到了自己作为人类生前的事，
　　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很乱，妈妈被人侵犯，生下的他。
　　却没有抛弃他，而是选择了把他养大，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
　　后来母亲因病离世，就剩下了他自己。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却因为担负不起大学的学费而选择了稍逊一筹但学费全免还额外给助学金的技术院校。
　　他想着学一门技术，以后也好在社会上立足。
　　学校要求住宿，十二个人一间寝室，都是年轻力壮的大男生。
　　唯独陆清渊与他们格格不入，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生的瘦弱，皮肤又白，脸比女生都漂亮。
　　这就为他招致了灾难。
　　室友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拉着他把他推到门上，或者床上。
　　陆清渊每次都奋力抵抗，因此挨了不少殴打。
　　那帮男生说他小气，不知好歹，都是男的，摸摸怎么了。
　　还说谁让你自己长成这副德行，女人一样，活该叫人惦记。
　　陆清渊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告诉老师，可是那帮思想封建保守的老师觉得他在说谎，还说让他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没有人相信他。
　　直到他被室友活活掐死，灵魂飘在上空，看着自己被肢解，剁碎，埋在后山。
　　好长时间后被发现了腐臭的尸块。
　　那些老师才恍然，原来真的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可是学校为了掩盖这件事，不但没有过于追究那些学生的责任，甚至直接抹掉了他的学籍，把他和学校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又因为那个时代本身就很乱，他又无父无母，无人关心。
　　死掉就死掉了，根本没有人管。
　　那时候的陆清渊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
　　不被祝福地出生，艰难苟活十几年，死于最肮脏的方式，而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甚至连一个公道都没还给他。
　　大概是怨念太重，他先成为了厉鬼。
　　屠杀了两万人之后，变成了一个恶魔。
　　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从未觉得自己和善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创造出逃杀游戏，也不过是想给无聊又漫长的生命时间制造一些乐趣。
　　直到遇到俞塘。
　　这个天使是第一个给了他肯定和赞同的人。
　　尤其是那句“在我心里，你就是正。”，只要一想起来，陆清渊就觉得想笑。
　　他这种杀了两万人类，上千天使的恶魔竟然有一天也能被人说成是正。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梦醒来的很自然。
　　因为距离他死去已经过去几十年，再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陆清渊也不会觉得过于难受。
　　他只是下意识地搂紧俞塘，在男人的脖子处蹭了蹭，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俞塘还在跟系统聊天，听到他这话，便回他：“有十多个小时了。”
　　“……”陆清渊想到什么，勾起唇角，动了动手，轻轻把玩俞塘的手指：“你竟然就这么坐着陪了我十几个小时，不会累吗？”
　　“还好吧。”俞塘很实在地回答他：“我又不是普通的人类，不过十几个小时没关系。”
　　他在心里补上一句：还有系统这个陪聊，听着前几个世界反派的故事，他一点儿都不无聊。
　　“你就承认吧。”陆清渊说：“你就是喜欢我，换个不喜欢我的人可不会心甘情愿地陪我这么久。”
　　不过他很快又反驳了自己：“呵，不过也不可能有人不喜欢我。”
　　俞塘：“……”
　　咳嗽一声，俞塘问他：“你感觉好点儿了吗？还难受吗？”
　　“嗯，不难受了。”
　　俞塘松了口气，拽着陆清渊把人拉起来：“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把两个女生放在那里不太好。”
　　可下一刻，陆清渊突然又踉跄了一下，俞塘赶紧去扶，却被人搂在怀里，耳边是恶魔奸计得逞的笑声：“老天使，我要说我还难受的话，你会怎么办？”
　　“？？？”俞塘又不傻，自然听出他是故意的。
　　他笑了一声，回陆清渊：“那你就难受着吧，我可没能力帮你。”
　　“你有。”陆清渊松开他，与他对视：“下次只要我难受，你亲一亲我，我就不难受了。”
　　他把脸凑到俞塘面前：“你懂我的意思吧。”
　　“……”俞塘无语。
　　“快点儿。”陆清渊催促他。
　　片刻的沉默后。
　　啪——
　　陆清渊没得到亲吻，而是得到了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人都懵了。
　　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本想骂他一句，可是看到俞塘脸上的笑容，他又张不开嘴了。
　　奇怪的熟悉感。
　　混着男人宠溺的目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说好了不骗我，又骗了我，该罚。”俞塘说完这话，便转了身，往顶楼的门那边走，留陆清渊一个人愣愣地站了会儿。
　　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脸，才快走几步跟上俞塘。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俞塘好感度已经涨到了70，还惊了俞塘一下。
　　甚至让俞塘产生了一种，是不是他再弹陆清渊三个脑瓜崩，好感度就会满的错觉。
　　两人来到五楼的时候，陈露已经倚靠着赵婷婷睡着了。
　　脸上还挂着泪痕。
　　赵婷婷看到俞塘回来，赶紧叫醒陈露，然后起身对俞塘鞠躬：“谢谢你，俞先生！”
　　然后她又给陆清渊道谢，眸子里满是真诚。
　　陆清渊摆摆手，没搭理她。
　　俞塘把她扶起来，去看了那几个人的幻境。
　　因为幻境中的时间过的很快，短短十几个小时，那四个人已经经历了上百次的轮回折磨，透过投影画面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忏悔和绝望。
　　俞塘问赵婷婷：“婷婷，你觉得可以了吗？”
　　“嗯。”赵婷婷点头：“我觉得可以了，我已经不想和他们再纠缠下去了。”
　　在陆清渊取消契约之后，赵婷婷想了很多。
　　心情也开阔了很多。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新的人生，而不想再和这些人渣们共处一室，悔恨从前。
　　“好。”俞塘示意陆清渊：“把他们送出去吧，我们一起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
　　半小时后，包括陈露在内的五个人全部被送回了他们消失的地方，只不过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这些伤告诉他们，之前他们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寒意袭上心头。
　　王辰和张平精神崩溃的最严重。
　　双目无神，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程远则是抱紧身体，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看向旁边张平的眼神都充满痛恨和恐惧。
　　白琴挣脱王辰的怀抱，声音颤抖：“我不和赵婷婷抢了，我不抢了，我错了……”
　　赵婷婷这三个字说出来，其他人皆是浑身一颤。
　　程远走到远处，拿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喂，是警察局吗？我想报警……”
　　程远的报警只是个开始。
　　他和警察说明了张平强bao赵婷婷那个事之后，自己也去了警局自首，说自己犯了包庇罪。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明明是偷偷摸摸做的决定，却在警局里碰到了其他四个人。
　　王辰精神恍惚地说自己曾经PUA了好几名女性，他有罪。
　　陈露说自己曾经偷走好友设计稿，害的好友被媒体打上抄袭的标签，希望警察可以帮助她，还她死去的好友一个清白。
　　白琴说自己曾经绑架了陈露的弟弟，威胁陈露去偷盗赵婷婷的设计稿，她该受到惩罚。
　　而张平在警察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罪大恶极，他不仅在两年前强bao了赵婷婷，还拿女生的照片威胁对方，和他继续发生关系。他该死，他该判死刑。
　　他甚至一度不想活了，还要偷拿警察的配枪自杀。
　　最终被警察拦了下来。
　　那位年轻的警察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呵斥道：“做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还想死的这么痛快？别想了！”
　　“到牢里反省去吧！”
　　陆清渊带着俞塘看完了这几个人的结局，便关闭了投影，问他：“我们是先歇一歇，还是立刻进行下一个游戏？”
　　俞塘目送赵婷婷的灵魂归去，沉默片刻，抬眼对陆清渊笑了笑：“歇什么？”
　　“现在就开始吧，下一个游戏。”
　　--
　　作者有话说：
　　下个游戏开始前，给小恶魔求个小礼物哦～为爱发电么么哒～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1）
　　陆清渊揽过他的肩膀：“这么着急进行下一个游戏，你是觉得自己能稳赢了吗？”
　　三局两胜，也就是说俞塘如果再赢下一局，赌局就是俞塘的胜利。
　　陆清渊就必须听俞塘的话，不能再折磨人类了。
　　俞塘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问陆清渊：“你舍得让我输吗？”
　　陆清渊：“……”
　　他没想到俞塘会说这种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逞强道：“我怎么就不舍得？”
　　“下一局我可不会再帮你了，我要看着你输了游戏，跑来找我哭，求我对你放水。”
　　俞塘忍不住撸一把陆清渊满头的软毛：“千万别说这种大话，小心以后打脸。”
　　陆清渊笑着捉住他的手指，搓了搓，满脸嫌弃：“你这一身也太脏了，开始游戏前，我们先去洗个澡吧。”
　　俞塘愣了一下，刚要问去哪里洗，眼前微微一晃，下一刻他便被带到了一个热气氤氲的浴室，不等他脱衣服，与陆清渊同款的黑衣便化作黑雾，消散于无形。
　　俞塘：“……”
　　有点儿脸红。
　　浑身不自在。
　　他推开陆清渊，踏进浴池，把自己缩在水里：“行了，我自己洗，你出去。”
　　陆清渊倒也没强迫他，笑了笑，往门外走：“那我去另一间浴室，你洗完在客厅等我。衣服就拿柜子里的，我都准备好了。”
　　俞塘目送他出门，想了想，总觉得这小子有点过于乖巧了。
　　他眯起眼睛，四处看了看，仗着自己身为天使，视力极好，在搜索了三圈之后，成功找到了隐藏在一个小小角落里的头发丝细的黑色火焰。
　　嘴角抽了抽，俞塘对门外喊：“陆清渊！你个变态！把你的暗之眼收起来！”
　　陆清渊脚步顿了顿，啧了一声，才不情不愿地把特意留下窥探俞塘洗澡的小火苗收回来。
　　这个天使，明明这么喜欢他，怎么连身体都不给他看？
　　太小气了。
　　洗完了澡，俞塘打开衣柜，全是清一色的黑衬衣，黑色休闲裤，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陆清渊同款，只不过尺寸是他的尺寸罢了。
　　手指在黑衬衫上的花纹上抚过，在心里骂一句小恶魔闷骚，俞塘穿好衣服出来，陆清渊已经洗完了，只是头发还在滴水，新换的衬衣也贴在身上，印出水痕。
　　俞塘皱眉：“你怎么连头发都不擦？”
　　陆清渊坐在沙发上，抿了口杯子里的酒：“在等你……”
　　他抬眼，看着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的男人，笑：“等你出来给我擦。”
　　恶魔姿态慵懒，眸子里却有着细微的光，这样笑着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魅惑，还带点儿撒娇的意味。
　　俞塘看的有那么点心跳加速。
　　快走几步，把整条毛巾盖在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搓狗毛一样毫无怜惜之情地狠擦了一通，剧烈的动作叫陆清渊手里用来装逼的红酒都洒了几滴到地上。
　　等他再拿开毛巾，陆清渊一头柔软的卷发成功变成了乱糟糟的鸡窝，看的系统在俞塘的意识里笑着打滚。
　　陆清渊：“……”
　　【夺笋啊，宿主，你太损了！】
　　“行了，干了。”俞塘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问他：“什么时候走？”
　　陆清渊顶着个鸡窝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直男，抿抿嘴巴，问：“你怎么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转了身不看俞塘，自己对着酒杯沉默。
　　俞塘看他这副样子，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有点儿过。
　　而且他也确实是因为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为了掩饰情绪才这么对陆清渊。
　　多少有些心虚。
　　他绕过沙发到陆清渊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抓了抓头发，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建设，才突然俯身，凑到陆清渊脸侧，极快极轻地亲了他一下。
　　“咳，那什么。”俞塘说：“这样算是赔罪了吧？你好受点儿没？”
　　气氛凝滞了两秒。
　　嘭的一声轻响，那酒杯摔在柔软的地毯上，洒了一地的玫瑰红酒液。
　　没等俞塘说下句话，就被旁边坐着的恶魔按住肩膀压在了沙发上。
　　带着酒香的吻落下来。
　　微潮的发丝蹭着俞塘的脸侧。
　　有些痒。
　　更多的却是从心口蔓延开的热。
　　陆清渊的黑眸染上血色，手指压在俞塘的衬衣的扣子上，刚要动手，就被按住。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俞塘推开陆清渊：“我看你是不生气了，所以赶紧从我身上起来，咱们该去下一个游戏了。”
　　陆清渊：“……”
　　他盯着俞塘的眼睛看了很久。
　　之后缓缓平复躁动的心情，起身：“嗯，知道了。”
　　俞塘意外他的听话，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衬衣领子，又下意识伸出手帮陆清渊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那走吧。”
　　“好。”
　　陆清渊答应着，对俞塘伸出手，看着男人的手搭上来，用力一拽，就把人拽进了怀里。
　　“俞塘。”他轻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俞塘愣了一下。
　　之前陆清渊一直都很自恋，对他说的话向来是一个疑问句之后紧接着就是自说自话的肯定句。
　　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从心底里就觉得俞塘就是喜欢他。
　　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又问出这种问题来了？
　　“我……”俞塘脸色发白，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人。
　　系统也说他从来没有主动对前几个世界的反派告白过。
　　前期基本都是反派们自己不断地争取，一点点用真心打动他，才逼得他正视自己的心。
　　俞塘也发现了，自己只要是一想到喜欢，心跳的速度就会变快，与之而来的便是意识里不断回荡的杂音和心脏处抑制不住的疼痛。
　　这种压力让他呼吸都会变得很困难，非常痛苦。
　　只有不去想，不去心动，才能摆脱。
　　可他……莫名地不想摆脱。
　　系统说感情这东西是藏进骨子里的。
　　就像陆清渊劣迹累累，杀了那么多人类和天使，可俞塘几句话就能将他哄好。
　　且从开始到现在，这个恶魔都没有真的伤害过他。
　　小恶魔嘴上说着令人无语的自恋的话，实际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俞塘从未真正了解过。
　　但至少这一刻，听到陆清渊这一句问话，感受到对方拥抱他的认真和忐忑。
　　他隐隐明白了。
　　陆清渊之前的自恋中二也许只是掩人耳目的表象，真实的他，也许并不如外表这样强大，甚至还可能有些脆弱。
　　想到这一点，即使意识里杂音再多，心脏再疼，俞塘也咬咬牙，认真回答了陆清渊：“小恶魔，我是真的喜欢你。”
　　--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2）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系统捂住嘴巴，在俞塘的意识里呜呜叫。
　　陆清渊也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他认真凝视俞塘的时候发现了对方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所以他才会觉得忐忑，才会忍不住猜疑。
　　可是等到真正得到俞塘准确的回答后，他又觉得特别不真实。
　　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地。
　　他以为自己对这个天使不过是欲望和戏弄大过于喜欢，可是事实上真的不是这样。
　　他似乎比想象中要更、更、更加喜欢俞塘。
　　太糟糕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情真的太糟糕了。
　　搂紧了怀里的男人，陆清渊嘴硬道：“呵，男人，你终于还是承认自己喜欢我了。”
　　俞塘：“……”
　　好好的气氛被陆清渊一句话毁掉，俞塘真的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感情。
　　这小子是真的一直都在自恋啊……
　　“不过你放心，我也是真的喜欢你。”陆清渊的声音带着笑，却仍旧能让人听出认真的态度：“而且我虽然总是说喜欢我的人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但是那种人给我我都不想要。”
　　“我作为人类生活了十几年，又作为恶魔生活了几十年，近百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但可不一定是最后一个。”陆清渊话锋一转，说道：“所以老天使，你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喜欢我，然后我就会更加喜欢你，再然后，我们就能纠缠一辈子了。”
　　“……”俞塘听了他这话，又好笑又无奈。
　　最后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行行行，知道了。”
　　*
　　跳转到第二局游戏，俞塘看清眼前的画面，有些懵。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四面白墙的密闭空间里，除了身边的陆清渊和那边站着的五个满脸懵逼的人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他妈的是哪儿？”除了俞塘和陆清渊的那五个人里的一个高个男生开局就爆了句粗口。
　　他身上还穿着印有数字的篮球服，踹一脚身边的墙，奇怪道：“我他妈的打个球怎么还打到这么个破地方来了？”
　　五个人中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人。
　　他们两个的脸色都很尴尬，但很快就调整好。
　　各自整理好衣装，女人问中年人：“王总，您知道这是哪儿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知道。”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皱眉：“这里怎么连信号都没有？”
　　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个大学生打扮的女生正一人捧着一杯奶茶，手里拎着刚买的蛋糕茫然无措。
　　两个女生看看暴躁的男生，又看看那边明显是社会人士的女人和中年人，最后选择走到俞塘和陆清渊面前，问他们：“你们也是走着走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吗？”
　　这次没等陆清渊开口，俞塘就提前说道：“嗯，我带着我弟弟去商场买衣服，结果刚要结账，我们就出现在了这里。”
　　陆清渊皱眉，凑到俞塘耳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弟弟？明明是男朋友，非说成弟弟。老天使，莫非你……”
　　俞塘直觉从他嘴里不会冒出什么好话，刚要岔开话题，就听得陆清渊说：“你有那种独特的癖好吧？就喜欢我喊你……哥哥？”
　　“？？？”
　　这一声哥哥，陆清渊特意压低了声音。
　　喊得俞塘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立敬礼。
　　“别乱叫！”他轻斥陆清渊一声，把恶魔的脸推开。
　　再看那两个女生正用一种发现什么宝藏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如果眼睛可以发光，俞塘觉得自己都要被他们的目光闪瞎了。
　　他下意识解释：“……那什么，你们别误会。”
　　“我们懂我们懂，我们不会误会的。”两个女孩子笑的嘴角都要跟太阳肩并肩：“你们就是兄弟，他是你的弟弟，你是他的哥哥。”
　　其中一个女生感叹：“哎，你们兄弟两个真的都好帅啊，好般配咳咳，好让人羡慕啊～”
　　虽然中途改口，但俞塘还是听到了女生那句般配，脸颊难免升温。
　　陆清渊全程看在眼里，嘴角的弧度想放都放不下来。
　　[各位玩家你们好，欢迎来到逃杀游戏。]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俞塘回头看陆清渊，只看到对方戏谑的笑容。
　　[本次游戏的主题为“拆除炸弹”。你们现在身处在一座七层高塔的第一层，而炸弹就在第七层。你们必须要在72小时内到达顶层，并拆除炸弹，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炸弹爆炸，身处在塔中的你们将会全员惨死，无一生还。]
　　[现在，游戏开始。]
　　这次没有厉鬼，却有一个比厉鬼还要恐怖的炸弹悬在头顶。
　　俞塘震惊于陆清渊的游戏设定。
　　刚想要询问，就听到了身边女孩儿颤着声音问好友。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雨晴，我们真的会、会死吗？”
　　被叫做雨晴的女孩儿也没了先前的笑容，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却在看到好友泛红的眼睛后，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回答她：“没到最后，不要说死。”
　　“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游戏是不是真的，但是我觉得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草！”暴躁的男生已经开始疯狂砸墙了，额头上青筋暴起：“都他妈什么玩意儿！哪来的炸弹！又是谁在说话！他妈的有种说话，你有种给爷滚出来！”
　　只有那边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还算平静，但脸色也难免难看。
　　俞塘看着神色慌张的女孩儿们，有些于心不忍，退后一步，拉住陆清渊，问他：“你这次是为什么选择的这五个人？难道他们也都有罪吗？”
　　--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3）
　　“怎么？”陆清渊含笑看着他：“又开始心疼了？”
　　俞塘：“也不是心疼，就是觉得那两个女生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
　　“说到底，还不是被外表骗了。”陆清渊把脸凑到他面前：“那你看着我，像是杀了两万人类的恶魔吗？”
　　“明明身为该制裁我的天使，刚刚却跟我说了喜欢，你啊，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俞塘被他堵的没有话说。
　　毕竟他对陆清渊的感情本身就很复杂，因为他知道这人前身是主神魏渊，又加上听系统说前几个世界的反派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所以先入为主，他就接受了陆清渊，暂时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答复。
　　现在看来，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他还得一点点儿去了解这个恶魔才行。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犯什么罪。”出乎意料的，陆清渊在否定了俞塘之后，莫名冒出这么一句话，把俞塘都给听蒙了。
　　“你什么意思？”
　　“不过再过会儿，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陆清渊自顾自说道：“上次的主题是赵婷婷的命案，那些人都是凶手，但是这次，这些人都是我随机找来的，我就想让你看看这种普通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会怎么做。”
　　慵懒俊美的恶魔露出恶劣的笑容：“人人都惧怕死亡，那么当危险来临，让他们选择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时候，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他凑近俞塘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就想看看你要怎么把这些人活着带出去，死一个都算你输哦～”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哭着求我帮忙了。”
　　俞塘：“……”
　　【好家伙！】系统在俞塘意识里惊呼：【宿主，他的好感度明明已经70了啊！怎么还能这么整你？】
　　【而且，他果然真的是恶吗？随便抓来这些人，逼着他们自相残杀，他的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吗？】
　　俞塘沉默片刻，也皱紧了眉：再看看吧，我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陆清渊一直在观察俞塘的表情，此时见他竟然没有谴责自己的行为，挑挑眉，极轻地笑了一下。
　　“大家好，我叫俞塘。这是我的弟弟陆清渊。”俞塘拉着陆清渊走到房间中间，对周围的人说：“我们是在商场结账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刚才听到那个声音说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逃杀游戏，还说了炸弹的事。”
　　“我觉得我们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好还是团结起来，一起想想该怎么从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突围出去，逃出这座高塔，或者上到七层，拆除炸弹，最后一起离开这里。”
　　有他站出来说话，其他几个人也都渐渐稳定了情绪，走过来。
　　中年男人说：“我叫王志彬，是一家私企的老板，突然出现在这里之前正在和我的秘书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他身边的年轻女人说：“我叫姜媛，是王总的秘书。”
　　穿着篮球服的男生不骂人的时候看起来长得还挺帅的。
　　他说：“我叫陈树，A大物理系研究生，今年研二。”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他。
　　俞塘整个懵逼了都。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暴躁的少年竟然会是A大物理系的高材生。
　　其他人和他的想法一样，满脸地难以置信。
　　陈树皱眉：“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没见过帅哥？”
　　众人：“……”
　　陆清渊笑出声，被陈树瞪了一眼：“别以为你长得比我帅就可以笑，想打架吗？”
　　他这话成功缓解了凝重的气氛，把所有人都给逗笑了。
　　两个女生也做了自我介绍，短发女孩叫赵雨晴，长发女孩儿叫苏安，都是职专会计专业的学生，今天就是出来逛街，结果就发生了这种事。
　　几人刚刚介绍完，本来严词合缝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显示屏幕，里面传出声音：“各位玩家请按照屏幕上的要求回答问题，答对问题，通往第二层的楼梯会打开，答错问题，一分钟后一层会起火，你们将会葬身火海。”
　　“不是说72小时吗？”王志彬皱眉，神色明显不好：“要是我们答错了，岂不是一分钟后就得死在这里？”
　　“总之先去看看吧。”赵雨晴拉着苏安走到屏幕前，其他人也都跟过去。
　　俞塘看清那个题目，心惊了一下。
　　只见屏幕上只有一道问题：[如果必须要选择让一个人死去，楼梯才会放下来，你们会选择谁？]
　　答案分别是：A：王志彬B：姜媛C：陈树D：赵雨晴E：苏安F：俞塘G：陆清渊
　　屏幕上有触屏按键，谁也不知道按下标着对方姓名选项的字母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但至少现在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想活着从这里出去，谁都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尤其是明明有七个人，凭什么某个人就必须死，别人就能活着？
　　就冲这一点，这个问题就是个死局。
　　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这什么破问题啊？”姜媛说：“七个选项，七个人，谁知道怎么选啊？”
　　“再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出题人心目中的正确答案是什么，贸然选择，不仅会成为杀人凶手，还有可能根本就逃不出去……”
　　她摆手：“这问题没法选，反正我是选不出来。”
　　苏安抱紧赵雨晴的胳膊，说：“雨晴，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你死，我们得一起逃出去。”
　　陈树气得一拳打在屏幕旁边的墙壁上：“什么破玩意儿！跟老子玩文字游戏吗？！”
　　俞塘站出来，说道：“大家先冷静一下。”
　　“游戏有时间限制，是72小时，但是这个问题却没有时间限制，我们可以慢慢想一想问题的深意，或者可以选择完全忽略这个问题，另辟蹊径。”
　　“毕竟这个显示屏是从墙壁里浮现出来的，说明这个房间本身就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我想我们应该能不回答问题就上去第二层。”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4）
　　他这番话也算有些说服力，众人虽然脸色沉重，却到底没有吵起来，而是静下心去摸索墙壁，寻找俞塘所说的机关。
　　俞塘则是跟陆清渊走到角落，问他：“你这到底是什么破问题？你觉得这有的选吗？”
　　陆清渊一边装模作样地摸索墙壁，一边对俞塘笑：“就是问题有难度，才有意思不是吗？”
　　说到这儿，他挨近俞塘，问他：“而且你还记得你我的赌局规则吗？我说的是让你确保六个玩家都活着走出去，但是现在那个问题有七个选项，七个选项里有我，而只有你知道我并不属于玩家。”
　　“那么这道题的正确答案就是选择让我去死，而知道这个答案的人只有你一个……”
　　“选择权在你手里……”他问俞塘：“你会选择让我去死吗？”
　　俞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清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啊。”陆清渊很自然地说：“都说了不会再骗你，我就会说到做到。”
　　“所以，选择杀死我，就能救这些人。”他又问了俞塘一遍：“你会选择杀死我吗？”
　　“……”俞塘咬牙，沉默。
　　陆清渊唇角的笑意扩大，与他问：“看你的样子，是舍不得杀我了吗？”
　　“我手里的人命可有两万，早就罪大恶极了。 天界应该很早之前就下了死命令要杀我了吧？只是他们没人能杀得了我，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话锋一转，对俞塘说：“不过现在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只要按下那个按钮，我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再回天界，那帮天使估计都得夹道欢迎你。”
　　“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开心极了？”他蛊惑俞塘：“所以，选吧，杀了我，只要杀了我，你不但能救人，还能成就自己。多好……”
　　余下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就被俞塘突然的一个吻打断。
　　吻在嘴角，稍纵即逝。
　　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任何人看见。
　　“赶紧闭嘴吧。”俞塘松开他：“傲娇的小恶魔。”
　　“我不会让你死。”
　　他说：“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宁愿按下自己的按钮，也绝不会把你卷进来。”
　　俞塘的声音很认真，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
　　他不太喜欢陆清渊把死字挂在嘴边。
　　之前陆清渊开玩笑一样说的那个身世，就让他足够心惊胆战了。
　　如果陆清渊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恶魔在身为人类的时候必定过的悲惨至极，受尽委屈。
　　虽说这不能成为他伤害人类的借口，但站在俞塘的角度，这一刻他是有私心的。
　　他不希望陆清渊死去。
　　他只想把陆清渊从过去的痛苦中拉出来，让他不要再做错事，而不是作为审判者的角度，只是单纯看他杀死人类的数量，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毁灭这个罪大恶极的恶魔。
　　“……”俞塘的吻和他的话，让陆清渊缓缓收起唇角的笑意，脸色沉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没有再看俞塘。
　　偏长的微卷发挡住眼睛，让俞塘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这一刻，俞塘却能感觉到对方一直伪装的很好的外壳有轻微的动摇，而后缓缓破碎开一个口子，往外露出鲜红的血肉，滚烫猩红。
　　他看到陆清渊伸出手去捂眼睛，拿手背抹了好几下。
　　然后微微转了个身，换成背对着他，又往墙角走了好几步，确定和他拉开了距离，才停下。
　　【唔，宿主，他哭了呀。】系统及时打小报告：【主神大人哭的好伤心的。而且好感度也涨到八十了……】
　　俞塘叹了口气，没有去哄陆清渊，而是留给了青年平息情绪的时间。
　　毕竟他知道这个傲娇中二的小恶魔自尊心强的离谱，哭泣对他来说应该是很丢脸的事儿，为了避免对方恼羞成怒，俞塘觉得还是装作不知道最好。
　　陆清渊情绪调整的很快，自己哭了会儿就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还拿手指头戳了戳俞塘，对他说：“那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要是你敢为了救他们偷偷按下自己的按钮，我就把他们全都杀光！”
　　俞塘愣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
　　他调侃陆清渊：“不是之前还说要我哭着求你帮忙吗？怎么现在自己就把答案送上门来了？”
　　他捏了捏陆清渊细白的脸：“你这脸疼不疼啊？”
　　陆清渊：“……”
　　瞬间明白俞塘这是暗讽他打脸来的太快，陆清渊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拉住俞塘捏他脸的手狠狠咬一口：“疼啊，疼死我了，所以要疼一起疼，咱俩谁也别想跑！”
　　俞塘吸气，救回自己的手，看到上面那两排带血的牙印，抽了抽嘴角：“你属狗的吗？这么狠？”
　　“呵，男人，竟然让你猜对了。”陆清渊卷着自己的发梢对俞塘笑：“我确实是属狗的，58年生。”
　　“……”俞塘彻底无语。
　　拿出帕子捂住手上的伤口，没跟他继续理论。
　　这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对他摇头。
　　赵雨晴：“俞先生，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陈树提议：“要不我们把那个显示屏砸了吧？也许那玩意儿后面连着的就是机关，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王志彬反驳道：“最好还是别这么做，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出题人，我们谁都活不成。”
　　俞塘看向陆·出题人·清渊，后者露出狐狸一样的笑，但是嘴巴紧闭，妥妥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俞塘知道陆清渊给出两个正确答案的提示，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所以也没再追问，就直接对面前的五人说：“既然没有机关，我们就还得从这个问题上下手。”
　　说完这句话，俞塘脑中灵光一闪，问道：“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各位想不想听？”
　　陆清渊惊讶，很给面子地接话：“俞哥，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吗？”
　　王志彬：“俞先生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吧。”
　　俞塘见众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才缓声说道：“我是这么想的……”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5）
　　“置之死地而后生。”俞塘说：“我们可以试试同时按下属于自己的按钮，不去想着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而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想也许这才是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愣了一下，王志彬首先提出异议：“那如果我们照你说的按了下去，最后楼梯没放下来，我们全都要死，一个都活不成，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姜媛也说：“我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好。”
　　“你只是说试试，也不确定这就是正确答案。再说万一我们打算按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反悔了，没有按那个按钮，那么死的不就是按下按钮的人，而便宜了没有按按钮的人吗？”
　　陈树再次暴躁发言：“要我说，还是砸了显示屏最好。”
　　“……我，我同意俞先生的想法。”一向柔弱的苏安倒是第一个投了俞塘赞成票：“我看过的无限流小说里有写过这种情节，就是逃生游戏大多数是测试人性的。我们如果总想着伤害别人保全自己，就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死局，最终反而逃不出去。”
　　她看了眼身边的赵雨晴：“而且，我觉得如果让我去伤害我的朋友，我做不到，比起牺牲别人保全自己，我宁愿试一试俞先生这种孤注一掷的方法。”
　　陆清渊眸光微动，看着苏安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女孩儿的灵魂颜色从开始到现在是最稳定的，可以看出她的心态竟然是最好的。
　　他之前跟俞塘说这些人是随机挑选的，但其实说了谎。
　　身为恶魔，他能够看到这些人灵魂的颜色，他抓来的玩家灵魂颜色各异，说不上坏，但也绝对没有单纯的好。
　　他就想看看危险发生，这些看似很普通的人会怎么做。
　　“我……”赵雨晴抿了抿唇，点头道：“我也同意苏安的说法，比起自相残杀还是团结起来，相信彼此才能更大地增加离开游戏的成功率。”
　　赵雨晴大概是很信任苏安的，在同意了苏安的想法后，又看向陈树，说：“陈树学长，我希望你也能冷静一点儿，你能考上A大物理系至少能说明你是个当之无愧的学霸，比起砸了显示屏，我认为以你的头脑不应该这么冲动。”
　　陈树被她说了一顿，还是以这种夸奖的语气，难得愣了一下。
　　对上赵雨晴真诚的眼神，一张脸竟然蹭的就红了。
　　干咳一声，陈树倚墙站着，没再找显示屏的麻烦，说道：“哦，我知道了。我也觉得俞先生说的在理，大不了一起死，也比害死别人，当一辈子杀人犯要好。”
　　杀人犯这个词一出口，其余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陈树无心的一句话，竟然道出了事情的重点。
　　他们生活在一个法治社会，而间接杀人也是杀人。
　　在明知道这么选择，对方会死的情况下，他们只要做出选择，而选择的不是自己，那么就必然会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犯。
　　且要一辈子背负这种罪恶活着，良心难安。
　　所以，这么看来，真的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选择自己。
　　只有选择自己，才不会产生矛盾，更不会产生犯罪。
　　“我明白了。”王志彬说：“我也同意俞先生的想法。”
　　“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如果我成为了杀人犯，即使是在游戏里，回到现实后，我也没有脸再去面对我的两个孩子。”
　　俞塘听到他说这话，未免多看了他几眼，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跳转到游戏的时候，这个王志彬和姜媛可都是衣冠不整，说是在办公室办公，真实是在做什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现在王志彬又说自己有孩子和老婆，那么他这不就成了婚内出轨吗？
　　这是人干的事儿？
　　俞塘注意到姜媛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了裙摆，脸色有些苍白。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同意，倒显得我不合群了。”明明也很忌讳杀人犯这个词，但此时的姜媛却故意加重了语气，显出些尖酸刻薄，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说：“行了行了，我也同意了。反正都被关在这种鬼地方了，现在不试试，过了72小时也是个死，都一样。”
　　“俞哥。”陆清渊把手搭在俞塘身上，做出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手遮着半张脸，在他耳边说：“姜媛的灵魂颜色变了。你要小心她哦～没准以后就给你下绊子了呢～”
　　俞塘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痒，赶紧把人推开，轻声回：“嗯，我知道。”
　　“俞哥真冷淡。”陆清渊笑一声：“刚才还亲了我，现在用完就扔，无情死了。”
　　俞塘：“？？？”
　　【哈哈哈哈，宿主，他说的好有道理，你都没法反驳！】
　　系统一语道破俞塘的心声。
　　男人摇头叹气，没搭理陆清渊，而是对众人说：“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办法，那我们现在就试试吧？毕竟塔有七层，现在才第一层，我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众人点头，纷纷走到显示屏前。
　　因为显示屏不算小，所以他们几人站在一起，伸出一根手指，刚好可以一起按下去。
　　俞塘左右看了看，确定大家没有退缩的意思。
　　才轻吸一口气，缓声说道：“现在我开始倒数，数到一的时候大家一起按下去。”
　　“嗯。”
　　听到整齐划一的回答，俞塘心里稍安，他一字一顿地说：“三……”
　　“二……”
　　“一！”
　　七个人，七根手指，同时按下！
　　看到众人没有一个耍心眼的，俞塘松了口气，抬眼看那边的陆清渊，却见着慵懒的恶魔，几乎要控制不住唇角的笑容，那种恶劣到极致的笑容，让人胆寒。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通往二楼的楼梯并没有放下来。
　　那道机械音也没有响起。
　　整个一层，静悄悄地，安静到七人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约莫一分钟后，突然叮的一声，四周的墙壁缝隙骤然升腾起熊熊大火，瞬间将所有人困在了中间！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6）
　　“怎么会这样？”王志彬喊道：“不是说这就是正确答案吗？！”
　　火焰开始往中间收缩，王志彬冷静的样子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一把揪起俞塘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所有人都要死了！你就是杀人犯！你害了我们！”
　　“王总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想成为杀人犯，要给自己的孩子做表率吗？”与王志彬相反，此时的姜媛面对即将死去的结局，倒是淡然了许多，甚至开始大着胆子嘲讽起了王志彬：“怎么现在死到临头，又开始埋怨起别人来了？”
　　陈树则是皱眉看着那从缝隙里窜出来的火焰，若有所思。
　　“对不起雨晴，是我的自以为是连累了你……”苏安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是她没有埋怨俞塘，而是先对自己的好友道歉。
　　眸中尽是愧疚。
　　“没关系，我不怪你。”说完这话，赵雨晴沉默半秒，看着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攥紧苏安的手，声音有些抖，鼓起勇气说道：“安安，我其实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朋友。”
　　“其实我……”赵雨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了恋人。”
　　单眼皮的短发女生，第一次认真地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苏安，我喜欢你。”
　　系统惊叫：【卧槽卧槽卧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游戏里磕到这么一对！！】
　　俞塘：“？？？”
　　本来还想着质问陆清渊的俞塘也当场懵逼。
　　都忘了把自己的衣领从王志彬手里拽下来。
　　还是陆清渊上前，拎着俞塘的后衣领，把男人护在自己身后，森寒的目光落在王志彬身上：“敢动我哥，你想死吗？”
　　王志彬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吓得后退半步，最后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见着就要蹭到火焰。
　　俞塘眼疾手快，拽着他的小腿把人拉过来，才避免了火焰烧到王志彬的衣服。
　　他转身瞪向陆清渊，对上的是对方含笑的眼眸。
　　而与恶魔的笑容一同到来的是，咔嚓一声，一层的地面骤然打开，众人脚下一空，瞬间跌落下去。
　　周围一片漆黑，伴随着尖叫声，七人不断下落，就像掉进了看不到底的深渊。
　　黑暗中，俞塘手上一紧，下一刻就被陆清渊搂进怀里。
　　耳边是青年带笑的声音，问他：“刺不刺激？”
　　俞塘胳膊肘朝后，狠狠给了他一下，听到恶魔吃痛的声音，才咬牙切齿道：“你又搞什么名堂？”
　　“难道我刚才的选择不对吗？”
　　“不，你选对了。”陆清渊圈住他的胳膊，不让俞塘再乱动：“但是这个正确答案对应的却是另一条更惊险的路。”
　　他告诫俞塘：“所以，老天使，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下落终于到达了终点。
　　接连几声闷响，众人摔在柔软的垫子上，各个摔的头昏脑涨，半天爬不起来。
　　三秒后，漆黑的空间被灯光照亮。
　　与此同时，机械音响起：[恭喜各位玩家，你们现在已经成功地‘杀死了’自己，所以……欢迎来到十八层地狱！]
　　[现在游戏规则变更。]
　　[十八层地狱里只有一部可供一人乘坐的电梯，而这部电梯的终点就是现实世界。请各位玩家在72小时内，选出一人来乘坐这部电梯回到现实世界，而其余人将会在超过72小时后彻底葬身于地狱埋藏的数千炸药。]
　　[现在，游戏继续。]
　　此话一出，王志彬也顾不得自己摔的头昏脑胀的身体，几乎立刻爬起来，就往电梯那边跑。
　　这次他再也不信那个叫俞塘的男人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回家！
　　可他刚踉跄着跑出几步，就感觉裤脚被人抓住了。
　　回头一看，竟然是姜媛抓住了他的衣服。
　　披头散发的女人用尽力气抓着他，不放手，目光凶狠：“王总，要死一起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逃走的！”
　　赵雨晴也拉着苏安从垫子上爬下来：“安安，我带你去电梯那里，如果你能离开，就请连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吧。”
　　她刚要走，却被因为过大的冲撞而脸色苍白的苏安拦住。
　　女孩儿摇头：“不用了雨晴。”
　　“咱们两个女生，就算拼命抢也抢不过他们男人的。而且，让我丢下你一个人自己回到现实，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
　　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缓缓蔓延开红晕：“还有，你刚、刚才跟我告白，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甚至觉得咱们两个逃不出去，永远留在这里也值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赵雨晴的脸也蹭的一下红了个彻底。
　　短发女孩儿沉默着坐回来，坐到长发女孩儿的身边，因为不好意思便故意隔开一段距离，却被苏安拽了一下，下一刻，对方的脑袋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跑的最快的应该就是陈树了，可是出乎意料的，他跑到电梯那里的时候，却不是按了按钮进去，而是拦住了狠狠用脚踹开姜媛，努力追过来的王志彬。
　　高大的青年仿佛一瞬间没有了之前暴躁的样子，冷静地说：“王志彬是吧？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你让开！”王志彬对陈树喊道：“我管你最讨厌什么！反正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我才不管你们的死活！”
　　说着，他用手去拽陈树，下一刻却被浑身腱子肉的陈树拉住胳膊，猛地一个过肩摔，绊倒在地。
　　砰的一声，震响了地面。
　　也让跟过去的俞塘和陆清渊愣了一下。
　　“告诉你，老王八蛋！”陈树说：“老子他妈的最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
　　“有他妈的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动手打女人就是不对！”
　　他一脚踩上王志彬的胸口，霸气宣言：“今儿爷的话就放在这儿了，就冲你打女人这一点，这部电梯谁都能上，老子就他妈的不让你上！”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7）
　　陈树的做法惊呆了所有人。
　　俞塘和陆清渊赶到电梯前，陈树已经把王志彬一脚踢开，倚着电梯门，说道：“之前你们一个个不是都挺冷静的吗？怎么现在比我还暴躁？”
　　他看了眼运动手表：“说好了72小时，现在才刚过去52分钟，你们着什么急？”
　　他这句话说出来，又让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王志彬咳嗽几声，后退到安全位置，戒备地看着陈树。
　　俞塘的目光落在陈树的手表上。
　　一个一直表现的这么暴躁的人，会这么清楚地记得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吗？
　　这个陈树大概是在场众人里最让他看不透的了。
　　陆清渊微眯起眼睛，胳膊肘压在俞塘的肩膀，对陈树笑了笑：“谁说我们着急了？”
　　他指着王志彬：“着急的只是这个出轨男而已。我和我哥不过是过来看个热闹。”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现在不急，不代表以后不会急。毕竟我死了不要紧，我哥不能出事。这部电梯，我就算杀了你们所有人，也会让我哥坐上去。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在众人愕然看向他的时候，他又笑容和善道：“哎，现在说这些还早呢。”
　　他指着陈树：“你既然有胆子拦住我们所有人，那就你来想办法吧，一个让我们都能逃出去的办法。”
　　俞塘掐着陆清渊的胳膊，把自己的肩膀解放出来，狠狠瞪他一眼，才对周围人道歉道：“我这个弟弟他……”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太正常。”
　　“医生称之为中二病，治了好多年都没治好，希望各位多担待。”
　　陆清渊：“……”
　　系统在俞塘意识里笑的打滚，俞塘无视陆清渊的死亡视线，对那边坐着的赵雨晴和苏安招手，等人都过来，才继续说道：“大家不妨想一想，出题人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让我们选择一个人死去，但是我们同时选择了自己。”
　　“结果虽然是大火，但地下的隔板突然打开，我们摔到了一个名为‘地狱’的地方，还迎来了七人只能活一个的更大难题。任谁看，这都是一个绝境。”
　　“但你们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俞塘说：“我们都没有死。”
　　“我们同时选择了自己，却谁都没死，这就说明这个游戏本质并不是想杀死我们，而确实是如苏安之前所猜测的，是对我们人性的测试。”
　　“所以，我认为我们现阶段最好的办法是毁掉这部电梯。”俞塘用着最自然的语气，问着最决绝的问题：“让我们一起把这条唯一的生路掐断，你们敢不敢这么做？”
　　王志彬第一个喊道：“我不同意！”
　　“你算什么人？为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凭什么你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万一你的选择是错的，把本来能逃出一个人的结局，变成了全员死亡，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他还说：“我看你就是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就是想趁着混乱把你自己或者你弟弟送出去！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姜媛是被赵雨晴和苏安扶着过来的，她的脸上还有被王志彬抽出的巴掌印，衬衫上的鞋印也清晰可见。
　　她嗤笑一声，说道：“王志彬，你这个人渣，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当初你睡我的时候，跟我说你早就跟妻子离婚了，孩子也都不归你管。”
　　“结果到了这鬼地方你才提到老婆孩子，耸然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的形象！就你这样的人？也配？”
　　女人往地上啐一口唾沫，继续说着让周围人瞠目结舌的话：“刚才还对我又打又骂，就是想踹开我，自己逃出去！我看你是不是还想趁机在这里杀了我？这样就不怕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对不对？！”
　　“你吼什么？！”王志彬脸色骤变，骂道：“我虽然睡了你，但是也给了你想要的钱财和职位，根本就没亏待过你，你难道就没点儿自知之明吗？一个随便就能睡的女人，还想嫁给我当老婆？做白日梦也没有你这么做的！”
　　王志彬说完，气氛安静了好久，直到姜媛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出声才打破这片死寂。
　　陈树薄唇紧抿，最后还是走上去，管苏安要了张纸递给姜媛：“擦擦吧。”
　　他说：“这天底下又不止这一个男人，为他哭不值得。”
　　“下次再找男人，小心一点儿，别再上当了。”
　　“还有……”陈树顿了顿，说道：“当知道对方有家庭的时候，千万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不然我会看不起你。”
　　说完这话，陈树转身，抬起长腿，对着王志彬的肚子就是一脚，把刚站起来的男人踹的再次跌倒在地，捂着肚子干呕。
　　“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这是你欠她的。”
　　陈树声音很冷，教训完王志彬后，就又回到了电梯旁边，看向俞塘：“俞先生，你人不错，在一层的时候也是你提出的答案救了我们，但是这不代表你就能毁掉这座唯一能逃离这里的电梯。”
　　他说：“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毁掉这座电梯的人请举手。”
　　俞塘立刻举手，之后是苏安。
　　五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
　　俞塘瞪一眼陆清渊，示意他支持一下自己。
　　结果却见陆清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目视前方：“别看我。”
　　“我是患者，脑子有病。”
　　俞塘：“……”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8）
　　【哈哈哈哈哈哈，主神大人太搞笑了！！】系统笑的不行，对俞塘说：【宿主，你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你损他的，不到十分钟他就能损回来。】
　　俞塘扶额叹息。
　　陆清渊是幼稚鬼实锤了。
　　“只有两个人同意。”陈树说：“所以很不好意思，俞先生，我们不能毁掉电梯。”
　　“雨晴，你为什么不同意呀？”苏安小声询问赵雨晴，得到的是对方的沉默。
　　赵雨晴没有说，其实她还是希望苏安能活下去。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抢到那座电梯的名额，然后让苏安带着她的那份活下去。
　　姜媛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她没有再歇斯底里地指责王志彬，而是将目光落在陈树的身上。
　　在她眼里，这个男生是个好人。如果他们七个只能选一个人活，她会选择让陈树活下去。
　　看着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俞塘无奈，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打算毁掉电梯，那么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反正还有时间。”
　　陈树说：“之前的声音说，这个叫十八层地狱的地方埋藏着很多炸药，时间到了就会爆炸，那么我想我们如果能找到散落的炸药，再依次破解定时装置，就能解除游戏时间上的限制。”
　　说着，他用手掌拍了拍身后的电梯，又指着上面的细绳索说道：“这座电梯的承重只有一人，但如果我们能把电梯改造，增加承重，也许就能一起逃出去。”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设想，能不能成功还两说。”
　　赵雨晴微微瞪大眼睛，声音有些激动：“陈树学长，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棒！如果真的能做到，我们就都能逃出去了！”
　　苏安与她的想法一样，都神情激动地看着陈树。
　　俞塘若有所思。
　　他也觉得陈树的想法很好。
　　这个暴躁的青年冷静下来，一点儿都没有愧对他物理系高材生的名头。
　　以陈树的本事，也许真的可以把炸弹的定时装置解开，并且改造电梯，用最科学的方法逃出这里。
　　可是……这道题的出题人是陆清渊这个非自然和科学所能左右的恶魔。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折腾这帮人。
　　所以，他必须先得确定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这么想着，他再次看向陆清渊。
　　却见恶魔正撅着嘴巴吹口哨，一副二流子样儿，看都不看他。
　　俞塘：“……”
　　他咬牙：“陆清渊……”
　　谁知道刚叫出个名字，陆清渊立刻直截了当地打断：“别问，问就是脑子有病。”
　　俞塘：“……”
　　见俞塘气得脸色发白，陆清渊才凑上去，挨着他说：“我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不就是那小子的计划可不可行吗？”他笑：“这样吧……”
　　俊美的恶魔挨着男人的耳朵，用手指沾了沾自己的唇，说道：“你亲这里，亲肿了，我就告诉你。”
　　俞塘：???
　　【哈哈哈哈靠，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骚死个人了！】系统笑炸了。
　　俞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躁得慌。
　　他一把推开陆清渊，压低声音：“你别太得寸进尺了！这么多人呢！”
　　“这些人啊…”陆清渊眸中划过冷光：“若是信错了人，横竖也逃不过一死。”
　　还没有成为恶魔前，陆清渊杀的那两万人里，就有曾经被老板关在煤窑里的工人。
　　他们相信老板会找人来救他们，可惜最后呢？
　　在漆黑的地底，食水断绝，氧气越来越少，因为窒息拼命抓挠喉咙，最后求陆清渊给他们一个痛快，为此他们可以献上自己的灵魂，只要他能替他们杀掉那个草菅人命的老板。
　　俞塘不知道陆清渊想到了曾经的事，但他听出对方这话是在影射陈树提出的计划有风险。
　　“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俞塘对陈树说：“但是我建议改造电梯和寻找炸药两件事最好分开做。”
　　“而且我认为不能完全相信那道声音说的话，因为……”
　　俞塘说出心中的担心：“如果这座电梯的尽头不是现实世界，而是真正的地狱，我们逃都逃不掉。”
　　他这话，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短时间内，他们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谁知道出题人最后的目的是不是要让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看似是生路，其实是死路，那么就真的完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把炸药搜寻出来，至少要保证这地底暂时是安全的。
　　王志彬等人也都稍微冷静了一点儿。
　　虽然如今几人的关系如履薄冰，谁都看不惯谁，但有死亡这把刀悬在头顶，还是团结起来最好。
　　苏安从小就有哮喘，身体不是很好，赵雨晴让她回到垫子那边歇着，自己和陈树等人寻找。
　　姜媛身上也有伤，便也跟着苏安一起坐回去。
　　苏安是个善良的女孩儿，看姜媛可怜，就和对方聊起了天，纾解情绪。
　　姜媛说自己确实是贱，大学的时候就羡慕那些有男人养着的女人，心想着只要能嫁入豪门，一辈子都不愁了。
　　她大学期间交过几个男朋友，也发生了关系，但是物质方面都不能满足她的要求。
　　所以大学毕业之后就想进入大企业，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手段去找一个富豪老公嫁了。
　　结果碰到了王志彬，她以为对方又给她工作，又给她钱，就是爱上她了。两个人早晚有一天能够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仅成了对方家庭的小三儿，还被王志彬当成了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对方对她再好，也没真心爱过她。
　　“其实我嘴上骂着王志彬人渣，但我却明白，我也错了。”姜媛对苏安苦笑道：“我在用苛刻的角度挑男人，这些男人又何尝不是在用苛刻的角度挑女人。在他们眼里，我勾引人的手段被打上了随便的标签，他们太轻易地就得到了我，就不会拿我当好女人了。所以他不会抛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却能轻易地踹掉我。”
　　“我们两个都是人渣，彼此彼此罢了。”
　　苏安听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的性格很宅，接触的人也少，所以不太能明白姜媛和王志彬这种复杂的男女关系。
　　而且她本来就……不喜欢男人。
　　姜媛说勾引的手段，其实也扎到了苏安的心。
　　她明明知道赵雨晴喜欢的是女生，却还是选择待在了赵雨晴身边。
　　甚至在赵雨晴喝醉酒的那天晚上，还偷偷亲吻了女生的唇。
　　刻意要求两个人一起洗澡，刻意穿着很性感的睡衣说自己怕打雷，非要和赵雨晴挤在一张床上。
　　所以赵雨晴喜欢上她，与其说是日久生情，倒不如说一切都是苏安的蓄意而为。
　　众人掉下来的地方很大，那张巨大的软垫就在正中间，头顶上是舞台才有的大灯，明亮刺眼。
　　地下也不是水泥或瓷砖，而是松软的泥土，陈树猜测炸药就埋藏在泥土下面。
　　俞塘用手刨土刨的心累，再看那边坐着看他受累，眼睛都笑没了缝隙的陆清渊。
　　心里的不平衡到达了极点，俞塘直接抓起一把土，背在身后，走到陆清渊身边，笑容满面地戳了戳他，又在陆清渊抬起脸的一瞬间，把松软的泥土尽数糊在了陆清渊的脸上。
　　陆清渊：“……”
　　听着对方呸呸呸的声音，俞塘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
　　“让你小子耍我，这下你……”
　　话没说完，俞塘就被突然窜起来的陆清渊压倒在地上，滚到角落，带着土味儿的吻落在唇上，难吃的俞塘脸都变了色。
　　被迫随着激烈的亲吻吞咽掉泥土。
　　俞塘气得手指颤抖，却无力反抗。
　　直到陆清渊松开他，才得以喘口气。
　　“懂了吗？”慵懒的恶魔手撑在他两侧，笑容恶劣：“这就叫自食恶果！”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29）
　　“……”俞塘要疯了。
　　他往旁边呸了几口，都吐不干净那股子土味儿。
　　“你们怎么了？”赵雨晴看到他们两个人摔在一起，赶紧走过来询问。
　　俞塘后背发麻，一脚踹开陆清渊，迅速起身，抹了把脸上蹭到的土，回道：“没事，摔了一下，我弟拉了我一把，被我拽倒了。”
　　“哥～”陆清渊坐在地上，捂着自己被踹到的地方，委屈道：“你踹我干嘛？”
　　“……”俞塘看他戏精上身，赶紧挡在他面前，隔绝赵雨晴的视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懂的。”
　　赵雨晴看看俞塘，又看看拽着俞塘的衣角，从背后探头的陆清渊，恍然大悟。
　　她点头：“懂了懂了。”
　　俞塘突然觉得她的这个懂了，似乎懂到了其他地方。
　　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总不能说他糊了陆清渊一脸泥，对方让他吃了一嘴土吧？
　　这么一说，他的脑子不是也不正常了吗？
　　送走了赵雨晴，俞塘转身，看到陆清渊正在用手帕擦脸上的泥。
　　对上他的视线，便笑起来，问他：“我的俞哥，土好不好吃啊？”
　　“……”俞塘无语，走上去，伸出脏手把陆清渊刚擦干净的脸又抹脏，说道：“我懒得跟你计较。”
　　陆清渊抓住他的手：“懒得跟我计较，还又抹我一脸土？你也够幼稚的。”
　　俞塘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说道：“你故意不挖炸药，不只是为了跟我赌气吧？”
　　他猜测道：“是不是陈树的计划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你根本没有在这里埋藏炸药？一切都只是个幌子？”
　　“……”陆清渊耷拉着眼皮，蔑着露出期待表情的男人。
　　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到现在为止，你觉得陈树怎么样？”
　　“他……”听陆清渊提到这个，俞塘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陆清渊唇角微勾，继续问道：“说说吧，哪里奇怪？”
　　“他刚来到游戏的时候表现的很暴躁，就像智商不在线一样，但是他的身份又是A大物理系高材生。等来到这十八层地狱之后，他就像一下子恢复了冷静，对王志彬的殴打，对姜媛的维护和对我意见的反驳，还有后续提出的计划都合情合理，让在场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有了改观。”俞塘说：“尤其是在场的三个女生应该对他都有了不少的好感。”
　　“甚至是我。”俞塘说：“看到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也认为他是个不错的男生。但怪就怪在这里……”
　　陆清渊问：“所以，你是觉得他在演戏吗？”
　　“说演戏有点儿难听了。”俞塘回答他：“但我就是觉得不太正常。”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陆清渊唇角挑高，说道：“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
　　他毫不吝啬地对陈树下了定论，说道：“而陈树，他就是一个天才。”
　　“什么天才？”俞塘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发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做坏事？”
　　“我可没这么说。”陆清渊看他着急，笑的更坏了。
　　“我只是在夸他是个天才而已。”
　　“毕竟人家不是全世界都排的上名次的A大物理系高材生吗？说一句天才也不为过吧？”
　　“……”俞塘气得磨牙。
　　陆清渊这分明就是耍着他玩，但他又毫无办法。
　　只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猜。
　　天才和疯子只差一线……
　　陈树的行为变化这么快，与他的性格，和自身经历肯定有关系。
　　看来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里，他除了要想到带着这些人逃离地狱的方法，还要尝试了解他们的过去。
　　用来避免节外生枝。
　　陈树第一个挖到了炸弹，其次是赵雨晴和王志彬，俞塘在陆清渊的干扰下，一个都没挖到。
　　这个过程花费了两个小时。
　　陈树视线扫过三个炸弹，拿出其中的一个，观察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管赵雨晴要了串钥匙，把用来穿起钥匙的细铁环掰直。
　　然后就开始给众人表演起了徒手拆炸药。
　　从陈树动手拆除，到彻底拆完定时装置，又将其分散成一个个小零件，全程没有超过一刻钟。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苏安忍不住开口问道：“陈树学长，你是天才吗？”
　　姜媛也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看陈树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甚至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男人在这个陈树面前，都被秒成了渣渣。
　　这个男生真的太优秀了。
　　优秀到了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程度。
　　“还行吧。”陈树似乎很害羞女生的视线，咳了一声：“毕竟学的就是这个专业，总不能给专业丢人。”
　　俞塘眸光微暗，越发觉得陈树不对劲儿。
　　因为陈树现在所做的，根本不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
　　毕竟正经大学物理系教的再广泛，也不会直接教学生拆除炸弹。
　　而陈树拆除炸弹的熟练程度还有所用时间，都证明他对这东西的了解绝非一星半点儿。
　　“我认为这里埋藏的定时炸弹绝对不止三个，所以为了方便寻找，我们需要做几个探测器。”陈树伸出手：“还请各位把手机给我用一下，我会用仅有的材料，尽我所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探测器做好。”
　　王志彬是个生意人，也许感情上他记恨陈树这个人，觉得对方多管闲事，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失去了面子。
　　但是理智上，他看到了陈树所表现出的能力，也就是看到了离开这里的希望。
　　所以即便再不情愿，最后终究还是铁青着脸色随着众人一起上交了手机。
　　改造探测器需要的时间不短。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机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地底泥土打开，一个金属箱子被送上来，里面放着七人份的食物。
　　多是速食和零食，只提供这一次，足够他们撑三天。
　　每个人一个袋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所有人都是白色，唯独属于俞塘的那一个是粉色，上面还装饰着数不清的小爱心。
　　以至于俞塘把那包食物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完全不敢看周围人的视线，一张脸燥的不行。
　　拉着陆清渊到垫子的另一边，他把袋子提起来问青年：“你怎么给我弄了个这样的袋子？故意整我吗？”
　　“谁说是为了整你？”陆清渊忍住笑，揽住男人的肩膀，挨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这明明是因为爱你啊～”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0）
　　“……”
　　冷不丁地被表白，俞塘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没正行的陆清渊，选择无视这句话。
　　拍开青年的手，低头检查袋子里的东西。
　　发现里面装着的面包、饮料甚至是火腿肠都是心形包装的……
　　再往里面翻了翻，还有一支包装精美的玫瑰花，夹在一大堆心形食物中“瑟瑟发抖”。
　　俞塘终于破功，笑着叹气。
　　“怎么样？还喜欢吗？不够，我这里还有……”陆清渊等着俞塘看向他，便用两只手在头顶比了个心，对俞塘说：“给你比心～”
　　俊美的恶魔露出的笑容倒是实打实的真诚，俞塘被他逗得笑开，对陆清渊生出的那些气也消了不少。
　　忍不住伸手给了陆清渊一个脑瓜崩。
　　笑道：“行了，别闹了。”
　　众人吃完饭之后，陈树已经在每个人的手机上都装了一个改造好的小型探测器，把手机还给他们，寻找起炸弹的速度就快多了。
　　时间到晚上十点，所有的炸弹都被从地底挖了出来。
　　总共十八颗，正应了那句十八层地狱。
　　过去了快十个小时，每个人都很累了。
　　找齐炸弹后，陈树让俞塘等人去垫子那边休息，他自己则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炸弹都拆完。
　　这地下有厕所也有浴室。
　　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几个女生洗过澡后就睡了，王志彬则躺在靠近陈树那边的垫子边缘，时刻注意着陈树的一举一动。
　　他怕这个青年会趁着所有人睡着，自己乘坐电梯逃出去。
　　可他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自己错了。
　　陈树根本一点儿要去乘坐那个电梯的意思都没有，相比那个可以逃出去的电梯，反倒是手里的定时炸弹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灯光下，青年眸子里仿佛燃烧着一簇火焰，那是一种令人心惊的专注和兴奋。
　　俞塘心里想着要去找陈树套套话，结果刚要起身，就又被陆清渊按回了垫子里。
　　恶魔趴在他身上，亲了亲男人的下巴，懒洋洋地问道：“干嘛去？”
　　俞塘如实回答：“去看看陈树。”
　　陆清渊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都有我了，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他问：“怎么？是我满足不了你了吗？”
　　“？？？”俞塘满脑袋问号，被他这油腻的语气整的浑身鸡皮疙瘩乱窜。
　　“说你脑袋有问题，都是夸你了。”
　　搓了搓胳膊，俞塘毫不留情地将陆清渊掀翻到一边，跳下垫子，往陈树那边走去。
　　陆清渊挑眉，跟上俞塘的脚步：“你想找陈树干什么？”
　　“当面拆穿他的伪装吗？”
　　俞塘脚步顿了顿：“我还不确定他的表现就是伪装，不能太早给他下定论。”
　　他虽然觉得陈树的行为有些奇怪，但他不觉得陈树是个坏人。
　　他抬眼看陆清渊：“就像你说的，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差，这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同一个道理。”
　　“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没有彻底的坏，也没有绝对的好。”
　　“你说想从这些逃生游戏里看到人性的险恶，但至少第一道测试，他们在选择自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纵然后来在生死面前依旧暴露了胆怯和暴躁的情绪，但那也是人之常情，是人类的本能。”
　　他说：“所以我认为，他们之中没有彻底的坏人。尤其陈树，我想他应该会比一般人更懂得做人的底线。”
　　陆清渊听完俞塘的话，微微眯起眼睛。
　　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很久，他才用拇指摩挲着食指的关节，笑了两声。
　　“老天使，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另外一个男人的好话，就不怕我会吃醋，现在就动手杀了陈树吗？”
　　“你不会。”俞塘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杀人。”
　　“……”陆清渊被堵了话头，抿紧唇。
　　好一会儿，才说：“你太自以为是了。”
　　恶魔的眸子里划过茫然，但又缓缓归于平静，说道：“人性本恶，我只信这句话。既然你执意要教育我，那就继续看下去吧，看看我们谁才是对的。”
　　俞塘和陆清渊走到陈树身边的时候，陈树已经拆到了第十五颗炸弹。
　　零件被分类放到一边，青年抹了把头上的汗，放下胳膊，就见俞塘坐到了他的身边。
　　“辛苦你了。”俞塘说：“要不先别拆了，你也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陈树说：“我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早点儿拆完，就能早点儿改造电梯，到时候大家就都能逃出去了。”
　　“从小？”俞塘惊讶：“你小时候就喜欢拆炸药？”
　　“嗯。”陈树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实话实话：“应该说是我自己比较喜欢做炸药，小时候做了再拆掉，拆完再继续做，久而久之就把这些东西摸清楚了。”
　　“……”俞塘突然觉得自己要被打脸了。
　　正常人会喜欢做炸药吗？？
　　俞塘忍不住问：“对了，你刚来到游戏里的时候，不是还很怕炸药，表现得很慌吗？”
　　“我那不是怕。”陈树说：“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我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之前房间着火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些火焰是真实的，轻易就能将人置于死地。”
　　他拍了拍还在计时的炸药，说：“还有这些炸药的成分也都是我曾经见过的，所以能够判断出它们的威力。如果十八个炸药同时爆炸，我们七个人必定会尸骨无存。”
　　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一下，对俞塘说：“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1）
　　“所以，你是想杀死这里的所有人吗？”陆清渊打断陈树的话，问他：“用你的手段很轻松就能杀死这里的人吧？”
　　“你是个疯子吧？”陆清渊不顾俞塘的拉扯，继续说：“想要实验炸药的威力，想要毁掉一切，只是因为有现实世界的条条框框拘束着，才忍耐到现在。”
　　“如今来到这个游戏，发现一切都是真实的，这里有除你以外的六个人可以任你摆布，是死去还是活着，都由你来决定，所以你才变得这么积极，这么兴奋。”陆清渊的话语像是有引导的力量，让陈树都失神了片刻。
　　但很快，陈树就忍不住笑起来。
　　“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他看了眼俞塘，对俞塘吐槽陆清渊：“之前你说你这弟弟中二病，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陆清渊：“……”
　　“我承认，我确实有怪癖。”陈树说：“但不是杀人的怪癖，而是越到危险的时候越兴奋的怪癖。”
　　“我平时也会参加那种极限运动。但都不如现在这个游戏刺激。”
　　“尤其这里还有我最爱的炸弹。”他抚摸上炸弹的表面，说道：“这些美丽又危险的东西，给我的考验残酷又令人着迷。”
　　“……”俞塘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陈树不是坏人，还是该心惊他的危险癖好了。
　　陆清渊刚才质问陈树的话虽然中二，但不得不说，陈树这种癖好放在现实世界，要是控制不好，就是一个绝对的危险分子。
　　还是动动手指就能毁灭整栋大楼的那种。
　　他忍不住问：“我能问一下你的家人都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吗？”
　　俞塘的问题刚问出来，陈树就僵硬了身体。
　　手指的动作也顿住，好半天，才突然抬手擦了把泛红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国旗，然后在下面写上了两个字的拼音：jian die。
　　又在俞塘刚看清楚的时候，用手弄没了字迹。
　　“也许现实中没有几个人会知道他们所做出的功绩，但是在我心里，他们就是英雄。”
　　“他们去世的时候，我八岁。”陈树呼出一口气，对俞塘说：“陌生的叔叔阿姨带着老爸老妈留给我的东西回来，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与我最亲最近的两个人一起死在了那场危险的任务中。”
　　“而因为任务是在国外进行的，所以就连他们的遗体都无法被带回来，留给我的就只有他们生前写好的遗书。”
　　陈树的眼睛更红了，却没有哭，而是轻笑起来：“遗书里都是他们想跟我说的话。”
　　“我老爸说让我管好我的脾气，别总是像个混蛋一样到处惹是生非，还告诉我要尊重女性，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妈也是，告诉我，让我长大之后一定要谨慎找女朋友，如果不能给别人未来，就不要耽误对方。”
　　“还说，不让我再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别想着去给他们报仇，他们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俞塘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树竟然生在了这样的一个家庭。
　　他知道间谍这种保密职业，可能直到死去，都没几个人能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而且这种职业的风险性更是大到难以估计，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俞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对陈树的恶意揣测。
　　天才、间谍家庭、父母为国捐躯，这些都足以证明陈树为什么会养成如今的性格。
　　“不过我不打算听他们的话。”陈树垂眸，低头看着炸弹上红色的计时器，说道：“我还是想给他们报仇。”
　　“而且，经过这一次，我彻底肯定了我的癖好是无法根除的，我实在喜欢极了这种极端危险的环境。”
　　“越到这种时候，我就越高兴。”他的笑容扩大：“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会选择从事老爸老妈的工作。不过……”
　　陈树手指放在唇边，对俞塘比了个禁声的动作：“还请俞先生替我保密了。”
　　“嗯。”俞塘点头：“放心，我不会说的。”
　　他话音未落，陆清渊就从背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看陈树：“我很好奇，你真的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入歧途吗？”
　　俞塘想推开陆清渊，没推开。
　　再看陈树，却见青年被问的愣了一下，接着便继续拿着工具去拆除炸弹，回道：“我也不知道。”
　　拧掉一个螺丝，他又道：“但是我能保证，我绝不会给老爸老妈丢人。”
　　*
　　陆清渊拉着俞塘回到床垫的另一侧，避开众人的视线。
　　“我知道你这次的游戏主题了。”一直沉默的俞塘终于说话。
　　笑意从唇角蔓延开，他说：“你选的这五个人，一个是在乎自己老婆孩子却出轨的私企老板；一个是忠于物质生活而头昏眼花被男人所骗的年轻女人；一个是生在间谍家庭父母双亡的天才拆弹专家；另外两个则是一直不敢坦白心意，害怕不会被世俗接受的同性恋人。”
　　“这些人表面上看似没有共同点，细想，却能发现，他们身上都隐藏着‘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炸弹’。”
　　“你之所以把他们抓来这个游戏，就是为了看这些‘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爆发吧？”俞塘微眯起眼睛，用手指戳了戳陆清渊的胸口，说道：“但是你没想到，他们的‘炸弹’确实爆发了，却远远没到极恶的程度。”
　　“反倒是，这些生死磨难逼着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心。”
　　“我想这次你大概又要输了。”俞塘下了结论：“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只是调节他们的关系，就完全能够让这些玩家靠着自己的能力逃出去。”
　　陆清渊看着俞塘自信的脸，心绪微动。
　　其实游戏的输赢，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现在就是想多看一点儿这个天使不一样的表情。
　　如今看来，这个选择是对的。
　　陆清渊没有回答俞塘的话，而是躺倒在柔软的垫子上，伸出胳膊拽了俞塘一把，把男人拽进自己怀里，亲了下他的额头：“好的好的，你加油。但现在是睡觉时间……”
　　“你亲爱的弟弟困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尽点责任，陪我睡觉了吧？”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2）
　　“……”
　　俞塘把粘人的恶魔推远一点儿，脑袋往上面躺了躺，再看陆清渊已经闭上了眼睛。
　　鸦羽一样的睫毛轻颤。
　　俞塘忍不住用手指拨了拨，就被青年抓住了手指。
　　下一刻就被送进了恶魔的嘴里。
　　尖牙缓缓磨着手指皮肤，陆清渊那双漆黑的眸子睁开，里面倒映的全是俞塘的影子。
　　“俞哥不睡觉，是想被我吃掉吗？”
　　“……”俞塘立刻抽回手，闭上眼：“你看错了，我已经睡着了。”
　　“……”陆清渊气笑：“还说我幼稚，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俞塘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怎么睡过觉。这次明明不该是睡觉的时候，等到闭上眼睛之后，没过多久，竟然睡着了。
　　然后就不可避免地做梦了。
　　梦里的场景是一个极大的寝宫，目测得有九米的挑高，装饰用的顶砖上刻着复杂精美的图案。
　　寝宫里的琉璃色香炉顶端，飘散出淡色的烟雾，不一会儿就消散在空气中，沉淀的香气很好闻，后调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随着吱呀声，宫殿的大门打开，身着玄色金纹衣装的青年走进来。
　　同色的靴子边缘绣着张扬的火焰，一步一步地逼近殿中那张巨大的床。
　　俞塘看着青年撩开架高的床幔，露出躺在床上的人。
　　月白中衣散落，露出大片麦色的皮肤。
　　乌黑的长发也铺散在枕头上，男人轻皱的眉头和抿紧的唇都能显示出他在梦境中的不安。
　　俞塘愣住了。
　　因为他看清了男人的脸。
　　那分明就是他。
　　不过是换了身衣服，头发也变长了一些而已，其他的一点儿都没变。
　　看周遭的布置，这是在古代？
　　那这难道就是他身为主神师尊时的记忆？
　　这么说来，这个黑衣青年，就是主神魏渊了吧？
　　果然，青年坐在床边时，俞塘看清了他的脸。
　　和陆清渊一个德行。
　　但比起陆清渊的中二，这青年从气质上甚至要更邪性一点儿。
　　“师尊……”魏渊伸出右手顺着男人袒露的胸前往上，掠过脖颈，在耳后摩挲，之后又分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男人的下颌。
　　随后，缓缓俯下身去……
　　明明是在梦里，俞塘却感到了唇瓣被堵住，呼吸困难。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便是陆清渊放大的脸。
　　不等俞塘踹开他，陆清渊就自己放了手，还对他俏皮地眨眼睛：“早安吻，喜不喜欢？”
　　“……”俞塘抽了抽嘴角，伸出手狠狠给陆清渊一个脑瓜崩，力道大的把那块的皮肤都弹红了。
　　皮笑肉不笑地问他：“早安脑瓜崩，喜不喜欢？”
　　“……”陆清渊撇嘴。
　　“下次别动不动就偷袭。”俞塘说：“注意下场合行不行？”
　　“在我眼里，每个场合都很适合接吻。”陆清渊揉着脑门，对俞塘说：“你要是觉得我不分场合，那就你主动亲我吧，你什么时候亲我，我都会很开心。”
　　看俞塘不说话，陆清渊又嘟囔：“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连这点儿都做不到……”
　　说着，他看到了什么，抓过俞塘的肩膀，悄悄指了指不远处偷偷接吻的赵雨晴和苏安：“你看人家！不是也在接吻吗？她们都不怕其他人的目光，你怕什么？”
　　“……”俞塘惊了一下。
　　他可没有偷看人亲热的癖好，赶紧捂住陆清渊的眼睛，把人转了个身：“别乱指！被人发现了多尴尬！”
　　陆清渊抓下他的手，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定定地看着他。
　　眸光很深。
　　俞塘被他看的心里发怵：“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清渊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蒙上了一层暗色。
　　他问：“俞塘，你真的喜欢我吗？”
　　俞塘愣了一下，无奈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喜欢你的。”
　　“那你告诉我，魏渊是谁？”陆清渊咬牙道：“你睡着的时候喊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还不止一遍！”
　　俞塘：“……”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人间地狱！主神大人竟然又开始吃自己的醋了！！】系统笑疯了。
　　俞塘：跟我在这儿折腾半天，原来他就是吃醋了啊。
　　叹了口气，俞塘心中尽是无奈。
　　他其实并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所以就算承认了对陆清渊的感情，但是这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做出来还是不太好意思。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濒临爆发边缘的恶魔哄好。
　　这么想着，俞塘没有回答陆清渊的问题，而是走到自己的位置，把昨天的爱心食物袋拿出来，装出翻找的样子，对陆清渊招手：“你过来。”
　　等到陆清渊蹲在他身边，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俞塘便举起那个半条胳膊长的袋子挡住两人的脸，飞快地在陆清渊的唇上沾了一下。
　　而后放下袋子，抓出两个面包，一个自己吃，一个塞进陆清渊嘴里。
　　“魏渊是我的徒弟，你是我的男朋友。这我还是能分清楚的。”他说：“所以，你也别乱吃醋了，差不多得了，明白吗？”
　　陆清渊被他这一连串的操作弄懵了。
　　咬着面包反应了一会儿，才傻笑起来。
　　这个老天使可算承认和他的情侣关系了。
　　管他魏渊是谁，要是妨碍到他和俞塘的感情，杀了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陆清渊心情好了不少，跟俞塘吃完了饭，就走向陈树那边。
　　众人都收拾完毕，时间指向早上八点。
　　从昨天的上午十点到现在的早上八点，已经过去了22个小时，距离游戏规则上的时间还剩50个小时。
　　陈树昨晚拆完炸弹，就睡了，现在休息好之后精神相当不错。
　　他说：“现在炸弹拆除了，我们可以动手改造电梯……”
　　轰——
　　他话未说完，爆炸声骤然响起！！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3）
　　爆炸声来源于电梯底下，整个地下空间震荡，纷飞的泥土卷着电梯的钢板袭向众人，俞塘趁着混乱，找准角度，抬脚踹飞钢板，喊道：“都趴下！”
　　陈树拉着几个女人，扑倒在地上，王志彬也缩在地上，不敢乱动。
　　等这波爆炸结束，往电梯那边看去，才发现那刚才还好好的电梯，现在就只剩下几条空荡荡的绳索，彻底断绝了逃生的后路。
　　“怎么会这样？！”王志彬大惊失色：“我们不是找齐所有的炸弹了吗？！而且时间也还没到，怎么会突然爆炸！”
　　他话音刚落，机械音再次响起：[因为各位玩家破坏了游戏规则，未经允许拆除了所有的炸弹。所以逃生电梯取消，希望各位玩家能够尽快想出其他的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俞塘：“？？？”
　　他错愕地看向陆清渊。
　　后者便对他眨眨眼睛，模样异常讨喜。
　　那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俞塘揍他的心都有了，转头就看到王志彬突然咳嗽几声，面色变得铁青，踉跄了几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心里一惊，俞塘赶紧跑过去，却见苏安先他一步蹲在王志彬的身边，翻开男人的眼皮，按上他的颈动脉。
　　“雨晴，你翻他的衣服口袋，应该能找到降压药。”
　　“好。”听到苏安的吩咐，赵雨晴伸出手在王志彬身上搜索，果然在西服内兜里找到了降压药。
　　苏安又说：“陈树学长，俞先生，你们帮忙把他抬到平坦阴凉的地方。”
　　俞塘等人不敢耽误，赶紧动手。
　　后来几人又帮忙，让王志彬喝下了降压药，等了一会儿，男人才苏醒过来。
　　但头脑还是昏沉，茫然地看着周围。
　　“王先生，你的高血压太严重了。”苏安说：“等到出去之后，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里有没有血栓，这病耽误不得。”
　　“是你救了我？”
　　“不光是我。”苏安指了指站在电梯那里研究的俞塘等人：“大家都帮了忙。”
　　王志彬沉默。
　　片刻后，才说：“谢谢你们，我有钱，等回到现实，我会给你们钱，或者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就一定会满足你们。”
　　苏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到了这个游戏里，大家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呵，除了钱你还有什么？”姜媛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人渣，装什么好人？”
　　苏安拦住姜媛：“姜媛姐，你别再刺激王先生了。”
　　“他也不过是想回到现实世界，才那么对你的。”
　　“而且经过这一次，你不也看清他的心了吗？不用再继续被他欺骗，可以提前收手，避免成为对方家庭里的第三者，这不也算是件好事吗？”
　　姜媛被苏安劝住，恶狠狠地剜了王志彬一眼，转身离开。
　　王志彬坐起身，靠着垫子，视线落在陈树和姜媛等人身上，眼神复杂。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
　　人到中年，常年三高，酒肉应酬太多，身体永远处在亚健康的状态。
　　工作压力大，家里老婆虽然很温柔，却无法替他分担压力，孩子长大了，烦恼也多，太多需要他顾及的东西。
　　时间一长，他就想寻找一个发泄工具。
　　姜媛又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准时嘘寒问暖，主动贴上来，就让王志彬逐渐沦陷了。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直到来到游戏里，他才意识到他真正牵挂的是外面的家人，而不是这个和自己只有虚假肌肤之亲的女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对姜媛。
　　甚至有一瞬间生出了杀掉这个女人的念头。
　　可现在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他昏倒之后，如果这些人想，完全可以杀了他，或者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这些人包括姜媛都没有这么做。
　　他们也许也有缺点，但都遵守着做人的底线。
　　反观他，又出轨，又想杀人灭口，简直不算个人了……
　　就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逃出去面对他的妻儿？
　　脸都丢光了……
　　中年男人眼角微红，拿手抹了把眼睛，紧咬着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站在俞塘身边的陆清渊若有所感地回头，眯起眼睛看透王志彬的灵魂颜色，不免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
　　又落回陈树身上，问道：“你出的主意，惹下这么大的祸，你打算怎么负责？”
　　刚说完，脚背就被俞塘狠狠踩了一下。
　　俞塘不管龇牙咧嘴的陆清渊，对陈树说：“你别听我弟瞎说，这事儿本来就不怪你。”
　　他微笑道：“是出题人的问题，提前不说好规则，看我们拆了炸弹才开始发飙，不是脑残就是有病。”
　　陆清渊：“……”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自己考虑不周。”陈树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眸子里藏着的都是兴奋。
　　“而且这倒是应了俞先生之前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陈树指着距离自己两米多高的绳索，说道：“电梯被毁，绳索却没消失，这就说明通往现实的路还打开着。”
　　“再说，正好我也愁怎么改造电梯的承重呢，现在这爆炸反倒帮了我的忙，不用我费劲儿去拆了。”
　　俞塘觉得这小子的心态真的绝了。
　　他看看陈树，又看看陆清渊，心想，这次陆清渊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他只要在旁边鼓掌加油就够了。
　　想通了，俞塘问陈树：“那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俞先生就带着你的弟弟帮我把电梯原来的钢板还有那堆炸药搬过来吧。”
　　“好。”
　　俞塘答应下来，想拉着陆清渊离开。
　　却见青年拖拉着一条腿，表情委屈地看着他：“俞哥，我脚指头被你踩断了，走不了了。”
　　俞塘：“……”
　　他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力气，能踩断才怪！
　　“那你别来了，要你这个男朋友也没什么用。”俞塘唇角轻勾，故意道：“还不如我那个小徒弟魏渊，什么都帮我做……”
　　他话没说完，陆清渊立刻追上来，讨好道：“别提他！我也什么都能做！你完全不需要那个魏渊！”
　　俞塘瞥一眼他的脚，笑：“你的脚指头不是断了吗？不是连走都走不了了吗？”
　　陆清渊揽过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我会接骨，一秒对接，完全不妨碍做事。”
　　俞塘被他逗笑。
　　揉了揉陆清渊的一头软毛，说道：“行了，赶紧干活吧。”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4）
　　其实说着出题人脑残，但俞塘心里清楚，陆清渊不是个会胡闹的人。
　　这个恶魔看似玩世不恭，却是个谨慎又敏感的人。
　　电梯爆炸应该也是设置的一个环节，就等着众人面对这个绝境，会怎么做了。
　　俞塘和陆清渊都不是人类。
　　体能强到离谱，区区几个钢板难不倒他们，即使是深插在泥土里的也被挖了上来，尽数丢到陈树面前，惹得陈树多看了他们几眼。
　　接下来就是组装和改造。
　　陈树站在绳索下，抬头往上看，只有明亮的舞台大灯和大灯之上无尽的黑暗。
　　凝视良久，陈树对俞塘说：“俞先生，我想上去看看。”
　　“你想怎么上去？”俞塘指着破烂的绳索：“难道你想顺着这个绳索上去？”
　　“太危险了。而且……”他看向不远处的几人，说道：“如果他们觉得你这是打算自己逃跑，容易引起矛盾。”
　　“他们？”陈树特意加重了字音，问俞塘：“俞先生就不会这么想吗？”
　　“你就不担心我丢下你们，自己一个人逃跑吗？”
　　俞塘被问的一愣。
　　陈树眯起眼睛，继续说：“俞先生和你的弟弟一直都像旁观者一样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而且爆炸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一脚轻松踹飞了一块一人高的钢板。还有刚才你们捡回钢板的时候，连汗都没出，一脸轻松。”
　　“所以说，俞先生，我很好奇，你和你的弟弟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陈树一连串的问题，把俞塘给问懵了。
　　果然他之前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陆清渊对他耍宝露出的马脚，还有他能力的暴露，包括一直以来都气定神闲的态度，终究是逃不过这个天才优秀的观察力。
　　但就算这样，俞塘也不认为陈树猜到了陆清渊就是出题人。
　　想到这儿，他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演技，反问陈树：“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关于我到底是做什么的，以你的头脑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陈树心里确实有了答案。
　　因为父母的工作，还有那些叔叔阿姨的关系，陈树从很小的时候就了解了那个层面的人和事儿，所以按照俞塘和陆清渊表现出来的能力，他们的职业只有两种可能……
　　“……杀手？”陈树问道：“还是佣兵？”
　　俞塘在心里暗笑：看看，不用他说，对方就替他想好了职业。
　　“对。”陆清渊凑过来，挨着俞塘，对陈树说：“我们是一对杀手搭档。平时以兄弟相称，但实际上却是一对同性情侣。”
　　恶魔不仅打断了俞塘的话，还搂住了男人的肩膀，示威一样瞪着陈树，说：“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病，之前说杀光你们的话也不是假的。你最好早点儿想到能出去的办法，不然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俞塘：“？？？”
　　抽了抽嘴角，俞塘扒拉开陆清渊，对陈树说：“我承认我之前确实骗了你，我们也的确如他所说，是一对杀手情侣。但是……”
　　“关于他脑子有病这一点儿，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你。”
　　陆清渊：“……”
　　陈树眨眨眼睛，然后忍不住笑出声。
　　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在意俞塘从事的是杀手这个职业，反倒边笑边点头：“对，我也觉得他有病这一点，你没有骗我。”
　　拦住想动手弄死陈树的陆清渊，俞塘继续说：“我的体能不错，我觉得比起你上去查看情况，不如让我上去看看。”
　　“不过还是要先争取其他人的同意，才能避免矛盾。”
　　陈树同意了俞塘的建议。
　　之后几人举手表决，通过了这个方案。
　　让俞塘意外的是，王志彬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这个中年人就像一下子想通了一样。
　　变得沉稳了许多。
　　都说灾难能磨炼人心。
　　也许王志彬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这样想着，俞塘戴上陈树给他特制的手套，开始顺着绳索向上攀爬。
　　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然后成功在爬到那片黑暗里的时候，看到了陆清渊的分身。
　　恶魔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轻轻扇动着巨大的黑翼，然后伸出手一把将累得满头大汗的男人扯进自己怀里，搂住。
　　问他：“至于这么拼命吗？”
　　俞塘开玩笑道：“那你让我赢啊？”
　　“游戏一旦开始，找不到正确答案就不能结束。”陆清渊说：“而这个游戏其实是个死局。”
　　“不管你怎么努力，到最后都必须要死掉一个人。”他说：“我定下的死者是王志彬，因为他的罪行最大，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活下去。所以，你也没必要这么努力了。六个玩家只能离开五个，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通关密码。”
　　陆清渊藏了私心。
　　因为只有必须死人，他才能和俞塘进行下一个游戏。
　　毕竟这个游戏从一开始的单纯打赌，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用来绑住俞塘的工具。
　　他本来就是极恶之人，生来自私。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不就是一条人命吗？反正王志彬本就有罪，死了算他活该。
　　俞塘听懂了陆清渊的意思。
　　觉得心惊，却并没有意外。
　　他明白在这些年来以恶制恶的生活中，这个恶魔终究还是堕落了。
　　自以为成为了正义的执行者，却到底是一脚踏入了深渊。
　　把罪恶无限放大，看轻生命，看轻人性。
　　视人命如草芥。
　　这就是陆清渊的思想误区。
　　他必须帮他扳正。
　　“我懂了。”俞塘抬眼看陆清渊，笑了一下：“六个取五个，这就是通关密码。”
　　他说：“看着吧，小恶魔，我会顺利通关给你看。”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5）
　　恶魔漆黑的眼眸中有红光闪过。
　　黑雾在脚下蔓延，形成台阶，陆清渊松开俞塘，让男人踩在台阶上。
　　他指着绳索消失的上方，那里有一个白色的光点儿。
　　“那里就是出口。”他说：“如果陈树真的可以把电梯改造成功，你们就可以顺利离开这里。”
　　“但是……”陆清渊抿紧唇，表情显出几分残忍：“在那之后，还有一道考验等着他们。”
　　如果说陈树是天才，那么陆清渊就是妖孽。
　　近百年的沉淀，陆清渊懂得比陈树更多。
　　所以他清楚，就算陈树再厉害，用那些材料改造的电梯顶多就是个残次品，一旦发生意外，就是个无一生还的结局。
　　这最后一道考验，必须得有取舍。
　　“我明白了。”俞塘没有问最后一道考验到底是什么。
　　只是点点头，顺着台阶往下走。
　　黑雾便跟着延长，直到陆清渊看着俞塘重新攀附在绳索上，才缓缓消散。
　　身材修长的恶魔凝视男人良久。
　　展开的黑翼逐渐向中间闭合，直到将那张脸也完全遮住，陆清渊的分身彻底消散于黑暗中。
　　只留下两句冷漠至极的话。
　　“俞塘，不管如何，你也要记住。”
　　“如果你死了，我会让这里的所有人给你陪葬。”
　　俞塘愣住。
　　半晌，才松懈了手掌，一点点儿向下滑去。
　　等他滑落到地面，在下面一直等待的众人便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俞塘给陈树等人解释完上面的情况，才注意到陆清渊的样子不太对劲儿。
　　他走近陆清渊，发现恶魔正在用白色的绷带缠绕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了？”
　　陆清渊没有说话，等到缠绕完毕，自己打好结，才回了一句：“没什么。”
　　俞塘注意到绷带的边缘，似乎有黑色的花纹在顺着皮肤往上爬。
　　陆清渊发现他的视线，立刻捂住脖子，再放下手的时候，那边缘的花纹便不见了。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不等俞塘询问，陆清渊便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要想着牺牲自己。不然……”
　　“就算你救了他们，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威胁完俞塘，陆清渊又补充道。
　　“而且死亡是对罪人的制裁，你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
　　静静听完这番话，俞塘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如果死亡是对罪人的制裁。”
　　“那我想曾经的我大概也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陆清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反驳道：“你是天使，是最纯净的灵魂，又怎么会是罪大恶极的人……”
　　“你对我又了解多少？”俞塘说：“甚至就连我自己，对自己了解的都不多。”
　　从出车祸死亡到绑定系统，做任务，以各种方式死去。
　　听着系统的描述，俞塘明白自己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主神的任务不可逆，所以每个世界他都必须面临死亡。
　　而按照陆清渊的这个说法，死亡是对罪人的制裁。
　　那么，俞塘想，也许在他身为主神师尊的那一世，大概也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吧？
　　不然也不可能要一次次地迎接死亡……
　　“小恶魔。”俞塘伸出手揉了揉陆清渊的头发，说：“只要是人，就会犯错，没有完全干净的人，也没有完全肮脏的人。罪孽与人类相伴相生，如果你执意要杀光所有的罪人，那么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俞塘对他笑笑，认真说：“我甘愿死在你的手里。”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尘封的记忆冷不丁地撕裂开一个小口。
　　古城，青石路，血水染红地面。
　　高高堆砌的尸体上坐着的不再是玩世不恭的魏渊，而是成了俞塘自己。
　　白衣染血，如同降世修罗。
　　男人回眸，与站在下方的黑衣青年对视。
　　清冷的声音里浸着残忍和决然。
　　——渊儿，若是有朝一日，我堕了魔，就由你来杀了我。
　　——我甘愿死在你的手里。
　　俞塘惊愣在原地，手指攥着自己的衣服，呼吸变得急促，杂乱的记忆在脑中交错。
　　窒息、疼痛与无边无际的自我厌弃包裹全身。
　　直到陆清渊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搂进怀里，才让俞塘逐渐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陆清渊气道：“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罪大恶极，唯独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成为那种人！”
　　恶魔的拥抱很温暖，得以让俞塘从那段冰冷可怕的记忆里脱离出来。
　　他拥住陆清渊，沉默。
　　他在想，记忆里那么多的人，真的是自己杀的吗？
　　如果就是他做的。
　　那么是不是说明他猜对了？
　　他……其实才是真正的大魔头。
　　他其实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陆清渊，不是你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俞塘知道自己的心态变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那种消极的想法。
　　只得抓紧陆清渊的衣服，轻声说：“你还说过我像恶魔，说我暴力，那么真实的我也许就是个罪人，是最该死的人，所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伤心。”
　　“那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6）
　　这个话题最后不欢而散。
　　因为陆清渊坚决反驳俞塘的话。
　　就算俞塘再怎么说，陆清渊都不相信俞塘是罪人。
　　到最后，俞塘只得笑笑，不再与他争辩。
　　到了夜里，众人因为改造电梯，都累得不行了，便各自找到垫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休息。
　　系统忍不住在意识问俞塘：【宿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俞塘：嗯……想起了一个画面。应该是我还是魏渊师尊时候的事儿。
　　他跟系统讲完那段记忆，系统也沉默了。
　　好半天，系统才说：【宿主，一个画面不代表什么。】
　　他问道：【没有前因后果，只单凭一个杀人的画面，就给自己降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率了？】
　　系统冷静分析道：【而且，你自己也说了，没有完全干净的人。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没有人知道，但至少现在看来，有主神统治的三千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都在按照合理的轨迹运转，比十万年前混乱的世界格局要好了太多。】
　　【而你是做了这些好事的主神的师尊，他因为谨遵你的教诲，所以才将这些世界治理到现在的安稳状态，那么就说明你绝不是一个恶人！】
　　系统的一番话掷地有声，让俞塘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点儿笑容。
　　俞塘：统统你说的对。
　　只窥一角，无法判定事情的全貌。
　　即使迷雾重重，前路未知，也不能动摇自己的本心。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完成十个世界的任务，认清真相。
　　想通了这一点，俞塘把手轻轻放在陆清渊环着他的腰上。
　　他知道这个小恶魔因为担心他的状态，根本无法入睡。
　　“俞塘。”果然，两人的手一接触，陆清渊便开口道：“如果你执意说自己是罪人，那正好，我们就一起堕落吧，什么改邪归正，什么对错善恶，都与我们无关……”
　　他搂紧俞塘，声音坚定：“我只要你。”
　　俞塘微微失神。
　　而后扣紧了陆清渊揽着他的手，轻声回他：“小恶魔。”
　　“谢谢你。”
　　他虽然并不知晓自己和魏渊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
　　但至少，他能感觉到，他和反派之间灵魂的共鸣。
　　他们就像两颗磁石一样，互相吸引，互相包容。
　　正负两极，缺一不可。
　　*
　　改造电梯是个大工程。
　　众人发挥所长，一起帮助陈树。
　　苏安和赵雨晴都是会计系学生，对数字很敏感，陈树把计算的事情都交给她们来做，姜媛则负责合理安排剩下的时间，制成日程表和分工表，力求把每个人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王志彬休息好了之后，也加入了劳动。
　　陈树起初还对他嗤之以鼻，后来看着他卖力的样子，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紧赶慢赶，终于在规定时间的前一刻钟完成了电梯的改造。
　　利用了支点原理，这次的电梯足够撑住他们七个人的重量。
　　陈树按下破烂的电梯门右侧，那个被炸得漆黑的按钮。
　　看着成功通电的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连俞塘都忍不住跟着众人攥紧拳头，欢呼了一声。
　　感性的苏安吸了吸鼻子，抱住身边的赵雨晴，高兴的泪珠子不断往下掉。
　　赵雨晴轻拍女生的后背，哄她。
　　姜媛和王志彬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王志彬，我回去就会辞职。”姜媛说：“但是我也希望你记住，我姜媛不是什么贱货，任人睡的女人，我虽然物质，但是我能保证在恋爱期间，绝对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男朋友。更不会有任何出轨，给人戴绿帽子的行为。”
　　“行了，就这么多。”姜媛扫一眼王志彬的下三路，嗤笑一声：“就你这手指头一样的小玩意儿，老娘还不稀得伺候了。”
　　说完，就随着陈树等人上了电梯，看都不看王志彬一眼。
　　王志彬脸色连变，最后苦笑一声，抬脚迈进电梯，找了个角落站着，没敢反驳一句。
　　俞塘推着陆清渊上去，自己站在电梯门的边缘，扫一眼里面的众人，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陈树示意所有人抓着电梯顶端特制的扶手，对俞塘点点头。
　　俞塘得到回答，才伸手按下门内的按钮。
　　哐当——
　　电梯厢刚一上升，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众人赶紧稳住身形，才不至于摔倒。
　　之后的上升变得平稳了很多。
　　因为陈树在电梯两边开了方形的窗口，所以能够透过窗口看到地面距离几人越来越远。
　　在电梯大约到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时，地面突然着起了火，那火就像凭空出现一样，迅速烧到地面上残留的火药，砰砰砰的声音接连炸响。
　　电梯也受到热浪波及，抖了几下，底层变热，让几人有种身处烤箱的错觉。
　　“这是把我们最后的退路都毁掉了。”陈树一语道破游戏的用意，捏紧了扶手，说：“五十米的高空，电梯坠落，我们必死无疑，更别提如今下面就是一片火海，这要是掉下去，连尸体都不见得能留得下。”
　　当电梯改造完成，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陈树却清楚。
　　自己隐瞒了这座电梯的真实状态。
　　粗糙的工具，残破的材料，即使他的头脑再好，动手能力再强，也就勉强把电梯改造到了众人能够乘坐的程度。
　　地下无端出现的火焰让他有些担心，当电梯上升到一定高度后，会不会也遇到一些猝不及防的变故。
　　如果遇到的话……
　　这个电梯还能不能保住这里的所有人……
　　他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但这次没有人再说丧气的话。
　　他们彼此看一眼，说道：“我们已经尽全力做到了如今的地步，现在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害怕着急都没有用。”
　　赵雨晴拉着苏安的手说：“其实说句心里话，我还要感谢这场游戏，如果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安安告白。我可能会默默看着她找个爱她的男人，目送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后，独自离开。”
　　苏安心中一惊，她紧紧回握赵雨晴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傻雨晴，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一直在等着你认清自己的心……”
　　“我……”一直沉默的王志彬说道：“我也是，如果没有这场游戏，我不知道要错多久……”
　　“我为自己一直自以为是的行为感到羞愧，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最没资格活着离开这里的。我都、都不知道回去要如何面对我的老婆和孩子……”
　　没有人对王志彬投以同情的目光。
　　但他们也不认为他该死。
　　陈树说道：“要忏悔就出去忏悔吧，在这里我们没有人会同情你。”
　　电梯还在上升，离着黑暗越来越近。
　　距离俞塘所说的光点儿也越来越近。
　　可就在俞塘估算着快到光点的时候，电梯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斜！
　　姜媛尖叫一声，身下不稳，哐当撞在窗口上。
　　眼见着半个身子都要摔出去，王志彬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将人拽进了电梯。
　　“糟了。”陈树扒着窗口往外看，看到绳索高处正在渗透出一种溶液。
　　他扯下自己的衣服，抹了一把溶液，布料立刻被溶出了一个洞。
　　而刚才就是这溶液，把他们制造的支点给溶断了。
　　要是再任由它流淌下来，电梯必然会从百米高空坠落，到时候七个人谁都活不了！
　　俞塘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眼陆清渊，明白这就是小恶魔说的最后一个考验。
　　“陈树，你让女生到窗口这边来！”他对陈树说完，就抓着电梯窗口的边缘，爬到了电梯的顶端，而后一把抓住断裂的绳索，在胳膊上绕了两圈，把另一只手伸向窗口，喊道：“苏安！把手伸过来！”
　　“俞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苏安看着俞塘的动作，心惊胆战，生怕他从上面摔下去。
　　“快过来！”俞塘说：“趁着电梯还没有坠落，我们还有时间！”
　　“安安，你听俞先生的话！”
　　赵雨晴迅速冷静下来，理解了俞塘的用意。
　　俞塘的位置离着那个光点很近，如果能让几人都站到电梯顶部，再借他的力，应该就能一个一个地触摸到光点，回到现实世界。
　　被赵雨晴催促，苏安不敢耽误，赶紧握住俞塘的手。
　　俞塘用力一拽，苏安便努力站上了电梯顶端的边缘，靠着俞塘的帮助，斜着身子伸出手，刚好够到光点儿。
　　下一刻，白光包裹苏安。
　　不过一秒，女生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
　　欢呼起来。
　　之后是赵雨晴和姜媛，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成功离开。
　　而就在女生都离开之后，支点再次绷断一根，俞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窗口的边缘，额上青筋暴起，手掌也被割出了血。
　　鲜红的液体顺着金属边缘流淌而下，终究让陆清渊变了脸色。
　　“够了！”一声低喝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巨大的黑翼轰然张开。
　　残破的电梯直接被气浪撞的四分五裂。
　　黑雾接住掉落的陈树和王志彬，用力一甩，就将二人甩到了光点处。
　　把他们直接扔回了现实世界。
　　但是就在做完这件事之后，陆清渊突然咳出一口黑血。
　　与此同时，之前俞塘看到的黑色花纹从陆清渊包裹着绷带的脖颈处迅速蔓延，不过两秒就占满了整张脸。
　　一向慵懒悠闲的恶魔踉跄几步，口鼻溢出大量的黑血，背后的黑翼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抖了几下，消散于半空。
　　下一刻，陆清渊便直直坠向地面，眼见着就要被烈火吞噬！
　　“陆清渊！”
　　俞塘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心痛的几乎要撕裂，脑中闪过天使族专用的禁术口诀。
　　便毫不犹豫地念出来。
　　柔和的浅金色光芒包裹住不断下落的恶魔。
　　一点一点地修复着陆清渊的身体。
　　并形成光罩带着这个恶魔飘向通往现实世界的白色光点儿。
　　“圣愈术……”陆清渊清醒过来，声音发颤，眸中溢满恐惧：“这是禁术……”
　　他拍打着浅金色的光罩，喊俞塘的名字：“你为什么要用禁术？！”
　　“快点儿掐断它！别用了！”
　　可是不等到他继续说话，光罩便碰到了光点儿，他竟是被俞塘强行送出了这个游戏空间。
　　俞塘目送他离开，松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禁术反噬而消散的身体。
　　索性放开手，任由自己向下坠落。
　　头顶是黑暗，身下是烈火。
　　在无边的下坠中，俞塘轻叹一声。
　　看来小恶魔说的没错。
　　六选五，作为玩家的他如今身死。
　　这第二局游戏他终究还是输了……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7）
　　其实这个结果是俞塘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七个人中，陆清渊是鬼，俞塘和其余五人是玩家。
　　俞塘一开始想的是，他可以依靠天神树重生，所以就算六选五，他成为死去的那个人，其余五个人类就都能获救，这游戏虽然算是他输了，但是至少他让其他人真正地活下去了。
　　后来陆清渊威胁他，不让他做出自我牺牲。
　　所以俞塘就想着，自己只要把这些人都送出去，再伸手触摸到光点，就可以一起离开。
　　这样就谁都不用死。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清渊会主动帮助他，把其他人送出去。
　　更没想到陆清渊说这个游戏是死局，意思是说必须要有人死去，而身为游戏策划人的陆清渊要是动手破坏规则，就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甚至受到重创，坠落火海。
　　也许陆清渊的力量很强大，即使掉进火海里，也不会死去。
　　但那一刻，俞塘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只是看着对方吐血受伤，他就感到难以忍受。
　　直接冲破了游戏对他能力的限制，动用全部力量，使用了会让肉体崩溃的禁术去救陆清渊。
　　所以说……
　　这次真的是他自己冲动过了头。
　　为了陆清渊，为了反派，也是为了那个对于他来说甚至都未见过面的……徒弟魏渊。
　　下坠还在继续。
　　俞塘跌入火海的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一切，烟消云散。
　　等到俞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蚕蛹一样的东西里，伸出手可以触摸到一层薄薄的膜。
　　整个手附着上去，就像掌纹解锁一样，薄膜散发出一点儿淡绿色的光晕，随后从中间破裂，俞塘也得以从里面钻出来。
　　仰头看去，可以看到茂盛的枝叶和巨型的树冠，盘根错节地贴着整座大殿的顶部。
　　交错的藤蔓缠绕着树干，托举着一个一个类似蚕蛹的东西。
　　一人多高，和俞塘刚才钻出来的那个东西长得一模一样。
　　“俞塘是吧？”俞塘正惊叹这天神树真的牛逼，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页资料，左上角的证件照里正是俞塘。
　　“翅膀收一下。”
　　听到这话，俞塘下意识把背后的翅膀收住，问道：“你是谁？”
　　“我是天神树的管理员。”管理员看他呆愣愣的样子，叹气道：“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死。”
　　他再次拍拍俞塘的肩膀：“放宽心，多死几次就适应了。”
　　说着，管理员手指滑动资料页，往下看，脸色渐渐变了。
　　他问俞塘：“你的任务对象竟然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陆清渊？”
　　“你还是为了救他才使用的禁术，导致身死？”
　　拿着平板的手微微颤抖，管理员指着俞塘，骂道：“你可真是糊涂啊！”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那可是能杀死他的最好机会啊！”
　　“你应该知道陆清渊对于我们天界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一天不死，我们就得跟着提心吊胆一天！”
　　“那种罪大恶极的恶魔，就该处以最残酷的刑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唔……”
　　管理员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俞塘掐住脖子，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
　　矮小的天使挣扎着，两只手抓着俞塘青筋暴起的手，平板掉在地上，目露惊恐。
　　“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俞塘还有理智，没有继续用力，但现在的力道已经足够让管理员感受到那种即将窒息的恐惧了。
　　身着圣洁衣装，却面露煞气的男人指着那盘根错节的天神树，说道：“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也从那些蚕蛹里爬出来。”
　　警告完管理员，俞塘便松了手。
　　管理员剧烈地咳嗽着，双腿瘫软，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俞塘说：“你、你是要叛变吗？身为天使，竟然站在恶魔那一边，你死定了！”
　　他抱着平板，展开翅膀，倒退着往外飞：“我要去告诉执法者，你就等着被关进监狱吧！”
　　可没等他飞出大殿，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炸响。
　　随后砰的一声，那高有十米的大门轰然倒塌，差点把刚打算飞出去的管理员砸成肉泥。
　　俞塘：“……”
　　管理员：“……”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劫后余生的管理员抖掉翅膀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门外拿着圣剑的执法者身着的白袍被烧的焦黑，面对着从浓烟里走出来的人，表情严肃，眼中却隐藏着浓重的恐惧。
　　“陆清渊！你私闯天界，我们有权利将你诛杀！”其中一个执法者色厉内荏道：“你若识相，最好现在就离开，一旦天使长出手，你就等着葬身天界吧！”
　　“我来天界是为了找人。”出奇的，这次的恶魔没有了以往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神态。
　　那双眸子昏暗无光，黑色花纹爬上半张脸，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和绝望。
　　“我只是想知道俞塘他……是不是还活着。”
　　陆清渊的声音沙哑，眼底青黑，过多的黑雾包裹着他，蔓延开，随着他情绪的失控而波动。
　　“我知道你们的天神树可以复活天使……他也是天使，所以他应该还活着……”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陆清渊看向那些执法天使，询问道：“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
　　唇角溢出鲜血，陆清渊却毫不在意，只一边用黑炎破解掉天使的法术，一边朝着破开大门的宫殿走去。
　　逼人的气势骇的执法天使不住后退，拿着圣剑和法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而随着靠近天神树，陆清渊的声音便越发的恐惧和不安，乃至逐渐失控，吼道：　“告诉我！他还活着！”
　　“他一定还活着！！”
　　“对。”殿中突然传出一道坚定的男声。
　　俞塘展开翅膀，将烟尘吹散，走到殿门前，看着对面那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就停止了所有动作的青年。
　　无奈地笑了下，喊他：“小恶魔。”
　　在场的所有天使都愣住。
　　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俞塘飞到陆清渊面前，伸出手，轻轻拥住恶魔的腰身。
　　声音温和地安慰道：“别害怕，我还活着。”
　　“活地好好的。”
　　“等你来接我。”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8）
　　近百年的人生，陆清渊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伪装，以为这样，就能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可这一刻，眼泪却像是不受他控制一样，决堤而出。
　　当初被俞塘送出游戏空间之后，他几乎立刻动手重新开启游戏空间，却尝试了很多次，都打不开。
　　他设定的逃生游戏其实也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契约。
　　因为曾经和暗之神定下协议，才拥有了干涉人类世界的游戏权限。
　　制造的游戏空间里的游戏规则都是固定的，一旦违背就必须受到惩罚。
　　第一个游戏，他就为了赵婷婷破例了一次，第二个游戏，他本身是想杀死王志彬，但看到俞塘受伤，他就明白了男人的决心。
　　所以才动手将那几个人都送出了游戏空间。
　　可他没想到反噬会累积到那么厉害的程度。
　　更没想到俞塘会用禁术牺牲自己来救他。
　　当一切尘埃落定。
　　确定男人身死的那一刻，陆清渊感受到的恐惧和绝望远超于他的想象。
　　天神树会复活天使，这只是一个传说。
　　因为有规则限制，导致陆清渊从来没有来过天界，所以他并不清楚俞塘是否真的会复活。
　　而且……就算对方复活。
　　也一定不会愿意再来到魔界找他吧。
　　毕竟，他对俞塘那么坏，处处刁难男人，还把对方不喜欢的事都做尽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愿意再亲近他这样的人，更别说来找他了……
　　无尽的自卑将陆清渊包裹，可他终究还是想来天界看一看。
　　看一看就好。
　　只要知道俞塘还活着。
　　还好好地活着……
　　“俞塘……”陆清渊搂紧怀里的男人，几乎泣不成声。
　　“你还活着，真、真好，你、你还活着……”
　　俞塘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陆清渊的哭声。
　　眼睛也忍不住红了。
　　心脏也疼的厉害。
　　这个小恶魔之前哭鼻子还会故意跑到一个角落抹眼泪，不让任何人看到，之后再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和他闹。
　　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的这么惨。
　　看来他这次身死，是真的把这小子吓坏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俞塘哄他：“只要灵魂不灭，我就死不了，你不是知道这件事吗？怎么还怕成这样？”
　　“我、我不确定……”陆清渊也觉得丢人。
　　但是控制不住，就只能用黑翼挡住两个人，哽咽着说：“我害怕天神树是假的，我怕你醒不过来……”
　　他还说：“对不起，老天使。”
　　“我们不玩游戏了好不好？算我输了，我不会再做那些事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好，我一定听你的话……”
　　陆清渊说着自己之前打死都不会说的软话，极力克制情绪，可搂着俞塘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俞塘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索性看向周围还处在懵逼状态的一众天使，咳了一声。
　　悄悄用手指着陆清渊，用唇语说：“我会负责带走他，你们赶紧撤退吧——”
　　俞塘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知道这整个天界的天使加起来都不一定是陆清渊的对手。
　　要不然陆清渊也不会成为让天界头疼的存在。
　　那个之前被俞塘吓住的管理员惊恐地看着陆清渊和俞塘，怂的躲到执法天使的身后，说道：“我们快点走吧，把这里交给那个俞塘就行，不然陆清渊要是发起火来，我们谁都跑不了！”
　　执法天使们抵挡到现在，已经身心俱疲，听到这番话，直接泄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以至于没出一分钟，这里的所有天使直接清场。
　　就只剩了紧紧相拥的俞塘和陆清渊，那叫一个清静。
　　俞塘就站在这里，哄着陆清渊，等他情绪稳定了，才推开恶魔，说道：“这里毕竟是天界，你总待在这里不好，要不我们回去再说吧？”
　　“你……”陆清渊的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听到俞塘这话，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吗？”
　　“我不跟你回去，我还能去哪儿啊？”俞塘看他满脸希冀的样子实在可爱，便伸出手捏了捏陆清渊的脸颊：“而且要是我不跟你在一起，你再像今天这么捣乱，怎么办？”
　　他故意说：“所以就当是为了整个天界的安宁，我就勉强牺牲一下自己，跟你回去吧。”
　　“不过你也要保证说到做到。”俞塘觉得陆清渊的脸颊手感真的很不错，就伸出另一只手捏到青年的另一半脸，一边揉一边说：“只要我跟你在一起，你就必须听我的话，别捣乱，别闹事，行不行？”
　　男人的声音和话语仿佛有魔力一样，听得陆清渊头昏脑涨，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心里满足的像是要炸开。
　　他抓住俞塘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用力点头。
　　“嗯，我一定说到做到。”
　　*
　　结果两个人说的挺好，俞塘也以为以后的陆清渊一定会非常听话，化身忠犬小奶狗。
　　可万万没想到，刚到魔界，他就被陆清渊一掌打晕，再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囚禁了。
　　只不过这次却从地下室换成了豪华到夸张的欧式大床上。
　　身上的白袍被换成了黑色丝质睡衣，手腕上的链子连接着床柱，晃一晃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
　　扯一扯，发现能力再次受限。
　　根本扯不断。
　　俞塘扶额叹息，转头看向躺在他身边的小恶魔。
　　纵然反噬的花纹已经爬上了陆清渊的半张脸，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貌，闭着眼睛的样子，又邪又美。
　　听到动静，慵懒的恶魔睁开双眼。
　　对俞塘灿烂一笑，露出两侧的小尖牙。
　　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腕，再一拽，就把人紧紧搂到了怀里。
　　唇瓣压上额头，脸颊，在天使淡色的唇上轻啄。
　　问他：“塘塘，我们来做吧。好不好？”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39）
　　“……”
　　做？
　　做什么做？
　　俞塘仔细琢磨了下陆清渊这句话，明白了。
　　囚禁，手链，为爱鼓掌。
　　陆清渊这是打算让他感受一下病娇一条龙服务了。
　　手掌按住陆清渊的额头，把青年往后推了推，俞塘故意装作不知道，问他：“做什么？做菜吗？”
　　他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链子，说：“你把我的手绑住了，我怎么给你做菜？”
　　另只手则顺着陆清渊的脖子向下，按在腹部的位置，对他眨眼睛：“做不了菜，又怎么能喂饱你的胃？”
　　若是只听前半句，陆清渊会觉得俞塘没听懂自己的话。
　　但是后半句伴随着男人暧昧的动作，陆清渊却一下子明白了。
　　俞塘绝对听懂了！只是故意不挑明耍他玩呢！
　　陆清渊抓着俞塘的手，拿到眼前，克制的声音有些哑：“戴着锁链也可以做菜，并且会更有氛围和感觉。”
　　“可是我不喜欢。”俞塘其实多少能够理解陆清渊囚禁他的原因。
　　毕竟他跟陆清渊相处的时间也挺长了，再加上系统也总给他讲前几个世界他和反派发生的事。
　　所以他清楚这个小恶魔看着自恋的不得了，实际上心里却多少有些自卑。
　　尤其是自己这次操作失误，造成了身死。
　　陆清渊一定吓坏了，才会刚带他回到魔界，就直接把他锁起来。
　　毕竟以病娇的思维去思考，这种方式才是最好的保护他的方法。
　　不过俞塘可没有被监禁的癖好。
　　而且他现在也确定自己喜欢陆清渊，就算让他跑，他也不愿意跑。
　　所以陆清渊这么做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只是要怎么才能把这个思想传递给陆清渊，让小恶魔拥有安全感，相信自己是喜欢他的，就有点儿难度了。
　　“我不喜欢被绑着。”俞塘翻身压在陆清渊身上，俯身与他说：“我们是平等的恋人关系，不是主人与奴隶的关系。”
　　“而且你大可以放心，我既然决定了跟你回魔界，就不会再轻易离开。”
　　“小恶魔……”俞塘低头时，碎发便落在陆清渊的脸侧，鼻梁几乎碰到一起。
　　英俊的天使露出笑容，对身下的恶魔说：“自信一点儿，相信我喜欢你，相信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不会离开。好吗？”
　　俞塘的声线本就温柔，再配上这番话，仿佛化作暖流拂过陆清渊的心扉。
　　深深地蛊惑了他。
　　眼睛忍不住酸涩，泛着水光。
　　陆清渊喉结滚动，努力压制心里的感动。
　　好半天才缓慢又含糊地念出一声“好”。
　　俞塘见着他这模样，心软又好笑。
　　他再次伸出手，在陆清渊眼前晃了晃：“那帮我解开，好不好？”
　　“嗯。”陆清渊听话地给他解开。
　　却趁着俞塘揉手腕的功夫，封住了他的唇。
　　这个亲吻热烈的过了头。
　　等到再分开的时候，陆清渊漆黑的眸子都转成了暗红。
　　这是恶魔火气上涌的最明显表现。
　　俞塘微微喘气，眼尾泛红，伸出手去摸陆清渊的脸，问道：“你这反噬的花纹怎么才能消？”
　　此刻的陆清渊可没有闲心回答这种问题。
　　“这个啊……”手撑在俞塘脸侧，恶魔舔了舔小尖牙，俯身压下去，在男人耳边说：“只要你多给我亲几下就没了。”
　　他笑：“效果保证立竿见影。”
　　俞塘：“？？？”
　　成功被气笑。
　　俞塘捏了捏陆清渊红彤彤的耳朵，回应他：“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可能治得好？”
　　陆清渊回他：“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药。”
　　吻落下。
　　陆清渊的模样不像一只恶魔，倒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膜拜自己的神灵。
　　两人相拥的那一刻，陆清渊在俞塘耳边轻叹。
　　“塘塘，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别离开我。”
　　“不然我……”
　　“会死。”
　　最后两个字陆清渊咬得很重，强行把俞塘游离的神智拉回身边，拉进他的怀里，紧紧缠绕，禁锢其中。
　　*
　　三天后，俞塘睁开眼睛，脑子里诞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为什么天使和恶魔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好？？？
　　一场过去，还能接第二场第三场。
　　直接把俞塘的心态都给搞崩了。
　　这么想着，俞塘翻了个面躺着，一脚把身边的陆清渊从床上踹下去。
　　砰——
　　吃饱喝足的恶魔哎呦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看清床上的男人，就什么气都消了。
　　抓了抓自己鸡窝状的头发，陆清渊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倒坏笑了一下，问：“老婆，你踹我做什么？难道是害羞了？”
　　俞塘：“？？？”
　　他用那种你仿佛有大病的眼神看着陆清渊：“什么老婆？你别瞎叫！”
　　“那叫塘塘？”陆清渊手臂搭在床沿上，撑着脸颊问他：“或者老天使，天使先生……”
　　说到这儿，他又自己否认：“老天使不好听，天使先生也太生疏了，所以果然还是老婆或者塘塘最合适。”
　　“老婆，老婆，老婆……”陆清渊仿佛化身复读机，眼里都是笑，叫个不停。
　　并且眼疾手快地抓住俞塘要捂住他嘴巴的手，亲在指尖，对他问：“你也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
　　俞塘被他喊得头皮发麻。
　　“不行。”他回陆清渊：“老婆是形容女人的名词，我不会当你老婆，也不会喊你老公，不然会很奇怪。”
　　陆清渊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对俞塘说：“那你叫我老婆呗？你介意这是形容女人的词，我不介意啊。”
　　他拉着俞塘的手，满眼期待：“快，塘塘，你叫我一声老婆好不好？”
　　对上陆清渊的眼睛，俞塘微微愣住。
　　喜服、供桌、玉佩，那坛清冽的槐花酒。
　　意识里闪过少年温润的声音，浸着爱意与期待。与他说：
　　——将军，你唤我一声娘子好不好？
　　眼前有些模糊。
　　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
　　直到听到陆清渊惊慌的呼喊，俞塘才得以回神。
　　陆清渊担忧地抚上他的脸，用掌心给他擦掉眼泪。
　　问他：“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哭了？”


第4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0）
　　“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陆清渊已经吓得完全收起了玩笑的态度。
　　对待俞塘的态度都小心翼翼的，一边给俞塘擦眼泪一边说：“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我都能帮你解决。”
　　“千万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好吗？”
　　到现在，陆清渊才发现，他对俞塘的了解并不多。
　　第二局游戏里，俞塘说出那种让自己杀了他的话，陆清渊只要想想，就觉得后怕。
　　他觉得，就像他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去一样，俞塘也许也有一个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过去。
　　陆清渊想去了解那些过去。
　　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走进俞塘的心里。
　　才能更长久地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俞塘握紧陆清渊的手，没说话。
　　刚才的那个场景，系统给他说过。
　　应该就是第四个世界，他和萧凛成亲时的画面。
　　系统说他动了情。
　　俞塘这次是真的信了。
　　心如刀割，情绪不受控制，根本调节不了。
　　只剩压抑。
　　他与陆清渊对视，想到这个世界的结局依旧无法善终，就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小恶魔。”手掌盖在陆清渊蓬松的头发上，俞塘苦笑：“我的心事现在的你还解决不了。”
　　“只能以后……”他想到这些世界的任务，轻声说着陆清渊无法理解的话：“再经历几次离别，才能窥探到真相。”
　　“……”陆清渊沉默。
　　片刻后，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两身衣服，递给俞塘一套，自己穿上一套，对俞塘说：“母亲曾经告诉我，要将心比心，如果你想了解别人，就必须先让别人了解你。”
　　“塘塘。”陆清渊对他笑了笑，说：“我不强求你告诉我，你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全都告诉你。”
　　“那些……我自己都不愿想起的过去。”他说：“我现在就可以利用这第三局游戏，全部呈现给你看。”
　　等到俞塘穿好衣服，陆清渊便抓着他的手，打开游戏空间，说：“这个游戏里的玩家只有我和你，我希望你能成功找到我，把我带回来。”
　　“这就是唯一的通关密码。”
　　不等俞塘再问话，陆清渊便拉着他一脚踏入了游戏空间。
　　跳转结束，俞塘发现自己站在一栋用红砖堆砌的宿舍楼下，周围是扛着被褥报道的新生。
　　或高大或瘦小的男生顶着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背着布面书包，一只手拉着麻袋，一只手拿着铅笔在登记名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领到宿舍号之后上楼。
　　他们路过俞塘的时候都不会停留，而是径自从他身上穿过，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俞塘在意识里喊系统：统统，在吗？你觉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的！】系统冒泡，说：【我猜这个游戏空间应该都是陆清渊记忆形成的投影，只有你是真实的人。所以他们才会从你的身上穿过而毫无自觉……】
　　俞塘：嗯，我知道了。
　　他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一部分是感到懊恼。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对陆清渊说那种话。
　　毕竟陆清渊只是魏渊的一个灵魂碎片，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不清楚那些困扰他的谜团。
　　刚才他莫名其妙地掉眼泪，又说了什么别离的话，就把好不容易有了安全感的小恶魔又给吓住了。
　　只是，懊恼过后，他多少有些震撼。
　　因为面对他的反常，陆清渊没有选择刨根问底，也没有胡闹，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更直观的方法，设置了第三局自我剖析的游戏。
　　打算将心比心，用真心来换他的坦白。
　　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俞塘到现在都回答不上来。
　　但是，至少现在，他感受到了陆清渊对他的尊重和理解。
　　这是比口头上表达的爱意，更让他心动的东西。
　　感觉到心脏的疼痛和酸涩，俞塘抿了抿唇，释然地笑了笑。
　　而他……显然就吃这一套。
　　看来，就算是灵魂碎片，魏渊也摸透了他的心。
　　让他想逃避都逃避不了。
　　理清思路，俞塘再次抬头，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
　　初秋的天，暑气还未完全消散，登记的男生多是穿着单薄的背心，人挨人人挤人。
　　陆清渊就在这些人中间挤着，挎包里的被褥被挤得四散，他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后背的被子。
　　哪知道旁边的男生突然伸出脚，直接把他放下的包踹飞，里面的衣服登时散落了一地。
　　“哈哈哈哈……”
　　围在他周围的男生看到这画面，哄笑出声。
　　陆清渊手攥成拳，刘海挡住脸，咬着牙低头去捡，那男生就伸出脚踢一下陆清渊的屁股，声音轻佻。
　　“呦呵，这是哪儿来的小娘们儿？屁股还挺翘啊！”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的男生们就跟着起哄，叫陆清渊娘们儿，还有吹口哨的，侮辱性十足。
　　陆清渊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蹲在地上，把衣服囫囵塞到包里，期间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呦，这是什么？”突然，一个男生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挑着眉看上面的女人。
　　又抬眼看陆清渊，嘴贱道：“这不会是你妈吧？真漂亮。什么时候给我介绍认识认识，我不介意跟你妈玩咳……”
　　没等他说完，陆清渊便再也无法忍受地抢过照片，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陆清渊用了全力，却也只是让男生身形晃了晃，还没等他继续出拳，那男生便骂了句草，给了陆清渊一脚，在陆清渊捂着肚子倒地的时候，接连几脚踹上去，一边踹一边骂：“妈的，竟然敢打老子！今天老子就要让你尝尝惹到我的代价！”
　　这个年代，规则管不住人。
　　有的学校的学生和流氓地痞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甚至更喜欢看这种血腥的热闹，围观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给男生助威，让他揍死陆清渊。
　　俞塘看的心疼，想要上去帮助陆清渊，却发现他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男生们殴打地上瘦弱的少年。
　　直到宿管老师看不下去，叫来保安才平息了这场单方面的欺凌。
　　俞塘就站在陆清渊身边，看着少年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张女人的照片。
　　他以为陆清渊会哭。
　　可少年终究没有落泪，而是仔细擦干净照片上的灰尘，珍重地将照片放进书包里。
　　之后背起自己的行李，用擦伤的手紧紧握住铅笔，在登记名册上一笔一划清晰地写下一串字。
　　——陆清渊，男，1958.11.24。


第4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1）
　　男生宿舍的登记栏上并未要求写出性别。
　　但陆清渊却将“男”字写得极重，几乎要折断铅笔的笔芯。
　　俞塘明白，这是小恶魔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他不想再被误认性别，他也想得到和普通人一样的尊重。
　　可宿管老师只是抬眼皮看了看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周围的同学仍在讥笑他的身材长相，那带着情se暗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如芒在背，烫的陆清渊手握成拳，面色苍白，表情难堪。
　　俞塘心疼的厉害，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陆清渊的手，却只能从中穿过，无法抓住实物。
　　微微愣了一下，他问系统：统统，小恶魔说让我找到他，并把他带出去就是唯一的通关密码，但现在我找到了他，却没办法碰到他，那又该怎么把他带出去？
　　【会不会现在的陆清渊只是记忆的投影，而真正的陆清渊其实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等你去找他？】
　　俞塘环顾四周。
　　不算大的校园，红砖宿舍楼，白墙的食堂，上面还写着红色的宣传标语，抬头，可以看到蓝天白云，低头，踩的是铺着砖石的土地，几乎看不出是虚假的投影。
　　就好像真的置身于百年前的七几年。
　　真正的陆清渊……到底能藏到哪里去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俞塘跟在陆清渊身后，进了三楼的宿舍。
　　打开印着303门牌的破旧木门，才发现，因为陆清渊来的晚，这间十二人的大宿舍，床位已经被选没了。
　　就剩了最里面的一个上铺床位，因为空间有限，那个过道极窄，爬上爬下都十分费力。
　　和俞塘印象里自恋嚣张的小恶魔不一样，这时候的陆清渊极度沉默寡言。
　　匆匆看了一眼，就认命地背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床前。
　　也不知道是孽缘还是怎样，那个之前殴打了陆清渊的男生也在这间宿舍。
　　因为被保安警告过，那人倒是没有再跟陆清渊动手，就是看他进来就吹了声口哨，然后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到陆清渊床铺斜对面的位置，对坐在下铺的男生说：“兄弟，换个床位，我住这儿，你去我那儿。”
　　那男生见他人高马大，看起来就不好惹，赶紧点点头，卷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陆清渊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床上，他刚抬脚登上梯子，就听那男生说：“你说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长成这样，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上男厕所！”
　　俞塘听得心里冒火。
　　陆清渊却只是顿了顿动作，没有任何回应。
　　铺好了床，他便拿出单独的书包，里面装着的是一本几乎被翻烂的诗集。
　　压抑忧郁的少年，静静地捧着那本诗集，不再过问周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求一丝狼狈的慰藉。
　　这么安静的陆清渊让俞塘感到不适应。
　　他宁可看着陆清渊对他露出那种邪里邪气的笑容，自恋地说：“呵，我这么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我！”
　　也不想看到现在自我压抑，卑微到让人心疼的少年。
　　细想想，陆清渊大概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遭受着这种非议和暴力，不被周围的人所接受。
　　想要得到公平的待遇，想要交到朋友，却次次碰壁，最后便越发的自闭忧郁，把情绪深深藏在心底，沉默寡言。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遭遇，陆清渊才会在获得了力量之后，用自恋来伪装自己，那些话与其说是对俞塘说的，倒不如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一遍遍强调自己很优秀，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只为了掩盖曾经被欺凌的不堪。
　　想到这里，俞塘心中苦涩。
　　他顺着梯子爬上陆清渊的床铺，坐在少年身边，轻轻揽住陆清渊的肩膀。
　　即使知道这里的陆清渊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自己的触碰也大概率不会被少年感知到。
　　但这一刻，俞塘迫切地想做出点儿什么来安慰小恶魔。
　　想让陆清渊感受到还有他在身边。
　　手掌接触到肩膀，低头看书的少年微微一愣。
　　视线落在左肩，抬眼望了望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人。
　　可那微末的温暖却似是透过单薄的左肩传到了心里。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书页，又缓缓松开。
　　在俞塘看不到的角度，少年的眸光悄然发生了变化。
　　细瘦苍白的手指抬起，轻轻覆盖在俞塘揽着他的左手上……
　　出乎意料地，这次触碰到了实体。
　　是希冀已久的温暖。
　　在俞塘惊讶的目光下，书页上的字迹有了变化。
　　那一行行的诗句最后融合成一句话。
　　——塘塘，谢谢你承认了年少的我。
　　在俞塘看清那句话的同时，周围的画面顿时碎裂开来。
　　俞塘起身，站在中央，看着场景迅速变化。
　　他看到陆清渊在教室里认真听课，后面的男生便伸出脚去踹他的凳子，不让他学习。
　　他看到有个女生说喜欢陆清渊，第二天陆清渊的桌子就被喜欢那个女生的男生写满了辱骂的话。
　　陆清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在某几个人的刻意煽动下成为了所有人霸凌的对象。
　　男生们还会架着他去喝酒，不住地灌他酒，看着他扶着桌子呕吐的样子哈哈大笑。
　　那个开学欺负他的男生和宿舍男生串通一气，剪坏陆清渊的内裤和袜子，还往他床上泼水、撒尿。
　　因为就算陆清渊告诉了老师，也不管用，所以之后这些男生变本加厉，最后演变成，一回到宿舍，就会压着陆清渊的胳膊，扯他的衣服，对他动手动脚。
　　那种饱含欲望与恶意的目光，让旁观的俞塘感到窒息，心寒。
　　他几次忍不住冲上去，想要从那些人手里把陆清渊拉回来，却发现根本触碰不到实体。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清渊激烈的反抗，被按倒在地不断地殴打。
　　口吐鲜血，鼻青脸肿。
　　直至昏迷。
　　待到夜深人静，宿舍熄了灯，少年才苏醒，扶着门站立。
　　他踉跄着走出宿舍门，走向石灰色的楼梯。
　　往上两层，便是顶楼。
　　深秋的天，外面下着小雨，打湿血迹斑斑的衣服，冷意入骨。
　　俞塘看到陆清渊站上围墙，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瘦削的身躯，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从五楼的高度坠落。
　　砸在坚硬的红砖上，炸裂，又平息。
　　少年就那么站着，站了很久。
　　然后，缓缓转了个身，面对着一脸着急，想要拉住他的俞塘，张开手臂，闭上眼睛，决然地向后倒去……


第4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2）
　　“陆清渊！！”
　　俞塘睚眦欲裂，也顾不得自己能不能碰到实体，直接探身出围墙，一把抓住了陆清渊的手！
　　就像初见时，在宿舍的时候，这次俞塘再次真实地触碰到了陆清渊的身体。
　　拽紧少年冰凉的手腕，秋雨也打湿了俞塘的发丝和衣服。
　　男人眼角泛红，腰部卡在围墙上，额上青筋暴起。
　　脸上的表情因为用力，显得有些狰狞。
　　陆清渊怔怔地望着俞塘，青肿的眼皮轻颤，有泪滑落，下一刻就被雨水冲刷，消失不见。
　　眸子里仿佛重新拥有了光，他动了动伤痕累累的手指，紧紧回握住俞塘拉着他的手。
　　俞塘顺势用力往上提，将陆清渊拉上楼顶。
　　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年，急促的呼吸，好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他有些不敢想，如果这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自己把陆清渊救上来……
　　陆清渊会怎么样？
　　俞塘想起在第一局游戏里，陆清渊对他说过的话。
　　在身为人类的时候，陆清渊被同班同学qj未遂，后来被分尸埋在后山……
　　如今看来，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陆清渊在这所学校里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能过的生活。
　　毫无理由的霸凌，因为缺少有效的管制而愈演愈烈。
　　再这么下去……
　　陆清渊所讲述的事情真的会重现……
　　“塘塘……”耳边传来陆清渊细弱的呼喊。
　　俞塘坐起身，陆清渊的双手便扣在他的后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相拥。
　　俞塘心疼的几乎要碎裂，眼眶酸涩，哑着声音回他：“我在。”
　　“小恶魔。”他喊陆清渊：“我一直都在。”
　　他没有询问陆清渊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也想不出来什么安慰对方的话。
　　只能不断地重复那几句。
　　“我在。”“我会找到你。”“我会带你回家。”
　　直到怀里的少年停止哽咽。
　　直到场景再次变化。
　　他才停下。
　　然后，他看到了在陆清渊的记忆里。
　　这次坠楼，少年左臂和右腿骨折，学校封锁了消息，让他在医院里养好后，就给他换了宿舍。
　　可全校性质的霸凌，又怎么会因为换了宿舍就停止。
　　陆清渊遇害的那天下了一场雪。
　　那帮男生们假借班里一个曾经帮过陆清渊的女生的名义，将陆清渊约到了后山。
　　因为从未得到过严厉的惩罚，所以这些人的恶念疯狂滋长，他们变成了真正的罪犯。
　　在陆清渊被男生压在地上，抓起地上石头砸伤男生的额头时，那男生便化身成了暴怒的野兽。
　　他狠狠掐住陆清渊的脖子，血染了半张脸，嘴里骂道：“臭婊子！老子弄你，是看得起你！让你不识相，该死的玩意儿！今天就弄死你！”
　　陆清渊挣扎着去拉男生的手，却被周围的人拉着手臂，死死压在雪地里。
　　指甲抠住地面，陷进泥地。
　　不甘的泪水渗出眼眶。
　　陆清渊瞪大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里面倒映的是恶人的脸。
　　整个人被无尽的恨意包裹。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要遭受这些痛苦？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想遵循母亲临终前的愿望，好好活着……
　　他只是想作为一个人……好好地活着……
　　如果天上真的有神明……
　　为什么他不能听到我的祈祷……让我摆脱苦难，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呢？
　　所以，都是骗人的吧……
　　那些都是骗人的……
　　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从出生便是不堪，苟活十几年，如今也算是到了头……
　　真可悲。
　　他的人生就像个笑话一样。
　　陆清渊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下一刻，却发现有温热的血水溅在脸上。
　　接着他感到脖子上的力道松懈，本来压在他身上的人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染红了白色的雪。
　　周围的男生大叫着冲上来，却都被身穿黑衣的男人几招撂倒。
　　因为俞塘出拳太狠，这么打下去，等到他走到陆清渊身边，蹲下身时，脸上和手上已经溅上了血。
　　毫不在乎地抹掉脸上的血，又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
　　俞塘对地上怔楞的少年伸出手，又在少年把手搭上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扯进怀里。
　　轻声说：“小恶魔，别怕，我在。”
　　只这一句话，就让陆清渊哽咽了几下后，泣不成声。
　　不再是压抑的哭泣，而是歇斯底里地大哭。
　　像个害怕到极点的孩子终于得救。
　　哭到浑身发抖，紧紧抓着俞塘的衣服，绝望又无措。
　　俞塘其实已经大概能猜到了。
　　这几次他能触碰到陆清渊，和周围的人，是因为这几个场景都是陆清渊人生的转折点。
　　年少时的陆清渊其实一直在等着一个人去救他。
　　但一次次的希冀，却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失望，乃至最后的绝望。
　　俞塘拥抱着陆清渊，尽自己的全力给他温暖和力量。
　　他想，对于小恶魔来说，这苦痛的过往一定在他心里压抑地太久了。
　　不想提及，不断伪装，只为守住那份曾经被糟蹋殆尽的尊严。
　　可现在，对方却将这些全都呈现给他看。
　　就像是自己亲手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重新撕裂，露出粉色的嫩肉，不断往下流淌鲜红的血。
　　这样的陆清渊，让他心疼又感动。
　　“如果我能早一点儿遇到你就好了……”
　　雪仍在下，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
　　有些凉，却很快就被相拥的温度融化。
　　俞塘扣紧怀里少年单薄的肩膀：“如果能早点遇到你，我一定不会让你经历这些痛苦……”
　　顺从本心，他轻声许下承诺。
　　“我会将你保护在身边，守护你一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第4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3）
　　陆清渊在俞塘的怀里，渐渐平息了哭声。
　　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脖子，轻声说：“塘塘，接下来你将会看到最真实的我。”
　　“或者说是疯子更合适。”
　　“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样的我，就快点儿逃走吧。”
　　少年的声音很哑，藏着颓然：“而且你放心，就算你逃走，这局游戏也会算你赢。”
　　“我决不会难为你。”
　　俞塘没想到陆清渊会说这种话。
　　他下意识询问道：“你要怎么算我赢？毁掉契约吗？”
　　“……对。”
　　“那你会怎么样？”
　　从喉咙里呛出几声笑，陆清渊回他：“不会怎么样。”
　　“陆清渊。”俞塘松开他，认真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所以， 说实话，如果我放弃了你，你会怎么样？”
　　陆清渊与他对视，漆黑的眸子里便只剩了俞塘。
　　薄唇紧抿，少年苦笑一声，说：“我会被困在这场游戏里，无限轮回。”
　　俞塘微怔，旋即怒气上涌，冷声说：“你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是吗？”
　　“……”这次陆清渊没有回答。
　　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深埋入骨的自卑让陆清渊在真正爱上俞塘之后，变得患得患失，不断怀疑自己，否定自己。
　　他经历的这一切，他将要做的那些事，他怕俞塘知道以后，会觉得他无可救药。
　　所以，这个游戏不止是他对俞塘的坦白。
　　也是他给自己的一个惩罚。
　　一旦男人抛弃自己，他就毁掉契约，陷入无限轮回，直到反噬无药可医，魂飞魄散。
　　“真有你的。”
　　出乎陆清渊意料的，俞塘只是笑了笑。
　　然后伸出两只手揉了揉他的脸，说：“如果这算是威胁的话。”
　　“那么恭喜你，小恶魔。”
　　“你成功威胁到我了。”
　　面对陆清渊呆愣的目光，俞塘眼角微红，不解气似的捏着陆清渊的脸，对他说：“还有我看你根本就是把我之前的话都当成了放屁。”
　　“那我这次就跟你说的更直白点儿。”
　　“我放弃谁，都不会放弃你。”
　　“因为我……”
　　——是你的师尊。
　　脑中闪过这句话，俞塘愣了愣。
　　时间空间仿佛交错。
　　曾几何时，他也对魏渊说过同样的话。
　　——纵然所有人都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
　　——因为我……是你的师尊。
　　但是现在……
　　俞塘笑了笑，没有再说师尊，而是身子前倾，将一个吻落在陆清渊的额头。
　　告诉他：“因为我是你的……爱人。”
　　俞塘手指感觉到湿润。
　　竟是刚止住眼泪的陆清渊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陆清渊挥开俞塘的手，觉得丢人一样捂住自己的眼睛，屁股动了动，便转过了身，背对着男人抹眼泪。
　　然后不等俞塘哄他，周围的场景便再次有了变化。
　　没有被俞塘拯救的陆清渊被男生掐死后，又被在场的十几个人联合fen尸。
　　剁成碎块，分几堆埋在后山。
　　因为第二天就放了寒假，所以陆清渊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在埋葬陆清渊的地方积了厚厚的一层。
　　白的晃眼。
　　尸体在开学后才被发现，已经腐烂生了虫，骇的查看情况的刑警都扶着树干呕吐。
　　但因为那些男生是戴着手套操作的，又擦干净了尸块上残留的指纹，再加上周围又没有监控设备，十几人串通一气，最后竟被无罪释放。
　　学校上下因为怕事情闹大，影响声誉，更是尽全力把事情压下去，无声无息地抹除陆清渊的学籍，让这个本就无依无靠的少年在死后也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彻底销声匿迹。
　　死后的陆清渊冷漠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终是因为怨气深重，化作了实力强大的厉鬼。
　　他与暗之神定下协议，得到了干涉人类世界的权利。
　　作为交换，他需要向暗之神献上两万条鲜活的人类生命。
　　所以，接下来的回忆投影。
　　便都是陆清渊单方面的屠杀。
　　首先是复仇。
　　他不光杀死了将他分尸的凶手，还杀光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之后是当初冷眼旁观的校领dao和老师。
　　再后来，他便开始游荡在人类世界，用以暴制暴的手段，收割起了人命。
　　冤死的亡魂以自己的魂魄充当筹码，让他替自己讨回公道。
　　陆清渊照单全收。
　　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手里已经拥有了两万条人命。
　　这些人的罪行有大有小，可在陆清渊眼里，他们都该死。
　　后来，陆清渊已经习惯了杀戮。
　　把两万条人命献祭给暗之神之后，他的灵魂已经被鲜血洗礼成了极恶。
　　从诞生开始，就成为了魔界最强大的恶魔。
　　漫长的岁月里，他想出了逃生游戏来揭露人性的罪恶。
　　看着那些人类在游戏里或挣扎求生，或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期间，天界派出过成百上千个天使来企图感化他，或者直接消灭他。
　　但都是徒劳。
　　陆清渊向来我行我素，游戏人间，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人，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因为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极恶的灵魂存在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最终一定会被暗之神的反噬彻底占据。
　　从而失去理智，沦为暗之神的杀戮工具。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从他和暗之神定下协议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绝路无生，这就是他的未来。
　　俞塘静静地看着这些回忆的投影。
　　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透过这些回忆，他看着陆清渊这些年来的变化。
　　感觉到的就是心疼和难过。
　　他没有站在陆清渊的角度，没有经历过陆清渊经历过的悲惨，就没有资格去评判对方所做事情的对错。
　　而且对于那些甘愿把灵魂献给陆清渊，只求陆清渊帮自己报仇的冤魂来说，当时的陆清渊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就是唯一能救赎他们的人。
　　在他们眼里，陆清渊并没有错。
　　但相对的，小恶魔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些反噬的花纹，是就连俞塘牺牲天使之躯，施展的圣愈术都无法治愈的东西。
　　那是来自灵魂的反噬，必须用灵魂才能治愈。
　　想到这儿，俞塘忍不住苦笑。
　　果然，剧情进行到现在，还是逃不过注定的结局。
　　要想救小恶魔，就必须把灵魂献给对方。
　　这就是第五个世界里，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第4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4）
　　回忆的投影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
　　俞塘的周围归于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小恶魔。”俞塘喊陆清渊的名字：“你在哪儿？”
　　这次没有人再回应他的话。
　　俞塘向前走去，触摸到了一扇门，向下是金属的门把手。
　　拧开，光亮便渗透进来，晃了人的眼。
　　碧蓝的天空，洁白圣洁的建筑，天使长的雕像屹立在中心广场，往上看，可以看到伸展白翼的天使在半空飞舞。
　　俞塘微微一愣。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倚着门板，他笑：“陆清渊，你是有多怂？”
　　“说着让我了解你的曾经，现在我了解完了，你又想着把我送走？”
　　“你不是宇宙无敌帅气的大恶魔吗？喜欢你的人不是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吗？”
　　“你的自信呢？当初把我打晕，锁在床头的勇气呢？都被狗吃了吗？”
　　说完，他转身，再次握住门把手，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躲着不出来，我就真的走了。”
　　门打开，男人的侧脸映着淡金色的光，决然道：“只要我踏出这扇门，就再也不会回来找你。”
　　“我说到做到……”
　　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俞塘唇角轻勾，转头去看身后青年的脸。
　　诡异的黑色花纹已经蔓延至半张脸，被迎来的光照亮，变浅。
　　恶魔的眼睛红的厉害。
　　攥着俞塘的手用力。
　　微微颤抖。
　　“别走……”陆清渊的声音沙哑，浸着苦痛：“求你，别不要我……”
　　俞塘轻声叹气。
　　然后，反握住陆清渊的手，将人扯进自己的怀里。
　　紧紧相拥。
　　“知道害怕了，就不要再把我推开。”
　　“也不要再试探我。”
　　俞塘强调道：“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不管是曾经那个自卑的你，还是现在这个自恋的你，我都喜欢。”
　　“我无法评判你所做之事是对还是错，但我们的立场本就不同，我自问如果我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我怕是都不会有现在的你一半的理智。”
　　脑中梵音又在作祟，俞塘脸色微白，却不去管。
　　而是继续对陆清渊说：“你的善良我看的到，所以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他轻拍陆清渊的后背，道：“你就是最好的小恶魔，是我最喜欢的人。”
　　“明白了吗？”
　　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心爱之人对自己的承认。
　　陆清渊忍不住抽噎，搂着俞塘，脑袋便贴着俞塘的肩膀，拼命点头。
　　“嗯。”
　　通往天界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光亮。
　　俞塘本以为空间内会重归黑暗，却发现有微光从两人脚下往外蔓延。
　　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周围扩散。
　　直到完全照亮整个空间。
　　平复了情绪的陆清渊松开俞塘，与他坐在一起，却又抓住俞塘的手，十指交握。
　　说道：“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他嘟囔着：“我那时候那么弱，我自己看着都来气……”
　　俞塘看他似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有点儿好笑。
　　便出声调侃：“那我嫌弃你，你就会放我走吗？”
　　“那可不行！”陆清渊更攥紧俞塘的手：“你这么喜欢我，还对我表白了这么多次，我要是放你走了，你指不定会哭的多伤心！”
　　他对俞塘笑了下，小尖牙异常讨喜：“所以为了不让你哭的要死要活，我决定，还是大发慈悲，把你留在身边陪我吧！”
　　俞塘：“……”
　　【哈哈哈哈哈，倒打一耙！】系统笑疯：【这陆清渊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俞塘无奈。
　　但更多的是高兴。
　　毕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陆清渊这次是真的有了安全感。
　　搞得俞塘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了。
　　“是是是。”俞塘难得地附和陆清渊：“我的小恶魔可真是生的一副菩萨心肠，为了不让我伤心，情愿牺牲自己。感动的我都要热泪盈眶了……”
　　说着，还假装伸出手去擦了擦眼角，演技十足。
　　陆清渊抿唇都掩不住笑意。
　　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他靠着俞塘的肩膀，把玩男人的手指，说：“算你识相。”
　　“对了，第二局游戏结束的有点匆忙，我什么都没看到。”俞塘想起陈树等人，忍不住问：“后来那些人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管他们做什么？”陆清渊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直起身，瞪着俞塘：“难道你看上那个陈树了？”
　　俞塘：“？？？”
　　搭上陆清渊清奇的脑回路，俞塘满头黑线。
　　忍不住伸出手指给了陆清渊一个脑瓜崩：“看上个屁了！你能不能别乱吃醋？我就是好奇一下，都不行吗？”
　　“……”陆清渊揉了揉泛红的脑门，哼唧一声：“怪力天使。”
　　才不情不愿地说：“他们几个好着呢，没什么事。”
　　“那个王志彬怎么样了？”
　　“他跟姜媛和平分手，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的反应很平静，并说其实自己前段时间就发现了端倪，但是因为相信王志彬就没有提出来，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因为两个人的孩子都还在上高中，想到离婚会影响孩子的学习，就暂时签下了协议，等孩子稳定之后再离婚。不管王志彬怎么求，他的妻子都坚定了要离婚的想法。感情遭到背叛之后，这位母亲一切的隐忍就只是为了孩子。”
　　听陆清渊讲完，俞塘也有些感慨。
　　“……这也算是王志彬的报应了。”
　　他继续问：“姜媛呢？她怎么样了？”
　　“姜媛算是挺有骨气了。”陆清渊笑了笑：“她把王志彬给的房和车都还给了王志彬，还把工作给辞了，跳槽到了一家外企，不再做嫁入豪门的梦，而且做好了靠自己努力打拼获得幸福的准备。”
　　俞塘愣了下，倒也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了。
　　“赵雨晴和苏安公开出柜了，但是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不过她们没有灰心，还在努力争取家人的理解。”
　　说完这几个人，陆清渊就停下了。
　　俞塘以为他会继续说陈树，就一直等着。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陆清渊再出声。
　　忍不住问：“那陈树怎么样了？”
　　“想知道啊？”陆清渊就等他这句话，微微眯起桃花眼，用空出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说道。
　　“亲这里，亲·肿了就告诉你。”


第45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5）
　　【哈哈哈哈哈，主神大人骚死了！】
　　伴随着系统的笑声，俞塘陷入了沉默。
　　然而几秒之后，他对陆清渊勾了勾手指，轻声笑：“过来。”
　　【！！！】系统震惊：【宿主你不会真的要按着他的说法做吧？！】
　　俞塘没理他，只等着陆清渊凑过来。
　　然后一把扣住对方的后颈，吻了上去。
　　陆清渊提出那个要求，不过就是习惯性嘴贱，并没有认为俞塘真的会听他的话。
　　所以俞塘这次的主动，直接吓傻了他。
　　但到嘴边的肉，不吃才是傻子。
　　反客为主，陆清渊把俞塘压在了门板上。
　　门外是天堂，门内是地狱。
　　身为天使的男人为了自己，留在了地狱。
　　并带来了足以照亮一切的光。
　　这曾是陆清渊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现在却实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陆清渊双眼转红，背后黑翼都忍不住释放出来的时候，俞塘按着小恶魔的脑门把人给推开。
　　然后指了指对方红艳艳的唇，笑了一下：“肿了。”
　　男人英俊的眉眼染上淡淡的欲，按着陆清渊唇瓣的手指缓缓地蹭了蹭：“现在可以告诉我陈树怎么样了吗？”
　　陆清渊手掌撑在俞塘身侧，呼吸粗重了太多。
　　拉住男人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指，轻吻。
　　声音里全是醋味儿：“塘塘，你真的就为了一个陈树，才这么主动的吗？”
　　“……”俞塘气笑了。
　　这小子明明自己提出的要求，现在又说这种话，太逗了。
　　“你觉得呢？”他反问着陆清渊，凑近小恶魔的脸，调侃道：“你觉得我是为了陈树，还是为了你？”
　　心跳的太快了。
　　陆清渊今天从俞塘嘴里听到了太多动听的话。
　　又看到了这个男人太多与往日不同的地方。
　　让他觉得不真实，却又无法控制地被对方深深蛊惑。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吃的醋，就要自己咽下去。
　　被俞塘的一句话熄灭了火气，陆清渊嫌不够似的又亲了男人好几下，才说：“只要我还活着，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你都只能想着我，爱着我，不许变心。”
　　说完这话，他才压下自己一身的邪火，回到俞塘身边坐着，继续道：“陈树回去之后，去找了他父母的同事。他们劝他回去，不希望他涉险。但他是铁了心要做这一行，直接无声无息地偷了对方的配枪，半分钟拆卸，半分钟组装，一枪精准击碎百米外的警报按钮。”
　　“？？？”俞塘震惊：“他疯了？”
　　抢人家的配枪，还秀了这么一把，甚至破坏了公物。
　　这都算是犯罪了。
　　“对啊。”陆清渊也忍不住笑起来，幸灾乐祸道：“所以，他被抓了。”
　　“这小子被带走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进去之后顶着将功赎罪的名头，加入了间谍组的训练。”
　　“这次应该是没人能拦得住他了。”陆清渊说：“这家伙就是个危险分子，以后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俞塘松了口气，说道：“不过我相信，他就算再怎么疯，也不会做出给父母丢人的事儿，而且他的性格也好，虽然有的时候会暴躁一点儿，但三观很正，这种人不会轻易误入歧途。”
　　“你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吧？”陆清渊皱眉，扭着俞塘的脸转向自己：“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就不能多夸夸我？”
　　“你？”俞塘故意道：“你有优点吗？”
　　“……”陆清渊：“我浑身都是优点！”
　　转了转眼珠，恶魔抓过俞塘的手，压下去，在男人怔楞的表情下，舔唇说道：“比如，我，这里，就很大。”
　　【卧槽哈哈哈哈哈！！】系统已笑疯。
　　俞塘：“……”
　　意识到话题开始跑偏，又想起那三天，俞塘坚定地拿开了手，微笑道：“好好好，你大，你最大。”
　　他看向四周，转移话题：“我们得想想该怎么出去了吧？”
　　“进来之前，你不是跟我说找到你把你带出去，就是唯一的通关密码吗？”俞塘说：“现在我找到了你，怎么也没有看到回去的出口呢？”
　　盯着俞塘泛红的耳垂，陆清渊唇角笑意明显。
　　“这个很简单。”
　　陆清渊让俞塘张开双手，自己也张开双手，与男人相贴。
　　闭上眼睛，陆清渊默念着解除游戏空间的口诀。
　　直到停下，两个人已经回到了陆清渊所在的庄园。
　　这次不是卧室，而是偌大的玫瑰花园。
　　艳丽的红玫瑰与暗绿的枝叶相衬，以灰暗的天空为背景，有种颓然的绝美。
　　陆清渊松开俞塘的手，折下一支玫瑰，故意让硬刺戳伤手指，顺着枝叶流淌，递到俞塘面前。
　　“送你的，喜欢吗？”
　　俞塘上下打量着陆清渊。
　　不得不说，这个小恶魔身穿一身黑衣，顶着微卷的黑发，一副慵懒矜贵的样子，确实挺好看的。
　　就跟中二漫画里的小病娇走出来了一样。
　　伸手接过玫瑰，在陆清渊要收回手的时候，俞塘抓住他染血的手指，送进嘴里，吮了一下，把血裹干净，才笑眯眯地把玩着玫瑰，回他：“喜欢。”
　　陆清渊成功被撩到了。
　　于是就……有了第二个三天。
　　三天后，俞塘睁开眼睛。
　　看向身边睡得安稳的小恶魔，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早晚要疯。
　　虽然昨晚陆清渊已经给他洗过了澡，但俞塘还是决定再去冲个凉。
　　水流顺着脖颈经过背脊、再到尾椎下的起伏，在笔直的双腿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水痕。
　　俞塘想起陆清渊脸上的花纹，仍觉得心惊。
　　因为两人定下的赌局是三局两胜，胜者是俞塘。
　　所以陆清渊就要遵守之前的俞塘定下的规定：不许再折磨人类。
　　但俞塘在第三局游戏里听到了，陆清渊和暗之神定下的协议内容。
　　那个协议乍一听起来对陆清渊有利，但其实却是暗之神的阴谋。
　　目的就是让陆清渊成为他的傀儡和容器。
　　等陆清渊彻底被花纹吞噬，就是暗之神降临的那一天。
　　到时候陆清渊的灵魂会被直接抹杀，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而对抗这些花纹唯一的办法，就是需要纯洁的灵魂对陆清渊心甘情愿的献祭。
　　赌局结束，陆清渊以后不能再用人类的灵魂续命，那么就意味着，他的生命从现在就要开始倒计时了。


第46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6）
　　因为陆清渊的好感度在第三局游戏里就已经涨到了100满值，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俞塘献祭灵魂，现在离开，要么撑到陆清渊被吞噬的前一刻，再献祭灵魂，换的陆清渊的生命，再离开这个世界……
　　关上花洒，俞塘拿出浴巾，擦干身体。
　　等到穿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陆清渊正站在门口等他。
　　见他出来，便凑上来给他一个早安吻，说：“早啊，老婆。”
　　他笑容满面，说着没羞没臊的话：“今天也是爱老婆的一天～”
　　俞塘心里发软。
　　抿了下唇，伸手把陆清渊的头发揉成鸡窝。
　　心里有了主意。
　　还是等到最后一刻再离开吧。
　　他还想再多陪小恶魔一段时间。
　　*
　　天界在天空之上九层，魔界在地狱之下九层。
　　天界终年明亮，花草繁茂，魔界终年阴暗，几乎寸草不生。
　　陆清渊庄园里的绿植还是他花费了巨大的财力和魔力让园丁给他精心打理的。
　　俞塘和他相处久了，才了解到这个小恶魔竟然有诸多奇奇怪怪的喜好。
　　他那些尬的要命的话术都是从动漫、小说、日剧和韩剧里学的。
　　巨大的城堡里，单独有一层楼放置他的所有娱乐书籍、唱片、磁带，除了先进的影视屏等电子设备，甚至还能找到老式的留声机、收音机、黑白电视等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抚摸着书架上新旧交错的诗集，能感受到岁月在指尖流淌。
　　留声机被开启，唱针缓缓划过唱片上的纹路，悠扬的音乐便回荡在室内，如清泉拂过心头，令人浮躁的心情也跟着沉淀下来。
　　陆清渊从背后拥住俞塘，轻声询问：“塘塘，你会跳舞吗？”
　　“会一点儿。”
　　因为在现代的时候，俞塘也需要参加各种活动，跳舞是必备技能。
　　所以他虽然不算精通，但到底是会的。
　　他回陆清渊：“不过我只会跳男步。”
　　“那我跳女步。”陆清渊拉着俞塘的手，将人转过来，眸中装的满满都是俞塘的影子。
　　“来，扶着我的腰。”
　　俞塘在酒会上也和女明星跳过舞，但那时候他都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要充分保持距离，别再被媒体拿出去戏说。
　　而且他也不喜欢女伴身上的香水味儿和脂粉气。
　　甚至有些想打喷嚏。
　　可不知怎么的，跟陆清渊跳舞时挨得这么近，他却没有一点儿不自在。
　　并且打心里觉得近在咫尺的小恶魔实在生的好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塘塘。”陆清渊拥着俞塘，脚下随着音乐配合男人的步子，轻声说：“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就像俞塘清楚陆清渊的身体在倒计时，陆清渊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两个人都不提，这个话题就不会显得那么沉重。
　　“小恶魔。”
　　俞塘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你不是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想听吗？”
　　陆清渊脚下顿了顿：“你真的愿意告诉我？”
　　“嗯。”
　　俞塘这次没有犹豫。
　　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
　　在陆清渊对他的好感度没到位之前，他说出那些话对方也不会信。
　　但是现在对方的好感度已经满值了，两人即将面临生死离别，如果说出这些事，会让陆清渊受到的伤害小一点而，那么俞塘就觉得坦白是有必要的。
　　【宿主，你真的要把那些事情都告诉陆清渊吗？】系统有些担心：【我觉得你说出来很可能会有危险。】
　　【毕竟你自己也说了，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你拥有感情，还有第四个世界结束，你明明不想抹去记忆的时候，我这里的页面却突然出现故障，强行抹去了你的记忆。】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表明，一定有人在刻意折磨你和主神大人，现在你又要对陆清渊坦白这件事，我怕会再生出变故。】
　　俞塘听了系统的话，沉默下来。
　　陆清渊停了舞步，没有逼着俞塘快点儿说，而是安静下来，默默等待。
　　很久之后，俞塘抬眼，试着对陆清渊坦白了第一句话：“其实你就是魏渊。”
　　时间仿佛被卡了一下。
　　针扎一样的疼痛迅速占满整个大脑。
　　俞塘疼到跪倒在地，手指插入发间，狼狈地喘气。
　　陆清渊愣了一下，赶忙蹲在地上，焦急道：“塘塘，你怎么了？”
　　“你说我就是什么？为什么我没听到？”他看俞塘难受，便说：“要是太难受，你就不要说了……”
　　俞塘搭着陆清渊的胳膊，咬牙再次试图说出来，却根本无法把这件事告诉陆清渊。
　　他去不远处的书桌上找到纸笔，想要写出重要的信息。
　　却发现一到重要的词汇，就写不出来。
　　他的身体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完全无法讲出事实。
　　最后，在系统和陆清渊越来越慌乱的劝导声中，俞塘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蹲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脸色被疼痛折磨到惨白的地步。
　　陆清渊心疼地拥住他：“塘塘，你不要说了，我不听了。就算不了解你的过去，也没有关系。”
　　俞塘头痛欲裂，眸中划过狠厉。
　　到底是谁一直在摆布他的行为？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愤怒。
　　还有魏渊到底是在用什么方式来救他？需要让两个人都经历这么大的痛苦？
　　俞塘不能理解。
　　而且一想到以后陆清渊会因为他的献祭而伤心痛苦，他就觉得愧疚又心疼，根本无法放任不管。
　　“小恶魔。”头痛终于减轻了一些，俞塘回抱住陆清渊，说道：“虽然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的过去，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
　　“即便我以后离开了你，你也不要伤心。”
　　“因为总有一天，我们还会以新的身份，重新相见。”


第47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7）
　　这次陆清渊安静了很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拥着俞塘，眸光晦暗不明。
　　最后强硬地抱起男人，将俞塘放到了床上。
　　“塘塘，休息一下吧。”陆清渊伸出手，心疼地抚上俞塘惨白的脸，看得出对方刚才为了对自己诉说那些话，到底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恶魔微卷的黑发垂落，挡住了一半的眉眼，轻声说：“睡一觉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俞塘微微发怔。
　　手被陆清渊握着，竟觉得本来暴躁愤怒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大概是被头疼折磨的太狠了，俞塘真的很累了。
　　对陆清渊点点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清渊坐在床边，看着睡觉时仍皱着眉的俞塘，心里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俞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冥冥之中却有种预感。
　　——对方似乎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但这些时日的相处，陆清渊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俞塘是真的喜欢他，在这一点上，男人没有骗他。
　　所以，明明两人的感情没有问题，俞塘当初还在游戏里放弃了回到天界，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会逼得对方必须要离开他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陆清渊的眸中闪过自嘲和痛苦。
　　不过……其实俞塘早点做好离开他的准备也好。
　　毕竟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反噬而死去，到时候留下俞塘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魔界，倒不如放人离开。
　　*
　　俞塘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梦到十个世界结束之后，他真的成为了魏渊的师尊。
　　一身白衣，背负一柄长剑和一把长刀，身边还站着一只半人高的老虎。
　　就像渡劫之人在闯过重重难关之后，得道成神，他面对的是一张空旷的王座，和一群看不见脸的人对着他跪拜，喊道：“恭迎新神继位！”
　　俞塘下意识往后看去。
　　与前方的仙云笼罩，无限光明相比，背后却是看不着边际的黑暗和令人心生恐惧的深渊。
　　而魏渊就站在那片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轻轻笑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喊他一声师尊。
　　便转了身，离去。
　　直到彻底被黑暗吞噬。
　　而随着对方的离去，那些梵音便再次响起。
　　像是在与他的心、他的意识作对。
　　一点点儿地把他脑中关于魏渊的记忆擦除殆尽。
　　甚至逐渐平息了心中那种因为魏渊的离去而急迫痛苦的情绪。
　　俞塘张开嘴，想喊对方的名字，却连一个字都念不出来，想去追，却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就这样，俞塘被生生吓醒了。
　　一抹额头，尽是冷汗。
　　“魏渊……”终究还是念出了这个名字，俞塘眼眸泛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如果等到十个世界后，噩梦的梦境真的成真，那么他该怎么办？
　　如果魏渊真如系统曾经听到的谣言，选择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他又该怎么办？
　　这份情，他又怎么收的下？
　　而且最可怕的还是，梦里那种记忆消失，不受控制的感觉……
　　是无情道吗？还是天道？
　　天道……
　　【宿主，陆清渊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儿！】系统的声音打断了俞塘的思路。
　　俞塘垂眸看向躺在他身侧的恶魔。
　　只见陆清渊脸上的反噬花纹竟然再次蔓延，一点点地往脸颊的另一侧攀爬。
　　与此同时，陆清渊抓着床单的手也在不断收紧，颤抖。
　　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俞塘赶忙俯身，扶着陆清渊的肩膀喊他：“小恶魔？小恶魔醒醒！”
　　在他的呼喊下，陆清渊睁开了眼睛，却好似没有清醒一般，直接抓住俞塘的手，将人压在床上。
　　猩红的眸子里透出饥渴和贪婪。
　　尖牙刺穿男人颈侧的皮肉。
　　俞塘收紧了手指，却没有推开陆清渊。
　　反而默念口诀，任由陆清渊透过伤口吸取他的血液和灵魂。
　　剧情里写了，当反噬到达一定程度，陆清渊就会面临崩溃，行为也不受控制。
　　俞塘便想先用献祭自己部分灵魂的方式帮陆清渊减轻痛苦。
　　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献祭更难看了几分。
　　俞塘只是轻轻安抚着陆清渊，等到对方眉眼舒展，再次睡去，才起身，捂住自己的伤口，施展了一个小治愈术，让伤口愈合，遮掩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宿主，你们好难啊……】系统看着都觉得心疼了。
　　【为什么每个世界都必须要是这种结局啊……太难受了。】
　　【主神大人那么厉害，为什么就不能用更简单的方法救你……而非要选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救你啊？】
　　俞塘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梦里的画面，抿紧了唇。
　　半天才问道：统统，主神之上还有谁，你知道吗？
　　系统仔细想了想，回道：【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十万年前的屠神之战后，主神大人就成为了唯一的神，正式接手三千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而在屠神大战之前，不管是凡人成神，还是精怪成神，都是由天道来决定。对于所有的生灵来说，天道就是唯一的准则。】
　　【不过主神大人和天道到底谁更强，至今都没有人知道。】
　　俞塘沉吟：果然，还是因为天道。
　　他将自己的梦境和系统说了，系统听完也深感害怕。
　　他问俞塘：【那宿主你的意思是，你经历的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天道给你定下的死亡劫数。】
　　【从而逼得主神大人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救你对吗？】
　　俞塘：其实如果算上你之前从同事嘴里听到的“谣言”，那么我觉得天道的想法其实并不是给我历练，让我渡劫……
　　想到在第二局游戏想起的场景，那些他身为魏渊师尊时有可能做下的恶，俞塘缓声说道：而是想彻底抹杀我。
　　俞塘：而魏渊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利用这十个世界，把抹杀改变成为了渡劫。
　　俞塘：通过让我成为下一任主神，来拯救我。
　　系统愣住，好半天才震惊道：【竟然、竟然真的连起来了……】
　　【宿主，你竟然把那些蛛丝马迹全都连起来了！】
　　俞塘摇头：还没有完全连起来，而且这些还都是我的猜测，另外我曾经到底做过什么，才会让天道这么痛恨我，也是个不解的谜题。
　　垂眸看向床上安睡的陆清渊，俞塘伸出手，帮恶魔整理了下散落的碎发，轻叹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魏渊这小子不管怎样都不会伤害我。
　　他……只会伤害自己。


第48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8）
　　陆清渊根本不记得自己伤害过俞塘，只是醒来之后觉得那种折磨人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去找俞塘，看到男人正在他的书房里待着，翻看着那些中二漫画，看的津津有味儿。
　　陆清渊坐过去，手掌撑着下巴盯着俞塘的脸，微微撅起嘴巴：“快，老婆，亲我一下。”
　　俞塘用手捏住他的上下唇，让撅起的幅度变大，调侃道：“小猪嘴，我亲不下去。”
　　“……”陆清渊哼一声，嘟囔：“哪有长的像我这么好看的猪？”
　　然后起身，推着俞塘捏住他的手往前，直到亲到男人的那张脸才停下，笑道：“你被小猪亲了，你也变成小猪了，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俞塘：“……”
　　系统不给面子地笑：【你们两个是什么品种的幼稚鬼！】
　　“别闹了。”俞塘把人推开，问：“你总说追你的人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那火狱池据说是在魔界最底层，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怎么突然想起去火狱池了？”陆清渊皱眉，劝道：“你身为天使，越到魔界底层，身体就越会感到不适应，还是别去了吧。”
　　“我这不是听说火狱池那些于烈焰中盛开的火莲花是魔界难得一见的美景吗。”俞塘对他眨眼睛：“你就带我去看看呗？”
　　陆清渊哪儿受得住俞塘的蛊惑。
　　一个眼神就乖乖投降，答应下来。
　　等陆清渊去准备东西，俞塘收敛脸上的笑意，合上手里用来装样子的中二漫画。
　　底下压着的赫然是一本古旧的图鉴读本。
　　在陆清渊没进来之前，俞塘一直在看的就是这本书。
　　书上标注了火莲花的作用。
　　——能够让服用的人失去一年之间的记忆。
　　因为留给他的任务时间有限，所以他最多还能陪伴陆清渊半年。
　　为了减少对小恶魔造成的伤害，俞塘翻遍了所有的书籍。
　　终于找到了能够令人失去一年以内记忆的火莲花。
　　他和小恶魔从相遇到相知相爱，直到他离开，都在这一年之间。
　　所以，只要陆清渊服用了火莲花，就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
　　忘记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俞塘多少还有些犹豫。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忘记魏渊，甚至还在努力去挖掘事情的真相。
　　那么他这么对陆清渊，真的对吗？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火莲花拿到手，也算是为日后的离开做一些准备。
　　*
　　魔界分为九层，越到底下越热闹。
　　陆清渊之前不屑与其他恶魔为伍，所以都是住在第一层，很少向下走。
　　所以，这次他和俞塘一起来到第九层，实实在在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尤其是他旁边还站了个长得十分带劲儿的天使，这骚动就更大了。
　　俞塘和陆清渊站在吧台前点酒，身后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陆清渊？”
　　“真的是他！”
　　“没想到竟然能碰到真人！”
　　“看见了没，那就是陆清渊。”一个男恶魔对旁边的女恶魔说：“据说他一个人单挑了整个天界的天使，闯上九天神殿，把执法天使都吓得尿裤子了！”
　　听到这话，俞塘噎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执法天使要是知道自己被黑成这样，还不得气死？
　　陆清渊倒是非常受用，眼睛眯得像一只享受阳光的猫，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俞塘的肩膀：“看到没？这都是我的脑残粉儿！虽然我不经常出现，但关于我的传说可一直没停！”
　　俞塘适时补刀：“呵呵，他们要是知道你去天界那次，在那么多天使的面前当了一回小哭包，现在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陆清渊被怼的没话说，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那边恶魔们的聊天还在继续。
　　只见那女恶魔满脸惊讶地说：“真的吗？那他也太给咱们魔界长脸了！我愿意把他当成我的新偶像！”
　　说完这句，那女恶魔突然把视线转向陆清渊旁边的俞塘，舔了舔艳红的唇，说道：“不过，比起陆清渊，我还是更喜欢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天使……”
　　“长得那么帅，x肯定很大，我还没跟天使搞过，这次倒是不介意试试……”
　　“噗咳咳咳……”
　　听到这话的时候俞塘刚喝第一口酒，因为太吃惊。
　　这口酒便没忍住吐了出来，全喷在了陆清渊的裤子上。
　　恶魔的眸光变深，指了指自己潮湿的裤子，微笑着问俞塘：“老婆啊，现在才刚晚上八点，你就忍不住了吗？”
　　“？？？”俞塘瞪眼，震惊于陆清渊的脑回路。
　　这小破路都能开车吗？
　　不过陆清渊也就说了这么一句骚话，就停了下来。
　　然后站起身，凭空变出一件漆黑的斗篷，不顾俞塘的阻拦将男人完全包裹在斗篷里。
　　系上抽绳，巨大的兜帽便把俞塘的大半张脸都盖住，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做完这些，陆清渊才坐回高脚椅上，脚下轻点地。
　　砰砰砰——
　　酒吧所有的门窗应声关闭。
　　凭空出现的黑雾严严实实地封住所有缝隙，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怎么了？”
　　“门怎么打不开了？”
　　“我靠！这黑雾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蕴含了这么强大的魔力？！”
　　恶魔们慌得一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无措。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陆清渊则轻拍两下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缓缓说道：“各位猜的没错，我就是陆清渊。”
　　他揽过和那群恶魔一样懵逼的俞塘，笑的露出尖牙：“而我旁边的这位，就是我的爱人，俞塘。”
　　“我希望各位管好你们的脑子和嘴。不要再对我的爱人生出非分之想。不然……”
　　他轻声笑：“我不介意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舌头拔出来摆在我的城堡地下室当标本。”
　　俞塘：“……”


第49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9）
　　系统笑道：【哈哈哈，宿主，我觉得主神大人真的有那个大病！】
　　俞塘无奈吐槽：他这种霸道中二的发言我听得还少吗？
　　不过大概恶魔这个种族普遍都中二，听完陆清渊的话，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过了十几秒，他们还纷纷大喊：“我们保证管好自己！再也不敢想了！”
　　“算你们识相。”陆清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挥手把黑雾散了，接过调酒小哥手里的酒，跟俞塘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末了，还自以为帅气地对男人做了个wink。
　　“看吧，你老公是不是很牛逼？”
　　“……”
　　俞塘想怼他，但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又忍不住笑：“是是是，你最牛了。”
　　陆清渊这才哼唧两声表示满意。
　　两人在酒吧待到晚上十一点，和恶魔们拼了几波酒。
　　陆清渊凭借一己之力喝趴了大半个酒吧的恶魔，搞得众人见到他端着酒杯过来都躲着走。
　　成为恶魔这么多年了，陆清渊还真没有认真接触过这些恶魔。
　　如今遇到了，喝了几杯酒，倒是觉得他们性格都直来直去，虽然性情确实残暴，但也最是崇拜实力强大的人。
　　还是挺好相处的。
　　第一次融入人群，陆清渊感到了难得的放松和发自内心的快乐。
　　逮到谁都要说一顿：“看到没，我的老婆是天使。”
　　“我老婆特别帅，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还洋洋得意道：“你们全都羡慕不来！”
　　“你看？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说着，他又搂住俞塘，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满脸幸福的笑：“老婆，塘塘老婆……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俞塘垂眸看他，无奈地说：“小恶魔，你醉了。”
　　“我没醉！”陆清渊脚步很稳，拉着俞塘往外走：“我们还要去火狱池呢！午夜的时候那些火莲花最好看，我们到了之后还可以往池水里扔石头，许愿……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俞塘怔了怔，总觉得陆清渊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对劲儿。
　　他刚要询问，结果出了门就被陆清渊拦腰抱起来。
　　恶魔展开巨大的黑翼，飞上半空。
　　引发了骚动。
　　陆清渊的笑声充斥在黑夜里。
　　他大喊：“你们都要记住，我的爱人是一个天使！他叫俞塘！他是我陆清渊最爱的人！”
　　俞塘听得脸上发热，他扯着掉落的兜帽重新盖住头，“陆清渊，你真的醉了！”
　　说着，他去看陆清渊的眼睛。
　　呼吸忍不住一滞。
　　恶魔的眸子里有湿润的东西在闪烁。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那应该是眼泪。
　　“走了，我们去火狱池。”
　　不等俞塘深究，陆清渊便抱着他，煽动黑翼，用极快的速度向着火狱池的方向赶去。
　　夜风吹动两人的衣摆，几乎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
　　从上方可以看到下面繁荣的魔界都市，与五彩斑斓的山石相交映，光怪陆离。
　　如同一场梦，叫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陆清渊？”俞塘尝试叫他。
　　“嗯？”
　　没了低空处的灯光，陆清渊眼睛里的那片水色便也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俞塘心里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加重，但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便只得恢复沉默。
　　火狱池在魔界已经相当于一个知名景点了。
　　按说在午夜的时候，人会更多，但等陆清渊带着俞塘落到火狱池的边缘，俞塘才发现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我包场了。”陆清渊嬉皮笑脸地凑近俞塘，说：“毕竟是你想来的地方，要是人太多会破坏情调。”
　　“所以现在就你和我，开心吗？”
　　俞塘的目光落在那燃烧着红色火焰的池水，很难不惊叹。
　　如果说天神树是天使转生的地方，那么火狱池就是埋葬恶魔灵魂的地方。
　　一个是轮回重生，一个是抹杀湮灭。
　　恶魔罪恶的灵魂沉淀入池水，将清澈的水染黑，又因为对于死亡的不甘和愤怒，漆黑的池水上便燃烧起了一层炽烈的火焰，终年不散。
　　火莲花就是以恶魔们的灵魂为食，于烈火中生长，一朵紧挨着一朵，美的诡异又令人震撼。
　　“真的很美。”俞塘蹲下身，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
　　“既然这么喜欢……”陆清渊也跟着蹲下。
　　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因为上身短，腿长，他的脸都可以枕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不算大的一团。
　　眨巴着眼睛看俞塘，说：“那我亲爱的老婆，可不可以奖励给我一个香吻啊？”
　　俞塘被他这样子萌到，伸手揉了把陆清渊脑袋上的软毛，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这样行吗？”
　　“嗯。”陆清渊安分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巴掌大石头，递到俞塘面前：“听说写上我们的名字，再丢下去，就能保佑我们一直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只是，都说愿望是许给神明听的，神明听到了，才会有实现的机会。”
　　“不过……这世间只存在两种神，光之神和暗之神，光之神设立天神树意在让天使重生，可暗之神却铸造火狱池来囚禁和抹杀恶魔的灵魂……”
　　“所以就算暗之神听到我的祈祷，大概不仅不会实现，甚至还会讥讽我的无知和可笑。”
　　“……”
　　陆清渊的话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俞塘顿了顿，伸手接过恶魔手里的石头，用术法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上自己和陆清渊的名字。
　　又想了想，手指轻动，用一个爱心把两人的名字圈起来，接着拉过陆清渊的手，把石头放到他的掌心，最后用两只手握住对方的手，轻声说：“闭上眼睛，我们一起许愿。”
　　他认真说：“不是向暗之神，而是对自己心里的神明许愿。”
　　“我想，神明若是能听到，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陆清渊微愣，片刻后竟笑起来。
　　弯起的眸子里闪过些藏得很深的情绪。
　　他紧紧握着石头，又把另只手搭在俞塘的手上，说：“那我的神明，你可听好了。”
　　“千万不要想着献祭自己的灵魂来救我，更不要自作聪明地让我忘记你独自活下去。好吗？”


第50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50）
　　他这番话像是对神明说的，用的却是第二人称，且每句话都指向了俞塘。
　　就算再迟钝，俞塘也发现了。
　　陆清渊说的神明就是他。
　　而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俞塘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竟早就被陆清渊看的一清二楚。
　　今天晚上陆清渊一切的不对劲儿也像是一下子有了解释。
　　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俞塘想抽回手，却被陆清渊更紧地抓着。
　　“暗之眼。”陆清渊说：“你在书房里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到。”
　　“而且这些年过来，书房里的书我早就烂熟于心。你突然说想来火狱池看火莲花，又怎么可能单纯只是为了看这些残忍的景色？”
　　说着，陆清渊苦笑了一声，道：“我就说为什么反噬和疼痛会突然减轻了，果然是因为你做了傻事。”
　　“你想趁着我闭眼的时候去拿火莲花吧？这种哄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上当……”
　　俞塘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想解释：“其实你想多了，我来火狱池就是为了……”
　　“看景色？”陆清渊坐倒在池边，指着那火莲花，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到白天，再回去。”
　　“期间，你不许触碰火莲花一下，若是碰了，我便毁了这整个火狱池。”
　　“……”俞塘被他堵的没有话说。
　　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俞塘终是轻叹口气，坐到了陆清渊的身边。
　　手上把玩了两下石头，轻轻扬起，抛入燃烧着烈火的池水中。
　　噗通一声，陆清渊的视线跟着看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灰色的气流从俞塘的指尖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缠绕在最靠近他手指的火莲花，扯下一片花瓣，溜进过大的斗篷。
　　“神明听到了你的愿望。”藏好了火莲花，俞塘才说：“他让我带句话给你。”
　　陆清渊手指收紧，问：“什么话？”
　　“他说他答应你的要求。”
　　“你说的那些，他都不会做。”俞塘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用的却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语气：“他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闭上双眼，直到你的灵魂毁灭。”
　　陆清渊静静地看了俞塘片刻，紧皱的眉才稍稍松懈，然后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说：“嗯。我信你。”
　　之后的时间，俞塘没有再碰那火莲花一下。
　　后来，天色从漆黑转为阴暗，便证明了白天已经到来。
　　陆清渊带着俞塘离开，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唇瓣抿紧的男人，什么话都没说。
　　*
　　之后两个人回到了一层，重新住进了陆清渊的城堡。
　　只是这次陆清渊却以害怕俞塘在魔界出行受到伤害为由，将他彻底关在了庄园内。
　　还在巨大的庄园四周都设下了结界，只许进不许出。
　　而且他还爱上了拍照和录影。
　　热衷于给俞塘拍照，一天就能拍出能够贴满整张墙壁的照片。
　　最后还是俞塘勒令他住手，并说就算是拍也不要贴的到处都是，陆清渊才有所收敛。
　　时间一天天过去，陆清渊的反噬肉眼可见地变的越来越严重，因为害怕自己会在睡梦里再次伤害到俞塘，所以陆清渊开始拒绝睡觉。
　　反正他本就是恶魔，不需要睡眠，就算长时间不睡也没有问题，便就这么熬着。
　　不管俞塘怎么劝他，都不会再让自己入眠。
　　不过就算不睡觉，他也会闭上眼睛陪着俞塘躺着，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睁开眼睛，盯着男人的脸看一会儿。
　　像是要把对方的样子刻入灵魂。
　　可一想到自己可能连灵魂都留不下，陆清渊便难以控制地心生凄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态。
　　一边希望俞塘可以在他死后，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一边又希望俞塘会时常想起他，不要忘记这个世界上曾有一个名叫陆清渊的人深爱过他。
　　“塘塘……”夜深人静，陆清渊薄唇紧抿，眸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不敢吵醒俞塘，就自己艰难地压抑住哽咽，拥住俞塘，褪去这段时间强装的坚强，卑微地念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活着……”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以前的陆清渊不怕死。
　　大仇得报后的爽快过去，他就没了必须要活着的念想。
　　毕竟，与暗之神的协议从签订之初便是相当于给他判了死刑。
　　只不过是缓期执行而已。
　　在遇到俞塘之前，他觉得自己死了便死了，这都是他和神之间的利益交换，是他杀了那么多人后的罪有应得。
　　可当真正把一个人放在了心里，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活着。
　　想要活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恶魔的哽咽声在安静的夜里压抑的令人感到窒息。
　　被他拥在怀里的男人只是听着这声音，便觉得心如刀绞。
　　眼尾悄无声息地渗出泪水。
　　俞塘在心里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让陆清渊活下去。
　　*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临近陆清渊的生日，俞塘特意去学习了烘焙，买回原材料，在对方生日那天亲自烤了个蛋糕。
　　洁白的慕斯里面藏着巧克力蛋糕夹层，外围点缀着花边，顶层应陆清渊的要求用草莓摆成了俗气的爱心。
　　正中间还写着“祝我亲爱的老公生日快乐。”
　　反噬的花纹已经不可遏制地爬满了陆清渊的整张脸。
　　在蜡烛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违和。
　　曾经陆清渊都会夸耀自己的长相，现在他却总会下意识地去拿手遮自己的脸。
　　俞塘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露出陆清渊被花纹占据的五官。
　　“不要遮掩。”他身子前倾，将一个吻落在陆清渊的额头，温声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
　　陆清渊双眼忍不住酸涩。
　　他抓着俞塘的手，紧紧地。
　　“嗯。”
　　蜡烛被吹灭，蛋糕被分食。
　　昏暗的环境下，俞塘主动吻上陆清渊的唇，将自己献给恶魔。
　　日夜轮转。
　　因为浸透了爱意，欲望也变得神圣而纯洁，不再是单纯的兽性与肮脏。
　　这次，陆清渊和俞塘都彻底放纵了自己。
　　而将近半年没有入睡的陆清渊，也在放纵之后，终于撑不住，搂着怀里的男人安稳入眠。
　　有微光沿着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子，俞塘睁开双眼。
　　手指轻轻按在陆清渊额前，施了一个小型沉睡术。
　　然后才坐起身，披上衣服下床，从床下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
　　里面装的都是陆清渊背着他藏的洋娃娃和小飞机。
　　之前被他翻出来笑话了好久，把小恶魔惹得和他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可陆清渊不知道，俞塘就是趁那次偷偷把火莲花的溶液藏进了箱子里。
　　毕竟俞塘知道陆清渊的脾气。
　　这些小玩具算是陆清渊的黑历史，这样藏起来被翻出来嘲笑了一顿，他肯定短时间内就不会再碰了。
　　所以把火莲花的溶液藏在这里，绝对不会被发现。
　　拿出溶液，把箱子重新推回床底。
　　俞塘坐到床边，手指轻抚陆清渊的眉眼，眸中尽是不舍。
　　对不起，小恶魔，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用健康的身体和完整的灵魂远离伤痛，好好地活下去……
　　良久，俞塘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终究是拧开了溶液的盖子，倒进嘴里，俯身吻住了陆清渊的唇……


第51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51）
　　魔界常年乌云密布，没有阳光。
　　天空的颜色也只是黑色的渐变色，阴沉凄冷。
　　俞塘将药液尽数渡给陆清渊，走出房间，来到陆清渊放置照片和录像的地方。
　　将关于他的一切都放在了一个大大的箱子里，然后将箱子瞒着城堡里的下人，埋在了玫瑰园的地底。
　　献祭仪式并没有很复杂。
　　以两人的鲜血画阵，俞塘把一个吻落在陆清渊的额头。
　　金色的光芒从弱到强，直到完全包裹房间里的两个人。
　　俞塘的身形一点儿一点儿地变淡。
　　直到完全消失。
　　有泪水滴落。
　　正落在恶魔的眼角，缓慢滑下脸颊。
　　而已经离开的天使，没有注意到房间的角落隐藏着一个细弱的黑色火苗，轻轻跳动……
　　*
　　得到了俞塘的献祭，陆清渊几乎要被黑暗吞噬殆尽的灵魂终究是得到了平衡，脸上的花纹也缓缓褪去，露出了青年近乎完美的清俊五官。
　　只是眼角那滴泪水滴落的地方却悄然出现了一颗深红色的泪痣，给本就艳丽的容貌又添几分魅惑。
　　站在镜子前，恶魔自恋地抚摸自己的脸，露出笑容叹息道：“哎，今天的我依旧是光彩照人啊～”
　　“就是……我怎么不记得这里长过一颗痣呢？”
　　手指落在眼尾处，陆清渊歪了下脑袋，观察了半天，得出结论：“算了，反正又不影响我的美貌，长就长吧。”
　　洗完澡，穿好衣服，他走出房间，管家抬眼看了看他的身后，露出些疑惑的表情。
　　但又想到俞塘之前对他们的叮嘱，便没多嘴，就只告诉陆清渊早饭做好了，请他下楼用餐。
　　陆清渊吃完了早饭，出门散步，抬眼看到笼罩着整座庄园的结界，满脸疑惑。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设下过结界？还只许进不许出……”
　　“邪门了……”
　　挥手散去结界。
　　陆清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到玫瑰园里。
　　跟个老大爷一样躺在长椅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却说不出的舒畅。
　　暗之神那个混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协议上对他反噬取消了。
　　常年折磨他的反噬消失，身体久违地感受到轻松，他自然高兴。
　　就是……多少有点儿无聊。
　　这么想着，陆清渊伸出手，对着天空，一团黑色的火焰便出现在掌心。
　　又流窜到其他手指，变化出各种形状，有小兔子，小老鼠，小猫咪，小狗还有洋娃娃和小飞机。
　　玩到兴起，陆清渊还会自顾自笑出声，像个傻子一样。
　　“嘶……”
　　突然倒吸一口气，陆清渊收了火焰，摸到自己的泪痣。
　　总觉得这地方在微微发热。
　　随之而来的是头痛和胸闷。
　　脑中一些驳杂的记忆交错在一起。
　　细碎到人物的脸都难以分辨。
　　莫名感到烦躁，陆清渊失了继续玩的兴致。
　　索性打开了去往人间的通道，化身为一个普通人一脚踏进去。
　　人间正是深夜，却仍旧热闹。
　　车水马龙，人流熙攘。
　　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他身边开过，又在不远处停下，倒车回到他身边。
　　车窗打开，露出里面长相明艳的女人。
　　“哎？你是不是陆清渊？！”姜媛开门下车，眸中闪过惊喜：“还记得我吗？我叫姜媛，曾经我们一起参加过逃生游戏，当时你身边还站着一个这么高的男人……”
　　女人兴奋地比划着俞塘的身高：“他说你们是兄弟，他是你的哥哥……”
　　“逃生游戏？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陆清渊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紧皱着眉头退后一步：“还有，能不能别靠这么近说话？你喷的香水太浓了……”
　　在遇到俞塘之前，陆清渊根本不会自己参与到游戏里，所以只有他认识玩家的份儿，玩家根本没可能见到他。
　　所以此时面对如此兴奋的姜媛，服用了火莲花的陆清渊只觉得聒噪和奇怪。
　　“你不记得了？”姜媛没想到陆清渊会说这种话，毕竟这一年来，她也见到过其他几个人，他们都认识自己，她甚至还和赵雨晴苏安成为了朋友。
　　所以遇到陆清渊，她就以为对方一定会记得自己。
　　“什么记得不记得。”陆清渊说：“我根本就没见过你。”
　　“那你的哥哥呢？”姜媛说：“就是那个叫俞塘的男人，如果没有他帮忙，我们可能根本就逃不出那个游戏。”
　　“俞塘？哥哥？”陆清渊眉头锁的更紧：“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一个叫俞塘的哥哥？”
　　“……”姜媛还不死心，又说：“那你还记得那个游戏吗？我们七个人，你，俞塘，我，王志彬，赵雨晴和苏安还有陈树，我们被抓到一个空间里，说顶楼是炸药，要我们回答问题，选择其中一个人死去，才能通关，后来我们同时选择了自己，就掉到了一个叫做地狱的地方，这个地狱只有一部电梯，地底则埋的到处都是炸药……”
　　听着姜媛的叙述，陆清渊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因为虽然女人描述的场景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但他却知道这种逃生游戏绝对是他的手笔。
　　除了他，没有任何恶魔和天使可以干涉人类社会。
　　那么就说明，他应该是缺少了一段记忆。
　　不过，谁能抹除他的记忆？
　　难道是暗之神那个混蛋做的？
　　心里疑惑渐浓，听完姜媛的话，陆清渊没有再否认，而是说：“你能带我见见另外几个人吗？”
　　“可以啊。”姜媛见他终于承认，便说：“前几天赵雨晴代表学校参加的市级篮球赛大赛拿了奖，我们几个打算约在她们学校附近的餐馆帮她庆祝。”
　　陆清渊跟着姜媛上车，透过车窗向外看。
　　繁华的都市，热闹的夜晚，五彩斑斓的灯光交映。
　　意识突然有些恍惚。
　　窗外的画面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恶魔完全伸展的黑翼，仿佛能够遮天蔽日。
　　他飞到半空，怀里还抱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对着周围大声宣誓：
　　——你们都要记住，我的爱人是一个天使！他叫俞塘！他是我陆清渊最爱的人！
　　脑中突然闪出这句话，陆清渊愣了愣。
　　脸颊的泪痣再次发烫。
　　陆清渊伸出手去触碰，却摸到了满脸的湿意。
　　泪水不住地滴落。
　　连成了串，根本停不下来。
　　姜媛从前车镜里注意到陆清渊的异样，有些慌神，问道：“陆清渊，你怎么哭了？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可陆清渊只是茫然地落泪，漆黑的眸子里透出无措和对失去记忆的恐惧。
　　记忆里，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
　　竟然在一个人类面前哭成了这副模样。
　　良久，陆清渊遮住眼睛，问姜媛：“你能把那个叫俞塘的男人的事情再讲的详细一些吗？”


第52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52）世界完结
　　晚上的聚会，陈树也破天荒地来了，他们几个对俞塘的印象都很深。
　　所以便一起回忆着过往，对陆清渊全盘托出。
　　陆清渊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问几句。
　　等到聚会结束，大家纷纷告别，离开。
　　只留陆清渊一人站在餐厅外，马路边。
　　仰头看向点缀着星子的天空，隐约能看到被灯光映的有些虚幻的残月。
　　片刻后，陆清渊收回视线，眸子里的茫然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减轻。
　　俞塘……
　　俞塘……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会让他亲临游戏，会让他打破游戏规则救了这么多人类……
　　突然想到了什么。
　　陆清渊快速走到巷子里，打开了魔界的入口，一脚踏入自己的庄园。
　　抓住管家的衣领，问道：“告诉我，俞塘是不是在我的城堡里住过！”
　　管家被他骇人的气势吓住，登时就把俞塘之前的嘱咐都忘得一干二净，颤声说道：“是、是，您之前确实是和俞先生一起住的……”
　　陆清渊又问：“那他人怎么不见了？！”
　　“这、这……”管家说：“这我真的不知道，他前几日还在你的房间里，可是今天早上突然就、就不见了……”
　　手腕松懈，陆清渊放过管家，脚下黑雾蔓延，伴随着数不清的暗之眼侵入到城堡的每个房间。
　　却根本就没有找到那个叫俞塘的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时候，管家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说道：“俞先生本就是天使，我想、我想他是不是回到天界了……？”
　　陆清渊手指微顿，沉声道：“我怎么会允许天使住进来？”
　　眉头紧皱，他压制住心里翻涌的烦躁和没由来的恐惧，说道：“把你知道的关于俞塘的事情都告诉我！”
　　管家忙不迭点头：“好、好。”
　　*
　　夜晚，城堡的灯亮起，陆清渊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同冷硬的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城堡里的下人都不敢打扰他。
　　四周围安静的令人心生寒意。
　　吊高的顶部坠着奢华的水晶灯，光线随着晶体的旋转斑驳交错。
　　落在陆清渊身上，明明是明亮的暖黄，却无端衬出孤寂与凄凉。
　　管家说一年前有一个叫俞塘的天使来到庄园外，对他说教，却被他两三招打败，捉到了地下室折磨了一个多月。
　　所有人都以为俞塘会死在陆清渊的手里，可结局出乎意料。
　　陆清渊不仅为了寻找俞塘，打破规则，冲上天界，找寻天神树，又在将男人带回来后，就对他们说以后这位天使就是他的爱人。
　　庄园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对男人不敬。
　　管家还说，后来陆清渊带着俞塘去了一趟魔界第九层，再回来就设立了只许进不许出的结界，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困住这位天使。
　　陆清渊听懂了管家的每一句话，却根本想象不出俞塘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两人这一年来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是……即便是想象不到……
　　他也在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感到了心脏的疼痛与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的窒息感。
　　“俞塘……”陆清渊尝试念出这么名字：“俞塘……”
　　“塘塘……”
　　只不过是一个称呼，却仿佛让断裂消失的记忆重新搭接。
　　不知不觉间，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膝盖上，砸在地毯上，隐没。
　　陆清渊深呼吸，起身，向外走去。
　　他觉得他有必要去魔界的第九层看一看。
　　*
　　魔界最繁华的都市便就位于第九层。
　　陆清渊刚推开酒吧的门，便有恶魔与他打招呼。
　　“陆清渊？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来？”高大的恶魔走到他面前，左右看了看，疑惑问道：“你的天使爱人呢？”
　　不过说完这话，他又说：“哦哦，我懂了，你是背着他出来打野食的吧？嘿嘿，没想到你也……”
　　粗壮的脖子突然被黑雾缠绕，高大的恶魔瞬间噤声，摆手道：“咳、咳，我就是开个玩笑！ 别当真别当真！”
　　黑雾放松了力道，却没有收走。
　　陆清渊的视线扫过周围的环境，扫过酒吧里的看着他的恶魔。
　　脑中细碎的记忆仿佛突然抓住了突破口。
　　组成一个接一个的画面。
　　他就坐在吧台前的那张高脚椅上，表情得意地说：“各位猜的没错，我就是陆清渊。”
　　“而我旁边的这位，就是我的爱人，俞塘。”
　　“我希望各位管好你们的脑子和嘴。不要再对我的爱人生出非分之想。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舌头拔出来摆在我的城堡地下室当标本。”
　　他还曾与这些恶魔聚在一起喝酒，一边喝一边笑着说：“看到没，我的老婆是天使。”
　　“我老婆特别帅，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你们全都羡慕不来！”
　　“你看？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黑雾散去，陆清渊突然冲到酒吧外面，伸展黑翼飞上半空，将繁华的魔界都市尽收眼底。
　　灯红酒绿，五彩斑斓，将漆黑的天空染上艳色。
　　他低头，能看到那些恶魔的表情从错愕变作调侃。
　　对他喊道：“陆清渊，你不会又要对俞塘表白了吧？”
　　“这次要说什么话？”
　　“还是说你家天使是最好的人，是你最爱的人吗？”
　　“……”
　　呼喊的声音嘈杂，陆清渊脑子里很乱。
　　心里也很乱。
　　记忆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恢复。
　　他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就站在这里，抱着耳根发红的男人，大喊：“你们都要记住，我的爱人是一个天使！他叫俞塘！他是我陆清渊最爱的人！”
　　从手指开始颤抖，收紧了拳都不管用。
　　意识被一股即将击溃精神的恐惧支配，陆清渊呼吸变重，眼前全都是一帧帧倒带的画面。
　　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陆清渊扇动黑翼，循着记忆，来到火狱池，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坠入那燃烧着烈火的池水里。
　　灵魂被烧灼的痛苦被陆清渊忽略。
　　他只是不断地在池底寻找曾经被男人抛入池水的石头。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直到将那刻着两人名字的石头攥在手里，陆清渊才飞出火狱池，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脸上的泪痣闪烁了几下，而后化作细小的黑色火焰渗入陆清渊的身体。
　　几乎同一时刻，俞塘为他所做的一切和他当初所做的决定便都浮现在意识里。
　　原来，早在那日在火狱池，他就猜测俞塘偷到了火莲花。
　　后来回到城堡，他便悄悄将一道暗之眼附在俞塘身上。
　　他看着俞塘将花瓣提炼成溶液，又看着他把溶液藏进床下。
　　很多次他都想毁掉那瓶溶液，可对上俞塘的目光，便又放弃了。
　　因为他知道，俞塘是真的想救他。
　　那是一种即使自己死亡也要拯救他的决心和信念。
　　就如同他对俞塘的感情一样。
　　若是换位思考，他也一定不会在明明有办法救对方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死去。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妥协。
　　只是这种妥协的前提下，是他要一辈子记住俞塘。
　　记住男人是他最爱的人。
　　记住男人带给他的温暖和感动。
　　记住男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记住俞塘的灵魂已经与自己融为了一体，所以他必须要连着对方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于是，他悄悄将溶液掺进了其他药物，减弱了效果。
　　这样，就算俞塘对他用了这种溶液，他也不会真正忘记男人……
　　想起了一切的陆清渊紧紧攥着那块石头，放在心口，感受到的是被烈火灼烧后的滚烫。
　　只是这次反常的，他没有继续落泪。
　　更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这样呆呆地跪了一会儿，他竟然笑起来。
　　唇角轻轻勾起，慵懒又自恋的小恶魔像是又回来了。
　　他起身，将石头贴身放好，用了个术法将狼狈的外表打理好，对围观的恶魔说：“都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恶魔吗？”
　　“走吧，都散了散了。”说着，他伸展黑翼，飞上半空，飞到曾经离开的酒吧。
　　让调酒师给他一口气调了十杯烈酒，喝完之后，又要了十杯，又喝完，继续要……
　　就这样，他几乎喝光了酒吧的库存，在调酒师的道歉声中，大骂一句“没酒开什么酒吧！”才扶着台面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出了门，他展开黑翼，朝着上层飞去。
　　却在飞了一段距离后一个不稳，直直掉落，狠狠摔在地上。
　　陆清渊毫不在意，轻抖黑翼，再次飞上去。
　　可没过一会儿，便又掉落。
　　但他就像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尝试，继续摔下来。
　　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疼……
　　直到遍体鳞伤，黑翼折断，才趴在荒野里，大笑出声。
　　就像是想到了最好笑的事，陆清渊笑到咳嗽，抓着胸前的布料不住地在地上打滚。
　　“塘塘和我融为一体了……真好……”他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我就能和塘塘永远在一起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该高兴，对，我一定要高兴……”
　　“我得带着塘塘的灵魂活下去，这是他给我的未来，我必须要好好珍惜……”
　　“还有不能做坏事，我必须要做很多很多的好事，因为我就代表了塘塘，我不能让塘塘生我的气……更不能给他丢人……”
　　濒临精神崩溃的恶魔大笑着，不让酸涩的眼眶掉下一滴眼泪，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
　　“塘塘，你听到了吗？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一定好好活着，背负着你的灵魂好好活着。”
　　*
　　陆清渊清晨时分回到了庄园。
　　一身的伤把管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清渊看向他，唇角上扬，轻易地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别怕，我没事。”
　　说完之后，他便径自去了玫瑰园，从地底挖出那一箱俞塘埋下的照片和录像。
　　抱着巨大的箱子去了城堡的放映室，一待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离开了放映室，并将俞塘的照片贴满了整座城堡。
　　最后，打开了通往人间的通道，不再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制裁恶徒，而是作为一个引导者融入人类世界，做起了真正的善事。
　　时间流逝，眨眼便是百年。
　　陆清渊行善之事不计其数，一道道功德计入名册。
　　不管是人间还是天界，甚至是魔界的部分恶魔都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动容。
　　最后，光之神降临，对陆清渊问：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破例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陆清渊先是震惊，之后便是狂喜。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想复活我的爱人俞塘！
　　可光之神的回答是：他的灵魂早在百年前献祭给你的时候，就已经泯灭，再无重生的可能。
　　听到这个回答的恶魔，微微瞪大双眼，沉默了很久。
　　光之神又说：你可以换一个愿望，我会尽力帮你实现。
　　陆清渊被这句话唤回意识，他表情空洞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些年来，他根本就没有在我的身体里是吗？
　　见神明点头。
　　陆清渊愣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停在口鼻处，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从喉咙里呛出一声又一声的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是了……”
　　他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慢慢地、笑着跪倒在地上，佝偻着的身躯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扭曲了的怪异笑声充斥在神殿内，浸染着无助和几乎毁灭精神的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清渊抬头，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高大的神明。
　　露出一个寡淡的笑容，认真许下愿望：“那么，恳请神明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第六卷 为反派死第六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1）
　　【宿主，积分已经达到五十万了……】
　　虚幻的空间里，系统扁着嘴巴吸鼻子，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问俞塘：【宿主，我想……你还是主动接受消除记忆吧，不要再像上次那么痛苦了。】
　　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俞塘因为头疼倒在地上，饱受折磨，把系统心疼坏了。
　　他想，如果主神大人知道俞塘经受着这么大的痛苦，肯定也会不忍心。
　　俞塘没有说话。
　　他闭上眼睛，想到陆清渊的脸，心里便如同被钝刀磋磨。
　　他现在只能祈祷陆清渊千万不要想起自己。
　　希望小恶魔可以好好的。
　　压下心底的情绪，他睁开眼睛，却没有采纳系统的建议，而是说道：统统，以后这个问题你都不要问了。你只需要记住，以后的每个世界，我都不会选择忘记反派。天道既然无法直接下场惩戒我，只敢躲在背后耍阴招，就说明一定还有破解的办法。这是魏渊用命给我争取来的，我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让自己在十个世界之后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俞塘是目标极明确的人。
　　在现代作为凡人生活的二十多年，他高中毕业就混入娱乐圈，从一个穷小子坐到影帝的巅峰位置。
　　只要是一心想做的事，不管前路多困难，都不会放弃。
　　而现在他已经从零星的记忆和第五个世界与陆清渊的相处中确定了，自己和魏渊之间存在着很深的羁绊。
　　他对魏渊怀有的甚至可能是比情爱还浓烈的感情。
　　所以，他绝不会向天道妥协。
　　更不会任其摆布！
　　系统听到俞塘的这番话，愣了很久。
　　看着男人自信坚定的表情，能感觉到那种令人震撼的磅礴气场。
　　一种熟悉的敬佩和崇拜冲入心扉，系统的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他重重点头：【嗯！宿主我支持你！我们一定能战胜天道，见到真正的主神大人！】
　　俞塘笑了笑：对，我们一定可以见到那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
　　两人整理好情绪，系统提问：【询问宿主 ，是否需要清除上个世界的记忆？】
　　俞塘：不需要。
　　果然，他刚说完，那股剧烈的头痛和心悸便再次席卷全身。
　　即便他有心理准备，仍疼的弯曲了身体，抱着脑袋，咬紧牙去克制。
　　睁开的双眼中漫上血丝，脖子上的青筋显露。
　　俞塘深呼吸，吐气，用意志力去抵抗。
　　在反复地对抗争斗中，俞塘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要割裂成两半，眼前逐渐归于模糊。
　　与此同时，脑中突然出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像是封印着力量的盒子裂开了一个狭长的口子，一些金色的东西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流窜而出。
　　与此同时，一道浅金色的痕迹从他的右手脉门处向上攀爬，如树枝般缠绕着手腕，顺着骨骼分五条支线，最后停在手指与手掌连接的五个骨节上，聚集成五个浅金色的圆点。
　　系统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那种对俞塘的熟悉感竟更加明显了。
　　他想出声喊俞塘，却感觉身体发热，下一刻，他竟然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拽出了俞塘的意识。
　　数据自动运转，位面跳转。
　　等到俞塘和系统同时醒来，都吓了一跳。
　　因为系统……他变成了一只猫咪。
　　一身漂亮的金色皮毛，配上金色的猫眼，圆滚滚，肥丢丢，走起步子来摇摇晃晃，适应了几次才稳住。
　　他愣愣地看着俞塘，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张嘴喵一声。
　　翻译后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俞塘的意识里，带着哭腔：【宿主，我、我怎么变成猫了？！】
　　俞塘也懵了一会儿，下意识问道：那你以前是什么？
　　【我以前当然是人啦！】眼泪在金黄色的猫眼里大转，系统说：【我可是美少年！同事们都夸我长得可爱！】
　　试想一下，一只超级可爱的猫咪对着你眼泪汪汪，作为资深猫奴的俞塘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而且系统化成的这只猫咪真的和他在现代养的猫太像了，惹得俞塘蹲下身，伸出手指顺从本心地抚摸系统顺滑的皮毛。
　　【宿主！我说正事呢唔……咕噜咕噜……】
　　系统一开始还抗争，可被俞塘抚摸了几下便遵从本能地躺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唔，好舒服，好熟悉的感觉……
　　总感觉以前也被人这样抚摸过……
　　等等！不对！
　　系统理智回归，问俞塘：【宿主，你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他看向俞塘的手，看到那五条金色的纹路，猫眼瞳仁几乎变成一条缝，用猫爪的肉垫按在纹路上，说：【还有这个金色纹路也出现的超级奇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记忆……”俞塘微微愣住，手上的纹路有些发烫，一些细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组建，又逐渐清晰。
　　不止是第五个世界关于陆清渊的，还有前四个世界。
　　他与魏墨生、沈煜、程洛、萧凛一起经历过的事都被他一点点地想起。
　　记忆复苏，连带着的便是刻骨的心痛。
　　尤其是沈煜那次，他甚至都没有跟小公主好好的道别。
　　还有对萧凛的欺骗，在新婚之夜只身赴死……
　　这五个世界，明明死去的人是他，俞塘却知道受伤最深的一定是魏渊灵魂碎片所化作的反派。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着，压抑着跳动，难受至极。
　　去他妈的大道无情！
　　去他妈的无情方可成神！
　　在梵音的作祟下，俞塘眸中只有狠厉和坚定。
　　这次是他赢了。
　　他记起了那五个反派，他没有被抹除记忆。
　　所以，他想的没错。
　　天道无法亲自惩治他。
　　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反抗！
　　他伸出左手，抚上右手上的金色纹路，闭上眼睛，想起了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背负着长刀与长剑的白衣师尊，两只手上似乎就有这样的金色纹路……
　　确认了梦境中的画面，俞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便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他对系统说：“统统，和天道抗争的第一步，我成功了。”
　　“我现在不仅想起了前几个世界的事情，还能够确定这些金色纹路就是属于我的力量。”
　　“它的出现，就暗示了我的力量在逐渐恢复，也说明了魏渊是真的在努力救我。”
　　英俊的男人眸光凛然，唇角轻勾，说道。
　　“既然徒弟这么努力，那么身为师尊的我，就更不能落后了……”


第2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2）
　　系统听到俞塘成功恢复了记忆，高兴地上蹿下跳，不住地喵喵叫，给俞塘庆祝。
　　看的俞塘心软，又按住猫咪揉搓了几下，说：“你快点把第六个世界的资料给我咳咳……”
　　结果话说到一半，他就咳嗽起来，喉咙里溢出血腥气，伸手一擦，便擦到了唇角流出的血丝。
　　俞塘：“……？”
　　系统：【（ΩДΩ）！！】
　　俞塘的咳嗽声不小，引得门外站着的小童当即推门进来。
　　喊了声俞大夫，便快速去抽屉里翻找出来一瓶药，倒出两粒，让俞塘合着水服下。
　　俞塘这才觉得咳嗽好一些，手指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抖了。
　　“俞大夫，我就说您这身子不能停药，您还不听劝！”小童一边埋怨着俞塘，一边起身说：“我这就去给您熬药，待会儿您可别再找借口推脱不喝了！”
　　与此同时，系统已经把这个世界的资料传给了俞塘。
　　俞塘整理完之后，只觉得生无可恋。
　　这是一个武侠世界。
　　讲的是男主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成长为一代大侠的故事。
　　其中的大反派就是霍乱整个武林的魔教离月宫的宫主楚将离，武功天下第一，美貌天下第一，狠辣天下第一。
　　杀的人能堆砌成十米高山。
　　大结局才被男主干掉。
　　俞塘穿越的时间正是剧情进展到中段，楚将离在魔教聚头会议上被信任的手下算计，中了合欢教的噬心情蛊。
　　他装作不动声色，忍着噬心的剧痛，杀了一半的魔教教徒，为了躲避剩余人的追杀逃进雾莲山，循着记忆拽住山崖上的藤蔓滑下来，半途脱力跌落山崖。
　　正摔在闻名江湖的神医俞塘的家门口……
　　而这也是他给自己找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毕竟，都说曾经惨遭灭门的神医世家俞家仅剩的一缕血脉就隐居在这座雾莲山，如果他能得到俞塘的救助，必定能活着回去复仇！
　　俞塘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对楚将离好，帮他治好浑身的伤，帮他的武功重新恢复到巅峰，刷满好感度后再被过渡到自己身上的蛊毒，折磨致死。
　　梳理完剧情，俞塘无奈感叹：“这个死法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别致啊……”
　　系统跳上俞塘的床，抱不平：【是啊，这几个世界过来，宿主你的死法都相当凄惨，就没一个正常的……】
　　俞塘看向猫咪形态的系统，莫名就想到自己在现代养的小金。
　　他伸出手贪恋地抚摸猫咪的背毛，温声说：“统统，以后我在外人面前就叫你小金好不好？”
　　系统知道这是俞塘家猫咪的爱称，犹豫了一会儿，就欣然接受：【好啊，那宿主以后想和我说话，就喊我小金吧！】
　　俞塘不过是动了几下，撸了会儿猫咪，就觉得身子变沉，脑袋也有些发晕。
　　这才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是个身娇体弱的病秧子，根本及不上上个世界武力值MAX的天使半分。
　　一时心里有些无奈和气恼。
　　他用细瘦的手腕撑起身体，坐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几乎要认不出镜中人是自己。
　　大概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晒太阳和运动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导致他的皮肤不再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成为了如雪的白色，透着病态，就跟城堡里走出来的吸血鬼一样。
　　还不如人家优雅，多走几步都气喘。
　　发髻梳理的倒是很整齐，但乌发与苍白的脸色相衬，更让人觉得他可怜。
　　就跟随时都可能躺板板盖棺棺一样。
　　因为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所以俞塘知道原主这副样子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曾经俞家被灭门的时候，他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因此受了重伤。
　　再加上他本来就因为天生药体，鲜血都比旁人珍贵，生来就体弱，当时俞家家主都说他不一定能活的过三十岁。
　　所以以这种体质受了重伤，就算现在伤养好了，后遗症也一样都没少，从十五岁那年就一直折磨他到现在。
　　也难怪会变成如今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俞塘起身，拿起倚靠着竹墙的拐杖，撑直身体，打算出门去走走，外加“守株待兔”，把预计今天就会从悬崖掉落的楚将离捡回来。
　　推开门，迎面便能闻到清新的草香和花香。
　　因为从小学医，逃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很多医书，这些年原主几乎把俞家的医术都钻研透了。
　　所以为了活下去，他把用来隐居的住处打理的很好。
　　常年与竹林花草相伴，心情也能变得舒畅闲适。
　　见他出来，外面用一把重剑劈柴的男人也随之停下。
　　焦急上前，说道：“少爷，我刚听小寒说您方才旧疾复发，这时候合该在床上歇着，怎么又出来了？”
　　“歇着歇着，你们一天到晚让我歇着，我看我再歇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俞塘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十五岁那年拼死护他出来的暗卫俞七，一直守在他身边保护了他十三年。
　　是原主的恩人，也是原主的初恋。
　　想到这层复杂的关系，俞塘在心里叹气。
　　也不知道以后反派会怎么揪着这件事作妖。
　　“……”俞七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才说：“那我陪您出去走走？”
　　“嗯。”他这么说，正合了俞塘的心意，毕竟靠着他一个人，是没办法把一个大男人捡回来的。
　　“反正距离药熬好还有段时间，你就陪我走走吧。”
　　俞七应下，伸出手习惯性地想要扶住俞塘，却被男人不着痕迹地躲过。
　　手停在半空，高大的暗卫有些无措。
　　不过很快，他就放下了手，跟上俞塘的步子，护在男人周围，生怕俞塘跌倒。
　　临走前，俞塘把系统也喊上。
　　有系统这个“猫型导航仪”，两人一猫很快就找到了摔在地上，冠发散乱浑身是血的楚将离。
　　俞塘装作惊讶地说：“哎？那里怎么躺着个人？”
　　俞七瞬间警觉起来，把俞塘拦在身后：“少爷，您退后，我去看看。”
　　说着，他从背后拔出重剑，走到楚将离的面前，用巨大的剑身把人翻过来。
　　在看清楚将离那张脸的瞬间，瞳仁紧缩，退了足足三步，才对俞塘说：“少爷，您别过来！他就是离月宫宫主楚将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第3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3）
　　俞七过激的反应吓得系统都炸了毛，弓着后背，躲到俞塘的身后，喵了好几声：【嘤嘤嘤！宿主，这个俞七是不是练过狮吼功啊？吓死喵了！】
　　俞塘本来也有点被俞七吓到，听到系统这话险些笑出声。
　　他蹲下身，抚了抚系统的背毛，帮他舒缓情绪，然后才向着俞七那边走过去。
　　原主的住处只有一个曾被他救过的小童和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暗卫，所以平时都是俞七去镇里采买，所以他们虽然是隐居在此，但消息却不算闭塞。
　　这也是俞七一眼就认出楚将离的原因。
　　“少爷，您别过来！”俞七看俞塘往这边走，满脸的惊慌。
　　一手持剑，另只手拦在俞塘面前，仿佛现在躺在那里生死不明的楚将离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听说这个楚将离修炼的邪功，在百米内都能取人性命！”俞七神色紧张，张开手臂，要抱起俞塘：“我看，我还是先带您离开这里为好！”
　　俞塘用拐杖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知道这个俞七是个纯直男，喜欢的是镇上一个卖豆腐的女孩儿，原主虽然从很久之前就暗恋俞七，却因为知道对方心有所属，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就算俞七答应和他在一起，也避免不了死在对方的前头。
　　所以权衡之下，原主就一直没表白。
　　也就是说两个人现在只有少爷和暗卫这一层关系。
　　原主平时行走久了，就会累，所以会下意识靠着俞七，让俞七抱着他或者扶着他。
　　现在俞塘鸠占鹊巢，心里还有个魏渊。
　　又怎么可能还会接受和别的男人有这种亲密动作？
　　再说，就算他不在意，现在躺在不远处的那位未来的无敌醋王，估计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用。”俞塘与他拉开距离，不顾阻拦走到楚将离的面前，蹲下身，把楚将离身着的红衣衣袖向上推了推，露出手腕，伸手摸上男人的脉门。
　　慢慢皱紧了眉。
　　因为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俞塘能够感觉到楚将离的脉象极乱。
　　身体里两股力量相冲，应该是强行运功导致的走火入魔，再加上这个诡异的噬心情蛊……
　　俞塘记得书中对噬心情蛊的描写。
　　合欢教弄出的东西，想也知道是跟那方面有关的药。
　　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想活捉了楚将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轮流折辱他，最后再用续命药为要挟条件，让他把武功秘籍交出来。
　　楚将离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在这混乱的武林中，早被一众邪教盯上了。
　　再说这种武功天下第一的人，要是能将其“制服”，让他在自己身·下露出迷失的表情，只要一想想，就觉得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触摸到的皮肤滚烫，俞塘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
　　赶忙站起身，抬眼看向对楚将离满脸戒备的俞七，说道：“俞七，你帮我把他扛回家。”
　　“啊？”俞七向来很听俞塘的话，这下也懵了，他拿重剑指着楚将离：“少爷，我看他好像受了重伤，我们应该趁机杀了他，替天行道啊！怎么还要把他带回去啊！”
　　他震惊地看向俞塘：“难不成少爷你、你还想救他？”
　　“我是大夫，他是病人。”俞塘说：“既然有缘能在雾莲山碰到，我就不能见死不救。”
　　俞七还是犹豫：“可是……可是他杀了那么多人……在江湖上，人人都想杀了他，铸剑山庄更是许下万两黄金买他的人头……”
　　“可是他也杀了赵天元。”
　　俞塘的话噎了俞七一下。
　　赵天元是俞家的灭门仇人之一，在武林大会上因为招惹了楚将离，被楚将离一剑削掉了半个脑袋，当场死亡。
　　这才是原主在小说里救起楚将离的真正原因。
　　“可那只是碰巧……”俞七说：“还有万一我们救了他，他醒来之后恩将仇报怎么办？”
　　“江湖上都传他冷心冷情，喜怒无常，很多时候就因为对方无心的一句话，就动手杀人……”
　　“你也说了只是传闻。”俞塘反驳回去：“你可有亲眼所见他喜怒无常，动手杀人？”
　　俞七摇头。
　　“那便不要再多说。”俞塘提高了音量：“我说救就救，你只需照做便是，可听懂了？”
　　俞七微微一愣。
　　他总觉得自家少爷好像变了一个人，即使仍旧气虚病弱，精神却比之前好了太多，气势也随着变强，很容易让人信服。
　　这次他没有犹豫，重重点头道：“属下懂了！”
　　说完，俞七扛起楚将离，往回走。
　　期间，一条红绸从楚将离的脸上掉落。
　　俞塘捡起那条溅上血迹的红绸，视线落在楚将离那双紧闭的眼睛上，轻轻叹了口气。
　　书里写了，楚将离幼时双眼因伤失明，一直到现在都无法看清东西。
　　即使睁大双眼，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所以，楚将离索性用红绸遮住双眼，不叫旁人看到他挣扎在黑暗中的模样。
　　不过以这样残疾的身体，还能将武功修炼成全天下第一，也足以证明楚将离修习的武功秘籍到底有多强，而他自己又到底有多么卓越的天赋。
　　“小金。”俞塘故意落后前面两人一段距离，问身边跟着他的系统猫猫：“之前我们猜到这十个世界都是魏渊的三魂七魄，前七个世界代表七魄，大概就是喜怒哀惧爱恶欲，现在就剩下惧和喜了，你说这个楚将离会是哪一魄？”
　　突然被叫了小金，系统眨了眨猫眼，才说：【这个好难猜啊！】
　　【看剧情介绍，我觉得他都能被称为恶了，和陆清渊的杀戮程度都有的一拼，而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喜悦，我怎么觉得他一样都不占啊？】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俞塘就是因为自己猜不出来，所以才询问系统，结果系统和他的感觉一样，根本猜不到。
　　所以，看来一切还要等着楚将离醒来，跟对方相处相处才能摸清这小子的脾气。


第4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4）
　　俞塘等人回到住处的时候，小寒的药刚熬好，端着托盘看到俞七背上的楚将离，疑惑地皱眉：“俞大夫，你们这是把谁给带回来了？”
　　把药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他凑近看楚将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美的……男人？”
　　后两个字转了个弯，小寒不过十三四岁，正是好奇的年龄，在他印象里只有女人才会生的这么美。
　　可俞七背上这个男人却突破了他的认知，让他忍不住问道：“他不会是女扮男装的侠客吧？”
　　他说：“这副样子……是受了重伤吗？”
　　“你这问题还真多！”俞塘哭笑不得地敲了下少年的脑袋，吩咐他去烧水。
　　然后示意俞七带着楚将离进屋。
　　把人放到床上，俞塘伸出手就要给楚将离解开衣服，结果看到俞七还站在旁边，手就给顿住了。
　　他轻咳一声，说：“俞七，你先出去。”
　　“少爷，我担心他醒来会伤害您！”
　　俞塘笑了笑，望着楚将离那张与前几个世界反派一模一样的脸，眸光柔和。
　　“你放心吧。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俞七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竟也被两人之间的气氛感染，最后点头，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俞塘这才从药箱里拿出剪刀，把楚将离的衣服剪开，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
　　新旧交错的伤疤，和当初的沈煜有的一拼。
　　再联想前几个世界的反派的身世，俞塘不禁想，是不是曾经的魏渊也经历过这样的苦难，才会被安排成如今的身份。
　　等小寒把水盆端来，俞塘便开始细心地给楚将离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之后再给他施针，尝试把楚将离体内的蛊毒逼出来。
　　可外伤好治愈，噬心情蛊却不是个好惹的东西。
　　俞塘尝试了几次，都无功收场，最后累的满头虚汗，又吃了两粒应急药才撑过来。
　　晚间吃饭的时候，俞七听他说了楚将离的病情，看他的脸色不好，心知是为了救那楚将离导致的，便说：“少爷，要不要让我试试用内力帮他把蛊毒逼出来？”
　　“不行。”俞塘摇头：“他体内本就有好几股力量在冲撞，如果再加上你的内力，怕是不仅治不好，还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夜里回到房间，俞塘没有休息，而是查看起了满屋子的古书和医书。
　　因为他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了该怎么救楚将离。
　　小说里写了这一段，说俞塘之所以成为楚将离的白月光。
　　就是因为俞塘把楚将离身上的蛊毒一步步过继到自己身上，又用以眼换眼的方式，牺牲自己的双眼，让楚将离重见了光明。
　　最后被蛊毒折磨得形销骨立，悲惨死去。
　　但这次，俞塘不想顺从剧情。
　　他想找出另外一种方法来救楚将离。
　　这样，即便最后离去，也不会让对方太过内疚。
　　可一直查看到深夜，蜡烛都即将燃尽，俞塘才失望地发现除了将蛊毒过继到自己身上，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救楚将离。
　　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俞塘感觉这具身体似乎再不睡就得昏迷了，才不得不起身来到床边。
　　看着眉头紧皱的楚将离，叹了口气，伸出手点了点青年的额头：“哎，怎么就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救你呢……”
　　话音未落，手上一紧，俞塘心里惊了下，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而后不等他反应，便一把将他拽过来，搂在怀里，又翻身，压在了身下。
　　俞塘：“？？？”
　　“喵！”系统也吓了一跳，他跳上床，拿爪子推楚将离：【宿主，他这是要干什么啊！】
　　俞塘望向楚将离空洞的双眼，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度。
　　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剧情里说噬心情蛊会让人失智，又是合欢教出产的，再联想邪教对楚将离的垂涎……
　　那么这东西说白了不就是能吞噬内功的X药吗！
　　“他这是情蛊发作，要是得不到缓解，估计会让本来就濒临走火入魔的身体更惨一层。”
　　俞塘挣了挣，发现自己和楚将离的身体素质差太多了，根本挣脱不开。
　　感受到对方撕扯他衣服的动作，还有那炙热的鼻息，俞塘示意系统出去：“小金，帮我守门吧。”
　　他叹气：“别惊动了小寒和俞七。不然就太羞耻了。”
　　反正这事他们也做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可是宿主你的身体……】
　　“没关系，死不了。”
　　【好吧。】系统体贴地帮俞塘开了免痛后，蔫蔫地下床，出去守门，屋里就只剩下了俞塘和楚将离。
　　容貌绝美的男人青丝滑落，扫过俞塘的脸颊胸口。
　　因为意识不清又急于解脱，他的动作与他的长相极度不符。
　　粗暴又野蛮。
　　两人相拥，感到温热的血液涌出身体，俞塘虽然没有痛感，却也知道这次肯定受伤了。
　　最后俞塘晕死过去。
　　第二天还是系统拼命用猫爪拍他的脸，才将他叫醒。
　　【宿主，小寒在敲门了，问你早饭做好了，什么时候去吃！】
　　俞塘意识还很昏沉，努力提高音量回绝了门外的人。努力撑起身体，却一个不稳，脱力摔倒。
　　正倒在楚将离的胸口。
　　睡梦中的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有醒。
　　俞塘看他一眼，想起昨晚，顿时羞耻的脑袋冒烟，急忙从对方身上爬下来，艰难地穿好衣服，下床，脚下使不上力气，便扶着床沿，桌沿，从抽屉里翻出药瓶，一口气吃了四粒。
　　之后才强打起精神，把床上的狼藉整理好。
　　等小寒吃完饭，俞塘再把人叫来，说要洗澡，让人烧了一大桶热水，俞七负责搬进来。
　　勉强掩饰好自己的窘态，等人都走了，俞塘才颤颤巍巍地迈进巨大的浴桶里。
　　舒缓的热水浸泡着身体，让好不容易歇下来的男人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系统注意到热水几乎要淹没他的头顶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他喵喵地叫着，呼喊俞塘。
　　可是根本没有用。
　　俞塘太累了。
　　就在系统都要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入浴桶，将几乎要沉底的男人一把捞起来。
　　窒息感消失，又加上听到系统的呼喊，俞塘悠悠醒转，抬头看向抓着自己的楚将离，不太清醒的脑子已经分析不出局面。
　　他只觉得眼前的这张脸很熟悉，一个名字在意识里飘过。
　　不待多想，他便顺从本心对着楚将离说道。
　　“渊儿，你来了啊？”


第5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5）
　　“咳咳……”话音刚落，俞塘便忍不住咳嗽起来，病弱的身体靠着楚将离的胸膛颤抖。
　　楚将离目不能视，却能感觉到手掌接触到的身体有多么瘦弱不堪，手指向上，都能摸到凸起的肋骨，随着咳嗽声起伏。
　　他没有跌落山崖之后的记忆，只记得临坠崖前邪教众人充斥在耳边的污言秽语。
　　而现在，身上的热度降低，那股不受控制的冲动也消失不见，虽然仍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的疼痛，但到底不用再害怕失去神志。
　　只需想想，便能知道这一切怕是都出自自己掌下之人的手笔。
　　该说不愧是神医吗？
　　楚将离笑笑，心说看来他赌对了。
　　都说俞家人一心向善，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也狠不下心任其死在面前都不去管。
　　这种以前被他嘲笑的做法，如今却是保了他一命。
　　楚将离心思百转，扣在俞塘腰间的手却没有半分松懈。
　　他感叹这神医的身骨也太弱了一些。
　　刚才若不是他醒转，这人怕是会被这浴桶中的热水淹死。
　　若在往常，他就算发现了这种事，也懒得去管。
　　可现在这男人到底是他的救命恩人，日后若是有心归顺他，他离月宫便是将江湖第一神医捞到了手。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
　　“神医怕是认错人了。”楚将离扣着俞塘的腰，将人从浴桶里抱出来，放到床上。
　　然后脚步往前错了错，似乎是在丈量距离，丈量之后便步伐沉稳地走回木桶旁的架子上，抓过布巾递给俞塘：“我是离月宫的宫主楚将离，不是什么渊儿。”
　　因为知道俞塘就在面前，楚将离没有再睁开双眼。
　　毕竟睁眼与闭眼于他来说都一样，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空洞的双眼。
　　俞塘这时候已经止了咳嗽，接过干燥的布巾裹着身体，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系统猫猫跳上床，贴着他，喵喵叫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宿主，你可吓死我了！而且明明我就在这里，却救不了你，我、我真的好没用……】
　　俞塘听了他这话，心里发软，伸手揉了揉系统的背毛：“抱歉，小金，让你担心了。”
　　“小金？”楚将离惊奇 ：“你是在对那只猫说话吗？”
　　俞塘嗯了一声，才抬眼，上下打量着醒来的楚将离。
　　男人身姿挺拔，即使被蛊毒折磨地脸色唇色都很难看，但眉若远山，鼻梁高挺，唇形完美，露出的脖颈修长白皙，身着松垮的白色中衣也遮不住极好的身材。
　　一头及腰的青丝略有些凌乱，却更显的他美的有韵味，让人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冷不丁注意到对方脖子上那块突兀的咬痕，想到昨晚，俞塘立刻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他试探地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神医？”
　　“因为相传居住在雾莲山的就只有当初神医世家，俞家的大少爷，俞塘。”
　　楚将离指了指自己身上包扎得当的伤口，半开玩笑地发问：“神医端的是医者仁心，连我这等人也救得，就不怕被我的仇人追杀吗？”
　　俞塘盯着楚将离的脸。
　　都说眼睛最能直观地反应一个人的情绪。
　　可现在楚将离双眸闭合，唇角轻勾，俞塘根本看不透他此时心中所想。
　　“我在外面的仇人也很多。”俞塘说：“楚宫主应该还记得十三年前俞家的灭门惨案吧？有的是人想将我斩草除根。如今将你留下，若是能让你这位武林第一的离月宫宫主欠我一个人情，日后不就多了个靠山吗？”
　　楚将离心中一凛。
　　旋即笑了下：“神医这等想法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还以为这个神医真是善良过了头，如今看来倒是不傻。
　　他说：“正好，楚某也不愿欠人人情。”
　　“我伤好之后帮你报仇，你与我回离月宫，成为我一个人的大夫。”说着，他手指成刀，内力附着在指尖，当着俞塘的面将身上穿的中衣，扯下一段宽度均匀的布条，系在脑后，问俞塘：“今后就让我来护你周全。”
　　“你可愿意？”
　　俞塘落在他的手指上，看出了楚将离的心思。
　　这家伙是故意表现出自己的功力，用的也是不容抗拒的语气。
　　看着像是在对他报恩，实际上楚将离自己才是最大的获益人。
　　至于这么想的根据是什么。
　　俞塘看了眼身边的系统猫猫 。
　　系统立刻会意，回答道：【宿主！他的好感度还是0！根本没有涨！】
　　俞塘心道果然如此，他也不恼。
　　毕竟前几个世界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他本就想一直跟着楚将离，答应这个要求不算什么。
　　再说，原主毕生的心愿便是为家族报仇，可苦于这副病弱的身体和没有强大的势力，如今若是楚将离愿意帮他报仇，也算了了原主的愿望。
　　他反问：“这个交易于我好处也不少，我如何会不答应？”
　　看着楚将离笑意更深。
　　俞塘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发问：“楚宫主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楚将离微微一愣，摇头道：“楚某一直昏昏沉沉，并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
　　他皱眉问俞塘：“莫不是我做了冒犯神医的事？”
　　俞塘瞅着他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献身帮他解毒，一觉醒来不仅好感度不涨，还把做下的暴行全忘了。
　　这个楚将离啊，俞塘觉得，自己真是欠了他的了。
　　不过其实不记得了也好。
　　省的尴尬。
　　他刚要回楚将离一句什么都没发生，房门突然被俞七破开。
　　愣头愣脑的高大暗卫神色紧张地冲进来，喊道：“少爷，我听到对话声，是大魔头醒了吗！”
　　房子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怔。
　　俞七看到站在床边衣着凌乱的楚将离，又看到未/着寸缕，浑身上下就裹着块布巾的俞塘。
　　顿时额头暴起青筋，拔了重剑对着楚将离劈过去：“楚将离，你个登徒子！敢欺负我家少爷，我要杀了你！”


第6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6）
　　俞塘：“？？？”
　　他满脸懵逼到都来不及阻止，俞七手里的重剑就已经对着楚将离劈砍过去。
　　挟裹着足以将人劈成两半的力量，呼啸而至。
　　可下一刻，那重剑就被楚将离用两根如玉般的手指牢牢夹住。
　　就卡在他的肩膀往上，脸侧的位置，再难下落半分。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死寂。
　　俞七：“……”
　　俞塘：“……”
　　系统喵叫：【宿主，他、他是怪物吗？？】
　　“神医，我听他方才唤你一声少爷，可是你的人？”楚将离用来遮掩双目的白布随微风轻动，手指稳稳夹着宽有他大半个头的重剑，问出这个问题。
　　俞塘瞬间明白了。
　　一旦他敢说俞七不是他的人，楚将离一定会下杀手！
　　“对，他是我的人。”俞塘示意俞七不要妄动，对楚将离解释：“刚才冒犯了宫主，还请楚宫主莫要责怪。”
　　因为俞塘身上的布巾太短，俞七看到他身上有不少伤痕，下意识归结为这是楚将离对他造成的伤害，便喊道：“少爷！你为什么要对他道歉？！要不是我们捡了这个瞎子回来，你也不会……”
　　“俞七！”
　　俞塘的喊声终究晚了一步，只听一声金属铿鸣，楚将离用两根手指将重剑生生折断，手持另一半断剑，紧紧贴着俞七的脖颈。
　　血色蜿蜒，只要楚将离把剑刃再往前一推，俞七必定身首异处！
　　“楚宫主！”
　　俞塘的声音到底唤回了楚将离的理智。
　　内力散去，将断剑钉在俞七脚边，男人出声道：“神医，这种不听主人话的狗，我若是你，怕是不会再留在身边。”
　　“……楚宫主你的话过分了。”俞塘皱眉：“俞七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是没有他的陪伴，我肯定无法活到现在。”
　　就算是有前几个世界的反派滤镜加持，又知道楚将离是魏渊的灵魂碎片。
　　但俞塘仍旧不喜欢楚将离的说话方式。
　　“还请楚宫主记住，俞七是陪伴了我十三年的恩人，而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他说：“虽然你武功高强，背后势力庞大，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侮辱我恩人的理由。”
　　“……”楚将离眉头紧皱，语气不善：“难道神医的意思是，还想让我对他道歉？”
　　他莫名不喜欢俞塘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还有这个俞七，他也非常讨厌。
　　敢骂他瞎子，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已经看在俞塘的面子上饶了那人一命，如今却被按头教育一顿。
　　这火如何能咽的下？
　　“道歉倒不至于。”俞塘本来还有点儿生气，结果看到楚将离失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变得一脸别扭的表情，又气不起来了。
　　“毕竟你们两个都有错，如今也算相抵相消咳咳咳……”
　　话未说完，便又开始咳嗽起来，俞七脸色变了变，赶紧去抽屉里拿出药，打开瓶子，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让俞塘服下药，待到人的气息平和，他才问：“少爷，你以前不是还说过这种药能不吃就不吃吗？怎么我昨天看还有很多，今天就少了这么多？”
　　“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
　　“……”俞七被他的话堵住，看到他裸露手臂上的淤青，咬牙道：“少爷，你告诉我，那登徒子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俞塘说要洗澡之前都是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小寒和俞七都没有看到俞塘身上的痕迹。
　　这次俞七误闯进来，看了个正着，不起疑心都是怪了。
　　“没有。”俞塘说：“是你误会了。”
　　“这些是我平时磕磕碰碰造成的伤，而刚才我在浴桶中沐浴，险些睡着溺水，还是楚宫主出手救了我。”
　　“……”俞七虽然傻愣愣的，但那种痕迹鬼都知道不可能是磕碰伤，但他也不想让俞塘难堪，就没再提了。
　　“那我去让小寒给你做些清粥小菜，你吃过东西再睡一觉吧，别让自己太累了。”
　　然后他才起身，捡起地上的断剑，瞪了楚将离一眼，道：“要是你再敢伤害少爷，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楚将离这次意外地没有回嘴，而是等俞七走了之后，坐到俞塘的床边，问道：“你身为神医，为何身体会这么差？还有他为何喊我登徒子？还总问你，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俞塘回答：“我之前受过重伤，现在身子养不过来，自然体虚。”
　　“至于登徒子之类的，你也莫要放在心里，那都是俞七误会了……”
　　脸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俞塘微愣。
　　楚将离的手指温热，骨节分明，内侧附着一层薄茧，抚摸着俞塘的脸，有些痒。
　　“楚宫主你……”
　　“神医莫要说话，放松。”
　　“……”
　　俞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能感觉到楚将离的手从他的额头开始，到眉骨，眼睛，眼尾，鼻梁，再到下颌和唇瓣。
　　“嘶……”
　　手指触碰到俞塘唇瓣上被咬破的伤口，引得他吃痛低呼了一声。
　　楚将离手指顿了顿，问道：“既然只是误会，那神医可否告诉我。”
　　“此处是如何破的？”


第7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7）
　　楚将离想起自己中的是合欢教下的蛊，当时那帮人追杀他时说的下流话也让他隐隐明白了。
　　那帮腌臜之徒不仅想得到他的武功，还想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尽情折辱他。
　　所以，他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能从俞七和俞塘的对话中听出蛛丝马迹。
　　如今通过抚摸的方式，又寻到了俞塘身上的伤口。
　　一切昭然若是。
　　怕是昨晚，他真的强迫了眼前的男人。
　　俞塘下意识反驳：“……呃，是我家猫咬的！”
　　系统猫猫疑惑：【？？？】
　　楚将离很笃定地说：“神医，你说谎了。”
　　他的手指依旧压在俞塘的唇上，说：“猫的牙齿不会造成这种伤口。”
　　俞塘又说：“是我上火了，自己咬破的。”
　　“……”
　　沉默半晌，楚将离俯身，拉近了和俞塘的距离，问他：“神医，你实话告诉我，这伤口是不是我造成的？”
　　俞塘心知大概是骗不过楚将离了，便说。
　　“……若我说是，你会如何？”
　　又在说完这话后，在心里暗戳戳补上一句：我敢承认，你敢直接把好感度加满吗？
　　“我会娶你，对你负责。”
　　楚将离的回答出乎了俞塘的意料。
　　系统猫猫尖叫：【宿主！这个世界进度好快啊！反派竟然直接求婚了！】
　　可他刚尖叫完，就听到了楚将离的下一句话：“但是我不会爱你。”
　　俞塘：“……”
　　系统：【……】
　　片刻后，俞塘在意识里对系统说：统统，看下好感度。
　　系统这才想起来还有好感度这个东西，他查看了一下，震惊道：【竟然还是零！！都说要娶你了，竟然还是零！所以他说的不爱是这个意思吗！】
　　【渣男！绝对的死渣男！＿虹building篓＿】
　　“那正好，我对你也没感觉。”俞塘也生出了些脾气。
　　说道：“而且很不凑巧，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之前之所以隐瞒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心上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楚宫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声张。”
　　“至于娶我？”
　　俞塘笑了一声：“凭你，还没有资格。”
　　“……”
　　楚将离成功被噎住，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当了离月宫宫主这么多年，多少人上赶着对他献殷勤，他虽不屑一顾，却也多少有些自得。
　　而且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惯了，如今与眼前的男人发生关系，虽不记得过程，他也自问表现出了负责任的态度，许下承诺要娶俞塘，也只提了个不付出感情的要求。
　　这样，都会被男人拒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大抵是好胜心作祟，他问俞塘：“那我能问一问神医，你那位心上人是谁吗？”
　　想到方才俞七的话。
　　他又补上一句：“是那俞七，还是那煮粥的小寒？”
　　俞塘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求知欲旺盛的男人。
　　心说，臭小子，这次不整死你，都算我输。
　　他语气模糊地反问楚将离：“你觉得呢？”
　　“……”楚将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气息判断答案。
　　可此时的俞塘可是拿出了影帝的演技，连呼吸都控制的极好，又怎么会让他猜到？
　　“如果不是他们，就只有那个叫渊儿的。”楚将离没有回答俞塘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句：“你的心上人是不是那个渊儿？”
　　看着对方认真猜测的不甘模样，俞塘都快在心里笑疯了。
　　但面上一点儿都不显。
　　他声音平静地回答：“反正是谁，都不会是你。”


第8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8）
　　俞塘的话让楚将离懵了一会儿。
　　然后，他起身，说：“不是我最好。”
　　他寻了把椅子坐着，并没有再靠俞塘很近。
　　“但楚某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因为幼时的经历，以至于楚将离只要想到这种合欢之事，就觉得无比恶心。
　　所以离月宫虽是邪教，做下的孽不少，却唯独不碰色这一方面。
　　谁若是犯了这方面的事儿，被楚将离知道，横竖逃不过一个死。
　　更惨的甚至会是生不如死。
　　楚将离对自己的要求更是严格到令离月宫教众都感到发指的地步。
　　活了二十多年，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
　　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一副绝世容貌，身边却连个宠幸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江湖上提起楚将离，都会有人问一句：他是不是不行啊？
　　可这些人也只敢私下说说，谁都不敢到本尊面前蹦跶。
　　除非是上赶着找死。
　　所以他们其实都不知道，在这个男人十几岁就可以成家的古代，楚将离他到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小子”……
　　清纯至极。
　　这样的人生经历，让他觉得自己该对俞塘付些责任。
　　“抛去我们的交易，以后神医有需要我做的事，我都可以帮忙。”楚将离扯下一段布条，以内力割破手指，在上面写下几个字，递给俞塘：“以血布为证，我会实现你的三个愿望，决不食言。”
　　俞塘之前说的其实就是故意逗楚将离玩，想看到这小子失去冷静的好笑模样。
　　所以现在对上突然这么认真的楚将离，他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接过布条，他看清那上面的字。
　　偏瘦金体的字迹，带了些张扬的味道，写着：许君三愿，择日必还。——楚将离。
　　明明看不见东西，这字却写的极好。
　　俞塘不由得对楚将离生出了些佩服，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接过布条，轻声客气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将离笑笑，没有说话。
　　他的想法其实极其保守，如今知道和俞塘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关系，提出要娶他，便是要给俞塘一个交代，而说不爱则是因为……
　　他不想对任何人付出感情。
　　无爱所以无惧，这是整个江湖武林教给他的道理。
　　他想看到的是天下大乱，越乱越好，他要撕开所有人虚伪的面具，还要为死去的母亲报仇。
　　这样的他，不该有牵绊。
　　所以对俞塘，他有感谢，却也想利用，有愧疚，但会许下承诺，总有一天会还给对方。
　　至于再深一点的感情。
　　他不想，也不能有。
　　这就是他给自己拷上的枷锁。
　　*
　　楚将离之前用两根手指折断了俞七的重剑，看起来牛逼的不得了。
　　但俗话说，装逼遭雷劈，报应没过半天就来了。
　　刚吃完午饭，便遭到内功反噬，再加上蛊毒的作用，当即吐出两口血，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俞塘瞅着躺在自己身边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楚将离，忍了好久，还是让笑声从喉咙里跑了出来。
　　“……你笑什么？”楚将离虚弱地躺在那儿，看不到俞塘的表情，也能听见他的笑声。
　　“我在高兴，自己竟然能够亲眼目睹武功天下第一的离月宫宫主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楚将离被噎住，停了会儿，才说：“我也没想到神医竟是这等喜欢幸灾乐祸的人。”
　　“你的没想到还多着呢。”俞塘笑着躺倒在枕头上。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昨晚又受了伤，这会儿伤口虽然上了药，却也发了炎，高烧烧的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小寒的声音：“少爷，药熬好了。”
　　俞塘让他进来。
　　个子矮小的少年端着托盘，坐到床边，忍不住多看了楚将离好几眼。
　　俞塘不让俞七告诉小寒楚将离的真正身份，所以如今小寒只是以为楚将离是个长得极其漂亮的侠客。
　　甚至还对楚将离有了几分好感。
　　“阿离，起来吧，咱俩都该吃药了。”俞塘拍了下侧卧着的男人。
　　亲昵的称呼让楚将离愣住。
　　他坐起身，身体还是有些僵硬，下意识问：“神医为何如此叫我？”
　　“因为顺口。”俞塘才不会说，他就是在故意撩人。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若是介意这个称呼，我也可以改。”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这时候若是楚将离说介意的话，倒是显得矫情了。
　　“神医愿意如何称呼我都可以。”楚将离作出让步，但下意识地就想反将一军：“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就怕到时候让神医的心上人听见，会不太好。”
　　【噗，喵的！太逗了他！】系统猫猫趴在床内侧，笑的满床打滚：【主神大人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傻缺行为，也不知道会不会难堪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没关系。”俞塘说：“我的心上人不仅外表丰神俊朗，天人之姿，还有一颗非常善良，非常大度的心，再加上他一直深爱着我，信任着我，所以他是完全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楚将离再次被怼。
　　抿着嘴沉默了片刻，之后便径自端起小寒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结果一碗药下去，苦的脸都变了形，看的俞塘忍俊不禁。
　　知道对方吃不了苦，他特意在给楚将离的药方里下了一剂最苦的药材，故意整他。
　　不过看到对方这一脸要哭的表情，他又不忍心了。
　　伸手捏了块事先让小寒准备好的蜜饯，贴上楚将离的唇：“你看你着什么急，来，把这个吃了就不苦了。”
　　楚将离张口咬走蜜饯，让甘甜驱走苦味儿，扭曲的脸才逐渐缓和。
　　他就坐在那儿，背后靠着床栏，鼓着腮帮子折腾那块蜜饯，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耳朵尖儿却是红的。
　　俞塘挑眉：呦，这小子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喝光自己那碗药，俞塘也吃了块蜜饯，便打算让小寒把托盘端走。
　　那上面赫然还剩着小半盘蜜饯。
　　楚将离耸了耸鼻子，终究是没忍住。
　　在小寒起身要走的时候，抓住了少年的托盘边缘，说道：“人可以走，蜜饯留下。”


第9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09）
　　俞塘：“……”
　　系统：【……】
　　小寒：“……”
　　两人一猫面面相觑。
　　最后俞塘忍着笑把那一小碟蜜饯递给楚将离，对方才放开托盘，让小寒离开。
　　然后俞塘就看着楚将离一个人抱着个小碟子，乖巧地坐在床边。
　　吃完一个，再拿一个，然后再拿一个，再拿一个，一直到把十几块蜜饯都吃完，才满意地舔舔嘴角，把碟子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这蜜饯说白了就是把糖分都腌制出来的果干，俞塘吃了一个就觉得够甜了。
　　所以他不明白楚将离是怎么面不改色地把蜜饯吃光的。
　　不由得好奇询问：“阿离，那药有那么苦吗？能让你吃光一整盘蜜饯？”
　　楚将离手指微微一顿。
　　俞塘注意到他本来放松的身体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瞬间绷紧了。
　　但大概是本就擅长控制情绪，不一会儿，他便笑起来，回答俞塘：“让神医见笑了，楚某自幼怕苦喜甜，就算没有那苦药，让我吃下一整盘的蜜饯也没什么问题。”
　　俞塘看出他说谎了，不过他没戳穿，只说了句原来是这样，便躺回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楚将离，轻轻梳理系统猫猫身上的毛发。
　　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反正来日方长，这些楚将离身上的疑点还是等养好了身体再说吧。
　　*
　　过继蛊毒的方法比想象中的要简单。
　　因为俞塘是天生药体，血液可以制成药材，自然也容易吸引一切毒物。
　　所以只需要配合引蛊药，用刀子割破楚将离的手腕，俞塘再将自己割破的手腕凑上去，便能一步步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
　　治疗过程中，俞塘并没有告诉楚将离，这是以命换命的做法。
　　就连俞七和小寒都不知道，他这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就楚将离。
　　所以长期相处下来，俞七对楚将离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观。
　　毕竟曾经在他的印象里，楚将离已经被魔化了。
　　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甚至还听到过他生吃人肉的血腥传说。
　　如今见着真人，才发现那些话似乎并不都可信。
　　首先，至少楚将离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他们吃什么楚将离就吃什么。
　　而且如果客客气气地对他，他也能对你客客气气，礼数一点儿没少，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只是相比于楚将离一日比一日好的精神气，俞七和小寒却也发现俞塘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往常咳嗽还极少带血，如今却三天两头，就能看到他拿了个盆清洗染血的手帕。
　　被小寒发现了，询问为何病情会加重。
　　俞塘就总会说，人算不如天算，若是老天爷想收他，他也跑不了。
　　小寒听了这话，就啪嗒啪嗒掉眼泪，让他以后少说这种丧气话。
　　说他的病一定会好，以后必定长命百岁。
　　然后抢走他的手帕和衣服，帮他洗。
　　太阳好的时候，俞塘会躺在院里的长椅上晒太阳。
　　系统猫猫就会扒着他的腿，窝在他的怀里，懒洋洋地打哈欠。
　　楚将离结束练功，便察觉到俞塘躺在了不远处，听那均匀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
　　一片黑暗里，他估算出自己和俞塘的距离，走了大约十步，精准地站在了男人身边。
　　然后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到俞塘的脸上，轻轻抚摸。
　　在心里勾勒出男人的模样。
　　是很英俊的长相，眉骨高，眼窝深，鼻梁很直很硬，唇却异常柔软。
　　手指触碰上去，便舍不得再放开。
　　想到自己曾经与这人有过肌肤之亲，楚将离竟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明明该是讨厌那种事的自己，却忍不住去在脑中描绘那一晚的画面。
　　他到底是……如何拥抱这个人的？
　　还有亲吻……
　　手指压在那两片唇瓣上，楚将离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又是如何亲吻这个人的？
　　为什么他会失去那些记忆？
　　如果…如果他能记得那一晚发生过什么该多好……
　　如果他当时是清醒的，该多好……
　　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荒唐的事，楚将离赶忙回神，快速撤回手，却仍能感觉到指尖的火烫，窘的他恨不得将这节手指剁掉！
　　对方都说有了心上人，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他，他又怎么能去想这种事，做这种事？
　　楚将离迅速起身，向后退了几大步，最后直接退进屋子里，嘭的一声关上门。
　　而此刻躺椅上装睡的一人一猫默契地睁开眼睛。
　　俞塘手撑着头看着房门的方向，慵懒发问：“小金，他好感度多少了？”
　　【一下子涨到二十了！】系统猫猫用软软的猫爪踩俞塘的衣服，哼笑：【哼哼，果然这些主神大人的灵魂碎片都一个德行，没一个能撑着长时间不加好感度的！】
　　俞塘微笑：“看来我这段时间没白对他好。”
　　系统忍不住说：【不过宿主，如果他知道你为了他把蛊毒过继到自己身上，好感度应该会加的更快吧？你要不要直接告诉他啊？】
　　俞塘愣了一下，摇头：“算了，这事还是瞒着的好。”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0）
　　楚将离直到晚饭时间才出来。
　　席间，俞塘和往常一样，拿筷子夹菜到他碗里，嘱咐道：“阿离，别光吃肉，也要吃些蔬菜。这样，身体才会好的更快。”
　　听到这一声阿离，楚将离身体猛地一僵，白日里做过的事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热气上涌，他火急火燎扒完了饭，起身离席：“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慢用。”
　　看他走远，小寒不解道：“楚哥这是怎么了？以往吃饭都慢条斯理的，今天怎么像有人用鞭子抽他一样，这么着急呢？”
　　俞七倒是不在意，而是第一时间把视线转向旁边的饭桶，看到里面剩下的大半桶白米饭，开心地笑出声：“他走了正好，这下我就能一个人吃光这桶饭了。”
　　小寒：“……”
　　俞塘也被俞七逗得不行。
　　他摇摇头，看向楚将离消失的方向，意有所指道：“我看他这纯粹是做贼心虚了。”
　　小寒瞪大眼睛，惊呼：“啊？什么？！楚哥偷东西了？”
　　俞塘敲了下小寒的脑袋：“小傻子，跟你讲了你也不懂。”
　　*
　　晚上，俞塘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见着楚将离正坐在桌前擦拭一把长剑。
　　距离楚将离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
　　当初他坠落悬崖，这剑也跟着散落，还是俞七给捡回来的。
　　所以楚将离从那以后，就对俞七有了改观。
　　甚至承诺，回了离月宫，定要命人给他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用来表达之前折断重剑的歉意。
　　俞塘心想，至少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楚将离的品性真的不算坏。
　　楚将离的耳力极佳，听到开门声，就停了擦拭的动作。
　　长剑入鞘，男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对俞塘说：“神医你昨日说我的蛊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需再按时服药便好。”
　　“所以，楚某想跟你辞行。”楚将离一想到今天自己那奇怪的举动，便觉得头脑发热，心里发凉。
　　他不清楚自己对俞塘的感觉。
　　但他能感觉到这半月来，对方的言语行动都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除了娘亲，从未有人唤过他阿离。
　　幼时被离月宫前宫主折磨的痛苦经历使得他如今虽身居高位，却日日无法入眠，想要好好睡一觉都难如登天。
　　可自从跟俞塘同塌而眠，听着男人低弱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他竟觉得心里无比地放松，不知不觉间便沉沉地睡过去。
　　他把这归结于他认为俞塘对他产生不了威胁。
　　因为他知道，这人是他一根手指就能置于死地的病秧子，根本不足为惧。
　　可这种想法到底有多少自欺欺人的成分，他自己都不敢细想。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不能再放任自己与这个男人如此相处下去。
　　他必须要趁早离开。
　　“而且我很抱歉要收回之前说带你回离月宫的话。”楚将离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灭门仇人的名字，我会帮你报仇，然后，还有那三个愿望，你也可以现在就告诉我，我会帮你完成。”
　　他说完这些话，室内的气氛变得沉寂。
　　半晌，楚将离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和略重的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阿离。”男人俯下身。
　　距离他很近。
　　楚将离几乎能感觉到俞塘温热的呼吸吹拂脸颊。
　　下一刻，这个平时温声细语的神医，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他：“你这是打算对我始乱终弃了吗？”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1）
　　【哈哈哈哈，宿主你也学会主神大人的倒打一耙了！】系统猫猫笑傻；【明明是你自己说他不配娶你，结果又拿这件事反将他一军！】
　　俞塘心说：不就是绿茶吗？跟前几个反派学的茶言茶语怎么都够我活学活用的了。
　　“神医…你这是什么话？”
　　楚将离身体绷得更紧，因为靠的很近，俞塘身上那股独特的药香便若有若无地往鼻腔里钻。
　　一片黑暗中，脑中有什么支离破碎的画面在渐渐组成。
　　男人压抑着声音，细瘦的手指紧紧拥着他的后背，因为疼痛咬在他的颈侧，骂他：“臭小子……”
　　而他做了什么？
　　他吻住对方的唇，辗转，甚至咬破。
　　即便对方推拒，也不听。
　　那一晚，他也成了他所唾弃的那些腌臜之徒。
　　即使可以归结于药力控制，可他也是真的在掠夺，在享受。
　　楚将离想克制，可一张脸却因这些想起的记忆透露出羞窘和愧疚。
　　之前没有记忆，还可以把“对方以身解毒”理解成字面上的意思，不能体会个中感受。
　　但现在……自己的暴行尽数暴露在脑中。
　　再结合俞塘这一句“始乱终弃”。
　　稍稍一琢磨，楚将离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攥紧手指，刺破掌心，用疼痛稳定情绪，楚将离对俞塘说：“神医你也说自己有心上人，楚某虽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也不想做你与心上人之间的第三个人，我想我们还是……”
　　“哦。”俞塘往后靠，手撑着桌子，一只脚却挨着楚将离的一只脚，卡在他的脚间，继续逗他：“你这意思就是把我吃干抹净，用几个愿望就想把我打发了呗？”
　　楚将离顿时更加窘迫。
　　他问：“那神医想要我如何做？”
　　“把我带在你的身边。”俞塘看火候差不多了，便也不逗他了，开始说正事。
　　“我要亲眼看着你帮我报仇。”他说：“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亲眼看着那些灭我俞家满门的狗东西被折磨致死更痛快。”
　　“至于你许我的那三个愿望。”想到了以后，俞塘笑了笑，说：“让我留在你身边，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比起前几句撩拨的话，俞塘的这番话倒显得合理了太多。
　　楚将离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而且换位思考，他如今做梦都想查出当初是何人逼死的母亲，更想亲手手刃了那恶人。
　　俞家那么大的仇，俞塘又如何不会想亲眼看着仇人痛苦死去？
　　只是他现在唯独怕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神医方才都是在与我开玩笑吧？”楚将离说：“拿出始乱终弃来压我，也不过是希望我能带你出去，亲眼看着我帮你报仇。”
　　“这样就说的通了。”脸上的热度终究在理智的思考后尽数褪去，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起身，抽回挨着俞塘的脚，直直退后几步，说：“我可以答应神医的要求，带你出去。”
　　“但是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冒犯神医的事情，也希望神医不要再揪着楚某这件事不放。毕竟……”楚将离顿了顿，才说：“我在感情上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而且，你还有一个心上人。”
　　“我想，他才是你未来最好的归宿。”
　　他话音刚落，系统猫猫就惊叫起来：【哇靠！喵的！他的好感度竟然清零了！！还有这种骚操作吗？？？】
　　俞塘也愣了一下，错愕地看向楚将离。
　　因为男人打算今晚就走，所以已经换好了自己曾经的那身红衣，双眸上附着着一层红绸，入鞘的长剑背在身后。
　　这般拉开距离，笔直站立，身上脸上被摇曳的烛光映上暖黄色。
　　明明是武林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行为举止却礼貌地像一个翩翩佳公子。
　　可那方才还泛红的脸，竟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冷静地让人觉得他甚至有些冷漠。
　　俞塘突然有些能理解楚将离说的那句不爱是什么意思了。
　　不爱就不会有牵挂，更不会怕失去。
　　对楚将离这种亡命之徒来说是最好的处事方式。
　　与前几个世界的反派对比，楚将离对待感情要慎重了太多……
　　他用意识传音给系统猫猫：统统，我知道他是哪一魄了。
　　【啊？什么什么？】
　　俞塘回答他：喜怒哀惧爱恶欲，他就是其中的惧。
　　轻轻叹了口气，俞塘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又停顿了一会儿，才对楚将离说：“我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要求，也明白你的意思了。”
　　楚将离点头：“感谢神医能够理解。”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今晚我在院子里睡就好，明日等神医收拾妥当，我们再启程。”
　　俞塘手指摩挲着杯壁，没等楚将离走出门，便出声问道：“阿离喜欢听故事吗？”
　　“……”楚将离微微一愣，停住脚步，问道：“什么故事？”
　　抬眼看向门边站着的人，俞塘轻轻敲了几下桌子：“你坐过来，我与你讲。”
　　楚将离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坐了过去。
　　俞塘给他倒了杯水，才继续说。
　　“从前有一个神明，他收了一个徒弟，后来为了救这个徒弟，被众神围攻身死 。”
　　“于是徒弟为了给他报仇，杀光了所有的神明，并且一直在拼命寻找师尊的魂魄。”
　　“等到终于找到了师尊的魂魄，却发现有人并不允许他拯救师尊，所以他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分离成了十个碎片，每一个碎片落入一个世界，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这些人有不同，也有相同，但唯独，他们都会爱上那个师尊的转生。”
　　“可惜他的师尊修的是无情道，这是刻入灵魂的禁制，所以哪怕他对徒弟再好，也无法爱上他。”
　　故事讲到这里，他再次感觉到了那股想要将他毁灭的限制。
　　手上金色的纹路微微发烫，抵消了一些疼痛。
　　他的声音带了些笑意，对楚将离说：“这样度过了五个世界，第六个世界，那位师尊终于有了左右自己感情的部分权力，也醒悟到了对徒弟的感情。”
　　“所以这次，他想主动一点儿。”俞塘手指向前，轻点了两下楚将离的茶碗，说道：“不管这个世界的徒弟有多少顾虑，有多少恐惧，他都会帮他驱散，并在有限的生命里和对方好好度过。”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2）
　　楚将离这一晚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度过的。
　　躺在俞塘白日里所躺的地方，闭着双眼，耳边是秋夜的风声，掠过竹林，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他在想俞塘讲的那个没头没脑的故事。
　　他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
　　尤其是最后一句，就像是指明了他心中的恐惧，让他有些无措。
　　轻叹一口气，楚将离驱散那股无措。
　　他是离月宫的宫主楚将离，四岁被抓到离月宫，从一千个孩子中挣扎着活下来的怪物。
　　为了活着，极度饥饿时，他吃过人肉，喝过人血。
　　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时候，他的双手双脚使不上力，匍匐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染血的手指紧紧攥着前宫主的垂落的衣角，哀求，只为活下来，复仇。
　　这样的他，绝对不能失去冷静。
　　更不能让任何人动摇他的心。
　　*
　　屋子里，俞塘揉搓着系统猫猫的脑袋，听着猫咪本能的咕噜咕噜声，唉声叹气。
　　“小金呀，我这真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当初为了逗他，非得整一个心上人出来，现在想明目张胆地勾引他，都得考虑考虑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心上人了。”
　　俞塘错就错在算漏了楚将离的性格。
　　他还以为大魔头该是张扬霸道的性格，可楚将离的霸道却只对仇人和看不顺眼的人，对恩人，他太过守礼，就算有动摇，也很快就冷静，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咕噜咕噜……宿主，你这么快就后悔啦？】系统猫猫无比享受腻歪在俞塘身边的感觉，尤其被对方抚摸，他就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此，他觉得当一只猫就挺好的，甚至想下个世界还是一只猫，用实体接触俞塘。
　　俞塘：“是啊，后悔死了。”
　　【唔，要不这样吧？】系统说：【等到好感度再涨涨，你就说那其实是你编出来骗他的，其实你当时是想守护你的尊严？毕竟他先说的不会爱你，是个人听了都觉得被侮辱了，对不对？】
　　俞塘：“……没想到你挺懂啊，小金金？”
　　【害，都这么多个世界了，你俩那点弯弯绕绕我多少也看明白了。】系统把爪爪放在自己胸口，自信道：【你就安心吧，以后我帮你出谋划策，不怕搞不定他！】
　　俞塘揉揉他的小脑袋：“好。”
　　等到系统猫猫睡着，俞塘翻了个身，捂着嘴巴低咳几声，脑袋的余痛犹在。
　　不过心情还是愉快的。
　　毕竟这次他尝试用讲故事的方式，透露出了部分信息给楚将离，并没有被天道阻止。
　　这就说明他还有机可乘。
　　就像第三个世界的时候程洛拿来的那一箱漫画里，存在的那本师徒漫画也许就是魏渊留给他的线索。
　　俞塘想，他还可以从这个世界开始一点点尝试，找寻线索，并透露给这些反派信息。
　　这样，总有一天，他和魏渊都能够恢复记忆。
　　*
　　第二天，听到俞塘要跟着楚将离离开，俞七和小寒有一万个不同意。
　　俞七是俞塘母亲早年救下的奴隶。
　　对于当时只有七岁的俞七来说，俞塘的母亲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发誓要用命去守护这一家人。
　　所以当初俞家出事，他受俞塘母亲所托，拼死救下俞塘，后来又守护俞塘十几年，一部分是为了还俞塘母亲的恩情，另一部分则是他早已把俞塘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为了保护俞塘，他甚至可以豁出自己的命。
　　而小寒则是俞七和原主逃难时捡到的小孩儿，大雪天被父母遗弃在荒野。
　　原主看他可怜，不仅给他看好了身上的病，还把他养在了身边。
　　三个人一起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看俞塘要走，他们不可能不跟随。
　　所以最后大家只能各退一步，俞塘让楚将离也带上俞七和小寒，四人同行。
　　雾莲山因地势险峻，林中瘴气浓郁，早晚还会起雾，周围还有俞七和俞塘布下的机关，所以出去和进来都很困难。
　　这也是楚将离能在这里安稳养伤的原因。
　　俞七人高马大，负责扛行李；小寒则帮俞塘拿着药箱，里面的药品分门别类，有做好的药丸，还有些极珍贵的药材和俞塘惯用的银针与小刀。
　　他自从懂事起，就跟着俞塘学医，虽算不上多有天赋，但也足够吊打外面的很多大夫了，所以这些精细的东西都由他来管。
　　俞塘拿着拐杖跟着他们，初期还好，走了一段路后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把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用体质和药剂延缓毒素，吊着自己的命，让本就没几年活头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这么一会儿，额上全是冷汗。
　　若是没有系统开的免痛，怕是会更难受。
　　“楚哥，歇歇吧。”小寒注意到俞塘难堪的脸色，忍不住说：“俞大夫的身体撑不住这么一直走。”
　　楚将离走在前面，没怎么留意其他人的情况，听到这话，立刻停了步子，嗯了一声，刚要走到俞塘面前询问，俞七便先他一步走过去。
　　高大的汉子把身上扛着的两大箱行李放到楚将离的脚边，请求道：“麻烦楚宫主帮我拿下行李。”
　　说完，他走到俞塘面前，背对着俞塘蹲下身：“少爷，我背着你走吧。”
　　“在这里歇着也歇不踏实，等到了镇上，我们寻个客栈，有被褥，你还能休息地好些。”
　　听到这话，楚将离向前的步子顿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俞塘看看俞七，又看看楚将离。
　　小寒显然也同意俞七的建议，劝俞塘：“我觉得七哥说的对，我们快些赶路，到镇上再歇，更好。”
　　说着，他扶起俞塘：“来，俞大夫，你趴到七哥的背上。”
　　楚将离的眉毛顿时皱的更厉害了。
　　他脚步微动，向前走了半步，却又停下。
　　黑暗里，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声响，脑中便不自觉勾勒出俞塘趴在高大男人背上的画面。
　　他忍不住想象俞七宽大的手掌托着男人的腰腿，若是俞塘身形不稳，那手还会再往上一步……
　　“不行。”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楚将离说出了一句让周围人都愣住的话。
　　“我不想帮你拿行李。”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3）
　　气氛陷入了谜一样的死寂。
　　俞七性子直，第一个反应过来，就是觉得楚将离贵为离月宫的宫主，干不了这种糙活。
　　而且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对楚将离的印象除了那次对方折断了自己重剑的牛逼，就是这人不愧是武林第一美，就应该被周围人当皇帝供着。
　　所以他想了想，对楚将离客气道：“那可以拜托宫主去砍几根竹子吗？我做个筏子，用绳子跨在自己身上，这样就能一边背着少爷，一边拉着行李了。”
　　小寒也醒悟，然后蹲下身，翻找行李箱子：“那我来找绳子。”
　　可他的手刚碰到绳子，楚将离又说：“我也不想砍竹子。”
　　俞七：“……”
　　小寒：“……”
　　俞塘瞅着那边面容严肃，手攥成拳，捏的很紧的红衣男人，捂住嘴巴强忍笑意，用咳嗽掩饰。
　　这小子也太逗了。
　　明明说了不想付出感情，那你就别吃醋啊？
　　有种你把好感度涨满看看啊？
　　“楚宫主你……”这次俞七多少有点儿生气了，但又不好直接发作。
　　毕竟是自家少爷非要跟人家走的，而且走出雾莲山之后，他们也要多靠楚将离帮衬。
　　不然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保护不了俞塘。
　　小寒懂事地说：“还是我去砍吧。”
　　他跟着俞七学了几年武功，砍几根竹子并不费劲。
　　可他刚走两步，楚将离就把剑从背后摘下来，连着剑鞘挡在小寒面前，绷着脸说：“不许去。”
　　蛮不讲理的样子看的俞塘咳嗽了好几声，都盖不住笑声。
　　俞七这次真的生气了，他说：“楚宫主，恕俞七说一声，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楚将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头了。
　　但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碰俞塘。
　　他为自己找借口，说这是为了替俞塘的心上人守护俞塘。
　　可是他也知道俞塘的身体确实很不好，如果不让人背着，怕是连这个林子都走不出去。
　　所以两相矛盾，便僵持不下了。
　　“俞七，别说他了。”俞塘看气氛凝滞，便出面解围，调侃楚将离说：“你还没看出来吗？阿离这是自己想背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示意俞七去拿起行李：“你去拿行李吧。”
　　他又看向小寒：“小寒，你跟着你七哥走前面，我和阿离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跟上你们。”
　　此言一出，俞七和小寒再迟钝，也明白了。
　　他俩向来听俞塘的话，对视一眼，麻溜地拿起东西躲开了楚将离和俞塘，走前面去。
　　等人走远，俞塘看向楚将离，却见男人的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
　　那耳朵不知道是被红绸映的，还是真的羞窘，两个尖儿都是红的。
　　确定脚步声远离，楚将离攥紧的手掌才稍稍松懈，循着俞塘的呼吸走到男人面前。
　　“我不是那个意思。”
　　俞塘挑眉：“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是我猜的那个意思？”
　　“你不拿行李，不砍竹子，还不让小寒砍竹子纯粹是在胡闹，实际上你也不想背我是吗？”
　　“……”俞塘的三连问直接把楚将离问蒙了。
　　男人的表情明显有些无措，他反驳：“不是……”
　　只是没等他说完，俞塘就伸出手抓着楚将离的袍脚，装可怜：“哎呀，我可太惨了……你不让俞七背我，自己也不背我，难道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么一个病秧子累到吐血倒地，爬都爬不起来吗？原来堂堂离月宫的楚宫主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
　　说完，他直接躺倒在大石头上，学着系统猫猫打滚的样子，翻肚皮：“就你这，还说帮我实现愿望呢……哇，这点忙都不帮，太小气了……那天晚上的时候你唔……”
　　嘴巴被楚将离用手堵住，俞塘笑弯了眼睛。
　　“神医莫要乱说！”楚将离没想到俞塘竟会说出这种话，脸上热的厉害：“我也没说要不背你，我只是反应慢了些，没对你解释清楚。”
　　手掌触碰到温热的唇瓣，楚将离又火烧一样缩回手，忍不住用手指搓了搓掌心。
　　然后赶忙蹲在俞塘面前，背对着他：“你上来吧，我们争取早点儿到镇上。”
　　俞塘唇角轻勾，突然体会到了前几个世界那些反派对他耍赖的快乐。
　　但他也知道适可而止，见楚将离终于服软，便顺从地趴在他身上，伸出胳膊轻轻环在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阿离，你的后背宽度正合适，趴着真舒服。”
　　楚将离身体微僵，这下连脖子根都红了一片。
　　俞塘满意地笑了笑，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说：“好了，不闹了，我先睡会儿，到了地方记得叫醒我。”
　　“嗯。”楚将离低声应了句，没过多久，便从俞塘的呼吸判断出对方睡着了。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感受着手掌握住的腿弯，覆盖着很薄的一层肌肉，几乎能摸到骨头。
　　背在身后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
　　这个男人真的太瘦了，也太弱了。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救了自己。
　　帮他解了那噬心情蛊的蛊毒，堪称妙手回春。
　　虽然拖着一副病弱之躯，却不悲不丧，平日里总能听到男人开心的笑声。
　　聊天时还会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活跃气氛。
　　反观楚将离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当初前宫主因为厌恶他的这双眼睛，一剑毁了他的双眼，并把他关进古墓里，关了整整三年，与蜥蜴蛇虫作伴。
　　黑暗给予他的永远只有冰冷。
　　可待在俞塘身边，他却能感觉到温暖。
　　就像无边的黑暗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楚将离跟在俞七等人身后。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男人的体温熨烫着他的后背，竟让他的心也跟着愉悦起来，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真是……太奇怪了。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4）
　　在大秋天露天睡觉的危害在俞塘这个病秧子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阿——阿嚏！”打完第五个喷嚏，俞塘裹着客栈里的棉被，接过小寒递过来的瓷碗，趁热把姜糖水喝完，又病恹恹地躺回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泪眼汪汪。
　　感冒真的太难受了。
　　早知道再累也不露天睡觉了。
　　俞七出去采买干粮了，小寒收了药碗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了俞塘和楚将离。
　　俞塘看他就皱眉站着，也不坐下，以为他生气了，便说：“抱歉阿离，我这一病又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能早点儿回离月宫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楚将离打断他的话，咬了下唇瓣，才继续说：“我知道你睡着之后，应该给你披上件衣服才对，是我疏忽了，才让你生了病。”
　　“你安心养病，不用替我着急。”楚将离将长剑重新背到身后，绷着脸说道：“我去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喊我。”
　　说完，也不等俞塘再说什么，便自己出了门。
　　见楚将离走了，系统猫猫便从角落里溜达出来，对俞塘说：【哎呀，宿主，你可没见着楚将离知道你发烧了有多自责。】
　　俞塘问他：“他不是对我没有好感度了吗？怎么还会那么自责？”
　　猫猫跳上床，窝到俞塘身边，摇头晃脑道：【我也是刚才才发现的，这楚将离的好感度是真的跟闹着玩的。】
　　俞塘：“？？？怎么个说法？”
　　【就从他吃醋开始，那个好感度就跟心电图似的，上蹿下跳，最高的时候有六十，最低的时候清零，而现在他看你醒过来，就又回归了零。】
　　系统猫猫叹气：【就这一点来说，他是这六个世界以来，最奇葩的。】
　　俞塘：“……”
　　俞塘无奈叹气：“哎，这么说，他可真是把别扭发挥到极致了。”
　　*
　　这座小镇名为三水，位于陈国的边境，毗邻两个小国，一个是苗疆一个是克旗。
　　楚将离的离月宫距离这里有二百余里，他被算计的那天就是选在三水镇外的阎王庙和其他邪教碰面，没成想却惨遭手下背叛，中了合欢教的蛊毒。
　　要不是俞塘救了他，他怕是已经沦为了那帮人的玩物。
　　那日追杀他的人亲眼看着他跳下悬崖，又碍于不敢踏足危险重重的雾莲山，便谎报说他重伤跳崖身亡，并趁着他不在，联合进攻离月宫。
　　所以，如今离月宫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些邪教顺利攻下，最后瓜分殆尽。
　　因为离月宫的名气太大，所以这些破事儿就算这边远小镇都传的沸沸扬扬。
　　晚上几人在客栈一楼吃饭的时候，听到旁边桌的人在谈论这件事。
　　其中一个说：“听说那离月宫都被四大邪教围攻了三天三夜了，竟然还没攻下来。不都说这些邪教一没了头领，很快就成一盘散沙了吗？怎么那楚将离都死了，他们还能撑这么久？”
　　另一个喝了口酒，摇头：“这谁知道呢？不过他们邪教窝里斗也好，最好都死光了，就不会来祸害武林了！”
　　“那倒也是。”第一个人说：“不过你说那楚将离有那么容易死吗？那可是一个能以一敌百的主儿，整个武林都没人能打得过他，那种人又怎么可能跳个崖就死了？”
　　“他死不死和咱们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有什么关系？”另一个人敲了下同伴的脑袋：“你快吃菜吧，别想他了，我听说现在各大派在三水镇都安排了眼线，时刻准备着入雾莲山寻找楚将离，我们就在旁边看个热闹就得了，要是卷进去，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怕是想活都活不成了！”
　　听到这话，楚将离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对还在支着耳朵听那边人说话的俞塘说：“神医，这几日你且好好在这客栈里休息，我在镇上办几件事，等事情办好了，你的精神也好些了，我们再出发。”
　　俞塘被点名，下意识嗯了一声，但很快又压低声音说：“离月宫不是正在被围攻吗？你不快点赶回去主持大局吗？”
　　“没关系。”楚将离给俞塘倒了杯温茶水，回他：“他们攻不下离月宫。”
　　“而且最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就算他们攻下了离月宫，也没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平和，可俞塘却感觉到了极浓重的杀意。
　　此时的楚将离仿佛变了一个人，陌生冰冷，不近人情。
　　可俞塘又能从他给自己倒茶的动作里看出对方的认真和细心。
　　看来，他还得更多地了解楚将离才行。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5）
　　因为客栈只剩了两间房，所以小寒和俞七住一间，楚将离自然被分到了和俞塘一间房。
　　烛火摇曳，楚将离并未上床，只是坐在桌前沉思。
　　暖黄色的光将他的脸庞分割成明显的明暗面，显出几分阴翳。
　　他问俞塘：“神医，你可还记得当初屠杀你满门的凶手都有谁吗？”
　　俞塘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知道几个名字，便说：“他们大多蒙着脸，但有几个人在争斗中，蒙面巾被扯掉，我看到了他们的样子。一个是烈刀帮的赵天元，一个是风合教的陈方云，还有路天门的高玉峰与合欢教的姜田俊。剩下的便看不见了……”
　　楚将离听到这些名字，动作顿了顿，说：“神医的这些仇人可真是名门正派和邪教腌臜都有啊。”
　　他问俞塘：“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俞家位于京城，往来之人有权贵，也有江湖名士，为何出了那么大的事，却没有人来救呢？”
　　楚将离的话给俞塘提了个醒，细细思索一番，他回忆原主的经历和这些年的猜测，得出结论说：“当初我们俞家名医辈出，制药制毒闻名江湖，甚至惹得朝廷的官员都动了心思。”
　　“十三年前，宁王命令我们俞家给他制作大量使人上瘾的迷幻药，父亲不同意，他当时愤怒离开，事后也没再提这件事，但没过多久，我们便遭遇了这些人的迫害……”
　　“真有意思。”半晌，楚将离面容冷肃地出声说道：“没想到那以温柔守礼闻名的宁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这话，楚将离对俞塘说：“好，神医所说之人我都记下了。”
　　“你们俞家的血债，日后我会从这些人身上一点点帮你讨回来。”
　　俞塘看着楚将离，很难不动容。
　　对方是不是杀人无数他不知道，但至少这小子对他，真的好的没话说。
　　这么想着，俞塘回了楚将离一声“那便拜托阿离了。”，却没有立刻躺下睡觉，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男人说：“夜深了，你也别在桌前坐着了，快些过来睡吧。”
　　他的话让室内的气氛陡然一滞。
　　半天，楚将离才说：“不了，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不困也过来躺会儿吧。”俞塘继续劝他：“赶路累了一天了，躺在床上才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
　　楚将离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真的不累。”
　　“哎……”俞塘叹气：“看来阿离果然还是嫌弃我了。”
　　“昨晚就自己在院子里睡的，今晚又跟块石头一样坐在桌前，就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跟我躺在一张床上都会让你不习惯。”
　　“早知道我就该和俞七小寒挤一挤，给阿离腾出这间房，也省的让你这么委屈自己。”
　　越说越来劲儿，俞塘也没想到自己的演技有一天会发挥在这方面，反而装的不亦乐乎，声音里尽是难堪和自我厌弃：“我就是个累赘，明明是个男人，却这么脆弱，拖了大家的后腿，还惹了阿离的嫌弃，我真是……”
　　“不是！”没等俞塘说完，楚将离便打断了他的话，快走几步坐到床边，对俞塘说：“神医千万不要这么想，你不是累赘，我从来没觉得你拖后腿，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如果刚才我的做法让你难堪了，我……”
　　楚将离紧紧抿了下唇，才说：“我向你道歉。”
　　因为目不能视，所以楚将离根本没有看到俞塘在他坐过来之后就翘高的嘴角。
　　系统猫猫在旁边叫了两声，夸俞塘：【宿主，你这招实在是高啊，高啊！】
　　俞塘调整呼吸，不叫楚将离察觉出异样，心里都快笑疯了。
　　他咳嗽一声，说：“有阿离的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他矮下身子，躺好，另一只手拽着楚将离的衣袖，与他说：“所以，既然现在都说通了，就快些上来吧。”
　　俞塘的动作实属亲昵，拉着楚将离衣袖的手故意向下滑，装作不经意地落在男人撑着床铺的手背上，问他：“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6）
　　男人没有学过武，手上也没有茧子，掌心压在他的手背骨节上，因为还没退烧，出了些汗，温热潮湿。
　　触感明显的让楚将离根本无法忽略。
　　他回神，赶忙收回手，干咳一声，连靴子都未脱，便翻身躺在里侧，全程克制地没有沾到俞塘一下。
　　“嗯，这就睡了。”
　　说着，他摘了床头的一个珠子，弹指熄灭了烛火。
　　“神医也快些睡吧。”
　　室内归于黑暗，俞塘笑没了眼睛。
　　谁能想到这位大魔头在这种事上反倒像个毛头小子，保守的让人捧腹。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室内很安静。
　　俞塘翻了个身，对着楚将离的方向。
　　楚将离立刻不着痕迹地往床里面一点儿，越发拉开了和俞塘的距离。
　　俞塘：“……”
　　无奈地笑了笑，他也没继续靠近楚将离，而是轻声问他：“你还想不想知道我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说完这话，俞塘眼尖地看到楚将离的耳朵动了下。
　　“这是神医的私事，楚某不方便再过问。”楚将离的脸绷得很紧，脑中莫名想到之前俞塘所说的，那个心上人是谁都不能是他，心脏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隐隐发疼。
　　俞塘琢磨了一下，轻笑道：“对外人来说是私事，对内人来说，就不能叫做私事了。”
　　楚将离愣住，隔了好一会儿才说：“神医说笑了，内人是夫妻间的称呼，怕是用在你我身上不太合适。”
　　俞塘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说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会相信吗？”
　　楚将离的身体这下完全僵硬了。
　　俞塘眼见着他从一开始的支棱着耳朵，到现在嘴巴都张开，满脸的震惊。
　　系统猫猫见缝插针地补充：【好家伙！他的好感度又开始心电图了！】
　　“神医别跟我开玩笑了。”半晌 ，楚将离还是否定了俞塘的话：“今晚我就当没有听到你说的话，以后你也莫要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俞塘抽了抽嘴角，刚想对楚将离来个“霸王硬上弓”，用实际行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就突然被楚将离用手掌捂住嘴巴，阻止了声音。
　　“嘘。”楚将离压低声音：“神医别说话，窗外有人。”
　　俞塘心神一凛，点点头，楚将离便用薄被蒙住他的头脸：“你在这里等着，别出声，我出去一趟。”
　　说完，下床，跳窗，动作一气呵成。
　　俞塘从被子里钻出来，就只看到男人的一截红色衣角。
　　好家伙！这可是二楼啊！
　　这么想着，俞塘披着被子弓着腰，系统猫猫也跟在他身边，一人一猫鬼鬼祟祟地走到窗沿那儿，探出半个脑袋看外面。
　　半夜三更，这边陲小镇的商铺都关了门，秋风吹的街道上的杂物滚来滚去，楚将离就站在路中央，长剑握在手中，声音带笑，却很有几分阴森：“亏你们还自称名门正派，白日里不敢妄动，到了晚上才开始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就这么怕我吗？”
　　俞塘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白天的时候，楚将离就知道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所以才坐在桌前不睡觉？
　　不过俞塘只猜对了一半。
　　楚将离从走出雾莲山，就知道有人跟着他们了。
　　而且他之所以没有任何乔装打扮，就是为了让这些潜伏在三水镇的各派人士将他认出来。
　　然后……一网打尽。
　　果然，楚将离话音刚落，周围的巷子里便走出来数十个人。
　　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且每个人的鞋底都裹着一层软布，走路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围着楚将离，渐渐缩小了包围圈，俞塘认出有几个人的衣服上有着铸剑山庄的刺绣图案。
　　俞塘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某个人的脸上。
　　那是路天门的高玉峰，正是当年俞家惨遭灭门那晚，被原主看到的仇人。
　　这么想着，就见那高玉峰对着楚将离，扬声问道：“带你出雾莲山的人是不是俞家那个天生药体的大少爷俞塘？”
　　楚将离眉头轻蹙，斥责道：“问话之前不该自报家门吗？你怎么如此没规矩？”
　　高玉峰瞪眼：“你一个小辈，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楚将离并未被激怒，只是陈述自己的猜测：“当今武林，正派最大的势力为铸剑山庄，其次就是路天门。铸剑山庄的人不管是装的也好，表面上到底是最知礼数的，所以听你的口气，怕就是路天门的人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周遭皆静。
　　看他的目光染上几分骇然。
　　“既然楚宫主提了我们铸剑山庄了，我等不自报名讳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一个青年站出来，说：“在下是铸剑山庄一堂副堂主王青；方才说话的那位是路天门三门副门主高玉峰；还有风和教的孟河……”
　　他把重要的几个人都介绍完，又问：“现在楚宫主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青年的目光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问道：“带你出雾莲山的可是那俞家的大少爷俞塘？”
　　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是生擒楚将离，拿到功法《无极录》，二是找到隐居雾莲山的俞塘。
　　如今楚将离走出雾莲山，身边还跟着三个外人，若真有一个是俞塘，那他们便是赚翻了。
　　“高玉峰吗……”楚将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周身升腾出杀意。
　　他抬头，睁开被红绸遮盖的双眼，唇角勾起，却没了面对俞塘时的害羞，只余嗜血的冰冷。
　　明明最先提起礼数的是他，可他却没有正面回答王青的问题，而是轻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们这些注定活不过今晚的人，根本没有知道的必要。”
　　“魔头！你好大的口气！”高玉峰气的眼睛圆瞪，手中重锤相击，对王青说：“王副堂主，我们一起上吧！就不信他扛得住我们的围攻！”
　　说着，他首当其冲，握住比人头还大的重锤便向着楚将离的脑袋砸过去！
　　看他如此，周围的数十个人也手持兵器紧随其后！
　　在窗户边扒望的俞塘和系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靠！这帮孙子以多欺少！”俞塘愤愤不平，刚要继续吐槽，又在看了会儿战况之后，沉默了。
　　然后伸出两只手，一只手盖住系统猫猫的眼睛，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说：“小金，别看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7）
　　楚将离翻窗进来的时候，俞塘已经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窗户打开，秋风将血腥气送进来。
　　楚将离关上窗户，走到洗手架前，将手和脸洗干净。
　　然后才走到床边，却没有上床，而是抱着长剑席地而坐。
　　“神医，很抱歉没有让你亲手杀了高玉峰。”他告诉俞塘：“不过我在他临死前问出了当初俞家灭门惨案的主导者就是宁王。”
　　说到这儿，楚将离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还有意外收获。”
　　“当年你没有看清楚的人里，大概也包括了铸剑山庄的人，且那人身份还不低。”
　　俞塘听的心惊。
　　这帮名门正派联合王孙贵族干下这种事儿，就不怕遭天谴吗？
　　“嗯，我明白了。”俞塘向楚将离道谢：“阿离，谢谢你帮我报仇。”
　　“这是我欠你的，神医不必如此客气。”
　　俞塘趴在床边，看向抱剑坐在床尾的人，那红绸被楚将离摘下来洗净缠绕在手腕上，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无法把现在的他和刚才在街道上面不改色取人性命的人联想到一起。
　　他伸出手扯了扯楚将离腕上的红绸，问他：“你为何不上来睡？”
　　“我身上血气重，会影响你休息。”
　　楚将离回他：“今夜不安全，我守在床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有个防备。”
　　“神医安心睡吧，不必管我。”
　　“……”
　　楚将离把这个距离感划分的太清楚了。
　　让俞塘忍不住咬牙切齿。
　　俞塘白天睡多了，现在又满脑子都是楚将离，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地打滚，学着系统猫猫，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最后还玩出了乐趣，跟系统攀比谁滚的快。
　　楚将离就听着耳边一阵阵地摩擦，滚动声，眉头轻蹙，问道：“神医，你睡不着吗？”
　　“是啊，白天睡多了，现在就睡不着了。”俞塘停下滚动，调转身形，凑到楚将离的耳边，说：“我看你也睡不着，要不我们来聊天吧？”
　　楚将离忍着耳朵的痒意，往旁边挪了挪：“……聊什么？”
　　“聊聊你的曾经。”俞塘说：“我想知道阿离的武功为什么会这么强？”
　　想到刚才的画面，俞塘仍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种表情的楚将离，都让他感到了害怕。
　　“……”楚将离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会儿，才说：“果然，还是吓到你了吗。”
　　俞塘震惊心思被看穿，但他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实话实说：“确实有点儿吓到，但我不会同情他们。”
　　“对于这种想要取你命的人，就应该以牙还牙，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楚将离抿唇，心底深处仿佛被触动，让整颗心变得柔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承认他的做法。
　　他还以为俞塘出身行善正心的俞家，就会唾弃他这种杀人无数的邪教魔头。
　　以为这个病弱的大夫在见了今晚的血腥之后，就会对他心生恐惧。
　　可事实证明，对方并不在意，甚至很快就接受了他……
　　“我的曾经……”楚将离捏紧手中的剑鞘，尝试着在无边的黑暗里向着那簇燃烧着的火苗靠近了些。
　　他问俞塘：“你真的想知道吗？”
　　俞塘见他有所松动，不敢耽搁，赶紧说：“想。”
　　楚将离突然笑了下，回他：“好，那我讲给你听。”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8）
　　楚将离给俞塘从自己的母亲楚茵岚讲起。
　　从他记事起，就是在矮小的窝棚里，看着柔美的母亲一次一次地拥抱着不同男人的身躯，从他们身上讨来些钱，又用这些钱换来吃的，自己却舍不得吃，全给了他。
　　那时候的他虽然不懂母亲是在干什么，却也懂得女人明明很痛苦，还要强装笑容的心酸。
　　晚上睡觉的时候，女人会给他讲故事。
　　说自己曾经是青楼的艺妓，因为容貌绝美，一手古琴更是足以技压群芳，令人如听仙乐，取悦了无数客人，所以青楼的老鸨允许她卖艺不卖身，并以此放出噱头，大笔捞钱。
　　久而久之，楚茵岚的名气越来越大，让京城很多权贵都趋之若鹜。
　　有的人为了听她弹奏一曲，甚至舍得一掷千金。
　　但楚茵岚虽遁入风尘，却仍是个渴望着属于自己爱情的小女人。
　　见过太多男人，给太多嫖客演奏了曲子，她把这些人不断在心中比较，听着那些人的甜言蜜语，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
　　直到有一日她终于遇到了心仪的男人。
　　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没有女人能不为他心动。
　　楚茵岚也不能免俗，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男人。
　　甚至为了男人，违背了和老鸨之间的约定，把自己交给了男人。
　　可男人得到她之后，就变了脸。
　　不过多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时候的楚茵岚已经怀上了楚将离，被老鸨发现后，勒令打掉孩子。
　　楚茵岚不答应，老鸨便将她的十根手指打断，赶出了青楼。
　　从此一代名妓堕落深渊。
　　可楚茵岚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坚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甚至愿意付出一切。
　　没了琴技，她还有这副身体。
　　为了养育楚将离，她委/身于过很多男人。
　　有相貌堂堂，一身正气的侠客；也有劣迹斑斑，好色贪财的邪教教徒。
　　楚将离看着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虐待母亲，那一张张脸在他的眼中逐渐妖魔化，甚至令年幼的他做起了噩梦。
　　后来，他拿着母亲给的钱出去采买，再回到破庙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母亲冰冷的尸体。
　　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破烂，鲜红的血流了满地。
　　那是楚将离第一次崩溃。
　　四岁的孩子趴到母亲身上大哭，抽噎着央求女人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他。
　　可楚茵岚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后来，他从女人紧攥的掌心里找到了一串剑穗，手指粗的长条状玉石，底端打孔，穿着一串橙黄色的穗子。
　　楚将离认定剑穗就是仇人的东西。
　　他想要报仇。
　　他必须报仇！
　　所以当知道将自己抓走的人是离月宫前宫主后，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害怕的孩子。
　　因为他从那些江湖客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男人有多强，所以他明白，他必须要在考验中活下来，一定要拜这人为师，学成武功后，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报仇！
　　一千个孩子，关在一个屋子里七天。
　　不给食水，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才能得到学习离月宫武功的机会。
　　最后只有楚将离活了下来。
　　他成功拜前宫主为师，得到了学习武功的机会。
　　可好景不长，学了不过六年，前宫主便因为厌恶他的双眼，将他刺瞎后扔进了古墓，并关闭古墓大门，又去寻找起了其他玩物。
　　年仅十岁的楚将离就在这一片黑暗中艰难求生。
　　最后误打误撞触碰到机关，摸到了刻在墙上的功法《无极录》。
　　将《无极录》练到五重的时候，楚将离不过十三岁，却只用了一掌便震碎了石门。
　　从古墓中走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出离月宫前宫主的双眼，再将他削成了人棍，放进一个装满蛇虫的木箱子里，封上盖子，只露出男人的头，面无表情地听着对方从惨叫到呻、吟，再到没了声息。
　　之后，他整顿了离月宫，继续修习《无极录》，炼到第八重之后，这整个武林便没了他的对手。
　　如今他不过二十一岁，内力却深厚的堪比几十岁的武林高手，就算上百人围攻他，都很少能在他身上讨得便宜。
　　俞塘这么听着，就觉得心酸。
　　他无法想象楚将离这身武功的背后到底承担了多大的痛苦。
　　十岁被刺瞎双眼，从光明一下子落入黑暗，还被关进一个空无人烟的地方，一关就是三年……
　　稍微代入自己想一想，俞塘就觉得他得崩溃。
　　又怎么能做到现在楚将离这么正常，甚至可以称之为理智。
　　“神医想问的，我都与你解释清楚了。”楚将离对俞塘说：“那些名门正派打着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的旗号，也不过是想抢夺我身上的《无极录》罢了。既然他们喜欢，我便正好以此霍乱江湖，将这正邪两派搅得越乱越好，让世人也看看这些所谓江湖名士的嘴脸……”
　　“而且我想，等到众人齐聚，当初我母亲遇害的真相应该也会浮出水面……”
　　说到这儿，楚将离顿了顿，从衣服的内兜里拿出一串剑穗，拎着顶端，给俞塘看。
　　他抿唇，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就是可惜，我虽然有这串能够查出凶手身份的剑穗，却终究只是将它的样子记在了心里，如今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如此，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将杀害母亲的凶手找出来。”
　　楚将离从未与旁人讲过这些事，就连这剑穗，都没有几个人见过。
　　如今却如实对俞塘倒豆子一样，倾诉了个干净。
　　俞塘心中又酸又软。
　　想了想，他扯着楚将离腕上的红绸，让男人转向他。
　　认真地问他：“阿离，你可信得过我？”
　　楚将离微怔，他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对俞塘透露的太多了。
　　明明不过是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他竟然将自己的心里话和隐藏的脆弱都一并暴露在对方面前。
　　无措涌上心头，他不自觉想往旁边挪。
　　想要拉开和俞塘的距离。
　　可是男人一扯红绸，他便僵住身体，再无法移开。
　　“我……”躲不掉，便只能回答，楚将离咬了下唇瓣，才说：“我信你。”
　　俞塘这才笑起来，手指抚上楚将离的眉眼，认真与他说：“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双眼，为你寻找仇人，为你的母亲报仇。”
　　“你可同意？”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19）
　　楚将离没想到俞塘会这么说。
　　什么叫成为他的双眼？
　　还有帮他寻找仇人……他一个隐居山林那么多年的病弱大夫，又如何能做到？
　　“神医，你在说什么傻话……”他下意识反驳：“你怎么能帮的了我？”
　　“我的问题是你同不同意。”俞塘无奈他这鹌鹑的性子，忍不住伸出手砸了楚将离一个脑瓜崩：“只有两个答案。”
　　俞塘霸道发言：“同意或者不同意，选一个吧。”
　　“……”若是旁人这么对楚将离说话，楚将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可不知怎么的，这话从面前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他便觉得他该顺从，该尝试相信对方。
　　心里隐秘的地方被触碰，变得越发柔软。
　　楚将离伸出手指轻轻擦过额头的位置，然后遵从本心地回了一声：“嗯。”
　　与此同时，系统告诉俞塘，好感度突破了五十，并且已经稳定在了五十五。
　　俞塘还想逗他，便靠近他，说：“就一个嗯？那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楚将离不好推开他，脸色泛上些红色：“……同意。”
　　“同意就对了嘛。”俞塘知道这是楚将离终于要开始接受他的表现，脸上绽放出笑容，把玩着男人腕上的红绸，说：“放心交给我，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手刃仇人，然后咳咳咳……”
　　话未说完，俞塘突然咳嗽起来。
　　能够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五脏六腑。
　　最后聚集到心脏处，虽然开了免痛，但那种怪异感伴随着无力感和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
　　“神医？！”楚将离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慌乱道：“你怎么了？”
　　“药……”
　　分辨出俞塘的喊声，楚将离想起小寒之前对他的嘱咐，赶紧在药箱里找出放在固定位置的药瓶，倒出两粒连着茶水给俞塘。
　　可就在他递上药丸的时候，手背上一热。
　　意识到那液体是什么，楚将离手抖了一下。
　　俞塘赶紧拿帕子擦干净他手背上的血，又就着对方递过来的茶水把药丸喝掉。
　　明明关着窗户，可屋子里的血腥气却越来越重。
　　楚将离看不见东西，却能感觉到属于俞塘的那一簇火苗在变得稀薄。
　　就像很快就要消失了一样。
　　“咳咳，阿离，你怎么了？”俞塘缓过来，看着怔愣的楚将离，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怎么跟傻了似的。”
　　手措不及防被抓住，俞塘愣了下。
　　感觉到楚将离的颤抖，他赶紧说：“我这副样子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用担心，老毛病不碍事。”
　　“……”楚将离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握紧了他的手。
　　就算他再不懂医术，也知道吐血不可能是小毛病。
　　以前俞塘咳嗽的时候都是背着他，也没有像今天这么严重过。
　　所以，他并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一直承受着这么大的病痛。
　　这让他，有些无措。
　　“你是神医。”好久，楚将离才说：“你先不要管我的眼睛，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医好自己的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找不到的，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找到。”
　　俞塘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在心里叹气。
　　他这副身体本来就没几年活头，现在就是废物利用，给楚将离解毒。
　　到时候等到死了，再把眼角膜换给楚将离，便是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至于活着，就连曾经的俞家家主都救不了他，这世界上便没有能救他的人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安慰楚将离，回握住男人的手，点头：“好，我知道了，要是缺治病的药材，我一定会和你这个离月宫的宫主讨要，你想不给都不行。”
　　楚将离这才稍稍安心。
　　然后便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俞塘的手，急忙想要抽回，却被俞塘握得更紧。
　　俞塘把枕头往下放了放，把手耷拉下去，闭上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刚才看你杀了那么多人，我被吓住了，所以为了避免我做噩梦，你得负责拉着我的手，别放开。明白吗？”
　　楚将离微愣，想拒绝，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俞塘话里的漏洞。
　　感受着双手交握传递的热度，红晕慢慢爬上耳尖儿，最后，他终究还是嗯了一声，没再挣脱了。
　　*
　　第二天，天刚亮，出早摊的百姓陆续打开窗户，走出屋门，一眼看到街道上散落的人体头颅和四肢，呆愣了一会儿，便瘫软在地上，吓得放声尖叫。
　　没多久，镇长便带着衙门的人赶到现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看到那血腥的场面，几个胆小的人更是面如菜色，扶着旁边的柱子呕吐。
　　如今天下不太平，陈王暴政，江湖也动乱，这种武林争斗，死人都是常事。
　　衙门的人赶紧处理了尸体，又清扫了街道，将此事上报给了那几个门派的高层，说那楚将离怕是根本就没死，甚至连武功都没有丁点退步，叫他们小心做事，避其锋芒。
　　楚将离为的就是向整个武林示威。
　　如今目的达到，便也不打算在三水镇多留。
　　等到俞塘的烧退了，便买下一辆舒适的马车，让俞七赶车，带着几人一起向离月宫出发。
　　在距离离月宫所在的南庐山二十里的时候便停下来，休整。
　　马车停在河边，俞七带着小寒卷起裤腿，在河里抓鱼。
　　小寒抓了条大鱼，那鱼拼命挣扎，叫少年慌了手脚，一扬手，不小心将鱼扔了出去。
　　眼见着那鱼就要逃出生天，楚将离猛然挥指，便将手中把玩着的树叶甩了出去，只见薄薄的叶片仿佛疾驰的刀片，擦着小寒的腿，刷的一下精准地在大鱼即将入水的一瞬间穿透了它……
　　小寒：“……”
　　俞塘：“……”
　　鱼儿的血将河水染红了一小片，小寒吞了口唾沫，把死去的鱼从河里捞出来。
　　说：“楚哥，不、楚宫主好厉害！”
　　路上，俞塘已经把楚将离的身份告诉了小寒，而且楚将离杀死那些街道上的江湖客的事，俞塘也没有对俞七和小寒隐瞒。
　　所以小寒现在面对楚将离，多少有些谨慎。
　　毕竟这人就算面上看着再礼貌，内里也是沾满血腥的主儿。
　　让他根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平和地对待对方。
　　俞塘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
　　心思转了转，他便也伸手摘了片叶子，撩起衣袍坐到河边的石头上，把摘下来的叶片放在唇边，随着他的呼吸，吹出不同的音调，组成一首轻快的曲子。
　　不算高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与周遭秋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如清泉流入人心，让凝滞的气氛逐渐松动。
　　楚将离就站在他的旁边，倚靠着一棵树，静静听完这首曲子，轻声说：“很好听。”
　　他问俞塘：“你是用什么吹奏出来的？”
　　俞塘想到楚将离看不见东西，便将树叶放在他手上：“是树叶。”
　　他稍稍提高了声音，这话像是对楚将离说的，实则是对所有人说的：“树叶能杀生，亦能吹奏出好听的曲子，就像人一样，杀人的人不一定不会救人，而救人的人有时也会杀人，所以看人不能光看一面，要相信眼见为实，才不会徒增误会。”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0）
　　俞塘说出的这番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小寒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手里的鱼，然后爬上河岸，说：“我来生火，这条最大的鱼就烤给楚哥吃！”
　　俞七已经抓了好几条鱼上来，这时候也上了岸，说：“那我去找些干柴。”
　　俞塘对他们点点头，回头再看楚将离，发现男人还拿着那片叶子发呆。
　　系统猫猫在旁边蹭了蹭他的裤脚，说：【宿主，楚将离的好感度涨到六十了！你俩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俞塘表示收到。
　　他对楚将离问：“你怎么又发起呆来了？”
　　拿过男人掌心的叶子，俞塘说：“这曲子你要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吹，其实一点都不难……”
　　楚将离的手突然落在脸上，打断了俞塘的话。
　　男人抿着唇，沉默着，伸出两只手去抚摸俞塘的脸。
　　从额头开始，到眉眼，鼻梁，还有下颌，唇瓣……
　　一遍又一遍，把俞塘摸得发痒，想笑。
　　却在听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笑出来。
　　“神医，我好想知道你的模样。”
　　他听到楚将离说：“我想亲眼看见你。”
　　这次的楚将离，不再是两人初见时，那个游刃有余的男人。
　　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看一看俞塘的模样。
　　想知道这个一次又一次触碰到他心底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容貌。
　　可恨他失去了双眼，即使如何渴望，也终究只能触碰，无法用眼睛去查看，去记住。
　　俞塘握住楚将离的两只手，压在自己脸颊上，双眼泛酸，他说：“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完全黑暗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俞塘不知道。
　　可是楚将离却已经像是习惯了一样，平时都尽量伪装的像个正常人，只在这种时候才会无意识地表露出一些脆弱。
　　但就是这样的脆弱，让俞塘心如刀绞。
　　“嗯。”楚将离说：“神医，我相信你。”
　　我只相信你。
　　*
　　吃完了饭，已经临近傍晚了，楚将离没有要求继续赶路，而是提出原地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夜里，俞塘小寒和系统猫猫在马车里休息，楚将离和俞七则在外面守夜。
　　俞塘问小寒：“小寒，你还记得医书上记载的换眼之术吗？”
　　小寒想了想，回道：“记得呀。”
　　但说完这话，他又说：“不过换眼之术危险太大了，而是难度很大，好像就算是您的父辈都没有人成功过。”
　　“你错了。”俞塘想起原主父亲私下里对原主说过的话，回小寒：“我的父亲曾经成功过。”
　　“他曾经尝试将一个死囚的眼睛换给了一个瞎眼的学士。他本意是想报答学士的恩情，才做的这件事，但是……”俞塘轻叹气：“但是当那学士知道自己换上的是死囚的眼睛，便气的用瓷片再次刺瞎了自己的眼睛，此番举动吓到了我的父亲，所以以后父亲便再也没有用过那换眼之术。”
　　其实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学士太过迂腐了。
　　但毕竟是古代，有些人的脾气就是如此，理解不了，但也值得尊重。
　　小寒也忍不住唏嘘：“啊……原来是这样吗？”
　　俞塘看着眼前的少年，问他：“所以，这换眼之术并没有失传，你愿意跟我学吗？”
　　小寒跟着俞塘学医这么多年，虽然天赋不算好，但是一双手却极巧。
　　尤其善于用手术刀，经常帮雾莲山里的小动物缝合伤口。
　　论做手术的能力，他比俞塘还要强。
　　而且这种大型外科手术还需要极好的体力，容不得一丁点的差池。
　　所以俞塘就想让小寒动手，把他的眼睛换给楚将离。
　　让楚将离能用一双好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当然要学啊！”小寒不知道俞塘的真正想法，所以听到可以学习到这种奇术，自然兴奋的不得了。
　　晚上缠着俞塘问东问西好久，才放他睡觉。
　　*
　　楚将离虽然听力极佳，却也难分辨出俞塘和小寒压低声音的话语里的细节。
　　听着马车里没了动静，他低头用树枝拨了拨火堆里的柴。
　　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停顿片刻。
　　才对身边的俞七问：“俞七，你还没睡吧？”
　　俞七不是守夜会偷懒的人，自然没睡。
　　他说：“嗯，没睡呢。”
　　“楚宫主有事？”
　　楚将离不自觉攥紧手里的树枝，斟酌了好半天，才问：“你……可知道神医他的心上人是谁？”
　　“……”
　　耿直的俞七沉默了。
　　他本来看着楚将离的表情那么严肃，还过了那么久才开口，就以为楚将离会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结果对方一个问题就把他给问蒙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楚将离为什么这么问，俞七还是诚实回答：“我觉得吧，我家少爷好像没有心上人。”
　　他说：“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平时就跟我走的比较近，因为体弱，就总喜欢让我抱着他，或者背着他……”
　　提起俞塘的曾经，俞七也忍不住话多了起来，他没有注意到楚将离越来越黑的脸色，继续说：“说起这个，少爷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我当新娘子，差点吓死我！”
　　他摇头：“哎，不过那时候的少爷真的很可爱……”
　　咔嚓——
　　树枝折断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俞七愣了一下，还未等说话，垂落的鬓发便突然被削断了一截。
　　寒光凛凛的长剑直指他的喉咙。
　　俞七呆呆地瞅着眼前一身戾气的红衣男人，神志还游离在状况之外，下意识问道：“楚宫主，你作何用剑指着我？”
　　楚将离本想克制情绪，可表情仍有些不可控制地扭曲。
　　他冷声道。
　　“原来，他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俞七：“？？？”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1）
　　“不是，楚宫主，你在开玩笑吗？”俞七还是懵的，说：“少爷的心上人怎么会是我？”
　　“俞七是被俞家救下的奴隶，懂得上下尊卑，对少爷，我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他抓了抓头发，腼腆地笑了笑：“而且，我喜欢的人在三水镇，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呢……”
　　“……”楚将离能够从人的呼吸判断出其情绪。
　　俞七又是个耿直的人，从来不说谎。
　　所以楚将离虽没放下长剑，但杀意到底散了些。
　　他沉声道：“你对他没有心思，他可不一定对你没心思。”
　　想到走出雾莲山的时候俞七曾经那么自然地提出要背着俞塘，再结合方才俞七的叙述，楚将离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少爷对我有心思？”俞七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小时候说的要嫁给我的话都是玩笑，当不得真的。”
　　他这么一提，楚将离脑中立刻闪过俞塘曾经对他说的话。
　　——想娶我？
　　——凭你，还没有资格。
　　而对俞七，那人却说过想嫁给俞七做娘子……
　　想至此，楚将离刚压制住的情绪再次翻涌，长剑微动，俞七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口。
　　吓得俞七赶紧退后半步，说：“楚宫主！剑下留人啊！”
　　他再直男，这时候也明白过来楚将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他问楚将离：“楚宫主，你……这是在吃醋吗？”
　　“……”楚将离被点破心思，僵住了。
　　“你肯定是吃醋了！”俞七越想越觉得在理，还分析道：“我看到我喜欢的姑娘和旁边卖面的臭小子说几句话，我都觉得生气，所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说到这儿，他的眼睛亮起来，对楚将离问：“这么说来，楚宫主，你这是喜欢上我家少爷了？”
　　“……”
　　楚将离抿紧唇，动作更僵硬了。
　　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去喜欢任何人。
　　母亲的经历告诉他，这世间的情爱带来的只有痛苦和负担。
　　如果当初的母亲不委身于那个男人，或者如果母亲选择将他打掉，不让他出生于这世间。
　　那么也就不会在最后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而且他身负太多人命与血债，必定不得好死，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喜欢那个生于光明，温暖善良的男人。
　　剑尖垂落回身侧。
　　楚将离身上的杀意消散。
　　声音也恢复了平静，回答了俞七的问话：“没有。”
　　“我不喜欢他。”
　　“而且，他自己也说过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且说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
　　刚才的嫉妒和怒火仿佛一个笑话。
　　楚将离垂首，对俞七道歉：“很抱歉伤到了你，你就当我刚才疯魔了吧。”
　　“今晚过去，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俞七听完他的话，浓眉皱起，忍不住说道：“……喜欢就喜欢，何必藏着掖着？”
　　“再说，我和少爷相处这么多年，根本就看不出他有任何心上人。如果非要说，他对什么人比较特殊。”俞七指向楚将离：“那个人就是你。”
　　“你刚来的那天对少爷做的事，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俞七的声音严肃起来：“少爷的体质本就弱，你那么欺负他，他都还在帮你说话，之后还熬夜查医书，每天都在想用什么方法才能帮你解毒。”
　　“而且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就再也不和我亲近了，就算我看他即将摔倒想去扶一把，都会被推开。”
　　俞七虽然平时傻呵呵的，但关于俞塘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方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所以这时候给楚将离解释起来条条是道。
　　“楚宫主，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少爷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对你说那种话。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况，再想想少爷这段时间对你的态度，实在不行你直接去问他本人，都比自己瞎猜要好。”
　　楚将离被俞七的一番话说的愣住。
　　记忆停留在三水镇客栈的那一晚。
　　俞塘曾经像是开玩笑一样对他说：如果我说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会相信吗？
　　如果俞塘说的是真的，那么他……
　　他真的可以去争取和对方在一起吗……
　　心里乱糟糟一片，理不清一个头绪。
　　这样的情绪干扰了楚将离的判断，在他听到动静，提剑喊俞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的套索被树上跳下来的人一刀劈断，车身猛地一跌，俞塘和小寒从睡梦中惊醒，刚要喊叫，就被那斩断马车的人一把拽过来，明晃晃的长刀一下就架在了脖子上！
　　“少爷！”俞七拔出随身的剑，拦住身边攻过来的男人。
　　他喊道：“楚宫主，快救少爷和小寒！”
　　可楚将离刚要动，就听那挟持俞塘的人说道：“楚将离！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一刀杀了他们！”
　　楚将离向前的步子顿时停住，捏着剑的手收紧。
　　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说道：“原来是炼血堂的魏老鬼。”
　　俞塘示意系统猫猫躲到一边，一只手扒着中年男人的手臂，努力呼吸。
　　炼血堂是围攻离月宫的四大邪教之一。
　　是他们大意了，以为二十余里的距离应该还不至于被这帮人发现。
　　结果现实就给了他们一记耳光。
　　把俞塘都抽蒙了。
　　“哈哈哈，看来传闻是真的！你真的很在乎这个病秧子！”魏老鬼得意地哈哈大笑着，手里的刀也跟着微颤，在俞塘的脖子上留下血痕。
　　“畜生！放开我家少爷！”俞七看到俞塘受伤，眼睛瞬间红了。
　　可魏老鬼根本不搭理他，而是目光火热地盯着楚将离，嘿嘿笑着说道：“楚将离！你想救他吗？那就自断双腿，我就向你保证不伤他！”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2）
　　此话一出，就连身边跟着那魏老鬼的一众邪教教徒都变了脸色。
　　毕竟往常楚将离执掌的离月宫总是压他们这些邪教一头。
　　这魏老鬼曾经更是个在楚将离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主儿，如今怎的就如此硬气起来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出楚将离竟真的动也不敢动，顿时缓和了脸色，纷纷附和道：“对啊，楚宫主，你要是肯砍断自己的双腿，再告诉我们《无极录》的所在之处，我们保证不伤害你的这位救命恩人～”
　　俞塘瞪大眼睛，震惊于这帮人的要求。
　　刚想喊让楚将离别这么做，但转念一想，又打消这个念头，冷静下来。
　　他知道楚将离看不见，只能从声音来判断情况，便稳住声音对魏老鬼说：“阁下想用我的安全来吓住楚宫主，怕是要失算了。”
　　他没有再把楚将离叫做阿离，而是声音疏离地说：“他冷血无情，嗜杀成性是整个武林都知道的。”
　　“我之所以跟着他，不过是和他去离月宫讨要报酬罢了，你觉得他这种人怎么会为了我，就乖乖听你的话？”
　　说着这样的话，俞塘的另只手却悄悄摸进自己的衣袍内，指尖够到一包药粉，夹住。
　　“……”魏老鬼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
　　俞塘感觉到脖子上的刀被握得更紧，他知道对方有所动摇，唇角轻勾，便要开口继续搅乱魏老鬼的心神。
　　可没等他说话，就听得楚将离回道：“好，我答应你。”
　　他的回答，让周遭气氛凝滞。
　　小寒率先反应过来，急道：“楚哥！你别听这些邪教的话！”
　　挟持他的教徒立刻捂住他的嘴，收紧了他脖子上的刀，骂道：“老实点儿！”
　　“楚宫主，你不要冲动！”俞七虽然救主心切，但他也没想到楚将离会答应这么过分的要求，一时也有些慌神。
　　可楚将离直接无视了他们的话，一步一步向着魏老鬼走去，周身杀意凝聚，冰冷可怖。
　　距离拉近，属于俞塘的血腥气就越重。
　　他的血液气味和寻常人不同，被长刀划破的伤口不断地渗出鲜血，那味道不断刺激着楚将离。
　　让他的脸色越来越冷。
　　楚将离对魏老鬼说：“但我要你先把刀从他的脖子上拿开。”
　　魏老鬼骇于他的气势，嚷嚷道：“好，但是你得停下！不能再往前走了！”
　　“要是再往前，我立刻杀了他！”
　　楚将离嗤笑一声，停了下来。
　　他从来不畏惧死亡。
　　之所以挣扎着活下来，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
　　但如今俞塘的出现，让他的生命里多出了一些新的色彩。
　　男人在客栈说的那些话还在脑海里回响。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心上人，你会相信吗？
　　唇角上扬，明明是极度紧张的环境，楚将离却轻声笑起来。
　　他说：“神医。”
　　“我相信你。”
　　说完，楚将离长剑高举，眼见着马上就要对着双腿斩下，俞塘捏着纸包的手前举，尽数洒在魏老鬼的眼睛上，红着眼睛大喊道：“楚将离，你他妈的敢砍下去，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3）
　　楚将离猛地顿住动作。
　　身体几乎条件反射一样，疾冲到俞塘所在的方向，用后背挡住魏老鬼慌乱下斩下的长刀，护着怀里的人，一个转身，长剑便精准地削飞了中年男人的头颅。
　　他自幼学的都是杀人武功。
　　只要出手，就必定不会心软。
　　小寒趁着混乱，挣脱男人的桎梏，楚将离的长剑跟着到来，在对方要对小寒下手的瞬间，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血溅了他满身，渗进红衣，衬得楚将离仿佛修罗降世，令人心底生寒。
　　“撤！快撤！！！”周遭本来围观的邪教徒吓破了胆，大喊着撤退，转身就往林子跑去。
　　楚将离没有去追，只抱紧了怀里的人，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他知道这时候他该放开俞塘，可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放手。
　　脑袋埋进男人的肩颈，楚将离声音沙哑：“幸好，你没事。”
　　刚才听到俞塘的挣扎声，和那句大吼。
　　楚将离真的被吓坏了。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慢了一步，没有挡住魏老鬼的那一刀，俞塘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你太乱来了……”不再是平时刻意的疏离与客气，楚将离的声音里满是脆弱。
　　听得俞塘心里发软。
　　他回抱住楚将离，摸到对方后背上潮乎乎一片，想起来楚将离替自己挡的那一刀，赶忙推开他，对小寒说：“小寒，快去马车里拿我的药箱！”
　　怔愣着的俞七和小寒这才回神，一个去处理尸体，一个去拿药箱。
　　俞塘扶着楚将离坐下。
　　他接过小寒递来药箱，刚要给楚将离处理伤口，却被男人按住了手。
　　楚将离伸出手指小心地摸了摸俞塘脖子上渗血的地方，说：“先别管我，你先处理自己的伤。”
　　俞塘微怔。
　　好家伙，你背后那么大一个刀伤，流血跟不要钱似的，你还说先别管你？
　　闹呢？
　　“你分一下轻重缓急行不行？”俞塘气笑了：“我这点儿伤屁事都没有，你就别瞎操心了。”
　　“不行。你先包好自己的伤，再管我。”可楚将离就是固执到了极点，按着他的手，不等他服软，不放。
　　“……”最后俞塘只得屈服。
　　三两下给自己包好，还拉着楚将离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无奈道：“你摸摸看，包好了对吧？”
　　楚将离这才勾起唇角，嗯了一声。
　　俞塘拉着他坐到河边。
　　俞七和小寒在不远处重新生了一堆火，没有靠近他们。
　　俞塘让楚将离把衣服脱下来，露出受伤的后背，被刀砍伤的地方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看的俞塘头皮发麻。
　　他用河水浸湿帕子，小心地给楚将离清洗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拿出药粉，洒在伤口上。
　　楚将离的身体霎时绷紧了。
　　俞塘知道他这是在强忍药粉带来的痛楚，便说：“疼你就喊出来，喊出来会舒服很多。”
　　可楚将离只是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等到终于处理好楚将离的伤口，俞塘自己都紧张地出了一身汗。
　　帮人披好衣服，俞塘把药箱整理好，刚要说什么，一阵秋风吹来，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楚将离立刻询问：“神医很冷吗？”
　　俞塘暗骂一声这病弱的倒霉体质，搓了搓胳膊，回他：“有点吧。”
　　下一刻，眼前一黑，反应过来，俞塘发现自己竟被楚将离搂住了。
　　对方的衣服还没完全穿好，习武之人炽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将他圈在怀里，那颗脑袋就趴在他的肩膀上。
　　是相当依赖的姿势。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楚将离问他：“这样还冷吗？”
　　俞塘：“？？？”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不等他继续疑惑，楚将离又问：“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啊？什么话？”
　　楚将离重复了一遍：“就是那句：楚将离，你他妈的敢砍下去，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你是复读机吗？？
　　俞塘当时情急之下喊出来的话，这时候经楚将离的嘴里说出来，让他一瞬间变得极其尴尬了起来。
　　“啊……这句啊。”
　　不等他继续说，楚将离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是吗？”
　　“而且你之前说的心上人，也是我，对吗？”
　　“……”
　　对方的开窍来的太突然，俞塘狠狠懵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然后便笑出了声。
　　“对。”知道解释的机会来了。
　　俞塘便拿出系统教他的那套话，语气认真地说：“当初你说不会爱我，所以我碍于面子就说出了自己有心上人的话……”
　　“后来，随着越发了解你，我就一直想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奈何你不信我……”
　　“我信了。”楚将离说：“我刚才就回答了，我信你。”
　　他的话让俞塘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楚将离即将动手砍断双腿的时候确实说过相信他的话。
　　一时间，俞塘心里百感交集。
　　他抿唇，放松身体，靠着楚将离，问：“那你呢？”
　　“什么？”
　　“你现在喜欢我了吗？”
　　感觉到耳边的呼吸放轻了许多。
　　靠着的胸膛也变得僵硬。
　　俞塘叹气：“看来你是……”
　　“喜欢。”
　　出乎意料地，楚将离打断俞塘的话，收紧了搂着男人的手臂。
　　压抑住心底泛滥开的对未来的恐惧和对自己今生经历的自卑。
　　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4）
　　俞塘微怔。
　　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但同时心口也蔓延出酸涩和痛楚。
　　就像他等待楚将离看清内心一样，前几个世界的反派也都在等着他看清自己的心吧。
　　而且那时候无情道对他的压制比现在还要强烈。
　　他只要有一点儿心动就会被强行洗脑，控制。
　　即便已经在与反派的相处中懂得了感情，却也无法表达，无法传递，最后还会被强行洗去记忆，洗去那些悸动，再次轮回。
　　如果说他还是魏渊师尊的时候，便一直被无情道控制，那么难道说……
　　他直到死去都没有回应过魏渊的感情吗？
　　也就是说魏渊是……苦守着一个从未说过爱他的人十万年，又打算牺牲自己来救他吗？
　　脑中生出这个念头，俞塘几乎要心酸的落下泪来。
　　他握住楚将离的手，感受着对方的颤抖和小心翼翼。
　　声音沙哑地说：“阿离，谢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我。”
　　透过楚将离，俞塘也是在向魏渊诉说这句话。
　　他没有身为魏渊师尊时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和魏渊经历过什么。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对魏渊并不是毫无感情，所以，他感谢魏渊对他的执着和不离不弃。
　　感谢他……能等待自己这么多年。
　　“神医谢我做什么……”过去心里那道坎，楚将离的心情也似乎跟着轻松了许多，他搂着俞塘，在男人的颈侧磨蹭两下：“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以身相许，我都嫌弃自己说晚了，让你平白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俞塘：“？？？”
　　好家伙！他怎么觉得楚将离突然就变了？
　　之前明明还是个胆小鬼，就知道背地里吃醋，怎么刚表明了心意，就开始说骚话了？
　　“晚不晚的，说开了就好了。”
　　“嗯。”楚将离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么等回了离月宫，就把婚事办了吧？”
　　“啊？”
　　楚将离连着抛出两个炸弹，把俞塘都炸蒙了。
　　他说：“这事先不着急吧？而且离月宫不是正在被围攻吗？我们不得等危险解除再……”
　　“离月宫没有危险了。”楚将离说：“对于如今的武林来说，我就是最大的危险。”
　　“……”
　　俞塘沉默了。
　　他想起三水镇那晚和刚才楚将离干脆利落的身手，竟然觉得对方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在楚将离的手里，一草一木，碎石瓦砾都能轻易取人性命。
　　他就是一个移动的人形炸弹，谁见了都得躲着走。
　　后期主角要不是因为金手指巨粗，找到了另一本绝世功法，又联合了整个武林的高手攻上南庐山。
　　还真不一定能把楚将离干掉。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周围的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下一刻，两道漆黑的影子踩着河水来到楚将离的身边。
　　两个身着黑金服饰的年轻男人，在楚将离面前跪倒，行礼。
　　“离月宫左护法南云。”
　　“离月宫右护法白宵。”
　　“拜见宫主！”
　　那帮逃跑的炼血堂教徒把楚将离归来的消息带到了前方战场，离月宫的左右护法听到风声，便立刻动身赶了过来。
　　如今见到楚将离，眸中仿佛燃起了火焰，那痴迷崇拜的眼神让俞塘以为自己看到了现代的狂热粉丝。
　　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被楚将离搂在怀里的俞塘，那两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何曾见着楚将离对谁这么亲热？
　　自从楚将离当上离月宫宫主之后，在这方面对他们约束的就极其严格。
　　可以拿钱嫖娼，但不能强抢民女，也不可以做出任何强迫对方的行为。
　　尤其离月宫内，更得是一片净土，要是被他察觉到有大庭广众亲热的，轻则五十棍，重则直接没命。
　　可现在……瞅瞅他们的宫主，这是在干什么啊？！
　　“嗯。”
　　楚将离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这时候也并不惊讶。
　　他懒洋洋地从俞塘的肩膀抬起头来，说：“传我的命令，副掌教冯路叛教脱逃，派人去找，记得抓活的，我不想让叛徒死的那么痛快。”
　　俞塘知道这个冯路就是在三水镇阎王庙给楚将离下绊子的人，听楚将离的语气，这人怕是得倒大霉了。
　　“是！”南云和白宵立刻应答。
　　楚将离点点头，又问：“山下的人都撤了吗？”
　　“撤了！”南云激动地说：“他们听到炼血堂散众带来的消息，说您一剑结果了魏老鬼，武功丝毫没有退步，便吓得营帐都不记得收，四散而逃！”
　　楚将离嗯了一声，一只手抓着俞塘的手，把玩男人的手指：“神医，你看，我没说错吧。现在对于整个武林来说，我才是最大的危险。”
　　俞塘：“……”
　　这话，俞塘真不知道怎么接。
　　只能在心里默默夸赞一句，不愧是你啊，牛逼。
　　“所以……”
　　楚将离不等俞塘说话，便又对那两个护法下了命令：“南云，白宵，你们即刻差人去筹备成亲需要的东西，过几日，我便要与我身边的这位神医完婚。”
　　俞塘：“？？？”
　　南云白宵：“？？？”
　　偷听的俞七小寒和系统猫猫：“？？？”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5）
　　这感情发展是坐了火箭了吗？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俞七刚才偷偷跟小寒讲了几人没有遭到袭击之前和楚将离的对话，所以小寒前一刻还在感叹俞塘和楚将离竟然是两情相悦，结果没过多久，楚将离就说出这样的话。
　　让他措不及防。
　　原来这就是大人们的世界吗？
　　这么快就把婚姻大事都定下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南云和白宵。
　　南云阿巴阿巴了半天，才组织出一句话：“宫主，您、您怎么突然就要大婚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看俞塘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这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竟然把他们家油盐不进的宫主迷到这种地步？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楚将离说：“神医救了我，我们又两情相悦，为何不能成亲？”
　　“……”
　　这话说的还真没什么毛病。
　　最后南云和白宵只得压下心底的震惊和疑惑，领了命离开。
　　留下俞塘在风中凌乱。
　　他忍不住问楚将离：“阿离，现在成亲，是不是太快了？”
　　楚将离沉默一会儿，询问：“……神医不愿吗？”
　　这语气可怜的像是要被抛弃的大狗。
　　“……也不是不愿。”
　　“那就是在想你那个渊儿？”楚将离的语气冷下来，说：“觉得他比我更有资格娶你吗？”
　　“？？？”
　　俞塘懵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楚将离这么着急成亲是因为什么了！
　　这个醋王！
　　都说了心上人就是他，还不相信，就想用成亲的方式把他捆绑，不让他再反悔！
　　不过俞塘也知道这是他自己挖的坑，得赶紧填好才行。
　　要不然，就冲楚将离这个性子，能吃自己的醋吃到气死！
　　他收敛了神色，认真地反问楚将离：“你想听实话吗？”
　　楚将离搂着他的手顿时收紧了，杀意蔓延出来，把悄悄靠近的系统猫猫吓得一身猫毛都竖了起来！
　　小寒赶紧抱住他，小声说：“小金，别过去，楚哥好恐怖的！”
　　“想听。”楚将离回他：“你说吧。”
　　“渊儿是我臆想出来的人。”俞塘开启编瞎话模式，一句一句地对楚将离倾诉：“我从小体弱多病，很少能和朋友们一起玩，于是我就给自己臆想出了一个玩伴，他叫魏渊，面容是模糊的。只有在梦境里，我才会与他相见。”
　　“然后遇到你之后，我再做梦，梦里魏渊模糊的脸就变成了你。”
　　“所以我当初才会喊你渊儿。”
　　俞塘说：“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好笑？”
　　“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我有的时候就在想。”他拍了拍楚将离的胳膊，让他放松：“是不是我们前世就相识相爱过，所以今生才有了这么一段缘分。”
　　其实俞塘说的这些话，也不全是谎言。
　　毕竟如果一个世界算是一世，他们现在已经轮回了六次了。
　　听了俞塘这番话，楚将离终于消停下来。
　　他问俞塘：“你当真没有骗我？”
　　尾音都是稍稍上扬的，能听出他隐藏的高兴。
　　俞塘心说这小子到底不过二十岁出头，在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和他坦白心意后倒是好哄的紧。
　　“当然没有骗你。”
　　楚将离立刻说：“那我们回去就完婚？”
　　俞塘无奈：“好。”
　　楚将离这才完全高兴起来。
　　唇角上扬，他将外袍丢到地上，搂着俞塘躺倒，用手臂困住男人。
　　挨着他的耳朵说：“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神医再歇一会儿吧，等天亮，我们就回离月宫。”
　　俞塘蹭了蹭发痒的耳朵，推了楚将离一把，故意调侃他：“之前我不过是让你上床睡，你就磨磨蹭蹭，总想跟我撇清关系，怎么现在倒是抱着我不放手了？”
　　“……”楚将离咳了一声，脸颊发烫：“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我，现在我知道了，自然不会放手。”
　　他嘟囔：“再说，过几日，我们成亲之后，彼此就都有了名分，相公搂着自家娘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俞塘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曾经反派的影子。
　　这种无赖的性子是埋进骨子里的，改不了。
　　便只能顺着接下去：“好好好，天经地义，给你搂着……”
　　察觉到又有咳嗽的趋势，俞塘赶紧捂住嘴巴。
　　生生把血腥气咽下，也压住手指的颤抖，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楚将离问：“怎么了？”
　　俞塘在他怀里摇头：“没什么，就是被冷风呛了一下。”
　　用帕子把手里的血擦干净，俞塘回抱住楚将离的腰，好好地揩了把油，说：“好了，我困了，要睡了，明天走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楚将离身体微僵，又渐渐放缓，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纵然俞塘如何掩饰，他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气在刚才浓郁了一瞬间。
　　被刻意忽略的恐惧再次蔓延整个意识。
　　感觉到身边的人沉沉睡去，楚将离才伸出手，抚上俞塘的脸。
　　然后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吻落在男人的额头。
　　轻声许诺：“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调养好身体。”
　　“我要你健健康康地陪伴我度过一生。”
　　*
　　第二天，俞塘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披着一件衣服，眼前也是红彤彤一片，伸手一抓，才发现是楚将离怕他醒来，被阳光刺痛双眼，所以用红绸帮他遮住了眼睛。
　　他现在也没在河边，而是趴在楚将离的背上，被男人稳稳地背着，连晃动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喵～”系统猫猫的叫声传进耳朵里。
　　俞塘偏头，看到系统猫猫正惬意地趴在俞七背着的大行李箱上，对他眨眼睛。
　　【宿主！好感度破八十了！】
　　俞塘愣了一下，刚要回话，楚将离便说：“神医？你醒了吗？”
　　“嗯，醒了。”俞塘把红绸摘下来，手伸到前面，帮楚将离重新系好，问他：“我不是说让你起来的时候叫我吗？你怎么不叫我？”
　　楚将离脸色紧了紧，说：“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结果他刚说完，走在旁边的小寒就忍不住拆穿道：“俞大夫，楚哥这分明就是在找借口，他其实就是想背着你！”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寒笑道：“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没多久，离月宫护法就托人送来了马车，说要护送我们回离月宫，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把人赶走了，然后就那么搂着你到天亮，早晨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把你抱起来，背在身上都不忘披件衣服！”
　　留着大好的马车不坐，却要徒步二十里，小寒累的浑身冒汗，本着“报复”的小心思，好好地把楚将离的老底揭了个穿。
　　楚将离顿时僵住身体，红晕不一会儿就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耳朵尖儿。
　　俞塘注意到这一点儿，心里无奈又好笑。
　　他问楚将离：“是这样的吗？阿离？”
　　“……”楚将离不想承认他是因为听了俞七的话，知道俞七曾经抱过、背过俞塘很多次，而他就像一个外人一样，只能听着别人和俞塘之间的美好回忆，而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才做了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不是……”他嘴硬道：“你别听他胡说。”
　　“哦，这么说，你是不想背我了？”俞塘故意调侃他：“之所以这么迁就我，也只是因为我身体弱，你不得不做出退让？”
　　他挣扎：“那你还是让我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走，不要你背了。”
　　他这么一说，楚将离立刻慌了。
　　双手死死抓着俞塘的腿弯，不让他跑，说道：“不行！”
　　“你不能下去！我就是……”
　　余下的话，被落在颊边的一个轻吻打断。
　　这个吻稍纵即逝。
　　但仍能感觉到那抹温暖柔软，拂过心尖。
　　在避开旁人的一侧，俞塘挨着他的耳朵轻笑。
　　“傻阿离，逗你的。”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6）
　　俞塘的一句话，让楚将离的脸一直从山下红到了离月宫。
　　到了山门前，他们这一行人的出现又吓住了一众离月宫教徒。
　　准确来说是他们看到楚将离背着俞塘这一举动，全部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但惊讶之后，便立刻跪地高呼：“恭迎宫主回宫！”
　　并谨记着南云，白宵两位护法的叮嘱，对着俞塘喊道：“恭迎神医亲临离月宫！”
　　乌泱泱几千人跪在宫门前，又整齐划一地喊出这么响亮的口号。
　　俞塘尴尬症都犯了。
　　楚将离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嗯了一声，就径自往前走。
　　跪着的教徒们立刻挪着膝盖给四人一猫让开一条过道，跪拜着目送他们走进离月宫。
　　不过走到敞开的大门前时，楚将离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说：“从今日起，你们不要称呼他为神医。”
　　“改为宫主夫人。”
　　“若是让我听见谁叫错了，宫规伺候，明白吗？”
　　俞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俞塘眼睁睁地看着几千人迅速石化，齐齐僵硬了一会儿，才高呼道：“属下明白！！”
　　这一句之后，他们立刻补上：“恭迎宫主与宫主夫人回宫！”
　　楚将离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背着俞塘进了门。
　　离月宫的规模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亭台楼阁，宫殿走廊，假山流水，烟雨小亭，看的俞塘眼花缭乱。
　　心说这离月宫的财力真不愧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都堪比和朝廷搭边的铸剑山庄了。
　　将近一个月的围攻，那四大邪教不过打到半山腰处，连离月宫的宫门都没摸到。
　　俞塘不禁感叹，楚将离确实没有骗他。
　　就算楚将离人不在离月宫，凭那四大邪教，也攻不下离月宫。
　　至于原因是什么。
　　在宫里走了一圈，俞塘也看出来了。
　　这里的教徒看楚将离的眼神都和南云白宵有的一拼。
　　仿佛全都是楚将离的狂热粉。
　　那种深刻的崇拜，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把俞塘放到自己寝殿的大床上，楚将离半跪在床边，仰视他：“想吃点儿什么，我让后厨去做。”
　　俞塘心疼地拿出帕子给楚将离擦了擦额上的汗：“随便做点儿就行，你背了我这么久，应该累坏了吧，躺下歇会儿吧。”
　　“好。”楚将离起身：“那我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上床。”
　　说到这儿，楚将离顿了顿，转身问俞塘：“昨晚你身上大抵也溅了血，衣服也脏了。那要不要……”
　　手虚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一声，他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洗？”
　　俞塘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发现不怎么干净了。
　　又注意到楚将离不是那么自在的脸色，心思转了转，他回答：“好啊。”
　　说着，伸出手拉住楚将离的衣角，问他：“那，阿离就负责抱我过去好不好？”
　　楚将离根本受不了他的这种请求，再加上对俞七的嫉妒，当即弯腰抱起俞塘，大步往外走。
　　路上又引来一众教徒的注目，俞塘尴尬着尴尬着就习惯了，甚至还能对着那些教徒礼貌地回一个笑容。
　　离月宫里的天然浴池是楚将离的专属。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俞塘三两下褪了衣服泡进水里，扒着巨大的池子边缘，美滋滋地注视着池子外的楚将离。
　　因为楚将离的后背刚受了伤，所以还不能入水， 便只搬了凳子坐在浴池边，用玉瓢取了水往身上浇。
　　再拿沾了水的布巾清洗。
　　红绸被取下，长发散落，楚将离闭着眼睛，一张脸被浴室熏得粉红，红唇抿着，怎么看怎么好看。
　　再往下，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精壮身材也看的俞塘心里莫名发痒。
　　男生女相，气质却一点都不女气，反而艳丽似妖，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俞塘踩着水到楚将离的身边，戳了戳男人小腿：“阿离，一会儿我给你洗头发好不好？”
　　楚将离手指微顿，满脸的受宠若惊。
　　但很快，他就摇头：“算了，我不想累着你。”
　　“……”俞塘无语。
　　楚将离是把他想的多弱？
　　帮他洗个头发都能累着？
　　“你就别瞎操心了。”俞塘驳回他的意见：“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要是给你洗个头都洗不了，那洞房的时候，我岂不是……”
　　嘴巴突然被捂住，俞塘眨巴两下眼睛，再看楚将离的脸竟然更红了几分。
　　然后视线下移，俞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吹气球呢！
　　楚将离赶紧用手里的布巾遮住。
　　面上尽是尴尬之色。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岁数，而且如今又对俞塘情根深种。
　　俞塘一提洞房，就让他想起雾莲山那个混乱的夜晚，他对男人做的那些荒唐事和感受到的欢愉。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楚将离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赶紧放开手，干咳：“让神医见笑了。”
　　“……”俞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他倒是没有楚将离这么尴尬。
　　毕竟现在的他拥有了前几个世界的记忆，明白自己已经和魏渊的碎片们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不止一遍了。
　　如今面对惧这一魄，面对着楚将离害羞的样子，他竟然还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儿。
　　想至此，俞塘抿了抿唇，计上心头。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楚将离拿着玉瓢的手上，问他：“阿离，需要我帮你吗？”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7）
　　帮我？
　　怎么帮？
　　楚将离脑子短路了足足三秒钟，才意识到俞塘话里的意思。
　　然后，腾的一下，整个人红成了水煮大虾。
　　俞塘知道他听懂了，索性直接从浴池里出来，坐到边缘，挨着楚将离。
　　以前的世界都是反派撩他，如今他也反客为主了一次，心里竟有些爽快。
　　尤其看着楚将离这副样子，便更觉得有趣了。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俞塘的手顺着楚将离的胳膊滑过去，刚要触碰到对方，就被死死扣住。
　　回应他的是楚将离低哑的不行的声音：“神医别闹了……”
　　俞塘扬眉：“我没闹，我是真的想帮你。”
　　“……”楚将离忍耐地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但是你若是再继续，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觉得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经到达了濒临爆发的边缘，抓着俞塘的手都忍不住收紧。
　　俞塘玩上了瘾，继续调侃：“你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凑近楚将离，单手扣着男人的下巴，吻在唇角：“像这样吗？”
　　平移，触碰到唇瓣：“还是这样？”
　　轻轻辗转，压迫，俞塘含糊道：“还是……这样？”
　　然后……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俞塘就自尝恶果了。
　　玉瓢砸在一边，楚将离将面前的男人一把扯进怀里，彻底失控。
　　*
　　后来，楚将离不仅自己洗了头发，还亲手帮俞塘洗了澡，洗了头发。
　　并用被子紧紧裹着俞塘，小心翼翼地把男人一路抱回了寝宫。
　　成功着陆，俞塘从被子里钻出来，不敢躺着，只敢趴着，累的眼皮都在打架。
　　不住地在心里骂自己的倒霉体质坑爹。
　　楚将离端着后厨做好的清粥，坐在床边沉默地喂给俞塘喝，脸上红晕褪去，便都是自责。
　　“对不起，神医，都是我不好。”
　　他能够感觉到俞塘的呼吸都变浅了很多，想到那都是他造成的，内疚便更深了一层。
　　“以后我一定克制自己……”
　　“为这种事道什么歉？”俞塘无奈发笑。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楚将离的额头，说：“再说本就是我撩拨你，这你要都能控制住自己，那你想想，这对我得是多大的打击？”
　　“……”楚将离抿唇。
　　虽然知道俞塘说的话在理。
　　面对男人故意的撩拨，他的抵抗力几乎降到了极点，脑子都没办法思考。
　　但对方的身体状态却不允许他继续这么做。
　　所以他还是决定，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
　　不让俞塘再受到伤害。
　　“不过，你为什么还叫我神医？”俞塘想到这一点，用手指戳了戳楚将离的手，对他问：“你不觉得这个称呼显得我们太生疏了吗？”
　　楚将离愣了下，说：“有吗？”
　　“你自己听不出来吗？”俞塘笑道：“我唤你阿离，你却叫我神医，连我的名字都没喊过一次，这不是在故意拉开我们的关系吗？”
　　楚将离疑惑：“那……我该唤你什么？”
　　“嗯……”俞塘想起前几个反派对自己的称呼。
　　魏墨生叫他塘哥，沈煜叫他俞塘，程洛给他起的塘塘，萧凛一直喊他将军，陆清渊酷爱给他起外号，一会儿老天使，一会儿天使先生，一会儿又俞哥，最后重归于塘塘。
　　现在看来，塘塘这个称呼倒还是反派们用的最多的。
　　俞塘觉得挺神奇，明明他曾经还嫌弃这个称呼娘里娘气，可当真正喜欢上反派之后，竟也跟着变得幼稚起来，甚至觉得这种称呼才更显亲昵。
　　“就唤我塘塘吧。”
　　他回复楚将离：“这个称呼我只许你叫，你就偷着笑吧。”
　　*
　　因为楚将离真的很小心，所以俞塘好好歇了一天就能下床了。
　　但迫于蛊毒的效力在一天天加重，俞塘的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天比一天难看。
　　整个人也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种时候，俞塘就庆幸楚将离看不见东西。
　　不然他这种状态，迟早得露馅。
　　楚将离告诉俞塘，藏宝阁有很多极其珍贵的药材，如果他有需要，务必让小寒去拿。
　　而且楚将离还找来了离月宫的大夫，让他们给俞塘诊治。
　　只是都被俞塘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论医术，没人能超过他们俞家，楚将离找来这些人就是看不起他。
　　这种话说出来，楚将离果然不敢再让人给他诊治了。
　　之后的时间，离月宫的教徒们忙前忙后准备婚礼，俞塘则是让楚将离给他准备了一间密室，借口是研究医术，其实却是手把手地教小寒换眼之术。
　　从基础知识开始，到用动物做实验，让小寒一次次地进行练习。
　　把该教的都教了，俞塘就溜达着到花园里，在小亭子里坐一会儿，看楚将离练剑。
　　俞七把糕点端过来，跟着过来的系统猫猫就爬上俞塘的腿，窝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舔毛。
　　“少爷，我听南云说，你和楚宫主的喜服马上就要做好了，其他的事宜也都处理妥当了，估计要不了三天，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俞七忍不住感叹：“真想不到，一晃过去十几年，少爷终究是找到了能托付一生的人。”
　　“要是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嗯。”俞塘拿了块糕点，吃了一口。
　　感受着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园中练剑的楚将离，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
　　记忆重叠，交错。
　　他仿佛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年持剑而立，前踏，后移，旋转，长剑便随着动作起舞，杀气凛然。
　　而等他止了动作，收了剑，那满身的杀意便如潮水般褪去，回身望向他时，面上的冰冷瞬间消散，露出的笑容天真单纯。
　　撒娇一样唤他：“师尊。”
　　“少爷？少爷？”俞七的声音拉回俞塘的思绪。
　　他指了指楚将离的方向：“楚宫主叫你呢！”
　　“啊？哦哦。”俞塘赶忙回神，抬眼的时候发现，楚将离已经来到了亭子下面。
　　俊美的青年单脚踏上假山的石块，轻轻一跃，便飞身坐到了亭子的栏杆上。
　　语气有些担心：“塘塘，你作何不理我？有心事吗？”
　　俞七识趣地跟两人道别，麻溜地走了。
　　这小亭子里便只剩了楚将离和俞塘。
　　“我刚才就是看呆了。”俞塘哪里敢说他这是因为透过楚将离想起了魏渊，赶紧捏了块糕点，送到楚将离的唇边：“我的阿离练个剑都这么好看，我能嫁给你，真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分。”
　　楚将离握住俞塘的手，把糕点吃掉，说：“别说这种话。”
　　“是我高攀了你。”
　　“如果不是你，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轻吻落在俞塘的指尖，楚将离很认真地说：“塘塘，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随时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你。”
　　他将俞塘的手，放在额头，像是祈祷一般恳求道：“我只求你答应我，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要离开我。”
　　俞塘有些失神。
　　因为他想到前几个反派，好像也都做过这个动作。
　　像是在向神明祈祷，换来两个人长久在一起的未来。
　　可每个世界的最后，他都不得善终。
　　就像一个死循环，必须遵守，无法打破。
　　心情难免变得沉重。
　　俞塘轻叹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自欺欺人地回应了楚将离。
　　“好，我答应你。”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8）
　　大婚当日，整座离月宫张灯结彩，红绸挂满每一道门廊，饱满鲜红的绣球坠在中央，沉甸甸的，喜庆漂亮。
　　清晨的阳光照进楚将离的寝宫，俞塘睁开眼睛，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抬眼才看到楚将离已经收拾妥当，身姿笔挺地站在床边。
　　一袭大红喜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在腰身处用金玉腰带扎紧，黄金配碧玉，却不显得俗气，反倒好看的紧。
　　由绣娘一针一线缝制的龙纹沿着袍脚向上攀爬，在大红的喜服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游走轨迹，泛着金光，与红色相称，贵气逼人。
　　俞塘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欣赏，脑中莫名地就想起第四个世界时，他临上战场前和萧凛的那场婚礼。
　　两人穿着修改后的喜服，什么装饰都没有，脸上手上还挂着伤。
　　那是一场惨烈而简陋的婚礼。
　　却也是他能留给萧凛的最后的牵挂。
　　如今楚将离给他准备的婚礼，可以说是奢华至极，像是极尽所能地用最好的东西来对待他。
　　可俞塘却知道，他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婚礼过后，他还能拖着这具病弱的身体活多久，就连他自己都不能估算。
　　所以，这场婚礼，他必须要给楚将离最好的体验。
　　并在余下的时间里，让男人感觉到更多的幸福。
　　“塘塘，你醒了吗？”楚将离察觉到身边的动静，走到床边，蹲下，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都要大婚了，我再睡下去可就要错过吉时了。”俞塘无奈地敲了敲楚将离的脑袋：“你啊，能不能分一下轻重缓急？”
　　楚将离愣了下，抓住俞塘的手，亲吻：“不能。”
　　他笑：“在我眼里，你的感受就是最重要的。”
　　跟俞塘在一起后，楚将离的笑容变多了不少，且都有了温度，看的人心软。
　　俞塘拍了下他的手，说：“你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
　　他伸出手把楚将离有些歪的发冠扶正，又帮男人整理了衣领和碎发，最后轻轻捧着楚将离的脸，将一个吻落在了那光洁的额头。
　　“早安吻。”他轻声说出这样的话，然后松开楚将离，催促道：“不是说要从南庐山的山脚下走上来迎娶我吗？现在时间也快到了吧？”
　　“快下去吧。”俞塘对他承诺：“我就在山门前等着你。”
　　“等你来见我。”
　　*
　　楚将离走后没多久，小寒和一众帮俞塘收拾妆发的下人便推门进来。
　　却正看到俞塘蜷缩在床上，用手帕捂着嘴，拼命抑制咳嗽声。
　　俞塘赶紧给小寒打了个手势，小寒会意，赶忙将随行的人都赶出去。
　　快步走过去，刚要问俞塘药放在何处，就见着被子上散落着空了的药瓶。
　　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小寒问：“俞大夫，这药是……不管用了吗？”
　　“咳咳咳……”俞塘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停。
　　把帕子给小寒：“待会儿帮我把这个扔了，别让人看见。”
　　“还有，开窗通风，别让阿离闻到味道。”
　　“俞大夫……”血都把帕子浸透了，小寒手指都在颤抖。
　　最后心一横，一把拉过俞塘的手腕，手指按在上面，第一次不顾俞塘的阻拦帮他号了脉。
　　而感觉到那凶险的脉象，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甚至透出了深深的绝望。
　　俞塘现在的力气连个正常人都不如，又怎么能从小寒的手里挣脱。
　　知道自己肯定已经暴露了，他赶紧说：“小寒，这事儿，你千万别告诉阿离……”
　　小寒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说：“这分明是中毒的脉象，而这里根本就没有可能有人会给你下毒，除非……”
　　“是你自己主动把楚将离遭受的蛊毒引到了身体里！”
　　记忆终于连接。
　　之前俞塘行为里那些说不通的地方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在楚将离来到雾莲山之后，俞塘的身体状况就不断地下滑。
　　而且楚将离明明中了那么严重的蛊毒，却在半月之内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且功力不减反增……
　　小寒从小好学，原主也没有藏私，只要原主能看的医书，小寒都能查阅。
　　所以他陡然明白过来，俞塘之前说找到了用药浴解毒的方法是假的。
　　而用以命换命的方法把毒引到自己的身上，才是他真正给楚将离解毒的办法！
　　“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寒质问着俞塘，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何德何能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说到底，小寒是跟着原主生活长大的。
　　十三年来，他早就把俞七和俞塘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而楚将离再怎么好，对他来说也只是相处了不过一个多月的外人。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当初恶毒地看着楚将离死去，也不要让俞塘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救楚将离！
　　“小寒！”俞塘看着小寒掉眼泪，也很心疼“你别说这种话。”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我心甘情愿救他。”俞塘说：“而且我这身体本就没几年的活头了，如今能被用来救我喜欢的人，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慰藉了。”
　　他帮少年擦眼泪，说：“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对俞七和阿离保密。”
　　俞塘清楚，这事要是被耿直的俞七知道，对方一定比小寒更加暴躁。
　　还有楚将离……
　　如果楚将离知道了自己用这种方式救他。
　　就冲着对方那个性子，怕是得愧疚痛苦死。
　　“为什么啊……”小寒听到俞塘的恳求，泣不成声：“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你？！你、你明明这么好、好……”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小寒自从懂事起，就听俞七说过俞塘的身世。
　　天生药体，自幼体弱，十五岁被灭满门，身受重伤，年纪还不到三十，身体便濒临油尽灯枯。
　　他不明白俞塘这么善良，这么好，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痛苦的事，现在甚至还要被无法解除的蛊毒折磨地失去生命……
　　猛地想到了什么，小寒眸中闪过光亮。
　　他问俞塘：“能、能不能把毒转移到我的身上？”
　　“俞大夫，把毒引到我的身上，你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既然能转移一次，那肯定还能转移第二次！”小寒拉过俞塘的手，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说：“我这条命就是你救回来的！现在你就当我报恩了，转移到我……”
　　“小寒！”俞塘出声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小寒，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轻声说：“够了。”
　　只这两个字，就堵住了小寒余下所有的话。
　　少年的情绪终于崩溃，跪倒在俞塘的床前，压抑着声音大哭起来。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29）
　　噬心情蛊之所以加了一个情字。
　　一是因为这种药会使人沉迷欲望。
　　二是因为蛊毒就算转移，也只能从第一个人的身体内转移到另一个与他发生关系的人身上。
　　那帮合欢教教众当初就是打了这个主意戏弄楚将离。
　　给他一线生机，让他为了求生受尽屈辱，要仰人鼻息才能苟活。
　　而俞塘误打误撞帮楚将离解决了欲望，后来又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将蛊毒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真正救下了楚将离。
　　如今小寒想再次转移蛊毒，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况且，俞塘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他在每个世界都是必死之人，这是魏渊留给他的提示。
　　如果不遵守，怕是会惊动天道，打破全盘计划。
　　所以，既然结局已注定，也就不会因为自己和反派之间的事，搭上别人的性命。
　　听着少年压抑的哭声，俞塘心里难免悲伤。
　　他安慰了小寒几句，又半开玩笑地说：“小寒，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该祝福我啊，再哭下去，叫外面的人听到，这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再耽误下去，吉时过了，你可怎么赔我？”
　　小寒抽噎着，抬起头，问俞塘：“俞大夫，你、你真的、真的打算要一直瞒着楚哥吗？”
　　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知道一切已经无法逆转，而且细想想，那晚俞塘被魏老鬼劫持的时候，楚将离毫不犹豫地就要砍断自己的双腿，就为了不让俞塘受伤。
　　这种行为不亚于俞塘将蛊毒过继到自己身上，都是能为对方牺牲性命的感情。
　　所以他方才生出的对楚将离的恨意，到头来，全都化作了满腔的无奈和为二人命运感到的悲哀。
　　“嗯。”俞塘帮他擦干眼泪：“没遇到他之前，我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没剩下多长时间了，早晚逃不过一死。”
　　“所以，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死亡而自责，我只想好好跟他过好余下的日子。最后安心地走，你能明白吗？”
　　小寒怔怔地望着俞塘，最后哽咽着重重点头，答应了他。
　　*
　　楚将离很尊重俞塘，给他准备的喜服并不是女款，而且也没有拘泥于那些男女结婚时的俗礼。
　　两人的喜服上绣着的都是龙纹，只不过一人在左侧，一人在右侧。
　　小寒强忍着眼泪，给俞塘冠发，穿戴服饰。
　　等到做完这些，俞塘起身，看向镜中的自己。
　　没有当初身为萧国将军时的健康身材，但衣服却也剪裁合体，勾勒出修长瘦削的轮廓，眉宇间虽然沉积着病气，却被俞塘一个轻松的笑容统统驱散。
　　他只消站在这里，便不会让周遭的人感觉到凄凉与枯寂。
　　永远都是那样温暖和耀眼。
　　让人想要靠近，想要相信。
　　小寒用衣袖擦了把脸，把眼泪拭去，努力挤出笑容，说：“俞大夫，楚哥估计快到了，我们去离月宫门口迎接他吧。”
　　俞塘点头：“好。”
　　*
　　今天的天格外的蓝。
　　晴空万里，天高云淡。
　　秋日灿烂的阳光洒照在整座南庐山上。
　　俞塘站在山门前，远远望着带领迎亲队伍从山下，一步一步踩踏着青石与落叶走上来的楚将离。
　　修长的身形，俊美的脸，阳光在喜服金色的刺绣上滚动，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喜庆的鼓乐声奏响，伴随着楚将离的脚步，由远及近。
　　直到楚将离站到俞塘的面前，伸手接过另一端红绸，与俞塘并排而立，脸上才绽放开甜蜜满足的笑意。
　　对俞塘开玩笑道：“抱歉，让夫人久等了。”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0）
　　小寒离得近，听到了这句话。
　　也看清了楚将离的表情。
　　他用双手捂住嘴巴，悄悄站到远处，背过身，不敢再看他们两人一眼。
　　唯恐被楚将离发现自己的异样，搅乱了这场二人期盼已久的婚礼。
　　俞塘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面上也露出笑容，调侃楚将离：“还没拜堂呢，这夫人就喊上了，你倒是挺自觉。”
　　楚将离紧了紧手里的红绸，轻声问：“莫非你不习惯我如此喊你？”
　　俞塘察觉到他的紧张，笑的不行。
　　他抖了抖红绸，凑近楚将离的耳朵：“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习惯？我的好、相、公。”
　　仿佛烟花在脑中炸开。
　　听到这话，楚将离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热气也随之上涌，一直从他的脖子下爬到了耳朵尖儿。
　　俞塘笑了一声，用自己的靴子抵了下楚将离的靴子前端，轻声说：“还是这么不禁逗。”
　　楚将离的脸顿时更红了。
　　*
　　婚礼继续。
　　两人提着中央坠绣球的红绸，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离月宫，走过一道道回廊，来到正厅。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的是楚将离母亲的牌位和俞塘父母的牌位。
　　俞七取代了引赞的位置，洪亮的声音里尽是兴奋，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俞塘和楚将离便转向外面的天地，齐齐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便转过身，面对着桌子上的牌位，躬身拜下。
　　楚将离的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可听着周遭的声音，感觉到红绸另一端俞塘那浅浅的呼吸。
　　心里仿佛生起了淡淡的光。
　　那光越来越亮，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修长瘦削，身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站在原地对他笑。
　　楚将离的眼睛突然很酸。
　　温热的液体悄悄浸湿眼上附着的绸布。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何为真正的情爱。
　　让人沦陷，让人沉迷，带来愁思，却也给予温暖。
　　遇到俞塘……是他的三生有幸。
　　“夫妻——对拜！”
　　听着俞七的声音，俞塘与楚将离面对面，唇角默契地染上笑意。
　　深深拜下。
　　“礼成！送入洞房！”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拍手起哄，送上自己的祝福。
　　这些天的相处，让俞塘知道，离月宫的教众其实都是相当单纯的一群人。
　　而且楚将离设置的宫规也特别严格，这么多年来，把他们的恶习都掰正了不少。
　　久而久之，他们就越来越信服楚将离，如今更是发自内心地祝福楚将离和俞塘，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
　　俞塘忍不住莞尔，从下人递过来的盘子里抓来一把一把的喜糖，扔给这些教众，最后剩了一颗，悄悄攥在手心，跟着楚将离回了寝宫。
　　如他所料，刚回到寝宫，楚将离便跟他算起了账。
　　把俞塘困在自己和房门之间，楚将离声音里尽是醋意：“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想吃东西可以自己去拿，你何必要亲手送给他们？”
　　“这不是想让他们也沾沾喜气吗？”俞塘伸出手指戳了戳楚将离的腮帮，故意问他：“怎么了？又吃醋了？”
　　“嗯。”楚将离这次承认的倒是痛快，他身体前倾，脑袋抵在俞塘的肩膀，声音很酸：“遇到你，我就总控制不住情绪。”
　　“虽然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我就是想让你只关注我，只想着我，只对我好……”
　　说到这儿，他又为自己辩解：“再说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夫人了，我身为你的丈夫，吃醋不是很正常吗……”
　　俞塘见他如此坦白，也微微愣神。
　　但很快，便笑弯了眼睛。
　　他轻轻揉了揉楚将离的头发，对他说：“阿离，你抬头。”
　　然后趁着楚将离抬头的时候，展开手心，把黄色的糖放在牙齿间咬住，另只手揽住楚将离的后颈，吻上了男人的唇。
　　楚将离怔住。
　　糖果被顺势送进嘴里，甜味蔓延开，而偷袭他的男人此时已经松开了他的唇，与他额头相抵，声音含笑。
　　“傻阿离，别吃醋了。”
　　“以后，糖和我，都归你。”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1）
　　回应俞塘的是楚将离的吻。
　　失控的、令人眩晕的亲吻。
　　被拦腰抱起，俞塘勾着楚将离的脖子，靠在男人怀里，听着对方充满活力的心跳，脑中梵音又如以前那般响起。
　　念的还是那些话。
　　什么无情道。
　　什么神不可以有感情。
　　可以怜悯众生，却不可偏爱一人。
　　俞塘只是听着，便忍不住发笑。
　　他不知道十万年前的自己是如何选择的。
　　但他清楚，如果让现在的他来做出选择。
　　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偏爱。
　　他明理，却不无私。
　　那些牺牲一个人换取天下人幸福的事就交给其他神去做吧。
　　而他，做不到。
　　对魏渊，他永远都做不到。
　　躺靠在床榻上，喜服散落。
　　俞塘伸出手解开楚将离覆眼的红绸，对他提出请求：“阿离，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我想仔细看看你。”
　　楚将离动作微顿，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算了吧，别看了，很…丑。”
　　纵然被那些江湖人士称为天下第一美。
　　楚将离却仍旧认为睁开眼睛的自己，便是把弱点暴露，将那伤残的地方展示给了面前的人。
　　“不丑。”俞塘无奈，抚上楚将离的脸，微微起身，吻了下男人的下巴，鼓励道：“听话，睁开眼睛。”
　　“……”纵然心里再有忐忑，楚将离最后还是听话地应了声好。
　　然后，睁开了双眼。
　　瞳仁浑浊，眼神空洞，眼型却极美，虽然没有焦距，但俞塘能明白，楚将离是在认真地凝望他。
　　“很美。”俞塘毫不吝啬地称赞楚将离的双眼，并将一个吻落在了男人的眼尾，扣住楚将离的脖子向下，与他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见光明，用这双眼睛好好地看看这个世间。”
　　楚将离唇瓣紧抿，眸中又泛起酸涩，极力忍耐才不至于在俞塘面前丢了脸。
　　他俯身吻上男人的唇，轻声念道。
　　“其实，比起这个世间，我更想看清你的脸。”
　　*——*
　　俞塘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恢复了清爽。
　　只不过因为体虚，还是很累。
　　楚将离不在房间里，系统猫猫从窗户跳进来，来到俞塘身边，蹭了蹭男人的手背。
　　【宿主，楚将离的好感度已经满值了。】系统忍不住说：【距离你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你想好要怎么跟他道别了吗？】
　　他这个问题问倒了俞塘。
　　他想起第三个世界的时候，与程洛的告别。
　　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他劝程洛去找个喜欢的人度过一辈子，自以为是地认为这就是给对方最好的安排。
　　可如今细想想，魏渊若是真的找了别人，怕是就不会苦苦等待十万年了。
　　所以，这次告别，他又该对楚将离说些什么……
　　而楚将离又真的能想通，真的会听吗？
　　想久了便觉得头疼，俞塘起身，穿好常服和靴子，推开了寝宫的门，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不禁有些脸红。
　　他和楚将离洞房的时候外面还挂着大太阳，现在醒来，天都黑了。
　　可真是黑白颠倒的寻欢作乐了。
　　入了夜，离月宫的大红灯笼被尽数点亮，一盏一盏轻轻随风摇曳，与教众的喝酒划拳声相衬，很是热闹。
　　系统猫猫蹲在俞塘的脚边，抬头的一瞬间，突然炸毛，喵的一声，撞了俞塘一下。
　　【宿主小心！】
　　俞塘也察觉到危险，踉跄半步，一支羽箭便擦着他的肩膀，嘭的一声，钉在了门板上！
　　听了楚将离吩咐，端着药过来的小寒正看到这一幕，吓得托盘摔在地上，快跑到俞塘身边：“俞大夫！你没事吧？”
　　俞塘扶着门站稳，咳了几声，刚回答了小寒，说没事，抬头便看到那羽箭上缠着一张字条。
　　伸出手把那张纸条解下来，发现竟是一张请帖。
　　由铸剑山庄的庄主亲自写下的，邀请楚将离参加武林大会的请帖。
　　没等他细琢磨，便见着楚将离远远跑过来，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
　　男人的呼吸很急促，声音里尽是恐惧：“塘、塘塘，你有没有受伤？我不该离开你，我就该、就该一直待在你身边……”
　　因为南云和白宵说抓到了冯路，楚将离便想着跟他们去看一眼，结果刚走出不远的距离，就听到属下汇报说俞塘险些出事。
　　楚将离几乎要被吓傻。
　　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直到将俞塘搂进怀里，才觉得一颗心稍稍落地，余下的便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疏忽照看俞塘的自责。
　　俞塘听出他语气不对劲儿。
　　他伸出手，轻拍楚将离的后背，安慰他：“没事，阿离，我没事，你别担心。”
　　这样安慰了很久，楚将离的情绪才趋于稳定。
　　俞塘这才开始说那张请帖的事儿。
　　楚将离攥着他的手，不敢放开，静静地听完，周身的杀意已经浓郁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
　　“铸剑山庄怕是很早就得到了我们成亲的消息。”楚将离声音冰冷：“所以才挑了这一天派了高手过来，用这种示威的方式传递武林大会的请帖。”
　　即使系统猫猫没有撞开俞塘，那支箭也不会射中俞塘的要害，但即使这样，也难免会受伤。
　　楚将离只要一想到俞塘刚才险些中了这一箭，便恨不得毁了整个铸剑山庄。
　　他这种状态让俞塘想到了在三水镇的那个夜晚，忍不住轻拍男人的手，拉回他的思绪。
　　说道：“我看请帖上说，这次武林大会邀请的不仅是正派人士，还包括了邪教的四大教，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我怀疑这些正派的人大概会和四大邪教联手，对你设下陷阱，等着你去跳。”
　　他说：“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别跑这一趟比较好。”
　　也许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对楚将离还有些偏见。
　　但现在，通过相处，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树大招风。
　　楚将离身负整个离月宫的财富和令武林众人都眼红的《无极录》，不管他做不做坏事，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他。
　　这个节骨眼上，铸剑山庄发出请帖，必定不怀好意。
　　他不想让楚将离身陷险境。
　　“不，塘塘。”出乎意料地，这次楚将离没有再听俞塘的话，而是坚定地说：“我要去。”
　　他告诉俞塘：“因为我越是忍耐，这帮人越不将我放在眼里。”
　　“我只有将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能明白，什么人碰不得。”
　　“而且我也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将你们俞家的仇一并报了。”
　　他握紧俞塘的手，说：“你的灭门仇人，不管他们身份地位如何，我都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一个都不放过。”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2）
　　俞塘清楚，楚将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而且对方的实力放在这里，若是小心一些，提前做好计划，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便点点头，回答他：“好，那我陪你去。”
　　“让我们一起去会一会这群道貌岸然的畜生。”
　　楚将离知他坚持，便没有拒绝。
　　可没等两人计划好事宜，南云突然急匆匆地过来禀报楚将离，说那冯路竟然趁他们没防备，吞了后牙里藏着的毒药，死了。
　　楚将离的脸色登时阴沉下去，冷道：“便宜这叛徒了！”
　　俞塘轻声安慰了他几句，一颗心却悄悄下沉。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他想这次的武林大会恐怕会生出意料之外的变故。
　　必须谨慎对待才行。
　　*
　　大婚当晚发生了这种事，离月宫的教众都噤了声，本来热闹的气氛也冷清了不少。
　　他们都非常内疚自己竟因为喝喜酒而得意忘形，让铸剑山庄的混蛋混进了离月宫。
　　便成排地跪在楚将离面前请罪。
　　楚将离并没有怪他们，只挥手让他们散了。
　　然后带着俞塘走进寝宫，将人压在床上，用矮俞塘半头的姿势，将脑袋埋在男人的胸前，搂着他。
　　“对不起塘塘……”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竟在大婚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我应该更小心一点儿才对，不该给他们进入离月宫的机会……”
　　俞塘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反倒是心疼极了楚将离现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他拉过被子，给楚将离也盖上，轻声说：“好了，我不是说没关系了吗？”
　　“我一点儿都不怪你，我也没有被吓坏。”
　　“你就是把我想的太弱了……”
　　“不是……”楚将离打断俞塘的话，微微收紧了放在男人腰上的手。
　　他哑着声音，坦白道：“是我太弱了……”
　　“我不能没有你……”
　　他说：“塘塘，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听到俞塘险些被羽箭射中的消息，楚将离那一刻感受到的茫然和恐惧让他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喉咙发紧，痛苦窒息。
　　所以他反驳了俞塘的话。
　　因为他明白俞塘的弱，只是身体上的弱。
　　这个男人的心要比他强大了太多。
　　而对比之下，他才是最不堪一击的那个人。
　　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
　　这件事过去后，楚将离便一步都不敢再离开俞塘的身边，这就给俞塘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毕竟他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之前还能避开楚将离偷偷地咳嗽，如今却没了自由，不出两天便被楚将离发现了端倪。
　　抢过那个染血的帕子，楚将离攥着俞塘的手腕，感受到那几乎皮包骨的触感，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心里的恐慌失控地蔓延，他问俞塘：“塘塘，你最近有在按时吃药吗？”
　　俞塘骗他说：“我咳血纯粹是因为最近换了个药方，身体不适应。再过一阵，习惯了应该就没事了。”
　　楚将离不傻。
　　这种拙劣的谎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但是他不敢再细问。
　　仿佛再多问几句，这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这次，我们去京城参加武林大会……”楚将离紧紧握着他的手，说：“我会找京城的名医帮你诊治身体，我想，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
　　俞塘根本不敢让大夫给他诊治，赶紧说：“阿离，我说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求你！”楚将离打断他的话，压抑的声音让俞塘微怔。
　　男人弓着腰，捧着他的手，请求他：“求你，听我的，看一次好不好？”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3）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很多事情心里都清楚了，只是一个不敢提，一个不敢说，才僵持到现在。
　　如今，楚将离终于忍不住，恳求俞塘接受他的建议，去看一看病。
　　声音里透露出来的苦痛，让俞塘心惊。
　　最后，俞塘还是答应了楚将离的这个要求。
　　打算等到了京城，再想办法瞒过那些名医。
　　*
　　南庐山离着京城有二百余里，坐马车也需要一周的时间，因为怕俞塘受不了舟车劳顿，楚将离特意把马车布置的极为舒适，让六匹马一同拉车，走的还都是官道，将颠簸降到了最低。
　　车里还备有糕点茶水和冬日用的暖炉。
　　俞塘在里面横躺竖卧都不会感到丝毫的拥挤。
　　一路上，楚将离还带着俞塘逛了逛沿途的城镇，这姿态根本不像是去武林大会“自投罗网”的大魔头，倒像是去游山玩水的观光客。
　　初冬，天气转冷，越往北走寒气越重，马车内却温暖如春。
　　俞塘枕着楚将离的腿，闭上嘴巴，拒绝了楚将离喂到嘴边的水果。
　　“怎么了？”楚将离停了动作：“不想吃了吗？”
　　“嗯。”俞塘无奈：“你这是把我当成猪了吗？一天到晚往我嘴里塞东西，我怎么还吃得下？”
　　楚将离愣了下，把手伸到俞塘的衣服里，摸到的还是嶙峋的骨骼，眉头皱起，愁云布满整张脸：“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长一些肉。”
　　俞塘被他摸得发痒，再看楚将离的脸色，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又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了。
　　想了想，他抓住楚将离的手，故意说道：“我看你不是想看我长没长肉，而是就想趁机占我便宜吧？”
　　另只手扯着楚将离的衣领，让男人措不及防俯身，吻便落在了楚将离的唇角：“想占便宜就直说，可以再往上一点儿，随便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脸上，楚将离露出震惊的表情。
　　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松开，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整张脸。
　　“塘塘……”
　　“叫夫人。”
　　“……”楚将离只觉得血液仿佛都在燃烧，他哑着声音喊俞塘：“夫人。”
　　俞塘见他终于从焦虑中脱离，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凑上去又亲了楚将离一下，夸他：“真乖。”
　　然后便任由楚将离搂着他倒在柔软的毯子上，像只大型犬一样亲了个够。
　　*
　　武林大会选在了京城外的一个富饶村镇举办。
　　这里也是历年举办武林大会的地点。
　　毕竟对外宣称武林大会在京城举办只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些，实际上，这帮人也不敢真的吃饱了撑的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蹦迪。
　　不过这座京鲁镇的繁华程度确实比起普通的一个小城池要高的太多了。
　　而且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过十余里，近到可以一天之内来回串门，用来举办武林大会倒也不算屈就。
　　俞塘等人到达京鲁镇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佩刀佩剑的江湖客比比皆是，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冲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马车进入镇子，喧闹的声音突然降低了不少。
　　毕竟由六匹马拉着的马车即使在京城也算是个稀罕物，如今突然出现在京鲁镇的街道上，自然引得不少人的注目。
　　他们忍不住好奇这样的马车里到底载着的是哪一号人物。
　　马车在京鲁镇最大的客栈前停稳，车夫起身，恭敬地弯腰，撩开厚重的毛毡车帘，一身红衣，眼覆红绸的俊美男人便从车厢里走下来。
　　看清他的装扮，街道上顿时鸦雀无声。
　　红衣，覆眼绸布。
　　这整个江湖，只有楚将离会做这种扮相！
　　而他下车后，便有两道黑影从客栈三楼飞身而下，一左一右跪在他面前：“南云，白宵恭迎宫主！”
　　他们二人的出现，吓得周围的江湖客都往后退了几大步。
　　心中大骇：这两尊离月宫的杀神怎么也跟着楚将离来了？！
　　大概是两重惊吓还不够。
　　下一刻，数十名离月宫的高手从巷子里窜出来，按顺序在南云白宵二人身后跪好。
　　面对着楚将离，喊道：“恭迎宫主！”
　　一波一波的冲击，让那帮江湖客连连退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而这时候，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那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楚将离，竟然对着马车伸出手，以仰望的姿态，等待着车厢里的男人将手放在他手上。
　　然后，伸出胳膊轻轻揽着那瘦弱的男人下车，动作温柔至极。
　　等人站稳后，轻咳一声。
　　周围的离月宫所有人立刻会意。
　　以南云白宵带头，用震天的声音高呼道。
　　“离月宫教众，在此恭迎宫主夫人！！！！”
　　俞塘：“……”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4）
　　俞塘知道楚将离事先安排了人先来到京鲁镇等着他们。
　　毕竟为了照顾俞塘的身体，车夫稍微加快些进程，颠簸到了俞塘，都得被楚将离骂。
　　所以他们才用了这么久才到达京鲁镇。
　　这些离月宫的教众骑马赶来，自然比他们要快的多了。
　　但俞塘万万没想到楚将离竟还安排了这么一出。
　　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六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周围跪了一圈离月宫教众，而在他们周围，那些江湖客十分默契地退开好几大步，几百几千双眼睛震惊地看着俞塘。
　　死一般的寂静气氛里。
　　披着狐裘斗篷的俞某人抽了抽嘴角，忍住捂脸的冲动。
　　默默地将斗篷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他本想蒙混过关，等到了客栈里再跟楚将离算账。
　　可楚将离却好像根本不觉得尴尬，直接搂过俞塘的腰，还用那种充满期待的语气问他：“塘塘，这个惊喜，你还喜欢吗？”
　　“……”俞塘心里还无语着，但对上楚将离那张写满兴奋的脸，不知怎么的就发作不了了。
　　最后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弹了下男人的额头，回答他：“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楚将离这才满足地笑开，摆手让所有人起身，各做各的事去，别挡路。
　　一声令下，离月宫教众便散的一干二净，就剩下南云和白宵跟在二人身后。
　　“宫主，依您的吩咐，我们包下了三楼靠窗的天字房，我这就带您与夫人过去。”
　　南云在前面带路，却在三楼的楼梯口和一身青兰色服饰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少年故意挡住他们的去路，南云往左，他往左，南云往右，他往右，就像成心找不痛快一样。
　　南云的右手按在腰上缠绕的鞭子，冷声道：“让开。”
　　“那我若是不让，你能奈我何？”少年展开手里的折扇，摇了两下：“杀了我吗？”
　　南云：“你若想死，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去投胎。”
　　“看来，你还真想杀了我啊？果然邪教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说到这儿，那少年放开声音喊道：“哎呀，这年头，邪教头子都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了，这天下怕是要彻底乱套喽～”
　　“离月宫仗势欺人，都没有人管得吗？”
　　他的话让坐在客栈一楼吃酒和门外观望楚将离的那些人都愣了一下。
　　少年唇角勾起玩闹的弧度，合上折扇在手掌上敲了两下，便指向楚将离：“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武林高手，难道就没人敢管这个瞎子吗？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你们对得起自己的名气吗？还有什么脸自称侠客义士？”
　　此话一出，便是往那些名门正派的人胸口插刀。
　　一时间气氛凝滞。
　　紧接着，南云直接拔出腰侧的鞭子，抽向那少年！
　　“敢冒犯宫主，我看你是活够了！”
　　哪知，那少年看着年轻，竟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用扇子卷住南云的长鞭，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白宵也怒火中烧，刚要拔剑，却被俞塘一个手势拦住。
　　“塘塘？”被俞塘推开，楚将离有些疑惑。
　　刚要询问，却见俞塘径自走向了那青衣少年。
　　一步一步，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然后摘下了兜帽，露出那张清瘦英俊的脸，轻轻笑了笑。
　　“你好，在下是神医世家俞家现在的当家人，也是离月宫宫主楚将离的夫人，我叫俞塘。”
　　他问少年：“敢问阁下名讳？”
　　俞塘的态度相当礼貌，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那少年本来就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楚将离等人，如今听到俞塘自报家门。
　　还说自己就是那位天生药体的俞家大少爷。
　　顿时有些拉不下脸。
　　便声音僵硬地回道：“我叫常宁，是一名无门无派的江湖散士。”
　　“好，我知道了。”俞塘点头。
　　脸上还挂着笑容，可下一刻，他便抬手，狠狠给了常宁两个响亮的大耳光。
　　常宁：“？？？”
　　南云和白宵：“？？？”
　　楚将离：“？？？”
　　这两个耳光不光是抽蒙了常宁，也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唯一没懵的就只有俞塘本人。
　　男人搓了搓发麻的手，重声道：“常宁是吧？既然你爹没教会你怎么说人话，我今天就正好代替他教训教训你。”
　　末了，俞塘还补了一句：“不用谢。”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半晌，楚将离率先笑出声来，并一把揽过俞塘，抬剑挡住恼羞成怒的常宁，往上一挑，就将对方的折扇挑飞，斜插在了墙上。
　　下一刻，那把剑紧贴着常宁的脖子，剑锋几乎要切入喉咙。
　　可这次楚将离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问俞塘：“夫人，杀吗？”
　　简短的几个字，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他离月宫宫主楚将离，只听俞塘一个人的话。
　　男人说杀，他便杀；男人说留，他便留。
　　片刻的功夫，常宁已经吓破了胆。
　　他自问武功不错，与离月宫的护法对上，也有一定胜算。
　　所以才敢挑衅楚将离，才想着煽动这里的人和楚将离作对。
　　可如今楚将离轻飘飘的两剑，便将他逼入了绝路，他敢肯定，他现在敢动一下，一定人头落地！
　　以为自己死到临头，常宁色厉内荏道：“楚、楚将离！你别嚣张！邪不压正，你早晚是要……”
　　“道歉。”俞塘抬眼，打断常宁的话，声音很冷：“你若道歉，便能活命。”
　　死局突然有了活路，常宁在怔愣过后，眸中闪过希望的火。
　　刚才的硬气仿佛一瞬间漏了个彻底，他忙不迭地道歉：“楚、楚宫主，是我失礼了，我给你道歉，希、希望你能饶我一命！”
　　听他说完，俞塘点了点楚将离的腮帮，问道：“还生气吗？”
　　温暖透过男人的指尖一点点传遍四肢百骸，楚将离微愣。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人的侮辱，毕竟他的实力摆在这里，看不顺眼杀了便是。
　　可今天，听到俞塘帮他说话，替他教训别人。
　　他才明白，原来喜欢的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想了想，他故意说：“生气。”
　　俞塘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又听楚将离说：“不过，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在场众人：“……”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5）
　　俞塘被他逗笑。
　　这小子竟然还学会跟他讨价还价了。
　　“亲完就不生气了？”
　　“嗯。”
　　楚将离认真的语气听得周围所有人目瞪口呆。
　　接着，他们就看到俞塘重新戴上斗篷，然后凑过去轻碰了一下楚将离的脸。
　　下一刻，长剑入鞘。
　　楚将离浑身的杀意都收敛，乖巧的如同一只红毛的大型犬，牵起俞塘的手，经过跌坐在地上的常宁身边时，都未曾停顿。
　　仿佛常宁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激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关上房门，楚将离便搂着俞塘，脑袋抵在男人的肩膀，蹭啊蹭。
　　他真的太喜欢眼前的男人了。
　　喜欢的恨不得把俞塘揉进骨子里。
　　他想他前半生的不幸，怕是都为了遇到如今的这个人。
　　但兴奋之后便又会感到恐惧。
　　因为俞塘的病……
　　“等在京鲁镇参加完武林大会，我们就去京城吧。”楚将离说：“我已经让白宵找好了名医，到时候我们在京城逛一逛，便去医馆诊治你的病。”
　　俞塘听到这话，一颗心沉了沉。
　　但他也没有推辞，只应了声好，打算到时候想个办法骗过名医。
　　*
　　这场武林大会说是也邀请了除了离月宫以外的四大邪教，但他们可没人敢做到楚将离这种排场。
　　而且就算来了，也是躲在暗处，连本教的衣服都不敢穿。
　　毕竟他们可是坑过楚将离的人。
　　当初听到楚将离回来，便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南庐山，这下楚将离带着这么多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们敢冒头才怪了。
　　只是他们不冒头，不代表楚将离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明处暗处的离月宫教众已经在京鲁镇形成了一张大网，将来到京鲁镇的江湖客都严密地监视了起来。
　　可以说只要楚将离一声令下，这些俞家的仇人便都难逃一死。
　　京鲁镇没有宵禁，到了夜里反而更加热闹。
　　客栈一楼的几十张桌子前都聚满了喝酒的人，酒桌上的话题无外乎就是今天看到的楚将离和俞塘。
　　那常宁灰溜溜地坐在角落，红肿的脸上尽是不甘和愤怒。
　　他就是看不惯楚将离身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竟然能这么嚣张！
　　难道这武林中就没有人能制裁他了吗？！
　　正想着，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行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人走进来，脚步沉稳，能看出功力绝对不浅。
　　更重要的是他们长衫的胸口都缝制着两把交叉的长剑刺绣，一看就知道那代表的是占据如今正派首位的铸剑山庄。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一行三人和周围人少的酒桌拼了一桌，要了两壶酒，一碟牛肉，便礼貌地问道：“诸位，在下听闻离月宫的楚宫主就住在这家客栈，怎么也不见他下来吃酒呢？”
　　“你见着他人又怎么样？”常宁摇着扇子走过来，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扫过一圈，讽刺道：“你敢与他交手吗？”
　　他笑：“这里的每个人明明都恨极了楚将离，却连跟他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一点儿名门正派的气概都没有，还不如我这个散士！”
　　他这番话一下得罪了一大片人，登时就有人站起来，嚷嚷着给他点颜色看看。
　　却被那身穿铸剑山庄服饰的青年一剑制止。
　　青年对常宁笑了笑，说道：“这场武林大会说白了，就是为了调节正邪两派之间的关系，还江湖一个太平。”
　　“这也是我们庄主举办武林大会的初衷，所以我劝阁下还是莫要有这种惹是生非的心了。”
　　“等到武林大会上，庄主会和正邪各门派定下协议，以后只要两派都遵守协议，彼此尊重，便能早日结束纷争，实现和睦相处。”
　　他的语气很温和，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抬眼看向站在三楼楼梯口的楚将离，问道：“你说是不是呢，楚宫主？”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6）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整齐划一地看向楚将离。
　　可后者却根本理都不理他们，只是由着俞塘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缓缓走下楼梯。
　　下面的人立刻让路。
　　又迅速空出一桌位置留给他们。
　　等到坐稳后，楚将离也没有回答那青年的话，只是问俞塘：“夫人想好要点什么菜了吗？”
　　俞塘回他：“你选吧，我给你念菜单。”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
　　楚将离静静地听完，叫来小二，吩咐道：“要一壶果酒，温热的，再来一盘栗子糕，一盘酱牛肉。”
　　点完了菜，他才终于开口反问那青年：“既然你们庄主的初衷是为了正邪两派能够和睦相处，那你们铸剑山庄当初又为何用那么危险的方式给我离月宫送请帖？”
　　青年皱眉，仿佛听不懂楚将离的话，他说：“什么危险的方式？”
　　楚将离笑了笑，抓起桌上的筷子，内力灌注，那筷子便化作夺命利器，宛如羽箭一般，嗖的一声，擦着青年的脖子，狠狠地钉在了墙板上。
　　血顺着皮肤滑落，那青年浑身僵硬，甚至忘了喊叫。
　　“就是这种方式。”楚将离说道：“你可知道那支箭险些伤到我的夫人？”
　　“就冲这一点……”
　　“想让我离月宫与你铸剑山庄和睦相处，你们还不如现在回家睡一觉做个梦来的实在。”
　　他做的这一切，速度太快，很多武功差的，几乎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刚才还感到不甘和愤怒的常宁这时候后退几步，贴到了门边，看向楚将离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他是怪物吧！
　　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开玩笑呢？
　　而且公然不给铸剑山庄面子，简直狂的没边了！
　　楚将离说完，便乖巧坐好，声线温和地对俞塘说：“如果你看着他们，感到反胃，我们就换一家酒楼吃饭。”
　　俞塘点了点楚将离的手背：“没事，就在这里吧，别换了。”
　　“要滚也是让他们滚，折腾不着我们。”
　　俞塘其实也不想搭理铸剑山庄的人。
　　毕竟听楚将离说，俞家的灭门惨案，凶手里就有铸剑山庄的人。
　　只是现阶段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揭发对方，所以才没着急动手。
　　再加上，铸剑山庄放请帖的那天，破坏了他的大婚之夜，他能对这群王八蛋有好感才怪了。
　　客栈一楼的气氛陷入了死寂。
　　那铸剑山庄的一行人明明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如今却气的脸色铁青，看向楚将离和俞塘的目光里浸着恶毒和愤怒。
　　最后，没等到小二给他们上菜，便留下一句：“既然如此，楚宫主好自为之。”，摔门而出。
　　楚将离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
　　*
　　因为楚将离和俞塘是踩着点来到的京鲁镇，所以歇息一晚，第二天两人便带着南云和白宵去了镇中央的比武场。
　　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 ，俞塘没有带系统和小寒俞七。
　　他认为将那三人留在南庐山，会比带着他们要安全。
　　尤其是系统现在化形的这只猫，如果出意外死去，那么系统是不是会连带着受到伤害，谁都不知道。
　　俞塘更不敢赌。
　　所以纵然系统怎么撒娇，他也没答应对方。
　　武林大会开始后，铸剑山庄的庄主作为主导人，在前面侃侃而谈。
　　说的就是昨天那个青年对楚将离讲的那套话。
　　什么正邪两派从此不分彼此，和平共处，只需要遵守共同的规矩巴拉巴拉一大堆。
　　俞塘听得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那庄主说到为了互利共赢，各门派都要拿出一些独有的东西来共享，这样才能安抚所有人的心。
　　而更奇怪的是，竟然所有门派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就像串通好的一样，不管是正派还是邪教，都把自己独有的秘籍或者宝物上交，最后轮到离月宫，那庄主眸子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他对楚将离说道：“楚宫主，我们铸剑山庄可是将《剑谱》的第一册 都交了出去，你若是不拿出《无极录》，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事情进展到现在，俞塘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帮孙子，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他冷声道：“你们铸剑山庄的《剑谱》第一册 不过是烂大街的货色，被你拿来与《无极录》相比，也不知道谁给你的这么大的脸。” 
　　老庄主听了他的话，也不恼，甚至还笑了两声，说道：“俞塘小儿，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俞塘愣了一下，便又听那老庄主说：“怎么，不认识我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不过也是我，砍死的你那两个天真的父母。”
　　“但那也得怪他们自以为是，竟敢跟朝廷作对，最后落得个灭门下场，都不值得人可怜呐。”
　　老人提起这件事，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反倒笑呵呵地看着俞塘，说：“我当初唯一的遗憾就是让你这小儿跑了，不然养着你这个血罐子，不仅能炼药，还能辅助练功，如今功力必定能更上一层啊！”
　　“不过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得我再去找你了。”他对楚将离说：“楚宫主，实话告诉你吧。”
　　“整个京鲁镇已经被除了离月宫外的正邪两派团团包围了，今日你若是肯乖乖交出《无极录》和你身边的血罐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一条贱命。若是不交出来……”
　　老人拔剑重声道：“就休要怪老夫无情了！”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7）
　　老庄主的话灌入了内力，在整个比武场回荡。
　　没有人上前谴责他曾经所做的恶行。
　　明明当初的俞家也是名门正派，也曾被江湖名士，皇族权贵踏破门槛。
　　可现如今，铸剑山庄亲口承认是他们主导将俞家灭门，却连一个为俞家伸张冤屈的都没有。
　　俞塘庆幸没有将俞七带来，不然俞七必定无法冷静应对这种情况。
　　他轻呼一口气，刚要说话，发现右手被身边的楚将离握住了。
　　男人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问他：“夫人，杀了他们，还是抓活的？”
　　此言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正邪两派猛地顿住了身形。
　　尤其是曾经给楚将离下绊子的四大邪教，这时候看向楚将离的视线更添几分惊惧。
　　他们这次依附于铸剑山庄，主要是想干掉楚将离，瓜分离月宫。
　　《无极录》这种东西能拿到最好，即便拿不到，只要楚将离死了，他们也算解除了心头大患，以后就不用夹着尾巴生活了！
　　可是如今楚将离面对围攻的局面，不慌不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这心里便止不住地忐忑，向前的步子都迟缓了。
　　“楚将离，你好大的口气！”老庄主怒意横生，骂道：“你难道还想以一己之力灭掉我们整个武林吗？！”
　　回应他的是楚将离的笑声。
　　一身红衣的俊美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不能自抑。
　　他招呼南云和白宵守在俞塘身边：“你们两个护着夫人，不许离开半步。”
　　“若他受到一点儿伤害，你们两个也别想活了，明白吗？”
　　南云白宵立刻应声道：“属下遵命！”
　　说完，楚将离又问了一遍俞塘：“夫人，你选好了吗？”
　　俞塘深知以楚将离的性子，能说出这话，便是存了十足的把握，他的视线定格在那满面怒容的老庄主脸上，眸中尽是厉光。
　　然后认真回答了楚将离：“抓活的太麻烦了，都杀了吧，眼不见心为净。”
　　原主的愿望便是复仇，而且俞塘明白，这场鸿门宴，这些人打的本就是杀死楚将离的主意。
　　对这种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好，我明白了。”楚将离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把覆眼的红绸接下来，放在俞塘的掌心：“一会儿场面会有些血腥，你若是怕，便用它遮住眼睛，等我回来。”
　　楚将离贴心的让俞塘心里发软。
　　他嗯了一声，接过红绸，便见楚将离从剑鞘中拔出了长剑。
　　与此同时，南云从腰侧掏出一个类似于信号弹的竹筒，举到半空，拉下扣环。
　　随着嘭的一声响。
　　比武场外便传来惊呼声和喊杀声。
　　铸剑山庄守在外面的人撞开大门，浑身染血，跑到老庄主面前跪下，喊道：“庄、庄主！我们安排在京鲁镇外的人，刚刚中了离月宫的埋伏，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也都跑了！”
　　他的通报声结束后，紧跟着其他门派的残党也都冲进来，对着各自的头领禀报外面的水深火热，内容大多都和那个铸剑山庄弟子说的一样。
　　一时间，外面的喧闹和比武场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楚将离则淡然地手持长剑，一步一步走向比武场中央的擂台。
　　站定。
　　问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楚将离！你太猖狂了！”纵然听到了这么多不好的消息，但老庄主并不觉得凭借区区一个离月宫就能将整个武林掀翻。
　　而且现在各大门派的武林高手都聚集在比武场，他就不信，他们联手弄不死一个楚将离！
　　他喊道：“大家跟我上！我们今天就要为民除害！杀了这个魔头！”
　　其他人也被他这话所鼓舞，渐渐从恐慌中脱离，以老庄主为首的十几名高手齐齐冲向楚将离！
　　楚将离双眼闭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所有人的行动都在他脑中有了清晰的轮廓。
　　在兵器马上逼近他身体的那一刻，楚将离用剑尖撑地，右脚猛踏，整个人便借力飞上半空，躲开了所有人的攻击。
　　但其他人反应也不慢，攻击接上去，把楚将离从半空逼下来，几人控住他的长剑，其他人与他对掌，比拼内力。
　　俞塘在远处看的心惊，眉头都忍不住皱紧。
　　却听南云说：“您不用担心宫主。”
　　“这天下间，单拼内力，还没人能拼得过他。”
　　果然，南云话音刚落，那些跟楚将离对掌的人便连连后退，随即喷出一口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不等俞塘说什么，楚将离一个矮身，长剑挥动，那老庄主的双腿便被从腿弯斩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一场真正的屠杀，也是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胳膊腿乱飞，血喷溅的整个擂台都是。
　　楚将离像是算准了他们的动作，唯独不砍头，让这些人断胳膊断腿却不至死，纯粹是在折磨他们！
　　毕竟老庄主刚才的那番话真的惹恼了他。
　　楚将离生来没有父亲，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他极重视亲情。
　　而当初的俞家有何其的繁荣与鼎盛，他在江湖上也有所耳闻。
　　十三年前，俞家惨遭灭门，俞塘不仅失去了至亲，甚至还险些被这群不配为人的混蛋当做一个物品一样带走，炼药练功！
　　这样的经历，他只需想一想，便觉得怒火中烧。
　　所以，即便俞塘说了让他们死，楚将离也不会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要让这些人在感到极度的绝望后，再痛苦地死去！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8）
　　白宵的目光落在那擂台上，也感到有些背后发麻，喃喃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主如此生气……”
　　“谁不是呢……”南云应道：“以前宫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大多一招毙命，现在却是故意不给他们一个痛快，打算一点点儿耗死他们。”
　　俞塘从旁听着，大抵也明白了楚将离的目的。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察觉鼻尖微凉。
　　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发现，竟是下雪了。
　　这是冬季的第一场雪，从天而降的雪花洁白无瑕，像是要净化这一片浸满鲜血的土地，簌簌而落。
　　天太冷，俞塘便觉得喉咙发痒。
　　轻咳几声，他拢紧身上的衣服，拉起兜帽盖在头上，视线再落在那擂台上，却发现楚将离的身形顿住了。
　　他的身手太快，武功又极高，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这一刻钟内，那擂台上已经躺满了肢体残缺的人。
　　他们呻吟着，惨叫着，还有求饶的，哭泣的。
　　而浑身浴血的楚将离就站在那擂台中央，用长剑指着那合欢教的教主问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俞塘觉得不对劲儿，他起身，叫上南云和白宵，走到擂台附近，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我说，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噬心情蛊是、是怎么解的吗？”那合欢教教主是个瘦高的男人，此时已经失去了右腿和左臂，瘫倒在擂台上，鲜血从口中溢出来，就像破罐破摔了一般，他知道自己逃不过必死的结局，声音带着笑，眸子里却浸满了恶毒。
　　俞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男人便说：“我们当初给你下了噬心情蛊就是为了控制你羞辱你，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你跑了。不过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很担心，毕竟噬心情蛊来自苗疆，无人可解，只要下蛊，必定会夺走一条性命。”
　　“要么是你死，要么是为你承受蛊毒者死。”男人看向那边呆愣站着的俞塘，像是突然看透了他们一样，笑声越来越大，呕出鲜血也不在意，只仰着脖子道：“而只有和你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才能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替你承受……最后再被噬心情蛊活活折磨到内脏腐烂，骨瘦如柴，七窍流血而死！”
　　“这位俞神医……怕是早就知道这才是唯一的解蛊方法了吧？”男人脱力地趴在擂台上，目光死死盯着俞塘，问道：“不过，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告诉楚将离吧？”
　　“替他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蛊毒，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只能说不愧是天生药体吗……”
　　男人越说越起劲：“楚将离啊楚将离，你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你杀光了我们所有人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亲眼看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肯定很喜欢他吧？我看你还为了他计划了这么一场大局，将当初俞家灭门的凶手都聚集在此，肆意屠杀……可是你啊！你却不知道就是你马上就要害死他了哈哈哈哈，杀死他的凶手就是你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俞塘听得浑身冰冷。
　　他对楚将离喊：“阿离，你别听他的！噬心情蛊并不是无解，我也没有把蛊毒引到自己身上，这些都是他编造出来骗你的咳咳……”
　　天寒地冻，又因为情绪激动，俞塘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出帕子捂住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鲜血便浸透帕子，顺着指缝滴落到雪地上。
　　南云又惊又惧，他赶忙扶住俞塘，才不至于让人跌倒。
　　“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你们做什么……”那合欢教教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倒是你，就这么怕让楚将离知道这件事啊？明明自己这么痛苦，却拼命忍受着，不想让他内疚，我该感叹你们两个真是情深似海吗？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余下的话，他没有来得及说，一道剑光斩下，他的头颅便滚到了擂台边缘，瞪大的双眼里还盛满了对楚将离的嘲讽。
　　楚将离转身，面朝着俞塘的方向。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乌发，肩膀，被鲜血染红，再不复之前的纯白干净。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手提着长剑，一步一步向着俞塘走来，路过地上那些苟延残喘的人，被只剩一只胳膊的老庄主抓着裤脚嘲笑道：“哈哈哈哈，楚将离，真想不到你还有今天……”
　　老庄主自知活不了了，本来万念俱灰，却不想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眸中尽是怨毒。
　　用尽力气嘲讽楚将离：“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哈哈哈哈，都是报应！！”
　　“你就算得到了整个武林……也救不了最亲近的人！你就只能看着他承受着蛊毒，死在你的面前！！哈哈哈哈，活该！你就是活该！！”
　　“住口！”没等楚将离动手，白宵便忍不住，一剑取了那老庄主的性命。
　　世界终于安静。
　　楚将离却仿佛被老人抓着他的那只手困在了原地。
　　雪越下越大，离月宫的教众冲进比武场，将场面控制住。
　　刚想向楚将离汇报外面的情况，却被南云和白宵拦住了去路。
　　他们两人目睹了刚才的一切，心里满是震惊和遗憾，根本不敢再上前打扰楚将离和俞塘。
　　“左护法，宫主这是……”
　　教众想要询问，南云摇头：“把人带出去，在比武场外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他吩咐完，和白宵对了个眼色，便也跟着离月宫的人出了门。
　　地上很快铺了一层白，被血水浸透便继续覆盖，仿佛只要一直下，便能遮掩世间的一切血腥与肮脏。
　　哐当——
　　楚将离手里沾血的长剑摔落在地上。
　　他努力抬脚，想要挣脱老庄主的手，却试了几次，都挣不掉。
　　明明有很高强的武功，却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用。
　　明明可以听声辨位，却连步子都迈不开。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刚刚被离月宫宫主毁去双眼的那段时间。
　　连路都走不了，跌跌撞撞地前进，再狠狠摔倒。
　　看着他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俞塘心如刀绞，快走几步到楚将离的面前。
　　刚咳过血，他身上冷的不行，体内的蛊毒也在作乱，可他仍努力用最平稳地声音告诉楚将离：“阿离，你别听他们胡说。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的咳血就是因为天生身体弱，跟蛊毒根本没有关系……”
　　触碰到俞塘的温度，楚将离才像是从地狱来到了人间，死死抓着俞塘的手，颤抖着将男人拥入怀里。
　　但他即便如此用力，意识里属于俞塘的那一小簇火苗却仍是在恍惚中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往日的疑惑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俞塘的病会越来越严重，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劝，俞塘都不去看病……
　　合欢教教主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脑中回荡。
　　——只有和你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才能将蛊毒引到自己身上！他一直替你承受着！直到最后被噬心情蛊活活折磨得内脏腐烂，骨瘦如柴，七窍流血而死！
　　无边的恐惧和悔恨从心底深处蔓延到全身，楚将离浑身发冷，不住地颤抖。
　　他紧紧搂着俞塘，崩溃地哽咽道：“塘、塘塘，你别骗我好不好，求求你，别骗我了好不好……”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39）
　　俞塘听着对方的恳求，有些无措。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穿。
　　他清楚楚将离的性格。
　　即使外表装的再坚强，心里却仍旧脆弱到了极点。
　　再加上魏渊这一魄代表的又是惧，对失去的恐惧就能将楚将离压垮。
　　况且刚才那两个人的言论更是故意将他承受蛊毒的责任全都怪罪到楚将离身上，张口闭口都在说是楚将离害死的他。
　　这样的谴责，楚将离又怎么承受的了？
　　“阿离，这不怪你。”俞塘心知这件事终究是瞒不过去了。
　　他紧紧抱着楚将离，哑着声音安慰他：“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那合欢教教主对你下的蛊，也是我自作主张将蛊毒引到了自己身上，是我这个做大夫的没有告诉你，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没有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楚将离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发泄心里的痛楚。
　　明知道不对，但他仍忍不住对着眼前的男人崩溃喊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要是早知道你为我受了这些，我又、我又如何会同意让你这么做……”
　　“你明明那么痛苦，却还在我面前强颜欢笑，还、还什么事都依着我，任我闹……”
　　“塘塘，你不如一开始就不管我……你就不应该救我……”
　　母亲死后，他活着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为了复仇，他一脚踏入地狱，失去双眼，也要在黑暗中挣扎着活下来。
　　因为心中没有牵挂，所以曾经的他无所畏惧。
　　但自从遇到俞塘之后。
　　他便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对方的温柔里，直至忐忑地将整颗心都交付。
　　他开始变得想要好好生活，想要和俞塘一起面对以后的人生。
　　他想着，俞塘的身体弱些没关系，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找到名医帮男人治好。
　　他们的以后还很长。
　　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他还想着，等报了母亲的仇，就带着俞塘离开纷乱的武林，继续回到雾莲山，过平凡而幸福的隐居生活……
　　不曾接触光明，便不会有渴望。
　　如今的俞塘对于楚将离来说便是最深的牵挂，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可现在，那些人却告诉他，他和俞塘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俞塘根本就不会死，即使依旧体弱，却也能平稳安逸地过完一生，不必承受蛊毒的痛苦，更不必凄惨地死去……
　　是他的到来，破坏了俞塘的人生……
　　是他害死了俞塘……
　　“你就不应该救我……”楚将离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嗓子都要喊哑。
　　眼泪打湿俞塘的肩膀，听得男人眼眶酸涩，俞塘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楚将离痛苦，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个死局。
　　他不可能看着楚将离死去而不救，而为此他一定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命抵一命，无法可解。
　　这让他不禁联想，是不是他身为魏渊师尊的那一世，也面临过同样的选择。
　　而当时他选择了救魏渊，自以为可以毫无遗憾地死去，却不曾想过魏渊是否真的想要这样的结局……
　　俞塘仰头，想要克制眼泪。
　　却不想，兜帽滑落，飞扬的雪花便趁机占满了他的额发与脸颊。
　　融化成水，在脸上留下一道一道更加清晰的水痕。
　　心里生出无奈与绝望，他闭上眼睛，耳边尽是嘈杂。
　　意识里有斑驳的画面闪动，拼接。
　　他似乎看到了，也是一个大雪天，魏渊抱着他的尸体，悲痛哭喊，崩溃的像个孩子。
　　他想伸出手去触碰魏渊哭泣的脸，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
　　他还活着。
　　他想道歉，想告诉魏渊，他的心里一直有他。
　　他想……
　　“咳咳……”思绪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大抵是在雪地里待了太久，这具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终究是撑不住，就像合欢教教主说的那样，鲜血伴随着每一声咳嗽呛出口腔。
　　溅到雪地上，落到楚将离的衣服上。
　　在楚将离惊慌失措的呼喊中，俞塘彻底昏了过去。
　　而这一次，俞塘竟有些不想醒来。
　　因为他自己也在害怕。
　　害怕自己按着原剧情这般走来，其实是错的。
　　害怕等到他走完十个世界后，迎接他的不是魏渊，而是天道。
　　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魏渊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而世界的尽头也不是团聚，而是最后的诀别……
　　*
　　【宿主！宿主！宿主你醒一醒！醒一醒啊！】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回荡，转换到耳边，便是不间断的喵喵喵。
　　虽然有些吵闹，却终于是让俞塘从那种丧气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意识逐渐清醒，俞塘揽过系统猫猫，轻抚猫咪的背毛，睁开了双眼。
　　【呜！宿主你终于醒了！】系统不断磨蹭着俞塘的手心，慌乱的心情才稍稍平息。
　　俞塘安慰着系统，想起自己昏迷时听到的，楚将离惊慌的喊叫。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阿离呢？”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就在楚将离的寝殿，但楚将离却不见了踪影。
　　他问系统：“他怎么样了？”
　　【他……】系统说：【我听南云他们说话知道的，当时你在京鲁镇昏迷，他急坏了，跟个疯子一样抱着你到处寻医，南云和白宵不敢怠慢，当即从京城里抓来了大夫，给你看病。】
　　【可每个给你看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就算楚将离用救不醒你就要杀了他们来威胁他们，他们也只是跪在地上求饶，说治不了。】
　　【习武之人最忌讳急火攻心，楚将离喊着让他们滚，一掌打碎桌椅，当即吐出大口血，倒在地上，吓坏了南云和白宵。】
　　【楚将离内力混乱，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却不听南云白宵的劝告，也不看大夫，就带着你加快赶路，回到离月宫，向小寒求救。】
　　【小寒学医这么多年，医术仅次于你，看到你的样子，赶紧施针，又让楚将离用内力帮你压制体内蛊毒，之后开了药方，熬药，楚将离就守在床边照顾你，一点点地喂你喝药……】
　　俞塘这么听着，便能感觉到楚将离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恐惧。
　　他问：“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听到这话，系统的猫眼忍不住湿润，说道：【他在听到你病情稳定的消息之后就躲起来了。】
　　【他把自己关在古墓里，不吃也不喝，任谁去求他，都避而不见。】


第40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40）
　　古墓……
　　俞塘想到曾经楚将离跟他提过。
　　离月宫的前宫主毁掉楚将离的眼睛后，就是将他丢到了古墓里，关了他整整三年。
　　而这三年对于楚将离来说应是最黑暗的记忆。
　　可现在楚将离却选择自己走进古墓，还拖着那副走火入魔的身体不吃也不喝……
　　他这分明就是在……寻死。
　　“这个傻子……”俞塘眼眸泛酸，他起身，穿好衣服，扶着床栏下床，身体却虚的厉害，险些跪倒在在地。
　　系统猫猫赶紧跑过去，帮他垫了一下。
　　房间的门打开，小寒看到俞塘下床，赶紧跑过来：“俞大夫，你还不能下床！”
　　“快，我扶你躺下！”
　　俞塘搭着小寒的胳膊，却只是坐靠着床边，没有躺下。
　　他对小寒问：“小寒，阿离呢？”
　　“……”听俞塘提到楚将离，小寒本就红肿的眼睛又红了几分，他说：“楚哥他把自己关在古墓里已经三天了，不管我们怎么喊，他都不应声……”
　　他已经从南云白宵口中听说了京鲁镇发生的事。
　　看到楚将离状若疯狂的样子，他才明白了俞塘之前一定要他保密的原因。
　　因为没有人能忍受心爱之人为了救自己而死，那种痛苦和自责就足以压垮楚将离……
　　俞塘轻呼一口气，端过小寒托盘里的药，也不怕苦，一饮而尽，然后搭着少年的胳膊，轻声说道：“带我去找他。”
　　几个世界以来，看似付出的人一直是他，牺牲的也是他。
　　但实际上，当他成为反派的救赎后，再脱身离开，用着自以为为对方好的方法死去，这才是对反派最大的伤害。
　　沧海万象，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不变的是一个人的灵魂本性。
　　魏渊的灵魂被分割成三魂七魄，每一块灵魂碎片都曾经历最深处的黑暗，他们渴望着有人来救他们，却又害怕有人走进他们的心里。
　　而俞塘不管是世界的任务，还是从本心出发，都无法对这样的反派视而不见。
　　所以他成为了反派的救赎，成为了魏渊的救赎，但结局却永远是以他的死亡结束。
　　就像影射了他与魏渊的那一世。
　　俞塘一时间有些害怕想起曾经的经历。
　　可又渴望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和魏渊。
　　想拥有完整的记忆后，去告诉那个胆小的孩子。
　　他的心里一直有他。
　　所以，他想将这种感情和信念传递给楚将离。
　　——我们的付出是相互的，你没有必要自责。而我的离开，也不是真正的离开，而是为了以后我们更好的相见。
　　十个世界过后究竟会如何，俞塘不知道。
　　但就算是绝路，他也有信心靠自己的能力去扭转！
　　小寒拗不过俞塘，便只能带着他来到古墓的石门前。
　　南云和白宵已经在那里守了三天了，看到俞塘过来，神色震惊，眸子里却陡然升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们跑过来：“神医，你救救宫主，你让他出来好不好？”
　　他们两个眼睁睁地看着楚将离在俞塘昏迷后就一直自我折磨，后来俞塘的病情好不容易稳定，楚将离却又连见都不敢见俞塘，而是把自己关在这里，食水不进，也不让他们干涉。
　　让他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毕竟他们何曾见过楚将离这副模样？
　　那个曾经潇洒张狂的离月宫宫主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像个落魄的疯子，不管不顾，自甘堕落。
　　他们之所以把楚将离当成自己的信仰，就是因为知道曾经的楚将离到底有多顽强，有多张狂，即使身处绝路，也能绝处逢生。
　　可如今的楚将离却像一个胆小鬼一样，面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爱人，却连见一面都不敢，只敢躲在古墓里，一点一点地消耗自己的生命……
　　这哪里还是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楚将离？
　　哪里还是他们那个如杀神一样的离月宫宫主？
　　南云白宵心里悲痛，只得不断请求俞塘：“神医，求你让宫主重新振作起来，我们、我们不想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
　　俞塘压下眼底酸涩，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们。
　　他让身边的人都离开，然后自己走到古墓的石门前，用捡起的石头砸击着巨大的石门。
　　他知道楚将离能听到这道声音。
　　坚持砸了几下之后，他开口说道：“阿离，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不强迫你跟我说话，但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就敲击几下石门，让我知道。”
　　说完之后，俞塘便静静地等着。
　　外面的天很冷，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呼出一口白气，系统猫猫赶紧蹭了蹭他的裤子，依偎着他，给他温度。
　　这样等了好久，才听到石门被人从内部敲响的声音。
　　如俞塘预料的，楚将离没有开口对他说话。
　　唯一的回应就是敲击声。
　　俞塘抿了抿唇，他无法想象楚将离的心情。
　　却能够感觉到那种绝望和无力。
　　楚将离应该很怕开口说话吧。
　　甚至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害怕面对被蛊毒折磨的虚弱的他。
　　所以才选择逃避，逃到这里，在无边的黑暗中耗尽自己的生命。
　　“谢谢你回应我。”俞塘蹲下身，手掌贴着石壁，继续说道：“我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我该说什么才能让你出来见我。”
　　“但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我最应该对你说的话，应该是：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阿离。”
　　“是我自作主张地救了你，自作主张地勾引你，让你喜欢上我后，再用这种最无情的方式离开你。”
　　“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么做就是为了你好，丝毫不考虑你的感受，非要被人揭穿了才敢承认自己曾经编造的都是谎言。”
　　“但即便如此……”
　　俞塘语气微顿，轻吐出一口气，说道。
　　“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的眸中酸涩，声音哽咽。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脑中梵音作祟，俞塘闭上眼睛，额头贴着石门，认真说道。
　　“阿离，我不能没有你。”
　　“我只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点儿时间里，能有你的陪伴。”
　　“可以吗？”


第41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41）
　　【宿主……】系统猫猫从来没见俞塘这么卑微过。
　　这么多个世界走来，他陪伴在俞塘身边，看着他和反派经历的一切。
　　看着俞塘从一开始的无情道，一根筋，到后来，真正地爱上了主神大人。
　　不爱时也不伤害，爱了就执着到底。
　　不姑息罪恶，也不盲目行善，做事从来都有着自己的原则。
　　就好像他站在那里，便是一杆标杆，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摇，让跟随在他身边的人都能安心。
　　可现在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了男人声音里透出的无奈和恳求。
　　明明没有错，却为了能让爱人接受他，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才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你不是勾引他，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
　　他想安慰俞塘，可话语却被坠落的水滴打断。
　　他抬眼，才发现俞塘哭了。
　　没有声音，只沉默地落泪。
　　却像尖刀刺入了系统的心里。
　　猫咪小小的脑袋里，闪过一些记忆。
　　记忆里，他不再是一只猫咪，而是一头半人高的老虎，男人的手抚上他的头，手背上赫然有五道浅金色的纹路，再看那张脸。
　　银冠束发，男人有着英俊的五官，笑起来让人像是被灿烂的阳光照耀一样，满身温暖。
　　对他说：“小金，你又调皮了。”
　　系统的猫眼里一下子被眼泪填满。
　　【宿主，不要哭了，呜呜呜，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用爪子扒着俞塘的腿，不住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还理不清那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就是觉得曾经的自己一定和俞塘有关系。
　　他心疼这样的俞塘，心疼到甚至不想让俞塘对主神付出感情了。
　　他想要那个记忆里的俞塘，那个让人感到温暖的神明……
　　俞塘察觉到他的不安，伸出手将猫咪抱到怀里，轻声安抚：“没事，小金。我就是眼睛里进了沙子，过会儿就没事了。”
　　将情绪稍稍稳定的系统放在身边，俞塘扶着石门站起身，对门内的人说：“阿离，我不怕死。”
　　“我只怕死去的时候，见不到你。”
　　“今日一别，怕是以后便会阴阳两隔。”
　　“你……保重吧。”
　　喜怒哀惧爱恶欲。
　　没有人能彻底消除恐惧。
　　俞塘也是人，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能做的只有面对。
　　然后希冀着楚将离能够同他一起面对。
　　但就算楚将离无法想通，他也不怪他。
　　毕竟，这本就是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说完这番话，俞塘便转了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可没等他走出几步，背后石门便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然后便是楚将离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声嘶力竭地对他喊道。
　　“你根本就没有错！！！”
　　“塘塘，你没有错，你没有错！！”
　　俞塘匆忙转头，便看到楚将离跪趴在地上，一身红衣褴褛，冠发散乱，唇边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脸色惨白，唇却艳红，状若疯子地对他喊：“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你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我……我是胆小鬼、我害怕失去你，所以连见你都不敢……我错了……塘塘我知道错了……”
　　他趴在地上哭着，手指在石头上摩擦出血，却仍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自虐地用力。
　　“你回来，我陪着你……我陪着你，求你，求你原谅我……”
　　“你回来……”
　　看着这样的楚将离，俞塘刚忍住的眼泪便又不争气地往下掉。
　　只是这次却不再是无助和难过，而是多了一些释然和欣喜。
　　他快走几步，扶起楚将离，将伤痕累累的青年拥入怀里，紧紧搂着。
　　“嗯，我回来了。”
　　“阿离，谢谢你出来见我。”
　　“最后的时间，我们一起走……”
　　楚将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俞塘的衣服，却不敢用力拥抱对方，
　　他的声音哑的不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浑身都在颤抖，就不住地点头。
　　“嗯、嗯……我陪你，我一直陪着你……”
　　后来，两人相互扶持着回到了寝殿。
　　楚将离在俞塘面前，就像丧失了行动能力一样，迟钝地和一个普通的盲人没什么分别。
　　俞塘让厨房做了容易消化的清粥小菜，让楚将离吃。
　　却发现楚将离连粥都端不稳，手指抖得洒了好几次，俞塘便制止了他的动作，一点点喂给他吃。
　　之后他带着楚将离去浴室，帮他脱衣服，让他进池水里，轻柔地帮他洗头发。
　　楚将离便缩在他身边，红着眼睛掉眼泪。
　　“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俞塘心里泛酸，但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捏着一缕头发调侃楚将离：“你闻闻，再不洗澡，你都臭了。我可不喜欢臭臭的阿离。”
　　楚将离听着他的声音，摸索着抱住俞塘，触碰到男人清晰的肋骨，又狠狠瑟缩了一下。
　　脑袋像失去了支撑，埋在俞塘脖颈间，呜咽。
　　“塘塘，塘塘，对不起…对、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忍耐到极致的苦涩声音听得俞塘心如刀绞。
　　轻拍楚将离的后背，俞塘想说些什么，却到底语塞，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明白任何安慰，在此刻都会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楚将离到底经受着多大的精神谴责，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洗过澡后，俞塘便觉得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两人躺在寝殿的床上，小寒端来药，有俞塘的，也有楚将离的。
　　另外在药碗的旁边还放着一碟蜜饯，按着俞塘的吩咐装的很满。
　　可这次，楚将离一口喝完了药，却连碰都没碰那一碟蜜饯。
　　“不觉得苦吗？”俞塘拿过一块蜜饯抵在楚将离唇边：“吃一块吧，解解苦味儿。”
　　楚将离这才张嘴咬住蜜饯，但动作却极缓慢，就像呆傻了一样。
　　吃完了这一块，也没有再要下一块，而是握着俞塘的手，放在胸口处，蜷着身体缩在床里，不再动了。
　　小寒本来还欣喜楚将离能从古墓中走出来，可现下看到楚将离的模样，才察觉到不对，他开口想问什么，俞塘却摇摇头，让他下去了。
　　等房门关闭，俞塘才伸手将楚将离散乱的鬓发拢好，轻声喊他：“阿离，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可以帮你治好眼睛吗？”


第42章 为反派死第六次（42）世界结束
　　他的话让楚将离有所触动，攥着他的手也稍微用了些力。
　　“嗯，记得。”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希望你能安静听下去，不要生气。”
　　事到如今，俞塘不想再欺骗，他要把自己打算做的事情都告诉楚将离。
　　“……”楚将离没有回他，但心却更加揪紧了。
　　“塘塘，你要说什么？”
　　“我……”俞塘轻呼一口气，说道：“我想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你，让你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然后找到杀死你母亲的仇人，再代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楚将离倏地瞪大了眼睛，里面却是一片空洞。
　　他陡然想起俞塘曾经说的话。
　　什么想要成为他的双眼，帮他找到仇人……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男人就打的这个主意吗？
　　从那时候开始，俞塘就计划好了一切，要离他而去了吗？
　　而这段时间，俞塘的心里到底有多压抑，多难受，他竟然一直都不清楚……
　　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他的气息不可控制地急促起来：“不、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要你的眼睛！”
　　刚经历了崩溃，此时楚将离的情绪已经极度不稳，他起身，跪在俞塘面前，求他：“我不能要你的眼睛，塘塘……”
　　“我不能要……”
　　“阿离！”俞塘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相信有来世吗？”
　　他让楚将离抬头看向自己，帮他擦渗出来的眼泪：“这一世，我没有办法陪伴你一生，但是我们还有下一世。”
　　“我会在下一世等你，等你解决完这一世的一切，转世来找我。”
　　“所以，答应我，用我的眼睛找到杀害你母亲的仇人，然后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好吗？”
　　他捧着青年满是泪痕的脸，吻上楚将离干裂的唇瓣，说道：“下一世，如果你找不到我，我就去找你。”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一定会找到你，与你相识相爱，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泪水打湿两人的皮肤，坠落到被褥上。
　　楚将离急促的呼吸稍缓，可是眼泪却仍止不住地流。
　　他抱住俞塘的腰，几乎将整个人埋到俞塘的身上，佝偻着后背，像一只困兽一样无助地哀叫。
　　俞塘说的他都懂。
　　男人注定死去，他也懂。
　　男人把眼睛留给他的用意，他更懂。
　　但就是这样，明知道都是绝路，却被逼着去面对，去接受，对他来说才是最难的。
　　太多的恐惧聚集到一起，而他就在这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无尽的绝望将他团团包裹，几乎让他喘不上来气。
　　俞塘看着这样的楚将离，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安慰他。
　　因为他知道，是他将曾经潇洒自在的楚将离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能做的只有沉默地陪着他，过好剩下的每一天……
　　最后楚将离答应了俞塘的要求，并强迫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
　　他不再拒绝南云和白宵的帮助，而是认真运功梳理自己混乱的内力，并且努力摸索着前进，尝试重新适应黑暗。
　　俞塘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就听话地照做。
　　濒临走火入魔的身体，渐渐被他调整过来，但面容却仍旧憔悴。
　　或者说，在得知俞塘替他受了蛊毒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
　　而且就算躺在俞塘身边，握紧对方的手，努力入睡，半夜听到俞塘咳嗽的声音，也会惊醒。
　　那曾经在雾莲山被他当成安眠的声音，如今却仿佛变成了索命的声响，成了将他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
　　俞七在得到事情真相的那一天，险些一剑将楚将离杀了。
　　后来恢复了理智，目睹了楚将离和俞塘的相处，看到了楚将离的痛苦，便也于心不忍，没有再说要他偿命的偏激话，而是变得沉默寡言。
　　见到俞塘时整个人显得呆滞木讷，眼睛红肿，话都说不太清楚。
　　俞塘安慰他说，自己本来就活不了太久，为了救心爱的人而死，这一切便是值得的。
　　俞七听到这话，就绷不住，用胳膊捂着眼睛，流眼泪。
　　说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是他没用。
　　到了冬天，天气越来越冷，俞塘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眼见着年关将近，俞塘却知道自己大抵是没办法陪着楚将离度过这一年了。
　　每日咳血咳得他都要麻木，本就瘦弱的身体如今都没了人的样子，他自己伸手摸上去，都觉得瘆人，到后来，甚至都不敢再去照镜子。
　　他庆幸楚将离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不然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模样。
　　可楚将离偏偏找来画师，说是要给他画一幅肖像，因为俞塘说换眼手术，最少也要经历一年的恢复期，才能够重见光明。
　　而俞塘的身体，连这短短一月都撑不过去，又如何还能撑到一年。
　　所以为了记住俞塘的模样，他才找来江湖上最好的画师，给俞塘作画。
　　俞塘拗不过他，便在年轻的画师作画前，倚靠在楚将离怀里，对那画师说：“麻烦你将我画的好看些，我希望我家相公能够记住我最好的模样。”
　　楚将离握紧他的手，感受着那如枯木一样的手指，心疼的几乎麻木。
　　他说：“塘塘，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俞塘笑了笑，放松地将整个人靠进楚将离的怀里。
　　用平缓地声音回他：“嗯，我知道。”
　　“但如果有来世，我想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你，用健康的身体与你相遇。所以那画中的人必定要是最好的我，好让你记住我的模样，更快地找到我……”
　　听到他提到来世，楚将离薄唇紧抿，克制住喉咙的哽咽，重重地回了一声“嗯”。
　　画像完成后，俞塘提笔在上面悄悄留了几行字，然后才让小寒将画卷收起来，珍惜地封藏。
　　后来，在冬日的一个难得的晴天里，俞塘躺靠在床上，望着从窗户缝隙溜进来的阳光，感受着体内残存的气力，轻叹一口气。
　　终于意识到，今天就是他待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了。
　　他捏了捏楚将离的手指，让他把小寒和俞七叫来。
　　等到人来了，便一字一句地把想要交代的话都交代完，才让他们离开。
　　俞七还要说什么，被小寒强拉着出了门。
　　房门关闭，俞塘把手搭在楚将离的胳膊上，与他说：“阿离，抱我出去走走吧。”
　　楚将离已经从他方才交代俞七小寒的话里，知道了俞塘的用意。
　　这时候他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知道浑身僵硬地站着。
　　直到对方细瘦的手拉着他的胳膊下去，用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脸，他才逐渐恢复知觉。
　　“阿离，怎么了？”俞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调侃道：“难道你不愿意抱我了吗？”
　　楚将离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向俞塘的方向，抓住对方的手，手指微颤。
　　他张开嘴，啊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俯身挨着俞塘，沙哑的声音里藏着哽咽和慌张：“我怎么会不愿意抱你？”
　　“我这就抱你。”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俞塘，又拿了厚重的狐裘斗篷，披在男人身上：“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俞塘浑身无力，只能靠着楚将离缓慢地呼吸。
　　“我记得花园里的梅花开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楚将离嗯了一声，搂紧怀里的人，迈步向着花园走去。
　　离月宫地处西南，梅花开的稍早些。
　　俞塘这次撑不过年关，临走前，能够看着满园的梅花盛开也不错。
　　两人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俞塘缩在楚将离的怀里，努力抬着眼皮去看满园的景色。
　　粉红的梅花占据枝头，一簇挨着一簇，与褐红色的树枝相衬，迎接着冬日难得的阳光，好看的迷人眼。
　　微风掠过，便能嗅到空气中清冷的梅香，沁人心脾。
　　俞塘靠着楚将离的胸膛，安静地听着青年的心跳。
　　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从心脏处蔓延开的冷意逐渐遍布全身，俞塘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来告诉楚将离，他即将离去。
　　可这一刻，他却莫名有些胆怯。
　　他害怕看到楚将离的反应。
　　害怕看到这个强装镇定的青年再次崩溃。
　　“阿离……”
　　只是叫出这个名字，就没了下文。
　　就在俞塘斟酌着接下来的话时，楚将离却自己开了口。
　　“塘塘，没关系的。”他小心翼翼地搂紧怀里的人，给俞塘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哑着声音说：“你不用担心我。”
　　“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出乎俞塘意料的，楚将离没有崩溃，只是声音有些哽咽，继续说：“而且你也说过了，我们还有下一世，你会在下一世用健康的身体迎接我……”
　　“下一世，你会生在一个安稳的年代，没有这一世的纷争，你会有疼爱你的父母家人……你会有很好很好的生活……”
　　“不再是天生药体，不再被人觊觎，你会活的很自由，很潇洒……”
　　“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但是……”楚将离生硬地挤出笑容来：“但是你不许喜欢别人，你得等着我……等我去找你……”
　　像是说的这些话就耗尽了楚将离全部的精力，他用轻咳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恐惧，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塘塘，你可以放心地走……不要担心我，我没关系，我会带着你的期望去过接下来的人生，我不会让你为我的付出白费，我会、会完成该做的事，再毫无遗憾地去找你……”
　　“这一世你太累了……”楚将离咬着牙，努力克制情绪：“你该歇歇了……”
　　“我会好好的，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
　　俞塘没想到楚将离会这么说。
　　他明明是惧这一魄，却突然之间成了最通透的人。
　　可越是这样，俞塘竟越是觉得心里的悲痛在无法控制地蔓延。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紧，他的手覆上胸前的布料，喉咙哽咽的难受。
　　可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说些什么，来跟楚将离告别。
　　“好……”他提起全部的力气，伸出手，抚上楚将离的脸，拇指擦过青年泪湿的眼睛，温声说：“阿离，我知道了。”
　　“我的阿离啊，其实你从来都不是胆小鬼。”
　　手指抚过那张脸，俞塘努力挤出笑容：“你比我要勇敢多了……”
　　“你面对了我不敢面对的困难和黑暗，你承受了我不敢承受的痛苦，你才是最勇敢的那个人……”
　　他拉下楚将离，吻在青年的唇上，眼前已然模糊成一片。
　　有温热的液体从俞塘的身体里流出，清冷的梅香渐渐被刺鼻的血腥气覆盖。
　　楚将离手指紧紧攥拳，指甲刺入皮肉都克制不住周身的颤抖。
　　他挨着俞塘的唇，听到男人用仅存的力气，艰难地将断断续续的词语组合成一句话：“阿离……”
　　“下、下一世……”
　　“我还、还想做你的夫人，可、可以吗？”
　　楚将离终究是没有忍住，让泪水滑落，他说：“可以。”
　　他伸出被指甲刺破的手拼命擦拭掉在俞塘身上的泪水，却摸到了男人脸上温热的血。
　　鼻腔里尽是血腥气，他揽着俞塘的身体，喊：“可以，可以，塘塘，我说了可以……”
　　可回应他的就只有俞塘从他脸颊上脱力滑落的手……
　　楚将离强装的镇定终究彻底瓦解。
　　他搂着怀里的人，哭喊：“你回来……塘塘你回来……”
　　“我一个人，害怕……”
　　“我看不见你，我找不到你了……”
　　“你和我说句话，你出声说一句话好不好……”
　　“求求你，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求求你……”
　　“别走……”
　　*
　　等到小寒找到楚将离的时候，他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就像被人打傻了一样，哆哆嗦嗦地抱着俞塘，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你醒一醒，你和我说句话。
　　看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落泪。
　　南云和白宵上前想分开楚将离和俞塘，却被楚将离出手打伤。
　　面色惨白，头发散乱的青年瞪着空洞的眼睛，让他们滚，仿佛只要他们再近一步就要出手杀了他们。
　　众人无法，只能看着楚将离发疯一样搂着俞塘，不断地喊他的名字。
　　让他醒一醒，说不相信来世，说怕找不到他，说刚才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很害怕，他不能没有他，求他回来。
　　可这些话，那个人注定听不到了。
　　不管他怎么求，俞塘都不会再醒来了。
　　这样持续了整整三天，直到楚将离力气耗尽，被南云白宵钻了空子，将他打晕后，才将俞塘的尸体夺回来。
　　然后，小寒遵循俞塘的遗嘱，将尸体的眼睛换给了处在昏迷状态的楚将离。
　　之后他们带着离月宫的教众，在楚将离醒来之前厚葬了俞塘。
　　等到楚将离从昏迷中醒来，感受着眼睛的刺痛，猛地意识到什么，他大叫着就要伸手去抠自己的眼睛。
　　却被俞七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楚将离！你疯了吗！”
　　俞七喘着粗气，对楚将离骂道：“那是我家少爷的眼睛！你的命也是我家少爷用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去伤害它！”
　　“你当初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你要用这双眼睛代替我家少爷活下去！但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这么自甘堕落，对得起我家少爷吗！对得起他换给你的这条命吗？！”
　　小寒听到声音，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身怒气，眼睛通红的俞七，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人的楚将离。
　　吓了一跳。
　　细想，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扶起楚将离，说道：“楚哥，你该清醒了。”
　　“你难道忘了俞大夫当初对你说过的话了吗？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他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副癫狂的模样。”
　　“所以，为了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你就……就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楚将离静静地听着，只穿着中衣坐在地上，他冻得浑身冰冷，便蜷缩着手脚，裹住自己。
　　好久，才问：“塘塘的墓建在何处？”
　　*
　　眼睛上裹着很厚的一层纱布，楚将离拿着俞塘曾用的拐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摸索着来到俞塘的墓前。
　　手指抚上墓碑，冷硬的石碑上还未刻字，这是南云白宵刻意留给他来做的事。
　　楚将离抽出腰侧长剑，剑尖抵上石碑，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骤然屏息，伴随着刺耳的剜刻声，石碑上出现了一行极工整的字迹。
　　——爱妻俞塘之墓。
　　长剑入鞘。
　　楚将离没有多待，只转了身，离去。
　　一颗心却从这一刻起，变得无比坚定。
　　塘塘，等我。
　　大仇得报的那一日，我就会去找你。
　　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
　　*
　　之后，楚将离重新振作。
　　不再拒绝换药，吃药，并且尽心钻研《无极录》的最后一重，终于在纱布拆下来之前将其炼到了顶峰。
　　拆纱布的那一天，楚将离让小寒把封藏的画作拿出来，在他面前的书桌上铺开。
　　室内有些昏暗，纱布一圈一圈地散落，直至将露出双眼。
　　睫毛颤动，楚将离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从初始的模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小寒从旁询问：“楚哥，看得清吗？”
　　楚将离点点头，视线落在面前的画卷上。
　　看到面容英俊的男人倚靠着他的画面，被画师用画笔描绘在纸张上。
　　男人的眉眼舒展，没有被病痛折磨的不幸，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和温暖。
　　与他想象的一样。
　　这就是他深爱的人。
　　那个永远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和阳光的神医。
　　有水滴在纸张上，楚将离赶忙用手去擦干，视线移到画作边缘的那行小字上。
　　愣了一下，旋即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让身边的小寒都看呆了去。
　　他凑近看，也看到了俞塘留给楚将离的话。
　　不是什么抒情的诗句，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
　　而是一句很普通的调侃。
　　——阿离，看到我了吧？是不是很帅？
　　——是不是觉得更爱我了？
　　楚将离抿了抿唇，提笔蘸上墨，在旁边加了几个字。
　　就像在透过这一幅画卷，对那个已经故去的人说话。
　　——看到了，你很帅。
　　——我一直都最爱你。
　　后来，楚将离将俞塘的容貌彻底刻入心中，便收起了这幅画。
　　眼睛复明半个月后，他叫来南云和白宵，把离月宫的所有财富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带着离月宫的所有人离开这里，去另立门派。
　　南云和白宵不依，追问他为什么。
　　楚将离只是摇了摇头，用强硬的手段赶走了他们。
　　然后关闭离月宫的山门，动身前往了京城。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查到了剑穗的主人，竟然就是那个当初灭了俞家的幕后之人——宁王。
　　而这段时间，楚将离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当初母亲深爱的人，就是风流浪子宁王。
　　这个男人不仅祸害了母亲，最后竟还因为嫌弃自己玩过的女人被人玷污，亲手杀了楚茵岚……
　　那一瞬间，楚将离觉得可笑。
　　可笑自己寻找多年的仇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仅是伤害了俞家的人，更是杀了他母亲的他的生父。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接下来就是复仇。
　　宁王是在陈国大权在握的王爷，招惹了宁王便是招惹了整个皇族，就算他报了仇，也必定逃不过追杀。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楚将离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复仇的。
　　而且死亡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这个没有俞塘的世界，他早就待不下去了。
　　若是能报得大仇，死去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那个人，我把我们的仇都报了，这次我死的值得。
　　这样一想想，楚将离竟轻声笑起来。
　　*
　　整个京城的人都记得宁王府被灭门的那一天。
　　一身红衣的男人如同修罗恶鬼，长剑所过之处，人头落地。
　　飞溅的血液洒满地面，回廊，大门。
　　他面无表情，像疯子一样麻木地夺走一条一条的人命。
　　等到楚将离走到那平日不可一世的宁王面前，对方竟直接吓的尿了裤子，跪在地上不断地向他求饶。
　　可楚将离就像看不到他放低的姿态，听不到他卑微的求饶，用手里的长剑，一剑一剑把他身上的肉片下来，疼到尖叫却不至死。
　　手段残忍如同凌迟。
　　陈国皇帝带着重兵姗姗来迟，看到的就是亲生弟弟被削的血肉模糊的模样，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纵然神仙来了，都救不活。
　　他下令上万重兵将宁王府包围，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对着庭院中的楚将离疾射而去。
　　他以为楚将离会用高超的武功躲避羽箭，在他的面前做最后的挣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楚将离竟不躲也不藏，而是任由长剑落地，张开双臂，去拥抱了箭雨。
　　万箭穿心。
　　重重地摔在地上，楚将离终是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里，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初夏金灿灿的太阳。
　　那么明亮，那么温暖。
　　他拼尽全力伸出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虚空。
　　手臂垂落，楚将离的双眼彻底失去神采。
　　自嘲地暗笑：果然啊，光是抓不住的……


第七卷 为反派死第七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1）
　　再次回到白色空间，俞塘发现这里竟然有了变化。
　　不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有了天和地的区分，脚下覆盖了一层泥土，上面竟生出细弱的绿草，虽然只冒了一个头，却也让人能感觉到生命气息。
　　而跟随他来的系统也不再是意识里的声音，而是有了真实的形态。
　　比普通的猫咪大一些，身上的花纹也随之变化，与其说是像猫，其实更像一只老虎。
　　只是此时这只小老虎特别不争气地坐在草地上，泪珠子啪嗒啪嗒地从眼眶里滚落，把脸上的毛都打湿了。
　　俞塘刚与楚将离分别，心里也难受。
　　他蹲下身，抚摸着小老虎的脑袋：“小金，别哭了，我没事。”
　　“而且现在的分别都是暂时的，我和魏渊总有一天会相见，不用太过伤心。”
　　【呜呜呜，宿主，我不想看着你死去了……】系统呜咽着：【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很强大，你不会死去，你是最强大的神……】
　　俞塘瞳仁缩了缩。
　　他想起系统之前对他说的，他和系统之间极有可能有着很重要的联系。
　　他坐在系统面前，问他：“小金，你还能记起些什么吗？我和魏渊的事情，你记得起来吗？”
　　【不、不知道。】系统吸着鼻子，说：【我也是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我好、好像就是你当初做的那个梦里的老虎，然、然后你是神，手上还有金色的纹路，我没有想起主神的事情。】
　　俞塘看着系统傻傻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他真的能从系统身上感受到熟悉感。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他即便没有记忆，仍旧从心底里喜欢猫咪这种动物。
　　甚至养了一只肥肥的金渐层，取名为小金。
　　他想，也许十万年前，系统真的是陪伴在他身边的神兽，名字就叫小金。
　　而俞塘还记得小金之前提到过。
　　他是魏渊刻意指派来辅助自己完成任务的小新人。
　　如今看来，魏渊极有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
　　为的就是让他们在任务中相认，进而逐渐恢复记忆……
　　想到什么。
　　俞塘抬起两只手，看向手背，果然发现除却被五条支线覆盖的右手，在左手的位置也出现了相同的纹路。
　　只是却不是五条都在，而是只有环绕着脉门向上，指向拇指骨节的一条支线。
　　完成了六个世界，留下了六条支线。
　　如此看来，这线条的数量和世界的完成进度是相同的。
　　等到十个世界都完成，他的梦里和系统的回忆里，他双手的十条支线就都会出现。
　　如果说这是他曾作为神明的象征，那么是不是就说明，十个世界之后他就能重新获得自己曾经的力量？
　　而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就足以对抗天道了？
　　这样一想，俞塘的心中升起希望，驱散之前的痛苦与迷茫。
　　他伸出两只手捏住小金肥肥的腮帮，露出笑容来。
　　“小金，想不起来没关系。”俞塘说：“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按照魏渊给我们铺的路往下走，等到十个世界过后，我的力量恢复，不管是天道，还是其他妖魔，我都有信心将局势逆转，让他们明白，有些人……”
　　他冷笑：“是不能惹的。”
　　小金的虎脸被俞塘搓扁揉圆，眼睛里倒映着俞塘的面容。
　　他想起，这样的俞塘，他也是见过的。
　　屠魔战场上，一身银甲的男人手持长剑，跨坐在他身上，英俊的脸上冷意纵横……
　　就像第四个世界的将军一样。
　　他的主人并不是一味的温柔。
　　这个男人也有狂傲冰冷的一面，曾经更是一度成为他的信仰，引导了他的一生。
　　虎目中升起火焰，小金立刻满血复活，对着俞塘点头：【嗯！我们要让敢算计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俞塘见他不再哭鼻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好，那我们开始走流程吧。”
　　“走完流程开启下一个世界。”
　　小金嗯了一声，先报告完积分后，又询问俞塘要不要消除记忆。
　　俞塘自然是拒绝。
　　而拒绝之后，面对的便是剧烈的头疼。
　　可这点疼对俞塘来说，早已见怪不怪，而且这次还有手上的金色纹路给他抵挡，那股力量想消除他的记忆，简直就是在做梦。
　　抗争过程中，俞塘将自己与楚将离之间的点点滴滴刻印在心里，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眸中已经充满了释然与坚定。
　　他对小金说：“小金，开启下一个世界。”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2）
　　“报告指挥官！前方到达塞西克星，请问是否着陆，进行补给？”
　　刚刚完成位面转换，就听到这句话，俞塘愣了一下，手指动了动，便碰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偏头看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豪华的飞船舱内，身上穿的是类似于现代德式的军装，戴着手套的手正搭在窝在他身边的老虎后背上……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等着指示的副官，又转过头来和毛色漂亮的老虎对视。
　　然后，不出所料地从老虎的虎目里找到了傻兮兮的光。
　　好的，是小金没错了。
　　老虎呜呜低吼了几声，那边的副官立刻后退半步，头上直冒冷汗。
　　而事实上，老虎的话传到俞塘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哇哇哇！！宿主，我真的变成大老虎了！！我太厉害了吧！！】
　　俞塘：“……”
　　努力绷着脸，咳嗽一声，才忍住没笑出声。
　　俞塘啪嗒拍了一下老虎的脑门，在意识里告诉小金：嘘，你也知道你现在不是小猫咪了，没看到那副官那么怕你吗？以后没事别乱叫，用意识交流就好。
　　小金嗷呜一声，反应过来又极其人性化地捂住嘴巴，趴在那不动了。
　　俞塘看的好笑，问他：世界资料呢，传给我吧。
　　【好的好的！】小金不敢怠慢，赶紧给俞塘传过去。
　　接收到原主的记忆和世界的资料之后，俞塘皱紧了眉。
　　这是一个未来世界。
　　其中的主角是一个星球的底层人民，因为从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让他想要崛起成为上层人，于是一步一步努力，最后成功推翻统治者，成为了新的国王。
　　而成为了新的国王之后，他便有了更大的野心。
　　他想征服其他的星球。
　　但相对的，征服其他的星球，首先需要的就是资源、技术和用之不尽的财富。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因为一百年前的一场浩劫，星球人类全部死亡，但资源和财富都还没有被任何星球夺走的奥罗帝国。
　　而就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捣毁奥罗帝国的反派俞笑。
　　然后就……差点儿被俞笑弄得全军覆没。
　　反派俞笑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他是最牛逼的人工智能，有着不死身，最聪明的头脑，堪比战舰的战斗能力，而且只要让他接触到能源，让整个星球的网络瘫痪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当初的奥罗帝国就是被他一个人覆灭的。
　　原因就是因为他最爱的人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死在了星际战场上。
　　所以，他就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疯，杀光了奥罗帝国的所有人类。
　　至于他最爱的那个人，就是曾经奥罗帝国战功累累的指挥官俞塘。
　　甚至连俞笑这个名字都是俞塘给他起的。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早期的俞笑其实是一个微笑机器人。
　　他生于塞西克星，那是一个盛产机器人的星球。
　　而他就是众多微笑机器人其中的一个，被输送给星球的人类使用。
　　微笑机器人的情绪管理系统里只输入了喜悦这一种情绪，所以即便他被如何对待，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永远保持着开心的状态面对自己的主人。
　　但很多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几乎都是非打即骂，把他们当成人形出气筒，甚至残忍地用刀子捅在他们身上泄愤。
　　而为了逼真和还原，这些机器人说白了就是植入芯片的人造人。
　　刀子捅进去，流出来的是红色的血。
　　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感觉疼。
　　但他们却除了喜悦这一种情绪以外，根本无法生成其他情绪。
　　所以即使主人如何粗暴地对待他们，他们都会微笑着接受。
　　直至被主人玩腻后，丢到回收站的绞肉机里销毁。
　　而俞塘就是在塞西克星的回收站垃圾堆里发现的俞笑。
　　他把只有编号的少年从垃圾堆里捡回来，还给他用自己的姓氏起了名字。
　　就叫俞笑。
　　他对俞笑很好，当个弟弟一样养着，一点儿也不嫌弃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微笑机器人。
　　但好景不长。
　　俞塘因为效忠于善良的女王，而被其他几股势力盯上，在一次星际战争中被设计，战舰被击中，卷入太空乱流中，最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俞笑得知这个消息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直隐藏的极深的能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彻底黑化。
　　便在一夜之间，屠杀了所有人类，覆灭了整个奥罗帝国……
　　那么按照他来到这里的时间来算，这时候的俞笑应该还在塞西克星球。
　　猛地想到了什么，俞塘抬头看向偷偷擦汗的副官，问道：“你说前方就是塞西克星？”
　　副官立刻回答：“是的，长官！”
　　听到这话，俞塘赶紧下令：“确定着陆，我们现在就去塞西克星进行补给。”
　　奥罗帝国在整个H34星云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有着奥罗帝国标志的飞船降落在停机坪，几乎俞塘等人刚打开舱门，就看到塞西克星当地的领导带着人过来迎接他们。
　　礼貌地和对方寒暄了几句，俞塘趁机问了回收站的位置，便挥手让他们散了。
　　留下副官等人进行补给，俞塘带着小金在塞西克人惊恐又好奇的目光中，向着回收站的位置走去。
　　毕竟像老虎狮子豹子这种濒临绝种的大型猛兽，在任何星球都只有最上层的人才有权力饲养。
　　普通人连见上一面都难，就更别提饲养了。
　　所以他们看到小金，才如此惊讶好奇。
　　【宿主，主神的七魄分别代表的是喜怒哀惧爱恶欲，现在就差喜这一魄了，从剧情上看，这个俞笑肯定就是喜魄了。】小金传音给俞塘：【不过，这么一想，主神在这个世界里好惨啊，竟然情绪缺失到只有喜悦这一种感情，还遭受了这么多的迫害……】
　　俞塘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剧情里虽然对反派经历的一切都一笔带过，但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猜到在这个将机器人当成普通生活用品的星际世界，俞笑作为微笑机器人会受到多么残忍的对待。
　　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又因为这里离着回收站不远，所以俞塘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矗立在城市边缘的大型回收站前。
　　他向门口的武装守卫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便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回收站内。
　　二十台巨型垃圾回收机器正在有条不紊地运转，不可避免的噪音在室内回响，俞塘皱眉往里走。
　　来到堆放未被分类垃圾的广场，看着军绿色的垃圾车从远处开来，停稳。
　　车厢缓缓向上倾斜，到一定角度后，车厢门打开，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成堆的微笑机器人像是垃圾一样被尽数倒在地上。
　　他们各个都衣衫褴褛，有的甚至四肢残缺，或者仅剩一个头颅掺杂在众多机器人中，紧闭着双眼，应是不会再醒来了。
　　之中有男性，也有女性，大多是少年模样，全部惨遭迫害，嘴角却仍挂着笑。
　　看起来诡异又凄惨。
　　俞塘瞳仁紧缩，在小金的惊呼声中，快步走上去，推开下来阻拦的运输员，伸出手拨开成堆的微笑机器人，不断地寻找着那张熟悉的脸。
　　小金看他如此，便也跟上去，用爪子去寻找反派。
　　运输员被小金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阻止，只能跑去叫人。
　　而等到他叫来守卫，俞塘已经从众多机器人中，把俞笑找了出来。
　　夕阳的余辉洒照在伤痕累累的少年身上，俞塘看着这样的俞笑，眼睛里泛起雾气，几乎模糊了视线。
　　他伸出手，把粘在俞笑脸上的乱发拨开。
　　大抵是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俞笑呛了一下，咳嗽着醒来。
　　他意识恍惚地抓住眼前的温暖。
　　小心翼翼地攥着俞塘的手指，睁开眼睛，露出干净单纯的笑容来。
　　问他：“请问，你是……我的新主人吗？”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3）
　　与少年的双眼对视，俞塘的视线滑过俞笑青肿的脸、覆盖着淤青掐痕的脖子，再往下是被人撕扯的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衣服，俞塘注意到俞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腕的地方还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仍在渗血。
　　而即使变成了这样，他的笑容仍然那么单纯。
　　乖巧地让人心疼。
　　俞塘深吸一口气，将眸中酸涩忍住。
　　他轻柔地回握住少年的手指，回道：“我不是你的新主人，我是你的……”
　　到嘴边的“爱人”两个字终究没有被讲出来。
　　毕竟这时候他和反派才是第一次见面，直接确定关系，反倒像个变态一样。
　　他怕吓到俞笑。
　　他斟酌着用词，说道。
　　“从今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家人，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说完，他将俞笑抱起来，尽量不碰到少年的伤口，让他安心靠在自己胸膛上。
　　这个世界他不再是病弱的神医，他是帝国的指挥官，有着健康的身体和令人艳羡的权力，所以，这次换他来保护反派。
　　他会努力用余下的时间让俞笑不再经历苦难，感受到幸福。
　　“长官……”运输员已经从守卫那里得知了俞塘的身份，此时看到男人抱着俞笑，顿时满脸的震惊和不解，他看向俞笑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就像是在看着脏臭的垃圾，后退半步，才说：“这种东西叫微笑机器人，在我们塞西克星的专卖店就能买到，您真的没必要捡这种被人玩剩下的垃圾。”
　　说着，旁边的守卫便上前要从俞塘手里接过俞笑：“对啊，长官，您就把他交给我吧，我们一会儿会把他连同其他机器人一起销毁，别让这个垃圾弄脏了您的衣服。”
　　“吼——”
　　见男人靠近，收到俞塘指示的小金立刻摆出进攻架势，吼叫的声音回荡在广场，吓得守卫们险些坐倒在地。
　　他们下意识掏出身侧的配枪要对准小金，却在对上俞塘冰冷的视线。
　　看到对方军装上代表上将的肩章后又讪讪地收回了枪械。
　　一时气氛陷入了凝滞。
　　俞塘搂着怀里的少年，看向身后那些眼眸紧闭，没了声息的微笑机器人，冷声道：“也许这些机器人在你们的星球上只是有着固定价值的玩具，但在我的眼里，他们有着和人类相似的容貌，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感觉到疼，所以我不认为你们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们。”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各位，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安葬这些死去的机器人。”
　　“以对待人类的方式，来对待他们。”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不是我身为上级对你们的命令，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在反思行为之后，去认真执行。”
　　俞塘清楚，他现在身在距离自己星球数百光年的塞西克星，进行补给后也需要航行一周才能到达奥罗帝国所在的罗德星。
　　所以保险起见，他不能直接跟这里的人撕破脸。
　　给两边都留些面子，对他们来说，也安全。
　　在场人被他这一番话说的，面色几番变化，大抵也是有了些感触，便点头答应下来。
　　俞塘轻叹一口气，最后看了眼那些凄惨的机器人，示意小金在前面带路，带着俞笑离开了这个人间地狱。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他怀里的少年在听到他那番话时，眸中闪过的细微光亮。
　　回收站的人开了车，恭敬地把俞塘送回了补给站。
　　此时飞船已经完成了补给，可以立刻起飞。
　　副官贺宇震惊俞塘竟然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迎着俞塘上船，忍不住询问他少年的身份。
　　“这个你不用知道。”俞塘隐瞒了俞笑的身份，只说：“你只需要知道以后他会跟在我的身边，会成为和我最亲密的人。你们谁都不可以难为他，明白吗？”
　　这话一出口，贺宇和俞塘身边的小金都瞪圆了眼睛。
　　【好家伙！！宿主，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引人遐想了！！】他的声音兴奋极了：【最亲密的人呐嘿嘿嘿！！主神要是听到这话，不得美死了！】
　　贺宇更是，哪里见过俞塘为了谁说出这样的话？
　　他家长官可是奥罗帝国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虽然是平民出身，却凭借出色的能力考上赫赫有名的纳威军校，在校期间包揽了大大小小的奖项，除了文化课考试，其他全部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后来上了星际战场，不管是帮助帝国开疆扩土，还是击退进攻奥罗帝国的太空异族，每次都是手到擒来，凯旋而归。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帝国的军事神话。
　　在奥罗帝国，爱慕俞塘的人能绕着星球排上好几圈，男女皆有。
　　但俞塘本人，还就偏偏对谁都不感兴趣。
　　在这方面清心寡欲的跟寺庙里的得道高僧一样。
　　可如今……
　　这样的长官，竟然带回来了一个少年！
　　还是用的公主抱！
　　还说出了以后这个少年会成为他最亲密的人的话！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贺宇看着俞塘的眼神都火热了起来，仿佛看到铁树开了花，枯木发了芽。
　　半天才郑重地对俞塘说：“明白了！！”
　　俞塘被他震耳欲聋的回答声整懵了，总觉得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他也没在意，径自带着俞笑去了浴室，并让贺宇去叫来飞船里的医生，另外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送到他的卧室。
　　将俞笑放在浴室的皮沙发上，俞塘蹲下身，放低姿态面对少年，问他：“你有名字吗？”
　　俞笑与他对视，笑着说：“主人，我的名字叫1394，前任主人会叫我13，或者混蛋。”
　　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俞塘的脸，却没有丝毫的光。
　　但仍是在笑：“现在，我属于您了。”
　　“您作为我新的主人，可以给我起一个新的名字。或者直接喊我1394，都可以。”
　　俞塘眉头轻皱，他说：“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不是主仆关系，以后，我们会成为家人。”
　　他说：“还有那串数字根本不叫名字，现在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就跟我的姓氏。叫俞笑。”
　　“以后你可以喊我，哥哥，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俞塘，都可以。”
　　他说完，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少年脏兮兮的头发，询问：“而我就……喊你笑笑？好不好？”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4）
　　俞笑感受着头顶，属于男人手掌的温度，眨了眨眼睛。
　　隔了一会儿，才笑着回道：“好的，主人。”
　　“……”俞塘无奈：“不是不让你叫我主人了吗？”
　　“我是卑贱的下等生物，主人是高贵的种族，我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
　　俞塘微愣。
　　他想起俞笑是由各种各样的细胞和芯片等微型机器部件组合而成的人造人，从诞生开始就被当成商品售卖，制造者给他们输入的系统程序里肯定也有一系列的恶性规矩，就比如他们本来就是下等生物，人类对他们来说就是神明，他们绝对不能伤害人类，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等等。
　　想到这一点，再对上俞笑天真的脸，俞塘便更加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
　　喉咙干涩，他努力调整好情绪，才回答俞笑：“好，那我就叫你笑笑，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然后，他起身，走到洗浴设施前，把洗浴物品放在哪里，喷头和浴缸怎么用，都教给俞笑。
　　说完后，他对俞笑说：“你身上还有伤，如果使不上力的话，我可以帮你……”
　　哪知，俞笑赶紧摇头，说：“不麻烦主人了，这些我自己都可以做。”
　　俞塘抿了抿唇，出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俞笑：“有什么事，就按墙壁上的按钮，不要逞强。”
　　俞笑乖巧点头，目送俞塘离开。
　　而后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上扬，直至扩大到极限。
　　不再是天真单纯的微笑，而是捂着嘴巴嚣张的大笑。
　　笑的蜷缩在沙发上，不能自抑。
　　身上的伤口很疼，血渗出来，摩擦在沙发上，像是徐徐展开的画卷，鲜红诡异。
　　好久，他才停歇了这奇异的、无声的笑。
　　然后起身，开始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洗澡。
　　如果有人能听到他哼唱的内容，一定会吓一跳。
　　他在唱：“一个人，两个人，刀子切割身体，手指装点瓷盘，他们挣扎，他们求饶，诉说着罪行，忏悔着曾经，可是没有用哦，没有人会听，没有人会听……”
　　俞塘在外面等着俞笑洗澡，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一边揉搓着小金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边问他：“小金，这次是我主动下飞船就去回收站找的俞笑，但剧情里原主是不认识俞笑的，那么他又怎么会去回收站找俞笑？”
　　【唔，我看看，好像是回收站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因为离着补给站很近，原主好奇，就过去看了看，这才捡到了反派。】
　　“爆炸？”俞塘觉得有点奇怪。
　　那间回收站看起来管理的很好，机器也没有任何问题，又怎么会突然爆炸？
　　不过现在飞船已经起飞，也没法再去回收站确认情况，俞塘就算再疑惑，也只能作罢。
　　他问小金：“那现在俞笑的好感度是多少，你知道吗？”
　　【啊，这个，还没来得及看呐，应该不会太低吧，毕竟他刚才……】说到这儿，小金猛地顿住了。
　　俞塘意识到不对，赶紧询问：“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这他妈的在搞笑吗？？？】小金直接没忍住爆了粗口，喊道：【俞笑的好感度竟然是负一万！！】
　　俞塘：？？？
　　“小金，你别开玩笑。”
　　【宿主，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小金圆圆的虎脸上尽是严肃的表情，他说：【看来这个反派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就像第三个世界的程洛一样，他可能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把整个星系的人类都弄死……】
　　【毕竟就看他经历的那一切，是个人都不可能还正常。】
　　他这么一说，俞塘心里也咯噔一下。
　　但他紧接着就说：“可是他明明是微笑机器人啊，只有喜悦一种情绪，就算主人怎么对待都会……”
　　突然间，俞塘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假设。
　　正常人的喜悦是看到了美好的东西，是有了喜欢的人，是经历了快乐的事情。
　　但非正常人的喜悦呢？
　　遭受到迫害，导致精神受到巨大伤害的人，他们的喜悦又是什么呢？
　　当精神和身体受到的伤害累积到极点，又无法转化成其他的情绪，只能转化成喜悦。
　　那这喜悦怕是会变质成为极其可怕的东西。
　　在俞笑的笑容背后，必定酝酿着极大的风暴和灾患。
　　只等着一个契机，便会爆发。
　　而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大概就是先要弄明白对于俞笑来说，喜悦到底是什么。
　　他究竟在为什么事而发笑。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弄不明白，这惊人的负一万好感度极有可能真的会停步不前。
　　俞塘把猜测和小金说了。
　　小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让俞塘不要担心，如果俞笑敢对俞塘动手，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反派压制住！
　　俞塘摸着他的大脑袋笑：“怎么？现在不怕你的主神大人了？”
　　【哼，我又不是主神的大老虎！】小金蹭了蹭俞塘的手心：【我是你的大老虎，才不怕他！】
　　俞塘被他逗得不行。
　　说笑间，室内的提示灯突然亮起，俞塘知道这是俞笑按了浴室里的按钮。
　　赶忙起身，快步走进浴室，低头看到的就是赤luo着身体瘫倒在按钮下面的少年。
　　俞塘明明告诉他简单清洗就可以，毕竟他身上还有伤，沾太多水不好。
　　但俞笑却直接用了淋浴，导致伤口渗出的血水几乎把地面染红，他的身体更是滚烫如烙铁，却只感觉到冷，不停地颤抖。
　　他露出虚弱的笑容，对俞塘说：“对不起，主人，我实在动不了了……”
　　俞塘看的心疼极了，也没管刚才分析的那一通俞笑的心理，赶紧扯了大浴巾，几步走到俞笑面前，将人裹进怀里，斥责他：“不是说了只让你简单洗洗吗？现在伤口进水，发起高烧，受罪的还不是你自己吗？”
　　“对不起，主人……”俞笑还是道歉，缩在俞塘的怀里，说道：“我只、只是想洗的干净一些，这样作为玩具，才不会给主人丢脸……”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却落在俞塘暴露在衣领外的麦色脖颈，看着那凸起的、性感的喉结，舔了舔唇角。
　　兴奋的情绪占据脑海，他单纯的笑容悄然变了味道。
　　——啊，好想杀了这个男人啊。
　　——想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
　　——真的、真的一刻都要忍不了了……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5）
　　“你不是玩具！”俞塘听他说这话，顿时气的要命，他纠正道：“你不是卑贱的下等生物，你和我一样，也是人类，你也有名字，叫俞笑，明白吗？”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注意到低垂着头的少年眸中嗜血的光。
　　过载的兴奋让俞笑的神志都快要迷失，他伸出手，攀上俞塘的军装扣子，沾着血水的手一点一点悄悄地向上爬，直到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
　　身体顿时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知道，只要他想，他可以立刻就杀死眼前的男人。
　　连续被几任主人折磨丢弃，最后从绞肉机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和普通的微笑机器人是不一样。
　　他的身体复原能力是可以控制的。
　　受过的伤很快就能愈合，但前提是他想。
　　他如果不想复原，那些疼痛就会一直折磨他。
　　但他的情绪只有喜悦，所以这些疼痛让他感觉到的是病态的喜悦和爽快。
　　他笑着撕烂伤口，笑着去寻找自己曾经的主人。
　　笑着将那些人一刀一刀，像对方曾经对待自己一样，切割成碎块。
　　他想让这些人也笑。
　　可是他听到的却是对方的哭泣和求饶。
　　他看不懂他们的行为，却也因此更高兴。
　　因为这些画面就足以让他高兴。
　　不，应该说，他看到什么都会很高兴。
　　而那样的画面会让他更高兴。
　　他在不断地追求更多的兴奋，他想继续玩主仆游戏，他想杀掉自己的每一任主人。
　　眼前的男人也是人类，应该也会让他感到兴奋。
　　所以……
　　俞笑喉结滚动，吞咽着唾沫，覆在俞塘脖子上的手指尖端突然冒出五根尖刺，只要轻轻一滑，掌下那脆弱的皮肤便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可就在他要忍不住下手的时候，脑中突兀地响起俞塘之前说的话。
　　——从今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家人，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以后你可以喊我，哥哥，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俞塘，都可以。
　　——而我就……喊你笑笑？好不好？
　　过载的兴奋值像是被这些话组成的墙壁拦截，猛地停顿了一下。
　　俞笑微微失神。
　　他抬眼，对上俞塘担忧的目光，歪了歪脑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尖刺收回指腹，他往上攀爬的手顺势搂住俞塘的脖子，脑袋靠着男人的肩窝，讨好一样地蹭了蹭，仍是在笑，眸子里却奇妙地有了一丝丝的光亮。
　　“嗯，主人，我知道错了。”
　　说完，他抬头，对俞塘说：“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的笑容清澈干净，请求道：“不生气了就笑一笑哦，我想看主人笑！”
　　俞塘想到那负一万的好感度，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眼前的少年对号入座。
　　看着这样耐心恳求的俞笑，他只觉得心疼和可怜。
　　微笑机器人，顾名思义，就是变着法子讨主人开心，给人带来欢笑的存在。
　　可为什么就变成了一些人情绪的出气筒？
　　被人肆意伤害，丢弃……
　　甚至连基本的权力都没有。
　　“我不是在怪你。”俞塘心里酸涩，他抱起俞笑，努力回应俞笑的要求，对他笑了笑。
　　俞笑望进俞塘泛红的眼睛，心里蓦的生出些奇怪的感觉。
　　不过又被喜悦掩盖，他把自己埋进男人的怀里：“主人不怪我就好，我最喜欢主人了。”
　　他想，可能，这个人类是有些不一样的。
　　待在俞塘身边就足以让他感觉到比平时要多的愉快，那么就先不杀了吧。
　　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俞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毕竟他压根就没觉得魏渊真的会伤害他。
　　所以听到俞笑这话，他顿了顿脚步，认真回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说完，还觉得不太好意思，咳嗽了一声，快步带着俞笑离开了浴室。
　　将人放到床上，俞塘让等在外面的医生进门，给俞笑治疗。
　　医生看到少年身上被人虐待出来的伤，也惊了惊，但他没多问，就拿着仪器检查俞笑的身体。
　　随着各项检查的进行，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等到全部检查完毕，便叫跟他进来的医疗兵先给俞笑包扎外伤，然后对俞塘说：“长官，我们可不可以去外面谈谈？”
　　俞塘迟疑了一下，看了那边的俞笑一眼，示意小金看好俞笑，便跟着医生出了门。
　　他问医生：“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俞笑的面说？”
　　“这……长官。”医生说：“刚才仪器检测结果表明，您带回来的这个少年的身体怕是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他的身体细胞活性比我们大数万倍，而且血液里还蕴含着一种极其稀有的金属元素，我想这也许和他大脑内部嵌着的那块破碎的芯片有关系……”
　　“还有，我猜测以他身体内的细胞活性来看，他应该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伤势恢复速度。现在他身上的伤口之所以还没有愈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自己不愿意修复，另一种可能是他也许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细胞……”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就冲他这特殊的身体素质，如果我们把他带回帝国，送到研究所，一定能……”
　　医生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额头前此时正顶着一把冰冷的手枪。
　　枪口与皮肤相贴，医生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着自己如此近。
　　他愕然地看着眼前面容冷漠的男人，声音发颤：“长、长官，您这是做什么？”
　　“陈医生，你也跟了我够久了。”俞塘的手指稳稳按在扳机上，说道：“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个少年是我的人，他名叫俞笑，只是一个普通的刚成年的孩子。回到帝国后，我会给他办理户籍，让他在帝国与我一起生活。”
　　“而你今天检查出来的结果，我希望你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别对任何人提起。不然……”
　　俞塘笑了一下，用枪口顶了顶医生已经渗出冷汗的额头，说：“你应该知道得罪一位帝国上将的下场。”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6）
　　医生第一次见俞塘为了一个人这么生气，顿时明白了俞笑的重要性。
　　他赶忙回答俞塘：“是，是，长官，我绝对不会乱说！”
　　他刚才之所以说出要把俞笑送去研究所的话，是因为他以为这就是俞塘把人带上飞船的目的。
　　现在一看，俞塘如此抵触，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立刻摆手：“我知道，他就是您从塞西克星带回来的可怜少年，打算收留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俞塘又仔细审视了他几秒，才放下枪，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接着他又说：“以后笑笑再有什么事，我都会来找你，你记得做好保密工作，别把他的身体资料泄露。明白吗？”
　　医生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表示明白了。
　　俞塘收起配枪，轻轻拍几下医生的肩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医疗兵已经给俞笑处理完了伤势，并把特效药留给了他，俞塘进来的时候，俞笑正自己端着杯子喝药。
　　少年有着细软乌黑的过耳短发，因为刚洗过澡，还带着水汽，刘海也有些长，被拨到脸侧，贴着脸颊，露出那张瓷娃娃一样漂亮的脸，稚嫩青涩的模样有些像第一个世界的阿生，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俞笑的身上没有那种阴郁的气质，反而干净的像是一汪清泉，脸上的笑容也仿佛能净化人心，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俞塘想象不到，俞笑的前任主人得是多么恶劣的人，才会下手伤害这样的俞笑。
　　【宿主，宿主！俞笑真的好乖啊！】小金看俞塘回来，赶紧向他报备情况：【刚才医疗兵给他包扎，他还会道谢，笑的特别甜！要不是有那个好感度压着，再加上知道他就是反派，我真的想象不到他会做坏事……】
　　听了这话，俞塘也很无奈。
　　他按下床边的按钮，坐在伸出的椅子上，小金便蹲在他身边，圆滚滚的虎目盯着俞笑，粗长的大尾巴在后面扫来扫去。
　　吃过特效药，俞笑的脸色好多了，只是还有些苍白。
　　“睡一觉吧。”俞塘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让俞笑躺下，给他捏好被子：“你需要休息。”
　　俞笑躺在干净舒适的被褥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塘。
　　在他的眼里没有美丑之分，人类在他看来都是一堆排列不一样的肉块。
　　也许刚诞生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他会有正常的喜悦，看什么都会觉得很新奇，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色彩，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快乐。
　　但是在经历了殴打、虐待和残忍杀害之后，起初的那个在遭受毒打还会疼的流眼泪，却仍是在微笑的俞笑不见了。
　　他连眼泪都不会流了，而那种公式化的喜悦也在经历过绞肉机之后，变成了另外一种见到鲜血就会无比兴奋，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自己都会感到无比兴奋的喜悦情绪。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看着俞塘，俞笑竟突然回忆起了曾经最原始的喜悦。
　　那种觉得一个人很好看的喜悦。
　　于是，俞笑靠着软枕，伸出缠绕着纱布的手握住俞塘的一根手指，摇了摇，问他：“您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俞塘愣了下，几乎下意识就说：“当然可以。”
　　说完才觉得不妥，但那边俞笑已经欢呼起来，眉眼都带着笑，并自觉往床里躺了躺，给俞塘留出位置。
　　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睡到一张床上，会不太好。
　　最后俞塘只得妥协。
　　并去换了身干净的常服，躺在了床边，和俞笑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他刚拉开距离，俞笑就自己凑上来，抱住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上了眼睛。
　　俞塘身体先是紧绷，后来慢慢放松下来。
　　毕竟在前几个世界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和反派同床共枕，现在也不差这一个。
　　躺了一会儿，他想到那负一万的好感度，忍不住问俞笑：“笑笑，你觉得快乐是什么？你平时都是因为什么事露出笑容？”
　　“快乐……”俞笑睁开眼睛，看着俞塘，笑出声来：“我的快乐就是和主人在一起呀！主人对我做什么，我都会感到快乐哦！”
　　这次，俞塘凝望着俞笑的眼睛，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那是褪去了单纯，剩下狂热和些许病态的笑容。
　　可这种表情只在俞笑脸上维持了一瞬，便又迅速收敛回原型。
　　少年缩进他的怀里，重新闭上眼睛，说：“不过，主人，您是迄今为止，最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人了。”
　　“所以，求求您不要丢弃我，好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真诚。
　　听的俞塘又是一阵心软。
　　但是他还是在意识里问了小金：小金，他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小金趴在地上，听到俞塘的召唤，便查看了一下。
　　然后大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声音都发着抖：【他、他好感度涨、涨了……】
　　俞塘听他这语气，立刻打起了精神。
　　就在他以为系统会报给他一个巨大的数字时，听到了下文。
　　【涨了0.0001。】
　　俞塘：……你在逗我？
　　【宿主，我用我的虎格保证，我没看错，现在俞笑的总好感度是负9999.9999。】
　　“……”
　　暗叹一口气，俞塘轻轻拍了拍俞笑的肩膀，承诺道：“好，我绝对不会丢弃你。”
　　心里却明白以后刷好感度这事儿，可真是任重而道远了。
　　这孩子心结太大了，还得需要慢慢开导，才能让他对自己放松戒心。
　　等到俞笑睡着后，俞塘才有时间来跟小金讨论刚才医生说的话，还有俞笑露出的那个疯狂的笑容。
　　小金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告诉俞塘：【宿主，这么说的话，我怀疑现在的俞笑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嗜血的变态。】
　　【他可能已经把疼痛都归结为了快乐，把杀戮也归结于快乐，就比如他会用他前任主人对待他的方式去对待人类，因为当初他的主人这样做，他被迫只能感觉到快乐，所以长年累月下来，他就认为他这样去对待人类，别人也会快乐，他也会更加快乐……】
　　小金越说越感到背后发凉：【而他那负一万的好感度应该不止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的人类。要真的是这样，那这次的主神真的就太难攻略了……】
　　【毕竟，他这是从根源上就变态了啊，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和事物，他只有破坏的快乐……】
　　俞塘听完他的猜测，皱紧了眉。
　　但很快，他就反驳说：小金，你分析的不全对，笑笑他不是变态。
　　看着身边睡姿乖巧的少年，俞塘继续说：既然他是由大部分人类细胞创造出来的人造人，就说明他可以按照人类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他也拥有所有人类该有的情绪，比如除却快乐以外，他也会伤心会愤怒会憎恨。
　　只是他从诞生开始就一直都被芯片所压制，设定成为了只剩一种喜悦的情绪。
　　后来又因为受到的伤害累积到了极点，才会造成现在这种错误的情绪认知。
　　所以我想，只要能帮他梳理好情绪，他总有一天会变好。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7）
　　俞塘这次出去其实算是一次秘密行动。
　　表面上是去蓝星巡航，实际上却是为了女王去蓝星寻找一味稀有的药材。
　　最近几年帝国的政界不太平，原因就是女王得了一种怪病，请来了全帝国有名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但女王自己却有了猜测。
　　她怀疑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并悄悄花重金找来了其他国家的名医，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答案让她心寒。
　　医生告诉她，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根本检测不出来。
　　甚至都找不到下毒的人是通过什么途径下的毒。
　　而且这种毒药的解药更不好找，后来女王拜托亲信秘密查找了大量的资料，才得知也许在遥远的蓝星还存在着解毒的药材。
　　因为俞塘出身平民，不属于任何一个可能觊觎皇权的贵族，所以女王特意密谈了他，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寻找到解毒药材。
　　万幸，原主在蓝星找到了药材，现在就剩下把这些药材安全带回奥罗帝国这项任务。
　　可俞塘却知道，就是这次的任务把原主卷入了帝国的政治权斗。
　　等到达了奥罗帝国，下了飞船，等待他的将会是数不清的算计。
　　跟小金聊完之后，俞塘没有再着急刷俞笑的好感度。
　　只是正常地和这个少年相处，注意俞笑说话做事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就发现了俞笑看他的眼神有的时候会突然之间变得特别地瘆人。
　　尤其是当厨房做了西餐，两人面对面用刀叉进食的时候，俞笑握着手里的刀，会突然陷入沉思，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的手指正在轻轻地颤抖，再看那张单纯天真的脸。
　　会瞬间出现一种狂热的兴奋。再抬眼看向俞塘的时候，俞塘甚至会觉得这小子会突然站起身，拿手里的餐刀捅死他。
　　但这种情绪往往只在俞笑的脸上存在一瞬，如果不是他观察足够仔细，根本察觉不到。
　　还有，俞笑的伤口明明涂抹的都是最好的伤药，却丝毫不见好。
　　每每换药的时候，看着那被血渗透的纱布和皮肉外翻的伤口，俞塘都皱紧了眉。
　　心也跟着疼。
　　他想到医生之前说的话。
　　说以俞笑的身体细胞活性，他如果想恢复的话，伤口很快就能愈合，而现在伤口好几天不结痂，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一定是他自己故意这么做的。
　　等医疗兵离开房间，俞塘坐到床边，和俞笑面对面。
　　问他：“笑笑，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前任主人是怎么对待你的吗？”
　　他怕俞笑不好开口，就拿出平板递到俞笑面前，说：“你要不想说，就写下来，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曾经。”
　　俞笑看着俞塘诚恳的表情，歪了歪脑袋，眼睛笑的几乎弯成月牙状，他问俞塘：“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您也会像他们那样对待我吗？”
　　俞塘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们？”
　　“你不止有一个主人吗？”
　　俞笑点头，继续说：“我有过三任主人。”
　　“我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年龄只有五岁，被一对因交通事故失去了儿子的夫妻买走。他们很细心地照顾我，细致到帮我穿衣服洗澡，但是后来他们开始不让我走出家门，起初只是把我关在家里，后来就把我锁在手脚无法伸展开的笼子里，对我说要乖乖等他们回来。再后来随着我长大，他们觉得我不像他们的儿子了，就将我卖给了他们的朋友。”
　　“他们的朋友，我的第二任主人是一个瘾君子，他注射了针剂后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会让我穿上女人的衣服，用鞭子抽打我，说我就是不要脸的婊子，背叛了他，爱上了别的男人。我晕死过几次，后来醒来，他又会抱着我哭，说我像他的前女友，还哭着问为什么要抛弃他，他有什么不如那个男人。”
　　“这样的事情持续到他没有钱再注射针剂，于是他将我卖给了第三任主人。”
　　“第三任主人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将我绑在地下室，用手术刀在我身上切割。他说这是刀子在与血液骨骼共舞，他让我享受这种快乐。”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我十八岁那年，他因为涉嫌一起医疗事故被警察带走。警察搜查了他的家，将我被分解的头颅和四肢装进垃圾车，送去了回收站。”
　　俞塘听得毛骨悚然，但他想起来他找到俞笑的时候，俞笑的身体明明是完整的……
　　四肢和头颅又怎么会被分解……
　　他抬眼，碰巧与俞笑对视，看到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用很平常的语气，吐露出一句极端残忍的话。
　　“然后我就跟随着我死去的同伴们，被推进了绞肉机。”
　　俞塘心神震颤，他看着仍在微笑的俞笑。
　　想说些什么，却根本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
　　就觉得鼻子眼睛都很酸，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赶忙起身，转过身，不想让俞笑发现他莫名其妙就掉眼泪。
　　可俞笑还是发现了。
　　他伸出手抓住俞塘的衣角，问他。
　　“主人，你为什么要哭？”
　　就像俞笑无法懂得为什么他用前任主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去对待那些人，他们不会感到高兴，反而哭泣求饶。
　　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俞塘只是听了他和前任主人发生的事，就哭了起来。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已经了解到了俞塘的身份。
　　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位受人敬仰的帝国上将。
　　飞船上的所有人都对男人毕恭毕敬。
　　男人在那些人面前也总是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更不会哭泣。
　　所以他不懂俞塘现在为什么哭？
　　为什么……只对他哭？
　　不过俞笑疑惑归疑惑，兴奋值却一点儿都不减。
　　反而又产生了那种极度喜悦造成的神志迷失，抓着俞塘衣角的手都用力到了指节发白的地步。
　　让他甚至很想就这样用手指刺透俞塘的侧腰，让男人的血液与自己的手指共舞……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8）
　　可下一刻，他的手便被男人宽阔的手掌覆盖，轻轻握住了。
　　而他抬眼，正对上俞塘泛红的双眼。
　　“因为伤心。”俞塘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心说就算是被认成奇怪的人也没关系，反正前几世的自己也在反派面前掉足了眼泪，不差这一回了。
　　他拉着俞笑的手坐回去，努力调整好情绪，才说：“笑笑，你的前几任主人都是混蛋，他们不配做人。他们那是在虐待你，那种行为不会给人带来快乐，那是错的。”
　　星际世界，每个星球的法律都不同，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不一样。
　　作为人造人诞生在塞西克星球的俞笑，在塞西克星人的眼里就好比现代世界售卖的解压玩偶，可以肆意蹂躏，然后丢弃销毁。
　　俞塘想开导俞笑，首先就是要俞笑了解到前任主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错的。”俞笑看着俞塘，问道：“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做？”
　　这个问题问住了俞塘。
　　就像白天和黑夜，光明与黑暗。
　　人性善恶，伦理道德。
　　也许虐待俞笑的那些人，在周围的人眼里都是好人。
　　但回到家，面对被他们视为玩具的俞笑，就会将积压的愤怒和埋藏在心底的暴虐尽数发泄到俞笑身上。
　　就像俞塘所在的现代世界，也有虐待家养宠物虐待流浪猫狗的人。
　　因为这……不犯法。
　　这些会疼会叫的生物能够满足他们的暴力欲望，却又不犯法。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做。
　　可这在被他们虐待的生物眼里，就是灭顶的灾难……
　　“因为他们……”俞塘面对着俞笑的脸，悲伤在心底回荡。
　　“因为他们是混蛋。”
　　“他们不配成为微笑机器人的主人。”
　　他继续说：“笑笑，你是被芯片设定成为的微笑机器人。如果没有身体内的机器部件，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该拥有除了快乐以外的其他情绪。”
　　俞塘掏出随身携带的军刀，摘掉手套，当着俞笑的面划破自己的手掌，让鲜红的血渗出来：“现在我伤害了自己，我感觉到的就是疼。”
　　他摊开手掌，用手指按在伤口上，额头上立刻疼的渗出汗水，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疼痛令我难过，也让我愤怒。”他指着掉在地上的军刀，说道：“我憎恨伤害我的这把军刀，我甚至想将它毁掉。”
　　俞塘脸上没有笑容，只是看着眸光闪烁的俞笑，说：“而这时候我绝对不会笑，因为这没有令我感到丝毫快乐。”
　　他对俞笑说：“所以，等回到帝国，我会努力让芯片失效，让你不会只有喜悦一种情绪。”
　　“你也不用再把这些遭受到的伤害都归结于喜悦，你可以憎恨，可以愤怒，可以任意发泄给我。”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将俞笑揽进怀里，轻声说：“我愿意承受你的一切情绪。作为你的家人，和你一起分享真正的喜悦，承担所有的痛苦。”
　　鲜血顺着手掌滑落，滴在地上。
　　室内的血腥气越发浓郁。
　　俞笑轻轻呼吸着这股味道，闭上眼睛，就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医生的地下室。
　　到处都是血，嗅觉几乎麻木。
　　昏暗的灯光下，医生哼唱着曲子用刀子在他身上起舞，让大脑皮层都发麻的疼痛导致他意识模糊。
　　那时候他本来是不想笑的，可是却仍是笑了出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真正享受疼痛。
　　就像眼前的男人说的，原来当时的自己应该愤怒，应该憎恨吗？
　　或者说，是愤怒和憎恨才导致他想把这些手段都用在那些人身上吗？
　　俞笑还是想不明白。
　　但莫名的，他刚才那种想要将手指穿透眼前男人身体的想法突然就变淡了。
　　心里又开始生出奇异的感觉。
　　发酸，发胀，像是曾经刚被那对夫妻买回家，吃到了那个女人给他买的一块糖。
　　那种令他感到温暖的喜悦。
　　似乎再一次得到了……
　　他放松身体，将脑袋轻轻靠在俞塘的肩膀，问道：“主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俞塘来到塞西克星的那一天，俞笑其实刚杀死他的主人们。
　　下一步计划就是混入回收站，将整个回收站都毁掉。
　　结果，却没等到计划实施，就被俞塘找到了。
　　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回收站，从众多死去的机器人里将他找出来，还狠狠训斥了那些运输员和守卫，说出了要成为他的家人的言论。
　　现在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只为了改变他的想法，传达给他正确的信息。
　　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问俞塘：“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吗？”
　　“有。”俞塘松开俞笑，轻轻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回他：“我希望你别再伤害自己。”
　　他拉过俞笑的手，又把自己流血的手掌与他腕上的纱布相贴，说：“还有，我希望我的伤好起来的那一天，你手腕上的伤也能好起来，你能答应我吗？”
　　俞塘手掌上的伤口很深，血液在掌下蔓延，微微浸湿了洁白的纱布。
　　似乎是被这股潮湿与热度烫到，俞笑不自觉地蜷缩了手指。
　　他之前还以为他看到眼前的男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模样，会兴奋的不得了。
　　但是现在，却发现，兴奋值并没有很高。
　　甚至还低了一些。
　　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难以维持。
　　他张了张嘴，努力勾着唇角，半天才回了一声好。
　　见他答应，俞塘这才松了口气。
　　叫来医疗兵，给他包扎伤口。
　　小金在旁边看的眼圈都红了，呜呜叫着跟俞塘抗议：【宿主，你就算想开导他，也没必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法啊！】
　　刚才看到俞塘划自己那一刀，小金差点儿原地起跳。
　　要不是收到对方的意识传音，他真想冲过去用虎爪拍俞笑一巴掌，恨他怎么就不能让自家宿主省点心！
　　俞塘腾出没受伤的手，揉了揉小金的大脑袋，安抚他：比起笑笑来，我受的这点伤真的没什么。我就希望这次过后，他能听我一句话，别再错误地把伤害自己当成快乐。
　　*
　　让俞塘欣慰的是，这次他的话真的起了作用。
　　等到飞船在奥罗帝国着陆的时候，俞笑身上的伤终于愈合，纱布拆除后，留下几道疤痕，但以他的体质应该很快就能完全痊愈。
　　承载着十数人的小型飞船直接降落在奥罗帝国的皇宫外，负责接应的人已经率先等在了舱门前。
　　在俞塘出现的时候，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俞塘点点头，一步步走出舱门，小金跟在他身边，贺宇和俞笑则走在他身后，和普通士兵站在一起。
　　面容英俊的青年大臣恭声道：“俞上将，女王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俞塘应了一声，就让大臣前面带路，可没等走几步，宫门内突然冲出一个妙龄少女，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昵地拥抱住了俞塘，撒娇一样地埋怨道。
　　“俞哥哥，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呀？都不来看我，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俞塘：???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09）
　　在场人都被突然冲出来的少女吓了一跳。
　　那青年大臣愣了一下，面上得体的笑容都有些维持不住。
　　他上前喊了一声：“公主殿下，陛下说了很多次了，让您不要给俞上将添麻烦。您这样，他会很困扰。”
　　他说话的时候，俞塘也想起来了。
　　怀里的少女名叫唐琪，正是女王殿下最小的女儿，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从小就对俞塘一见钟情，如今不过十五岁，心思单纯，就喜欢粘着俞塘。
　　但凡俞塘进宫，她必然会出现，见面就是一个熊抱，让人防不胜防。
　　想起这个，俞塘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记得女王好像有意要让他成为公主的未婚夫来着。
　　毕竟这样不仅可以满足公主嫁给他的愿望，还可以笼络他为对方卖命。
　　可他现在有俞笑了啊，而且那小子的情绪还处在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对了，俞笑？
　　俞塘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少年微笑的脸，好死不死地逮到对方看向怀中少女的嗜血视线。
　　与此同时，小金颤着声音告诉他：【宿、宿主，好不容易涨上来的好感度又变成负一万了！！】
　　俞塘：？？？
　　几乎条件反射一样，听到这个好感度，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少女。
　　并且退后一大步，冷着脸说：“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能自重。”
　　【呼！宿主，好感度又涨回来了！】小金替俞塘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这次的主神太抠唆了！不仅初始低，还涨的这么慢，涨的慢就算了，竟然还会往下掉！】
　　俞塘已经无奈到做不出表情了。
　　他想到原主这个身份，再看今天俞笑的表现，深感头疼。
　　他这次在奥罗帝国可是个万人迷，走在街上都能迷倒一片少男少女，还有很多贵族少爷小姐变着法地接近他。
　　这要是被俞笑看到，想想就头皮发麻。
　　“俞哥哥，你总是这样！”唐琪公主不高兴地撇嘴，不顾大臣的阻拦继续靠近俞塘，对男人眨眨眼睛，又笑起来：“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完，才依依不舍地退后，被大臣叫来的仆人拉走。
　　看女孩离开，俞塘才敢松口气，他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俞笑。
　　发现对方正在咬指甲。
　　眉眼带笑，洁白的牙齿不断地在指甲上摩擦，怎么看怎么诡异。
　　俞塘不敢再看，轻咳一声跟着大臣往宫殿里走。
　　到了议事殿的时候，女王正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
　　见俞塘来了，也没有将半空的投影关闭，像是给足了俞塘信任。
　　“你们都下去吧。”面容憔悴，但精神气还不错的中年女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了俞塘一个人面对自己。
　　俞塘将手里的金属箱放到女王面前，而后退开两步，单膝跪地行礼：“陛下，臣幸不辱命，将芝则草带回来了。”
　　“辛苦你了。”
　　女王让他起身，继续说道：“俞上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将下毒的人锁定在了周亲王和徐亲王这两个人身上，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无法治他们的罪，所以我希望你最近能多与这两个家族接触，帮我将证据找出来。”
　　俞塘知道对方既然开口，就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权力。
　　而且原主早年还受到过女王的很多恩惠，如今也该是还的时候了。
　　“好，臣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事情交代完成，女王挥手放他出去。
　　俞塘突然想到了俞笑，便折返，对女王说：“陛下，臣有件事恳请您帮忙……”
　　*
　　宫殿的门打开。
　　坐在喷泉边缘的俞笑仍在啃指甲，细看，能够发现他的指甲已经被血染成了淡粉色。
　　只是因为指腹的伤口愈合的够快，所以才不至于让血滴落下来。
　　他抬眼，看向从宫殿里走出来的俞塘。
　　正午的阳光洒照在男人的军帽，肩头。
　　笔挺整洁的军装勾勒出俞塘出色的身材比例，宽肩，窄腰，长腿笔直，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他走来。
　　自残的行为不知不觉地停止。
　　指腹的伤口愈合，指甲上的血也被吸食干净。
　　像是怕被发现一样，俞笑还将手藏到了后面，对着俞塘露出了招牌的单纯笑容。
　　换来的却是一个清脆的脑瓜崩。
　　俞笑微微失神，眨眨眼睛，刚要说话。
　　便感觉到那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在弹完他的额头后，轻轻点了点，然后就变戏法一样，摊开，露出掌心里的一块巧克力。
　　“给你的。”俞塘催他：“拿着吧。”
　　等俞笑伸手接过巧克力，他便顺势握住少年的手腕，盯着对方淡粉色的指甲看了一会儿，说：“等回去的路上，我会给你买很多的糖果和巧克力，如果你再想伤害自己的时候，就吃一块，不要再啃指甲了，好吗？”
　　刚才出来的时候 ，小金就在意识里告诉他了，俞笑啃指甲的行为，其实是在自残。
　　俞塘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俞笑又开始失控，但他想到前几个反派都喜欢吃糖，如果这都是魏渊的习惯，那么是不是让俞笑在想伤害自己的时候吃甜食，就会压制住他的自残行为？
　　虽然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但试试总没有坏处。
　　俞笑感受着俞塘手掌的温度，看着男人认真的面容，心里那种酸胀的感觉再次蔓延开，让漆黑的眸子里有了一些光亮。
　　然后出乎俞塘意料地，俞笑起身，主动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和唐琪公主拥抱他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小金便震惊地在俞塘意识里狂喊：【我靠我靠！宿主，好感度飙升了飙升了！！】
　　俞塘：？
　　【负9000！负8000！负7000！负6000……负1！0！！！我靠！宿主，终于变成零了！】
　　俞塘：？？？
　　俞塘还懵着，就听到俞笑说。
　　“主人，我可以经常这样拥抱你吗？”
　　短短时间内，俞笑已经明白了，自己奇怪的心理。
　　当那个女人拥抱俞塘的时候，他会想将那个人分割成肉块。
　　而俞塘跟着大臣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很空，想做些什么事情来填补这些空虚。
　　就比如啃咬手指甲。
　　直到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但当男人带着满身的阳光走到他面前，把巧克力交给他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酸涩，却满足。
　　掺杂着最原始的喜悦，让他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而现在他拥抱着俞塘，嘴角便忍不住上扬，想的也不再是用对待前任主人的方式对待男人。
　　他想多感受一些那种酸涩和满足。
　　所以便第一次向俞塘提出了这个要求。
　　“当然可以。”俞塘刚从懵逼中恢复过来，想到那终于不再是负数的好感度，他真的捏一把辛酸泪，恨不得说一万遍的可以来回应俞笑。
　　他高兴地轻拍少年的肩膀，又不假思索地添了一句：“以后，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0）
　　想做什么都可以？
　　俞笑听到俞塘这句话，愣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扩大，又渐渐收敛。
　　他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又依恋地蹭了蹭俞塘的肩膀，才松开男人，然后跟在俞塘身后，默默拿出那块巧克力，打开包装，送进了嘴里。
　　甜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冲淡了之前血液的腥咸苦涩。
　　俞笑眯起眼睛，忍不住哼起了歌。
　　细听，大约是一首童谣：“糖果，巧克力，棉花糖，软软甜甜，小朋友伸出手，要妈妈买给他，买给他，放手心，小朋友嬉笑着，奔跑欢呼……”
　　唱到这里，他竟也像个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追到俞塘身边，然后揽住男人的胳膊，贴着对方笔挺的军装，不顾周围人的视线欢呼：“主人！巧克力超好吃哦！”
　　俞塘愣了一下，没推开他，也不在乎贺宇和众士兵，宫殿仆人震惊的目光，只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笑着回他：“你喜欢就好。”
　　*
　　俞塘向女王提出的请求就是落实俞笑的户籍。
　　给俞笑分发一张奥罗帝国公民的身份证明，让他的信息被录入到星际网络。
　　这样，俞塘才能更好地安排俞笑以后的生活。
　　女王自然欣然答应。
　　毕竟在现在危机四伏的奥罗帝国，她能信任的人实在太少。
　　所以为了笼络俞塘，现阶段她不介意满足对方的一切请求。
　　身份证明下来的很快。
　　第二天，贺宇便把装载着俞笑信息的手环带给了俞塘。
　　上面给俞笑的身份是无家可归的塞西克星人，如今来到奥罗帝国，便被归入奥罗帝国国籍，可以享受到奥罗帝国的福利待遇，甚至还因为俞塘的关系，直接分配给了他一套房产。
　　当然，那套房，俞塘是不会让他去住的。
　　毕竟他知道俞笑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这有他在旁边看着，都还动不动就自残，要是放他一个人住。
　　指不定奥罗帝国的首都洛萨市就得冒出一个午夜杀人魔。
　　所以他当机立断把房产套现，把得到的奥罗币全部转到俞笑的账户上，金额之巨大，让俞笑从身无分文，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财主。
　　“笑笑，现在你也算是有钱人了。”俞塘问还在研究手环的俞笑：“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们可以一起去买。”
　　他没有急着应女王的要求去接触周亲王和徐亲王，而是一边让陈医生去研究取出俞笑脑中芯片的方法，一边想多花些时间来陪陪俞笑。
　　“买东西？”俞笑对买东西的记忆很陌生。
　　他生活的这十几年，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都很少，就更别提什么买东西了。
　　“对，你有什么想买的吗？”俞塘问他：“比如衣服鞋子食物玩具等等都可以。”
　　“玩具？”听到这个词，俞笑拒绝：“我不想要玩具。”
　　他自己都尚且是个玩具，又为什么还要买其他的东西，作为玩具。
　　但想到俞塘提起的食物，唇角的弧度便又扩大，兴奋值跟着变高。
　　他用双手撑着桌子，靠近俞塘，眼睛很亮：“我想吃好吃的东西！”
　　他晃了晃手环，告诉俞塘：“主人，我们去吃好吃的东西吧！我用我的钱请你吃！”
　　——等我有了钱，第一个给你花。
　　脑中冒出这句话，俞塘莫名想到曾经第一个世界的阿生就说过这样的话。
　　两个人的影子重叠，他伸出手，盖在俞笑的头上，答应他：“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外面找好吃的东西。”
　　洛萨市作为奥罗帝国的首都，论繁荣程度，塞西克星连它的一半都追不上。
　　高楼耸立，商铺琳琅，再往上，能看到令人炫目的空中城池，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穿梭在其间，沿着固定的轨道行进，构成一幅斑斓繁荣的城市图景。
　　俞塘换上一身休闲服，没有选择让司机带着他们出门，而是从车库开出了原主的重机车，把另一个头盔递给俞笑。
　　“上车。”
　　俞笑的目光落在机型流畅，颜色酷炫的机车上，又抬头看早已跨坐在上面的俞塘。
　　和平时身着军装，面对士兵绷着脸的男人不一样。
　　现在的俞塘似乎更好看了一些。
　　好看的让俞笑的心脏都跳快了很多。
　　他戴上头盔，坐上机车。
　　没等有所动作，双手便被前面的男人拉住，扣在了对方的腰上。
　　“抱紧我。”俞塘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带着笑意：“哥哥带你去兜风。”
　　俞笑微怔，没等他回答。
　　机车便伴随着蒸汽轰鸣声发动，速度加快，再加快，如离弦之箭一样驶出了俞塘的住处。
　　风声在耳边呼啸，极快的气流让俞笑不得不趴在俞塘身上，更加搂紧了男人的腰。
　　然后他就发现了前面的男人在笑。
　　而且笑的很开心。
　　他听到俞塘大声对他问：“笑笑！你现在开心吗？”
　　机车在道路上疾驰，穿梭在车流间，快而稳。
　　阳光穿透道路两旁的绿树和红杉，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两人身上。
　　空气里没有陪伴俞笑十几年的血腥气，只有青草香、花香和身前男人衣服上清新的柠檬香气。
　　令人感到温暖、舒适。
　　奇妙的感情在心中发芽，一点点突破上涌，逐渐渗透全身。
　　最后，俞笑像是终于找回了一开始的喜悦，张开嘴，真正地笑了出来。
　　他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回应俞塘：“开心！！”
　　“我、现在、超级开心！！！”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1）
　　开心归开心，但没多久，他们就听到背后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俞塘透过机车的后视镜，看到印着帝国标志的警车，正追在他们身后。
　　“主人！！后面有人在追我们！！”俞笑还挺开心，他搂着俞塘的腰，喊道：“他们就是帝国的交警吗？”
　　俞塘听到他开心的语气，心里发软。
　　他回应：“对，他们就是帝国交警，因为我们超速了，所以他们才追我们！”
　　“那我们不要让他们抓到我们行不行！”
　　兴奋值一直在飙升，俞笑告诉俞塘：“我不想被他们抓到！我还想陪着主人兜风！”
　　俞塘心说自己这也算是知法犯法，估计到时候得被抓起来述职了。
　　但想到俞笑，他又觉得放肆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那你抓紧我。”
　　“嗯！”
　　于是……俞塘就痛痛快快地跟警笛长鸣的帝国警车玩了一场激情的追逐游戏。
　　半小时后，伴随着行人的尖叫，其他交通工具的躲闪，俞塘和俞笑终于还是被众多警车围堵在了交叉路口。
　　十多名配枪交警从车上下来，还以为戴着头盔的两个人是什么恐怖分子，纷纷举着配枪对准了俞塘和俞笑。
　　神情严肃紧张地对让他们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在洛萨市机车行驶不得超过200迈吗！”
　　“快把头盔摘下来！手举起来！”
　　俞塘配合地摘下头盔，挂在车上，举起了双手。
　　俞笑也乖乖地照做，漆黑的眸子里却亮晶晶的，能看出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褪去。
　　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笑容好看的不行。
　　周围聚集的人群看到两个飙车狂魔的真面目，纷纷惊呼。
　　“竟然是俞上将！！”
　　“啊啊啊啊！！俞上将！！”
　　“我、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
　　“太帅了！！啊啊啊！！”
　　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听得俞塘后背发麻。
　　要不是有交警的拦着，俞塘真怕这些疯狂的人们会冲上来把他淹没。
　　知道原主的身份是万人迷，但这种程度就……太可怕了吧？
　　“哎？他身边的男孩子是谁啊？”有人注意到了俞笑，忍不住说：“长得也太漂亮了吧！刚才他好像还搂着上将的腰？”
　　“上将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吗？怎么会带这样一个男孩子便装出门？”
　　“难道是约会？！”
　　“我靠！心碎了啊！”
　　嘈杂的人声中，交警们纷纷放下了配枪，脸上难免有尴尬之色。
　　领头的交警对俞塘敬了个礼，说道：“对不起上将，是我们失礼了。”
　　“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他尴尬，俞塘更尴尬。
　　毕竟他在以前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次就是想哄俞笑开心才犯错，现在兴奋褪去，发现给人家警察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心里也过不去。
　　他抓抓头发，说：“你就按流程走，把我们抓到警局去吧。”
　　交警看他这么配合，也没拿出架子压人，不禁对俞塘多了几分好感。
　　表情也没那么尴尬了，态度倒是更恭敬了。
　　还亲自给他们开了警车的车门，带走了两人。
　　俞塘坐上车子，看了眼扒着车子的人群，直发憷。
　　看来，坐警车离开，还算是最安全的手段了。
　　可他不知道，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他带着俞笑首都飙车的照片已经被围观人群发布到了星际网络。
　　一时间各种流言四起，所有人都在疯狂猜测俞塘身边这个能让他带出去飙车的漂亮男生到底是谁。
　　而不管外面风浪多大，现在坐在警车里的俞塘眼里就只有身边的俞笑。
　　他对俞笑说：“笑笑，我们做错了事，所以现在要被押送到警局。”
　　他正好用这件事来教育俞笑：“我们在超速行驶中感到了快乐，但在市区这是错的，所以我现在为自己造成的混乱感到抱歉，到了警局，我们也要虚心地接受批评，承认错误，知道吗？”
　　俞笑脸上的红晕散了不少，眼睛还是亮的，他笑的眉眼弯弯，说：“嗯，知道。”
　　但说完之后，他想起在交叉路口的时候，那些人说的话，心里就涌出些不舒服的感觉，他对俞塘说：“主人，刚才在路口，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很奇怪，我还听到有人说要给你生孩子……”
　　俞塘：“？？？”
　　他问俞塘：“你会答应和他们生孩子吗？”
　　“……”俞塘对上俞笑的眼睛，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不会。”他反问俞笑：“我又不喜欢他们，又怎么会跟他们生孩子？”
　　“喜欢？”俞笑对这个词陌生又熟悉。
　　因为他的第二任主人就总说喜欢那个前女友，但是却是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殴打被迫穿上女装的自己。
　　让他一度以为虐待就是喜欢。
　　但俞塘之前又说过殴打和虐待都是错的。
　　那么……到底什么是喜欢？
　　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俞塘。
　　俞塘纠结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突然这么问，我也解释不清楚。”
　　“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比如你吃到糖果和巧克力，会觉得很开心，这就说明你喜欢吃这一类的甜食。”
　　“把它们的关系代入人与人。”俞塘说：“你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会感到很满足很快乐，然后就想更多的了解这个人，知道他的爱好，然后想方设法让他开心，身体上呢，会想和他有更多的接触，想靠近，想拥抱……”
　　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俞塘已经能够无视那些屁话一样的梵音了。
　　现在的他坚定了自己喜欢魏渊的心，所以说起喜欢这件事，倒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一根筋，反倒成了情感专家，说的头头是道。
　　要是小金在的话，一定会给他欢呼鼓掌。
　　就是可惜此时的小金正被关在家里，苦闷地咬玩具骨头呢。
　　俞笑静静地听完俞塘的叙述，歪了歪脑袋。
　　他想到唐琪公主拥抱俞塘时的画面，想起对方就说过喜欢俞塘。
　　又结合刚才那些用狂热眼神看着俞塘的人群，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接着便不等俞塘继续说话，就当着交警的面，抱住了他的腰。
　　紧紧地拥着男人，脸颊和头发挨着俞塘的脖颈和侧脸，蹭来蹭去。
　　兴奋值不断升高，俞笑仔细感受着这份快乐，第一次发自真心地说：“那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主人！我超级喜欢主人！想给你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俞塘：？？？
　　交警：？！！！！！！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2）
　　“噗……”前面坐在副驾驶的交警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喝水，当即一口水全喷在了玻璃上。
　　赶紧按了按钮，清理干净。
　　他不敢看俞塘和俞笑，手指却悄悄点开手环，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到社交软件上。
　　#震惊！俞上将和美少年在警车上亲密拥抱，少年还扬言要给上将生孩子！#
　　并在那些质疑消息真实性的人下面严肃认真地回复道：谢邀，我就是押送他们的交警，现在就在现场！
　　一时间，刚冲上热搜的#俞上将携美少年首都飙车#和#俞上将身边的美少年到底是谁#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集中在交警这条爆炸消息下面，评论都炸了锅。
　　理智粉表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还是祝福上将找到了喜欢的人。
　　私生粉则开始疯狂攻击俞笑，还人肉了他，结果发现他是塞西克星来的流民，根本就是个吃帝国福利的废物，顿时更加嚣张地辱骂俞笑。
　　还各种p图，揪着俞笑说的那句“生孩子”，把俞笑p成不要脸的贱货，言辞极近羞辱，不堪入目。
　　俞塘在车上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事儿。
　　他红着脸推开俞笑，尴尬地四处看了看，才揉着少年的头发教育他：“你是男人，生不了孩子，还有，现在是在警车上，注意场合。”
　　俞笑被推开了就又凑上去，再被推开，就只拉着俞塘的一根手指，用那张单纯的脸小狗一样看着男人。
　　俞塘无奈，就由他牵着了。
　　等在警局交完罚款，写了保证，出了门，俞塘打开手环，才发现自己和俞笑的事情竟然被星际网上的人刷爆了。
　　而几乎半数的人都在骂俞笑。
　　看的俞塘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主人，来的路上我看外面有好多餐厅，我搜一下，一会儿我们……”
　　俞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环里竟然充斥着谩骂的信息。
　　应该是有人让黑客黑了他的手环，将那些不堪入目的消息都传到了他的手环上。
　　俞塘听到他说话，又瞥见他的手环，眸子里滑过冷冽的光。
　　他按住屏幕表面，把微型窗口投影关闭：“别看。”
　　“这些人说的都是错的。”
　　因为知道俞笑对情绪不敏感，所以俞塘告诉他：“这些人是因为嫉妒才会对你恶语相向，这是他们的道德问题，你没有错。”
　　“主人，你是在生气吗？”俞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但是和俞塘相处了这么多天，他却渐渐从对方的教导和表现中，分清了俞塘的情绪。
　　他伸出手，点了点俞塘紧皱的眉头：“你看，你都不笑了。”
　　“对，我是在生气。”俞塘说：“这时候，你也该生气，因为他们……”
　　“我不生气哦。”俞笑弯着眼睛打断了俞塘的话，他回答俞塘：“我喜欢他们发的我和主人的照片，我喜欢他们把我们放在一起。”
　　俞塘听了俞笑的话，心里被触动，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些。
　　“你喜欢我们的合照，以后我们就天天拍。至于这些人，我会让他们得到应得的教训。”
　　“好。”俞笑乖巧点头。
　　但是下一刻，他按在手环上的手指指腹上却突然冒出了数个金属粒。
　　他虽然不介意这些人的行为，但是现在既然让他知道这些人让俞塘不高兴了。
　　就不可能会坐以待毙。
　　俞塘在旁边联系贺宇尽快平息舆论，并彻查这件事，查清楚后对这些人进行起诉。
　　俞笑就站在警局门口，倚靠着交警送过来的机车，嘴里哼着歌，闭上眼睛，指腹上的金属粒便成功与手环沟通，没花多少功夫便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庞大的星际网络……
　　几乎同时，所有那些把玩着电子产品，或兴奋或愤怒或幸灾乐祸地不断散布谣言，指责俞塘和俞笑的人的所有个人资料和黑料全部被俞笑获取。
　　而后，经由无数大型商业账号毫不留情地全部发出。
　　这里面有虐待猫狗的高中生；有不甘寂寞出轨外人的家庭主妇；有和同事老婆有染还和同事称兄道弟的商业精英；还有表面风光实则是个瘾君子的明星；还有开车出事故撞死人却被家族保释的年轻贵族小姐……
　　短短几分钟，两极反转。
　　这些在网络上辱骂俞塘和俞笑的人，自己掖着藏着的不见光的所作所为一瞬间全部被暴露于众，把他们都吓崩了。
　　那些商业账号也很惊讶。
　　他们想要删除，想要撤回，却发现账号被冻结，根本操作不了。
　　网络管理总站的电话几乎要被打爆。
　　关于俞塘和俞笑的热搜被数以万计的众人黑料顶下去，所有喷子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辩解，但根本不管用。
　　有图有真相，他们之前怎么骂俞笑和俞塘的，这时候就都报应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而此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搂着俞塘的腰，美滋滋地坐上机车后座，去找合适的餐厅干饭了。
　　看了好几家餐厅，俞笑都不满意，最后他的视线被一家粉粉嫩嫩的餐厅所吸引，赶紧拽住俞塘的衣服：“主人，我想去那家餐厅吃饭！”
　　俞塘停车，看向那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冒着粉红色泡泡的餐厅，抽了抽嘴角。
　　但对上俞笑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只得答应。
　　停好车后，拉着俞笑进门。
　　那服务生马上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毕竟网络消息传的实在太快，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热情地将他们请到包间，服务生赶紧叫来这家店的老板过来招待俞塘。
　　“俞上将，欢迎光临本店。”年轻的女老板态度礼貌，视线却忍不住在眼前的两位帅哥身上流转，问道：“请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和您身边的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嗯？这很重要吗？”俞塘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我们只是作为客人来这里吃饭，需要将身份关系都告知你吗？”
　　女老板的眼睛划过暗光，唇角弧度上扬。
　　“上将大人是第一次来我家餐厅吧。”她触碰了下餐桌，面前便浮现了一个投影图像。
　　她给俞塘解释：“我们店外的招牌上打的是情侣餐厅。而我们售卖的也都是情侣餐品，所以我们只招待情侣作为我们的客人。”
　　“如果你们二位不是情侣，我就只好和您说声抱歉，还请您宽恕我们无法招待你们的过错。”
　　俞塘：？？？
　　俞塘有点懵。
　　怎么还有这样的餐厅？
　　他是上将都不行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是情侣，才能在这里吃饭？”
　　女人点头。
　　俞塘叹气，看着对面兴致勃勃地拨弄头顶粉色小星星的俞笑，却又实在说不出要不换家餐厅的话。
　　最后就只好硬着头皮，当面承认：“嗯，我们是情侣。”
　　“只是口头承认还不行哦。”老板的眼睛都要冒光了。
　　她强装镇定地指了指投影上的明文规定。
　　“还得做到这一点，才能让我们承认你们是情侣。”
　　俞塘看过去。
　　发现那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行文字。
　　——两位客人需要接吻超过三秒钟，才能证明情侣身份有效。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3）
　　“……”
　　俞塘沉默了。
　　他万万没想到怎么俞笑误打误撞就能找到这么一家情侣主题餐厅。
　　而且女老板一开始就说了如果他们不是情侣，就不能在这里吃饭。
　　这个规定仔细看，也不可能是后加上去的。
　　一时间，俞塘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气氛有些凝滞，两秒后俞笑说话了。
　　“小姐姐。”他开口对着女老板就是一句小姐姐，让老板愣了一下，旋即笑容更灿烂了。
　　俞笑用很客气很乖的语气问她：“情侣的意思是指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关系对吗？”
　　女老板点头：“是的。”
　　她说完，俞笑的桃花眼便更亮了几分，他问俞塘：“主人，那你刚才承认我们是情侣，就是承认你也喜欢我了是吗？”
　　俞塘：？？？
　　女老板：！！！
　　“在警车上我就说了，我是喜欢你的。”不等俞塘回答，俞笑便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想给你生孩子的那种喜欢。”
　　女老板无法控制地捂住了嘴巴，才把尖叫忍下去。
　　啊啊啊！！果然是这样吗！
　　那个交警没有骗人！
　　这就是爱情啊！
　　女老板虽然也是俞塘的粉丝，但其实却是对方的理智事业粉。
　　她真的崇拜死了俞塘这样出色的军事将领，就喜欢对方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
　　但是看着俞塘一路走来，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她就也跟着着急。
　　所以今天刷到网上的消息，知道那么遵纪守法的俞上将竟然带着一位漂亮少年公然飙车，就为了博对方一笑。
　　而且少年还那么直白地表达了对俞塘的喜欢。
　　她心里简直高兴的冒了泡。
　　刚才还发消息骂那些辱骂俞笑的人，一转眼就看到俞塘带着俞笑到来。
　　她就想如果能利用自家餐厅，给两人制造机会，然后磕糖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现在，竟然就如她所愿，她能忍住尖叫都是最大的礼貌了！
　　“所以，主人。”俞笑问俞塘：“你喜欢我吗？”
　　其实俞笑是故意选择的这家餐厅。
　　那么明晃晃的情侣餐厅装饰，只有俞塘这种不关注细节的人才会忽略。
　　自从警车表白之后，他就查了很多解释“喜欢”的资料。
　　再结合俞塘之前说的话，早就把情侣是什么意思，情侣间会做什么，查的一清二楚，所以就连这个接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俞塘，他耐心地等待俞塘的答复。
　　“我……”没有小金在身边，俞塘不知道俞笑的好感度。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俞笑的认真。
　　虽然觉得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但他到底是认命了，便点点头，也明确地回答了俞笑：“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
　　俞笑微微失神。
　　因为他以为俞塘之前说的那些喜欢，都只是随口一说。
　　而且他以为俞塘就算是承认，也不会说的这么直白。
　　什么叫“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
　　本来安稳的心跳因为俞塘的一句话又开始加速，兴奋值甚至超过了刚才坐在机车后座感受到的刺激和快乐。
　　俞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一贯的单纯天真褪去，眸子里升出了奇异的狂热。
　　他突然站起身，让女老板和俞塘都是一惊。
　　“怎么了？”俞塘被他突然火热起来的眼神看的后背发毛。
　　但这次他能感觉俞笑不是想捅死他，而是好像……想吃了他！
　　跟野兽一样！
　　“主人。”说话间，俞笑从自己的座位下来，走到了俞塘的面前，身体刚好挡住背后女老板的视线，把俞塘困在他和椅子之间。
　　嘭的一下，俞笑的左手拍在餐桌上，不算重的声音，却让俞塘的心陡然上提，愣愣地看着眼前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少年。
　　刚要继续问怎么了，唇便措不及防地被俯下身的俞笑堵住。
　　女老板迅速捂住眼睛，却忍不住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扒开手指缝隙，露出半只眼睛偷摸摸地看。
　　而此时接吻的两个人也有些怔愣。
　　俞塘是因为太过意外和觉得不好意思。
　　俞笑则是兴奋值直接过载，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引爆。
　　明明刚才脑子里还在结合自己看到的那些网络画面，去思考情侣之间的初吻应该怎么开始，怎么进行，怎么结束。
　　现在却只剩一个念头。
　　吃了他。
　　像吃糖果和巧克力一样吃了他！
　　还不是那种想要撕咬和向往血液的兴奋，而是想一点点将眼前的男人拆吃入腹。
　　想到手指蜷缩、浑身战栗。
　　这个吻渐渐变了味道。
　　俞塘的后背被俞笑压制地紧贴着座椅靠背，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直到他实在喘不上气，推了一把俞笑，少年才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他松开俞塘，强迫自己将兴奋值压下去，用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盯着俞塘，眸子里写满了饥渴。
　　嘴上说着：“主人，请你原谅我的失礼。”一边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俞塘的唇角。
　　俞塘考虑到身边还有人，赶紧拿手遮住少年的双眼，把人推远了一点儿，才轻咳一声，对后面还捂着双眼的女老板尴尬提问：“老板，这样可以吗？能证明我们是情侣了吗？”
　　“能了能了！！！”女老板一边立正，向后转，一边说：“我这就安排专人给你们服务！！”
　　说完拔腿就跑。
　　十厘米的高跟鞋都限制不了她风一样的速度，一秒不到就没了影儿。
　　出去就跑到办公室捂住脸，啊啊啊地尖叫了起来。
　　没想到啊！！！
　　亏她还以为那个看起来软软甜甜的美少年是受！！
　　原来他竟然是攻！！
　　小奶狗年下攻和阳光成熟指挥官受！！这是什么神仙cp！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
　　想到这儿，女老板几步走到电脑前，下定决心，一定要高举cp大旗！
　　谁要是敢破坏上将和美少年的爱情，她就跟谁一战到底！
　　手指放在蓝屏显示的键盘上，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了塘笑超话，发布了第一条动态。
　　#祝福我最崇拜的俞上将终于找到了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配图就是网络上流传的俞塘和俞笑坐在机车上的照片。
　　很快，就有人回复，有和她一样磕糖磕的开心的姐妹。
　　也有残存的辱骂俞笑的人。
　　对磕糖姐妹，女老板开开心心和她们一起星星眼；对于那些网络喷子……
　　女老板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冷笑一声，正式开战！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4）
　　包间里，俞塘还在努力把俞笑从身上扒拉下去。
　　好不容易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一抬眼，就又对上对方无辜的小眼神。
　　俞塘装作看不见，捂住自己发疼的嘴，警告：“够了，笑笑，该吃饭了，让人看见不好。”
　　“哦。”俞笑这才退回自己的位置，却仍用手撑着脑袋，弯着眼睛看俞塘。
　　脑子里想的都不再是吃饭。
　　而是吃掉眼前的人。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这样想着，他又开始美滋滋地哼歌：“不要外套，不要衬衫，只想毫无阻隔地拥抱你；不要长裤，不要皮鞋，只想深ru你笔直的长腿……”
　　俞塘：？？？
　　被这迷幻的歌词整的刚缓和温度的脸再次升温，他赶紧伸手捂住俞笑的嘴巴，教育他：“以后别在公共场合唱这种歌，会让人觉得你不正经！”
　　“哦。”俞笑乖巧点头，却在俞塘把手拿开之后，又开始哼。
　　只不过是不再有自编的歌词，只有刚才的调子。
　　可俞塘已经听过一遍他唱的那些话，这时候再听这个旋律，脑子里就自动代入刚才的歌词。
　　简直浑身都开始不对劲儿。
　　等到菜终于上来，俞塘就又借口教育俞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就安静的吃。”
　　“好。”俞笑再次点头 ，却又在吃饭的时候，故意用脚去碰俞塘的脚，眯着眼睛看着他笑。
　　总之，这顿饭吃的俞塘浑身发毛，脸上的红就没褪下来过。
　　赶紧吃完了饭结完了帐，便要拉着俞笑出门，却在出门的时候被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女老板叫住。
　　“上将大人，我们这里有一面情侣墙，很多在这里用餐的情侣都会在墙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对心爱之人说的话。”女老板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便问俞塘和俞笑：“你们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俞塘顿住脚步，回头问俞笑：“笑笑，你想去看吗？”
　　“想看！”俞笑现在做什么都觉得特别开心。
　　只要待在这个男人身边，那种酸酸胀胀的情绪就会一直伴随着他，让他快乐而满足。
　　俞塘自然宠着他。
　　让女老板前面带路，走到这座餐厅的中央大厅，果然看到在淡粉色水晶灯照耀下的情侣墙。
　　上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话语，什么样的字体都有。
　　有的工整，有的潇洒，有的看起来就知道是常年不写字的人书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却因为包含了寓意，而有了属于自己的温度。
　　俞塘和俞笑接过女老板递过来的专用笔，站到情侣墙前。
　　“主人，你先写吧。”俞笑看着俞塘，想知道男人会写什么。
　　俞塘没拒绝。
　　他挑了一块空白的地方，笔尖抵在墙上，写下心里的话。
　　“希望我的笑笑能够早一点儿拥有所有的情绪，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俞塘”
　　俞笑的视线落在那行字上，微微失神。
　　拿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他伸出手挡在了自己和俞塘之间，嚷嚷着主人不许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他的愿望。
　　写完后就将笔还给女老板，推着俞塘快步出去了。
　　女老板凑近看，发现俞笑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紧挨着俞塘名字的地方，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把两个人的名字圈住，并在下面写。
　　——和主人永远在一起，永远都像今天这么开心，就是我想要的模样。
　　*
　　因为知道两个人在洛萨市造成了很大的混乱，所以为了避免有人伤害俞笑，俞塘出了餐厅，又简单带着俞笑买了几样小吃，便骑车载着俞笑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俞塘就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太对。
　　停好车，带着俞笑进门，果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金趴在不远处，气呼呼地给他传音。
　　【宿主，这个公主都快把家闹翻了！】
　　唐琪公主也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俞塘，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快步走到俞塘面前，声音委屈极了：“俞哥哥，你怎么能喜欢上别人？！”
　　她指着俞笑：“我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他不过是一个小星球逃出来的流民！我有哪一点比不过他！”
　　“……”听到唐琪这么说俞笑，俞塘的表情阴沉下来，他拽着俞笑的胳膊，把人藏到身后，冷声道：“公主殿下，我喜欢谁，都是我的自由，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您是公主，我就要喜欢您。”
　　“而且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对您并无男女之情，不管是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我都不会喜欢您……”
　　啪——
　　俞塘的话被少女伸手的一巴掌打断。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管家和佣人们更是瞪着眼睛，连话都不敢说。
　　“俞塘！你混蛋！”唐琪这样喊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失了作为公主的尊严，看起来像是愤怒痛苦到了极点：“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她宣泄一样地喊：“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儿？我到底哪里比你身后的流民差！凭什么我单恋你十年，却还抵不过这个刚刚出现的臭小子！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啊……”
　　左脸火辣辣地疼，俞塘耳朵都在嗡鸣。
　　他顾不得听唐琪的话，只是紧紧攥着俞笑的手腕。
　　用眼神示意俞笑不要冲动。
　　可俞笑只是盯着俞塘红肿的脸，眸中的光一点点湮灭。
　　然后，骤然升起了两簇恐怖的火焰。
　　那是俞塘熟悉的，俞笑开始变得嗜血冷漠的证明。
　　少年唇角的笑容一点儿一点儿地扩大，他小心翼翼地挨了挨俞塘红起来的侧脸。
　　而后手指下落，用不容抗拒的力量，掰开了俞塘紧攥他手腕的手。
　　最后抬头，看向那歇斯底里哭诉的少女，微笑着问道。
　　“婊子，你想怎么死？”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5）
　　他说完这话，周围的人算是彻底吓傻了。
　　小金反应过来，也跑过来，挡在俞塘面前，对着唐琪呲牙。
　　俞塘没回来前，这女人就闹得够严重了，疯子一样砸东西，让管家和佣人束手无策。
　　小金以为俞塘回来之后拒绝了对方，对方就能知难而退，消停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唐琪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狠地抽了俞塘一巴掌！
　　公主就了不起吗！
　　公主就有权力道德绑架了吗！
　　如果小金能开口说话，这时候已经把唐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了！
　　“你、你怎么敢对本公主这么说话？！”女王育有两个王子，一个女儿。唐琪公主排最小，从小就是被所有人娇惯长大的，外表看起来很单纯可爱，但本质却极度蛮横，她认为俞塘刚才的话冒犯到了她，让她感到羞辱，所以就打了男人。
　　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不过是个贱民！”唐琪用手指指着俞笑，气的浑身发抖：“我要让母亲处死你！胆敢这么冒犯本公主，你死定了！”
　　俞塘在听到俞笑说完那句话后，大脑就死机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俞笑骂人。
　　而且还骂的这么难听，这么凶……
　　但很快，他就强硬地拉过俞笑，对唐琪鞠躬：“对不起，公主殿下，是我没教导好笑笑，让他冒犯了您！还请您宽恕他的错误！”
　　虽然之前他和小金猜测俞笑应该会很厉害。
　　但是现在他们身在奥罗帝国，再怎么厉害也是势单力薄，想跟皇室抗衡，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俞笑真的对唐琪动手，那么迎接他们的很可能就是杀身之祸！
　　而且他也不能助长俞笑这种危险的情绪，让他轻易夺走别人性命！
　　毕竟一旦让俞笑把杀人也列入喜悦的情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宽恕？我凭什么要宽恕！”唐琪看到俞塘这么亲昵地喊俞笑，一张脸都气的扭曲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俞笑，说：“我现在就回宫，请求母亲下令处死他！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冒犯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她便迈开步子要往外走，趾高气昂的态度被俞笑看在眼里。
　　引得少年大声发笑。
　　“哈哈哈……”俞笑这次笑的肩膀都在颤抖，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向了一个极端诡异的方向。
　　叫那唐琪公主都僵硬了步子，回头瞪他：“你笑什么？！”
　　可俞笑根本不理她。
　　而是对身边的俞塘问：“主人，你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没有说错话，又为什么要道歉？”
　　不等俞塘回答，他又说：“该道歉的明明是这位仗势欺人的公主殿下，难道她身为公主，就以为整个H34星系都要围着她一个人运转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眼前女人切成碎块的疯狂念头，那种对血液的渴望仿佛被重新唤醒。
　　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扭曲的笑容。
　　他甩开俞塘的手，走到唐琪面前，说：“凭什么我的主人就必须喜欢你？”
　　他上下打量着唐琪，想起网络上那些评论，嗤笑：“论长相，你有我好看吗？”
　　“论身高，你比我高吗？”
　　“论脾气，你有我好吗？”
　　“如果去掉你公主的头衔，你又算个屁？”
　　“你、你！”唐琪被俞笑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故技重施，抬手就要对着俞笑的脸打去。
　　可她没有注意到俞笑眸子里滑过的暗光。
　　几乎同时，整栋别墅的所有窗户窗帘自动关闭，所有灯光全部熄灭。
　　众人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接着，伴随着唐琪公主的尖叫，客厅里的灯打开，女人捂着自己的脸，震惊地看着俞笑：“混蛋！你竟然敢打本公主！”
　　俞笑则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摊手道：“我没有啊。我怎么敢打尊贵的公主殿下呢？”
　　“你说谎！”唐琪惊叫着，把跟来的仆人都叫来，指着俞笑：“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结果这话刚说完，灯光再次熄灭。
　　啪——
　　等到再亮起，唐琪的脸上便又多了一个巴掌印。
　　她捂住脸，看着仿佛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俞笑，满脸惊恐：“是你！就是你打的我！”
　　话音刚落，灯第三次熄灭。
　　啪——
　　再亮起，唐琪秀美的脸已经全肿了。
　　而俞笑还站在原地，无辜摊手，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唐琪尖叫：“把他抓起来！！抓起来！！动手啊！！”
　　吼——
　　小金冲到俞笑面前，弓着身子，摆出攻击的架势，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把那些仆人吓得腿软，根本不敢靠近。
　　“你、你们、你们都欺负我！”看清楚局势的唐琪崩溃大哭：“连头畜生都欺负我！”
　　她捂着红肿的脸跑出门，喊着：“我一定要让母亲给你们好看！你们等着！”
　　俞笑仍是在笑，目光却阴冷至极。
　　看唐琪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走到已经做不出表情的俞塘面前，眸中的阴森便散的一干二净。
　　俯身，凑近俞塘的脸，轻轻吹男人红肿起来的皮肤，对他笑：“吹一吹，痛痛飞。”
　　一阵风，把俞塘想要责备他的念头都吹散，尽数化为了无奈。
　　他按着俞笑的脑袋把人推远，然后遣退了管家和佣人，只留下小金。
　　问俞笑：“刚才那些是你做的吗？”
　　“对，是我做的。”
　　俞笑承认的很干脆。
　　“怎么做到的？”
　　听到俞塘的问话，俞笑有些不解，反问道：“你不责怪我吗？”
　　俞塘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问题抛过去：“那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没有。”
　　俞塘笑了一下，也回答：“那很巧，我也这么觉得。”
　　俞笑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不等他问，俞塘便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说：“这件事，本来我们就没有错。”
　　“我之前之所以让你道歉，只是因为我知道我在帝国不过是一个上将，而唐琪公主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是不能被冒犯的存在。按照阶级来讲，我必须承受她的怒火，且不能反抗，不然就会危及到我们的安全。”
　　“但从原则上讲，她的行为是错的。”俞塘说：“只是因为我拒绝了她，她就动手打人，这叫蛮不讲理，傲慢自私。”
　　“不过这件事你也有一些小错误，需要改正。”说到这儿，俞塘忍不住笑了笑。
　　他点着俞笑的唇瓣，恢复严肃的表情说他：“以后不许轻易使用暴力，也不能随便骂人婊子，那种词汇太难听了，说出来都脏了你的嘴，明白吗？”
　　指腹触碰嘴唇，触感绵软温暖。
　　俞笑眨了眨眼睛，在俞塘想要收回手指的时候，一把抓住，啊呜咬住。
　　用虎牙顶着，舔了舔，才回复俞塘：“明白了。”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6）
　　俞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
　　指腹传来麻酥酥的感觉，他赶紧撤回手，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明白了就好，现在你也该说说刚才那些事你是怎么做到的了。”
　　“好。”俞笑乖得不得了。
　　他抬起脚，给俞塘看。
　　只见他穿的鞋子鞋底竟然破了很多个小洞。
　　“这是……”
　　对上俞塘询问的目光，俞笑发动能力，细小的金属柱便从小洞里钻出，看的俞塘目瞪口呆。
　　“只要让我接触到地面，就能联通所有的能源，从而控制整栋别墅的能源供应。”说完，他又张开手指，给俞塘演示金属柱是怎么从他身体里钻出来的。
　　并给俞塘再次表演了一遍何为“人形开关”。
　　俞塘：“……”
　　虽然知道剧情里的俞笑很牛逼，但俞塘一直以为反派是等他死了之后才会觉醒能力。
　　所以看着现在的俞笑，他真的很难不懵。
　　懵完之后就是庆幸，庆幸刚才俞笑没有直接动手杀了唐琪！
　　“从绞肉机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和其他的微笑机器人是不一样的。”俞笑对他解释：“别的微笑机器人有身体的承受极限，会像人类一样死去，而我，即使被碾碎，也还有意识，能够恢复如初。”
　　“而且自那以后，我还发现自己拥有了控制能源等其他的能力……”
　　说到这儿，俞笑想到唐琪，便又说：“其实刚刚我有很多机会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想看到我这么做，所以，我饶了她一命。”
　　他看着俞塘，询问：“主人，你说我是不是很乖？”
　　面对少年的笑容，俞塘难以想象对方当初是怎么从绞肉机里逃脱的。
　　而且就算有了这样的能力，俞笑也没有真的失控，而是考虑到他的处境，只稍稍教训了唐琪。
　　果然，魏渊的灵魂碎片们从本质上都十分听他的话。
　　即便曾经饱受伤害，但当回到他身边，便立刻收起一切锋芒，很难不让俞塘心软。
　　伸出手揉乱俞笑的头发，俞塘点头：“嗯，你很乖，很听话。”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谨慎地使用这种力量。”俞塘认真说：“因为一个人一旦过于强大，即便你没有错，也会有人因为忌惮你，而想除掉你。我不希望你的能力被其他人知道，我希望你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地生活。”
　　见俞笑点头，俞塘松了一口气。
　　手环传来信息，是贺宇将那些诋毁俞笑的人的资料都传了过来。
　　俞塘看完后，打开屏幕投影，登录原主的社交账号。
　　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是俞塘本人，今天我为自己扰乱交通秩序的行为感到抱歉，并已经在警局做了备案，承担了相应责任，做出了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的保证。
　　另外，你们所好奇的那位少年，我在此证明，我们就是两情相悦的情侣。
　　他是我认定了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所以我无法忍受你们任何人侮辱他、诋毁他。
　　至于截止现在，那些发布诋毁言论的人，我将对你们进行起诉，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希望看到这条消息的人，都能约束自己的言行，谨慎评论发言。
　　点击了发送，俞塘起身去卧室换正装。
　　俞笑紧随其后，问他：“主人，你要去哪里？”
　　“去一趟皇宫。”教育完了俞笑，发布了消息震慑网络喷子，下一步俞塘就打算去找女王，赶在唐琪把水搅浑之前，让女王公平办事，别把错全归到俞笑身上。
　　“我陪你去。”俞笑不放心俞塘自己去，走过去拉住俞塘的衣角不撒手。
　　“不行。”这次俞塘拒绝的很干脆。
　　他把正装的扣子系好，说道：“你就乖乖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也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再暴露自己的能力，唐琪公主那里，我来摆平。”
　　俞笑还想说什么，俞塘已经吩咐司机到楼下等着，然后轻轻扯下他的手，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要担心了，乖乖等我回来，明白吗？”
　　额头的触感，让俞笑微微一愣，一些细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却在他想要抓住的时候悄然消逝，而等他回神，房门已经关闭，男人也坐上去往皇宫的车，离开了他。
　　这次俞塘来皇宫，也没有带小金。
　　毕竟唐琪之前还骂过小金，他怕女人看到小金，故意拿小金撒气。
　　便只身一人，面见了女王。
　　正撞见唐琪公主顶着红肿的脸在女王面前哭诉。
　　心道一声果然是这样，俞塘面上不露声色，对女王单膝下跪，说道：“臣，参见女王陛下。”
　　女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唐琪公主便在旁边哭的更凶了：“母亲，就是他们欺负我！他和那个叫俞笑的流民都欺负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喜欢他，吃醋他和别人在一起，他们就这么对我，这根本就是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
　　“闭嘴！”
　　突然一声叱喝，吓傻了唐琪公主。
　　也让俞塘惊了惊，抬眼看向神色莫测的女王。
　　“早就跟你说了不要给俞上将造成困扰，你偏偏不听。现在惹了祸，得到教训，有什么脸到我这里哭？”
　　女王神色严肃地批评了唐琪公主，才将目光转向俞塘。
　　眸光变得柔和，说道：“俞上将，这次是琪琪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陛下，您言重了。”俞塘虽然不知道女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对方给了这么大的面子，他不收就不合适了。
　　便说：“是我辜负了公主殿下的心意，我也有错。”
　　女王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又和俞塘说了几句话，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唐琪在旁边不敢插嘴，就通红着眼睛，咬着牙生闷气。
　　等到俞塘快走的时候，女王才装作刚想起来一样，叫住他，说道：“俞上将，那个叫俞笑的孩子，什么时候也带过来，让我也认识认识吧。”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7）
　　俞塘顿住脚步。
　　突然明白了女王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的原因。
　　虽然剧情里说了这个女王手段雷厉风行，在管理帝国上也很有一套，对待子民也很亲和。
　　但不管是在哪个国家，当权者都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他来的时候，唐琪公主就在哭诉。
　　且不说这位公主是不是添油加醋，夸大了事实，但女王也一定听唐琪公主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整栋别墅一瞬间陷入漆黑，这种事情说是巧合，估计女王也不会信。
　　现在对方叫住他，很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女王怀疑俞笑拥有特殊的能力，想调查对方的真正身份。
　　第二是女王认为俞笑能够成为他的软肋，只要把握住俞笑，就能让自己为她办事。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难免会让俞笑陷入险境。
　　所以俞塘思考之后，第一次拒绝了女王的要求，抬眸说道：“很抱歉，陛下，俞笑的性格不太稳定，说话也没有分寸，之前还冲撞了公主殿下，所以，我想，还是不要让他与您见面了，以免失礼。”
　　女王眯起狭长的眸子，面上和善的神色稍褪。
　　气氛稍稍凝滞，但很快，她就掩饰好了神色，回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
　　接着，她又说：“周亲王的大儿子昨天刚从天路星回来，这几天要在庄园举办一场接风宴会，你应该也在邀请名单里。”
　　余下的话，她没有挑明，但俞塘已经明白。
　　这个女人是在催着他去查找那两位亲王下毒的证据了。
　　“臣明白。”
　　他应了一声，便礼貌行礼，离开了宫殿。
　　结果叫来司机，打开车门，就看到俞笑咬着一根棒棒糖坐在后座，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与他对视，本来沉沉的眸子里仿佛瞬间有了光，对他张开手，甜甜一笑：“主人，要抱抱。”
　　俞塘回神，赶紧上车，关闭车门，隔绝外面人的视线，语气多少有些生气：“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吗！你怎么还跑到宫里来了？！”
　　说完俞笑，他又说前面的司机：“俞笑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上将大人，我、我……”
　　“咳咳。”
　　司机的话被俞笑的咳嗽声打断。
　　少年降下前后座之间的隔板，抱住俞塘蹭啊蹭，讨好道：“主人，你不要生气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俞塘最受不了反派撒娇。
　　面对满脸兴奋的俞笑，他说不出重话来，气也散了不少。
　　“以后一定要听话。”俞塘叮嘱他：“尤其别再跑来皇宫，这里比你想象中的要危险很多，明白吗？”
　　俞笑当然答应的好好的。
　　不住点头：“明白！”
　　他挨着俞塘坐好，嘴里还叼着棒棒糖，上下牙咬合，便将糖果嚼碎，没一会儿便吞入肚子里。
　　然后趁着俞塘不备，将男人压在车窗上，吻了上去。
　　俞塘临走前让他独自待在家里，他发现做不到。
　　所以才偷偷跟来。
　　到了之后他本来想使用能力，获取这里所有的监控录像。
　　但想到俞塘说，让他谨慎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他便又忍住了。
　　就这样煎熬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天知道他在这短短时间内吃掉了多少根棒棒糖，才压制住啃咬指甲的欲望。
　　因为只要一想到俞塘在独自面对女王和蛮不讲理的公主，甚至极有可能还会谦卑地赔罪道歉，并遭受到惩罚。
　　俞笑就忍不住想要闯进皇宫里，毁掉一切。
　　俞塘开车门的时候，他吃的正是最后一根棒棒糖。
　　他想，如果他吃完了这一根棒棒糖，男人还没有出来的话。
　　他就冲进去，谁挡住他，他杀了谁。
　　而现在，俞塘出现了，并且看起来也没有受到惩罚。
　　俞笑心中那种嗜血的情绪便刷的一下全散了，更没有了那种想要啃咬指甲的想法。
　　但随之诞生的就是，想亲吻眼前男人的冲动。
　　特别想、特别想……
　　车子平稳地驶出皇宫。
　　皮质的后座上，肤色白皙的少年压制着英俊的上将，痴迷地亲吻。
　　清甜的水果味儿在口腔中蔓延。
　　那是残留的棒棒糖的味道。
　　甜的俞塘微微眯起眼睛。
　　车内的气温升高，最后还是俞塘受不了，伸出手捏住俞笑的鼻子，不让他呼吸，才叫少年停下越发过分的动作。
　　对上俞笑晶亮的眼睛，俞塘脸上发热，松开他的鼻子，斥责道：“差不多得了，这是在外面，叫司机听见，算什么事？”
　　俞笑赖在他身上，把俞塘挤在车子的角落，搂着他：“主人的意思是，只要回到家，我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是吗？”
　　“？”被为所欲为这个词噎了一下，俞塘有点儿尴尬：“也不是……”
　　“可是主人你之前不是说过吗？”俞笑回忆曾经，笑眯眯地对俞塘说：“我之前问你我可以经常拥抱你吗，你说当然可以。而且还说，以后，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埋首在俞塘的颈间，轻吻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声音带了些哑：“所以，我想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吗？”
　　“回到家里，我们就可以……”
　　嘴巴被俞塘捂住，俞笑抬眼，对上男人窘迫后悔的脸。
　　兴奋值不断上升，与此同时，心中也涌动出暖意，驱散了之前的阴翳。
　　他撅起嘴巴亲了下俞塘的掌心，后者立刻缩回手，瞪他。
　　“主人真爱脸红。”他心满意足地趴在俞塘的胸口上，问道：“那个女王和公主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俞塘见他暂时消停，也松了口气。
　　他一边在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让俞笑理解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一边违心地回答俞笑：“他们没有难为我，女王陛下还是很明事理的。”
　　“哼，她要是明事理，就不会娇惯出那样一个自大狂妄的女儿了。”俞笑难得反驳了俞塘，继续说：“主人，你别怕，如果她们敢对付你，我就灭了她们。”
　　“大不了就是毁掉整个奥罗帝国，我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儿伤害。”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8）
　　“……”
　　听到这危险发言。
　　俞塘忍不住拍了下俞笑的脑袋，无奈道：“别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
　　他说：“奥罗帝国拥有的人口数量高达几百亿，女王陛下是英明的君主，才能统筹安排好这一切，避免社会混乱，给帝国营造一个和平的环境。所以纵然皇族有些地方做的不妥当，我们也该适当容忍。”
　　“而且你就算有毁灭帝国的能力，也不能乱用。”俞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让俞笑抬头，与他对视，认真地问道：“笑笑，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规则吗？”
　　看俞笑有些茫然，俞塘便解释道：“因为有了规则，才能限制人的行为，才能维护好社会秩序，才能避免残忍的事情发生。”
　　“你是很强大，但你的强大不能用来伤害无辜的人。”
　　“如果你伤害了女王，就会动摇奥罗帝国的政局，连累很多无辜的人受害，这就是错的。”
　　俞笑静静听完，兴奋值降低下去。
　　眼睫低垂，也不回答俞塘的话，就暗自思考着什么。
　　俞塘知道让反派理解到这一层意思，的确有点儿难了。
　　毕竟俞笑是在那种变态的环境中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平等的待遇，接触的也全都是人心的黑暗面，如今能克制住破坏的欲望与他待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也不能对俞笑要求太严格了。
　　“笑笑……”
　　他想要转移话题，却被突然抬起头的俞笑打断。
　　“主人，我想上学！”俞笑的眼睛明亮，对俞塘说：“我想考你当初读过的纳威军校！”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俞塘愣了愣。
　　“啊？”他下意识询问：“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哎呀，这你就别管啦！”俞笑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拉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撒娇：“答应我嘛，答应让我考纳威军校试一试啦～”
　　“？？？”俞塘被俞笑摇的愈发懵逼，最后只得答应了他。
　　等回到了住处，俞笑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准备起了军校的考试，甚至都不怎么粘着俞塘了，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努力学习。
　　用功到了让俞塘瞠目结舌的地步。
　　俞塘跟小金提起这件事，小金思考了一下，试探发问：【宿主，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把女王踹了，自己称王啊？】
　　听到这话的时候俞塘正在喝水，当即呛得咳嗽起来，拍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才揉搓着小金的顶毛，说：不是吧？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然是因为你啊！现在俞笑对你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65，是很喜欢的程度了。】小金说：【你回忆回忆前几个反派，到这个好感度之后，哪一个反派能容忍你受到伤害？尤其是程洛和楚将离，前者手刃了基地老大，后者一剑砍飞了魏老鬼的头。他们虽然听你的话，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
　　【你那天对俞笑说的话，大概是被俞笑理解成了：你打算无条件忍耐女王和公主对你的迫害，就因为女王能够把奥罗帝国治理的很好。】
　　【那他当然会想，如果他也能做到女王所做的一切，那么再灭了对方，你应该就能接受了，所以我猜他现在就是在努力学习，不断充实自己，等着到时候灭掉女王呢。】
　　俞塘：？？？
　　虽然满头问号，但仔细想一想，俞塘觉得，就冲前几个世界的反派表现出来的性格，俞笑心里也许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越想越觉得在理。
　　晚上的时候，俞塘忍不住带着自制的甜点，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俞笑身边。
　　“笑笑，这是我烤的巧克力饼干。要尝尝吗？”
　　俞笑立刻把目光从投影上转移，按了战舰驾驶视频的暂停键，眼睛放光地看着俞塘。
　　“主人，你竟然还会烤饼干吗！”
　　“嗯，会一点儿。”俞塘坐到他身边，自然地拿了块饼干投喂俞笑。
　　俞笑便张大嘴巴，啊呜一口咬掉整块饼干，末了还舔了舔男人的手指。
　　毫不吝啬地称赞道：“超好吃！”
　　俞塘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动作，又拿起一块，递给他，俞笑照单全收。
　　等喂了大半盘，俞塘才擦了擦手，问道：“笑笑，你军校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去考试啦！”俞笑双手撑在自己腿中间，前前后后地玩凳子。
　　晃来晃去，做着幼稚至极的动作。
　　脸上表现出来的却是无法掩饰的高兴。
　　小金猜的没有错。
　　俞笑打的确实是干掉女王，取而代之的准备。
　　但他的取而代之，实际上是想把俞塘推上那个位置。
　　他觉得他的主人要比那个狗屁女王更适合坐在王位上。
　　因为这两天，他已经熟悉了奥罗帝国的历史，发现这里的阶级制度极其不平等。
　　平民似乎不管多么优秀，都无法坐上领导者的位置。
　　而俞塘之所以能成为上将，不过是因为他的优秀刷新了军校的历史，又在几场重要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所以才得到了大多数平民的拥护，逼着贵族和皇室破格将他提拔到了这个军衔。
　　但也就只能到上将了。
　　不管是对皇权虎视眈眈的贵族，还是那位看似和善亲民的女王，都不会允许俞塘的职位再往上走。
　　俞笑分析出了这一点，觉得可笑。
　　在他眼里，俞塘才是最明事理的人！
　　没有人比他的主人更合适坐到那个位置！
　　俞塘被他晃来晃去的动作可爱到，忍不住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他问俞笑：“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考军校吗？”
　　“因为那是你上过的学校，所以我也想上。”俞笑才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笑的单纯极了：“我想和你变得一样优秀，不让那些网络喷子再说我配不上主人！”
　　俞塘愣了愣。
　　他想起贺宇说的话。
　　明明他们都起诉了那些喷子，还发了消息确定自己和俞笑的关系。
　　可仍有一部分人不看好他们。
　　虽然言语没有过激，但是也提到了俞笑没什么能力，根本就配不上优秀的俞塘。
　　他想，也许俞笑就是看到了这种发言，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看来是他和小金想多了。
　　疑虑打消，俞塘顿时松了口气。
　　他揉乱少年的头发，目光柔和下来：“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我们之间不存在谁配不上谁。”
　　“就算别人再优秀，那也不是你。”
　　“你只需要记住……”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19）
　　【呜哇！！告白！！宿主你也太会说话了吧！！】小金在旁边用巨大的虎爪捂住嘴巴，不断地给俞塘传音：【主神要是听到这话，估计要笑疯了！】
　　比起小金的兴奋，俞塘其实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了。
　　因为经历了前几个世界，他本来就已经确定了对魏渊的感情。
　　这种话自然而然就能说出来。
　　或者说，说出来之后他甚至有种痛快解脱的感觉。
　　不再故步自封，踌躇不前。
　　这才是他表达给魏渊的自己的真实情感。
　　这么想着，俞塘看向俞笑。
　　却发现少年的眼神完全变了。
　　那是在情侣餐厅时，对方在偷袭接吻之前的饿狼一样的眼神！
　　果然，下一刻俞笑就扑了上来，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毯上。
　　却没急着下嘴，而且抬眼看向不远处用虎爪捂住眼睛，又悄咪咪露出缝隙查看的小金。
　　一只手压在俞塘的唇上，与小金对视：“小金，你听得懂我说话吧。”
　　小金：【！！！】
　　俞塘：！！！
　　俞笑倒成了最淡定的那个人，他贴着俞塘的身体，手指指向门口，像是对人类说话一样对小金说道：“所以，懂点事儿，别再当电灯泡了好吗？”
　　小金：【！！！！】
　　俞笑的操作简直震惊小金一百年。
　　而且他竟然觉得好像、好像曾几何时主神也对他说过这句话！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感和臣服欲根本让他反抗不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俞塘。
　　俞塘比他还震惊，反应过来回答了小金：小金，你就听他的吧。
　　小金这才麻溜地出了门。
　　身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真的是，他之前还说要是反派敢伤害俞塘，他就冲上去。
　　但现在看，他简直太怂了嘤嘤嘤！
　　为了挽回尊严，小金自觉担负起了驻守书房门口的任务，谁过来，他就冲谁呲牙。
　　不让闲杂人等打扰到书房里的两位办正事。
　　地毯很柔软，俞塘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难受。
　　但在他上面要是压着个人，就另当别论了。
　　手腕被按住，被迫承受俞笑的吻。
　　俞塘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
　　等俞笑亲够了，才抬头，问他：“主人，今晚让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嗯？”
　　俞塘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伺候？
　　俞笑看他愣神，眸子里的光都要满溢出来。
　　他想起来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情侣间的事情，又看着自己身下英俊的男人，兴奋值几乎要飙升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喉咙感觉到的干渴。
　　想品尝些什么东西才能解除。
　　他凑上去亲男人的嘴角，蹭脖子，撒娇：“你就说好不好嘛！”
　　“……”
　　俞塘再次败下阵来。
　　他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然后坐起身，要抱着俞笑起来。
　　毕竟打从捡到俞笑那天，他便一直出于强势的那一方。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忽略此时的俞笑早就不屑于装弱了。
　　没等他的胳膊穿过少年的腿弯，一个姿势颠倒，他就被俞笑反抱了起来。
　　用的还是公主抱的姿势。
　　然后对方便迈开长腿，快走几步就将他放到了书房休息室的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俞塘：？？？
　　“笑笑……”想到前几个世界的反派，他似乎就从来没有上位过。
　　他虽然不在乎这种东西，但是还是觉得得问俞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嗯？怎么了主人？”俞笑手撑在俞塘的身侧，在休息室黑暗的环境下，都能让俞塘注意到他眼睛里狼一样的光。
　　俞塘被他看的发憷，但还是隐晦地问出了口：“你真的……会吗？”
　　不是他质疑俞笑。
　　主要是对方成长的环境，让他觉得俞笑可能接触不到这种东西。
　　而如果对方不会，或者不知道轻重。
　　惨的就是他了。
　　问完之后，俞塘再看俞笑，便察觉对方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双桃花眼一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你怀疑我？”
　　“……”俞塘狡辩：“也不是……就是怕你不懂……”
　　“你、就、是、怀、疑、我！”
　　俞笑咬牙切齿的声音让俞塘心底发毛，他赶紧伸出手给少年顺毛，下一刻却听到了布料破裂的声音。
　　仓皇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竟被俞笑指腹钻出来的尖刺划破，从头裂到了尾。
　　俞塘：“……”
　　“笑笑，冷静。”
　　“冷静不了。”
　　“……”
　　最后俞塘深深地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腰的代价。
　　等到夜深人静，书房的门被打开，俞笑抱着被毯子团团包裹的俞塘走出来。
　　小金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又在对上俞笑的眸子时秒怂。
　　他呜呜地对俞塘叫着，想把人叫醒。
　　却发现俞塘已经因为累到了极点，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唤了。
　　“小金。”俞笑看着小金人性化的动作，唇角的弧度上扬。
　　他微微倾身，靠近小金，说道：“别担心，主人只是睡着了，我也没有弄伤他。”
　　小金微愣，虎目瞪的圆圆的，万万没想到俞笑是真的在认真和他对话。
　　俞笑说完，便站直身体，手臂收紧，隔着毯子吻了下男人的额头，才看向小金，说：“谢谢你给我们守门。”
　　“我要带着主人回房休息了。”他对小金告别：“你也早点儿去休息吧。”
　　等到俞笑转身，身影在回廊里渐行渐远，小金才陡然清醒过来。
　　他蹲坐在地上，望着俞笑的背影，蓦的就感觉到鼻子发酸。
　　他之前在第六个世界的时候，还想过不想让俞塘喜欢主神了，不希望俞塘变得那么憔悴。
　　但现在，他却突然明白了。
　　他的宿主和主神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纵然历经磨难，他们也会奋不顾身地去争取，去挽回。
　　就因为如此，他们的感情才会变得不容撼动，坚不可摧。
　　想到这里，小金低吼一声，换得俞笑的回眸。
　　金色的老虎表情认真地伸出虎爪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表示了对俞笑，也是对主神的肯定。
　　桃花眼里闪过光亮，俞笑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
　　但当他想去抓住的时候，便又像之前一样消失无踪。
　　可心底里那种伴随着画面而来的满足和温情却并没有跟着消散。
　　于是，他对小金笑了笑，然后才转身带着俞塘回到了房间。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0）
　　俞塘不知道俞笑和小金一人一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进行了深度的交流，还达成了莫名其妙的共识。
　　他就是一早上醒来，就觉得自己仿佛从长长的楼梯上滚下来，哪儿哪儿都疼。
　　动一动手指头都累的他想骂人。
　　而且俞笑似乎是为了向他展示自己在这方面是有多么地精通，竟然还变化了好多种花样。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能忍，后来就只能求饶了。
　　甚至还流下了很多不争气的生理眼泪。
　　想想就觉得丢人。
　　抬着眼皮，看向把学习地点从书房改成他卧室的俞笑，俞塘闭紧嘴，完全没有跟这臭小子开口的欲望。
　　倒是俞笑发现他醒了，赶紧去接了一杯温水，单膝跪到床边递给俞塘：“主人，喝点儿水吧。”
　　他微笑着陈述事实：“昨天你嗓子都喊哑了，我叫厨房准备了梨汤，这就让他们端过来。”
　　听到这话，俞塘接过水杯的手一抖，恨不得把这杯水直接倒扣在俞笑的头上！
　　慢吞吞地喝完水，俞塘还是不说话，并闭上眼睛，不打算搭理俞笑。
　　这会儿，俞笑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他跪在地上，手指扒着床边，凑到俞塘面前，戳了戳男人的脸：“主人，你生气了吗？”
　　俞塘依旧不说话。
　　“主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俞笑脸上的笑容掩不住，但还是认真道歉：“以后我保证会克制！一定不会再让你像今天这么累！”
　　这个保证听得俞塘头皮发麻。
　　但他打定了主意给对方点儿教训，撒撒昨天被翻来覆去折腾的气。
　　便继续不理俞笑。
　　这下俞笑没了主意，后背弯曲，下巴抵着床边，眨巴着眼睛撒娇：“主人～主人～不要生笑笑的气了好不好～”
　　结果撒了半天娇，换来的却是俞塘拉高的被子。
　　这下，把脸都挡住了，俞笑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到。
　　兴奋值急速下降，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
　　眸子里闪动着委屈。
　　不过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又立刻精神起来。
　　问俞塘：“主人，你喜欢听歌吗？”
　　俞塘：“！”
　　他想起来俞笑在餐厅唱的歌，浑身汗毛都要起立敬礼，废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把被子拉开。
　　俞笑见他没有回应，也没有追问，而是兀自轻声唱了起来。
　　“回收站，垃圾堆，同伴的肢体残骸垒成山；塞西克，夕阳落，燃尽后便只剩黑暗；可余晖下，男人用手扒开肮脏，将我抱起；啊，可怜的男人，可笑的男人，我曾想过伤害他，想用手指穿透他的皮肉，我想我应该是魔鬼，被囚禁于深渊……
　　“可终究……是被他拉回了人间……”
　　少年的声音虽然带着笑。
　　可这歌词听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好笑。
　　俞塘抿了抿唇，想看一看俞笑是不是在伤心，便没忍住悄悄拉开了被子，露出一双眼睛。
　　结果就正对上早就守株待兔的俞笑，弯起的双眼。
　　“主人，不生气了好不好？”少年凑上来，吻在俞塘的额头，说道：“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好不好呀，好不好啦～”
　　俞塘彻底被打败了。
　　他伸出手揉乱俞笑的头发，骂道：“小王八蛋。”
　　说完，便又闭上眼睛：“我饿了，快给我准备吃的，我要你亲手做的，做不到，你就别想让我原谅你。”
　　“好哦！”俞笑落到谷底的兴奋值迅速回升，他又凑上去亲了下俞塘的脸，便挽起袖子，说：“主人，你等着吧，我这就给你做最、最、最好吃的饭菜！”
　　俞塘哼笑一声，由他去了。
　　在床上躺了半天时间，俞笑也顾不得学习，就在俞塘身边忙前忙后，把他伺候的分外舒心。
　　俞塘的气虽是渐渐消了，但下午的时候却得到了周亲王的人送来的请柬。
　　邀请他参加今天的接风晚宴。
　　想到女王交代的事儿，俞塘不得不起身，换衣服，前去赴宴。
　　俞笑一听，也想去，再次被俞塘拒绝。
　　而让俞笑最无法接受的是，俞塘竟然选择带着小金，都不带他！
　　但对上男人坚决的神色，俞笑只得答应下来。
　　只是答应归答应，会不会按着做可就不一定了。
　　亲手帮男人穿好衣服，送俞塘和小金上车，又乖巧地挥手告别。
　　下一刻，俞笑便开始着手收拾自己。
　　眼镜帽子口罩，再配上一身漆黑的运动休闲服，不仔细看，没人能认得出他。
　　之后，俞笑便趁着夜色，翻出窗外，打了辆车，跟上了俞塘。
　　因为举行宴会的地方就在周亲王的庄园里，没有通行证的人和车辆一概不得进入。
　　所以俞笑只能到地方下车，没有让司机继续跟进。
　　目光落在周围来往的车流和人流，俞笑抬头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直到发现了围墙外的一棵古树，眼前顿时一亮。
　　古树高有五十米，是周亲王特意留下来镇宅的，站在树下，往上看，都很难看到被交错的枝叶遮挡的顶端。
　　俞笑装作路过的样子，却在绕到树后面的一瞬间，手掌前伸，一道金属钩爪嗖的一下窜上树干，下一刻，再迅速收缩。
　　呼吸间，便将俞笑整个人带上了树，隐藏在了茂盛的枝叶间。
　　之前陈医生就说过他的血液存在着一种极其稀有的金属元素，这种金属可以从他身体的任何一处冒出来。
　　不仅可以干扰信号，控制能源，还可以化作工具，只要俞笑使用得当，基本很少有人能伤害到他。
　　借着古树的掩护，俞笑悄无声息地进入庄园，手指覆在墙边的监控两秒，整个庄园的概况便被他尽收眼底。
　　从中找到俞塘的身影，俞笑立刻跟过去。
　　宴会在室外举行，被花丛和绿树包围，更方便了俞笑隐蔽身形。
　　他静静地观察着俞塘和宾客交谈，看着那个昨晚已经正式属于他的男人对别的男人和女人露出好看的笑容。
　　心里便蔓延出一种莫名的破坏欲。
　　唇角的笑容渐渐扭曲。
　　俞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冲上去。
　　贪婪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俞塘身上。
　　他真的……好想快一点儿拥有站在男人身边的权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不见光的地方，偷偷地窥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变得越发火热，不自觉把手指放到唇边，用牙狠狠咬住。
　　咬到破皮、渗血，兴奋值却不减反增。
　　而就在这时，身在庭院中央的俞塘脸色却陡然一白，脚下踉跄了一步，眼见着就要摔倒。
　　他身边的年轻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俞塘的腰，等人站稳，也不松手，而是直接将男人搂进怀里，并就着这暧昧的姿势，挨着俞塘的耳边说起了话。
　　咔嚓——
　　看到这一幕的俞笑，将身边的灌木枝叶狠狠折断……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1）
　　俞塘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他喝的酒绝对有问题。
　　才导致他现在头脑昏沉，意识不清。
　　而搂住他的人，他也认识。
　　就是这次宴会上的主角，周亲王的儿子，周南封。
　　和他是同一届的纳威军校毕业生。
　　但因为两个人一个平民，一个女王的亲族，所以毕业后所从事的工作就不太一样。
　　俞塘做的都是最艰难、最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任务，看似坐到了上将的位置，但其实兵权并没有在他手里。
　　仍旧归于贵族和皇室。
　　而周南封做的则是安全的外交工作，不仅职位比俞塘一点儿都不低，而且他手里握着的还都是实权，话语权比俞塘要高上不少。
　　俞塘自问和周南封没什么过节，但现在的情况却告诉他，周南封对他心怀不轨。
　　不仅是这杯酒，还有对方的动作，都让俞塘感到唐突和恶心。
　　他冷声道：“放手。”
　　“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周南封禁锢着俞塘，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你不是说过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吗？现在竟然背着我，喜欢上了其他的男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俞塘满脑袋问号。
　　这周南封是个脑瘫吗？
　　霸总小说看多了？？
　　而且这些人的三观都在哪儿呢？
　　怎么一个个都跟唐琪公主一样？
　　俞塘看向周围的人群，发现那些贵族宾客竟然全都故意绕开了他们这边，装作没有看到周南封对他做出的明显出格的举动。
　　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眸子里，也再也没了初见时装出来的尊敬。
　　毕竟就算外面的平民再怎么拥护俞塘，在这些贵族眼里，俞塘也不过是一个从根源上就不如他们的平民。
　　帝国既然能捧出一个俞上将，就能捧出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在他们看来，俞塘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而他们更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人，去得罪势力在帝国根深蒂固了几百年的周亲王。
　　药力上来，俞塘觉得意识越发昏沉，他赶紧咬了下舌尖，在意识里喊小金。
　　既然没人帮他，他只能依靠小金震慑对方。
　　至少，要先从这个脑残男人的怀里挣脱再说。
　　小金听到呼唤，快跑几步，要冲过来，却突然被窜出来的侍从从后面套住了脖子，接着便是一针松弛剂注射进体内，让他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切，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俞塘震惊地瞪大眼睛，怕小金出事，他拼着力气，一脚踩在周南封的鞋面上，趁着对方痛呼想挣脱，却冷不防地被扼住喉咙，再一次狠狠扣进了怀里，男人阴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想你心爱的宠物死去，就乖一点儿，跟我走。”
　　一句话，让俞塘瞬间停了挣扎。
　　他紧咬牙关，怒火直冲心肺。
　　他万万没想到这场宴会对他来说竟然就是一场鸿门宴。
　　是他低估了这个帝国阶级矛盾的严重程度和这里贵族皇室的脑残程度。
　　才着了他们的道！
　　就在他后悔自己没有多带些人一同赴宴的时候，一个身穿侍从衣服的人突然从远处走来。
　　他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看起来不伦不类。
　　手上却像普通的侍从一样稳稳地端着一盘酒水。
　　他穿过看戏的人群，径自走到周南封的身边，语气平和地询问：“先生，需要酒水吗？”
　　这要是放在平时，其实只是很正常的询问。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诡异的让周南封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不需要。”周南封挥手：“还有，走远点儿，不要打扰我和俞上将谈事情。”
　　“可是我看您很需要。”可侍从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杯酒，抬高，对着周南封的头顶直直地浇了下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盛装出席的贵族女人捂住嘴巴，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侍从竟然敢浇周南封酒！
　　这是极大的侮辱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他们今晚的噩梦。
　　他们看到周南封松开俞塘，面容扭曲地出拳砸向侍从。
　　周围的守卫也跑过来，打算制服侍从。
　　可那侍从只是轻轻一握，便抓住了周南封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啊啊——”周南封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而这还不算完。
　　只见那侍从直接一个过肩摔将男人猛摔在地上，然后伸出脚，狠狠踩在周南封触碰俞塘的那只手的手指。
　　一下又一下地碾压，一脚比一脚狠！
　　只见周南封的那只手从完好，到红肿，到骨碎、血肉模糊，到最后几乎被踩成肉沫！
　　伴随着周南封的惨叫，周围的宾客也惊慌失措起来。
　　持枪的守卫冲上来，对着俞笑射击，可那子弹却像是撞上了金属，只穿破了衣服，在铿鸣声下，掉落在侍从的脚边。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快放开周上将！！”
　　他们喊：“别逼我们用重武器！”
　　周亲王和王妃也吓得够呛，他们软硬兼施地对着侍从喊话，希望他们放过自己的儿子。
　　可侍从仍旧不理会，只是麻木机械地对着身下的人踩踏！
　　过重的力道将地砖都踩到碎裂，和着血肉和白骨，令墨镜下的那双眸子变得越发兴奋嗜血。
　　直到……
　　他的裤脚被倒在旁边的男人用力扯住。
　　听到男人嘴里喊的那声“笑笑，停下。”
　　才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的机器，彻底停止了动作。
　　药力太强了，俞塘视线都是模糊的。
　　他把舌尖都咬出血，才不至于让自己睡过去。
　　他看出了侍从就是俞笑。
　　在认出了那一瞬间，他是庆幸的，甚至有种感动和得救了的感觉。
　　但看到俞笑接下来的举动，心中便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他最怕的就是俞笑失控。
　　因为他这种性格和能力，一旦失控，就会酿成大祸。
　　所以俞塘强撑着，也必须要让俞笑醒过来。
　　男人手脚无力，只能趴在地上，但那只伸出来的手却死死地抓着少年的裤脚，抬起头，让俞笑看到他的表情。
　　“笑笑，不要杀人。”
　　“不要让他的血，脏了你的脚。”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2）
　　隐在墨镜下的双眼渐渐恢复神智。
　　俞笑蹲下身，伸出手指，擦去男人唇角溢出的血。
　　乖巧地回了他一声“好”。
　　与此同时，整个庄园的能源供应猛然掐断。
　　伴随着宾客的惊呼，世界归于黑暗。
　　但因为是室外，众人还是借着天空中的光亮，看清了，那侍从将俞塘从地上轻轻抱起，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起身，向庄园外走去。
　　周亲王反应过来，看他丢下周南封不管，赶紧冲上去，把昏死过去的儿子带到安全的地方，紧接着就愤怒地大喊：“对他用重武器！！”
　　“炸死他！！”
　　拿着武器的守卫忐忑地说道：“可是俞上将还在他手上啊……”
　　“不过是个平民！不用管他！”
　　周亲王睚眦欲裂，大吼道：“这个混蛋伤了我的儿子！我就要他死！！！！”
　　面对疯狂的周亲王，守卫们只好动手，对着俞笑发射了洛萨市内，规定威力最大限度内的炮弹。
　　这样的一颗炮弹，就算是半个庄园都能被炸掉。
　　俞笑听着他们的对话，微微搂紧了得到他承诺后便彻底昏过去的俞塘，说道。
　　“主人，你听到了吗？”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你的性命放在眼里。”
　　“你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可这些人却连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
　　“这就是奥罗帝国的贵族……”
　　余下的话被恐怖的爆炸声彻底吞噬。
　　等到烟尘散尽，周亲王和宾客们再看过去，发现那里除却爆炸造成的破坏，早已没了俞笑和俞塘的影子。
　　而一刻钟后，俞笑已经带着俞塘回到了住处。
　　将男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俞笑脱下侍从残破的衣服，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
　　他的金属体质虽然也足够坚硬，但承受力却有限，侧重点更在于对能源的控制。
　　所以抵挡子弹绰绰有余，却没办法完全挡住重型炮弹。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受伤，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没什么。
　　感受着破碎的骨骼迅速修复，覆盖上血肉和皮肤，俞笑疼的脸色惨白，却仍是在笑。
　　等到彻底修复后，他才重新换好衣服，蹲在床边，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脸。
　　“主人，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小金。”
　　“你在乎的人和物我都会保护好。”
　　“你不让我做的，我也不会做。”
　　“我会很听你的话。”他凑近俞塘，亲吻男人的脸颊，轻叹：“所以，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不要对别人笑，不要对别人好，我想你的眼里只有我……”
　　*
　　俞塘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小金趴在他的床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看到他睁开眼，小金的眼睛瞬间湿润了，豆大的泪珠哗啦啦往外流，嗷呜嗷呜地叫。
　　【宿主！！都是我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呜呜呜……】
　　【天底下都找不到我这么蠢的老虎了呜呜呜！！我对不起你，宿主，我对不起你！！】
　　俞塘的意识逐渐回归，想到临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再听到小金这么哭诉，心里也酸涩不堪。
　　他伸出手，想安抚小金，却蓦的想起俞笑。
　　眼睛瞬间瞪大，他起身，问小金：“笑笑呢？他去哪儿了？”
　　按照俞笑的性格，这时候不可能不守在他床边。
　　【他、他被女王的人带走了！】说到这个，小金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他说：【都是为了救我，他才被发现的，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出事……】
　　小金断断续续地对俞塘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俞笑和俞塘一起随着炸弹消失在周亲王的庄园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炸死了。
　　洛萨市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爆炸，必定惊动女王，所以周亲王为了掩盖事实，便对亲自前来查看的女王编造谎言，说是有杀手闯入宴会，伤害了周南封，又杀害了俞塘，他一急之下才用了重武器。
　　而就在周亲王的人打算偷偷动手，暗地里杀掉小金的时候，俞笑闯了进来，连掩饰都没有做，就光明正大地劫走了小金。
　　并带着被注射了松弛剂的小金，当着女王的面揭示了真相。
　　他对女王说周南封给俞塘的酒里下·药，还用松弛剂制服了小金，所以他才出手救下俞塘。
　　但只因为他惩罚了心怀鬼胎的周南封，周亲王便说要把他和俞塘一起炸死。
　　现在还对女王撒谎，并伙同参与宴会的贵族们一起隐瞒真相。
　　最后，他重声问女王：这样的欺君大罪，女王您如何能忍？
　　面对这样的质问，女王勃然大怒。
　　一边要求跟她来的人拿下俞笑，一边对周亲王说，自己一定会彻查这件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呜呜呜……要不是我太没用，主神也不会被抓住……】
　　“小金，你傻不傻？”俞塘打断小金的哭诉，无奈地看着他。
　　“你那时候跟我分析笑笑，不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吗？怎么现在还会有这种想法？”
　　他估计着小金大概是真的吓傻了，才这么迟钝。
　　便揉搓着大老虎的脑袋，对他说：“笑笑他是故意被抓的。”
　　“我想他应该是在赌，女王咽不下被周亲王欺骗的气。”
　　俞塘明白，出了下毒的事儿之后，女王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对帝国的两位亲王下手。
　　现在俞笑直接把矛盾送上了门。
　　她又怎么会不趁机利用这次的事件，找周亲王的麻烦。
　　但俞笑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本来那女王就打了认识俞笑的主意，现在他自己送上门，便如同羊入虎口，怕是少不得一番审问。
　　想到这里，俞塘根本躺不住。
　　他起身，换好衣服，让小金留在家里，然后便向着皇宫出发。
　　结果他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由大臣引着，快步来到女王的宫殿，刚推门进去，便听到了女王和俞笑的笑声。
　　然后，他就看到女王坐在上位，俞笑坐在下位，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手里端着酒杯，正有说有笑地聊天儿。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串问号，俞塘刚要说话。
　　俞笑便对他举了举酒杯，脸上还晕着淡红，问道：“主人，你要不要也来喝一杯呀？”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3）
　　俞塘稳住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惊讶。
　　他没有回答俞笑的话，而是恭敬地对女王行礼：“陛下，笑笑年纪小，不懂规矩，如果有有失礼数的地方，还望您能宽恕。”
　　他是真的没想到闯进皇宫，会看到这种画面。
　　毕竟在他眼里，如果女王听到俞笑只身闯入亲王的庄园，又在众目睽睽下伤害了周南封，后来甚至连炮弹都能抵挡住，不起疑心都说不过去了。
　　而且俞笑犯下的罪，真要追究起来，就算女王判处他死刑都不为过。
　　可现在的情况却告诉他，短短一个晚上加半天的时间，俞笑就跟女王有说有笑地坐在了一起。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没关系。”女王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告诉俞塘：“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
　　“也是真正相处下来，我才明白俞上将你喜欢上这孩子是有原因的。”她无奈地说道：“比起琪琪，他可要懂事太多了。”
　　俞笑也趁机走上来，拉着俞塘的手，说道：“哎呀，主人你总拿我不懂事当借口，都不带我出来见人。”
　　他看着俞塘的眼睛，说道：“要不是昨天被女王陛下带走，我可能已经被周亲王杀害了，陛下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为了感谢陛下，我打算以后和你一起为陛下效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俞塘愣住。
　　面对笑容满面的俞笑，他明白了，俞笑这是和女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协议里的一条便是无条件为对方效力。
　　和他一样成为那些贵族眼里的“女王的忠犬”。
　　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俞塘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剧情里说以俞笑的能力，覆灭整个帝国都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如果对方昨天晚上没有听他的话，而是顺从本心，将整个庄园毁于一旦，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再销毁证据。
　　那么他们现在就不会有把柄落在女王的手上。
　　而昨晚俞笑听了他的话，放过了那些人。
　　换来的就是现在两个人都要受制于女王……
　　而当权者的心根本摸不透。
　　也许现在对他们好言好语，等利用完了，就卸磨杀驴，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毕竟昨晚，宴会上的贵族面对周南封的态度，已经让俞塘对这个国家的权力阶层彻底失望了。
　　所以 ，他现在不清楚，自己让俞笑克制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俞笑望着他的眼睛，明白了什么。
　　他不顾女王还在身后，直接伸出胳膊抱住了俞塘的脖子，撒娇一样地蹭了蹭。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主人，别担心，她还……玩不过我。”
　　说完，便迅速撤回手臂，无辜地对女王道歉：“抱歉，陛下，我都一晚上没见到主人了，现在一见面就想抱抱他，还请您宽恕我的失礼。”
　　他的笑容单纯干净，让人生不起恶念，这样真诚的语气像是打动了女王。
　　女王摇头：“两个相爱的人相处就是会这样，我看着只会心生羡慕，又怎么会责怪你们。”
　　俞塘从怔愣中回神，想到俞笑说的那句话，迷茫的情绪一瞬间被吹散。
　　感受到的便是安心和坚定。
　　他拦住俞笑没有错。
　　因为纵然那些人心中有恶，也罪不至死。
　　他不能让俞笑在杀戮中迷失，更不能让对方认为一切都必须要用暴力来解决。
　　而俞笑也的确在改变。
　　不仅学会了调节情绪，甚至甘愿被规则束缚，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来陪伴他。
　　“感谢陛下宽恕我们的罪责。”想至此，俞塘拉着俞笑对女王单膝跪地，重复了俞笑刚才说的话：“从今以后，俞塘与俞笑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语双关。
　　俞塘这句话表面是感谢女王原谅他们的失礼，实际上却是感谢女王在周亲王这件事上对他们的宽恕和帮助。
　　女王凤目微眯，唇角的笑容得体，轻颔首：“好了，都起来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心里明白就好。”
　　俞塘这才起身，随着俞笑回到下位的酒桌前。
　　接过俞笑给他倒的酒，对女王举杯，恭敬地喝了下去。
　　席间他们又聊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之后俞笑喝醉了，抱着俞塘不住地撒娇。
　　女王看不下去，就放他们回了家。
　　俞塘这次很谨慎，让贺宇带着他信得过的手下，一路护送他们回家。
　　又在自己的别墅周围安排了很多暗哨，以防止周亲王的人有报复的举动。
　　下了车，他扶着醉酒憨笑的俞笑进门，和小金道过平安后，就一路前往卧室，刚把人放下，就被拽着手腕反压在了床上。
　　俞塘早已料到了他会有所动作，这时候也没反抗。
　　只伸出手捏了捏俞笑晕红的脸，笑他：“怎么？终于不装醉了？”
　　俞笑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便凑上去亲吻他，带着浓郁的酒香，让俞塘莫名有些沉醉。
　　他回吻少年，与他纠缠了一会儿，在事态逐渐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之前，推开了俞笑。
　　然后侧身，揉搓俞笑手感极好的头发。
　　“笑笑……”俞塘喊他的名字，认真说：“昨晚，谢谢你来救我。”
　　俞笑听到这话，唇角的弧度升高，也装不下去醉了。
　　那双明亮的桃花眼里尽是笑意，他抓下俞塘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像猫咪一样，享受地轻蹭：“既然要道谢，就以身相许吧，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的那种。”
　　俞塘心里发软，嗯了一声，又说：“还有，对不起。”
　　俞笑愣了愣，问道：“对不起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受制于女王陛下。”
　　“那是我自愿的。”俞笑打断他的话，认真说道：“我已经想通了，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跟你在奥罗帝国生活，那么我就该学会遵守这里的规则。”
　　“我的能力再强，也不能滥用，更不能用来伤害无辜的人。”
　　“所以，我才和女王达成了共识。”俞笑的眼神很通透，笑着说道：“我会尽心效忠于她，而她则负责帮我开拓前面的路。”
　　“只有这样，我才能站到和你一样的位置，光明正大地陪在你的身边。”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4）
　　俞塘被俞笑的话触动。
　　眼睛都有些泛酸。
　　他平复了下心情，才问俞笑：“那你能说说你都答应了陛下什么要求吗？”
　　“……”俞笑眉眼弯弯，摇头说：“这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从我这里占不到便宜就好啦。”
　　后来俞塘又问了几次，俞笑也都只是转移话题。
　　俞塘知道他不愿意说，便没有再问了。
　　晚上，等俞塘睡着，俞笑才起身，去了书房。
　　手指按在网络设备上，沟通星际网络，把昨天发生在宴会上的事件录像借着几个大型账号，发了出去。
　　录像经过了剪辑。
　　开头就是俞塘接过周南封递过来的酒，喝了两口，便脚下一晃，被男人紧紧搂住。
　　而当时俞塘的表情表现出来的是毫无掩饰的不适和恶心。
　　他挣扎着想要离开对方的桎梏，旁边的小金见状，要冲上来，却被侍从套住脖子，带倒在地。
　　俞塘的表情变作愤怒，却不敢再乱动。
　　这时候，画面里出现了俞笑，将周南封过肩摔到地上。
　　之后的踩手自然被剪掉，无缝衔接的画面是俞笑抱起俞塘往外走，后面周亲王大叫：“炸死他！用重武器！”
　　旁边守卫的话也被刻意放大：“可是俞上将还在他手里……”
　　但周亲王听都不听，还是大喊：“不过是个平民，不用管他！！”
　　“他伤了我儿子，我要他死！”
　　最后，随着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录像归于黑暗。
　　而俞笑给这段视频的配文是：周亲王藐视平民，在洛萨市启用重武器，谋杀俞上将！！！
　　视频一经发出，举国震惊。
　　时间明明是凌晨，却没有让话题的热度减退分毫。
　　刷到这则视频的人没有一个看完之后不愤怒的。
　　俞塘上次公开恋情，虽然有一帮脑残粉给他和俞笑泼冷水，但说到底那都是小事。
　　顶多就是茶烟饭后的八卦谈资。
　　但周亲王藐视平民，在市区使用重武器，还要杀害帝国的英雄俞塘，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毕竟帝国的贵族人数在几百亿的人口里充其量只占了十几万，剩下的便都是平民。
　　而俞塘虽然没有实权，却也为了帝国出生入死了很多次，再加上之前女王有意捧高他，让大众了解到平民也能坐上上将的位置。
　　所以，长时间下来，喜欢俞塘的人把他当成心中的偶像英雄，而就算不喜欢俞塘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为帝国的平民挣得了不少荣誉。
　　如今，看到俞塘在宴会上被算计，还差点儿被周亲王杀害。
　　有视频有证据，一下子就激起了民愤。
　　毕竟，昨晚洛萨市的这场爆炸动静可不小，虽然周亲王极力想封锁消息，可还是有人拍了照发到了网络上，更加证实了这则视频的真实性。
　　看着消息如同深水炸弹一样，激起千层浪，让话题急速发酵。
　　投影前的俞笑紧紧咬着自己的手指骨节，用血液和疼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很不想让网络上的人看到俞塘被周南封搂在怀里的画面。
　　甚至想现在就撤回视频，然后杀死所有看过视频的人。
　　可是不行。
　　因为想搞垮周亲王，这段视频必不可少。
　　他必须要让奥罗帝国的平民察觉这些贵族的真面目，让他们看看，这些混蛋是怎么对待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的。
　　只有挑起矛盾，才能制造混乱，才能兵不血刃。
　　上午，他对俞塘说的话其实真假参半。
　　他确实和女王达成了协议，但他可一点儿都没有效忠于那个女人的打算。
　　而且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他的想法已经改变。
　　他不再想着把俞塘推上那个位置，而是打算总有一天自己要取代女王，主宰整个奥罗帝国。
　　然后把俞塘困在精心打造的城堡里。
　　不让男人受到半点儿伤害，让他永远只能看着自己，陪着自己，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毕竟，他已经无法再忍受那些围绕在俞塘身边的臭虫了。
　　只要一想到以后还会冒出像唐琪公主和周南封的人，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切割人类的欲望。
　　所以他表面上向女王表忠心，自愿成为忠犬，让医生在他身体内打入致命毒药，给女王一种对方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错觉，实际上却已经盘算着等帮助女王铲除贵族后，就直接对皇室下手。
　　等到将整个帝国都握在手里，便把俞塘彻底绑在身边。
　　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
　　俞塘是被贺宇的敲门声叫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俞笑正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便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按了开门键。
　　“俞上将！”
　　听到这一声喊，俞塘皱眉，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才下床，让贺宇跟着他出门，到外面谈。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俞笑已经睁开了双眼，懒洋洋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随后，便坐起身，靠着床背，掰着手指头轻声数：“一、二、三……”
　　嘭——
　　房门再次被打开，俞塘快走几步到床边，拿着手环，放出投影。
　　指着已经被愤怒的平民包围的亲王庄园，震惊地问他：“笑笑，这是你做的？”
　　俞笑的视线落在俞塘露出睡衣的一截皮肤，喉咙又开始发干，花了两秒，压制住。
　　承认道：“对呀，是我做的。”
　　“他们既然敢动你，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俞笑眸中暗光涌动：“我想，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挑起平民和贵族的矛盾，帮女王陛下把这个国家的贵族好好地换一次血……”
　　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女王陛下，可俞塘看着这样的俞笑，不知道怎么的，就总感觉少年似乎对那位女王并没有任何尊重的意思。
　　而且大概是直觉作祟，他觉得俞笑极有可能瞒着他在计划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于是，他斟酌着语气，对俞笑说：“笑笑，以后你再做这种事之前，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吗？”
　　他说：“别瞒着我好吗？”
　　俞笑的表情无懈可击。
　　笑容仍旧单纯可爱。
　　他凑上去亲吻俞塘的脸颊，违心地承诺道：“好啊。”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5）
　　规则这种东西，俞笑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
　　他眼中的规则就是俞塘。
　　而俞塘说要忍耐，他便忍耐，俞塘效忠女王，他便跟着效忠。
　　但出了昨天的事儿，他的心中已经再次升起了一道警戒线。
　　任何人敢伤害俞塘，不管是亲王，还是女王，还是帝国的任何人。
　　他都不会放过。
　　他对俞塘说的“好啊”，看似是在撒谎，却也是真心。
　　真心地想要以一个人的力量背负下一切，不让俞塘知道自己和女王定下的协议，更不让对方知道他被女王下毒，深陷泥沼。
　　而是打算等到这场疯狂的权斗过去，等到女王把屠刀对准他和俞塘的时候，再当着整个帝国平民的面，揭露女王的真面目。
　　最后一举掌握整个帝国。
　　他想，如果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俞塘，男人必定不会同意。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
　　到时候俞塘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了……
　　面对乖巧的俞笑，俞塘微微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但到底是没有再问。
　　之后，周亲王的事件持续发酵。
　　他放出势力，想给自己洗白，可根本不管用。
　　没有人听他的话。
　　毕竟俞笑做这种事，背后可是有女王的推波助澜。
　　本来只需要关停所有社交软件，将闹事的平民都抓起来，取一部分人杀鸡儆猴，震慑平民，余下的只需要时间，去平息骚乱，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程度。
　　可就因为女王不表态，反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使得周亲王落到了被平民咒骂，最后不得不公开道歉的地步。
　　直播会上，周亲王满脸寒霜，却不得不咬着牙对俞塘和全体民众道歉的样子成功取悦了议事殿里的女王。
　　她借着这段时间的舆论施压，拆了周亲王的左膀右臂，趁机将对方手底下的产业收归到帝国名下，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心情自然很好。
　　倚靠着奢华的王座，女王抿了口手中的红酒，看向不远处的俞笑：“真有你的。”
　　俞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谦虚道：“多谢陛下夸奖。”
　　女王脸上尽是满意，她让身边的侍从把桌上的盒子递给俞笑：“你不是快要参加纳威军校的考试了吗？”
　　“先给你一个月的分量，一个月后你向我汇报军校的情况，再给你新的。”
　　“好。”
　　俞笑感恩戴德地接过盒子，又礼貌地对女王行礼，刚要退出去，便听女王继续说。
　　“徐亲王的儿子也报考了纳威军校，有很大几率会和你一起出现在考场。”女人声音温和：“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俞笑脚步顿了顿，回道：“不用陛下提醒，我都明白。”
　　出了议事殿，俞笑把玩着手里的药盒，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女人利用他，利用的倒是顺手。
　　不过这也正中了他的意。
　　对方打入他身体内的毒药，说白了就是让他的血液和细胞都变得病态的饥渴，就跟du瘾一样，如果不定期服用药物，便会周身奇痒难耐，导致意识混乱，疯狂抓挠，最后自虐而死。
　　女王以为这样就控制了他，但其实她不明白俞笑他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体内的金属也不是正常金属，毒素进入血液，没等全身大面积感染，就被金属粒子迅速吸附到了一起，存储在了身体的角落。
　　所以，那些毒药根本就没有对俞笑造成半点儿伤害。
　　他只是一直在对女王演戏，让对方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和她达成了协议，看起来任她摆布的少年，实际上却已经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这个毒，悄无声息地送还给她，让她自食恶果了。
　　*
　　俞笑回到家的时候，俞塘正坐在地毯上给小金梳毛。
　　看他回来，便对他招招手，递给他一把梳子，让他一起帮着梳。
　　客厅的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周亲王的道歉会直播。
　　网友的评论以弹幕的形式滚动，一条一条地咒骂着这个虚伪的男人。
　　俞塘问俞笑：“女王单独找你有什么事？”
　　他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就像在进行简单的询问。
　　俞笑便也从善如流地回答：“陛下知道我明天要参加军校的考核，还特别鼓励了我一番。”
　　俞塘把梳下来的毛放到收纳桶里，继续问：“还有呢？”
　　俞笑摊手：“没有啦。”
　　“……好，我知道了。”
　　轻叹一口气，俞塘揉搓着大老虎的脑袋，传音说：小金，他果然还是不打算和我说实话。
　　宴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因为俞塘知道小金拥有追踪的能力，只要他想看，就能知道所追踪的人在做什么。
　　而这项能力在前几个世界还不算太强，到了这个世界，似乎由于小金拥有了更为庞大的实体，能力也随之增强。
　　俞塘怀疑俞笑隐瞒了他什么，便让小金时刻盯着对方。
　　所以刚才俞笑和女王的谈话，俞塘全都知道了。
　　而他也是在小金的诉说中了解到，俞笑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冷笑着将那些药品都销毁的一干二净。
　　这就代表俞笑没有真正中毒。
　　而是另有打算。
　　只是，这个打算，对方似乎并不想对他说。
　　【宿主，我猜他之所以瞒着你这件事，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你着急。】小金分析道：【他可能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揽下所有的责任，不让那天宴会上的事情重现。】
　　俞塘皱眉：可是我……
　　“怎么了？主人，你不开心吗？”俞笑察觉俞塘的情绪不对，伸出手戳了戳俞塘的脸颊，打断了他和小金的传音，问他：“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俞塘回神，对上俞笑的视线，心里莫名有些发苦。
　　就像他在前几个世界的时候，总想瞒着反派们，独自死去的行为一样。
　　俞笑也和他一样，想瞒着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这就让他，根本没办法去责怪这样的俞笑。
　　“我没有生气。”他抓住俞笑的手，对他说：“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是，笑笑，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去做傻事，可以吗？”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6）
　　俞笑愣了愣，旋即笑了。
　　回答：“当然可以呀。”
　　但依旧没有和俞塘坦白的意思，只是说完便跑到厨房，以给俞塘做好吃的借口，逃走了。
　　夜深人静，确认床那边的男人已经熟睡。
　　俞笑把手指按在手环上，熟悉着徐亲王儿子的信息。
　　周亲王和徐亲王，一个是女王的哥哥，一个是女王的弟弟。
　　当初因为这两位亲王是庶出，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便被授予了亲王的封号，与其封号一同划分给他们的，还有帝国的经济企业和星球矿产，甚至还有一人一颗小行星作为封地。
　　因为这都是先皇的指令，女王也没法反抗。
　　所以这两位亲王打从独立出去之后，就一直被女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出了下毒这件事，女王更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两位亲王。
　　就等着找出证据，将两位亲王铲除掉。
　　这次她对俞笑的暗示，俞笑也明白。
　　那个女人想让徐亲王的儿子徐岚泽在考核上出个意外，最好能像周南封那样，落得个半残。
　　这样，才能好好搓搓这两位亲王的锐气。
　　可俞笑仔细过滤着徐岚泽的信息，却发现这个少年的年纪与他一般大，而且明明作为贵族，却没有什么架子，更没有什么黑料。
　　而且徐岚泽的偶像还是俞塘。
　　社交软件上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发表崇拜俞塘的言论。
　　而且知道了周亲王竟然做出要谋杀他偶像的举动，他更是气的直接坐着飞船从别的星球赶回来，前几天还跟周亲王大吵一架，并公然发表了站在平民这一边的言论，还说他以有这样的叔叔为耻。
　　所以，俞笑有些犹豫。
　　他在想，还要不要按着女王说的做。
　　毕竟，这个徐岚泽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这么想着，俞笑翻了个身，面对着俞塘，伸出手，轻抚在男人的脸上，用很小的声音询问：“主人，你说……徐岚泽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可是俞塘早已熟睡，根本不能回答他的问题，更不能给他一个正确的指引。
　　而得不到回应的俞笑，表情从一开始的纠结，逐渐放缓，最后轻轻笑出声。
　　自言自语道：“我才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为了保护你，我不介意错杀一个。”
　　没有善恶观的野兽从沉睡中苏醒。
　　若是俞笑的对面出现一面镜子。
　　便会照出他此时，扭曲恐怖的模样。
　　那笑容不再纯粹，像是淬了毒，令人胆寒。
　　*
　　纳威军校的考试分为笔试、体能测试和实战测试三项。
　　笔试要考十二门，体能测试要测三十二项指标，而实战测试则是重中之重，采用的是真枪实弹的战舰对战，对战双方都是考生，根据战舰坠毁的顺序进行战力排名。
　　谁留到最后，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每一艘战舰里，虽然对驾驶员有很好的保护装置，但也不能保证每位驾驶员的绝对安全。
　　之前也出过机毁人亡的意外。
　　很多官员提出对测试进行改革，把实战改成虚拟对战。
　　但这个提案却遭到了纳威军校校长的拒绝。
　　那位年过六十的老人是这样说的：每一位想报考纳威军校的考生，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必须要怀着必死的决心去进行每一场测试，不然，上了战场也是孬种！
　　于是，这项实战测试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俞塘当初也参加过实战测试，还取得了纳威军校建校以来的最好成绩。
　　以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击败了所有的战舰，独立于高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新生最强。
　　笔试和体能测试都难不倒做好了充足准备的俞笑。
　　早早提交了试卷，他走出考场，便看到俞塘正站在外面和徐亲王聊天。
　　俞塘对徐亲王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毕竟根据原主的记忆，徐亲王和周亲王虽然关系不错，但是徐亲王其实更偏向与世无争的王爷那种感觉。
　　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着满足的生活。
　　而徐岚泽也是个沙雕，神经大条，是个一看就没什么心眼的孩子。
　　所以就算女王提出让他查这两个亲王下毒的证据，他也更偏向是周亲王下的毒，并没有往徐亲王身上多想。
　　“真没想到我那个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来……”徐亲王对俞塘感到抱歉：“幸亏俞上将你没有受伤，不然真是寒了所有帝国公民的心。”
　　“徐亲王言重了。”虽然知道徐亲王脾气不错，但俞塘也知道对方是货真价实的贵族。
　　现在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矛盾看似被平息，实际上却并没有完全平静。
　　身为平民的他与这些贵族相处，也该更加小心才是。
　　“而且笑笑也是真的伤了周上将，这一点是我们做错了。”
　　徐亲王微微皱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询问道：“俞上将，虽然这时候说这些话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有些奇怪，你和那位叫俞笑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毫发无伤地从爆炸中逃生的？”
　　“……”俞塘脸色微变，刚要拒绝回答，肩膀便被旁边的少年揽住。
　　俞笑比他稍微高出一些，模样俊美讨喜，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
　　他拉开俞塘和徐亲王的距离，转移了话题：“徐亲王，我听说您的儿子也来参加考核了，早就听人说他的战舰驾驶技术很不错，一会真想亲眼看看他有多厉害。”
　　“哎，都是大家夸出来的虚名罢了。”没人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夸奖，徐亲王表面含糊回答，心里则美开了花。
　　俞笑也跟着笑，刚要再说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学长！！！”
　　回头看，便见着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从考场出来，跑来他们这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俞塘，眸子里写满了兴奋。
　　“学长，好久不见了！”说完这话，他想起什么，开始抓耳挠腮，含糊不清地说道：“之前听说我叔叔对你、对你……”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徐岚泽便直接鞠躬，羞愧道：“总之，对不起！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和那些贵族一样，做出那样没良心的错事，还希望学长不要讨厌我！”
　　俞塘微愣。
　　没忍住被他的模样逗笑。
　　“没事。”他回应徐岚泽：“我不会讨厌你。”
　　徐岚泽顿时开心起来，又站在俞塘面前，拼命找话题和他聊天。
　　姿态有些憨，有些傻，却很真诚。
　　而站在他们身边的俞笑唇角的笑容减退。
　　心脏涌出疼痛，和想要毁灭什么东西的欲望。
　　就像回到了那天宴会，看到周南封拥抱俞塘的画面。
　　让他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拨开糖纸丢进嘴里。
　　俞笑眯起眼眸，脑中那个想法越发强烈。
　　决定了，他一定要在待会儿的实战测试中杀掉徐岚泽。
　　一切除他以外和俞塘亲近的人，都不能留……
　　而这样想着的俞笑，却不知道俞塘表面上和徐岚泽有说有笑，实际上却一直在用眼尾的余光观察他。
　　当看到俞笑表现出这副模样，俞塘的一颗心也渐渐凉下去。
　　小金对他复述过女王的话，所以他知道俞笑极有可能会在考核中对徐岚泽下手。
　　但他一开始是信任俞笑的，觉得对方不会善恶不分，去伤害一个没有做过坏事的少年。
　　而且他也一直在等着俞笑跟他商量这件事。
　　希望对方不要背着他胡乱采取行动。
　　但现实却告诉他，在欺瞒的过程中，俞笑的情绪还是失控了。
　　并且即将走上一条自以为正确的杀戮道路。
　　轻叹一口气，俞塘在实战测试开始之前，将徐岚泽拉到一边。
　　瞒着所有人对少年提出了一个请求。
　　“这场考核，我代替你参加。”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7）
　　徐岚泽虽然满脸懵逼，但想到这还是他的偶像第一次拜托他事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还说就算被检测出来违规，一切责任尽管往他身上推就好了！
　　俞塘摇头：“不，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承担。”
　　他看向那边正在调试战舰的俞笑，眸光微动，对徐岚泽说：“而且，这场测试对我和他都很重要。”
　　俞笑之所以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与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很大关系。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俞笑从小到大承受的痛苦太多了，所以打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想只要宠着俞笑就好，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开心就好。
　　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而且还错的很离谱。
　　他从来没有把俞笑放在与自己同等的位置去对待他。
　　也没有真正跟俞笑去商量过以后两个人要怎么在帝国生活下去。
　　官宣后出现舆论，他想到的就是压下去，然后把笑笑藏起来，不让人伤害他。
　　之后笑笑要陪他面见女王，他也不同意，还自以为可以摆平一切。
　　再后来去周亲王的庄园，俞笑提出要一同前往，再次被他拒绝。
　　后来才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闹得举国震惊，并让女王趁机牵制住了俞笑。
　　所以，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的责任重大。
　　徐岚泽顺着俞塘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俞笑。
　　少年眨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那个他，指的是俞笑吗？”
　　“对。”
　　“我在考场见到他测试了。”徐岚泽说：“他真的很厉害。”
　　“但就是……”徐岚泽抓了抓头发，说：“就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在笑，毕竟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俞塘微愣。
　　半晌，想到了什么，释然地笑了笑。
　　他对徐岚泽说：“小学弟，谢谢你点醒了我。”
　　*
　　俞塘和纳威军校的校长关系很好，所以代替徐岚泽进行考核测试这件事，他也偷偷跟校长说了。
　　他的说辞是打算挫一挫这些考生的锐气，让他们明白曾经打破了军校新生考核记录的学长有多厉害。
　　也能让考生们燃起斗志。
　　校长自然欣然答应。
　　所以本来的监控设备都被关闭，并加强了安全保护措施，战舰内设置的隐藏摄像头也只对校长本人开放。
　　这样就避免了考生们识破俞塘。
　　临考前，俞塘帮俞笑整理好衣装，又捏了捏他的脸，告诉他：“好好考，拿个第一，让我骄傲骄傲。”
　　“你还信不过我吗？”俞笑信心满满：“我的技术甩这里的人两条街，他们赢不了我的。”
　　“是是，他们赢不了你。”俞塘望着俞笑的眼睛，微微加重了语气：“但是笑笑，你也要记住，这只是一场考试，过程中最好还是瞄准战舰的侧翼打，让战舰坠落，留给驾驶员逃跑的机会。”
　　“明白吗？”
　　俞笑微眯起眼睛，但很快又笑起来：“明白了。”
　　目送俞笑进入舱室，俞塘去了更衣间，找到徐岚泽，穿戴好对方的驾驶服，登上了编号为370的战舰。
　　触摸到原始的驾驶杆，看着面前的一排按钮和眼前的大屏幕，俞塘并没有很紧张。
　　反而轻轻扬起了唇角。
　　现在，他已经真正把俞笑放在了和自己对等的位置。
　　这一刻，他们彼此相恋，但也是彼此的对手。
　　他选择承认俞笑的能力，而不是一味地隐藏俞笑，严格地要求对方不会犯错。
　　他想：既然你必定要犯错，那么就让我来承受你的怒火吧。
　　毕竟，经历过风雨和挫折，才能坦诚相对，一起面对以后的所有困难。
　　这就是他的目的。
　　*
　　战舰一架接一架地飞到考试场地，在半空中排列整齐。
　　俞笑坐在驾驶位上，眸中是嗜血的兴奋。
　　他的目光锁定在370战舰上。
　　只要击中核心能源，战舰在半空中就会爆炸，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徐岚泽。
　　想到那个烦人的臭小子马上就要从俞塘身边消失，他的心中便涌出奇异的爽感。
　　——但是笑笑，你也要记住，这只是一场考试，过程中最好还是瞄准战舰的侧翼打，让战舰坠落，留给驾驶员逃跑的机会。
　　脑中冒出俞塘的话。
　　俞笑的笑容一滞。
　　但很快，便又恢复。
　　这些贵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必定都像唐琪和周南封一样。
　　他绝不能让这种人围绕在主人身边！
　　思索间，校长已经发布了测试开始的指令。
　　俞笑驾驶着150号战舰，飞速后撤，机身向上，按动发射炮弹的按钮，便精准地击中两架战舰的侧翼！
　　他的速度快的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两架战舰当即失去作战能力，考生快速逃生，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吓得够呛。
　　他们惊恐地看着刚才将他们打下来的战舰，脑子还是懵的。
　　被搜救舰救到场外，其中一个才回神，问道：“那、那架战舰是谁在驾驶的？”
　　“我看看……150号战舰，是俞笑在驾驶。”医护兵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是俞上将推荐上来的人。”
　　“俞笑……”另一个人说：“难道就是那个俞上将官宣的爱人？前一阵还揍了周亲王……”
　　“应该是他吧，不过那件事被陛下压下来了，到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就是他让周上将住进了医院。”
　　谈到这个，一个趴在另一个耳边，小声吐槽：“其实我听到俞笑打了周上将的消息，心里还挺爽的，因为我早就看周上将不爽了，明明在军校的成绩不怎么样，怎么出去就成了上将？而且我听说他还涉嫌了人·口买卖，前段时间，有个奴隶市场被查封，据说背后投资人就有他……”
　　“嘘，这事可不能乱说！”同伴捂住他的嘴。
　　“我哪有乱说，我叔叔在警局工作，这事还是他前段时间去我家喝醉酒说的……”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俞笑已经击毁了十几架战舰，攻势猛烈地让所有考生乃至纳威军校的校长都感到骇然。
　　而当俞笑将目光转向370号战舰的时候，发现，对方竟也和他一样，以极限的速度在障碍物中穿梭，疯狂地击毁战舰。
　　甚至比他更快！
　　俞笑微微皱眉，唇角的笑意越发扭曲。
　　自言自语道：“好啊，徐岚泽，这次我们就看看谁更厉害！”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8）
　　不到一刻钟，考场的半空中便只剩了150号和370号战舰。
　　徐亲王在场外欢呼：“儿子加油！！拿下第一，你就能追上你的偶像了！！”
　　而真正的徐岚泽则躲在角落，捂住脸，脸色红的厉害。
　　他已经在思考一会儿要怎么告诉老爸，那上面的人不是他了。
　　希望不要得到一顿暴揍……
　　不过……学长和俞笑真的好厉害啊。
　　徐岚泽看向屏幕上的战舰对战情况，不禁感叹，这个俞笑真不愧是他偶像看上的男人。
　　明明一个多月前还是个流民，现在却已经能够做到和偶像比肩了。
　　不像他，努力了十多年，还只能仰望偶像。
　　不过徐岚泽丧气归丧气，心里倒是非常祝福俞塘和俞笑。
　　而且，他甚至已经决定，一定要和俞笑分到一个班！
　　他要好好和俞笑学习！
　　争取哪一天也能坐到偶像的位置，对抗太空异族，保护帝国！
　　*
　　考核现场，150战舰里的俞笑，脸上的笑容越发难看。
　　他是真的没想到徐岚泽会强到这种地步。
　　竟然把他当老鼠来戏耍！
　　驾驶的战舰滑溜的要命，每次都能成功躲过他的射击！
　　而且有几次，自己竟然还差点被对方击中侧翼，险些输掉考核！
　　他怎么能输给徐岚泽！
　　他说好了要拿第一给主人！
　　而且他还想杀了徐岚泽！
　　他必须杀了徐岚泽！
　　因为、因为……
　　女王的要求在这一刻甚至都被俞笑抛之脑后。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不能让主人认为徐岚泽比他优秀，不能让俞塘把视线分给徐岚泽！
　　他必须是主人最喜欢的人！
　　必须是男人的唯一！
　　脑海里的想法越发疯狂，让俞笑有片刻的失神。
　　而俞塘就抓住他战舰这一刻的停顿，没有发射炮弹，而是操控着战舰直直地对着俞笑驾驶的战舰撞了过去！
　　俞笑回神，想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
　　侧翼相撞，巨大的轰鸣声后，两架战舰一同向下落去。
　　被安全装置弹出舱室，俞塘操控着方向，在高空中与那边同样被抛出舱室的俞笑相遇。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拽过少年，搂进怀里。
　　他开玩笑道：“臭小子，驾驶战舰要专心。就冲你这半吊子，要是上了战场，就完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俞笑终于反应过来。
　　一直和他对战的不是徐岚泽，而是俞塘。
　　他刚才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杀掉自己最爱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过度的恐惧包裹着俞笑全身，让他一瞬间连呼吸都做不到。
　　兴奋值一直在疯狂波动，就像要冲破束缚，叫俞笑的意识都开始不清醒。
　　侧翼碰撞的战舰在两人身后坠毁，俞笑颤抖着搂住俞塘，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咳嗽声，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情绪，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很难受，很痛苦，比医生的刀子在身上切割还要疼。
　　而且并不兴奋。
　　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兴奋。
　　直到落地，俞塘察觉到他不对劲儿，不断地喊他的名字，才让他回神。
　　而就在回神的一刻，那一直束缚着俞笑的东西，突然咔嚓一声，碎裂。
　　有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
　　然后，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砸下来。
　　俞笑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唇瓣颤抖着，一双眼睛几乎被泪水淹没，撇着嘴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就像是终于找回了其他情绪。
　　过度的恐惧不再转化喜悦，而是真正地化作了正确的情绪。
　　让他只知道抓着俞塘的手大声地哭喊。
　　跟被人打傻了一样，站都站不稳，直直跪在俞塘面前，抱着俞塘的手放在额前。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语都表述不清。
　　能让人分析出来的字句，便是对不起，怕，我差点害死你，我该死，我错了……
　　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无措和恐惧。
　　声线可怜的令人心疼。
　　俞塘还是第一次见到俞笑这样。
　　他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拥有了所有的情绪，赶紧让围过来的人都散去。
　　暂时不要靠近他们。
　　而他则是跟着跪下，轻抚俞笑的头顶：“笑笑，你别怕，我没事。”
　　“以你的驾驶技术，想赢我还早呢。”
　　“不过，和你对战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是不是想杀了徐岚泽？”
　　他试探性地发问：“你实话告诉我，是陛下要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做？”
　　此时的俞笑脑子都被恐惧搅乱，根本无法去思考俞塘为什么能猜到这其中的关联。
　　就抽噎着说：“一、一开始是陛下要我这么做的，但是、但是我也想杀了他……我不、不想看你对他笑……我、我就想你只看着我……而且贵、贵族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会伤害你……”
　　“嗯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俞塘的声音轻缓，继续问道：“那你回忆一下，你想杀徐岚泽的时候，感到快乐了吗？”
　　“我……”
　　俞笑回忆当时的感觉，那是渴望血液的感觉。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快乐。
　　但他只能笑，所以认为那就是快乐。
　　“你不想看我对他笑，是因为嫉妒。”俞塘帮他解开了疑惑：“你喜欢我，所以嫉妒每一个和我有关系的人，而且你还害怕他像周南封和唐琪一样，伤害我。所以你才对徐岚泽起了杀心。”
　　俞塘说：“你在试图击毁370战舰的时候，情绪一定也不是快乐，而是嫉妒、焦躁和歇斯底里，这从你后面的驾驶操作上就能看出来。”
　　俞塘点在他的额头：“所以，笑笑，你记住。”
　　“杀戮不会带给你任何快乐和满足。”
　　“永远不要成为情绪的傀儡，而是要学会正确地消化它。”
　　男人轻轻搂住面前的少年，在他耳边说：“还有，笑笑，我一点都不弱。”
　　“我们拥有的力量相等，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谁保护谁，而是要一起面对接下来的困难。”
　　“之前都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能力，以后我不会了。”
　　“从今往后，不管是女王的威胁，还是贵族的施压，我想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想办法，就一定能够保全自己，在帝国站稳脚。”
　　俞笑浑浑噩噩地听完俞塘的话，艰难地分析出意思，颤抖的身体稍稍平复。
　　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扭曲情绪，在这一刻也像是终于有了宣泄口，蜂拥而出。
　　之前那种急于保护俞塘的心情和因为看到俞塘对别人笑便汹涌而出的杀意，也在男人一声声柔和的安抚中逐渐消散。
　　俞笑伸出手，回抱住眼前的男人。
　　手指从小心翼翼的松垮，到收紧，更紧。
　　整张脸埋进俞塘的肩膀，呜咽着，重重地点头。
　　“嗯、嗯。”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29）
　　情绪恢复后的俞笑像是要把忍了这么多年的眼泪都流干。
　　再加上刚才是真的被吓傻了。
　　就算他想停下流泪，都做不到。
　　后来鼻涕泡都出来了，把本来心疼的不得了的俞塘都逗笑了。
　　用纸巾帮俞笑把鼻涕擦干净，他起身，俞笑立刻跟着站起来，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前胸贴后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撒手。
　　俞塘对搜救舰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
　　艰难地带着俞笑上了搜救舰，坐好后，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剥下包装，在俞笑眼前晃：“乖，笑一个，哥哥给糖吃。”
　　俞笑眼前都是模糊的，眼睛又红又肿，看看俞塘，又看看棒棒糖。
　　努力把嘴角上扬，拼尽全力才露出一个丑不拉几的笑容，看的俞塘心软。
　　“真听话。”这样说着，他便要把棒棒糖给俞笑，却猝不及防被小哭包搂住。
　　一个吻落在唇角。
　　“不、不是哥哥……”俞笑声音哽咽，与他说：“要、要叫塘塘。”
　　“塘塘、塘塘……”像是前几个世界一样，同样的脸，同样的声线，同样的称呼。
　　他对俞塘说：“我最喜欢吃糖，我最喜欢塘塘……”
　　俞塘愣了一下，然后抬眼，便见着拿着药箱，要给他们处理擦伤的医护兵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后退，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咳……”俞塘也没想到俞笑会偷袭，还说出这么一大堆引人遐想的话，他伸出手捂住少年的嘴巴，对医护兵说：“不用处理了，我们没受什么伤。”
　　医护兵这才回神，忙点头，一溜烟跑走了。
　　心里却仍在疯狂过弹幕。
　　天呐！这还是刚才在考场上驾驶战舰的两尊杀神吗？！
　　那个俞笑怎么会变得那么甜，那么软！
　　啊啊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他也想搞对象了呜呜呜！
　　手心传来湿漉漉的感觉，都是俞笑脸颊上的眼泪，俞塘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悄悄掀开一部分手掌，把手立在两人脸侧，挡住外面，凑上去回吻了俞笑一下。
　　趁着小哭包怔愣的时候，把棒棒糖塞到他嘴里，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最喜欢你了，来，现在把糖吃了，回家给你吃·我，行了吧？”
　　感觉到嘴巴里的甜味儿，混沌的脑子又分析出男人这句话的意思。
　　俞笑倏地瞪大了眼睛，一张脸瞬间变红，配合满脸的眼泪，凝固了一样，说不出的滑稽。
　　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俞塘的脖子，又哭又笑地哼哼：“好。”
　　*
　　俞塘代替徐岚泽上场这件事，震惊了所有人。
　　俞塘和俞笑以战舰坠毁为背景的相拥画面更是刺激到了在场众人。
　　除了纳威军校的校长在哈哈大笑以外，其他人完全是处在呆若木鸡的状态。
　　而徐亲王在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把徐岚泽从角落里揪出来，胖揍了一顿。
　　俞塘和俞笑回到校区的时候，就看着身材发福的徐亲王追在徐岚泽屁股后面跑，一边跑一边说：“臭小子，敢骗你老子！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徐岚泽看到俞塘出现，立刻就不跑了。
　　为了留给偶像好印象，身体站的笔直，一边承受着徐亲王的暴打，一边红着眼睛，绷着脸，说：“呵，我的父亲，你打我吧，一点儿都不疼。”
　　俞塘看他这么惨，又是愧疚，又是好笑，赶紧拦住徐亲王，说是自己强迫徐岚泽这么做的，而且这事校长也知道。
　　徐亲王这才收手。
　　这场实战测试，在俞塘的加入下，万幸没有造成任何人员的严重伤亡。
　　之后，校长把全体考生集中过来，进行了训话，让他们都多多像俞上将学习。
　　看到自己的不足。
　　入学后，要严于律己，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和俞上将一样优秀的帝国军官。
　　期间，他也表扬了俞笑，说俞笑的战舰驾驶技术真好，让大家多向俞笑学习。
　　而俞笑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顶着两只哭成桃子的眼睛，遥遥地看着远处的俞塘，视线一刻都舍不得挪开。
　　等到校长结束了训话，他便以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跑出去，冲向俞塘，如同一个大大的人形挂件，牢牢地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众人：“……”
　　俞塘尴尬地捂脸，委婉地拒绝了校领导留他聚餐的好意，保持着后面挂着个俞笑的造型，顶着所有人火热的视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校门。
　　为了避免这个造型被太多人看到，俞塘放弃等俞笑考完试就在外面吃饭的打算，果断让司机把两人带回了家。
　　推开门，俞塘和小金对视。
　　因为小金担心俞塘和俞笑，便开启了追踪能力，这时候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样的俞笑，他用虎爪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嘲笑出声。
　　俞塘无奈，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俞笑：“笑笑，考了这么久的试，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阿姨给你做。”
　　“我不吃饭。”半路上，俞笑终于止了眼泪，但长久的哭泣导致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嘟嘟囔囔的，颇有几分可爱。
　　他说：“我想吃塘塘。”
　　俞塘的动作顿了顿，劝他：“那也得先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
　　说完之后，他细品，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而俞笑也愣了愣，然后，瞬间喜笑颜开。
　　蹭着俞塘的脖子，回他：“好，那就先吃饭。”
　　饭桌上，俞笑吃着可口的饭菜，肿的就剩一条缝的眼睛还紧紧地盯着俞塘，就像生怕男人长翅膀飞走一样。
　　俞塘拿勺子把敲了下俞笑的脑袋：“好好吃饭，别总看我，我不走。”
　　“嗯。”俞笑嘴上答应着，视线却仍舍不得离开。
　　把饭菜夹进嘴里，他想到了什么，动作停下来。
　　“塘塘，我知道错了……”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0）
　　俞笑在考场痛哭的时候，情绪才是刚刚变得正常，所以大脑一直都处于混沌的状态。
　　现在回到家，平静下来，理顺了情绪，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可怕。
　　他讨厌唐琪公主。
　　讨厌周南封。
　　嫉妒徐岚泽。
　　忌惮女王。
　　害怕俞塘受到伤害。
　　所以想毁灭一切。
　　而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他还记得俞塘骑着机车带着自己在道路上行驶。
　　他闻的到花草树木的清香，感觉的到阳光的温暖。
　　而当他和俞塘的事情被放到网络上之后，除了谩骂声，也有赞同声。
　　那些祝福他和俞塘的话，每每看的他唇角上扬，心里温暖。
　　还有，贵族中的徐亲王和徐岚泽也没有做过坏事，甚至徐岚泽还说要把他当成榜样，好好向他学习……
　　这个帝国的人类，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都是坏人。
　　所以，毁灭一切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就算再嫉妒，再害怕，再暴躁，也不能去伤害无辜的人。
　　就像俞塘说的，他要遵守道德和规则。
　　不能被情绪左右，成为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疯子。
　　因为这样的他……
　　塘塘是不会喜欢的。
　　但现在他差一点就犯下大错，还被俞塘识破，甚至险些伤害到这个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他真的怕，怕俞塘讨厌他……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俞塘再次拿勺子把敲在俞笑的头顶，下手重了一点儿，叫俞笑回神：“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知道俞笑在纠结什么。
　　便直截了当地说：“还有，以后我会在你身边看着你，告诉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我会在你做错事之前，拉住你。”
　　“而且我相信你。”
　　俞塘收了勺子，对俞笑露出笑容，声音温和：“我相信过了这次，你会克制好自己的行为，不会再被情绪控制，你会变得越来越好，最后变成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可爱的笑笑。”
　　俞笑愣住。
　　半晌，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泪珠从眯成一条缝的眼皮里钻出来，说不出的滑稽，把俞塘逗得够呛。
　　俞笑自己也觉得丢人，赶紧低头扒饭，囫囵吃掉的饭菜，感觉不到咸味儿，只尝到了甜。
　　整颗心像是泡在糖水里，浮浮沉沉，温暖甜蜜。
　　吃完饭后，俞笑也对俞塘敞开了心扉。
　　一股脑把自己和女王的交易全都告诉了俞塘。
　　包括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错误都对俞塘进行了坦白。
　　说完之后，就抱着俞塘，把脸埋在对方胸口，跟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
　　“人本身就是复杂的。”俞塘靠着床背，轻轻抚摸俞笑头顶的软毛，说：“女王陛下能够把国家管理的很好，让帝国成为了整个H34星系里的强国。但她做的事情也不全都正确。”
　　“就比如她让你教训徐岚泽，让一个无辜的少年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这就是她的错误。”
　　“而且…她还往你身体里注射了毒药……”说起这点，俞塘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冷了下来。
　　“就这一点，我也不能原谅她。”
　　“而且当一个君王开始猜忌周围的亲人、大臣，并将无辜的人卷入权斗的时候，就说明她的统治思想跑偏了，之后面临的就是下坡路。”
　　俞塘告诉俞笑：“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和观察，一边帮她查询亲王下毒的证据，一边留意她的其他举动。”
　　“如果她继续要求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便不需要再忍耐。”
　　“到时候，务必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俞塘说的话出乎了俞笑的意料，他从男人的胸口抬起头来，眨巴眨巴没有消肿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当初明确说誓死效忠女王的俞上将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又傻了？”俞塘扒了扒俞笑的刘海，露出额头，轻吻，无奈道：“你说说你这一天都傻了多少回了？你啊，怎么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儿？但凡你早点儿跟我说，也不会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以后咱们两个都改一改，谁都不许瞒着对方去做危险的事，有什么话，当天说清楚，有困难就一起想办法，谁都别猜疑，谁也别逞强……”
　　余下的话，被俞笑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俞笑搂住男人的脖子，开心的简直要起飞。
　　他不住地说着好，享受着这种被心爱的人批评，又被心爱的人肯定，最后愉快解开心结的感觉。
　　是开心，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反正，他特别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和心爱的塘塘永远在一起！
　　俞塘被他幼稚可爱的模样搞得心软。
　　便主动扳过俞笑的脸，吻上去，贴着唇瓣问他：“吃饱了饭，也有力气了吧？”
　　“现在，要不要吃塘了？”
　　俞笑刷的瞪大眼睛，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
　　一张脸逐渐升温，痴呆了一样点头：“想、想吃。”
　　俞塘眉眼弯弯，扯开领带，说：“好，糖的包装纸已经打开，还请这位客人慢用。”
　　*
　　第二天，俞塘醒过来，入目的便是俞笑乖巧的睡脸。
　　两人的手在枕边交握，十根手指被少年攥的紧紧的，睡着都不舍得放开。
　　昨晚的劳累被这张天使一样的睡颜所治愈，但大概是坏心眼在作祟，俞塘唇角上扬，伸出手去捏住俞笑的鼻子，在心里暗数：一、二、三、四、五……
　　“噗哈……”俞笑被憋醒，张着嘴巴，迷茫地呼吸，等到视线聚焦，看清俞塘的脸，便又傻乎乎地笑起来。
　　他抓住男人的手，放在脸侧，猫一样蹭了蹭，说：“塘塘，早安。”
　　俞塘被他蹭的手心痒，便曲起手指，戳对方光滑的皮肤，回他：“早安，小懒猪。”
　　*
　　这次军校考核，俞塘代替徐岚泽上场，虽然阻止了俞笑的疯狂举动，但也因此打乱了女王的计划。
　　所以几乎两人刚收拾好自己，俞笑就接到了命令。
　　让他进宫面见女王。
　　这次，俞塘拉住俞笑的手，对他说：“我陪你一起去。”
　　俞笑听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逞强和隐瞒，而是很轻松地回了他一声：“好。”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1）
　　议事殿内，女王身边是她最信任的大臣，目光从高位向下，落在俞塘和俞笑的身上。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而凌厉。
　　“俞上将，我记得我并未传唤你。”她冷声问：“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来与陛下评理。”俞塘行过礼之后，便起了身，不卑不吭地问道：“我想问问陛下为何要用下毒的方式牵制我的爱人。”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来的路上，俞塘并未告诉俞笑自己见到女王打算说什么。
　　所以，俞笑根本就没想到俞塘会说这种话。
　　这么大胆，这么放肆的话……
　　女王神色更冷，但很快，就又笑起来，说：“原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她说：“俞上将，这有什么可评理的？”
　　“他作为一个流民，擅闯亲王的私家庄园，还打伤了周上将，导致对方的右手重度残疾，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进行修复治疗。这每一项都足以定他的死罪，我饶他一命，用毒药牵制他，让他替我做事，当做将功补过，这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问题。”
　　“陛下说的这话有漏洞。”俞塘直直地看着女王的眼睛：“您省略了诉讼审理环节。”
　　“那日接风宴，我喝得酒里被下·了药，我的宠物小金也被强制扣留，周南封对我所做的事情已经构成了犯罪，我有权力对他进行起诉，而俞笑为我所做的事情，也可以被列为正当防卫，是当时制止周南封的最好办法。而之后周亲王对我和俞笑使用重武器，企图谋杀我，这也是一项重罪。”
　　“如果我真的要闹，完全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只不过需要耗费些时间、金钱和精力罢了。”
　　“而陛下，您不过是站出来，帮我省去了这些繁琐的步骤而已。”
　　俞塘露出笑容来，语气却很认真：“所以，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我希望您网开一面，帮我的爱人解开身上的毒药限制。”
　　“而我也会记着您的恩情，更好地为您效力。”
　　整个议事殿回荡着俞塘的声音，字字如针刺入心扉，一针见血。
　　俞塘知道俞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女王不知道。
　　而且这番话，也是他对女王的一个测试。
　　一个好的当权者，合该听得进去臣子的话。
　　如果对方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依旧整日想着勾心斗角，猜忌周围的人，那么她坐在那个位置的时间真的就长不了了。
　　俞笑站在俞塘身边，不住地用眼尾的余光看身边的男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俞塘！
　　竟然为了他，这么直白地和女王硬杠！
　　呜呜呜太帅了！
　　心跳不自觉加快，俞笑悄悄舔唇，忍不住回味昨晚塘塘的味道。
　　唔，好想再吃一口……
　　“看来俞上将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位爱人。”凝滞的气氛最终被女王打破。
　　女人唇角仍挂着得体的笑容，说道：“解药我可以给，但相对的，上将也该告诉我，你的这位爱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能从重武器下逃离？不然他这样危险的人，如果不能用硬手段牵制，以后怕是会在帝国闯下大祸。”
　　俞塘心头微动。
　　他知道女王这算是给了他台阶了，并且还有和好拉拢的意思。
　　但前提是她需要确定俞笑会不会对她产生威胁。
　　这么想着，俞塘对着女王再次行礼，恭声道：“回陛下，俞笑是一名合格的奥罗帝国公民，并且在昨日已经通过了纳威军校的考核，毕业后也将加入军队，为帝国效力，为陛下效力。”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进行担保，他会恪守法律与道德，绝不做违法乱纪之事，更不会做出背叛帝国，伤害陛下的事。”
　　几句话下来，俞塘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俞笑的身份，但该做的承诺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让女王想问都不能问了。
　　王座上的女人细细想了想，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归于平静。
　　一双眸子里竟透出淡淡的欣赏。
　　她本来以为俞塘只会是一块听话的木头，自始至终都只能当她的傀儡。
　　但没想到竟是她小瞧了这俞塘。
　　这个男人也不总是一根筋，也懂得圆滑处事，也会为了心爱的人来争取，去改变。
　　停了半晌，女人说道：“那我就信你一次吧。”
　　女王说的话倒是出乎了俞塘的意料。
　　心里感叹，这女王到底是有两把刷子。
　　能够统领奥罗帝国几十年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感谢陛下理解。”
　　俞塘起身，女王叫身边的大臣去取药，等药取来后，交到俞笑手里。
　　俞塘看着那药盒，想起之前女人对俞笑说的那番话，便对女王说：“陛下，容臣说一句。”
　　“什么？”
　　“希望您可以放过徐岚泽。”
　　“……”
　　面对女王的沉默，俞塘并没有害怕，而是继续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我知道您一直很忌惮这两位亲王，也知道您中毒之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但是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我希望您能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还有，希望您能给我一段时间。”
　　“我一定会查出这个胆敢给您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并将他逮捕，交由您处置！”
　　女王从高处蔑着他，半晌，点了点头，回了他一声“好。”
　　*
　　出了议事殿，俞笑还处在懵逼的状态。
　　他真的没想到本来已经做好了触犯女王也要保护好俞塘的准备，竟然就这么被俞塘的三言两语给解决了！
　　而且那女王似乎也并不是完全的坏人……
　　一时间，俞笑心里纠结极了。
　　他突然对人性更迷茫了。
　　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好像一瞬间就能变成另一个人，一瞬间就能改变之前的想法。
　　他问俞塘，女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俞塘看着俞笑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说实话，他刚才也在手心里捏了把汗。
　　倒不是怕女王会发火，而是怕女王发火降罪之后，俞笑可能会当场失控。
　　“因为她看到了以后的利益。”俞塘摸了摸俞笑的发顶，说：“我们身上还有能够吸引她的东西。”
　　“当权者没有真正的好人。”他告诉俞笑：“但现阶段，我们至少可以肯定女王她还没有糊涂到草菅人命的程度。”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2）
　　“好了，回家了回家了。”解决完了一件大事，俞塘感到身心放松。
　　精神松懈后，便是觉得腰酸背疼。
　　锤了锤后腰，他主动搭住俞笑的肩膀，对他提出要求：“笑笑，我腰疼，走不动了。”
　　“你背我上车吧。”
　　俞笑前一刻还在纠结女王到底是好是坏，这一刻，听到俞塘的话，脑子瞬间就变成了一坨浆糊。
　　他可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男人再在他耳边提了这么一嘴。
　　是人都会想歪。
　　而且俞塘也是真的想让他想歪。
　　逗弄有了情绪的俞笑，他可是觉得好玩多了。
　　“好。”大概也是因为情绪变得复杂多样起来，现在的俞笑极爱脸红。
　　答应了一句，便背起俞塘，唇角的弧度如何也放不下。
　　他想，原来两个人一起来合力解决一件事会这么简单。
　　而且不隐瞒，相互信任的感觉会这么快乐。
　　感受着后背上男人的重量，俞笑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
　　“爱塘塘，爱塘塘，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放手，陪你到永远，陪你到白头……”
　　幼稚的歌词，憨憨的声音，听得俞塘忍俊不禁。
　　他问俞笑：“笑笑，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自己编歌词，还能安一个调子唱出来，这是谁教你的？”
　　“嗯……是我自己的爱好啦。”俞笑轻声回答：“也是因为我的第一任主人，那个女人一开始的时候会给我唱儿歌，虽然后来他们性情大变，但我还是忍不住怀念女人曾经对我的温柔，后来慢慢地就……喜欢上唱歌了……”
　　听他提起前任主人，俞塘忍不住心疼。
　　他搂住俞笑的脖子，回他：“这个爱好很好，我也喜欢听你唱歌。”
　　“以后，笑笑就只给我一个人唱歌吧，唱什么都行，唱什么我都喜欢。”
　　俞笑脚步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刚才那股隐隐的消沉都消失不见了。
　　他问俞塘：“真的吗？我唱什么你都喜欢？”
　　“嗯，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
　　“那你喜欢这首吗？”俞笑忍住笑意，坏心眼地唱道：“不要丝带，不要包装，只想把光·luo的糖果放进嘴里；翻滚，舔·yao，嚼碎，拆吃入腹，牙尖的残渣也不放过，甜味儿弥漫，是你诱人的……”
　　剩下的话被俞塘用手堵住。
　　那位刚才还在撩拨少年的帝国上将，此时已是满脸通红，在他耳边咬着牙说：“这种不正经的歌除外！”
　　刚说完，就感觉手心被舔了一下，温热潮湿的感觉让俞塘背后发麻，不得不松手。
　　俞笑无辜地辩解：“塘塘，我只是在唱关于糖果的歌曲，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
　　听不到俞塘的回答，俞笑就又补了一句：“哎，明明刚才还说我唱什么你都喜欢，怎么不过半分钟就反悔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俞塘被他这话整蒙了。
　　好家伙，这小子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话？太搞笑了吧？
　　本来的尴尬，因为听到俞笑的话，迅速化解。
　　他把两只手放在俞笑的头顶，把对方的一头软毛揉乱，再向下捏住对方的两颊，把好好的一张帅脸弄成大饼，说：“好了好了，别闹了。”
　　“我错了总行了吧。”
　　“以后这种歌你可以随便唱，但别在外面唱。”
　　说到这儿，俞塘扳住俞笑的脸，趴在他耳边暧昧地轻叹：“等回了家，关了卧室的灯，你随便唱……”
　　“还能助兴……”
　　两句话，把俞笑拿捏到爆炸。
　　最后路都走不稳，艰难地背着俞塘上了车，回到家的时候脸上的红色都没褪干净。
　　不过俞塘那就是开个玩笑，他实际上是真的很累了。
　　回到家吃过饭，倒头就睡，等睡够了，才发现俞笑坐在桌边，头上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支笔，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写的还挺认真。
　　并不时地从鼻腔里哼出几个调子。
　　俞塘刚起床，还懵着，打着哈欠起身，走到俞笑身边，视线落在少年的字迹上。
　　瞬间清醒！
　　然后啪的一下，伸手盖住了纸张。
　　“咳咳……”
　　俞笑摘下耳机，放到一边，抬眼看俞塘：“塘塘，你觉得这套歌词怎么样？”
　　他笑的干净单纯极了，继续问：“用来助兴还可以吗？”
　　俞塘跟他对视，抽了抽嘴角。
　　有一瞬间后悔自己白天说的胡话了。
　　看他没有说话，俞笑便继续说：“调子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编好了，要我现在先唱给你听听，还是关了灯，再唱？”
　　“……”
　　压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俞塘尴尬癌都要犯了。
　　他斟酌着用词，对俞笑说：“我觉得这歌词好像有点露骨了，建议你改一改。”
　　“改一改？好啊。”俞塘以为俞笑会不同意，但对方同意的相当爽快。
　　但是下句话，就让俞塘措不及防。
　　“不过我不知道哪句话露骨了。”俞笑从俞塘的手底下把那张稿纸拿出来，捏着顶端，面对俞塘，认真地说：“你能帮我念出来吗？只要你觉得露骨的，就念出来，我一定改。”
　　“？？？”俞塘人都懵了。
　　这什么操作？
　　那种词他怎么可能念得出来？
　　“不用念就好吧。”他拿一支桌上的笔，说：“我可以给你画出来。”
　　俞笑盯着他的脸，目光灼灼。
　　也不说话，就无声地看着。
　　看的俞塘浑身都开始尴尬的时候，才说：“好啊，你可以画出来。”
　　俞塘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俯身，凑到俞笑近前，挨着那张纸开始画横线，结果当他的笔触碰到第一个字的时候，与他面对面的少年便张开了嘴。
　　念出了他触碰到的那个字：“慢……”
　　俞塘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笔尖继续向前。
　　结果就听到眼前的少年随着他的笔触念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慢……”
　　“进ru……”
　　“你的身体。”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3）
　　“……”
　　俞塘脑袋上的问号都能围着脸转十圈了。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步步高点读机？
　　点一个字读一个字？
　　那他要是把所有觉得露骨的词都划出来……
　　俞笑岂不是要全部当着他的面复读出来？
　　想到这个可能，俞塘刚睡醒的脑瓜子都嗡嗡的，拿着笔的手都开始颤了。
　　而俞笑就用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看他，尽是期待和兴奋。
　　“塘塘，继续划吧，你总要告诉我歌词露骨在哪里，我才好改不是吗？”
　　“……”俞塘咬牙：“那你可以不出声吗？”
　　“不行。”俞笑拒绝的非常痛快：“因为我要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个歌词，找出替换它的词句，好快速编歌。”
　　“……”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吗？”事到临头，俞塘硬着头皮拿出了主人的架子，说：“还说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那我现在继续划，你不能出声，能做到吗？”
　　俞笑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想到俞塘会说这样的话。
　　毕竟以前男人可是重点强调过不做他的主人，只当他的爱人。
　　不过他想了想，就又明白了。
　　他的塘塘这是害羞呢。
　　眸中光亮闪动，他点头：“好吧。”
　　俞塘松一口气，继续俯身去在纸张上划，可这次他手中的笔刚碰到那个字，便感觉自己的睡衣晃了晃，然后一只手点在露出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写出他所划的字。
　　俞塘咬牙。
　　但温软的手指以他的胸膛为写字板书写的动作实在令他耳根发红，难以忍受。
　　等到坚持着划完歌词，他腰都软了，起身想跑，却措不及防被少年搂住腰扯进了怀里。
　　耳边传来俞笑低哑的声音，询问：“主人，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儿上，可以给我吃一块塘吗？”
　　“……”
　　俞塘扶额，最后无奈放弃，谨慎地警告他：“只能吃一块。”
　　“遵命。”
　　*
　　之后，俞塘好好地歇了几天，就到了送俞笑去纳威军校上课的日子。
　　因为是奥罗帝国的几大军校之一，更是众多公民向往的胜地。
　　所以纳威军校的硬件条件好的没话说，再加上军校是统一军事化管理，俞塘带着俞笑去报道的时候，就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省去了很多麻烦。
　　司机拿着行礼，俞塘和俞笑两人则穿着常服，走在校园里，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看到了吧？那就是俞笑，他的入学实战测试成绩是最接近俞上将的！”
　　“那天两个人在半空中相拥，那画面真的震撼人心！”
　　“是真爱了！绝对是真爱了！”
　　“果然优秀的人就是要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啊！”
　　这些人说话也没有故意压住音量，叫路上的那两人听了个全乎。
　　俞笑唇角上扬，他仗着身高优势，一只手搭在俞塘肩膀上，搂着男人的肩膀，宣誓主权一样，美滋滋地说：“塘塘，他们都夸我们般配呢。”
　　俞塘抬眼看他，倒也没甩开他的手，而是问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俞笑愣了一下，旋即笑得眯起眼睛，挨着他耳朵说：“对啊，还不是你喂得好？”
　　“……”俞塘无语。
　　他这几天都快对动不动就内涵他的俞笑免疫了。
　　而且他想了想，前几个世界的反派似乎也跟俞笑一个德行。
　　要么土、要么油、要么茶、要么骚……
　　看来他这个徒弟魏渊，真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但也就怪了。
　　笑容溢出唇畔，俞塘摇了摇头。
　　他竟然觉得就是这样的反派才最可爱的。
　　也是有病。
　　*
　　纳威军校强制要求学生住宿，分配两人一间寝室。
　　俞塘带着俞笑推开寝室的门，迎面就看到徐岚泽四仰八叉地躺在左边的床上打游戏。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俞塘就眼睁睁地看着徐岚泽瞬间扔了手里的游戏机，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站的笔直，喊道：“学长好！”
　　然后他又转向俞笑，喊道：“学长爱人好！”
　　听到这话，俞笑本来因为吃醋耷拉下去的嘴角瞬间起飞。
　　他甚至觉得，他也许能够和这个傻子一样的徐岚泽成为朋友了。
　　俞塘细心地观察到了俞笑的脸色，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其实很希望俞笑可以多交一些同龄的朋友，并早点儿融入他们，融入帝国的生活。
　　这样就算以后他按照任务结局死去，俞笑也能在这些人的帮助下，重新开心起来。
　　“徐岚泽，笑笑这也是第一次感受军校管理。”俞塘对徐岚泽嘱咐道：“以后还要拜托你多帮帮他。”
　　“这，学长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徐岚泽走到两人面前，对俞笑伸出手：“俞笑，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还请你多多关照！”
　　俞笑望着男生伸出的手，目光向上，看到的是对方真诚的脸。
　　以往他对人类就像组合肉块的想法在恢复情绪后逐渐消散。
　　就像塘塘说的，他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会识别每一个人。
　　人类没有绝对的善和恶。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放下曾经的痛苦经历，放下那些仇恨，去面对有塘塘陪伴他的，崭新的生活。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握上徐岚泽的手，并笑了笑，回了一声：“好。”
　　*
　　整理完宿舍之后，还有些时间。
　　俞塘说想带着俞笑出门吃饭，却被俞笑拦住。
　　“在学校食堂吃吧。”俞笑笑的很甜，径自拉着俞塘的手，把人一路拽到了食堂。
　　并且选择了一处最显眼的桌子就餐，光明正大地在一众军校生面前秀了一波恩爱。
　　俞塘本来还不清楚他这么执着学校食堂的原因，结果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听着那些酸溜溜的话，他瞬间明白了俞笑的用意。
　　一时哭笑不得。
　　拿着勺子把敲俞笑的脑袋：“你这小子，心眼还挺多的。”
　　俞笑振振有词：“我爱的人可是全民偶像，那么多人想抢走你，我没有点心眼戒备着，怎么行？”
　　俞塘无奈：“你啊……”
　　俞笑喜欢极了他宠溺无奈的语气，指了指餐盘里的牛肉，眯起眼睛说：“笑笑想吃这个，要塘塘喂喂～”
　　然后，就张开嘴巴眼巴巴地等投喂。
　　俞塘叹气，认命地顶着周围人火热的视线，用叉子叉起一块牛肉，塞进俞笑的嘴里。
　　最后，没等他俩吃完这顿饭，距离他们近的几桌人就全都愤怒离席了。
　　远远都能听到军校生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说他们礼貌吗？？他们觉得他们礼貌吗？”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4）
　　因为是全封闭管理的住宿制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这就意味着俞笑要和俞塘分别一个月。
　　两人在一起后，还没有分别过这么长时间。
　　校门口，俞笑搂着俞塘不撒手，临分开了终于忍不住抱怨：“早知道就不考纳威军校了，怎么会有学校一个月放一次假？我不想和你分开这么久！要是没有我看着你，你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俞塘被他幼稚的言论逗笑。
　　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笑笑，别闹了。”
　　“不是你说要成为和我一样优秀的人吗？不是你说以后要站在我身边，和我并肩作战吗？”
　　“那么就去学习吧，争取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承认你，这样才能……”
　　“塘塘，我用不着他们喜欢我。”俞笑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闷闷的：“有你喜欢我就够了。”
　　俞塘呼吸轻滞。
　　心跳都好像放的很轻、很轻。
　　他好像听到曾经何时，那个叫魏渊的臭小子，也在自己这么教育他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师尊，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我只要你。
　　酸胀的情绪在心中回荡。
　　俞塘眼眶微酸，他悄悄抓紧了俞笑的衣服，回他：“放心吧，我……只会属于你。”
　　*
　　最后在俞笑十多遍的“记得要想我啊”的叮嘱声中，俞塘目送少年进入了校园。
　　回到车上，他稍稍整理了情绪，没有让司机开车带他回住处，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贺宇，让人帮他准备好慰问品，在周南封所在的医院门口等他。
　　之后他又联系了媒体高管，让他们派记者蹲守在医院门口，保证他们能够完整地记录自己进入医院的视频。
　　做好这一切，他才动身前往医院“看望”周南封。
　　几乎在他下车的一瞬间，那些蹲守的媒体记者便举着摄影机对准了他。
　　按照俞塘之前吩咐的说辞对他发问。
　　“请问您今天是来看望周上将的吗？”
　　俞塘点头：“是的。”
　　“我们听说周上将在宴会上猥亵了您，周亲王更是对您使用重武器，险些杀死您，那您怎么还愿意来医院看望他？”
　　“因为我们毕竟是曾经的校友，如今他受了重伤，可能以后连战舰都操作不了，我深感惋惜，所以便想着来看看他。”
　　“我听说前一阵有个奴隶市场被查封，背后的出资者就有周上将，请问您认为这件事是谣言还是真相呢？”
　　俞塘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们记者说话要讲究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还请不要胡说。”
　　但是说完这话，他又说：“不过，我会向陛下上报这件事，请求彻查奴隶市场背后的出资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周上将，我会尽全力还他一个公道，如果真的是周上将，那么我也不会姑息罪恶，一定会让他得到帝国法律的制裁。”
　　说完这番话，他便礼貌地回拒了记者的其他问题，让他们让开一条路，径自进了医院。
　　进入贵族医院，贺宇已经等在了大厅，把慰问品交到他手里：“长官，您那话说的漂亮啊！绝对能气死周上将！”
　　俞塘脸上也早没了严肃的神色，唇角轻轻扬起。
　　“只要刚才的话报道出去，我就有了彻查他贩卖人口的权力，并且会时刻受到帝国公民的监督和关注。”
　　“他们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我动手了。”
　　颠了颠手里的盒子，他问贺宇：“是按着我的要求买的吗？”
　　“是的！”
　　俞塘满意地点点头，带着盒子进了周南封的病房。
　　周南封看到他，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被无数根细小钉子拼凑出来的右手仍旧被放置在运行着的机器里，进行着温养。
　　就像俞塘说的，他这右手就算能保住，以后也不可能摸到战舰了。
　　而且操作精密仪器的任务也再不可能落到他的手里，若是再往严重了说，怕是吃个饭拿个勺子都会抖成帕金森。
　　曾经意气风发的帝国上将落到一个重度残疾的地步，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更别提本就心胸狭窄的周南封了。
　　“俞、塘！”他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地喊出俞塘的名字：“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那个混账小子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把你玩透了，再卖到纳音星球，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地狱！”
　　“哈哈哈……”俞塘听到他这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想，他大概也是被俞笑传染了。
　　听到这些牛马发言，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周南封气的脸都红了，但他的手又不能动。
　　治疗过程中只能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想过来揍俞塘都做不到。
　　“没事没事，就是想笑了。”俞塘一边摆手，一边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说：“别气别气，都是多少年的同学了。我诚心诚意来看你，你怎么说，也不能对我这么大吼大叫吧？”
　　“这要叫外面的人听到，传出去，你和你爸不还得再给我道一次歉？”
　　“你！”周南封没想到俞塘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怎么也顺不出来，难受的要死。
　　“我什么我？”俞塘收敛起了笑容，声音冷冽如冰：“周南封，之前你对我做的一切，可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
　　“我这人做事，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你既然敢做，就得付得起代价。”
　　说完这话，俞塘便又和善地笑起来，并转身走向门口，末了对周南封潇洒的挥挥手，告诉他一句。
　　“给你的慰问品记得吃啊，大补。”
　　等他走后，周南封发了好大一通火，一边骂人，一边用左手抓起东西就往地上砸，碰翻了俞塘带来的盒子。
　　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粉白圆润的生猪蹄从里面哒哒哒地滚了出来……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5）
　　有俞塘的授意，媒体迅速将这则采访发了出去。
　　不出意外再次引发了骚动。
　　众人一边感叹俞塘有着帝国上将的宽容之心，一边对涉嫌人口买·卖的周南封投去了异样的关注。
　　以前周南封在众人的面前都是保持着温和守礼的形象，但这次宴会，他给俞塘下·药，这件事直接败坏了所有人的好感度。
　　不过那时候也只是败好感，毕竟周南封再怎么样，也是一名上将，并且右手还被废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所以一些人就觉得并不用一味地揪着对方不放。
　　但现在，牵扯到了人口·买卖，这是严重侵犯帝国公民生命财产和人权的重罪，便没有人再敢替他说话，就算发表言论，也只表明立场为中立，对于这件事保持着围观的态度。
　　并说坐等俞上将把真相公布于众。
　　还那些深受人口·买卖伤害的帝国公民一个公道。
　　女王也很满意俞塘的这一系列操作，并如他所愿地把彻查这件事的任务交给了俞塘。
　　并好好地夸奖了他一番。
　　俞塘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女王的面前已经站稳了脚，只需要再查到是谁下的毒。
　　对方便会给予他更多的信任。
　　他和俞笑便能更好地在帝国生活下去了。
　　*
　　俞塘在外面忙碌，协同帝国刑警一起查案，俞笑则在军校里……吊打所有人。
　　短短时间就在学校里封了神。
　　成了在俞塘之后的又一个神话。
　　不过，有一点，他比俞塘要好了太多。
　　那就是文化课……
　　在军校里待着，俞笑除却食堂教室训练场宿舍四点一线的生活，便是四处打听俞塘上学的时候的成绩和趣事。
　　这件事上，徐岚泽帮了他不少。
　　毕竟徐岚泽可是把俞塘当了快十年的偶像，还是俞塘粉丝后援团的头子，这方面的了解可是比俞笑要多多了。
　　他告诉俞笑，俞塘的文化课被粉丝戏称为“神明的缺陷”。
　　谁能想到什么都争第一的俞塘，在文化课方面却要比很多人都笨拙了不少。
　　也不能说笨拙。
　　更准确的描述就是俞塘的心不在这上面。
　　比起学习枯燥的文化课知识，俞塘更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所以才导致文化课落后其他人一大截，成了他军校生活的黑历史。
　　俞笑这样听着，脸上的笑容便如何也掩不住。
　　因为他发现塘塘还有很多他不了解的地方，那是区别于严肃上将和温柔爱人之外的，他所没有见过的俞塘。
　　他就总是忍不住想，要是他能早一点儿认识俞塘该多好。
　　他甚至还会想和俞塘成为同一届军校生，成为对方的室友，从朋友做起，一点一点儿成为爱人。
　　不过，现在两人的状态，他也很喜欢。
　　毕竟以前错过的时光，也可以靠以后来补足，他和塘塘还有的是时间去好好生活。
　　在校期间，俞笑很听话，他严格地遵守着军校的规矩。
　　除了军校课程以外，绝对不碰其他的电子设备。
　　所以他其实有些不能理解徐岚泽偷偷把游戏机带来的行为。
　　明明说好好学习的人是他，怎么课余时间却不去努力，而是在偷偷打游戏呢？
　　后来他忍不住问徐岚泽这个问题，对方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见了鬼。
　　“笑哥，你也太听话了吧？”他说：“我这不过就是抽点儿时间娱乐娱乐，一会儿娱乐完了，我保证去学习，毕竟人不能总闷着吧？”
　　“要是完全按照军校这么严格的生活，岂不是要被闷傻了？”
　　“……”俞笑静静地看着他，抿了抿唇。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徐岚泽被他看的发毛，最后拿起游戏机，指给俞笑看，小声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是我的游戏机虽然是违禁品，但它却有上网功能，只要躲过学校的信号拦截，就可以跟外界沟通，就是能让你和学长视频通话，你能控制住自己不用吗？”
　　“……”俞笑愣了一下。
　　明白了徐岚泽的意思。
　　对方是想让他知道，游戏机这种违禁品也有好处，就像游戏对于徐岚泽的诱惑一样，能够联系塘塘对于他也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可塘塘叮嘱过，他得守规矩，不能违纪。
　　俞笑顿时更纠结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游戏不配和塘塘作比较。你这么做就是违规，我看不起你。”
　　说完，便不再管徐岚泽，自己去了另一边的书桌，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拿出素描本，翻开，用笔作画。
　　依着脑海里俞塘的样子，把男人画在了纸上。
　　徐岚泽摇摇头，不禁唏嘘，果然学霸就是学霸，脑子在这方面真的是一根筋的可以。
　　不过他这种想法只持续到凌晨，就全部破灭。
　　凌晨十二点，徐岚泽被尿憋醒，睁开眼睛打算上厕所，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俞笑蹲在他床边瞪着眼睛看着他。
　　双目无神，相当恐怖！
　　“我草！”徐岚泽吓得差点尿溅当场，一个翻身滚到一边，结结巴巴地问俞笑：“笑哥，你、你梦游呢？”
　　“不是。”俞笑回神，神色显出几分纠结。
　　他斟酌着用词，又停顿了好久，才艰难地开口：“我想用你的游戏机。”
　　“！！！”徐岚泽懵了好一阵，才突然笑起来，凑过去拍俞笑的肩膀：“哎，笑哥，想要游戏机就早说嘛！其实游戏机这种东西虽然算是违规物品，但被发现了也不过就是记个小过，就算学长知道了，也不会骂你的！”
　　俞笑挥开他的手，掌心对着徐岚泽张开：“游戏机。”
　　“……你倒是直白。”徐岚泽看俞笑那副急不可待的样子，笑的不行。
　　他把藏的极度隐秘的游戏机拿出来，递给俞笑：“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后可别说看不起我的话了啊。”
　　俞笑接过游戏机，打开。
　　听到徐岚泽的这句话，抬眼看了少年一眼。
　　唇角勾了勾，毫不留情地说：“还是看不起你。”
　　徐岚泽：“……”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6）
　　“不过，明天的飞船操作课，我会教你如何躲避陨石和黑洞。”俞笑拿着游戏机起身，继续道：“到时候你要是能拿到第二的成绩，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说完，他就兀自拿着游戏机躲进了被窝，迫不及待地要和俞塘联系了。
　　徐岚泽回神，意识到这是俞笑给他的报酬。
　　顿时眼睛放光，燃起斗志。
　　去上厕所的时候都是哼着歌儿去的。
　　俞笑则趴在被窝里，望着游戏机的屏幕，手指冒出细密的金属，覆盖上去。
　　很轻松就绕过了校区的信号屏蔽，给远在别墅的俞塘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因为不知道这个时间俞塘是不是还醒着，怕直接视频会影响到对方的睡眠，所以俞笑只敢偷偷发一条简短信息。
　　内容是：塘塘，我是笑笑，你睡了吗？
　　发完便抱着游戏机忐忑地等待回复。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看到塘塘，听到塘塘的声音了。
　　之前因为答应了俞塘不能违反军校的规矩，所以就一直忍耐着，不去利用电子设备连接网络偷偷联系俞塘。
　　但是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而且徐岚泽说偷带游戏机也不算大的违规，他就很难不心动。
　　希望塘塘一会看到他的消息，不要怪他。
　　毕竟、毕竟他实在是太想塘塘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俞塘其实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查了半个月的案，证据也掌握的差不多了，就等最后的收网了，俞塘也得以从忙碌中歇下来。
　　可是却难得地失眠了。
　　在俞笑走后终于能进入俞塘卧室的小金趴在床边，看床上的人翻来覆去睡不着，便问他：【宿主，你是想俞笑了吗？”】
　　俞塘僵了下，转过来面对小金，倒也没隐瞒：“是啊，有点儿想了。”
　　“这小子在身边的时候，一直粘着我，还总是说骚话，动手动脚，挺烦人的。”
　　“但怎么这人一走，又开始想他了？”
　　【哎呦哎呦，坠入爱河的人就是不一样喽。】小金虎爪交叠，坐起身，感叹道：【从第一个世界开始到现在，宿主你真的变了好多了。】
　　【以前沈煜亲你一口，我问你有没有心动，你还反问我‘你被蚊子咬一口，会有什么感觉？’，现在却是真的爱上了反派。】
　　【这也算主神大人苦尽甘来了吧！】
　　听小金提到沈煜，俞塘愣了一下，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他静静地舒缓了情绪，靠着枕头，轻声说：“是啊，幸亏我的无情道破了，不然连魏渊的感情都回应不了，在有限的时间都不能好好跟反派相处。”
　　【有限的时间……】小金听到这话，圆溜溜的虎目中也跟着透出几分伤感，他对俞塘说：【宿主，你是在担心两年后的那场战争吗？】
　　“嗯。”俞塘在这个世界的死法是在星际战争中被卷入空间乱流，连人带战舰全部被绞得粉碎，尸骨无存。
　　时间就在两年后。
　　也就是可能俞笑还在军校上课期间，他就去参战了，而且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话题变得沉重，小金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要不要告诉俞笑呢？】
　　俞塘皱眉。
　　半晌，轻声说：“告诉吧。”
　　像是放下了什么，俞塘说：“这次，我不打算隐瞒他了，我想尝试对他说出真相，试着对抗天道。”
　　“就算必须要死亡，我也想让他知道，我们会在下个世界以不同的身份相遇。”
　　“叮——”
　　俞塘话音未落，手环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让他愣了愣。
　　现在是凌晨，谁会给他的私人手环发消息？
　　他按了手环，调整了投影。
　　便看到了俞笑发过来的那条消息。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没等俞塘疑惑，旁边的小金便起哄道：【呦呦呦！看来漫漫长夜，睡不着的可不止是宿主你一个人啊！】
　　盯着那条信息，俞塘心中的郁气神奇般地消散。
　　仿佛透过那条信息，看到了俞笑那张可爱帅气的脸。
　　再联想到对方现在肯定满怀期待地等待回复，便更加忍俊不禁。
　　小金咧着大大的虎嘴笑道：【哦哦哦～宿主你的嘴角都快能和太阳比肩了！】
　　被小金调侃，俞塘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伸出拳头敲了敲小金的脑袋，承认：“比肩就比肩吧，总比你这个连对象都没有的单身老虎要好。”
　　【？？？】小金只觉得胸口中了一箭，它气道：【宿主你太过分了！！】
　　然后愤然起身，啪嗒啪嗒地迈开虎腿，往外走：【你们两个聊吧！我才不吃狗粮了！】
　　房门打开，又关闭，俞塘笑出了声。
　　他也没有掖着藏着，直截了当地回复了俞笑：没睡呢，能视频，打过来吧。
　　宿舍里的俞笑收到消息，立刻惊坐起来，拼命克制才不至于在寝室里欢呼起来。
　　他手指点动，快速操作了一番，就连通了自己和俞塘手环的信号。
　　下一刻，两人的影像便浮现在投影和屏幕上。
　　当画面清晰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半个多月没有见面，这时候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俞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塘塘，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委屈极了：“我本来不想违反学校的规矩，但是徐岚泽都玩游戏机，他还说这种行为顶多记个小过，不算大错，所以我，我就忍不住想见见你……”
　　俞笑的声音一传出来，俞塘的心就软了。
　　他说：“嗯，我知道。”
　　“我不会怪你。因为……”俞塘抓了抓头发，回他：“我也想你了。”
　　“而且我都有点儿后悔，不让你偷偷联系我了。”
　　俞笑听到这话，整个人直接惊呆。
　　盯着屏幕里神色有些不自在和羞涩的男人，心里顿时变得又痒又麻，然后忍不住抱着游戏机满床打滚，兴奋地像个孩子。
　　“我就知道！塘塘你也是想我的！”
　　徐岚泽上厕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惊得他往后退了半步，才小心翼翼地爬回自己的床。
　　他觉得自己得学会习惯俞笑这种极速变脸的行为，不然少不了得吓出心脏病。
　　之后俞塘又问了俞笑好多学习上和生活上的事情，和他聊了很久，都不觉得困。
　　不过渐渐的，俞笑就把话题带跑偏了。
　　越发不正经起来。
　　被子蒙在头顶，俞笑小声问俞塘：“塘塘，其实除了我以外，还有个人特别想你，你知道是谁吗？”
　　俞塘好奇：“嗯？谁啊？”
　　然后他就看到俞笑把游戏机拿远了一点儿，摄像头拍到俞笑的脸，面容俊秀的少年手指向下指了指，笑的眉眼弯弯：“还有他，每天都很想你哦。”
　　俞塘：“???”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7）
　　“……”
　　就离谱。
　　俞塘一个头两个大。
　　他伸出手指对俞笑比了个嘘的手势：“你疯了吗！你现在在住宿，要是被徐岚泽听到怎么办？”
　　这么训斥着俞笑，俞塘的脸却红的厉害。
　　被屏幕这边的俞笑看的清清楚楚。
　　俞笑把游戏机放到枕头上，自己跪在俞塘面前，两个手掌放在脸颊边，看似很乖的样子，却一点儿都没有放弃调戏俞塘的样子。
　　继续说道：“没关系，他听不到的。”
　　“而且不管徐岚泽听不听得到，他都无法停止想你。”
　　“还有，还有，不仅是他。”俞笑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和手臂，说：“他们都超级想你，想亲亲你，想抱抱你，想赖在你身边不离开。”
　　少年人的爱，炙热而浓烈。
　　看清自己心意的俞笑，便总也忍不住对着喜欢的人嘴贱，不断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俞塘被他说的，一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
　　后来还是努力岔开话题，并且答应等俞笑回来就给他吃塘，才终于把人哄的答应关闭视频，好好睡觉。
　　*
　　一个月后，军校终于放假。
　　而在前一天，俞塘已经找齐了周南封出资给奴隶市场的证据，并带人对刚刚出院的周南封进行了逮捕。
　　之后召开直播会议，邀请女王和立法大臣出席，向全体奥罗帝国的公民公布了周南封的罪行。
　　并以这件事为切入点，将周亲王的整个嫡系支系成员都牢牢地监视起来。
　　等惩治了周南封，再拿这些人开刀，务必要查出周亲王背地里的非法活动，并将女王中毒的凶手从这些人中扒出来。
　　在车子里等俞笑的时候，俞塘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安排了下待会儿要做的事。
　　刚关闭通讯，就听到车门边有异动。
　　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车门便被人从后面打开，俞笑整个人钻进来，熟练地关门，升前后挡板，在挡板合拢的一瞬间，吻了过来。
　　俞塘脑子还懵着，但看清是俞笑，便没再拒绝。
　　而是任由少年攥着他的手腕，把他困在车门与胸膛之间，狂热地吻他。
　　感觉到实在呼吸不上来后再扒着俞笑的眼睛，把人推开。
　　又按住对方在他领口作乱的手指，告诉俞笑：“先别着急，等回家再由你处置。”
　　处置这个词用的十分微妙。
　　再配上男人微乱的呼吸，和泛红的眼角，俞笑赶紧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几次才把欲望压下去。
　　耍无赖地紧挨着俞塘，俞笑声音沙哑：“那我要吃好多好多塘，可以吗？”
　　“……”这话听得俞塘腰背酸疼，但想到怎么也一个月没见了，这个要求似乎也不算太过分，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答应之后，他却没有让司机回别墅，而是告诉了他另一个地址：洛萨市南屿街区302号。
　　俞笑听到这个地方，愣了一下。
　　他问俞塘：“塘塘，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个奴隶市场啊？”
　　自从拿到徐岚泽的游戏机，连接到外界之后，他就知道了俞塘一直在为了把周南封送进帝国监狱努力。
　　也知道周南封真的涉嫌了出资奴隶市场，并参与了人口·买卖。
　　但他仍旧不明白俞塘这时候带他去奴隶市场是要做什么。
　　俞塘和他对视，想了想，问俞笑：“笑笑，你报考军校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想和你并肩作战啦！”俞笑说：“而且只有变得和你一样优秀，才能让所有人都承认我们的关系。让他们不敢把你抢走。”
　　俞塘笑起来，他点了点少年的额头，又问：“除了和我有关的目的，还有别的目的吗？”
　　“……”俞笑皱了下眉，细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那我换个问法。”俞塘问他：“你认为坐在上将这个位置的人应该做什么？”
　　“……”俞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半晌，他说：“因为你是上将，所以我也想成为上将。它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头衔和职位，而我因为这个职位拥有的权力，是我能够站在你身边的资本，这就是我的看法。”
　　俞塘看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
　　“笑笑，上将是拥有很多的权力和财力，但有句话说的好，在其位谋其职。”
　　“你享受着比别人要多的福利和权力，就必须要做出符合你职位的事情来。”
　　“我知道了。”俞笑打断他的话，接道：“我可以和你一样上阵杀敌，我们一起保护帝国。”
　　“嗯，你理解的很对。”俞塘斟酌了一下，继续说：“但除此以外，你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现在周南封被捕，上将地位必定不保，而女王陛下也一定会趁机架空他的实权，选出一位新的上将来。所以我想……”
　　他对俞笑说：“你能不能接替他的位置，拿着上将的实权，做好外交工作，并和我联手，尽力地去帮助这个帝国的平民，让他们不再受阶级压迫，更好地，安心地生活。”
　　俞笑愣住，似乎想不到俞塘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而思考的功夫，奴隶市场已经到了。
　　下车后，俞塘也没急着要求俞笑回答，而是拉着他的手，前往了那现在已经被警局控制起来的奴隶市场。
　　因为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俞塘和俞笑并没有受到阻拦。
　　一路顺畅地进入了奴隶市场。
　　虽然这里已经经过了清扫和打理，没了之前的血腥和脏臭，但仍能看到墙面上残留的刮痕，还有被收拾归纳在墙边的各种令人胆寒的刑具和铁笼。
　　似是回忆起了曾经的经历，俞笑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自觉地攥紧了俞塘握着他的手。
　　那段昏暗的岁月里，他也曾被关进铁笼，也曾受到鞭子刀子鞭打残害。
　　大概是应激反应，俞笑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俞塘察觉到他的变化，便用力回握住俞笑的手，说：“笑笑，别怕。”
　　听到这句话，俞笑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丑了，顿时有些脸热。
　　他咳一声，逞强道：“怕？我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东西？”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8）
　　俞塘看他逞强，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觉得心疼。
　　但他也没有戳破对方，而是悄悄往俞笑身边靠了靠，让对方感觉到安全感。
　　俞笑微僵的身体放松，跟着俞塘进入昏暗的屋子。
　　因为很多奴隶被发现的时候，要么是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重大的创伤，要么是从附属星球被拐卖过来的，连家人都找不到了，所以女王就下令先把奴隶市场改成收容所，照顾这些可怜的人一段时间。
　　这时候两人过来，正赶上一群面容呆滞的奴隶们围在桌边吃晚饭。
　　他们拿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添饭，手上伤痕斑驳，脸上还有着结痂的伤疤，因为痒，去抓挠，露出嫩肉，指甲里全是血。
　　还有的人一定要抱着盘子躲在角落才吃得下。
　　吃的时候还不踏实，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十指微微颤抖。
　　有的饭菜掉在地上，直接伸手去抓，和着灰尘往嘴里塞。
　　听到门边有动静，他们齐齐地看向俞塘和俞笑。
　　视线慢慢聚焦，有神智的人认出了俞塘，赶忙起身，跪在他面前，喊他：“俞上将。”
　　俞塘让他们赶紧起来。
　　没有必要行礼。
　　之后他又跟神志清醒的奴隶们聊了一会儿天，还抱了抱不过五岁的奴隶小女孩儿，陪孩子玩了玩游戏。
　　俞笑就站在旁边看着俞塘对这些身份低微的奴隶露出温和的笑容。
　　就像很久之前，他和俞塘初见的时候。
　　男人似乎也这样看着自己。
　　但这一刻，他神奇地没有感觉到任何嫉妒的情绪。
　　反而看着这样的俞塘，他就觉得心里很温暖。
　　他能察觉到俞塘对这些人的那种怜悯与关心。
　　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善良。
　　而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俞塘。
　　不再是想把男人关在某个地方，让他只属于自己，而是一种很温暖，很轻松的爱。
　　他爱眼前的男人，爱他的善良，爱他的笑容，爱他的一切。
　　俞笑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现在被俞塘的笑容所感染，轻轻笑起来。
　　倒是小女孩儿看着他，小声喊道：“大哥哥笑起来好好看啊！”
　　俞塘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俞笑。
　　俞笑有些发愣。
　　甚至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下意识去摸口袋，摸到俞塘给他的糖果。
　　少年抿了抿唇，蹲下身，把糖果掏出来递给小女孩儿：“你……要糖吗？”
　　这一刻，俞笑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五岁的时候，他刚被那对夫妻领养的那天，想对邻居的女孩儿释放善意，拿出了女人给他的糖果。
　　可当时那女孩儿却一把拍开了他的糖，骂他：我才不要一个玩具给的糖！
　　并用漂亮的小鞋子把他给的糖踩进花园的泥土里，继续说：妈妈说你给的东西都脏！
　　那时候，他还是只能笑，却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对方会嫌弃自己。
　　“要。”小女孩儿软软的声音打断了俞笑的回忆，在俞塘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接过俞笑的糖，对他露出个笑容来：“谢谢大哥哥！”
　　俞笑手指微微僵硬，他看看小女孩儿的笑脸，又对上身边男人温柔的目光。
　　心里的温暖被无限放大，将整个人包裹。
　　唇角的笑容扩大，他的声音不自觉和俞塘放的一样柔和，轻声对小女孩儿说：“不……客气。”
　　俞塘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之后放女孩儿去玩，便带着俞笑坐在一边，看着那些奴隶吃完饭在院子里做些简单的活动。
　　他对俞笑说：“笑笑，这些被拯救出来的奴隶，曾经也是有国籍的，却被人贩子进行了销毁，导致他们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找不到。还有的奴隶受到过残忍的对待和侵犯，导致精神失常，如果没有地方收容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饿死街头。而我在彻查这件案件的时候，也发现了，涉嫌人口·买卖的贵族，不止是有周南封……”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俞塘轻叹一口气，说：“但我们不能用这句话来安慰无所作为的自己。”
　　“所以，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来之前，我对你说的那番话。”
　　“在其位谋其职，把铲除这些隐藏在帝国繁华外表下的黑暗和肮脏也定为你的努力的目的，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更多的人。”
　　俞塘轻轻揉着俞笑的发顶：“这样，你也能收获更多的快乐。”
　　俞笑静静听完。
　　然后轻轻抓住男人的手，用两只手握住，回答：“嗯，我明白了。”
　　不过说完这话，他紧接着就强调了一句：“不过，这个目的只能屈居第二，在我心里，你才是永远的第一位。”
　　俞塘敲了下他的脑袋，无奈：“行行行，知道了。”
　　“天天说这种情话，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俞笑靠在男人身上：“对你，我只会没羞没臊。”
　　“……”俞塘被他油的头皮发麻。
　　推了几下都推不开，自觉丢不起人，赶紧拖着粘人精离开了奴隶市场。
　　一直到坐上车，到了家，俞笑还是挨着他不放手。
　　小金已经对两人这互动见怪不怪了。
　　看他们回来，就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扭动着身形，把屁股对着他们，闭上眼睛给俞塘传音：【赶紧上去吧！我都没眼看了！】
　　俞塘挑挑眉，觉得小金这样子可爱的不行。
　　他也不急着推开俞笑了，而是一边拉着少年上楼，一边故意对小金传音：羡慕了？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一只母老虎相相亲呀？
　　【！！宿主！！你太坏了！！】小金气的直用虎爪拍地：【我才不要母老虎！】
　　气小金的目的达到，俞塘美滋滋地带着俞笑上楼，可刚上楼，进卧室，关上门的一瞬间，整个人便被俞笑按在了门板上。
　　俞塘：“？！”
　　吻落在耳后，脖子。
　　战栗从皮肤相贴的地方传至尾椎。
　　让俞塘的脑子里瞬间生出了一个极度凄惨的想法：他的腰好像要没了！！
　　刚才嘲笑小金的快乐瞬间烟消云散。
　　他手指蜷缩，对身后的少年提出警告：“笑笑，那什么，糖吃多了其实不好，容易得糖尿病。”
　　“……”
　　俞笑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出声。
　　“没关系，我不怕。”
　　然后没等俞塘回神，俞笑的两只手便从他的腋下伸过来，一只扳过他的脸亲吻，另一只手则落在他的衬衫扣子上……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39）
　　最后的结果是俞笑没有得“塘”尿病，反倒是俞塘得了“半身不遂”。
　　后半段，他就只能捏着床栏骂俞笑，声音都哽咽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才醒来，俞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戳跪在他面前思过的俞笑的额头，气道：“本来我今天还打算和你去约会，现在我能站起来都谢天谢地了！”
　　俞笑立刻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俞塘被他这行为逗笑，捂住他的嘴，说：“你小子这是点读机变复读机吗？以为把我的耳朵磨出茧子，我就能原谅你吗？”
　　“点读机？”俞笑闷闷的声音从手掌底下传出来。
　　显然，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梗。
　　“咳，没事没事。”想到这个梗，就想到之前俞笑唱的那些颜色歌，俞塘顿时摆手，不想让俞笑再往那方面想。
　　“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啊？”俞笑委屈地撇撇嘴，然后灵机一动，说道：“对了，我给你唱歌吧！唱完歌就原谅我好不好？”
　　看他马上就要开腔，俞塘立刻捂住他的嘴：“别唱！”
　　俞笑眨眨眼睛：“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得了得了，原谅了。”俞塘忧愁地叹气。
　　他算是栽在自己这个笨蛋徒弟手里了。
　　之后的时间，两个人都是在家度过的。
　　毕竟对于俞笑来说，假期约不约会都没关系。
　　只要和俞塘在一起，他就是开心的。
　　临走前，俞笑告诉俞塘，他能够掌握帝国的网络，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他。
　　俞塘明白俞笑相当于一个人形能源管理器和数据库。
　　但前段时间陈医生给他看的俞笑的体检报告，里面说，俞笑体内的金属含量一直在增加，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少利用这些金属去做事。
　　所以俞塘严肃地要求俞笑要听话，告诉他，这些事人为去查，也可以做到，只不过是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不需要他再使用能力。
　　俞笑其实也意识到了体内金属的异常，本来没有当回事儿，不过看到俞塘这么担心，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俞塘没有辜负女王的期望，查出了给女王下毒的正是周亲王。
　　他拿到周亲王和下毒之人的往来信息，上交给女王后，女王的眸中已然盈满了狠厉的光。
　　然后，便对周亲王的整个家族进行了肃清。
　　不论男女老少，尽数逮捕，剥夺其奥罗帝国国籍，押上飞船，驱逐出奥罗帝国境内。
　　包括那被关在帝国监狱里的周南封，也被送上了飞船，临走前，他远远看着俞塘，一双眸子里尽是怒火和想要将俞塘撕碎的恨意。
　　谋害女王是能够诛杀全族的重罪。
　　民众听到这一消息，也感到唏嘘和愤慨。
　　他们发誓永远拥护女王的统治，还说处罚只是流放，女王陛下还是太仁慈了。
　　这一下，前有查封奴隶市场，收留奴隶，后有明知亲弟弟给自己下毒，却只是仁慈地进行了流放惩罚。
　　女王的形象再次被镀了一层金。
　　统治地位也变得更加稳固。
　　但只有俞塘知道，女王并没有心软。
　　她对周亲王整个家族的惩罚也不止于此。
　　那艘承载着周亲王的飞船，会在远离罗德星之后，发生爆炸，在深邃的太空里燃烧殆尽后，化作粉末，消失无踪。
　　而这则消息还会被女王压下去。
　　让帝国公民只记住了她的仁慈，没有看到她背后斩草除根的城府。
　　但对于女王的行为，俞塘没有阻止。
　　因为他知道，如果当初不是他找到解药，女王怕是已经被周亲王害死了。
　　到时候周亲王取而代之，肯定也不会放过女王的家属。
　　统治阶层的权斗就是这么残忍，对敌人心软，死的就是自己。
　　他作为一个下属，现阶段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遵守自己的原则。
　　尽力在保全自己和俞笑的情况下，帮助更多的人。
　　这次俞塘立下大功。
　　女王也没有亏待他，按着俞塘的要求，把周南封上将的位置内定给了俞笑，并答应亲自给他们赐婚，给他们一个让帝国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名分。
　　偷听到这个消息的唐琪公主又大闹了一场，将整个皇宫闹得人仰马翻。
　　最后女王真正冷下脸，不顾唐琪的哭闹，将其送出罗德星，让她去别的星球玩一玩，等情绪稳定了再接她回来。
　　赐婚的事情，俞塘没有跟俞笑说。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俞笑一个惊喜。
　　时光流逝，两年的时间过去。
　　俞笑终是不负众望，把俞塘之前创造过的记录全都刷了个新。
　　成为了纳威军校新的神话。
　　而且急于帮助俞塘，俞笑还进行了跳级，本来四年的军校生活被他直接缩短到了两年。
　　在徐岚泽羡慕崇拜的目光下跟着大四的军校生一起参加了毕业典礼。
　　俞塘认为这是最好的赐婚机会。
　　所以他提前和女王商量好就在女王为俞笑授予上将军衔后，把赐婚的事说出来。
　　并拜托了纳威军校的校长将这场毕业典礼，对全帝国的公民进行直播。
　　而这一切他自然是偷偷瞒着俞笑做的。
　　当天，俞笑把毕业军装穿戴好，俞塘替他整理好边角。
　　手指按在领口，抬眼看向笑意满满的俞笑。
　　正常的军校生活是四年，前两年校内学习，后两年去太空协助军队作战。
　　俞笑是直接把在校生活缩短到半年，把一年半的时间都交给了实战。
　　就这短短的一年半时间，他的实战能力突飞猛进，帮帝国击退了很多威胁，功勋墙上写满了他的战绩。
　　所以他的能力足以被帝国公民认可的，被女王认可，他是当之无愧的能够成为上将的天才。
　　而且经过两年的历练和成长，此时的俞笑脸上少了一些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和成熟。
　　眸子里也没有了那种隐藏的很深的戾气，就像寒冰融化，春暖花开。
　　给人的感觉越发地舒服，让人只是这样看着他，便觉得心生喜欢。
　　俞塘也是一样。
　　他唇角轻勾，拉下少年的脖子，把一个轻吻落在俞笑的脸颊，祝贺他。
　　“笑笑，恭喜你顺利毕业。”


第40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0）
　　两年的时间，俞塘看着俞笑从一开始的情绪畸形，病态地以疼痛和杀戮为乐，到现在不仅恢复了全部的情绪，还变得越来越好，身边也有了更多的朋友和战友。
　　他为这样的俞笑而高兴，而骄傲。
　　世界曾给予我疼痛，我却要回报世界以光。
　　这就是他最爱的少年。
　　“只亲左边吗？”俞笑打断俞塘的思考，指了指自己的右脸，暗示他：“我的右脸说他不高兴了。”
　　俞塘愣了一下，瞅着眼前这个一秒从正经毕业生变成磨人精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凑上去又亲了下俞笑的右脸。
　　可他刚亲完，俞笑又用手指按在自己唇上，对俞塘说：“只亲脸颊怎么行？我的嘴唇说他也不高兴了，也要亲亲。”
　　“……”
　　俞塘这次没惯着他，直接按着凑到眼前的脑门，把人推远：“别得寸进尺，先去参加典礼，不然一会儿迟到了，丢人。”
　　以他了解俞笑的程度，这唇要是真沾上了，事情必定会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必须及时让俞笑熄火。
　　“有什么可丢人的。”俞笑拉着俞塘的手往外走，倒也没继续缠着他索吻，而是小声说：“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
　　毕业典礼开始，俞塘和女王、校长等人坐在一起。
　　校长先上去讲话，总结这些年来这一届学生获得的成就，完成的任务，批评了一些人缺点，也赞扬了他们的优点。
　　随着他说话，星际网络也在对帝国公民直播。
　　公民们一边听着，一边在网络上发布弹幕。
　　基本全都是：【兵哥哥辛苦了！】
　　【向保护我们的骑士致敬！】
　　【感谢为我们的付出！】
　　【我为生在奥罗帝国而自豪！】
　　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弹幕刷的飞快。
　　当镜头给到贵宾席位，转到俞塘和女王。
　　弹幕又开始疯狂：【女王陛下yyds！】
　　【女王陛下太美了！！】
　　【俞上将也好帅！！】
　　【三十岁成熟男人的魅力太顶了，啊啊啊我不行了！】
　　【要是我男朋友有俞上将一半的长相和气质就好了呜呜呜！】
　　【＋1】
　　【＋2】
　　【＋100000000000……】
　　这次，没有人再发布要给俞塘生孩子，要嫁给俞塘的言论。
　　而是自觉地放弃了俞塘。
　　就连口嗨都十分注意。
　　毕竟这两年来，他们已经看清了，俞塘和俞笑这两个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而且他们自问做不到俞笑那样优秀，久而久之，便习惯了祝福两个人。
　　校长讲完话，便让老师挨着院系念学生的名字，一批一批的上台，由他亲自颁发毕业证书。
　　每一名军校生都是帝国的军事财富，当初通过层层筛选才能进入军校学习。
　　身形相貌没有一个差的。
　　这么走上去，站成一排，齐刷刷地，帅的不行。
　　比那些帝国娱乐圈的明星都要养眼的多。
　　弹幕便又忍不住开始刷：【啊啊啊啊啊！！好帅！！兵哥哥好帅！！】
　　【哇塞，早就听说帅哥都被上交给国家了，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
　　【求求女王陛下给分配个男朋友吧！】
　　【信女愿吃素十年，换一个兵哥哥的垂怜！】
　　【那信女吃素二十年……】
　　【信女吃素三十年……】
　　【信女吃素四十年……】
　　【信女吃素一辈子，再加戒奶茶，戒蛋糕，戒火锅，戒烧烤，戒麻辣烫……】
　　在这条弹幕发上去之后，弹幕大军静止了得有一秒。
　　才被下一条弹幕打破。
　　【楼上你赢了。】
　　之后便都是“你赢了你赢了比不过”的言论，引发一群人的哈哈大笑。
　　因为事先的有意安排，所以俞笑的班级被分到了最后进行毕业证颁发。
　　校长上前颁发了毕业证，又和俞笑进行了合影。
　　却没有让他下去。
　　而这时候，女王也站起了身，姿态优雅地由身边的大臣引导着，走到了颁奖台上。
　　站到了刚才校长发言的位置。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对她行礼，整个会场也彻底安静下来。
　　俞笑也看向女王。
　　两年的时间，也让他懂得了很多人情世故。
　　连带着想清楚了为什么俞塘会对女王忍气吞声，而这个女王又为什么能撑起整个奥罗帝国。
　　这个女人身上的缺点非常明显，但优点却远超过她的缺点。
　　在大事的决断上，她比很多男人都有远见。
　　听得进去贤臣的话，对小人绝对不会手软。
　　并且有在尽自己所能地保护帝国的公民，努力维持帝国内外的和平，和帝国社会的秩序。
　　这作为一个当权者来说，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换成他自己，俞笑都不能肯定自己会做的比她好。
　　所以，在这一点上，俞笑对女王是服气的。
　　“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与你们这些即将毕业的学生说上几句体己话……”
　　女王谦和地开腔，给了所有人好感。
　　之后她徐徐展开话题，让在场的军校生都心生温暖。
　　说完这些话，她才提到了要授予俞笑上将职位，直白地说要将周南封曾经的工作任务交到俞笑的手中。
　　但她用的方式是询问，她询问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觉得俞笑是否担得起这份责任？”
　　而整个会场在安静了几秒后，一个人站出来，说：“我认为他担得起。”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说：“他担得起。”
　　这些人，都是和俞笑上过战场的，也是被俞笑在军校虐过的人。
　　俞笑是他们的战友，也是他们的目标和对手。
　　这一刻，他们愿意看着俞笑去站上更高的位置。
　　而他们，也愿意追随俞笑，向对方看齐！
　　女王看到他们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正式授予俞笑军衔。
　　这次，两人面对而立，却不再全是笑里藏刀。
　　而是多了几分真诚。
　　俞笑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地对女王道谢：“感谢陛下赏识。”
　　女王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授予仪式结束，俞笑以为要散场了，起身，刚要下台，却发现俞塘从贵宾的位置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走来。
　　而女王也再次走回了话筒前，声音竟带了几丝活泼。
　　“接下来我还要宣布一件事！”
　　“我将为两位俞上将赐婚！并给他们在洛萨市举办婚礼！到时候观看直播的公民都可以参加！”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俞塘也已经走到了满脸呆滞的俞笑面前。
　　在万众瞩目下，单膝跪地，对着俞笑展开手心，变魔术一样把打开的戒指盒呈给对方看。
　　问他：“笑笑，这个惊喜你还喜欢吗？”


第4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1）
　　所有守在直播前的帝国公民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弹幕都凝滞了一瞬。
　　然后瞬间爆炸！
　　短短两秒，所有人都沸腾了！
　　【双俞cp给爷冲！！】
　　【女王陛下英明！！！】
　　【啊啊啊啊啊！！俞上将太浪漫了！！】
　　【我之前就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没想到竟然是女王陛下赐婚，俞上将在毕业典礼当场求婚！】
　　【太顶了啊啊啊！！】
　　还有大部分一直在喊：【笑笑当然要说喜欢了！！！】
　　【笑笑都要喜欢死了吧！！】
　　【姐姐帮你答应俞上将了！结婚！结婚！结婚！】
　　【答应他！答应他！！】
　　而毕业典礼现场，俞笑就愣愣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的男人。
　　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然后倏地捂住了嘴。
　　镜头对准他的脸，能够看到他眸子里有闪动的泪光。
　　一瞬间，弹幕全部变成了【啊啊啊啊啊！！！这就是美人落泪吗？！】
　　【明明在战场上那么厉害，这种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哭了！】
　　【太可爱了吧！！】
　　【笑笑不哭，不哭，你以后和俞上将一定会好好的！】
　　【你们要幸福一辈子啊！！】
　　【俞上将快抱抱他！！】
　　【抱住他！哄哄他！！】
　　【亲他！亲他最管用了！！】
　　弹幕的画风变得越来越猖狂，俞塘虽然看不见，却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俞笑的回应。
　　再看对方那张已经完全呆滞的脸，还有那双泛红的双眼，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站起了身。
　　伸出手，将戒指戴在俞笑的手指上，然后扯下了少年的领口，与他额头相抵，轻声询问：“之前不是还挺会的吗？现在怎么突然傻了？”
　　“不过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已经用戒指把你套牢了。”说着，他举起另一只手，给俞笑展示上面的同款戒指：“你一个，我一个，一生唯一，至死不渝。”
　　僵硬的身体稍稍恢复知觉，五感也跟着回归，俞笑却仿佛再次出现了之前那种兴奋值过载的情况，让他只是看着俞塘的脸，便觉得精神恍惚。
　　不是那种想伤害男人的欲望，而是想拥抱，想亲吻，想永远待在他的身边。
　　“嗯……嗯……”俞笑点头，不受控制的眼泪便从眼眶里滚落，啪嗒砸在俞塘的手背上。
　　俞塘看的心软，他再次把俞笑的衣领往下拉了拉，小声问他：“想接吻吗？”
　　“啊？”俞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知道俞塘是一个十分容易害羞和注意在外面形象的人。
　　所以一般人多的场合，男人都不会让他太放肆。
　　可现在，又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不是害羞……”
　　这句话没说完，唇便被偏过头的男人轻轻堵住。
　　模糊沙哑的声音带着笑，传进俞笑的耳朵里。
　　“你不是说了，只要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笑笑，专心，回应我。”
　　两句话，直接把俞笑撩拨到爆炸。
　　他闭上眼睛，终究恢复强硬，一把揽住俞塘的腰身，加深了亲吻。
　　弹幕已经完全疯狂了。
　　满屏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护车！！救护车！！我心脏受不了了！】
　　【继续继续！！！】
　　【只要亲不死，就往死里亲！！扶我起来！我还能磕！】
　　【双俞！！双俞！！】
　　【永远的双俞！！！】
　　后来，这场毕业典礼就在众多弹幕的祝福声中落下了帷幕。
　　俞笑拼着极大的意志力，松开怀里的人。
　　又艰难地跟着所有人拍了集体照。
　　之后便火急火燎地押着俞塘回了家。
　　而他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他。
　　解锁了房门，推门进去，俞笑便愣在了当场。
　　满屋子都是用糖果做成的花朵，将整栋别墅装点成了一座梦幻般的糖果屋。
　　按下手环装置，所有的门窗闭合，事先准备好的灯光打开。
　　光线在晶莹的糖果花朵上流转，折射出极其漂亮的色泽。
　　落在两人身上。
　　浪漫至极。
　　而小金则是躲在沙发后面，虎爪托着腮帮，静静地看。
　　内心又激动，又酸涩。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他也该找个对象了。
　　不过，他要真是俞塘养的宠物，那么有没有可能，十万年前，他也是有对象的？
　　啊，这么一想，会不会也有一个像主神一样的人在寻找他？
　　哎呀哎呀，越想越多，越想越嗨。
　　最后小金都忍不住捂着虎脸满地打滚，周围全是粉红泡泡。
　　而那边的俞笑和他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
　　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看着心爱之人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俞笑抿着嘴巴，泪花又开始在眼底打转了。
　　感动的心脏都疼了。
　　“还喜欢吗？”俞塘走到花丛间，伸出手拔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走回俞笑身边，对他说：“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糖果，摘下来就可以吃。”
　　“来，吃了这朵花，就别哭了啊。”
　　听了这话，俞笑破涕为笑。
　　他拉住俞塘的手，举到唇边，叼走对方给的那朵花，然后微微用力，把男人拽进自己怀里，吻上了对方的唇。
　　接吻的空隙，溢出俞笑的轻叹：“好，我不哭了。”
　　“接下来，该轮到你哭了……”
　　*
　　事实证明，俞笑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俞塘给他准备惊喜，他还给俞塘惊吓。
　　之后的几天，俩人就没能离开卧室。
　　饭都是阿姨给做好，从传送窗口送进来的。
　　本来就因为前段时间去太空做任务，两个人一个月没怎么见面，现在回来参加毕业典礼，俞塘还当场给俞笑表演了个在全国人民面前求婚。
　　俞笑要是还能忍得住，就不算男人了。
　　只不过这次，俞塘比平时还要纵容他。
　　甚至算得上是也跟着放纵了一把，真正醒来时的脑子都是不太清醒的。
　　两人戴着戒指的手交握，俞塘用目光勾勒俞笑漂亮的脸，唇角漾开笑意。
　　但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暗沉。
　　俞笑的好感度在很久以前就达到了满值，距离他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这次他打算提前告诉俞笑自己注定会死去，但具体要在什么时候坦白，却还没有想好。


第4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2）
　　之前说原主是死于帝国的政治权斗。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毕竟像俞塘这种已经习惯于太空作战的指挥官，就算是落入圈套，也应该会有办法逃生，不至于身死。
　　而原主之所以死的那么惨，根本原因还是这次奥罗帝国的敌人太强了。
　　那帮太空异族是通过空间穿梭突然出现在了罗德星的附近，被帝国监测到。
　　女王本来是打算沟通求和，但异族却一点儿都没有求和的意思，反而仗着武器先进，直接开战。
　　俞塘作为上将，必定要上前线指挥战斗。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作战的时候，周亲王却秘密和异族联系，达成了推翻女王，让他取而代之的协议。
　　所以，他就在这场腹背受敌的战争中，牺牲了。
　　不过现在，俞塘前半段就没有按照剧情走，而是提前帮女王把周亲王干掉了。
　　而从目前来看，他导致了这样的变故，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所以，俞塘就想，是不是当太空异族出现之后，他也有可能不用死？而是能和俞笑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毕竟俞笑这么强，就算是太空异族，两人联手，也应该有一线生机吧？
　　可是，俞塘又想到陈医生递给他的俞笑的体检报告。
　　这两年来，俞笑身体内的金属元素已经比两年前浓郁了十倍。
　　而俞笑虽然总说没事，可俞塘有的时候会发现他的身体会出现片刻的僵硬，还有有的时候看他的目光会让他感到特别冰冷和陌生。
　　那一瞬间，他会以为俞笑真的成了一台冰冷的机器。
　　但这种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是一分钟都不到。
　　可俞塘却担心这就是对方失控前的征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俞塘真的不希望再让俞笑使用金属的能力。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
　　俞塘的眉头越皱越紧，眉目之间也是难掩的愁色。
　　“塘塘，你怎么了？”
　　俞笑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注意到俞塘的模样，表情也有了些慌张。
　　思绪被打断，俞塘赶紧收敛神色，他半开玩笑地说：“还能怎么样？腰疼呗。”
　　伸出手扯了扯少年薄薄的脸皮，故意生气道：“你小子是高兴了，你看我还能下得了地吗？每次都道歉，也不见你收敛。”
　　“再这么下去，我的腰迟早要离家出走……”
　　俞笑听着他埋怨自己，却难得地没有笑，也没有耍赖。
　　而是轻轻握住俞塘的手，问他：“塘塘，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他对情绪的敏感程度比一般人都要强。
　　不仅是对自己的，还有对他人的。
　　所以，他能感觉到俞塘的情绪不对劲儿。
　　像是犹豫和担心。
　　俞塘愣了下。
　　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自己这点儿隐瞒的伎俩 ，对于这些世界里敏感的反派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而且当他真正对反派付出真心的时候，很多东西想瞒也瞒不住。
　　“我是瞒了你一些事。”
　　俞塘轻呼一口气，下定决心，对俞笑问：“笑笑，如果我说我会在今年死去，你会相信我吗？”
　　俞笑被这个开场白吓到。
　　表情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他小心翼翼地问：“塘塘，你生病了吗？”
　　但他很快又否决：“不对，你的体检报告我也看过，你一直都很健康……”
　　“再过一段时间，会有太空异族进行空间穿梭来到罗德星附近，对奥罗帝国发起进攻，而就在那场战争中，我也许会死去。”
　　因为之前他和小金背着俞笑做过实验，尝试书写他和魏渊之间的事情，尝试书写十个世界的任务，想用这个来告诉俞笑真相。
　　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限制太强了。
　　但有一点却可以做到。
　　就是可以尝试说出他会如何死去。
　　这虽然也算剧透，但是限制却比其他的话语要少很多。
　　俞塘只感觉到手背上的纹路微微发热，片刻后便压了下去，便知道他的尝试成功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俞笑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你怎么笃定自己会死去？”
　　俞笑不喜欢俞塘现在这副冷静地说自己会死的样子。
　　因为这会让他感到恐慌。
　　就仿佛一瞬间重新体验了当初军校实战测试的时候，知道俞塘险些出事的感觉。
　　那种无措和恐惧，不断地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因为……”余下的话被限制，俞塘只能无奈叹气。
　　他攥紧俞笑的手，换了一种方式告诉他：“我只能说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未来。”
　　俞笑听不懂俞塘的话。
　　但也能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无奈。
　　心里的恐慌再次扩大，俞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叫必须面对的未来？”俞笑反驳道：“难道你的未来就是死亡？”
　　“那这样的未来我不接受！”
　　“什么太空异族，我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到你！”
　　他与俞塘十指相扣，让戒指也紧紧地碰到一起。
　　“塘塘，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但是唯独这句，我不同意。”
　　“我曾经只是一个卑微的微笑机器人，没有得到过任何平等的对待。一直活在痛苦里。”
　　“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未来是杀死我的每一任主人，用他们对待我的方式杀死他们。”
　　“但是自从我遇到你之后，我的未来就被改变了。”
　　“你带我回家，你对我好，你让我懂得了真正的快乐，也让我恢复了所有的情绪，你让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你还教会了我去善待每一个人，教会了我在其位谋其职，鼓励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得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的身边。”
　　“塘塘……”俞笑望进俞塘的眼中，眸子里只专注地倒映着眼前的男人。
　　认真道：“我不会让你口中所说的未来实现。”
　　“我更不会让你死。”
　　“我要，我们都活着。”
　　“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第4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3）
　　俞笑的话，听得俞塘感动又心软。
　　让他甚至也燃起了几分希望。
　　这次和上个世界，必须为了楚将离而死不一样。
　　战场上瞬息万变，险境重重却也不乏绝处逢生。
　　也许这个世界，两个人真的有可能一起活下来。
　　并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安稳地度过一生……
　　“好，我听你的。”俞塘眉宇间的忧愁散去，他对俞笑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回他：“我们先把婚结了，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如何对抗那群异族。我想，只要我们准备充分，到时候就不信还能输给那帮侵略者。”
　　“嗯。”
　　俞笑看他心情变好，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后起身，将一个吻落在俞塘的头顶，与他说：“你再歇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说完，穿好衣服出了门。
　　一路下楼，却没有去厨房，而是瘫倒在沙发上，脑子里很乱。
　　他知道俞塘说的话很蹊跷，根本没有逻辑可言。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方没有说谎。
　　就像俞塘从当初捡到他开始，就对他很好，后来还很认真地对他表白。
　　那些感情，不是对方的见色起意，而像是沉淀了很久的感情，让他觉得沉醉乃至沉沦，而且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不会怀疑这种感情。
　　这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所以，这次对方提到了死亡，而且具体到了时间。
　　他便真的慌了神。
　　俞笑伸出手，不再是从指腹冒出金属粒，而是整个手掌，都变得僵硬，逐渐蜕变成诡异的烟灰色。
　　他在思考自己能力的最大限度是什么。
　　因为俞塘没有隐瞒，所以俞笑也知道自己体内的金属元素浓郁了十倍不止。
　　而与之相对的是，他的能力在不断地暴涨。
　　比两人初见的时候还要强大的多。
　　但这种能力的弊端，也很明显。
　　俞笑一开始还不在意，后来也逐渐察觉到。
　　他会出现短暂的失忆的状况。
　　那种感觉虽然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但对于他来说，也足够怪异和恐怖了。
　　不过如果使用这种能力，能够在以后的战场上让两个人都活下来。
　　俞笑便觉得这个弊端并不算什么。
　　感觉到脚边有触动，俞笑低头看向趴到他脚边的小金。
　　对上对方圆溜溜的虎目，俞笑突然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
　　他收敛右手的能力，让其缓缓恢复皮肤的颜色，然后揉了揉小金的大脑袋。
　　眸子里透着几分迷茫：“小金，你说我能改变未来吗？”
　　“能……获得幸福吗？”
　　小金微微瞪大虎目，瞬间猜到俞塘很可能已经对俞笑坦白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了。
　　一时间，心里也感到了难受。
　　歪头蹭了蹭俞笑的掌心，小金直起身，对着俞笑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俞笑没想到他真的会回答自己的话，愣了一下，才说：“小金，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人变的。怎么什么都听得懂。”
　　小金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人变的呀！】
　　俞笑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更加新奇，便忍不住伸出手揉搓了几下小金的虎脸。
　　而就在这时，脑中却突然冒出细碎的画面。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和他有着相同容貌的少年坐在地上跟一只老虎对骂。
　　老虎的声音是很奶的男声，骂他：“魏渊，你作弊！你玩不起！”
　　“我要告诉主人！让主人来评理！”
　　而少年一听他说主人，立刻吓得上去捂住了老虎的嘴巴，脸上满是紧张：“嘘嘘嘘！别让师尊知道！”
　　“不让我知道什么？”远处传来声音，俞笑随着少年的视线看去，竟看到了俞塘。
　　一身月白收腰古装，袖口收紧，露出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有着金色的纹路，和他看到的俞塘手上的纹路几乎一样。
　　长发被银冠束起，面容英俊，一双眸子却清澈而温暖。
　　微笑着看向他。
　　“嘶。”俞笑倒吸一口冷气，伴随着头部的疼痛，这个画面瞬间破碎。
　　又被隐藏进灵魂深处，想深挖都是徒劳。
　　小金看他皱眉，双眼也失去神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赶紧呜呜叫了几声，让俞笑回神。
　　只是这次回神后的俞笑，精神明显有些萎靡。
　　他喃喃低语道：“难道那个叫魏渊的人……就是我吗？”
　　*
　　这次俞塘和俞笑的婚礼，女王给他们选择的是整个帝国最好的团队。
　　民众对女王的好评更是因此，越发的高涨。
　　筹办过程中，很多财团和企业也是毫不吝啬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毕竟没有什么广告能比得上在这场全国公民瞩目的婚礼上露面来的收益高。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还有，之前俞塘和俞笑去过的那家情侣餐厅，都因此狠狠地火了一把。
　　很多情侣过去吃饭，就是为了看一眼那面墙上，俞塘和俞笑曾经写下的字迹。
　　那在两年前，曾经不被大众所承认的爱情。
　　时隔两年后，竟修得了正果。
　　令好多年轻情侣又开始相信了爱情。
　　而这两位此时本应该最为忙碌的人，却远离了洛萨市，去到了一个临海小镇，偷偷开始了婚前度假。
　　不用再穿正经的制式军装，不用每天面对忙不完的工作，不用去思考未来要如何对抗异族。
　　这次的旅行，俞塘想带着俞笑偷偷懒，好好地感受一下生活。
　　因为他也发现了，自从上次他坦白之后，俞笑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事，还反过来安慰他。
　　但时不时紧皱的眉，还是暴露了心中所想。
　　俞塘最怕的就是这样。
　　前几个世界到后半段的时候，他和反派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压抑。
　　那种无奈和痛苦的感觉至今萦绕不散。
　　和俞笑，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想开心。
　　让两个人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到了民宿，放好行李，俞笑倒进柔软的床里，对俞塘问：“塘塘，这次我们关闭所有通讯设备，偷偷跑出来真的好吗？”
　　这几天俞塘干的事儿，可是跟之前那个稳重的帝国上将差的太远了。
　　先是直播，求婚，再是两封请假书呈上去，直接关闭了两人的所有通讯设备，带他来到这么一个临海小镇，说是要来一场婚前度假。
　　让俞笑对俞塘的认知都出现了变化。
　　感到特别不可思议。
　　“怎么不好？”俞塘订的套房里只有一张床。
　　并且大的离谱，两个人躺在上面，可以滚几圈都掉不下去 。
　　他枕着手臂，躺到俞笑身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蔚蓝的大海。
　　微咸的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凉爽惬意。
　　心情跟着变好，他对俞笑说：“笑笑，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而且，现在，比起工作，我更想跟你一起什么都不想，好好玩几天。”
　　“就当我们是最普通的情侣，感受最普通的快乐。”


第4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4）
　　很多人总会想到的一句话。
　　便是天塌下来的时候，有高个子的顶着。
　　而下意识地忽略了高个子人的感受。
　　经过这些世界，回忆起来的片段的记忆，俞塘大致能够猜到十万年前，他必定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神明，而且身负很重要的责任。
　　而也许就是这些责任和所谓的无情道，束缚了他的人生。
　　当现实将他逼迫到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却不知道这一个选择，让魏渊痛苦了十万年。
　　所以，他想，他也应该学会适当地放纵。
　　并在经历这十个世界的时候，一点点地改变自己。
　　“塘塘……”俞笑被感动的不行，就直接化身树袋熊，搂住俞塘，蹭啊蹭。
　　没多久，就蹭出了火。
　　俞塘：“……”
　　他尝试跟俞笑沟通：“这才中午。”
　　“中午好。”俞笑说：“正好需要‘午睡’。”
　　“……”
　　俞塘再次尝试沟通：“晚上我预约了篝火晚会，不想一瘸一拐地去。”
　　“那我可以背着你或者抱着你。”
　　“……”俞塘伸出手去推俞笑 ：“可我就想自力更生。”
　　俞笑抬眼注视着他。
　　看出俞塘眸子里的坚决。
　　想了想，有了新的主意。
　　“那你帮我一下总可以吧。”俞笑拉着俞塘的手，轻轻摩挲着男人的手指，问他：“就用他帮我好不好？”
　　俞塘：“？？？”
　　就因为俞笑的这个请求，等到午休结束，俞塘的掌心还是微红的，手腕也酸的厉害。
　　比让他在靶场练枪半小时还累。
　　*
　　下午，两人在小镇逛了逛，尝试了很多以前吃都没吃过的小吃，有的好吃的让人眼前一亮，有的味道怪异的令人咋舌。
　　而俞笑作为品尝大师，那些东西都是由他先尝一尝，再给俞塘推荐。
　　可他一开始还尽职尽责，后来就故意使坏，选了好几样巨难吃的，塞到俞塘嘴里。
　　尤其是外表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却是用魔鬼辣椒调汁注心的夹心团子，俞塘吞进去一个，整张嘴都肿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看的俞笑哈哈大笑。
　　被俞塘揪着后脖子打了一路。
　　后来看俞塘喝了好多水都不管用，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俞笑又心疼了。
　　便又买了好多团子，作为惩罚，自己吃进去。
　　变成了和俞塘一样的样子。
　　两人顶着四只桃子一样的眼睛，两张香肠一样的嘴，手拉着走在海边，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却都没人能认出他们两个就是前一阵被女王赐婚的双俞上将。
　　只觉得这一对情侣滑稽好笑，但又异常甜蜜，让人羡慕。
　　“下次再这么整我，晚上你就自己去客厅睡，别再想跟我同床！”
　　俞塘从海水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丑的他都没眼看了。
　　本来就是单眼皮，这下直接肿的，让原本的眼睛小了一圈。
　　还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走在路上都觉得丢人。
　　“我知道错了。”俞笑凑上来，海水里顿时多出了一个双眼皮变单眼皮的猪嘴男生，让本来还抱怨的俞塘瞬间笑出声。
　　“看你这嘴都肿成猪嘴了，赶紧离我远点儿吧。”俞塘推他一把：“我怕晚上做噩梦。”
　　“能入你的梦，是我的荣幸。”俞笑没脸没皮地又凑上去：“而且梦到我，噩梦都能变美梦。”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俞塘本来就是故意生气，这会儿听他这不要脸的言论，笑的都不行了。
　　“满嘴的歪理。”
　　他起身，往回走，俞笑就跟上他，说：“我的歪理只对你说。”
　　“去你的。”
　　“去我的？”俞笑继续说：“去我的心里吗？”
　　“……油腻。”
　　“就对你油腻。”
　　“你赢了。”
　　“赢了有奖励吗？”
　　俞塘转头瞪眼：“……你还想要奖励？？”
　　可这话音刚落，额头便被贴上来的俞笑吻了一下。
　　“奖励到位。”
　　然后趁着俞塘愣神的时候，快跑几步，一边跑一边说：“哎呀，你被猪嘴亲了，你也要变成猪了！！”
　　“……”
　　夕阳的余辉洒照在海滩，将海面都晕染成淡淡的橘色。
　　身穿宽松白衫和蓝色短裤的少年笑着对他做鬼脸。
　　海风扬起他的碎发和衣角，与天色相接，像一幅鲜活生动的画卷，令人目眩。
　　俞塘摇头：“幼稚鬼。”
　　*
　　夜晚的篝火晚会办的更盛大。
　　就在海滩中央点起篝火，并在周围架起了烤架。
　　整个小镇的人都来了，拿出白天捕到的海鲜，分工明确地开始处理食材，串上签子，放到烤架上烤制。
　　有会乐器的小镇居民把乐器都带了过来，为大家弹唱不太出名的民谣。
　　朴素却很好听。
　　俞塘和俞笑在旁边，也随着众人打起了拍子，脸上映着彼此的影子，唇角晕着笑意，不散。
　　后来一曲终了，大家纷纷鼓掌。
　　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俞笑注意到俞塘的神色，然后走到抱着吉他的居民身边，很礼貌地问他：“请问，能不能借我用一用你的吉他？”
　　俞塘有点惊讶俞笑的举动。
　　但他猛地意识到俞笑很可能是想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唱歌。
　　又想起之前俞笑在家里对他唱的那些乌七八糟的颜色歌。
　　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他起身，想要阻拦。
　　却见那憨厚的小镇居民已经把吉他递到了俞笑的手里。
　　而俞笑也已经坐在了对方的位置，对他微微一笑，提高了一点儿音量对在场众人说。
　　“接下来的这首歌，我想献给我最爱的人……”


第45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5）
　　听他这句话，俞塘已经开始害怕了。
　　因为俞笑当着他的面就没有唱过什么正经的歌儿。
　　要是真让他唱出来，他和俞笑接下来在这个小镇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笑笑……”
　　“嘘。”俞笑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辣椒造成的红肿已经稍稍消退，此时少年的唇丰润殷红，橙黄的光映在脸侧，晕出淡淡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清俊漂亮的容貌。
　　周围的观众不自觉屏息。
　　俞塘看气氛这么好，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并已经做好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头上离开的准备了。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俞笑一开口，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很普通的歌词。
　　也是很寻常的调子。
　　却让他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牢牢地钉在原地，入神地听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做自以为对的事，犯无法弥补的错。
　　也许变成情绪失控的怪物，支配塞西克人心中的噩梦。
　　那样的我，肯定不会有，平凡幸福的憧憬。
　　感谢你在茫茫星海中停留，捡走这样不堪的我。
　　给我一个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家。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你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承诺，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
　　歌曲的调子缓慢，婉转，却直入人心。
　　俞笑唱着这首歌的时候，一双眼睛没有离开过俞塘的脸。
　　隔着人群，两人相望。
　　俞塘在少年眼中找到了光，随着眼睫的颤动而闪烁。
　　晶莹透亮。
　　最后唱完所有的歌词，俞笑又轻轻拨弦，说道。
　　“最后，我想对我的一生所爱，说一句。”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
　　“纵然以后会经历怎样的苦难，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与你走下去。”
　　“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在场的小镇居民先是被歌曲震撼，现在又被俞笑的话震撼，脸上已经盈满了感动。
　　他们激动地鼓掌，起哄，有的人在刚才就注意到了俞塘和他是一起来的，这时候纷纷把视线投向了他，似是在等待着他有所回应。
　　俞塘也确实忍不住站起了身。
　　就像俞笑当初震撼于俞塘的当众求婚。
　　此时的俞塘也震撼于俞笑的当众献歌。
　　而且这首歌，对方是什么时候写的他都不知道。
　　这么一听，简直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迈开步子，走到俞笑身边，低头。
　　两人对视，很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
　　“这首歌。”俞塘对他提出请求：“以后经常唱给我听吧。”
　　在周围人的起哄声和欢呼声中，俞笑露出小虎牙，回他：“好。”
　　之后俞塘和俞笑跟着小镇居民吃遍了鲜美的烧烤，并约定了明天要早起一起出海打渔，最后围着篝火堆跳了好久的舞，玩的筋疲力尽便躺倒在夜晚的沙滩上，看天空中璀璨的星星。
　　“这里的星星，比在洛萨市看到的要清晰多了。”俞塘一只手被俞笑拉着，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指天空中的星星：“你看那一颗，多亮。”
　　俞笑顺着俞塘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
　　它的光几乎盖过了周围所有的星星，令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俞笑则是注意到了那星星的左边，还有一颗不起眼的，几乎要隐没进黑暗里的星星。
　　“你看那颗星星。”他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偏到黯淡无光的小星星上，笑道：“这颗星星就是我，而最亮的那颗就是你。”
　　“因为有了你的光，我才会被人注意到。”他靠着俞塘的肩膀，轻声说：“塘塘，是你给了我生存的价值。”
　　俞塘静静地听着，倒也没有反驳。
　　而是说：“这颗明亮的星星是因为离我们更近，所以在我们眼里才会那么亮。”
　　“而那颗小星星肯定在距离它近的星球住民的眼里，会比这颗星星还要亮的多。”
　　“……算了。”哪知俞塘刚说完这话，俞笑便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我们还是不要拿星星来比喻了。”
　　“？？？”
　　俞塘疑惑发问：“怎么了？”
　　“因为星星都是恒星，他们彼此之间离的太远，我可不想跟你离的那么远。”俞笑认真地说：“就算是比喻也不行。”
　　听到这话，俞塘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问俞笑：“那你想用什么来比喻？”
　　俞笑想了想，笑起来：“不是有句古话说的好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我们就是比翼鸟和连理枝，这样永远连在一起，就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俞塘听的心软。
　　他揉了揉俞笑的碎发，答应他：“好，都听你的。”
　　*
　　夜里回了民宿，两人洗过澡，换上舒服的睡衣，躺在床上。
　　因为知道俞塘累了，所以俞笑也没有强求他。
　　就关了灯，侧身躺着，握着俞塘的手，看着男人的侧脸，出神。
　　“你不困吗？”俞塘无奈：“天天盯着我，我的脸上又不会开花，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看不够。”俞笑眸子里倒映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承载了他的整个世界。
　　俞塘打了个哈欠。
　　也转了身，用手指点点俞笑的额头：“今天你唱的那首歌再给我唱一遍吧，唱完，我们就睡觉了。”
　　俞笑听到这话，点点头，便轻声开始哼唱。
　　没有了吉他的伴奏，只有少年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轻轻回荡在室内。
　　俞塘安心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和幸福。
　　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俞笑也在察觉到男人睡着之后，渐渐停了歌声。
　　他上前，将一个吻落在俞塘的额头，轻声道。
　　“晚安，塘塘。”


第46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6）
　　就这样，两人在小镇上，白天和居民出海打渔，体验烈阳和海风。
　　天气晴朗的时候，还会穿戴好潜水装备，下海潜水，在海底往上看，能看到阳光洒照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美轮美奂。
　　各色的鱼儿在指间流转，俞塘和俞笑便用渔民教给他们的方法，用鱼食引导着鱼群变换队形，追随着他们在水中舞蹈。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五天，两个人就被贺宇逮到了。
　　这位给俞塘当了八年副官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长官，这么玩忽职守。
　　找到俞塘的时候，正赶上俞塘和俞笑打渔回来，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短裤背心，外面套个褂子，头顶顶个草帽，如果不是气质过于出众，贺宇还真以为他俩就是这座镇上的原住民。
　　“两位长官，整个帝国的人都等着你们举行婚礼呢，你们两个倒好，偷偷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这不是诚心难为我们吗？”
　　“再说，蜜月不是婚礼之后再度吗？你们怎么还提前了？”
　　俞塘把打到的鱼交到俞笑手里，自觉忽略贺宇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他：“吃饭了吗？没吃跟我们一起吃吧。”
　　“？？？”贺宇：“长官，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着什么急，吃完再回去。”俞塘脸上的笑容不减：“这里的海鲜味道很绝，你来都来了，不尝一尝再走，多可惜。”
　　最后贺宇只能留下来吃饭。
　　结果吃了第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狼吞虎咽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经的副官。
　　后来酒足饭饱，俞塘也没有难为他，而是收拾了东西，和俞笑一起换上了正式的衣服，跟小镇的居民道了别，才坐上小型飞船离开。
　　而也是到了今天，小镇的居民才真正意识到，之前他们觉得这对情侣长得像那两位俞姓上将不是他们的错觉。
　　原来，他们竟然跟着全民偶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天。
　　一瞬间自豪感爆棚，飞船都飞远了，还不住地挥手给俞塘和俞笑送别。
　　*
　　婚礼就定在两人从小镇回来的第二天。
　　整整一天，整个洛萨市都是俞塘和俞笑的婚礼现场。
　　女王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让所有酒店餐馆在今日免费开放，所有帝国公民，可以在店内任意吃喝，账单全由女王承包。
　　而举办婚礼的整条街道，也暂时封闭了交通，用来让婚车通过。
　　街道两旁都是来看热闹的帝国公民，虽然喧闹，却并不混乱。
　　他们手里举着祝贺的牌子，上面还印着俞塘和俞笑的照片。
　　之前情侣餐厅的女老板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众姐妹。
　　她们穿着统一的服饰，手里拿着统一定制的背景板，站在最前面，整齐地排成一排。
　　背景板上的影像亮起，竟是这些年来俞塘和俞笑所有同框的照片集。
　　而且是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了排列，上面的字幕则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配合着舒缓的纯音乐，一张一张地循环播放。
　　在最后一张背景板上，是女老板花了五天的时间征集到的帝国公民对双俞cp的祝福话语。
　　满满的心意，满满的感动。
　　俞塘和俞笑就站在敞篷的婚车上，身穿着改成婚服的上将军装，一路对着大家招手。
　　在看到女老板的时候，俞塘和俞笑脸上满是惊喜，俞笑更是忍不住使劲儿挥了挥手。
　　女老板也十分激动地给他们比了个心。
　　过了这一段路，俞笑忍不住挨着俞塘的耳朵说话。
　　因为周围太过嘈杂，他不得不稍稍放大了音量。
　　“塘塘，我好高兴。”
　　戴着戒指的手紧紧握着俞塘的手，俞笑眸子里尽是亮光。
　　“我、现、在、比那天还要高兴！！”
　　“高兴一百倍！一万倍！”
　　曾经的俞笑不会将除了俞塘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喜欢上俞塘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觉得就算为了俞塘，把整个帝国都覆灭也没有关系。奈@烙@筝@璃
　　他嫉妒每一个靠近俞塘的人。
　　嫉妒到险些动手杀了那些人。
　　可现在，他却看开了。
　　待在帝国的这些年，让他明白了。
　　这个世界终究是好人比坏人多。
　　当你给予他人善意，也会获得善意。
　　而且爱情也不止是强制和占有。
　　而是需要相互理解，相互付出，才能真正长久。
　　现在，他和俞塘做到了。
　　他们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和祝福。
　　所以，这一刻俞笑真的开心。
　　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快乐，和着周遭的祝福声，令他痴迷和沉醉。
　　“我也很开心。”俞塘看着眼前双眸亮晶晶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对方的额头，说道：“比你还要开心一百倍，一万倍。”
　　俞笑是魏渊三魂七魄中的喜魄。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俞塘以为喜魄会是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少年。
　　从小不知道愁滋味，过得无忧无虑。
　　可俞笑却恰恰相反。
　　甚至比其他世界的反派还要惨，活的还要痛苦。
　　但是，还好，现在俞笑终究是拥有了真正的快乐。
　　也得到了真正的幸福。
　　亲眼目睹对方的蜕变，俞塘真的比他还要开心。
　　开心无数倍。
　　*
　　婚车行驶到洛萨市最大的教堂。
　　两人在万众瞩目下，从车里走下来，相视一笑，军靴踏上地面的红毯，携手走进了对他们敞开大门的教堂。
　　女王屈尊代替了神父的位置，亲自主持了这场婚礼。
　　展开的词本放在架子上，女王的目光落在俞塘和俞笑身上。
　　就像俞笑想的一样，女王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却也不是绝对的坏人。
　　若是有人威胁到她的地位，她会毫不犹豫地反击，斩草除根。
　　但当确定了臣子不会背叛自己的时候，她便能够给予充分的宽容。
　　这一点，也足以反映出她的英明。
　　而此时，看着面前的两位忠臣。
　　见证这一段美好的爱情，女王也由衷地表示祝福。
　　她缓缓念出誓词：“俞塘，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成为你的爱人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俞塘与俞笑相对而站。
　　两个人身高相差不多，穿着统一的军装，同样的俊朗潇洒。
　　他看着俞笑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愿意。”
　　女王点点头，继续问俞笑，道：“俞笑，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成为你的爱人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俞笑深呼吸一口，微红的桃花眼里盛满了俞塘的影子。
　　他极郑重地点头，声音深处竟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答道。
　　“我愿意。”


第47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7）
　　这场婚礼，全帝国欢庆了三天。
　　但三天之后，俞塘却向女王提出了全帝国戒严。
　　并核实好所有的避难所，检查设备是否完善，让帝国人民做好随时避难的准备。
　　原因就是，罗德星外的空间站已经发现了宇宙中传来的诡异信号。
　　那是异族出现的前兆。
　　女王不敢怠慢，立刻隐秘地采取了措施，加强了对公民的管控，在尽量不造成恐慌的前提下，有条不紊地做好了迎战准备。
　　就像俞塘之前想的一样，他和俞笑根本就没有度蜜月的时间。
　　婚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工作状态，并且紧急召集了军队，随他们一起前往空间站，每时每刻轮流监控罗德星外的状况。
　　力求不放过任何细节。
　　小金也跟着俞塘俞笑一起来到太空。
　　因为他有预感，如果这次几人不在一起，就有可能是最后的分别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离开俞塘的身边。
　　空间站的气氛紧张而凝重，俞塘揉了揉眉心，神色显出几分疲惫。
　　俞笑悄悄从后面接近他，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俞塘：“……”
　　“幼稚死了。”他笑话俞笑：“这整座空间站就你敢这么做，问这种问题不是多余吗？”
　　“你看，结了婚对我都不温柔了，就知道训我。”俞笑开着玩笑。
　　手指却从俞塘的眼睛上转移到太阳穴的位置，轻柔地按摩起来。
　　一点点缓解了俞塘的头疼。
　　让男人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俞笑才收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糖果盒子，开盖对着俞塘的唇瓣：“来，吃颗糖，开心一下。”
　　俞塘被他的贴心暖到，乖乖吃了糖。
　　感受着甜味儿在口腔化开，他微微眯起眼睛。
　　轻声说：“谢谢。”
　　“说什么谢谢啊。”俞笑对着他眨眨眼：“你应该说老公，我爱你。”
　　“……”俞塘用手指抵着俞笑的脑门，把人推远，却变了称呼，笑着回他一句：“不是老公，是老婆。”
　　“老婆，我爱你。”
　　“老婆就老婆吧。”俞笑纠结了一下，就又开心起来：“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老婆。”
　　“少贫了。”俞塘收敛起笑容，目光落在空间站外那浩瀚无边的太空，皱眉道：“也不知道那帮异族到底躲在什么地方，以我们的科技甚至连他们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空间穿梭这种技术，奥罗帝国还没研究出来。
　　所以俞塘和俞笑这次面对的敌人相当棘手，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打的他们防不胜防。
　　“不要担心。”俞笑倒是显得很是轻松。
　　他的手指落在控制台上，手指轻轻敲打。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
　　俞塘注意到他的动作，眉头不自觉皱紧：“笑笑，你……”
　　“哎呀，我没有乱用能力！”俞笑表情无辜地抬起手，手指头都张开，给俞塘看：“我很听你的话的。”
　　“我还没问，你怎么就急了。”俞塘愣了一下，旋即也发觉自己确实太过敏感了。
　　他拉过俞笑的手，说：“好了，我知道错了，是我错怪你了，别生气了，嗯？”
　　“哼哼，这还差不多。”俞笑这样说着，却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张开再攥拳，悄悄活动了几下。
　　夜里，两人同床而眠，等俞塘睡着了，俞笑便穿好衣服起身，来到空间站的总控制室，与那里值班的士兵打了招呼，便径自走进去。
　　周围的人自觉离开，俞笑便将双手放在台面上。
　　闭上眼睛。
　　双手乃至半条胳膊都变成金属的烟灰色。
　　俞笑脑中尽是错综复杂的数据。
　　他的力量发挥需要借助整座空间站的设备，通过放大感应功能，去查探周遭的环境。
　　但这相当消耗他的能力，每次这样做之后，都会让他出现片刻的思维中断。
　　所以，他只能等到深夜，俞塘睡着了，才敢来到总控制室做这项任务。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俞笑猛地睁开眼睛。
　　脑中剧痛，很多碎片的记忆闪过。
　　让他一时间竟连自己叫什么名字，要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吼——
　　低声的虎啸拉扯回俞笑的思绪。
　　“俞、笑……”烟灰色不断攀爬，几乎要爬上他的脸，俞笑赶紧努力收敛，他咬着牙念出自己的名字：“我叫俞笑。”
　　“最、爱的人、是、俞塘……”
　　像是婴儿牙牙学语一样，这句话，吐字都不清晰。
　　但却成功让俞笑恢复了神志。
　　而在恢复的一瞬间，俞笑便按响了总控制台上的警报器。
　　之后，立刻走出去，对门外守着的人说：“通知全体将士，异族的飞船已经行驶到距离我们空间站80光年的东北方，让他们马上驾驶战舰，准备迎战！”
　　小金紧跟在他身后。
　　一人一虎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俞塘所在的房间。
　　心里不祥的预感扩大。
　　因为俞笑知道80光年的距离，对那帮掌握空间穿梭技术的异族来说真的太短了。
　　而且他感应到对方的一瞬间，也看清了对方的军队阵容。
　　那庞大的船体，比他们的空间站还要大两倍。
　　可想而知，异族能拿出的兵力就得是他们的多少倍？
　　再加上，技术上的碾压……
　　眼见着就要靠近俞塘的卧室。
　　突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还未等俞笑打开门，那门便擦着他的肩膀斜飞出去。
　　“塘塘！！”
　　俞笑大喊着，不管不顾就要往卧室里冲。
　　可因为空间站身处宇宙，这次的爆炸直接把空间站炸出了一个缺口，所有的东西都被扯出去，卷入太空。
　　风暴肆虐整个空间站。
　　警报声根本停不下来。
　　闪烁的红灯几乎将刚才还风平浪静的空间站打造成了一座空气稀薄的人间地狱。
　　空间站的保护措施开启，墙壁开始自动修复。
　　小金死死咬住俞笑的衣服，不让他再靠近。
　　一人一虎的身上，脸上，全都是被物品割伤留下的伤痕。
　　“放开我！！”俞笑几乎是在尖叫。
　　失了神志一样要随着那张碎裂的大床一同冲向茫茫宇宙。
　　“笑笑！”俞塘匆匆忙忙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把拽住俞笑的胳膊，和小金合力把人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俞塘身上也有伤，急促地喘息，拍着俞笑的脸让他清醒：“你看清楚，我就在这儿！我没事！”


第48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8）
　　俞笑混沌的大脑这才清醒。
　　“你……”他眼前都是模糊的，是真的吓傻了。
　　“出去再说！”
　　俞塘拽着俞笑往外走，小金也赶紧跟上。
　　两人一虎跟贺宇等人会合。
　　路上，空间站又遭到了几波轰炸，有的士兵刚好靠近爆炸造成的缺口，一不小心被卷入太空之中，在真空的环境下挣扎不到十秒，便彻底没了动静。
　　俞塘看到这一幕，心中也隐隐发寒。
　　刚才要不是小金过来挠门告诉他俞笑去了总控制室，他很可能都躲不过这一劫。
　　之后小金去找俞笑，他开始穿衣服，刚收拾好，就听到警报声，立刻警觉起来，第一时间出了门，正碰到一个士兵在求救，他救下那人再回来，就看到俞笑这副样子。
　　“塘、塘塘……”俞笑身上全是冷汗。
　　他抓着俞塘的手，不敢放开。
　　“笑笑，你冷静一点儿。”俞塘稍稍加重了语气：“我没事。”
　　“我们是指挥官，任何人乱了，我们都不能乱。”
　　俞笑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终于稳定了一点儿。
　　刚才那一刻的恐慌，让他到现在仍旧手脚冰凉。
　　摸索着俞塘的手，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和温度，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还活着。
　　没有随着那些碎片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嗯。”他调整呼吸，在贺宇等将士面前努力维持镇定：“我不怕，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看到这样的俞笑，俞塘心疼的厉害。
　　刚才小金和他说了，俞笑在瞒着他偷偷做什么。
　　可以说今天如果不是俞笑早一步发现异族，他们现在可能会更加手忙脚乱，死伤也会更加惨重。
　　贺宇对俞塘敬礼，认真汇报情况：“报告长官，驾驶员已经全部登上战舰，随时准备战斗！”
　　“好，传令下去。”俞塘冷声道：“打开舱门，让战舰驶入太空，以T字队分四面对抗异族战舰！”
　　“贺宇，你负责接应、调换战舰，及时派出医疗舰对伤兵进行救援。”
　　“陈医生，你负责安排医疗兵，准备仪器，药品，确保让伤员得到充分救治。”
　　“器械兵，工程兵，你们负责对空间站进行排查，修补，必须要保证后方补给充足……”
　　“还有联络员，立刻向陛下上报这里的情况……”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下去。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拼尽全力去迎接这一场注定艰难的战斗。
　　俞笑从旁听着，手指微微收紧，一颗心终究是彻底安定下来。
　　塘塘说的对，他现在是一名上将。
　　谁都可以乱，他不可以乱。
　　他们既然已经决定了共同迎战，保护帝国，就应该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俞笑。”把所有人的任务都发布下去，俞塘便拉着俞笑，道：“你跟我去总指挥台，一起指挥战舰战斗。”
　　“是！”
　　指挥战斗说的容易，其实却是最考验能力的任务。
　　身在空间站，脑子里却要整合帝国军队的能力，还要根据战况合理改变策略，以让军队达到最高的战斗力。
　　难度可想而知。
　　但俞塘的表情却没有那么多愁苦，反而比以前还要多了几分轻松。
　　他拍了拍俞笑的手，对他说：“笑笑，辛苦你了。”
　　“接下来，你歇一会儿。看着我来做。”
　　说到这儿，他已经打开了所有的通讯开关，与所有的将士取得了联系。
　　男人的手搭在指挥台上，眸中已然尽是凛冽。
　　“各位将士们，看到了吗？这帮躲着我们的孙子终于肯冒头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能看得到的敌人，就不足为惧！”
　　“接下来，我们就要让他们尝一尝帝国军队的厉害！”
　　短短几句话，便让整个帝国军队振奋起来。
　　英俊的少将站在指挥台上，眼前是放大的战况图像，他戴着通讯设备，双眼过滤着图像上的讯息，沉着冷静地下达一道又一道指令。
　　拦截了一次又一次异族的进攻。
　　并在一个小时后，成功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反击！
　　这场战斗看似他们这边消耗更大，但在科技悬殊，对方还是偷袭的情况下，迅速整理好状态，甚至发起了一次反击，无疑是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一时间，通讯设备里传出大家的欢呼声，震的俞塘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他无奈地笑了笑，摘下通讯设备，揉了揉因为高度集中而发疼的太阳穴。
　　俞笑赶紧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待会儿让我来指挥吧，你也歇会儿。”
　　此时的俞笑已经彻底镇定下来。
　　虽然也开心军队成功反击，但他更心疼俞塘这么累。
　　俞塘看他脸色没那么苍白了，忍不住逗他：“怎么？不害怕了？”
　　“……目睹那场爆炸，我怎么可能不害怕？”俞笑抱住俞塘：“我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离开，没能保护好你，我就怕的要死了。”
　　“哎呀，好了好了。”俞塘的心情不错，轻拍俞笑的后背：“我才不会出事儿呢……”
　　“而且这一个小时里，我也发现了，这些异族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强。”
　　“只要我们摸清了他们进攻的方式，到时候再进行大规模反击，就能……”
　　【宿主小心！！】
　　俞塘话未说完，便被小金的吼叫打断。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搂着他的人手臂突然收紧。
　　俞笑甚至都来不及和他说一句话，只顾着将男人紧紧按在怀里。
　　“轰——”
　　恐怖的爆炸，响起。
　　巨大的气浪将两人掀飞数米。
　　嘭地一声狠狠撞在门上。
　　俞塘当场吐出一口血，下一刻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而总控制台此刻已然一片狼藉，舱体被炸开三人宽的豁口，气流涌进来。
　　警报声刺耳长鸣。
　　俞笑浑身都是血，呼吸也越发困难。
　　他一只手死死拽住金属门框，努力用自己的能力让舱体修复，一只手紧紧搂住俞塘，喊男人的名字：“塘塘，你醒醒，别睡，别睡……”


第49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49）
　　俞笑呼喊俞塘的声音，很快就带了哭腔。
　　他几乎要恨死自己。
　　为什么要跟着俞塘一起高兴，而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
　　为什么俞塘让他歇歇，他就真的敢歇？
　　他明知道来犯的异族有多么强大，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他们轻松反击？
　　那颗突然出现的炮弹，分明就是瞄准了他们所在的总指挥台打的！
　　他唯一能做的反应就是搂紧怀里的人，但就算是这样，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还是震伤了俞塘的身体。
　　属于男人鲜血的气味让他神经紧绷，几乎要被恐惧压垮。
　　室内的照明灯全都熄灭，只有警报灯在不停地闪烁，没有坏掉的通讯设备里传出将士们担心的呼唤。
　　“俞上将！”
　　“俞上将收到请回复！”
　　“俞上将！！”
　　能力运转到极致，俞笑在修补的过程中，透过豁口看到成排的战舰挡在空间站的总指挥台前。
　　是那些将士们为他们组成的一道战火防线！
　　俞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忍着脑中的疼痛，以最快的时间将豁口补齐。
　　恐怖的吸力消失，室内终于被重新填满空气。
　　伤痕累累的小金从角落里艰难地爬出来，撞开破烂的门，俞笑便赶紧抱起俞塘往外走。
　　因为把能力都用来修补缺口，俞笑根本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整个后背破破烂烂，血肉模糊，流淌的鲜血，染了一路的红。
　　跟赶来的医护兵会合，看着俞塘被挂上呼吸机送进去抢救，俞笑才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上，惨白的脸色吓傻了周围的士兵。
　　“长官，您的伤比俞塘上将还要严重，要尽快止血……”
　　“不用。”俞笑摇头。
　　他撑着墙壁站起来，目光落在抢救室的门上。
　　其实刚才医生就说了，俞塘的伤并不重，只要治疗得当，很快就可以醒过来。
　　但俞笑却不能原谅自己。
　　是他不够谨慎，才让俞塘受了伤……
　　他推开士兵，往外走：“我要去贺副官那里，与他一起指挥接下来的战斗。”
　　“一会儿俞上将醒过来，立刻通知我。”
　　说完，也不顾对方的阻拦，快步离去。
　　而在行走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在迅速地恢复如初。
　　细胞急速分裂、翻新、重组。
　　疼痛渗透了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俞笑却毫不在意。
　　手指收紧，成拳。
　　克制着这股让人想要大叫的疼痛。
　　冷静地去了客房，快速洗去一身血迹，换上了新的军装。
　　与贺宇会合的时候，贺宇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
　　因为之前听到总指挥台被炸的消息，他心中焦急担忧，眼睛都是红的。
　　也是他第一个察觉到问题，让战舰挡在缺口外，才给俞塘和俞笑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不然如果一颗接一颗的炮弹不间断地打过去，俞笑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不可能护住俞塘。
　　看到俞笑，贺宇立刻敬礼：“长官！”
　　“俞塘上将没事了。”没等贺宇询问，俞笑便率先告诉了他结果，然后接手对方的通讯设备，说道：“接下来由我来指挥战斗，你则负责调集巡逻舰，派遣到空间站周围百公里外，严防对方再次偷袭。”
　　“是！”见俞笑这么冷静，贺宇也再次有了信心。
　　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俞笑没有受伤，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完成任务，守好罗德星外这最后一道防线才最重要！
　　戴好通讯设备，俞笑抿了抿唇，放开了声音，冷静道。
　　“各位将士，我是俞笑上将。”
　　“大家不用担心俞塘上将的状况 ，他没有受伤，只是太累了，需要暂时休息。而接下来，就由我来指挥大家进行战斗……”
　　人都在成长。
　　俞笑也是。
　　他知道俞塘想要的是什么。
　　他也知道两个人需要坚守的是什么。
　　空间站一旦被攻破，罗德星便等同于完全失守。
　　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将会被侵略者入侵、占领。
　　帝国的公民也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那些曾经祝福他和俞塘的可爱的人类；那些围着篝火堆，与他们畅聊到深夜的小镇居民；那些他看到的美景，闻到的草木花香都将会被战火破坏侵蚀。
　　所以，他不能松懈。
　　不能恐慌。
　　他必须要以最冷静的头脑，最集中的精力来打赢这场战争！
　　异族偷袭指挥台的计划被打断，后续又发动了几波偷袭，却都被俞笑和巡逻舰察觉，最后只得暂时褪去。
　　俞笑却知道，以对方的实力，现在估计都是小打小闹，为的就是试探他们的底细。
　　等到试探完底细，才是真正总攻的开始。
　　活动了几下僵硬的手指，俞笑将指挥任务暂时交给贺宇，便前往了俞塘所在的病房。
　　路上，看到不少机器人在清扫空间站破损的地方。
　　还有从搜救舰下来的伤员，被推进急救室，多是手脚缺失，身体大面积损伤，就算救回来，也不一定能完全痊愈的伤势。
　　在宇宙中战斗，能在战舰爆炸后活下来的将士们都算是命大了。
　　大多将士都是尸骨无存，有去无回。
　　所以帝国公民都习惯将守护帝国的将士们称为“星云骑士”。
　　谐音可为“幸运骑士”。
　　祈祷他们在星云中穿梭战斗时可以得到神的眷顾，幸运地凯旋而归。
　　*
　　俞笑到达俞塘病房的时候，俞塘刚刚醒来，正在和陈医生说话。
　　看到俞笑进来，便停了说话。
　　对男生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喊他：“笑笑。”
　　就这一声呼喊，便差点让俞笑不争气地掉眼泪。
　　陈医生见状退走。
　　俞笑便快走几步，一把拥住病床上的俞塘，脑袋埋在男人的肩头，也不说话，就急促地呼吸，应该是在压制哭腔。
　　俞塘心疼的不行。
　　因为当时事发的太过突然，他都没来得及思考，就昏了过去。
　　脑中那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就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死去，千万不要死去。
　　他不希望这次再像沈煜那次一样，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俞笑的世界。
　　万幸，他只是内脏震伤，暂时昏迷，如今醒过来，看到俞笑这副脆弱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不难受。
　　“对不起，笑笑。”他回抱住俞笑，贴着俞笑的耳边回应他：“让你担心了。”


第50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50）
　　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俞笑的情绪才终于稳定。
　　俞塘看他神色疲惫，便让他与自己一同躺在病床上。
　　伸出手，将俞笑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问他：“爆炸的时候，你受的伤，处理了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俞笑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我没有受伤。”
　　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以让金属保护自己的身体，那点儿爆炸还伤害不了我。”
　　“……”
　　俞塘想起陈医生对他说的，俞笑整个后背都被血浸透了。
　　如今他却在俞笑身上闻不到血腥味儿，而且这身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
　　怕是对方利用细胞进行了自愈。
　　而他早就知道，自愈的过程便是肌肉骨骼血管的再生长，疼痛可想而知。
　　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戳穿俞笑。
　　而是从被子底下伸出手去，轻轻搂住了男生的腰，将人揽向自己。
　　手指则悄悄拽开俞笑扎进腰带里的军装，伸进衬衣里，摸索对方是否还留有伤口。
　　“嘶。”俞笑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想到俞塘会做这种动作。
　　温凉的手指触碰皮肤，带来丝丝缕缕的酥麻。
　　他忍无可忍地抓住俞塘的手，一双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深邃危险。
　　“塘塘，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伤，要是有伤……”
　　余下的话，被俞笑用唇封住。
　　之前的恐慌和无助、知道俞塘没事后的庆幸、面对变化莫测战局的苦恼。
　　种种情绪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俞笑轻轻揽住俞塘的后颈，加深亲吻。
　　在俞塘身边，他终于可以变回那个要糖吃的孩子，将自己的情绪尽数发泄给眼前的男人。
　　缠绵的吻，带来浓浓的安心与眷恋。
　　俞塘也给予了他充分的回应，安抚自己被吓坏的爱人。
　　等到结束，两人便额头相抵，对视后，轻笑出声。
　　“别再乱动了。”俞笑轻抚俞塘的脸，声音沙哑：“不然，我不确定自己还能忍耐。”
　　“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正经。”
　　“不是我不正经。”指尖向下，俞笑纠正俞塘的话：“是他不正经。”
　　俞笑对他强调：“早跟你说了，我的身体每个部位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不正经，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俞塘被他的骚话弄得无语。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说不过俞笑，便没再跟他争辩。
　　只调整了下姿势，吻了下俞笑的额头，对他说：“别贫了，忙碌了一晚上，你也该累了。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我不困。”俞笑舍不得睡觉。
　　他就想多看几眼俞塘。
　　“休息是为了更好的战斗。”俞塘轻声劝他：“等你醒了，我们再继续并肩作战。”
　　“所以，听话，睡吧。”
　　俞笑拗不过俞塘，再加上真的很累了，便窝在俞塘身边，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等他睡过去，陈医生便带着小金走了进来。
　　小金身上的伤也处理好了，差点被包成一只粽子虎。
　　看到俞塘，大大的虎眼都在颤抖。
　　【宿主！！当时真的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呜呜呜！！】
　　小金走到俞塘身边，男人便伸出手轻揉大老虎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长官。”陈医生的目光落在俞笑的身上，问俞塘：“是要现在给俞笑上将的身体做检查吗？”
　　看到俞塘点头，陈医生便小心翼翼地对熟睡的人进行采血，检查。
　　十分钟后，结果出来。
　　中年男人的面色变得越发凝重。
　　他对俞塘说：“长官，再这样下去，俞笑上将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机器人。”
　　“只披着一层人类的皮囊，失去所有的情感和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机器人。”
　　听到这个结果，俞塘和小金都愣了一下。
　　等陈医生走后，小金才对俞塘说：【宿主，今天在控制室的时候，我看到俞笑运用了能力，当时他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儿，还是我冲他吼了一声，他才清醒。】
　　【所以，我觉得这个医生的猜想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说到这儿，小金也难免心情沉重。
　　【怎么会这样呢？让俞笑失去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对你们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尤其是，如果你们能从这场战争里活下来……】
　　“活下来啊……”俞塘打断小金的话，向后躺倒在病床上，侧身面对着沉睡的俞笑，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想活下来真的太难了。”
　　“而且，其实听到陈医生的话，我甚至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俞塘轻声说：“因为，万一我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而俞笑活下来了，那么对于他来说，失去记忆大概才是真正的解脱。”
　　俞塘的话让小金愕然。
　　但当他看清俞塘注视着俞笑的眼神，便明白了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俞塘不是在说丧气话，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万一自己无法活下去，那么侥幸活下来的俞笑会怎么办。
　　毕竟他的身体内没有俞笑那种可以保护身体的金属，只有这一副单薄的血肉之躯。
　　如果再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危险，他极有可能会没命。
　　那么，他死后，俞笑该怎么办？
　　所以，这一刻，俞塘想，如果真的会出现那种情况。
　　他希望俞笑可以忘记这份痛苦，忘记他。
　　然后，迎接崭新的生活。
　　*
　　如俞笑所意料的那样，敌人这段时间都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细。
　　当试探完毕，之后就是大肆地进攻。
　　女王陛下收到消息之后，已经把所有星球的舰队都集中到了空间站，举全帝国的兵力去对抗异族。
　　甚至不惜矮下身份四处去找其他星球借兵。
　　王子们劝她离开罗德星，暂时放弃守在这里。
　　等战争平息了再回来。
　　或者一旦空间站失守，他们还可以在其他星球定居。
　　至少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女王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只是让自己的儿女们离开了罗德星。
　　而自己则镇守在皇宫，时刻关注着前线的战局，并想办法连线俞塘和俞笑，把战况影像放到星际网络上，让已经住进避难所的帝国人民知道还有无数的星云骑士在为他们战斗。
　　宇宙中无日夜，只能靠钟表来计时。
　　十天。
　　众多将士们在科技远高于他们的异族手里坚持了整整十天，都没有被攻破防线。
　　并且拼着过半的损失摸清了异族操控的巨型飞船的入口。
　　第十一天的凌晨。
　　俞塘和俞笑将所有的将士集中到一起，进行了最后的训话。
　　并对着全帝国人民进行了直播。
　　在这场直播里，他告诉所有人，这是最后的放手一搏。
　　他们需要驾驶战舰登陆异族的飞船。
　　然后与异族进行近身战。
　　就算是拼着全军覆灭也要炸毁飞船，让敌人消亡于茫茫宇宙！
　　直播最后，所有的星云骑士按照队列向镜头前的家人道别。
　　并在俞塘和俞笑的带领下，对坚守在皇宫的女王行了军礼。
　　而女王和全体帝国人民也全都站起身，神情肃穆地回了这帮英勇赴死的将士们一个郑重的军礼。
　　为他们送行。
　　直播关闭。
　　将士们眼圈发红，眸中带泪，神情却依旧坚定，没有半分胆怯和退缩。
　　他们稍稍调整情绪后，便快步走向属于自己的战舰。
　　因为都是小型战舰，一人驾驶一架，是最好的作战方法。
　　所以，俞塘和俞笑不免要分开一段时间。
　　两人穿戴好驾驶服，走到相邻的战舰之间。
　　俞笑心中仍旧不放心，忍不住开口道：“塘塘，我们还是驾驶一架……”
　　“相信我。”俞塘打断他的话，对他眨眨眼睛，露出轻松的笑容：“我们飞船上见。”
　　俞笑微微失神。
　　唇瓣抿紧，最后缓缓放松，回了俞塘。
　　“好，我们飞船上见。”


第51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51）
　　俞塘告诉俞笑，飞船上见，那并不是托大。
　　而是因为有绝对的信心。
　　小金身上也穿了战甲，跟俞塘乘坐同一架战舰。
　　他看着俞塘熟练的操作着战舰，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
　　表现出来的只有坚毅和自信。
　　他忍不住说：【宿主，其实我之前想起来过一个画面。】
　　俞塘好奇发问：“什么画面？”
　　【就是我们曾经身穿甲胄，一同在战场上作战，那时候的你特别特别的帅。】
　　俞塘微愣，旋即笑了笑：“看来，十万年前的我们一起经历的故事还真的很多啊。”
　　“不过也快了。”他说：“再过三个世界，见到真正的魏渊，真相就能揭晓了。”
　　【那宿主，这个世界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顺其自然。”俞塘敛眸，感受着战舰起飞，说道：“不去想我死去之后俞笑会有什么反应，而是努力争取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活下去。”
　　这十天在空间站的生活，让俞塘和俞笑好几次都挣扎在死亡线的边缘。
　　就像第四个世界那样，这个世界也是战争。
　　也很残忍。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选择瞒着反派牺牲自己。
　　而是想和俞笑并肩作战。
　　然后尽全力创造一个美好的结局！
　　战舰里的通讯设备接通。
　　俞塘透过设备对所有人下了指令：“一队直飞，二队从右后方插入，三队紧跟在二队后方，找准时机，轰开他们的飞船大门！”
　　“是！”
　　听着将士们的应声，俞塘唇瓣轻抿，带着笑声说道：“兄弟们，我们飞船上见。”
　　气氛安静了一秒，之后众人一同重重地回答了他一声好。
　　说完这些话，俞塘关闭了总设备，单独连接到俞笑驾驶的战舰，对他说：“笑笑，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纳威军校的实战测试吗？你输给了我。”
　　“这一次，我们就再来比一比，比谁击毁的异族战舰多，好不好？”
　　俞笑微怔。
　　旋即笑了笑。
　　心里对俞塘的担心也散了一些。
　　“好。”俞笑这样回答着，却又补了一句：“既然要比赛，就得有输赢和奖励。”
　　“这样吧。”他说：“如果我赢了比赛，你就允许我吃十天的塘，还要听我唱一百遍助兴的歌儿……”
　　“？？？”听到这话，俞塘人都懵了。
　　半晌，笑出声，他问：“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
　　“……”
　　俞塘被这个自大的幼稚鬼弄得没办法，耸耸肩，道：“行吧，那咱们就比比，等你输了，再算账。”
　　浩瀚的宇宙空间。
　　面对从异族那个巨兽一般的飞船里清舱而出的数万架小型战舰，所以帝国战士均是心头一凛。
　　但很快他们就振作起来，眸光也变得锐利。
　　尤其是作为先头部队的一队队员们，直接先异族一步发动了武器。
　　炮弹划破虚空，引爆金属，如炸开的星火，灿烂而惨烈。
　　而俞塘和俞笑所驾驶的战舰也逐渐淹没在这片战火中……
　　轰——
　　不知道过了多久，帝国舰队终于抵达异族的飞船边缘，第一发炮弹精准地炸在俞笑曾经提出的飞船最脆弱的舱壁上！
　　轰轰轰——
　　紧接着，紧跟来的战舰也对着这一处发动了总攻。
　　最后随着嘭的一声炸响，那仿如堡垒的重型飞船终于被炸开了一个豁口！
　　目的达到，所有人顿时精神一震！
　　他们谨记俞塘交给他们的任务，驾驶着战舰不顾后果地从豁口冲进去，一架连着一架，进去之后便横冲直撞，把飞船内部撞得一片狼藉。
　　期间，把前来阻拦的异族都撞死了不少，周遭全是暗紫色的血液，味道如同腐烂的瓜果，恶臭难闻。
　　俞塘和俞笑的战舰也赶在豁口关闭之前冲了进去，将举着武器准备对着战舰发动进攻的异族狠狠冲开！
　　警报灯不停地闪烁。
　　舱室内被红黄两色灯光充斥，俞塘打开战舰的门，从中跳出，一个翻身便靠着战舰躲过了异族的枪械。
　　小金紧随其后，大尾巴将破损的舱盖甩出去，瞬间爆了一个异族的头。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他成功躲到俞塘的身边。
　　俞塘戴上检测镜，视线顿时清晰了不少。
　　持枪冷静地干掉那些从通道里跑出来的两米高，紫色皮肤的三眼异族，掩护战士们从战舰里钻出来。
　　而战士们虽然在冲撞中受了伤，但因为事先做好了保护措施，所以这时候都只是轻伤，装备好武器之后就能立刻战斗。
　　调试了一下耳麦，俞塘确认了帝国士兵存活的人数。
　　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本来的三万人，能冲进来的竟然只有八千。
　　而且这八千架小型战舰看似将异族冲击的七零八落，但这片范围其实只占据了整艘飞船的二十分之一不到。
　　这样的实力差距，让他感到胆寒。
　　但就算这样，也要硬着头皮上。
　　眸中划过狠厉的光，俞塘冷静地排兵布阵，让众人以小队的方式去分头破坏敌人的指挥部门和能源核心。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右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一低头，发现竟是那异族断掉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他的军靴！
　　嘭——
　　不等小金和俞塘有所反应，一声枪响，可怕的激光弹便将那条紫色的手臂烧成了灰烬。
　　顺着弹道看过去，便见着一身军装的俞笑持枪站在不远处。
　　刚才那一枪显然就是他的杰作。
　　紧接着，飞过来的烟雾弹伴随着帝国战士们的枪械横扫，一瞬间炸蒙了异族。
　　俞笑借着这些掩护，几个翻越，来到俞塘身边，然后，唇角上扬。
　　也不看场合，直接露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塘塘，我一直算着呢。”
　　他说：“刚才的战舰作战中，我一共击毁了两千六百二十一架敌军战舰。”
　　“而塘塘你一共击毁了两千三百三十五架战舰。”
　　“显而易见，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俞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俞笑。
　　这场比赛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他本质上就是想活跃下气氛。
　　而且刚才战况那么紧张，他根本就没时间去计算他和俞笑到底谁击毁的战舰多。
　　但现在看来，他不记着，某人却记得清楚极了，现如今，甚至还和他算起了账……
　　“怎么？想赖账了？”俞笑见他愣神，轻挑眉尖，举枪冷静地干掉战舰前方的敌人，身体却凑近了俞塘，在对方出声之前便提出了否决：“想赖账可不行……”
　　“等炸了这鬼地方……”唇瓣擦过男人的额头，俞笑的声线暧昧沙哑：“十天的塘，一百首助兴歌儿，哪一个都不能少。”


第52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52）
　　这句话，听得俞塘心头微动。
　　他回神，举起枪与俞笑并肩。
　　瞥了眼男生的侧脸，看到了对方已经变得坚毅的下颌线条，还有那双眸子里承载的对未来的希冀，唇角不自觉跟着上扬。
　　他回俞笑：“放心吧，愿赌服输。”
　　“到时候，我绝对不会赖账。”
　　*
　　异族个个长得两米高，形似人类，四肢却完全不符合人类的比例，手臂极长几乎垂地。
　　腿短而粗，方形的脑袋上长着三只眼睛，眼珠转的极快，此时已经因为愤怒转为了猩红，嘴里念叨着俞塘等人听不懂的话语，举起武器，对着战舰一通扫射。
　　俞塘等人谨记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不计代价地血拼，而是找到这里的指挥部和能源核心，然后迅速炸毁飞船。
　　所以没有人恋战。
　　众人用了声东击西的方法，沿着战舰的侧壁，一路摸进飞船深处。
　　利用对方的战舰还没返航的这段时间，快速前进。
　　俞笑也在默默使用自己的能力，与地面接触的军靴底下已经破了几个洞，他的整个脚掌乃至小腿都变成了烟灰色。
　　金属柱在通过接触探测整座飞船。
　　大概是因为对方的科技比他们先进了不少，这群异族对于核心能源的保护要比空间站做的好了很多倍。
　　这就意味着俞笑必须要消耗更多的力量才能突破重重保护，找到飞船核心的所在位置。
　　随着将士们一起疾跑，俞笑头痛欲裂，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听着俞塘一边跑，一边冷静地指挥将士们对冲过来的异族发动进攻，俞笑只觉得耳朵嗡鸣，看着男人的侧脸，甚至有一瞬间认不得这个人到底是谁。
　　“笑笑！”一把拽过分神的男生，躲进通道，让士兵作掩护，俞塘拍拍俞笑的脸，喊他：“笑笑，你怎么了？”
　　意识回归，俞笑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有回答俞塘的问题。
　　而是说：“塘塘，我找到核心了！”
　　他拉住俞塘的手：“走，跟我来，我带大家去！”
　　因为异族的飞船极大地限制了俞笑的能力，所以他虽然努力找到了位置，但只有靠近了才能进行破坏。
　　俞塘皱紧眉头，猜到俞笑肯定是偷偷运用了能力，刚才才会差一点儿躲不过异族的进攻。
　　可他也知道，如今这是他们胜利的唯一方法，不能耽误。
　　“嗯，你在前面带路。”
　　俞塘护在俞笑身边，对身边人说：“其他人跟紧我和俞笑上将！”
　　找到位置是一方面，怎么过去才是最大的难题。
　　他们这边满打满算只有八千人，而异族从战舰的数目看，就能知道是以万为单位，而且刚才那个异族的手臂明明断了却还能抓住他的军靴，这就说明，这群异族的生命力一定相当的顽强。
　　真要冲过去，怕是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将士……
　　而也如俞塘所预料的，等到他们来到飞船中央的时候，本来的八千将士，只剩了寥寥数十人。
　　且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受了伤，身上被异族的血和自己的血染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俞笑知道前面是一道暗门，只要再冲破这道暗门，他们就能深入核心，炸毁整座飞船。
　　可就在他们即将接近暗门的时候，旁侧的舱壁突然发生了爆炸！
　　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伏地，俞笑和小金护住俞塘，任由金属碎片割破他们的身体，一时间，烟尘弥漫，血腥味儿充斥整个通道。
　　而几乎同一时刻，一个被分成两半的笼子从两侧飞速冲过来，不等俞塘等人反应过来便嘭的一声撞到一起，将他们所有人困在了里面！
　　“咳咳……”
　　众人咳嗽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令他们绝望的一幕。
　　密密麻麻的异族站在笼子外，像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看着他们。
　　他们手里拿着武器，裂口的嘴巴张大，露出钢锯一样的牙齿发出怪异的笑声。
　　虽然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距离成功这么近的时候，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异族拦在这里。
　　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
　　明明马上就能守住罗德星了……
　　信念被摧毁只在一瞬间。
　　有的士兵终究是不堪重负地哽咽出声。
　　用拳头砸击地面，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而俞塘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因为他摸到了小金的血。
　　钢板插入小金的背脊，顺着皮毛流下的鲜血将俞塘的后背都染透。
　　这次，小金和俞笑同一时间冲过来，脑子里想的就只有救下俞塘。
　　因为他不要再眼睁睁地看着宿主受伤，却什么都做不到。
　　“小金……”俞塘和俞笑从小金的身下钻出来，俞笑也发现了小金竟然也替他挡下了不少碎片，一时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小金……”俞塘则慌乱地从背包里找出喷剂，要给小金处理伤口。
　　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虽然知道小金只是暂时寄宿在了这只老虎的身体里，但他也知道对方遭受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钢板插入身体，到底有多疼，俞塘根本不敢想象。
　　而小金竟然就这么替他承受了……
　　【宿主，别、别哭呀……】小金疼的意识模糊，直觉自己似乎要丢掉性命了，但他却没有太多慌乱，而是安慰俞塘：【我没事，我想，这只老虎死、死去……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你的意识里了，能、能用这副身体保护你一次，也值了……】
　　俞塘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小金的伤口处流出来，心疼的几乎要窒息。
　　他跪在小金面前，捧着老虎的脑袋，弓着腰背，声音哽咽：“小金，对不起……”
　　小金的体力迅速流逝，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为了安慰俞塘，他强撑着摆动大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宿主，别伤心了，一会儿我们就又相遇了，一定不、不会让你等太久……】
　　后来，老虎终于没了声息。
　　俞塘便呆呆地坐在那里，抱着小金的脑袋，一直等。
　　周遭异族人嘈杂的讨论声，他充耳不闻。
　　俞笑喊他，他也像失聪了一样，什么回应也没有。
　　直到俞笑扳过他的肩膀，挨近到他眼前，不住地叫他，才将他叫醒。
　　可清醒后的俞塘，眸中的眼泪却顷刻决堤。
　　他抓着俞笑的手，哽咽道：“笑笑，小金他没有回来……”
　　“小金，他还没有回来……”


第53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53）
　　俞塘一开始是相信了小金的话，他以为对方只是借用老虎的身体，毕竟上个世界小金本来是一只健康的猫咪，后来他死去，小金也跟着他一起回到了空间世界。
　　所以他就认为在这个世界也一样。
　　小金会如他们想的那样回到他的意识里。
　　可现在，他等了这么久。
　　就是听不到意识里传来对方的声音。
　　又怎么可能不慌？
　　俞笑虽然听不懂俞塘为什么会这么说。
　　但他却能感觉到俞塘的痛苦和难过。
　　拥住眼前的男人，鲜血将俞笑的脸染成斑驳的颜色，而那双往日带笑的桃花眼里已然尽是厉光，森寒地望着周围的异族。
　　他说：“塘塘， 冷静。”
　　“小金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而且，现在也不是感伤的时候，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上。”
　　“我们要替小金报仇，我们要守住罗德星。”
　　“还有……”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很不该说，可俞笑却仍是收紧了搂着男人的手臂，挨着他的耳畔，咬牙道：“我想，我们不会让小金等太久。”
　　“比起一事无成地去见他，倒不如带着我们仅剩的兄弟放手一搏。”
　　其实从上飞船开始，俞笑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他知道俞塘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两个人都在互相打气，谁都不去提这个沉重的话题。
　　甚至自欺欺人地定下一系列的赌局来安慰自己。
　　但，现在，他明白，他和俞塘都必须去面对。
　　就算死，也要完成任务，轰轰烈烈地死去。
　　他的话冲进俞塘的脑海里。
　　让沉浸在悲痛和自责中的人终于醒悟。
　　“嗯。”俞塘咬破口腔里的软肉，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压下眸中的酸涩，狠狠拥抱了一下俞笑，汲取力量，然后冷静出声。
　　“笑笑，你有办法破开这个笼子吗？”
　　“能。”
　　“需要多久？”
　　“三秒。”
　　“那舱底呢？”
　　笼子是从侧面飞来的，而底部则是舱体。
　　俞塘想，如果他们能破开底部，落到飞船的下层，再接近核心会比较容易一些，而且还能避免和周围的异族正面冲突。
　　“五秒。”
　　“好，这五秒我帮你争取，趁着这帮异族现在还没对我们生出警惕心，我们就从下面走。”
　　简短的对话后，俞塘松开俞笑，将耳麦扶正，对战士们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
　　“兄弟们，听着，我们还没有输。”
　　“接下来我需要大家一起争取五秒的时间用来逃脱。”
　　“这五秒，请你们握紧手里的武器，对着异族横扫，直到死都不能放开！”
　　“能做到吗？！”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俞塘知道这些异族听不懂他们的话。
　　这一刻，他们可以放心交流。
　　而刚才信念崩塌的战士们在听到俞塘的话之后，也再次燃起了信心。
　　即便遍体鳞伤，他们仍旧紧紧抓住了手里的武器，咬着牙回答俞塘：“能做到！！”
　　俞塘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他和俞笑对了个眼色，引爆所有的闪光弹和烟雾弹。
　　伴随着异族眼睛被照伤的惨叫和武器扫射声，倒数五秒。
　　舱体破开，俞笑紧搂着俞塘的腰，滚落到了下一层。
　　而这次两人没有丝毫犹豫。
　　落地的一瞬间，便快速对着能源核心跑去。
　　背后传来战士们的声音。
　　“俞上将！拜托你们了！”
　　“一定！一定要炸了这群怪物！”
　　交代完这些话，那仅存的数十人谁也没有跟上。
　　而是对着耳麦轻轻喊了一声。
　　“俞上将，再见。”
　　随后，战士们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引爆了随身携带的炸药，化身人形炸弹，阻挡了异族下行的攻势。
　　碎肉血沫溅满舱室，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红花。
　　俞塘和俞笑没有回头看，却悄然红了眼眶。
　　越靠近核心，俞笑越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破开最后一道门，下方那颗有两艘战舰那般大小的能源核心瞬间暴露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而此时，异族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俞塘问俞笑：“怎么才能炸掉这里？”
　　俞笑顿了顿，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俞塘的手。
　　说道：“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操控能源彻底爆炸。”
　　俞塘一愣：“你要用自己的身体引爆核心？”
　　俞笑点头：“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俞塘静静地看着他，又转身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跟来的异族，然后说：“那我陪你一起跳。”
　　已经猜到了男人会这么说。
　　俞笑没有丝毫的意外，也没有抵触。
　　更没有说要让俞塘活下去的话。
　　而是莞尔一笑，拉过男人的手站上了栏杆：“好，那我们就一起跳。”
　　几十米的距离，俞笑用身体垫着俞塘，让两人一同落在核心能源的中心。
　　这样的冲击力，就算有俞笑护着，俞塘还是摔的头昏眼花，擦去唇边的血，两人躺在滚烫的晶石上。
　　体内水分被蒸发，只剩疼痛和灼热。
　　俞塘却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小金是不是会在下个世界等他，但至少现在，他没有用免痛，而是和对方承受了一样的痛苦。
　　还有这次，在这个世界，他也没有瞒着俞笑只身赴死，而是选择了和心爱的人敞开心扉，度过了一段美好幸福的时光。
　　最后一起并肩作战，为了保护这个国家，坦然地走向死亡。
　　这一刻，他没有遗憾。
　　甚至感到了放松。
　　发自内心的放松。
　　俞塘拉住俞笑的手，与男生相对躺着，哑着声音说：“笑笑，你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歌吧。”
　　“哪首歌？”事到临头，俞笑却还不忘开玩笑，桃花眼里满是亮光，调侃面前的男人：“不要衬衫不要长裤，还是剥开糖纸？”
　　“……”俞塘皱眉，赏给他一个脑瓜崩：“一天天的，没正行。”
　　俞笑很喜欢他的这个动作。
　　捉了男人的手，放到唇畔，轻吻：“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哪首，这就唱给你听。”
　　俞塘这才笑起来：“嗯，你唱，我听着。”
　　俞笑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做自以为对的事，犯无法弥补的错。
　　也许变成情绪失控的怪物，支配塞西克人心中的噩梦。
　　那样的我，肯定不会有，平凡幸福的憧憬。
　　感谢你在茫茫星海中停留，捡走这样不堪的我。
　　给我一个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家。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时间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海边小镇的夜晚，弹着吉他的男生面带笑容地对着不远处的男人唱出自己编写的情歌。
　　繁星点点的夜空，海浪拍打着沙滩，他们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
　　并许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心愿。
　　而此时，高温的环境下，两人的脸都很红，眼中也都是血丝。
　　可他们却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凝望着彼此，就像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人。
　　沙哑的歌声充斥在空荡荡的室内，与晶石发出的紫色光晕相衬。
　　竟如同梦境一般美轮美奂。
　　临近爆炸的前一刻，俞笑紧紧拥住俞塘，对他说：“塘塘，我们下一世见。”
　　俞塘已经被高温烧瞎了双眼，皮肤也大面积烧伤。
　　他于黑暗中回抱住自己的爱人。
　　答应他：“好，我们下一世见。”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核心能源终究爆炸，如最灿烂的烟火于宇宙中绽放，让这艘露出獠牙的狰狞巨兽彻底停摆……


第54章 为反派死第七次（54）本世界完
　　俞塘别墅的客厅里，徐岚泽坐在俞笑对面的沙发上，对眼前穿着一身休闲服的男人说道。
　　“笑哥，这里曾经是你和学长住的地方，你看看，能想起些什么吗？”
　　那场爆炸歼灭了所有的异族，也吞没了俞塘和俞笑的身体。
　　按说不会有任何人能活下来。
　　但偏偏俞笑的身体不受他控制地进行了重组，然后像开启自我保护一样，保持着假死状态在太空漂泊。
　　女王在帝国监测到他的情况，立刻派人去接应俞笑。
　　把人带回来之后，便对俞笑的身体进行了研究。
　　这才发现俞笑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身份。
　　只是，这次，她再三考量后，却没有把俞笑视为敌人，而是打算善待这个为帝国付出一切的年轻上将。
　　所以，她叫来徐岚泽，告诉他俞笑的身体检查结果，并让徐岚泽照顾好昏迷中的俞笑。
　　之后，她举办了国丧，与所有的帝国人民一起祭奠了这些为帝国付出了生命的星云骑士。
　　国丧完毕后一个月，俞笑终于醒来。
　　可是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的智力检测却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学习速度也快的离谱，堪称天才。
　　徐岚泽告诉他，他叫俞笑，他是帝国人人敬仰的上将，他是那场保卫战中唯一存活的人。
　　而他还有一个爱人，也是帝国的上将，名叫俞塘，牺牲在了那场战争中。
　　俞笑便点头，表示知道。
　　但一张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就像一台机器一样，机械地接收着徐岚泽告诉他的，他和俞塘之间发生的事情。
　　还有这两年来，他在奥罗帝国都做过什么。
　　他和俞塘留下来的音频、录像等等，徐岚泽都拿给了他，他也一一看过，并记在了脑子里。
　　他也上网搜查过俞塘和俞笑这两个名字，甚至重看了一遍当年的婚礼。
　　把所有画面存储在了脑子里，却依旧无法转换成任何情绪抒发出来。
　　徐岚泽已经从女王那里知道了俞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看着这副模样的俞笑，他仍旧觉得痛心。
　　之前天天嘻嘻哈哈的男生此时悄悄扯着袖子抹眼泪，对着无动于衷的俞笑又问了一遍：“笑哥，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俞笑环顾四周，然后，木然地摇摇头，冷漠地回答：“没有。”
　　“……”徐岚泽只觉得喉咙发涩，调整了好久，才强笑道：“其实不记得了也好，不记得了就不会伤心了……”
　　那场战争是所有帝国人民心中的一道伤疤。
　　那么多的帝国军人，全都死在了那天凌晨。
　　实在是……太惨烈了……
　　而俞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如果知道自己明明是抱着和心爱的人一同赴死的心战斗，却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他会怎么想？
　　他又该会有多么心痛？
　　所以这一刻，徐岚泽真正改变了想法。
　　他想，还是不要让俞笑想起来了。
　　让他都忘了吧。
　　忘了才能更好地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
　　经过三个月的适应期，俞笑重新坐回了上将的位置。
　　并接手了曾经的所有工作，且做的有模有样，甚至因为头脑更加冷静，而将公式化的工作处理的好到挑不出毛病。
　　只是帝国的公民发现，曾经爱笑的俞笑上将再也不笑了。
　　接受采访时说的话，也全都像是安排的话一样，冷漠地像一台机器。
　　他的行程表每天都被排的很满：重建空间站，帮助女王集结军队，训练新兵，与邻国进行外交，协调平民和贵族的关系等等。
　　而他似乎也并不厌烦这么繁重的工作，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然后回到俞塘的别墅里休息。
　　每天这么循环，不会觉得累，也不会有任何情绪。
　　直到有一天，他阴差阳错打开了书房里的一个暗格，发现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装着十个很厚的本子。
　　有五本是日记，有三本是手绘的素描画像，两本是各种各样的歌词。
　　日记本上有每天的日期，最开始的时间是两年前。
　　素描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所有人都说，他曾经很爱很爱的人，一个叫俞塘的男人。
　　俞笑把本子拿出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看的很细致。
　　从下午两点，一直看到深夜十二点，才全部看完。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违反行程表上的时间。
　　之后洗漱，上床，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却睡不着了。
　　那些在纸张上铺开的墨迹，仿佛突然打开了他脑中尘封着记忆的大门。
　　从缝隙里一点一点儿地缓缓渗入进去，让他从醒来到现在，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爱是什么？
　　为什么日记本、素描本和歌词里，无数次提到他爱这个叫俞塘的男人。
　　而他又为什么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没有了记忆，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最后俞笑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亮。
　　而第二天他再次违背了自己之前定下的行程表，任性地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驾驶飞船离开了罗德星。
　　他去了日记上记录的塞西克星。
　　日记上说，他就是在这里被俞塘找到的。
　　看着身着上将军装的俞笑站在回收站里，周围的管理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完全没把现在的俞笑和曾经那个脏兮兮的微笑机器人联系在一起，所以当俞笑问他们：“你们认识俞塘吗？就是那个把我从这里带走的奥罗帝国上将。”
　　他们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俞笑的面前。
　　俞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然后又询问了一遍的问题。
　　这帮管理员不敢怠慢，赶紧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们把当初俞塘的所说所做都告诉了俞笑，和日记本上写的分毫不差。
　　俞笑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然后就那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些微笑机器人的残骸，等着太阳落山。
　　直到夕阳的光洒照整个回收站，沾染上男生微颤的眼睫。
　　俞笑脑中尘封的记忆才终于开启了一个小口，听到了记忆深处那道熟悉的声音。
　　——从今以后，我会成为你的家人，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你只需要知道以后他会跟在我的身边，会成为和我最亲密的人。
　　——那串数字根本不叫名字，现在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就跟我的姓氏，叫俞笑。
　　——以后你可以喊我，哥哥，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俞塘，都可以。
　　——而我就……喊你笑笑？好不好？
　　静静地听着脑中的这道声音，俞笑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可莫名地，眼泪却流了下来。
　　他在网上得知了这种情绪叫做伤心。
　　伤心就会流泪。
　　所以他现在就是在伤心。
　　但为什么会伤心？
　　俞笑不懂。
　　但是他却知道是那道声音让他落泪的。
　　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听不到那道声音。
　　俞笑才起身。
　　然后驾驶着飞船回到了奥罗帝国。
　　徐岚泽问他去做什么了，他也不说，就只是回了别墅，把俞塘的机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学着日记本上的记载，开始在洛萨市飙车。
　　速度快到极点，周遭呼啸的风声淹没了他的呼吸。
　　然后，他再次听到了那道声音。
　　声音的主人还是那个俞塘。
　　这次男人在笑。
　　很大声地笑。
　　然后问他。
　　——笑笑！你现在开心吗！！
　　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俞笑张开嘴，努力做出弧度。
　　“啊……”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像是婴儿牙牙学语，他“啊”了很多声。
　　才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喊道：“开心！！”
　　“我、现在、超级开心！！”
　　但是，这次虽然说着开心，可是他的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那种心脏揪紧的感觉，让他感到恶心，甚至开始生理性地干呕起来。
　　机车失了控，撞上路障之后，将俞笑狠狠甩出去。
　　路人报警，交警和救护车一并赶来。
　　却发现倒在地上的青年挣扎着爬起来，丢掉那个头盔，露出的竟是俞笑上将的脸。
　　而这次的俞笑上将不再是一脸冷漠，而是一只手抓着地上的青草，一只手紧攥着胸前的衣服，咳嗽着流泪。
　　交警走上去，小心翼翼地喊他：“俞上将……”
　　听到这句话，俞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地转头，瞪向男人，吼道：“我不是俞上将！”
　　“他才是俞上将！那个叫俞塘的男人才是俞上将！”
　　“两年前，你们站在这里喊他俞上将！他才是俞上将！他才是你们的偶像！”
　　发了疯一样讲出这番话。
　　俞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大脑昏昏沉沉。
　　他挥开交警的手，扶起机车，开往日记上的下一个地点。
　　——那家情侣餐厅。
　　交警看到他衣服上有血，想上去阻拦，却被赶来的徐岚泽叫住。
　　徐岚泽隐隐猜到俞笑很可能想起了什么，而这时候，最好所有人都不去打扰他。
　　*
　　情侣餐厅的女老板见到一身狼狈的俞笑，眼眶也红了。
　　她抱歉地请走了所有的客人，给俞笑让路，让男生来到那道墙壁前，静静地看。
　　粉红色的光线流转，手指抚上被爱心圈起来的古旧字迹，男人就像是在他耳边低语出这句话。
　　——希望我的笑笑能够早一点儿拥有所有的情绪，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而他当时背着俞塘写了什么呢？
　　他写的是：和主人永远在一起，永远都像今天这么开心，就是我想要的模样。
　　可现在，他的主人去哪儿了？
　　俞塘又去哪儿了？
　　而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俞塘的声音不见了。
　　整个人瞬间被恐慌包裹，俞笑捂住口鼻，急促地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一只手扶住桌子，几乎站立不住。
　　“俞笑上将！”
　　女老板上前扶住他，却被挥开：“别碰我！”
　　俞笑踉跄着往外跑。
　　拦下一辆车，不断地搜刮日记本上的内容，对司机喊道：“去洛萨市南屿街区302号！”
　　来到奴隶市场，俞笑几乎是爬下车。
　　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
　　守卫看到他的样子，根本不敢拦，赶紧放他进去，而进门的时候，俞笑恰巧就碰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
　　对方惊呼：“大哥哥！你怎么了？”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俞塘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
　　——笑笑，这些被拯救出来的奴隶，曾经也是有国籍的，却被人贩子进行了销毁，导致他们现在连自己的家人都找不到。还有的奴隶受到过残忍的对待和侵犯，导致精神失常，如果没有地方收容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饿死街头。而我在彻查这件案件的时候，也发现了，涉嫌人口·买卖的贵族，不止是有周南封……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
　　——但我们不能用这句话来安慰无所作为的自己。
　　——所以，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来之前，我对你说的那番话。
　　——在其位谋其职，把铲除这些隐藏在帝国繁华外表下的黑暗和肮脏也定为你的努力的目的，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更多的人。
　　——这样，你也能收获更多的快乐。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俞笑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寻找着东西。
　　糖，糖，糖呢？
　　他应该会带着糖的啊？
　　日记上说，他会从身上找出一块糖，递给小女孩儿，小女孩儿会对他道谢。
　　然后男人就会对他笑。
　　笑的特别好看。
　　他就喜欢对方的笑容。
　　可是，现在为什么找不到糖了？
　　他得有这个习惯，他应该有带糖的习惯。
　　现在为什么找不到了？
　　“糖呢……”他慌乱地寻找，嘴里念叨着：“糖呢，我的糖呢……”
　　“我应该带了糖的……”
　　而在这样喊了很久之后，他的动作猛地一顿，停了寻找。
　　然后，茫然无措地喃喃道。
　　“丢了……”
　　他捂住脸，从喉咙里呛出一声声的哭泣。
　　说着：“丢了……”
　　“我把糖弄丢了……”
　　“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糖了……”
　　*
　　最后徐岚泽是在奴隶市场脏臭的角落找到的俞笑。
　　女孩儿就在旁边陪着他一起流泪，还把手里的糖给俞笑。
　　可是俞笑却不要，怎么说都不要。
　　就一直念叨，他的糖，丢了，找不到了。
　　徐岚泽将人带回别墅，本想让俞笑冷静冷静，再劝导他。
　　可第二天，俞笑就不见了。
　　他去了日记本上记载的小镇。
　　而当他踏上那片小镇的时候，俞塘的声音便不间断地从脑中响了起来。
　　俞笑珍惜着这份感觉，开始将日记本上记载的他和俞塘曾经做过的事重演。
　　吃着魔鬼辣的团子，肿成小眼睛猪嘴，却仍在不停地笑。
　　他还会假装亲一下空气，然后开始向着海滩奔跑，一边跑一边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你被猪嘴亲了！你也要变成猪了！”
　　他就像一个疯子，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不断演绎着令人错愕的独角戏，可悲又可怜。
　　小镇的居民都知道了他的事情，为了安慰他，准备了篝火宴会。
　　而疯疯癫癫的俞笑却抢了居民的吉他，一个人对着篝火唱歌。
　　几乎开口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歌词。
　　顺着感觉唱出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做自以为对的事，犯无法弥补的错。
　　也许变成情绪失控的怪物，支配塞西克人心中的噩梦。
　　那样的我，肯定不会有，平凡幸福的憧憬。
　　感谢你在茫茫星海中停留，捡走这样不堪的我。
　　给我一个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家。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你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承诺，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死心塌地对你俯首称臣。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
　　歌声从一开始找不着调的疯癫，到之后缓缓情深。
　　再到最后的完全沉寂。
　　一曲终了，俞笑竟完全冷静了下来。
　　抱着吉他的男生抬起头，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眸光深邃。
　　半晌，他终究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想起了。
　　全都想起来了。
　　那艘飞船上，他自爆炸毁了一切。
　　却唯独自己活了下来。
　　那场惨烈的宇宙烟火，带走了他最爱的人。
　　却留下了他这样一个连人都不算的怪物，苟活世间。
　　而他清楚，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就连死亡都成了奢望。
　　明明临死前说好了下一世相见，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踏上黄泉路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夜空中的那两颗星星一样。
　　看着很近，实则却隔着永远无法触碰到彼此的距离。
　　注定是一场悲剧。
　　收回视线，俞笑把吉他还给了居民，自己在海滩上一直枯坐到了深夜。
　　最后，在黎明的第一道阳光洒落海面的时候，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海里。
　　既然无法死去，就只能选择休眠。
　　因为，他无法在没有俞塘的世界里保持清醒。
　　一分、一秒、都不行。
　　浅金色的光点在海面波动。
　　望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光。
　　俞笑的身体在逐渐变成金属的烟灰色，直至完全代替原本的肤色。
　　然后坠落、坠落、不断地坠落。
　　最终沉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八卷 为反派死第八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1）
　　【宿主！宿主！呜哇！！】
　　俞塘刚一来到空间里，就被小金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小老虎长成大老虎，这么一扑，差点儿把俞塘砸岔气。
　　但只一瞬，他便猛地意识到抱住他的是小金。
　　眼眶瞬间红了。
　　“小金！”他躺在地上，抱着大老虎，声音都是哑的：“你小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宿主，让你担心了！】小金呜呜地叫着，在俞塘怀里蹭来蹭去。
　　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俞塘的意识里，小金真的吓坏了。
　　他还记得俞塘在看到他受伤的时候，那种难过痛心的表情。
　　在这个空间里待着，小金只要想到俞塘会有多么担心，他就自责的不得了。
　　两人这样拥抱了一会儿。
　　情绪终于平静。
　　小金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和俞笑最后成功了吗？】
　　俞塘怔了怔，然后笑了一下：“嗯，成功了。”
　　“而且这次我们都很释然。”
　　“并约定好了下一世再见。”
　　“这第七个世界，我也算没有遗憾了。”
　　小金听到这话，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他用圆圆的虎目观察四周，对俞塘说：【宿主，我的同事说，宿主们在三千小世界里穿梭做任务的时候，在世界与世界的连接点停歇的这个空间，就是宿主们的灵魂空间。】
　　【以普通人的灵魂强度，大多只能形成一个卧室大小的纯白色空间。】
　　【但你看，你的灵魂强度。】
　　小金指着空间里出现的山脉、河流，甚至还有云雾，背后有金色阳光穿透过来，洒照被青草覆盖的大地。
　　【你的灵魂强度在第五个世界结束后，就开始疯狂变强！】小金眼睛变亮，很是激动：【第六个世界结束，刚刚出现了天地区分和青草，这个世界就有了太阳，山脉与河流！】
　　【我听说十万年前的那些神明，他们的灵魂就特别的强大，甚至可以自成一个世界！那么现在来看，这个空间正在逐渐拥有世界的雏形，就说明你的神之力一定是在慢慢恢复了！】
　　他的话让俞塘也有些振奋起来。
　　他抬起手，看到左手上的纹路果然又多了一条，心里更加有了底气。
　　“看来这十个世界，是天道给我设下的障碍，却也是魏渊给我留下的成神之路。”俞塘抿唇：“七魄完成后，就是三魂。只要再过完这三个世界，就能见到那个臭小子了。”
　　“到时候我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非要设定这样的结局，然后再……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对对对！我都看不下去主神大人这么虐自己了！】小金说：【每次看到你们被逼到无路可走，我就觉得特别难过，再这么下去，眼泪都要流干了！】
　　俞塘看他攥紧虎爪，一脸愤怒的样子，成功被逗笑。
　　伸出手揉搓小金的大脑袋，然后又抱了抱他，才说道：“好了，别气了，我们快点儿去下个世界吧，魏渊还等着我们呢。”
　　【嗯！我们这就去找他！】
　　因为在灵魂空间中，俞塘的力量非常强大，且不受限制，所以天道想在这里清除他的记忆，自然以失败告终。
　　完成位面跳转后，俞塘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
　　眨了眨，适应了黑暗，才看清头顶是用塑料纸扎的屋顶
　　深秋的天，他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往下踢踢，发现被子里的棉花都结块了，就剩一层可怜的皮，根本不保暖。
　　身下是土炕，窗户用的是木头，刷的绿漆起了皱，一道道沟壑全是岁月的痕迹，满屋子透着股子贫穷寒酸的味道。
　　他刚要询问小金世界的情况，就听到外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中顿时一凛，翻身下床，拿起倚靠着墙角的搅火棍，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和里屋连接的门帘前，悄悄扒开一条缝。
　　借着半开的门外溜进来的月光，看到有个蓬头垢面的人在他家的大锅前，抓起已经冷掉的白馒头，塞到嘴里大口大口地嚼。
　　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俞塘问小金：小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而那个跟乞丐一样蹲在那儿啃干馒头的人就是魏渊？
　　【哎？宿主你怎么这么聪明？全都猜到了！】
　　“……”听到这话，俞塘扶额叹息，无奈地把铁制的搅火棍放回了墙角：“你把资料传给我吧，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
　　隔着一道门帘，反派在外面疯狂吞咽，俞塘则在里屋慢慢消化这个世界的信息。
　　这个世界是一本年代文。
　　讲的是主角辛苦创业的故事。
　　其中的反派叫穆南城，是商圈大佬，信奉利益至上，做生意从不给人留后路，手段果决，心狠手辣，后来做药品生意还害了很多人。
　　主角废了很大劲才扳倒了他。
　　而俞塘这次的身份就是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的普通农民。
　　在穆南城年少的时候帮助过他，是对方的白月光。
　　后来因为卷入穆南城的家族内斗，被人绑架杀害。
　　他的死亡让穆南城彻底黑化，以至于变成了心狠手辣的反派。
　　现在的时间点是穆南城被家族的人设计陷害，摔成了傻子，一路流浪到了这个小村子。
　　怕是饿坏了，才会跑到俞塘的家里偷吃的。
　　梳理好了剧情，俞塘问小金：所以说，这一世的魏渊是个傻子？
　　【是的……】
　　俞塘：傻到什么程度？
　　【特别傻。】
　　俞塘：……你这不是废话吗？
　　嘴上这么说着，俞塘的心里其实又心疼又好笑。
　　他知道三魂生存于精神中，分为天魂、地魂和人魂。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穆南城是哪一魂。
　　而魏渊又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把自己设定成了一个真正的傻子。
　　悄悄撩开单薄的布门帘，俞塘放轻脚步靠近穆南城。
　　因为知道对方已经傻了，那么精神肯定十分脆弱又敏感，所以俞塘便矮下身子，也用的蹲着的姿势，凑到穆南城面前，轻声说：“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第2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2）
　　可谁知他刚说完，就把穆南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拼命往后倒腾，一边倒退一边啊啊啊啊地叫。
　　活像见了鬼一样。
　　把没防备的俞塘吓得差点得心脏病。
　　拍拍胸口，俞塘尝试交流：“那什么，我不是坏人，我是这家的主人。”
　　“啊啊啊啊——”
　　然而穆南城还在叫，嘴里的馒头渣都喷了出来。
　　洒了一地。
　　“……”俞塘问小金：我这是踩着他尾巴了吗？他至于叫成这样？
　　小金也很懵逼。
　　毕竟从以前的反派性格来看，魏渊就是个芝麻馅的汤圆，而且很多时候外在的表现就是又油又茶又土又骚，要说像现在这样，跟个傻子一样啊啊啊叫个不停，是一次都没有过。
　　他都替主神觉得丢人……
　　【可能是太害怕了吧？】但想归想，小金觉得还是得帮魏渊解释一下：【毕竟他可是一路流浪来的，肯定挨过不少打，有这个表现也算正常。】
　　“你先别喊了，我不会打你。”俞塘再次尝试沟通，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结果穆南城顿时叫的更惨了，简直堪称魔音穿耳。
　　俞塘抽了抽嘴角，终于忍无可忍。
　　拿出训小孩儿的架势，凶道：“别叫了！！”
　　他快走几步，弓着后背，两只手呈爪状，对穆南城呲牙：“再叫我就让鬼来抓你了！！”
　　意外的，穆南城真的被吓到了。
　　两只手快速捂住嘴巴，眼睛里还泛着泪花，馒头渣滓还粘在手上，被泥土涂抹成灰白色，瞪大了乱发下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俞塘。
　　耳根终于清静，俞塘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儿内疚，便走到穆南城面前蹲下，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
　　“呃！”
　　俞塘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嗝打断。
　　“……你。”
　　“呃！”
　　“呃！”
　　“呃！”
　　接连几个嗝彻底把俞塘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瘦削的少年捂着自己的嘴巴，那一个个嗝却仍旧不听话地从喉咙里钻出来。
　　震的他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无辜又惊慌地看着俞塘。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俞塘锤击几下自己的胸口，认命地起身去给穆南城倒了杯水，怕冷水不好，还用暖壶兑了点热的，递给穆南城。
　　可后者却不敢接。
　　目光里都是胆怯。
　　俞塘只好用硬的，把人的手从嘴巴上拿开，把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水杯挨着穆南城的唇边，威胁道：“快喝！不然我让鬼来抓你了！”
　　【哈哈哈哈宿主你好凶！】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笑的满地打滚：【怎么跟吓唬小朋友一样？】
　　俞塘无奈：就他这智力，也就小朋友的级别了！魏渊这小子把自己设定成傻子，不是在折磨他自己，我看更像是在折磨我！
　　【哈哈哈哈哈哈！】小金笑疯。
　　温热的水接触到干燥起皮的唇瓣。
　　不是那种有异味的泥水，而是干净的，好喝的白开水。
　　穆南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紧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去。
　　这么灌了一大杯，他的嗝也止住了，干渴的感觉也没有了，甚至有点儿昏昏欲睡。
　　“臭小子，别睡。”俞塘用两只手掐住少年的脸颊，揉了揉。
　　感觉不到肉，只有棱角分明的弧度，干瘦干瘦的。
　　眉头皱紧，他问穆南城：“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他以为对方不记得了，但是难得的，穆南城竟然点点头，说：“记、记得！”
　　“南城！我叫南城！”好像意识到俞塘不会伤害他，少年在说出这个名字之后，眼角还挂着眼泪，就开始摇头晃脑地唱起歌来：“南城有一户人家，女儿美又巧，嫁给外来的男儿，误了终身……”
　　听到他唱歌，俞塘不禁想到俞笑，眼眶竟也跟着泛起酸意。
　　他静静地听着穆南城唱完，才伸出手，揉了揉对方脏兮兮的头发，说：“嗯，我知道了你叫南城，以后我就叫你南城。”
　　他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俞塘，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俞塘。”
　　“俞塘，俞塘，俞塘……”吃饱喝足了的穆南城很容易就放下了戒心，甚至很喜欢俞塘这样摸摸他的脑袋。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穆南城咧开嘴笑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
　　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又穷又破，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俞塘想给穆南城洗个澡还得重新烧开水。
　　等烧开之后再倒出来和水缸里的凉水兑一兑，用大铁盆给少年洗澡。
　　一开始穆南城怕冷，不想脱衣服。
　　俞塘就说不脱衣服，就会有鬼来抓他。
　　他便赶紧脱了。
　　然后就哆哆嗦嗦地蹲坐在大盆里，乖乖地让俞塘给他清洗脏兮兮的身体和打结的头发。
　　俞塘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少年身上各种新旧交错的伤疤，眸光微沉。
　　这个世界的穆南城和第一个世界的魏墨生，第二个世界的沈煜一样。
　　也是一个私生子。
　　这次被设计陷害摔成傻子，流浪在外，就是因为穆家的那个兄长不想让穆南城威胁到他的地位。
　　这就让俞塘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本来的魏渊自己就有这样的身世，才会影射到三魂七魄的小世界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以前的魏渊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让每个小世界的反派这么惨？
　　再往深处想，便觉得不寒而栗。
　　俞塘心中发苦，暂停了猜想。
　　拿起浸了热水的毛巾，动作轻柔地给穆南城擦洗干净身体，又用大毛巾被把人裹紧，抱到床上，给他擦干头发，剪掉长而杂乱的部分，才放上下眼皮早就开始打架的少年睡觉。
　　穆南城虽然初期表现的那么害怕俞塘，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摔傻了，他的性格似乎特别容易相信别人。
　　只是和俞塘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软化成了一个小乖宝。
　　整个人穿着俞塘的衣服，钻进并不温暖的被窝里，依赖地靠着俞塘打哈欠。
　　俞塘看的心软。
　　而且穆南城是天生体热的人，这么缩在他怀里，顿时让被窝的温度上升了好几度。
　　变得温暖舒适。
　　“好了，快睡吧。”俞塘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说道：“晚安，南城。”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温柔深情地回应了他。
　　“晚安，塘塘。”


第3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3）
　　俞塘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穆南城。
　　月光照进屋子，落下一小片亮光。
　　俞塘连呼吸都放缓了，轻声问道：“你是……笑笑吗？”
　　放眼这么多个世界，俞塘和俞笑的相处时间算起来，其实是最长的。
　　俞笑的声音，语调，他都记在了心里，那一个又一个晚上，道的那声晚安，印在了意识里，令他不得不怀疑俞笑是不是和他一起来到了这第七个世界。
　　可回答他的是……
　　“呼……”
　　“呼……”
　　“呼……”
　　像猪一样的呼噜声！！
　　只见前一秒才说出那句话的少年，此时已经紧闭着双眼，张着嘴巴，留着口水打呼噜了。
　　洗干净的脸，轮廓还有些稚嫩，但仍旧看出不输于前几个世界反派的美貌。
　　拉出去妥妥的就是祸国殃民的类型。
　　但就是这样的少年，他！竟然！发出了猪叫一样的呼噜声！
　　俞塘心里刚生出来的几分希冀，瞬间被现实冲散。
　　就这傻子，怎么可能是笑笑？
　　轻叹口气，俞塘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也不嫌弃穆南城的呼噜声，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俞塘醒来，没在床上看到人，心里一惊。
　　披上衣服，往外走，才发现穆南城没有离开他的家。
　　而是弓着背，蹲在门槛上，看远处升起的太阳，看到红彤彤的朝霞，就开心地拍手：“好看！好看！”
　　然后因为拍手，蹲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而是拍着屁股站起来，扭头看到俞塘，又开始笑：“塘塘，塘塘，太阳升起来了！该起床了！”
　　这么说着，他跑到俞塘身边，围着男人像小狗一样转圈圈：“我饿了我饿了，馒头馒头，还想吃馒头！”
　　俞塘被他的傻气哄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对穆南城问：“南城，你为什么叫我塘塘？”
　　他昨天只是对穆南城说，可以叫他俞塘。
　　从没说过让他叫自己塘塘。
　　那么穆南城是怎么想到这个称呼的？
　　“就叫塘塘！”穆南城好像喜欢极了围着他转圈的感觉，一边笑一边说：“你就叫塘塘！”
　　“……”俞塘望着对方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终于还是放弃了对一个傻子问问题。
　　他按住比他矮一些的少年：“好了，别转了，再转咱们两个都得晕。”
　　“你不是想吃馒头吗？我这就给你……”俞塘往屋子里走，翻出盛面的袋子，话音戛然而止。
　　那么一点点面看的他都惊了。
　　用手垫了垫，这……根本都不够发面的分量啊。
　　穆南城两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目光落在面袋子上，念叨：“馒头，馒头，吃馒头！”
　　“馒头可能没有了。”俞塘说：“但我可以给你做点别的好吃的。”
　　这个家的贫穷程度，超过了俞塘的想象。
　　依着原主的回忆，俞塘明白了这个时代，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农村，大多数农民还在靠着种地为生，甚至连出去打工的人都很少。
　　电视电话这种东西更是只有个别有钱的人家才有。
　　而原主作为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靠着给村民们干活挣点口粮，家里的房子还是好心的村民们帮衬着建起来的。
　　这一小袋子白面，是他帮村长家割了五亩地的麦子，对方给他的报酬。
　　结果刚蒸了一大锅白面馒头，吃了几个，晚上就遭了穆南城这个贼……
　　“什么好吃的呀？”
　　“面片汤。”俞塘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一小碗面倒出来，从水缸里舀出水，洗手和面。
　　穆南城好奇地看着俞塘做饭，扒着桌沿，只露出一双眼睛。
　　俞塘便忍不住伸出沾着面的手指在男生的额头上点出一个白点，看着穆南城慌乱地去扒拉，抿唇，笑出声。
　　让俞塘欣慰的是，原主家里还是有煤气罐和煤气炉的，只是做个简单的面片汤，就不用再烧柴用大锅了。
　　打着煤气炉，火苗刷的一下烧起来，吓得旁观的穆南城尖叫一声，迅速躲到俞塘的身后。
　　手指都是颤抖的。
　　俞塘直觉他的反应不太对，赶紧关了火，轻声安慰穆南城：“南城，别怕。你只要不碰这个火苗，就不会受伤。”
　　这样安慰了几句，少年才平静下来。
　　只是手指仍抓着俞塘的衣服，探出头去看对方做饭。
　　起锅烧油，葱蒜西红柿炝锅，再加水，等沸腾了，再从揉好的面团上削出面片，一片一片，从矮处下锅，均匀好看。
　　香味儿很快散发出来，俞塘只觉得背后的人伸长了脖子从他肩膀处凑过来，没一会儿就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不用想，就知道穆南城这是快要馋哭了。
　　面片汤做好，用大碗盛出来，刚一上桌，就被穆南城抢过去，端起碗就要往嘴里灌。
　　“哎！热！”俞塘赶紧拦下来，训他：“别这么吃！会把喉咙烫坏的！”
　　可他到底晚了一步，热汤还是沾到了穆南城的唇瓣和舌头。
　　少年的眼圈一下子就跟着嘴唇红了起来。
　　“嘶嘶……”然后一边倒吸气，一边痛得直掉眼泪。
　　【天呐，主神怎么会变得这么傻啊？？】看到这一幕，小金都惊呆了。
　　他对俞塘说：【宿主，我怎么感觉小孩子都比他聪明？要这么下去，这也没办法攻略啊？】
　　俞塘也很无奈。
　　不过听小金提到攻略，他想起个事儿来。
　　便问小金：对了，你帮我看看，穆南城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前几个世界，反派的好感度一个比一个离谱。
　　几乎各个都是白切黑。
　　尤其俞笑，负一万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俞塘心想，也许能从好感度上来判定，这个穆南城是真傻还是假傻。
　　【嗯？？？】看到那个数值，小金愣了一下。
　　俞塘赶紧问：多少？
　　【这……他好像是真的傻。】小金说：【他对你的好感度在一夜之间就达到50了。】


第4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4）
　　“……”俞塘震惊了。
　　他又问了一遍：多少了？
　　【宿主，你没有听错，他对你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五十了。】
　　小金给他解释：【五十是一个分界线 ，达到五十就意味着他现在完全信任你，五十往上才会走向爱情。】
　　俞塘沉默了。
　　因为他这么一点儿善举，就完全相信他的，单纯无害的穆南城，在故事后期又是怎么会成为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反派的？
　　而那个变傻之前的，真正的穆南城，又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真的会和现在的差别很大吗？
　　不过俞塘也知道，现在想再多都没用。
　　反正到后面穆南城才会恢复记忆，至少现在对方还保有着一颗单纯的心，让他保护一个傻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喝口水，慢慢地冰一冰嘴巴。”让穆南城含一口水，又伸出手把少年脸上掉的几滴眼泪擦掉，俞塘用勺子搅和着热烫的面片汤，让热气散去。
　　再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穆南城嘴边：“现在不烫了，尝一口吧。”
　　穆南城看看俞塘，又看看散发着香味儿的面片汤，装着水的嘴巴鼓鼓的。
　　犹豫再三，张开了嘴巴：“啊……”
　　那一口水顿时全洒了出来，顺着下巴流了他一身。
　　“……”俞塘整个无语了。
　　他无奈地笑着，认命地去拿了毛巾给少年擦嘴巴和衣服：“那口水你可以咽下去，再吃我给你的面片汤啊。”
　　穆南城手指搅在一起，委屈道：“可是你也没说啊。”
　　“……怪我，怪我好了吧。”
　　喂小傻子吃完一大碗面片汤，俞塘又给自己蒸了几个窝头，拍了盘黄瓜简单吃了口。
　　早餐完毕，俞塘开始清点自己的全部家当。
　　一栋砖土混合的房子，分成里屋和外屋，中间靠一道门帘遮挡。
　　里屋算是卧室，垒了一个土炕，连着外屋的大锅和灶膛。
　　昨天穆南城就是趴在那里席卷了俞塘的白面馒头。
　　卧室里放着简单的木桌和柜子，里面装着原主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和一床有些年头的棉被。
　　翻开棉被，最下面压着一个棉布包，里面装着都是几毛，一块的钞票和硬币。
　　俞塘数了数，竟然有五百块之多。
　　而这些钱，好像是原主省吃俭用，为了以后娶媳妇准备的。
　　毕竟在农村，大多数人都是十八九岁就结婚了，像俞塘这种二十五岁还没结婚的，实在太少了。
　　所以俞塘就听村里媒婆的话，先存够钱，到时候对方好给他介绍姑娘家认识。
　　想到这儿，俞塘回头看了眼那边和门帘较劲的小傻子，笑了笑。
　　自言自语道：“现在有了这小子，还找什么媳妇儿。
　　这栋房子的地面是石灰地，墙面刷了漆，但被火烧的地方已经泛黄发黑，在外屋正对着的门的地方放着煤气炉，连接着的是胖肚子的煤气罐，放置的位置有些危险。
　　俞塘把煤气罐放到安全的位置，再次检查了一下阀门的状态，然后蹲在地上清点粮食。
　　一袋玉米面，半小缸大米，一小袋小米。
　　一筐西红柿，黄瓜和茄子和十多个鸡蛋。
　　一罐盐，一罐猪油，一罐花生油，一罐香油，其他的香料少的可怜。
　　数了数自己手里的钱，俞塘决定带着穆南城到镇上逛一逛。
　　毕竟，既然不用考虑媳妇儿的事儿了，那么就想想怎么改善下伙食吧。
　　穆南城还在长身体，不吃点儿好的，长不高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俞塘走到少年面前，问他：“南城，想去玩吗？”
　　穆南城眼睛亮起来：“要去！要去！和塘塘一起去！”
　　被一个眼睛这么干净的人注视着，感觉心灵都会被洗涤。
　　俞塘揉揉他的头发，拉他出门，把家门锁好，找到门外老旧的二八大杠，用布把前座和后座都擦干净，才让穆南城坐上来。
　　这辆二八大杠是原主去镇上卖菜的时候，在废车场花了二十块钱淘来的。
　　回家自己修理了好久，才能重新使用。
　　成为了他唯一的代步工具。
　　后座右边架着一个巨大的竹编筐，用来装在集市上买的东西。
　　俞塘让穆南城把腿冲着一边坐，可穆南城偏要坐在竹编筐里。
　　整个人缩进去，又把双手放在头顶，比出一个开放的手势，眉眼弯弯地对他说：“开花～～”
　　“开花啦～～”
　　没等俞塘吐槽，小金的声音便在脑中响起：【宿主，我突然很想知道，到时候穆南城恢复记忆后想起自己现在这种傻子行为，会有什么反应。】
　　俞塘笑出声：他估计会想换个星球居住吧。
　　一路上，俞塘在前面骑车，穆南城就在后面一会儿开花，一会儿长蘑菇，一会儿扒着篮子的边缘对路上的景色和路过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他眼里的世界仿佛极其单纯，看到的都是令他感到惊奇和美好的事物。
　　到了镇上，俞塘让穆南城下车，自己推车在前面走，穆南城就自觉站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角，跟在一起逛街。
　　早集已经散去，现在镇上摆摊的人没有那么多，但也还算热闹。
　　俞塘买了两斤猪肉，又买了几包调料，想起穆南城喜欢吃馒头，便又买了一袋白面。
　　原主在自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菜，西红柿黄瓜丝瓜还有茄子白菜等。
　　所以他们不缺蔬菜，需要买的就是肉和粮食。
　　这么想着，俞塘突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
　　一回头，就看到穆南城蹲在鸡笼前，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小鸡。
　　听到小鸡在叽叽叽叽地叫，便也张开嘴，学着它们，一起叫。
　　“南城！”俞塘喊他一声，走过去问他：“你喜欢这些小鸡是吗？”
　　“小鸡好像也很喜欢和你说话呢。”卖鸡的大婶看到穆南城和小鸡对话，心知这孩子的智力可能有问题，但她没有点破，而是伸出手，从笼子里拿出一只小鸡，递给穆南城。
　　“来，你可以摸摸它。”
　　穆南城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明亮，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小生命，轻抚小鸡黄色的绒毛，然后才挨近俞塘，回答他的问题：“嗯，塘塘，我很喜欢它。”
　　他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俞塘，问道：“我们可以带走它吗？”
　　俞塘被他看的心都要化了，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于是他拿出带来的钱，买了五只小鸡，又找来一个纸盒子，把小鸡装进去，让穆南城抱在怀里，才带着对方回了家。
　　这次路上，穆南城没有再乱动，而是极其小心地抱着纸盒子，还会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唱歌给小鸡听。
　　老旧的二八大杠慢吞吞地在土路上行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穆南城的歌声随着这节奏和风声传进俞塘的耳朵里。
　　男人静下心去听，便听到那歌词是。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俞塘：“……”


第5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5）
　　听到这首叽叽歌，俞塘再次笃定了这小子绝对不是俞笑。
　　更不可能有前几个世界反派或者魏渊的记忆。
　　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子。
　　傻的没边了。
　　回到家之后，俞塘停好车，带着穆南城进了屋。
　　穆南城始终抱着小鸡，就像是真的在和小鸡对话一样，眼睛里全是光。
　　俞塘在院子里转了转，最后选择在菜地旁边用旧木板围出一个圈，找出稻草铺在地面，再在上面搭上一个顶棚，并从屋里拉出一个小灯泡塞在里面，搞了半天，接通电源。
　　一个简单保暖的鸡窝便完成了。
　　蹲在地上，俞塘对一直抱着小鸡盒子目光炯炯看着他的小傻子说：“来吧，把小鸡放进去。”
　　“真的要放进去吗？”穆南城蹲在他身边，有些犹豫：“小鸡会喜欢这个窝吗？”
　　俞塘想了想，对少年笑了笑，指着盒子里的小鸡，说：“那你问问它们，它们要是喜欢，再让它们进去。”
　　想和傻子相处，就要顺着傻子的思维去思考。
　　果然，穆南城愣了一下，接着就一本正经地对着小鸡说：“小鸡，我把你们放在门口，你们要是喜欢，就自己进去哦。”
　　说着，他把盒子放在地上，侧边翻倒，五只小鸡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穆南城用手指在前面引导，嘴里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没一会儿，那些小鸡竟然真的往俞塘做的窝里走去，就像听懂了穆南城的话一样。
　　“哇！他们好喜欢这个窝！”穆南城看到小鸡们走进去，开心到拍手。
　　拍了几下手，他又一把抱住俞塘的脖子，开心地笑：“谢谢你，塘塘！谢谢你给它们一个家！”
　　俞塘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抱住自己，下盘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剩下的便只有无奈。
　　“这点儿小事不用谢。”他拍了拍穆南城的肩膀，顺手关了鸡窝的门，刚要推开怀里的人，却又听到少年像是梦呓一样，对他说：“也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手指微僵，俞塘刚要去看穆南城的表情，便听到咕噜一声长鸣。
　　穆南城立刻从俞塘身上爬起来，一只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俞塘：“塘塘，饿了，想吃馒头。”
　　俞塘顿时哭笑不得。
　　他拉着穆南城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两人身上的土，进屋洗手做饭。
　　为了不让穆南城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
　　俞塘在做饭的时候，也交代给了穆南城一些简单的任务。
　　事实证明，穆南城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教过一遍的东西，就能立刻上手。
　　并且仿佛永远精力充沛，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跟个小尾巴一样追在俞塘身后，问东问西，没有安静的时候。
　　上大锅蒸馒头的时候，俞塘便让穆南城给他在灶膛旁边烧火。
　　一开始穆南城还很害怕火，但俞塘耐心地鼓励他几句，他便慢慢放松了心情，不一会儿就掌握了烧火的要领。
　　“南城。”俞塘把馒头放进锅里，盖上盖子，搬了小凳子坐在少年的身边，问他：“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这个世界的信息提示比之前的世界还要少。
　　俞塘只知道大致故事走向。
　　比如穆南城到后面会恢复记忆，回到穆家，还有他自己会被绑架，不幸身亡。
　　其他的并不清楚。
　　所以他想尽可能多的从穆南城的嘴里了解到对方之前的经历，还有那些穆家人又都是什么牛马。
　　“家人……”穆南城玩着手里的木柴，说：“妈妈……”
　　“我妈妈死了。”
　　“好多人追我，哥哥把我推下山，他说让我去陪妈妈嘶……”
　　说到一半，穆南城便捂住脑袋，疼的牙关咬紧，呜咽出声。
　　“不想了不想了。”俞塘看到他痛苦的样子，赶紧上去帮他轻揉脑袋，告诉他：“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短短几句话，俞塘就明白了穆家人的心狠手辣。
　　看来，在穆南城没恢复记忆之前，他绝对不能把穆南城藏在自己家里的事暴露给穆家那位“哥哥”。
　　馒头和猪肉炖粉条白菜一起熟了，香味儿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馋的穆南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俞塘揪着他的衣领，强硬地把人带到脸盆前，抓着对方因为烧柴变得脏兮兮的手，一点点地给他洗干净。
　　“饭前便后要洗手，要做爱干净的好孩子。”肥皂泡泡变成灰色，俞塘仔细地清洗穆南城的手指，连指甲的缝隙都不放过，一边说：“不然，鬼就会把你抓走，明白吗？”
　　自从他发现鬼这个词对穆南城非常有震慑力之后，就经常挂在嘴边。
　　果然，刚说完，穆南城就忙不迭点头：“明白了！我一定爱干净！不让鬼来抓我！”
　　洗手吃饭，穆南城又被俞塘教育着要慢慢地吃，慢慢地嚼，不要狼吞虎咽。
　　一开始穆南城抗议，不遵守，被俞塘拿筷子打了几次手就自觉学会了放慢速度，不再是昨天那种饿死鬼投胎的吃相了。
　　收拾碗筷的功夫，门外有了访客。
　　穿着一身深蓝袄子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面带喜气，一进屋，就对俞塘说：“塘子，我可算给你寻摸到了一门好亲事！”
　　穆南城被女人的大嗓门震住，慌乱地躲到俞塘身后，从背后探头好奇地打量女人。
　　“哎？他是谁啊？”女人也注意到了穆南城，一脸错愕：“我怎么也没在村里见过他啊？”
　　女人是三余村的媒婆，对周边几个村子，村民家里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谁们家有适龄的男人女人，她都记在心里，人精明的很。
　　如今看到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儿，还是没被她记在脑子里的，便很难不震惊。
　　俞塘赶紧解释：“他说他是我爸一个朋友的儿子，因为家里出事了，就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投奔我。”
　　原主的父亲曾经是倒卖粮食的小贩，在外面被人抢劫丢了性命，消息传回来没多久，原主的母亲又因为生原主难产死亡。
　　是村子里的人于心不忍，才各自出力，把俞塘养大。
　　所以，这时候俞塘说穆南城是他爸朋友的儿子，虽然有点儿牵强，但也不是没可能。
　　再加上这村子里的人都信得过俞塘的人品，媒婆只愣了一会儿，就相信了。
　　只是眉头却皱紧了，避开穆南城，拉着俞塘走到一边，小声问道：“塘子，你该不会真打算收留他吧？”


第6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6）
　　进来的时候，女人就闻到了猪肉的香味儿。
　　她清楚俞塘勤俭惯了，从吃穿用度上都十分节约，基本上过年的时候才会改善改善伙食。
　　而且特别听她的话，攒下的钱就为了以后找个好媳妇儿。
　　可现在她过来，就发现了，俞塘对穆南城的态度非常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而且这个穆南城看着似乎还有点儿傻，说是投奔，那要是真赖上俞塘了，以后她可就没办法给俞塘说亲了啊。
　　毕竟，哪个姑娘家会愿意嫁给一个没爹没娘，还带个大型拖油瓶的大龄青年啊！
　　“嗯。”俞塘直接承认道：“李婶，我确实打算收留他。”
　　“哎呀！那怎么行？”听到俞塘这话，李婶眼睛都瞪圆了，她忍不住劝道：“塘子，我给你说的那家姑娘和你情况差不多，爹娘死的早，但是她本人特别能干，靠磨豆腐赚了不少钱，而且长得还漂亮，岁数比你小一岁，昨天我逛街，还是她找上的我，跟我问你的情况，这一看就是看上你了！”
　　“这么好的事，真是老天都求不来的。”
　　她给俞塘出主意：“我看，你就给这小子点儿钱，赶紧把他打发走吧！然后赶紧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去张家村见见那姑娘，先把人生大事办了再说！”
　　穆南城耳朵好，再加上屋子就这么大，李婶嗓门还大，这些话便都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摔傻的脑子，到底也听得出来好坏话。
　　他想，自己好像给塘塘添麻烦了……
　　手指不自觉地揉搓衣角，穆南城站在原地，也不敢靠近，满脸的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李婶。”俞塘坚决地摇头，诚恳地回复女人：“之前都麻烦您惦记我这事儿了，我在这儿跟您道个谢。”
　　“但是，我现在不是很想找媳妇儿了。也没那个心气儿了。”
　　“而且，这小孩儿大老远地跑过来，智力还有点儿问题，我要是不管他，他可能就得饿死在外面。”
　　“您也知道，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要是没有大家的帮忙，我肯定活不到现在。所以，将心比心，我也不能看着这孩子忍饥挨饿。”
　　这一番话都说进了李婶的心坎里，她欲言又止几次，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婶子明白了。”
　　可说着明白了，她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事儿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帮大家干活都不要钱，累死累活那么久，才攒下那么点儿积蓄，结果又收了这么一个拖油瓶，你说你要是狠点心，把他送走多好……”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对着穆南城指指点点，那带些埋怨的目光看的少年越发拘谨，低着头不敢和女人对视。
　　“李婶，别说了。”俞塘轻轻拉下女人指点的手，送她出门，挡住她和穆南城的视线：“这事儿也不全是他的关系，是我自己不想找媳妇儿了，我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说完，俞塘又给李婶装了一袋子蔬菜，对方不要，他就强塞给女人，并再次向对方为了自己的事这么忙碌而道谢，才转身回了屋子。
　　进屋发现穆南城还站在原地，手指搅在一起，把衣服拧成了皱巴巴一团。
　　听到俞塘回来的脚步声，他才抬眼，语气也蔫了下来，问道：“塘塘，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俞塘知道穆南城虽然傻，但是观察力却极强。
　　对自己，他可以很快就信任；对卖鸡的大婶，他也愿意亲近；对街上聚集在一起抽烟的小混混，他会躲到自己身后，而刚才李婶说的话还有对方的神情，应该让穆南城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这小子就开始变得不安了。
　　“你不是麻烦。”俞塘揉揉少年的头发：“我就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呢？”
　　反正对方是傻子，也听不懂这种话的意义，俞塘便索性直接说了。
　　穆南城注视着俞塘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便笑了起来。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像之前一样伸出胳膊抱住俞塘的脖子，撒娇一样蹭着。
　　“我也喜欢塘塘！”
　　“好喜欢塘塘！”
　　看他恢复元气，俞塘松了口气，任由对方抱了会儿，才推开穆南城，故意板起脸来立规矩：“不过，我虽然不觉得你是麻烦，但是既然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了，你也要负担起一些劳动，这样我们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明白吗？”
　　穆南城点头如捣蒜：“明白！”
　　俞塘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动，指着泡在水盆里的碗筷：“去吧，刷碗，刷干净还要去给小鸡挖虫子，我们要一起把小鸡养大，到时候就有很多鸡蛋可以吃了。”
　　“好！”
　　穆南城最不缺的就是精力。
　　而且特别听话。
　　俞塘折腾了他一天，最后还让他打扫了院子，他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到了晚上，俞塘又教了他一遍刷牙，洗内衣裤，把两人捯饬干净了，才上床睡觉。
　　被子一盖，没等俞塘说话，穆南城就再次呼呼呼地打起了呼噜。
　　简直跟小猪一个样。
　　俞塘无奈。
　　给少年捏紧了被子，他开始思考未来。
　　今天上了趟街，除了买吃的，还买了很多日用品，总共花出去十块钱。
　　而这才是一天的开销，以后还要购置鞋子、衣服、冬天用的棉被和烧炉子用的蜂窝煤，这些都得要钱。
　　再说，穆南城现在的年龄也就是高中，如果恢复了记忆，还得考虑到送他去上学，一来二去，开销还得增加。
　　所以，他必须得考虑怎么才能多赚点儿钱了。
　　俞塘和小金说了。
　　小金想了想，提出建议：【宿主！你要不要考虑做点儿养殖业的生意？】
　　俞塘愣了下，问道：养殖业？养什么？
　　小金脑子转了转，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他回答俞塘：【比如，开采一片鱼塘？养鱼？】


第7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7）
　　“……”俞塘挑眉，调侃道：小金，你说的是哪个鱼塘？怎么，你想让我多吊几个男人和女人，成为骗钱骗心的海王吗？
　　【哈哈哈哈哈，其实也不是不行是吧？】小金笑的不行：【宿主你魅力这么大，就算你真开鱼塘，就算是我，心甘情愿被骗也想成为你鱼塘里的鱼呢～】
　　俞塘啧了一声，正经道：行了别闹了。你也不想想就原主这点儿钱连挖鱼塘都不够，就算挖出鱼塘，还要用石灰浇灌，还要买鱼苗，施肥，这开销我根本出不起。
　　【唔，也对哦。】小金也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他又思考了一会儿，问俞塘：【那养鸡？养鸭？】
　　俞塘：外面那五只能养活就不错，要想大规模养殖，就得建鸡舍，弄厂房，就冲我手里这五百块钱，干不成。
　　【那就只能找个固定职业了。】小金说：【这年头，当老师的门槛低，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去镇上应聘，当个小学老师肯定没问题。】
　　终于听小金说了句靠谱的话，俞塘思考了一下，回道：嗯，当老师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到时候接触到一些学校的人，说不定还能弄到高中的学习资料，辅助穆南城恢复记忆。
　　就是这一来一回，从这里到镇上的距离可不算近。
　　而且当老师就得一整天都待在学校里，到了晚上才能回来，留穆南城一个人在家很不安全。
　　他还得想个办法把穆南城带在身边才行。
　　明确了今后的方向，俞塘很快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怀里的人又不见了。
　　来到外屋才发现，穆南城又在看日出。
　　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倒映着暖黄的朝阳，满怀希望和喜悦。
　　俞塘蹲到他身边，问他：“南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日出吗？”
　　“因为好看！”穆南城望着那一轮太阳，脑中记忆错杂，但隐约记得望不到边际的海平面，和一轮灿金色的太阳，他在等待光。
　　那道属于他的光。
　　少年转过头，眸子里的影像便从朝阳变成了眼前的男人。
　　猝不及防地，他低头，把一个吻落在了俞塘的脸颊，拍手笑道：“就像你一样，你们都很好看，我都好喜欢！”
　　【哦哦哦哦哦！！！】小金第一个爆炸：【我怎么突然觉得他根本就不傻！】
　　【这便宜占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啊！】
　　俞塘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脸，再看穆南城，却根本看不出对方有装出来的痕迹。
　　他反驳小金：傻子对有好感的人都会这么亲近吧，毕竟好感度还卡在五十，就说明他对我没别的想法。
　　说完，他揉揉穆南城的脑袋：“嗯，我也喜欢你，走吧，我们一起去刷牙洗脸，待会吃完饭，还得去一趟镇上。”
　　穆南城眼睛亮起来，直接脱口而出：“还要买小鸡吗！”
　　“不是买小鸡，是找工作。”
　　“什么是工作？”
　　“……呃。”俞塘尝试给他解释：“就是一件可以赚买小鸡钱的事情。”
　　“所以，我们还是要买小鸡对吗！”
　　“……”俞塘发现这事儿如果再谈下去就铁定跟鸡过不去了，便果断闭嘴，转身做饭去了。
　　反正他是确信穆南城就是个傻子，大罗神仙来了，他也是个傻子。
　　两人吃过饭，俞塘又等着穆南城和小鸡说完一顿鸡语，才出发前往镇上。
　　镇上只有一家学校，包含了小学和初中，小学有一到六年级，初中是初一到初三，不算大的校园里，平房连成一片，仔细数数，也就二十间教室。
　　这时候义务教育才刚普及几年，正是学校缺老师的时候。
　　但奈何这地方有文化的人太少，国家就算分配有文化的老师过来，也是看这里太穷，待个几年就走了。
　　所以俞塘说自己来应聘，这里的校长还是很惊喜的。
　　不过惊喜过后，他就要求俞塘出示介绍信还有学历证明。
　　等听到俞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眉头便皱紧了。
　　他问俞塘：“你是打算过来碰运气吃公粮的吗！”
　　“来学校工作不是儿戏！没资历没本事的废物就赶紧离开！别让我找人赶你！”
　　他暴躁的模样吓到了跟在俞塘身边的穆南城，少年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但纠结过后，不等俞塘说话，他便脚步前错，挡住了男人面前。
　　纵然害怕，也努力提高声音对校长说：“有、有话好好说！不、不许你凶塘塘！”
　　俞塘没想到一向胆小的穆南城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时心中酸涩又感动。
　　校长瞪眼：“你又是什么人！”
　　“他是我的弟弟。”俞塘把穆南城拉到身后，对校长说：“很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让您接待了一个什么证明都没有的我。”
　　“不过还请您相信我，我是诚心诚意来应聘的，而且我也具备了成为一名老师的知识储备。”
　　“如果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测试我的能力，我想，我将会带给您意想不到的惊喜。”
　　俞塘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听得眼前的中年男人也冷静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着俞塘，发现这个穿着一身朴素褂子长裤，看着就像个普通农民的男人气质上却一点儿都不输给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市里的老师。
　　而且对方这番话说的也客客气气，态度十分诚恳。
　　就让他有些好奇，这个男人会带给自己什么惊喜了。
　　“给你个机会也行。”校长说：“要想教小学生，能力上至少要能做得对初中生的卷子。”
　　“你跟我来，我给你找一套，你现在就在我面前做。”
　　“如果全能做对，咱们再谈别的。”
　　俞塘听他这话，心里顿时一喜，赶忙跟上去。
　　拿到笔和卷子，看到那些题，俞塘勾了勾唇角。
　　他虽然学习不算太好，但好歹曾经也经历过恐怖的高考复习阶段，如今来到这个时代，初中的题目还比那时候的题要简单，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校长找来学校仅有的几位老师给俞塘批卷子，得出结果后，看着俞塘的眼神都变了。
　　之后校长又让俞塘给小学生和初中生分别上了一堂课。
　　俞塘表现的均是像模像样，甚至让人感觉游刃有余。
　　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穆南城更是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开心地直拍手。
　　不住地喊：“塘塘好厉害！塘塘是最棒的！”
　　硬是一个人喊出了一整个夸夸团的气势。
　　校长看到这里，已经从心里认可了俞塘。
　　他告诉俞塘，让俞塘去找村长要一封介绍信，然后再由校长亲自帮他申请教师资格，盖章作证明。
　　这样，俞塘才能入职。
　　俞塘谢过校长，又塞给男人五十块钱，说是办证明的钱。
　　校长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对俞塘更看好了几分。
　　课讲得好，还会办事，看来他这次倒是误打误撞挖到宝了。
　　就是……和俞塘告别的时候，校长不免多看了穆南城几眼。
　　一开始他没发现有什么，现在看久了这个少年的面相，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8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8）
　　也许是看错了吧，校长这样想着，就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俞塘在镇子上买了一些礼品，便载着穆南城回三余村，去了村长家。
　　村长叫王忠，是个面容黑瘦，眸子却依旧晶亮的老人，也是经历过抗战时期的老人，算是村里人的主心骨，哪家有什么大事，都习惯找老人拿主意。
　　村长夫人也是个矮小但和善的女人，热情地把俞塘迎进来，还问他们吃没吃饭，她正在做饭，要不就一起吃吧。
　　俞塘委婉地拒绝了，并把礼品和来意都讲明，希望村长能帮自己写一封介绍信。
　　王忠看着面前的俞塘和穆南城，糙黑的手指把烟杆在桌上砸了砸，杂乱的眉毛拧紧，眉中心挤出三道沟壑。
　　他示意女人去外屋，摆了摆手，对面前二人说：“有什么事儿，坐下再说。”
　　俞塘与他对视，竟有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
　　“塘子。”王忠叹了口气，指着穆南城，说：“这孩子，你留不得。”
　　他没有怀疑为什么俞塘这个根本没上过学的人，怎么能通过校长的测试成为一名老师。
　　更没有问穆南城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俞塘会到处带着他。
　　就只盯着俞塘的眼睛，继续说：“这个孩子他……他会害死你的！”
　　俞塘愣愣地看着老人，心头巨震。
　　他问：“村长，您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王忠看着俞塘的目光里浸透着悲哀：“你们的命数相连，就像注定了一样，你要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要不了几年，你就会遭遇横祸，死去。”
　　“如果你现在就送他出村，以后再也不见他一面，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神君，他是你的劫啊！
　　——这种邪物，根本无法感化，你又何必要将他留在身边，害了自己呢！
　　相似的话语在老人话音落下之后，突兀地脑中响起。
　　俞塘猛地意识到这个老人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隐晦地问王忠：“村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王忠眸子里的光微微闪烁后，便恢复了平常。
　　“你说什么？”王忠像是才刚想起来，笑呵呵地拍了下脑袋，说：“哦哦，瞧我这记性，你想要介绍信是吧？我这就给你写，明天你过来拿就行了。”
　　之后他就像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一样，又跟俞塘聊了几句，就放他走了。
　　出了门，俞塘还有些恍惚，而穆南城看起来，心情也很低落。
　　只是这时候俞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分太多注意力在穆南城身上，也就没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劲儿。
　　俞塘把刚才的情况跟小金说了。
　　小金思考良久，说：【宿主，你说会不会是十万年前那些认识你的人，也有投胎转世的，想告诉你一些信息？】
　　俞塘：如果真是那样，那为什么他们和天道一样都在企图让我远离魏渊呢？
　　俞塘：而且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说魏渊是邪物？怎么他们好像全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魏渊？
　　俞塘声音转冷：我反正不信魏渊真的做过天大的坏事。而且就算他真做了，也该由我这个做师父的人来惩罚他，根本轮不到这些自以为为我着想的人来替我判断。
　　小金愣愣地听完俞塘的话，然后惊呼道：【宿主霸气！】
　　他笑：【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护着主神了，他要是知道了，估计要开心死了吧！】
　　不过他笑完，突然惊叫起来：【我靠！宿主！穆南城不见了！】
　　俞塘：？？？
　　他环顾四周，果然没了穆南城的踪影。
　　他们从村长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一路上俞塘又在前面推车，跟小金聊天，就忽略了跟在身后的穆南城。
　　现在看不到人，顿时急了
　　不过幸好小金拥有追踪的能力，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穆南城的位置，引着俞塘往回走。
　　终于在刚收完麦子的荒地里找到了把脸埋在膝盖里，坐在地上的少年。
　　心里的石头落地，俞塘又生气又心疼。
　　他走到穆南城的身边坐下，问他：“为什么要跑？”
　　“……”
　　“说话！”
　　一声带着怒气的呵斥惊得穆南城瑟缩了一下，他怯生生地抬眼看俞塘，唇瓣抿的很紧。
　　月光洒下，可以看到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我、我不想害死你……”
　　“我总是害死你……”
　　他哭得语无伦次，哽咽着说：“塘丢了……我又把塘弄丢了……”
　　“塘塘没有了……”
　　“找不到了……”
　　俞塘愣住。
　　什么糖丢了？
　　他怎么听不懂穆南城的话？
　　但是看穆南城这么难过，俞塘又觉得自己刚才吼这孩子是做错了，心里也跟着难受。
　　赶紧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你别听村长瞎说，我这不是好着呢吗？我还得长命百岁呢，又怎么会因为收留了你，突然就没了。”
　　“再说，你也不想想，你这么个小傻子，有什么本事害死我？”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我，才是要了我的命。”
　　穆南城这次没有说话，就只是抱着俞塘哭。
　　哭的很伤心。
　　就连俞塘搬出回去给你蒸馒头，炖肉都哄不好他。
　　感觉到肩颈处的湿润，俞塘越发疑惑。
　　难道是死这个字刺激到了穆南城吗？
　　不过，他和穆南城也才相处了两三天，对方这个反应真的有点儿太奇怪了。
　　但就算疑惑，俞塘也知道现阶段问穆南城，也问不出什么来。
　　便由着他哭累了，再吓唬他说：“再哭下去，鬼就来找你了！”
　　连哄带骗地让少年止了哭声。
　　之后俞塘又从竹编筐里拿出一条平时用来捆菜的麻绳，把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半开玩笑地对穆南城说：“以后再出去，我就拿根绳子把你捆起来，看你还怎么跑。”


第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09）
　　就这么一直牵着小傻子回了家。
　　到了屋子里，穆南城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跟着俞塘忙里忙外把饭做熟，吃的时候，还用那双红红的眼睛不住地瞟着俞塘，吃两口就要看一眼。
　　就像生怕人跑了一样。
　　俞塘皱眉，在意识里问小金：小金，你说穆南城为什么会说自己总是害死我？我跟他不过认识了三天，他去哪儿害我去？
　　【宿主，你是不是想说，你怀疑这个世界的反派也许有了前几个世界反派的记忆？】小金的话一针见血，把俞塘想问的都说了出来。
　　俞塘：对。
　　【不止是你。】小金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之前我就想说了，他看着像是真的傻，但有的时候会有那种一瞬间变的正常的感觉。】
　　【而且这个世界，他刚开始对你的依赖和喜欢，也远远超过了前几个世界，这些细节都很难不引人怀疑。】
　　俞塘沉默。
　　他已经不止一次，从穆南城的身上看到了俞笑的影子，他之前一直都觉得可能是自己上个世界和俞笑相处的时间很长的原因。
　　但现在连小金都觉得穆南城也许有了之前反派的记忆。
　　那么就说明他的感觉极有可能是对的。
　　笑笑也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儿，俞塘心里莫名有些激动。
　　毕竟反派的记忆一旦连通，他在这剩下的几个世界里见到魏渊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到时候就能问清楚，对方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切。
　　如果真的是为了救他，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塘塘……”穆南城的声音打断了俞塘的思绪。
　　他回神：“怎么了？”
　　柔软的馒头被少年捏出指印，穆南城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我不会害死你。”
　　俞塘一愣，有些错愕地看向穆南城。
　　少年像是拿出了毕生的勇气，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
　　可那双眼睛却干净透彻的令人生不出怀疑。
　　“我会保护你！”
　　穆南城说：“我会变得很厉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番话，掷地有声。
　　俞塘蓦的就想起白天，在学校里，校长凶他的时候，穆南城明明很害怕却仍第一时间挡在他面前的行为。
　　“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来。
　　俞塘曲起拇指和食指，隔着矮小的木桌，啪嗒一下弹在穆南城的额头。
　　“嗯，我知道了。”
　　“我的南城会变得很厉害，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
　　晚上睡觉之前，俞塘看到穆南城蹲到鸡窝前，和小鸡碎碎念了一通，大致内容就是倾诉今天的事情，还对着小鸡发誓，让小鸡监督他一定要变得很厉害，最后还说了晚安，才关好门窗进屋，躺到俞塘身边，满足地闭上眼睛。
　　俞塘看的发笑，轻轻揉了揉穆南城的头发，也安稳地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变得普通且安逸起来。
　　俞塘拿过村长给的介绍信，到镇上交给校长，不过三天，就可以正式给学生们教课了。
　　怕穆南城没有人照顾，俞塘就跟校长说了穆南城的情况，希望校长允许穆南城在他上课的时候旁听。
　　他会为穆南城负担和学生们一样的学费。
　　校长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答应下来。
　　刚开始上课的时候，穆南城特别的不老实，俞塘从上面讲，他就拍手喊叫，变身夸夸团，让旁边的小朋友都看呆了。
　　俞塘面上发热，赶紧批评了穆南城，还以破坏课堂纪律为由，罚他去班级外站着。
　　等下了课，就看到穆南城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靠着墙边站立，见他出来，就问：“塘塘，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小学生们围在门口，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要高大很多的少年委屈巴巴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好笑。
　　有几个男生指着穆南城说：“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跟我们上三年级呀！”
　　“对啊对啊，上课还大喊大叫，跟个傻子一样！”
　　他提到这个词，周围的小孩儿便都醒悟，对穆南城说：“你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村里就有个傻子，天天坐在村口拍手傻笑！和他一模一样！”
　　“妈妈让我离傻子远一点儿，不然也会变傻的！”
　　听到这样的话，周围的小孩儿瞬间散开，和穆南城拉开一大段距离，仿佛对方是什么脏东西，让他们避之不及。
　　“他不是傻子。”知道童言无忌，小孩儿们也都是跟家长学的说话，但俞塘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他们的话。
　　他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和，蹲在小朋友们身边说：“同学们，说一个人是傻子，是不尊重人的话，老师希望你们不要用这个词来形容别人。”
　　“南城他是老师的弟弟，这次在课上说了不该说的话，破坏了课堂纪律，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也受到惩罚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对他宽容一些，原谅他的错误，好吗？”
　　他这番话说的诚恳，也不像其他老师一样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对学生们说话，而是蹲下身，以和大家平等的方式做出了请求。
　　孩子们被他注视着，迟疑了片刻，之后便一个看一个，最后一起点了点头。
　　说“好”。
　　俞塘又说：“你们要是原谅他了，就和他握握手，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
　　说完，他鼓励地看向穆南城：“南城，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你夸赞我是好事，你错的地方是不该破坏课堂纪律，影响别的同学学习。现在你给他们道个歉，与他们握手，以后要好好相处，明白吗？”
　　刚才孩子们说穆南城是傻子的时候，少年的手指便攥紧了。
　　那是察觉出对方恶意后，下意识的行为。
　　现在听完俞塘的一番话，又见着同学们真的对自己伸出了手。
　　穆南城眨眨眼睛，在俞塘鼓励的目光注视下，蜷缩的手指伸开，对眼前的孩子们说：“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课上那么做了。”
　　然后握住了同学伸过来的手。
　　笑容不自觉在脸上绽放，少年的委屈一扫而空，和每一个同学握了手，之后还被同学们拉着一起出去玩了整个课间，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运动过后的淡淡红晕。
　　俞塘欣慰他的变化。
　　晚上，骑车回家的路上还好好地夸了夸他。
　　穆南城听的心里美滋滋的，在竹编篮里坐着，一边给俞塘说同学们给他分享的事情。
　　“楠楠说她妈妈告诉她，一定要好好上学，只有上学以后才能走出去，去更大的镇子，甚至去城市里赚大钱，像他们隔壁那个开厂子的富豪一样！”
　　穆南城扒着篮子，扯了扯俞塘的衣角，说：“塘塘，我以后也要好好学习，我也要成为大富豪，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俞塘偏头看他一眼，笑出声，点头：“好，好，那我就等着你成为大富豪，吃你的，喝你的，让你想甩掉我都不行。”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0）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因为学校的老师稀缺，所以俞塘一个人承担了好多个班级的课程，不止会教三年级，偶尔还会教五六年级，甚至当教初中的老师歇产假，他也得顶上。
　　而穆南城就愿意当他的小尾巴，俞塘去哪个班级上课，他就跟着去哪个班级，这就导致全学校的学生都认识了他。
　　都知道俞老师有个弟弟，叫南城，脑子似乎有些不好使，但是爱笑，还很喜欢帮助别人，学生们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但这只是期中考试前，大家对他的印象。
　　期中考试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甚至连俞塘自己都震惊了。
　　因为穆南城的成绩太好了……
　　他跟着三年级考了一次，五年级考了一次，初三考了一次。
　　一道题没错。
　　所有老师都过来批改了一次试卷，确定了穆南城他就是一道题都没错！
　　成绩公布的时候，学生们脑袋上都写满了问号。
　　这叫脑子不好使？
　　这是傻子？
　　相比之下，他们才是傻子吧？
　　但他们又的的确确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止一次看到穆南城跟他们跳皮筋跳的欢快。
　　嘴里还喊，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人，考试能全科满分？
　　听到自己的成绩，穆南城却没什么概念，他笑嘻嘻地问俞塘：“塘塘，我的成绩让你开心了吗？”
　　俞塘回神，心道魏渊这小子的天才资质大概是刻进灵魂里的，前几个反派就够妖孽了，没想到这次的穆南城就算是傻了，也这么厉害。
　　“嗯，开心。”俞塘拍拍少年的脑袋，说：“看来从明天开始，我可以开始教你高中的知识了。”
　　说着，他拉着穆南城往外走，说：“不过你这次考这么好，值得奖励，今天晚上我们买点儿肉，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好哎！”
　　到街上，俞塘问穆南城想吃什么。
　　穆南城脱口而出：“吃鱼！我想吃鱼！我最爱吃鱼了！”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从穆南城嘴里听到这种话了，但这个“吃鱼”还是让俞塘觉得浑身不怎么自在。
　　就好像……穆南城想吃的那个鱼就是他一样。
　　拍拍脑袋，打消这个念头。
　　俞塘带着穆南城买完了鱼，走出水产店没多远，便被街上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撞到了肩膀。
　　“不好意思。”俞塘率先道歉。
　　那中年男人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很寒酸的模样。
　　他抬眼看到俞塘和穆南城，视线蓦的就定在了穆南城的身上，仿佛死灰复燃一样，燃烧起一层贪婪的火焰。
　　手指指着穆南城，他喃喃道。
　　“你、你是……”
　　俞塘察觉出不对，立刻挡在穆南城面前，隔绝了男人的视线。
　　他挥开男人的手，冷声道：“别用手指指着我弟！”
　　“他是你弟？”男人表情有些错愕。
　　“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是你弟？”
　　“你们两个长得也不一样啊？”男人企图越过俞塘去看穆南城：“我见过他的照片，有人重金找他呢！要是把他带回去，我就发达了啊！你让我看看他！要是照片上的那个人，我们就把他带回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分钱！”
　　听到这话，俞塘立刻警惕起来。
　　他仗着身高优势，死死挡着穆南城，并一把推开死缠烂打的男人，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瞪着眼，面上尽是戾气，气势上一下子就压过了男人：“他就是我弟！一个妈生的！你要是敢打他的主意，小心我弄死你！”
　　到底是演过坏人的角色，此时的俞塘一秒入戏，把那矮小的男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当场就蔫了。
　　俞塘看他不敢再说话，直接拉着穆南城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对着男人啐了口唾沫，骂道：“真晦气！”
　　等到走远，见男人没再追上来，俞塘才松了口气。
　　“塘塘……”身边传来穆南城的声音，俞塘回头，就见少年呆愣地看着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俞塘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了穆南城，他赶紧说：“你不要怕啊，我就是为了吓唬他这种坏人才会这么跟他说话。而且这种脏话你千万不要跟我学，不好。”
　　穆南城见他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才跟着笑起来，摇头说：“放心吧，塘塘，我不会学的。而且我也不是怕你。”
　　“我是担心你不高兴。”
　　他用手指抚上男人的眉眼，笑的很单纯：“我希望你一直是开心的，笑着的。”
　　俞塘微愣。
　　奇怪的，他又从穆南城的身上看到了俞笑的影子。
　　抓住少年的手，俞塘感到喉咙发干。
　　他试探问道：“你，真的不是笑笑吗？”
　　“笑笑？”穆南城眨眨眼睛，问道：“他是谁啊？”
　　“俞笑。”俞塘告诉穆南城：“他叫俞笑，和你一样，心思很单纯，也很爱笑，是个会让人感到温暖的好孩子。”
　　“……”听完俞塘的描述，穆南城眸中闪过困惑，意识里又出现了那片海，还有朝阳和……海底无尽的黑暗。
　　他感觉到了很浓重的悲伤。
　　望进俞塘的眸子，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又好像没有自己。
　　穆南城手指收紧，轻声问道：“所以塘塘……”
　　“你是把我当成他了吗？”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1）
　　“？？？”俞塘整个懵了。
　　小金也懵了。
　　几秒后才说：【宿主，他这是……又开始吃自己的醋了吗？】
　　明明很悲伤的气氛，被小金的这句话打破，俞塘强忍着才不至于笑出声。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一个傻子解释自己和反派之间复杂的关系，于是他就说：“我没有把你当成他，你和他在我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可他这句话显然没有安慰到穆南城。
　　在回去的路上，直到到了家里，穆南城都看起来蔫蔫的。
　　还不让俞塘看，自己偷偷跑到鸡窝前和已经变成大鸡的小鸡说了好久的话，才回来睡觉。
　　并且睡觉的时候，还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摆明了要跟俞塘分开睡。
　　俞塘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他本来就更喜欢一个人睡，是之前反派们每次都要挨着他睡，跟树袋熊一样扒拉不开，才让他被迫习惯了同床共枕。
　　现在已经到了冬天，蜂窝煤炉子用金属盖封好，土炕也因为晚上做饭，被烧的暖和舒服。
　　俞塘望着头顶的塑料屋顶和穿过去的铁皮烟囱，又瞄了眼身边背对着他，被子裹到脖子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果断选择闭眼睡觉。
　　他想，没关系，小傻子明天就能把这事儿忘了。
　　不会跟他计较太久。
　　可俞塘却没想到，自己失策了。
　　这次，穆南城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了好久。
　　也不怎么跟同学们玩了，就自己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俞塘尝试和他谈话，他会回应，会说嗯，好，但就是提不起兴致。
　　而且俞塘发现他开始变得很嗜睡，并时不时地揉太阳穴，或者用掌根拍打脑袋。
　　期末考试后，学校放假。
　　俞塘也歇了下来，开始准备钱，筹备年货。
　　期间也没忘用校长帮他找来的高中的学习资料，给穆南城讲解高中的知识。
　　“头疼的很严重吗？”看到穆南城又开始用手锤脑袋，俞塘放下课本，伸出手去想帮穆南城揉揉太阳穴。
　　没成想却被对方一把拍开。
　　“别碰我！”
　　少年抬头，眸中尽是厉光，如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小金第一时间在俞塘的意识里惊叫：【宿主宿主！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我草，这个眼神，必定是那个A爆了的主神大人啊！】
　　“南城？”俞塘也很错愕，便出声喊了他一声。
　　刚要继续询问，却又见少年已经恢复成了平时闷闷不乐傻里傻气的样子，呜咽着回答：“疼，真的好疼……”
　　“明天去趟镇上的医院，让医生帮你看看，总是这么疼下去也不是办法。”俞塘意识到刚才的穆南城只是昙花一现，便叹了口气，扶着少年到炕边坐下，让人枕着自己的腿，用适中的力道帮助穆南城按摩脑袋。
　　“讨厌医院……”穆南城绷了这么久的低情绪，在俞塘的温柔攻势下终究尽数化成了委屈和难过，他依赖地抓住男人的衣服，说：“不想去医院，不想去……”
　　看到他这样，俞塘就难免心软。
　　但他也怕穆南城真的有了什么毛病，便劝道：“医院不是恐怖的地方。”
　　“而是能让你的头疼好起来的地方。”
　　“而且，鬼都怕医生，都怕医院，等你去过一趟医院，鬼就不敢来抓你了。”
　　“真的吗？”穆南城的头疼在俞塘的按摩下稍稍缓和，他有些不信俞塘的话，但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真的。”
　　“真的、真的吗？”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吗？”
　　“……”俞塘忍不住屈起手指，砸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骗你的人是小狗总行了吧？”
　　“可你早就是小狗了，哥哥。”
　　枕在腿上的人突然说出这句话。
　　俞塘错愕地瞪大眼睛。
　　小金的惊呼再次响起：【宿主，他、他是沈煜？】
　　穆南城像是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揉着额头，嘟囔道。
　　“好，你要是骗我，你就是小狗。”
　　夜里，看着身边已经睡着的少年，俞塘难得地失眠了。
　　穆南城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本来他只是以为对方极有可能有俞笑的记忆。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竟然还会想起曾经他和沈煜做过的约定。
　　那就说明，也许七魄过去后，这三魂，会逐渐拥有前几个世界的片段式记忆。
　　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但从穆南城不喜欢他说对方像俞笑这一点来看。
　　要是穆南城真的想起前几个反派的事，那么极有可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甚至还会不断地自己吃自己的醋。
　　钻死牛角尖儿不出来。
　　同理，如果十个世界结束，魏渊的三魂七魄归位，俞塘合理怀疑对方能被各个位面的自己气死。
　　俞塘和小金分享了自己的猜想，小金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赞同过后，他却指出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宿主，如果十个世界，十个反派无法融合，每个都吃另一个的醋，那么你就要面对一对十的局面啊？这样的话……你觉得你的腰受得了吗？】
　　听到这话，俞塘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俞塘：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小金笑炸：【哈哈哈哈哈，不是我不盼你好，是主神的脾气不就是这样的吗？】
　　【十个人啊，一个人一次，那就是十次，一个人两次，那就是二十次，一个人三次……】
　　俞塘青筋暴起：你可赶紧闭嘴吧！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2）
　　失眠到深夜才睡，几个小时后又得起床，带着穆南城到镇上，俞塘明显有些精神不振。
　　镇上的医院，医疗条件也不太好，拍不了脑部CT，只能靠医生的主观判断。
　　医生说穆南城没什么大的问题，只给开了些止疼片，让他先吃着，要是实在不行，只能去市里的医院看病。
　　要去市里，现在肯定没办法去。
　　带着穆南城出了门，俞塘说：“等过了年，攒些钱，再带你去市里。到时候我们好好给你看看病。”
　　“不着急的。”半年来，穆南城的傻气减少了很多，但依旧很乖。
　　昨天结束了跟俞塘的闹别扭后，就越发地粘着男人，看病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了……”
　　俞塘揉揉他的头发：“该看的还得看。”
　　“不过今天是看不了了，走，咱们去逛逛镇上，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好！”
　　说是喜欢的东西，在穆南城的眼中，必然和吃脱不了关系。
　　冬天，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穆南城每次看到，都会缠着俞塘要一串，这次也是一样。
　　可这次，从俞塘手里接过糖葫芦的一瞬间，穆南城突然愣了一下。
　　——殿下，糖葫芦是我们北城的特色，你身居南方，必定没吃过这东西。
　　——要不要尝尝？
　　熟悉的声音响在脑海里，穆南城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蓦的泛起泪光。
　　不由自主地说道：“将军，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然而只一瞬，又恢复了正常，啊呜一口咬在糖葫芦上，笑的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啊啊啊！！萧凛！这次是萧凛！！】小金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家伙，真的跟开盲盒一样啊！根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哪个反派！】
　　俞塘的困意都被穆南城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驱散。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忧愁。
　　但心里却难以控制地泛起酸涩。
　　可以说，之前的反派，除了笑笑，对其他人，他都有很多的遗憾。
　　当初萧凛在大婚当晚，抓着他手指让他别走的时候，他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碎。
　　努力调整好情绪，俞塘拉过穆南城的手，却没有再提对方像谁，而是默默地拉着少年，给他买喜欢吃的东西，带他玩想玩的东西，最后载着他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从镇上回三余村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这段距离都是土路，道边也都是荒地，没有人家。
　　夕阳鲜红如血，俞塘慢慢地骑着，后面的穆南城则在快乐地哼歌。
　　可突然，迎面走来十几个男人，蛮横地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二八大杠被迫停下，俞塘戒备地看着这帮手里握着棍棒的男人：“你们要干什么？”
　　几人里走出一个矮小的男人，俞塘一眼认出他就是那天在街上被自己骂走的男人。
　　顿时明白过来，这人是死心不改，又想找穆南城的麻烦了。
　　“你是叫俞塘吧？”矮小的男人说道：“我都查清楚了，你就住在三余村，爹妈死的早而且就你这一个儿子，这个小子是半年前才来投奔你的，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弟弟。”
　　“我劝你要是识相，就把他留在这儿，给我们兄弟几个处置，不然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俞塘眉头皱紧。
　　他本来想让穆南城躲在竹编筐里，自己来应付这些人。
　　结果穆南城当即抓着边缘跳了出来。
　　拦在了俞塘面前，做出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你们谁都别想欺负塘塘！”
　　他这半年来，个头长了不少，身板却还是瘦瘦条条的，根本入不了这帮肤色黝黑，身材壮实的男人们的眼。
　　果然，男人们听到他的话，都嗤笑出声。
　　他们指着穆南城，问那矮小的男人：“老徐，就这小子，还用得着我们动手吗？”
　　“总之，想拿钱就要保证万无一失！”老徐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对着俞塘二人围过去，凶狠道：“麻利点儿动手，对俞塘不用留手，到时候弄死了，找个地方埋了，没人能发现！”
　　俞塘轻呼一口气，拉过穆南城，按住少年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说：“听我的，蹲下。”
　　穆南城耳根发痒，脸竟忍不住红了一点儿。
　　不自觉随着俞塘的动作乖乖蹲下。
　　而俞塘也顺势举起双手，认怂道：“老徐哥，之前是我不对，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这人确实不是我弟弟，你想带走就带走吧，只要能放过我，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
　　一边说着，他却一边用脚示意穆南城蹲到二八大杠下面。
　　“啧，还算你识相！”老徐看他姿态放的这么低，不禁嘲笑起来：“不过你之前骂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用手里的木棒锤在俞塘的肩膀，压着男人弯腰：“现在也知道害怕啊？”
　　“其实也不是非要弄死你，这样吧。”老徐说：“你要是给我把鞋舔干净，大声喊三次爷爷我错了……”
　　可他没想到刚说到这儿，就被俞塘打断。
　　男人笑道：“哎，乖孙子，知道错了，就是爷爷的好孩子。”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噗……”几秒，穆南城笑出声，捂住嘴巴都挡不住笑声。
　　而老徐则恼羞成怒，当即就要挥动木棒，殴打俞塘，却不想被俞塘按住棒身，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俞塘顺势抢过木棒，猛地抡在老徐身上，长腿前伸，一脚就把男人踹倒在地。
　　周围的人在老徐的呻吟声中反应过来，挥着棍子抡向俞塘。
　　俞塘冷静地抵挡，反击，一棍又一棍，抡的狠准快，毫不留情。
　　不出五分钟，便将围攻自己的所有人都打倒在地。
　　毕竟他可是有着这几个世界的记忆。
　　第一个世界拳击高手，第四个世界杀伐果断的将军，第五个世界暴力天使，第七个世界全能帝国上将，这么多身份加持。
　　连这几个地痞流氓都打不过，可就是白活了。
　　轻舒一口气，扔掉木棒，俞塘转身去拉穆南城，再看少年对他已经满眼崇拜。
　　“塘塘你好厉害！”
　　俞塘摸摸他的脑袋：“一般般吧。”
　　他说：“走，我们回家……”
　　1
　　可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脸色大变的穆南城拽低身体。
　　少年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木棍当头砸下，当着俞塘的面，狠狠锤在了穆南城的脑袋上。
　　血，顺着额头滴落。
　　俞塘瞪大眼睛，把穆南城放到一边，一把拽过木棍，抡圆了，对着偷袭的男人狂揍！
　　“你他妈的混蛋！”
　　这样揍了好几下，直到被小金拦住，才回神。
　　【宿主，穆南城的样子好像不太对！】
　　听了小金的话，俞塘转身看向穆南城。
　　发现少年捂着流血的脑袋，有些茫然地观察着四周。
　　眸光一点儿一点儿变得阴冷。
　　他问俞塘：“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而与此同时，小金震惊地在俞塘意识里喊：【我靠！宿主，好感度清零了！！】
　　俞塘：?????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3）
　　俞塘愣在原地，手上还拿着那根沾血的木棒。
　　穆南城的目光落在那根木棒上，伸出手摸到自己头上的血。
　　眸光霎时变得更加狠厉。
　　与此同时，小金嚎叫道：【我靠我靠！！好感度又降了！负10，负20……负负负100！】
　　俞塘：……
　　【他不会以为是你揍得他吧！】
　　【这下误会大了啊！】
　　俞塘听到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气血上涌，直接一脚踹开面前的男人，把木棒摔在那人身上，骂道：“都他妈滚蛋！”
　　那帮人这么一交手，就知道俞塘是不好惹的了。
　　怕再不走，俞塘真的下死手，便赶忙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大冬天的，周遭阴风阵阵。
　　土路上，俞塘和穆南城大眼瞪小眼，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你不记得我了吗？”俞塘缓和下心情，尝试跟穆南城交流：“我的名字叫俞塘，半年前你到我家偷馒头吃，我看你可怜，收留了你，跟你一起生活了这么久。”
　　“你都不记得了吗？”
　　说着，俞塘走近穆南城：“你刚才为了保护我，被木棍伤到了脑袋，是不是很疼？我们先回家，我得给你处理伤口。”
　　听到这句话，穆南城眼中的敌意一下子散了不少。
　　【哦吼！从负一百变回零了！】小金的提示让俞塘松了口气。
　　他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抬起手要帮穆南城擦额头上的血，却猛地被少年抓住手腕，狠狠一别，与此同时，毫无防备地膝盖窝被穆南城一个扫腿袭击，当即跪在了地上。
　　小金瞬间怒了：【靠靠靠！穆南城他疯了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不对！他怎么会有这种技巧？！之前他的傻劲儿呢？？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格吧！】
　　穆南城下手不算重，但就像小金说的，他胜在技巧和俞塘的毫无防备。
　　这就造成了如今穆南城占据主导位置，钳制住他的局面。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俞塘也不着急起来，就这么抬眼看着穆南城：“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话吗？”
　　“……”穆南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镇定自若的男人，皱紧了眉头。
　　血从发丝里渗出来，沾染上眉梢，睫毛，往下滑。
　　头有些发晕，但穆南城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神志。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被穆泽海推下山的那一刻。
　　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胆，敢在穆老爷子眼皮子底下对他下手。
　　也不怕暴露。
　　不过，也怪他那天掉以轻心了，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目光落在俞塘身上，穆南城声音很冷：“你说实话，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俞塘整个懵掉，他反问：“怎么？我想要的，你就能给吗？”
　　“如果你继续帮我，我就能给。”
　　“……”前后反差太大，面对现在这个冷的像冰块一样的少年，俞塘越发想念会揪着他衣角委屈巴巴的小傻子。
　　“我要一开始想要得到你的回报，我就不会养你这么久了。”他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能带给我什么，总之我会看在曾经那个失去记忆的，傻乎乎的你的面子上继续帮你，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就拉倒。”
　　说完，俞塘也来了脾气，手腕一翻一转，一推一拉，便用巧劲儿挣脱了穆南城的控制。
　　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推着二八大杠往回走。
　　末了，看了穆南城一眼，说：“总之，我先回家了。”
　　“你愿意跟上就跟上，不愿意跟上就自己露宿荒野吧。”
　　“反正看你的样子，也变不回原来的小傻子了，我就当养了个白眼狼，咱们好聚好散。”
　　说完，再也不多看穆南城一眼，兀自推着车向前。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地上有穆南城的影子缓步跟上来。
　　抿了抿唇，俞塘让自己不去心疼穆南城脑袋上受的伤，就这样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带着穆南城回到了家。
　　等到了家，俞塘把车停进院子里，回头看穆南城还站在门口，半张脸都是血，身形单薄，扶着墙才站稳。
　　到底还是没办法看着这小子吃苦，俞塘走过去，对穆南城伸出手：“都跟到这里了，就进来吧。”
　　“我不是什么坏人，不会把你吃了。”
　　穆南城可能是头晕的太厉害了，又或者是多少信了俞塘的话，这时候终于露出几分少年人的脆弱，伸出手搭在俞塘的手上，踉跄几步，便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晕了过去。
　　俞塘叹了口气，把人打横抱起来，来到屋子里，拿出之前特意准备的药箱，给穆南城的伤口消毒，止血，包扎。
　　半夜穆南城发起烧来，还说了好一段时间的胡话。
　　俞塘细听，听到的就是，穆泽海，我迟早要弄死你。
　　“……”
　　感叹一声真实的穆南城小小年纪，戾气就这么重，怪不得以后会成为专做坑人生意的奸商。
　　这么一想，他就越发怀念小傻子。
　　跟小金聊了，小金也很难受。
　　【宿主啊，咱们真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他恢复记忆的同时竟然还会失忆，这不相当于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他给俞塘出主意：【我在想，要不你再给他一闷棍，看看他能不能把之前的想起来吧？】
　　俞塘：……我得多损才会这么干？他这一棍子到底是替我挨的，现在他伤的这么严重，我再给他一棍子，还有人性吗？
　　小金蔫下来：【唔，也是。】
　　俞塘用热毛巾给穆南城擦汗，叹了口气：“算了，他失忆就失忆吧，反正自己的徒弟，宠就完事儿了。”
　　“负一万都攻略过，现在不过是从零开始，相比之下还更轻松了。”
　　【宿主，你心态真的太好了。】小金撇嘴，瞪了眼床上躺着的少年：【主神也真是的！每个位面的灵魂碎片都这么奇葩！还以为这个世界会简单一点儿，现在看来，他是一刻都不能消停，总得搞出点儿意外让你防不胜防！】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4）
　　俞塘也苦笑：“跟做过山车一样，心累。”
　　俞塘昨天本来就没睡好，现在又照顾穆南城到深夜，所以今晚的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穆南城正坐在屋子里的书桌前，翻看着高中课本和他自己抄写的笔记本。
　　眉头紧皱，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之前都做过什么。
　　俞塘的视线落在少年那张脸上。
　　没有笑容，便显得格外冷漠。
　　虽然俊俏，却不讨人喜欢。
　　他坐起身，问穆南城：“头还疼吗？”
　　“有点儿。”穆南城回神，放下书本，说道：“但不严重，没必要去医院。”
　　他环顾四周，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的家看了一遍，确实有我们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说明你没有对我说谎。”
　　他拿着手里的课本问俞塘：“你这里竟然有高中的教材，你是老师吗？”
　　“嗯。”俞塘点头：“之前我找到了在学校当老师的工作，平时会带着你去学校上课，现在放假了，就在家里给你补习高中的知识。”
　　穆南城眯起眼睛，狐疑道：“你不是说我之前变傻了吗？怎么还听得懂高中的知识？”
　　“我也不知道。”俞塘如实说：“可能是你的智商比较高吧。”
　　“哦，这样啊。”穆南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不愧是我。”
　　俞塘：“？？？”
　　【哈哈哈哈哈？？】小金也惊了，跟俞塘吐槽道：【我还以为他有多高冷呢！原来也是个隐藏的自恋狂！】
　　看俞塘满脸错愕，穆南城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就继续问：“你能给我讲一讲我这半年来都做过些什么吗？”
　　俞塘回神，笑容浮现在脸上，他问道：“你确定要听吗？”
　　“这有什么不能听的？”穆南城皱眉：“难道刚才你说的都是骗我的，其实你没办法圆谎了吗？”
　　“不不不。”俞塘赶紧澄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叹气，做出一副这是你自找的态度，说道：“既然你非要听，那我就给你讲了。”
　　然后，他就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坐在热炕头上给穆南城声情并茂地讲出了对方的黑历史。
　　从第一天偷吃馒头夜半嚎叫开始，到睡觉发出猪叫一样的呼噜，还有跟小鸡说话，被野狗吓哭，跟小朋友跳皮筋，玩丢手绢，摔倒在地上不起来，要他抱抱才起来。
　　还有拍手流口水，追着村里的大鹅，嘎嘎嘎地叫。
　　穆南城越听表情越僵硬，脸跟着越来越黑，后来听到俞塘说自己不止一次对男人说喜欢的时候，那耳朵尖儿竟也跟着红起来，红晕一直蔓延到脸颊。
　　“嘭——”
　　狠拍了桌子一下，穆南城说：“够了，别说了！”
　　“我才没有那么傻！”说完，他瞪向俞塘：“你说的这些该不会都是你编的吧！”
　　“……我没事编这个干嘛？”俞塘耸肩，唇角的弧度想放都放不下去，满满都是看好戏的态度：“再说我也问了你，是不是真的想听，是你自己说的要听，现在我说了实话，你又恼羞成怒，太不讲理了吧？”
　　“……”穆南城彻底没了理。
　　便拉下脸，捏紧手里的课本，自己跟自己生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半年来竟然做了这么多丢人的事儿！
　　也幸亏这地方离着穆家本家所在的D市足够远，不然让那帮混蛋看到他这副模样，指不定要怎么诋毁他，嘲笑他。
　　穆南城作为穆家的私生子，六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被穆家老爷子寻回去，和穆泽海那个穆家长子生活在一起。
　　表面上锦衣玉食，吃穿用度对他都按的少爷的规格，但实际上，却被穆泽海的母亲背地里百般克扣，到了学校，还被那些穆泽海的狐朋狗友嘲笑羞辱，勾结一帮人，从小欺负他到大。
　　穆南城表面隐忍，不让自己变得优秀突出，实际上却已经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整个穆家弄到手，让穆泽海和他那个妈也尝一尝自己这些年受的屈辱。
　　可没想到，他刚刚在穆老爷子面前展露一点儿头角，就被穆泽海设计推了下了山崖。
　　还摔成了一个傻子，甚至傻了半年之久。
　　做尽了可笑的事……
　　目光落在满脸笑容的男人身上，穆南城咬了咬下唇，发狠道：“总之，这些事你必须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许提！不然……”
　　“不然什么？”
　　“……”穆南城到底还没成为以后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此时也知道什么叫人得知恩图报。
　　所有的狠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从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不然，等我回了穆家，就不给你钱了。”
　　“噗……”俞塘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狗屁威胁！】小金也笑炸了：【太没威慑力了吧！】
　　“你笑什么！”
　　俞塘乐不可支：“我在笑你竟然觉得拿钱就能堵住我的嘴。”
　　穆南城皱眉道：“你们这些穷人，不都想要钱吗？只要有钱，你们不是什么都能做吗？”
　　他从小到大，在穆家生活，就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能办的事情太多了。
　　没人能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当初他的母亲要是有钱，也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臭小子。”俞塘裹紧了被子，笑眯眯地看着穆南城，声音却很认真：“钱永远不是万能的。”
　　“我对你好，是因为觉得那个傻兮兮的你可怜又可爱。”
　　“我帮你，也是看在那个你的份上才帮你。”
　　“这些被你所嫌弃的经历，对于我来说都是美好的记忆。”
　　“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把你的那些行为公布于众。”
　　“以后，我还会继续帮你，并且不会收你一分钱。”
　　“所以，你别总是绷着脸，可以尝试对我放下戒心，把我当个朋友一样相处。”
　　“这于你，于我，都好。”
　　说完，俞塘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对着穆南城，说：“你要是觉得可以接受，就跟我握个手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穆南城微愣，脑中好像出现了零星的画面。
　　笑容温暖的男人，站在教室门口对他说：想交朋友，就和他们握个手吧。
　　少年唇瓣抿紧。
　　双眼盯着俞塘的那只手。
　　很久，才站起身，走到炕边。
　　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冷着脸说：“装什么清高。”
　　手指一沾即离，他嘟囔道：“到时候把钱塞到你手里，我就不信你还能不要。”
　　他话音未落，小金就提示俞塘：【宿主，好感度加10！现在穆南城的好感度已经到10了！】
　　俞塘：……这个死傲娇。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5）
　　恢复了记忆的穆南城，其实并不难相处。
　　但俞塘还是发现了这孩子是典型的三观不正。
　　虽然极其聪明，但商路奇诡，且精于算计，一门心思想着早晚把穆家搞到手，还认为到时候自己就是没人管得了的大佬了，可以随心所欲，可以用手里的财富买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都相当的低。
　　按照年龄来算，现在的穆南城应该是在十七十八岁之间，正是情绪和价值观都特别不稳定的时候。
　　而俞塘用脚指头就能猜到这小子在穆家过得肯定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所以，俞塘没有立场谴责他，只能潜移默化地通过两人间的相处，告诉他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但有的时候，他也会被穆南城问的哑口无言。
　　因为穆南城会说当初穆泽海就是这么做的，他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
　　“他是他，你是你。”俞塘只能告诉他：“难道你想变成和你心目中的混蛋一样的模样吗？”
　　穆南城面色一僵，两秒后，狠狠瞪了俞塘一眼：“这不用你管。”
　　但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俞塘都会看到穆南城挨着炉子坐在桌边，看着手里的书沉思。
　　这些知识他早就学会了，此时这番动作便都是为了掩盖自己不自然的情绪。
　　他没有告诉俞塘，在晚上，睡梦中，他会隐约想起对方说的那些痴傻的自己做过的事情。
　　似乎那一闷棍只是让他暂时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等待伤好的时间里，他就会一点点地恢复。
　　越想起来，越觉得难堪。
　　但难堪过后，细细去思考那段时间的生活，穆南城的心里却莫名生出些羡慕的情绪。
　　羡慕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远离那个家，离开那些讨厌的人，身边还有了真正的朋友，还有……这个叫俞塘的男人宠着他……
　　说白了穆南城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对自己真诚相待的男人，他就算再冷漠，也难免会动摇。
　　可他转念想起俞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对你好，是因为觉得那个傻兮兮的你可怜又可爱。
　　——我帮你，也是看在那个你的份上才帮你。
　　心脏莫名刺痛，喉咙发涩。
　　自己现在得来的男人的关怀，不过是因为那个傻子叫俞塘生出了怜悯之心。
　　而在俞塘眼里，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满身缺点，尖刺的麻烦。
　　奇怪的情绪在心底弥漫。
　　是嫉妒。
　　还有愤怒。
　　捏着铅笔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的程度，直到咔嚓一声笔尖折断，穆南城才清醒。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荒诞想法，少年先是错愕，之后便是恼火。
　　他到底在羡慕嫉妒什么？！
　　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宠爱！
　　那会让他变得软弱！变得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困难！
　　毕竟穆泽海一旦发现他没死，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如果不能反击回去，早晚要被对方玩儿死！
　　刷地站起身，穆南城没有看俞塘，边往外走，边说：“屋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俞塘正在缝被套，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说：“外面冷，多套件衣服，待会儿我就要做晚饭了，早点儿回来。”
　　再普通不过的几句叮咛，却让穆南城的脚步狠狠顿了一下。
　　背对着俞塘的少年手指攥紧成拳，又缓缓放松，尽量平静地回复俞塘：“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俞塘倒是有点儿懵。
　　穆南城恢复记忆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这小子可是傲娇的很。
　　以前听到他说这种话，都会下意识怼他一句：要你管！
　　怎么这次脾气这么好了？
　　而为了回应他的疑惑，小金也及时提示：【宿主！穆南城的好感度＋10！现在已经40了！】
　　俞塘：之前看他那么冷漠，还以为涨好感度会很难，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恰恰相反呢？
　　【这个嘛……】小金思考了一会儿，说：【宿主，你说会不会是他其实也在慢慢恢复当傻子时候的那段记忆啊？所以这段时间，他虽然表面傲娇，但其实还是知道你是真心关心他的？】
　　俞塘：倒是不排除这个可能。
　　说完，他摇摇头，笑道：“管他呢，反正只要给我时间，这小子注定得沦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哈哈哈哈，宿主你和第一个世界比起来，简直脱胎换骨，直接成了情场老手了！】
　　俞塘：话不能这么说。
　　笑容在唇角绽放，俞塘纠正小金的话：对他，我才是情场老手，对别人，我可不会这样。
　　【……唔，酸了酸了！】
　　*
　　穆南城走出院子外面，在三余村里溜达。
　　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
　　以往的记忆便随着这略显幼稚的动作在脑中缓缓浮现。
　　俞塘没有骗他。
　　在这趟土路上，他确实追着几只大白鹅，跟着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旁边的小孩儿拍着手笑他是个傻子。
　　可俞塘却很认真地告诉那小孩儿，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在跟大白鹅交流，说他有这种能力，比任何人都厉害。
　　而小孩儿还真信了，甚至跑来找他问，大白鹅说了什么。
　　这么想着，穆南城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在不自觉地上扬。
　　他讨厌别人对他说教。
　　包括那个穆老爷子，理论上他的爷爷，也不过是看穆家人丁单薄，把他抓过去做为一个保障罢了。
　　毕竟他那个便宜老爸死的太早，穆家又总是一脉单传，穆老爷子为了不断子绝孙，才把他带到了穆家，以防以后穆泽海出什么意外，他们穆家不至于没有继承人。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穆老爷子对他严厉，穆泽海母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穆家上下都看不起他。
　　他从小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长大，早就养成了把这些难听的说教，从左耳进来再从右耳踢出去的习惯。
　　但随着记忆的恢复。
　　面对俞塘的说教，对上对方那关切的目光。
　　他却莫名其妙地就记在了心里。
　　甚至，现在，连继续对那个男人冷言冷语都做不到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6）
　　俞塘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李婶再次上门了，还带着一个挺漂亮的姑娘。
　　看她们进来，俞塘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招呼两人坐下。
　　他询问：“李婶，您这是？”
　　“塘子，你有福了。”李婶脸上满是兴奋，对俞塘说：“今天这姑娘又找我，我把你家的情况都跟她说了，她说她不在意你收留了这么一个弟弟。”
　　“她说她就是看上了你这个人，觉得你心地善良，觉得能跟你过日子。所以今天，我这不就带着她过来见见你嘛！”
　　李婶和身边的年轻女人对了个视线，说：“我就在外屋待着，你们去里屋聊聊，要是觉得合适，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可是李婶，我之前就说了我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俞塘哭笑不得，满脸的尴尬：“我这种条件，跟谁在一块，都是耽误人家姑娘啊！”
　　“哎呦，哎呦，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李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起身，拉着俞塘和女人的胳膊，推搡着他们进了屋：“再说人家姑娘都跟着来了，你也不能不给面子吧，走，去聊聊，聊完再说合不合适，想不想处。”
　　“李婶，这……”
　　“进去吧，进去吧！”
　　布帘子被强硬合上，俞塘抓了抓头发，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尽数暴露在年轻女人的眼里。
　　可女人并没有在意他这种态度，反而一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瞄着他，鹅蛋脸微红。
　　她问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来你家，是给你添麻烦了吗？”
　　俞塘这才回神看向女人。
　　听到对方这句话，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便说：“没，你不要这么想。”
　　“是我没跟李婶说明白，我的错。”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摆平这件事。
　　俞塘给女人拿了土炕对面的凳子：“那什么，你先坐。”
　　然后自己隔着很远，坐在了炕边。
　　气氛多少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女人先开口，内容却出乎俞塘的意料。
　　“你好，我叫李娟。”她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低着头，红着耳朵说：“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听到这话，俞塘整个懵逼。
　　“你喜欢我？”他问：“我们都没见过面啊！”
　　“你去镇上卖菜的时候，我见过你几次，有一次你就在我身边摆摊，有人说我卖豆腐缺斤少两，还是你替我解围的。”李娟缓声说：“之后我就对你上了心，只是一直比较害羞，没主动找过你。”
　　“之前鼓起勇气找李婶帮忙，可是却被你拒绝了。我本来想着要不就这么放弃了吧，但前一阵我又在镇上看到你了。你带着你弟弟，你们两个笑的很开心。”
　　“后来我就总是去学校偷看你，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教书的样子，很…很帅。”
　　说到这儿，李娟的脸已经完全红了，脑袋也低的很低，手指搅紧衣服，完全不敢看俞塘。
　　而俞塘也懵了个彻底。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种桃花。
　　而且对方情根深种的样子，让他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做，才能让女孩儿被他拒绝后受到的伤害最小。
　　“其实你看到的只是一方面。”俞塘打算贬低自己，对李娟说道：“真实的我又穷又笨，挣不了多少钱，还要养弟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和你开启一段感情。而且我还有很多坏习惯，你绝对忍受不了……”
　　可没等他说完，李娟就打断道：“我忍受的了！”
　　“……”俞塘被噎住，烦躁地直抓头发，咬牙道：“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以后接触到真实的我，就会后悔的！”
　　“我不怕！”
　　“……”俞塘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看向目光澄澈坚定的女人，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响。
　　小金在他意识里尝试出主意：【宿主，你要不要试试直接告诉她，其实你喜欢的是男人，不是女人，这样她肯定就会死心了！】
　　不过，小金紧接着又说：【但是这个做法有风险，现在的社会对同性恋者的包容性更低，尤其是农村，要是你喜欢男人的消息传出去，对你的风评会很不好。】
　　俞塘：管他风评不风评，我怕我再不说，穆南城回来了，到时候准是一阵鸡飞狗跳。
　　他咬牙：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俞塘采取了小金的建议，面色凝重地对李娟说：“姑娘，其实告诉你一句实话吧。”
　　“其实我说的不想耽误你，是认真的，因为……”
　　“我喜欢的压根就不是女人。”
　　他郑重地说：“我喜欢的是男人。”
　　这两句话，让李娟直接愣在原地。
　　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一张俏脸变得惨白。
　　她震惊地看着俞塘：“男、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
　　“你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说到这儿，她猛地瞪大眼睛，起身，手指指着俞塘，颤声说道：“难道你收留那个叫南城的孩子，就是因为你喜欢男人？”
　　得出这个结论，好像以往所有的见闻都有了缘由，李娟用一种极端厌恶的眼神看着俞塘，说：“怪不得你会对他那么好！”
　　“而且他的智力不高，行为幼稚，你就这么拐骗他！”
　　“俞塘，我看错你了！”李娟的态度骤然大变，说道：“你简直太龌龊了！”
　　“？？？”俞塘彻底懵逼。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承认了喜欢男人，就会被李娟脑补出这么多东西。
　　一时间竟呆在原地，百口莫辩。
　　而就在同时，里屋外屋之间的布帘也被人从外面撩开，李婶和穆南城就站在外面，错愕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显然他们刚才已经把两人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李娟愤然离开，李婶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俞塘，骂道：“塘子，我真是错看你了！”
　　说完，赶紧追着李娟出去了。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俞塘和穆南城面面相觑。
　　好久，布帘落下，穆南城走进里屋，犀利的目光直射在俞塘身上。
　　“……”俞塘尝试解释：“南城，其实我刚才是……”
　　“原来这才是你收留我的真正原因吗。”穆南城打断俞塘的话，逼近男人身边，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喜欢我？”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7）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牛啊！！怎么每次都这么巧啊！】小金已经要笑死了：【宿主，现在不是穆南城要换个星球居住了，而是你要考虑怎么换个星球居住了！】
　　【我都已经在替你尴尬了！】
　　俞塘：……我只听出来你又在幸灾乐祸了。
　　不再理这个不靠谱的小金，俞塘手撑着炕头，拉开和穆南城的距离，很认真地解释：“南城，你听我解释，这其实是个误会。”
　　小金忍不住补刀：【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经典渣男语录！！！】
　　俞塘：你赶紧闭嘴吧！
　　“什么误会？”穆南城这半年长得快，这么站在俞塘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阴影笼罩下来，十足的压迫感。
　　“你是想说你是为了赶走那个女人才说自己喜欢男人吗？”
　　“……”好家伙，话都让你说了。
　　俞塘内心疯狂吐槽，抽了抽嘴角，才继续说：“啊，是这个意思。”
　　“骗子。”穆南城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真的忘记你我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吗？”
　　“就在刚才，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这半年来，你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喜欢。”穆南城蔑着俞塘，说：“你还帮我洗澡，还对我做出亲吻额头的亲昵举动，并且毫不介意我这样一个和你体格相当的男人抱着你不放。”
　　“……”俞塘脸上强装的笑容彻底裂开。
　　“一个人不会毫无缘由地对另一个人好，我看你不止是因为看我可怜吧？”穆南城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可眸中却隐见笑意。
　　他给俞塘下了结论：“我看你就跟那个女人说的一样，之所以收留我就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明晃晃的见色起意。”
　　“？？？???”
　　小金在俞塘意识里笑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恶魔吗？！他是小恶魔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俞塘已经完全石化了。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而反观穆南城，却做出了一副把俞塘拿捏了的姿态。
　　搬了凳子挨着俞塘坐在对面，说道：“这样道理就都说得通了，以后你也别总是在我面前装正经人了，心里藏着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也怪不得这么多年还是个光棍。”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做出一副审犯人的样子，问道：“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男人不都应该喜欢女人吗？”
　　“还是说，我长得太好看了，让你一时沦陷了，其实你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单纯喜欢我？”
　　穆南城曾经待过的圈子里，也有不少喜欢男人的富家少爷。
　　之前还用那种很恶心的眼神看过他，但碍于穆老爷子在，不敢真对他做的太过分。
　　所以，其实穆南城很恶心这种喜欢男人的人。
　　他觉得这些人都有病。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俞塘喜欢男人，甚至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容貌，收留他，对他好之后，他莫名的没有生出什么反感的心情。
　　甚至，还有些高兴。
　　不想去深究为什么高兴，但穆南城自觉拥有了俞塘的把柄，此时的姿态便放高了。
　　俞塘坐在对面，就能感觉到这小子屁股后面要是有尾巴，这时候估计都能翘上天。
　　选择忽视意识里已经笑出鹅叫的小金，俞塘深深叹了口气，选择承认：“既然你都猜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做出一副落寞自卑的样子，说：“我确实喜欢男人，尤其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收留你，跟你的容貌也有一定的原因，但我发誓，这半年里，我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任何越线的事儿，这一点，既然你恢复之前的记忆了，就应该全都明白。”
　　“我承认我喜欢你，现在你都知道了，正好也给我一个回应。”俞塘抬眼，直视穆南城，把问题又抛给少年，问道：“你……愿意接受我吗？”
　　【哇！！宿主你这直球打的！牛的牛的！】小金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在心里呐喊：【我实在太期待这个心口不一的傲娇自恋狂会有什么反应了！】
　　俞塘的话也确实惊到了穆南城。
　　本来觉得自己捏住男人把柄，胜券在握的少年，一下子就懵了。
　　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男人？
　　你被我戳穿心思，不应该无地自容，想着怎么补偿我吗？
　　怎么现在还突然要求我接受你了？
　　俞塘看他错愕的脸，在心里笑开了花。
　　他对小金说：看吧，他还是太嫩了。
　　吐槽过后，他伸出手抓住穆南城的手腕，一拽，就将人压倒在被褥上。
　　手撑在少年的肩膀两侧，他又重复了一遍：“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人，现在被你拆穿，我也不会再装了。”
　　他靠近穆南城，几乎与少年鼻梁相贴，压低声音询问：“所以，你能不能回答我，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彼此呼吸交融，暧昧的气氛上升到了顶点。
　　穆南城浑身紧绷，睫毛轻颤，一双眸子被俞塘放大的脸占满。
　　男人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气场令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扑通扑通的声音燥的他面红耳赤。
　　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穆南城慌张地推开俞塘，从炕上起身，腿都有些软。
　　只敢背对着俞塘站着，说道：“试什么试！我才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你！咱们就是合作关系！谁都别越线！”
　　急促的声音昭示着穆南城并不平静的内心，逗得俞塘躺在土炕上，捂住嘴才不至于笑出声，让少年难堪。
　　“哎，看来是我魅力不够，还不足以吸引你。”俞塘做出一副自我反省的样子，说道：“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用多久，我都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穆南城耳根烧的通红，咬牙道：“那你努力吧，努力我也不会喜欢你！”
　　说完，他就自己跑外屋坐着去了，好长时间都不吭声。
　　可俞塘这里却已经收到了小金的汇报：【宿主，好感度破50了，现在稳定在52！看来穆南城动摇的很厉害呀！】
　　俞塘：不是说我不正经吗？那我正好就不正经给他看。
　　俞塘：不过，逗逗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看他刚才尾巴还翘上天，现在就羞成这样，算起来，之前的反派里也就阿生是这一款。
　　说着，俞塘抿了抿唇，眸中划过光亮，感叹道：“真好玩儿。”
　　【……】小金把俞塘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想替今后的穆南城点蜡了。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8）
　　经过俞塘这么一闹，浑身不自在的反倒变成了穆南城。
　　吃完晚饭，上了炕，还特意离着俞塘好远，裹紧了被子蜷缩在边缘，背对着俞塘，一声不吭。
　　俞塘知道这小子受到的冲击肯定太大了，得给他点儿时间消化一下，便没急着再挑逗对方。
　　而是识趣地缩在自己的地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穆南城却根本就睡不着。
　　听到背后均匀的呼吸声，穆南城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确定俞塘没有回应，才悄悄转回身，缓慢地爬到男人身边，借着月光观察俞塘的脸。
　　不得不说，俞塘的长相真的很英俊。
　　是穆南城从电视里看到的如同明星的，那种帅气。
　　从侧面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颌轮廓硬朗，充满了性张力。
　　穆南城最羡慕的就是这种长相，而不是现在自己这种如何都晒不黑，被穆泽海嘲笑成婊子的孩子，娘炮的容貌。
　　所以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看着俞塘出神，尤其是对方笑起来的时候，一开始是让他感觉到温暖和真诚。
　　而今天，对方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配合这张具有侵略感的帅气的脸，让穆南城一瞬间就恍惚了。
　　甚至有种，即将沦陷的恐惧感。
　　亏他还说俞塘见色起意。
　　如今看来，他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脸，很可能比对方更缺乏抵抗力。
　　皎洁的月光洒在俞塘的脸上，晕出一圈淡淡的白光。
　　穆南城喉结微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抚男人的眉眼、鼻梁，再往下就是嘴唇。
　　饱满的淡色唇瓣被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轻轻按压，缓慢回弹。
　　温度透过指尖渗进心里，穆南城的动作僵住。
　　脑子里不自觉地就开始回放穆泽海和那帮狐朋狗友看过的那些光盘和录像带。
　　当时那帮人没关门，让路过的穆南城看了个满眼。
　　屏幕里，未着cun缕的男女，缠绵地亲吻，做着如野兽一般疯狂的行为。
　　当时穆南城没什么感觉，甚至还可以做到满脸冷漠地离开。
　　但如今，手指触碰到俞塘的唇，脑中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当初看到的画面。
　　要……试试吗？
　　想到下午俞塘说的话。
　　穆南城微微起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俞塘的方向靠近，最后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了男人的唇上。
　　并在那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后退，滚到床边，蒙上被子，就像什么都没干过一样，装睡！
　　而此时再次被尿憋醒的俞塘还在闭着眼睛跟小金在内心疯狂吐槽。
　　俞塘：小金，你说这反派，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在我睡着的时候偷袭呢？而且还专挑我被憋醒的时候干这种事？
　　俞塘：再这么下去，我早晚得憋出点儿毛病来！
　　小金笑炸：【哈哈哈哈哈，要不说他们都是一个人呢！】
　　最后俞塘一直等着那边心情激动恍惚的穆南城睡着，才叹气，起身，下床上厕所去。
　　回来的时候，还不解气地踩了睡着的穆南城屁股两脚，念了句挺翘，才钻回被窝继续睡。
　　*
　　第二天，穆南城继续面无表情地和俞塘相处，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已经到达六十的好感度和时不时停在俞塘嘴唇上的视线，却完美的出卖了他。
　　俞塘眼珠转了转，抬眼，与穆南城撞了个正着。
　　少年赶紧撇开视线，继续洗盆里的衣服，却听俞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南城啊，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穆南城的动作顿时一僵，用沾水的手去推俞塘：“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反被俞塘抓住手腕，男人的拇指在他掌心暧昧地摩擦：“年后，你不是要回穆家吗？带上我吧，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还这么喜欢你，谁都背叛你，我也会心甘情愿帮你的。”
　　“……说了，别靠这么近！”俞塘的声音一旦刻意压低，就会变得格外撩拨人的神经，穆南城昨天才刚刚胡思乱想过，现在又听到这种声音，只觉得热气止不住地往头上冒，推拒的力量都变小了。
　　“那就答应我。”俞塘乐的看到他这副样子，轻声哄骗道：“答应带我去穆家，我就放开你。”
　　“……”听到这句话，穆南城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问俞塘：“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我差点儿被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害死，穆家人是一群连法律都管不了的人，想弄死一个人，只需要找个替罪羊就能脱罪，你就不怕跟我走这一趟，就可能有去无回吗？”
　　他之前说跟俞塘的合作关系是，这段时间他还需要暂住在俞塘家里，还有让俞塘给他资金支持，送他回到D市。
　　并没有想让俞塘跟着他回到穆家。
　　现在俞塘自己提出来，他倒是有些意外了。
　　俞塘反问：“那你就不怕自己孤身一个人回去，对抗不了穆泽海吗？”
　　“只要我经常围着穆老爷子转，他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害我。”穆南城见俞塘力道放松，便抽回手，说道：“还有，我今后的事也不用你操心。”
　　“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没必要让自己卷入危险。”
　　俞塘轻挑眉，并没有拉开和穆南城的距离，而是继续说：“我能把你这话，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
　　“！”穆南城被他这话提了个醒，顿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有这个意思。
　　刚褪下去的红晕再次爬满整张脸。
　　他迅速低头，咳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
　　“好的，那就是在担心我了。”
　　穆南城抬头，瞪眼：“你别胡乱理解！”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便僵在了半空。
　　因为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俞塘便迅速将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退开一段距离，俞塘对着已经完全呆住的少年认真说道。
　　“放心，在你成功之前，我绝对不会出事。”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19）
　　穆南城整个都懵了。
　　他下意识抿了下唇，脸色瞬间变红，赶紧欲盖弥彰地呸了一下，指着俞塘说：“你亲我干嘛！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亲我！！”
　　俞塘已经笑的不行了，他做出一副流氓的样子，回复穆南城：“你之前不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什么正经人了吗？”
　　“你还问我为什么亲你？”
　　“我喜欢你，就亲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穆南城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俞塘嘴里说出来的。
　　这个男人之前明明表现的非常温柔，对他，对学生，都非常亲切。
　　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在他呆愣的时候，俞塘又突然凑上来，几乎挨到穆南城的脸，问他：“要不，给你亲回来？”
　　看少年错愕，俞塘简直新奇的不得了。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反派了？
　　只敢半夜偷袭，亲下嘴角就脸红的穆南城简直狠狠戳中了俞塘心里恶劣的那个点。
　　面对已经被逼得后退的少年，俞塘得寸进尺地点点自己的唇，对他笑：“来，随便亲。”
　　两人靠的太近，暧昧的气息流转，穆南城的脑子又开始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知道自己该避开。
　　毕竟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男人。
　　可不知道怎么的，面对俞塘，他整个人就像定住了一样，根本挪不开身。
　　唇瓣上下开合，穆南城声音低哑的回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俞塘：“？？？”
　　疑问刚刚生成，衣服的前襟便被少年抓着，对方的唇也在下一刻追了上来。
　　起初生涩，牙齿还撞到了一起。
　　俞塘微眯起眼睛，不想笑出声来打击对方，便由着他继续。
　　结果，后来他想停下，穆南城都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接吻似乎会上瘾。
　　尤其是对于穆南城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
　　俞塘想把人推开，却被抓着手强硬地束缚在身侧，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被局限了力量，根本使不上劲儿。
　　直到最后穆南城放开他，露出餍足的表情，俞塘才得以喘口气。
　　大冬天的，脸色都跟着红了一大片，只觉得热。
　　穆南城端着水盆，起身，背对俞塘走到远处，声音哑且闷：“既然敢说这种话，就该为自己的话承担后果。”
　　色厉内荏地说完，就开始低头洗衣服，不敢再看俞塘一眼。
　　俞塘碰了碰发麻的唇，啧了一声，内心吐槽，果然这几个世界的反派都是无师自通。
　　还以为他不敢亲呢，结果这么一顿操作，把他弄得都没脾气了。
　　之后俞塘没有再逗穆南城。
　　过了几天，他带着穆南城去围观了三余村杀年猪的活动。
　　这时候的猪都不是催熟的，而是由养猪户精心养一年，养到几百斤才在年底杀一次。
　　因为过了年，俞塘就要带着穆南城离开了，以他们两个人的饭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顶多消耗十几斤的猪肉，便打算在杀猪的时候，跟杀猪的人家买一些回来当年货。
　　只是这次他和穆南城走到杀猪的人家中，发现围观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
　　俞塘这才想起来那天李婶和李娟刚骂过他心思龌龊，竟然喜欢男人，自己还被她们误会拐骗了穆南城。
　　也许这几天时间，他们家发生了什么，已经被这两人传出去了。
　　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平时还经常串门，有什么事，听到个风声，就能让各种版本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面对这种灼人的视线，俞塘难免尴尬。
　　他拉着穆南城走到角落，静静地看着屠夫杀猪。
　　男人身上穿着塑料布围裙，胳膊上戴着套袖，手上拿着快刀，杀猪的动作干净利落。
　　不到一小时就搞定的差不多了。
　　但这一个小时，俞塘已经接收到了太多人怪异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看屠夫完活，他立刻走上去，跟养猪的人家说：“赵哥，我之前要的猪里脊，还有肋排，您给我装上吧，这是钱。”
　　可那身形瘦小的男人却碰都没碰俞塘送上来的钱。
　　反而向后退了一大步，说道：“塘子，这猪肉我不想卖给你了。”
　　“我媳妇儿说喜欢男人的男人都有病，你还是赶紧走吧，别靠近我，也别靠近我们家了！”
　　因为男人没有刻意压制说话的声音，所以这几句话全都传进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俞塘伸着手僵硬在原地。
　　有些愣然。
　　难免觉得难堪。
　　手指蜷缩，攥紧了钱，收回口袋，他声音平静地说：“好，我知道了。”
　　“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看向穆南城，说：“南城，我们走吧。”
　　可下一刻，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被穆南城抓住。
　　少年强硬地将他拽到身边，手指不容分说地扣紧俞塘的手，给周围的人看。
　　“俞塘没有拐骗过我。”破天荒地，穆南城这次竟是替俞塘说了话：“我当初流落至此，是他收留了我，之后也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让我不适应的行为。他只是把我当弟弟一样养着。”
　　“对我来说，他是救命恩人，不是什么能让你们下定论的变态。”
　　“还有，我之前所在的城市，有很多男人也喜欢男人，他们个个都和在场的各位一样，都是正常人，没多双眼睛，多张嘴，更不是什么病人和怪物。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把俞塘传的这么不堪。”
　　穆南城咬字清晰，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漠，但一句句的话却说的毫不含糊。
　　他掏出俞塘放进口袋里的钱，递给那赵哥，说道：“赵哥，俞塘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
　　“今天，你要是连这么点儿卖肉的面子都不给，我都替俞塘觉得，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白交了。”
　　“……”穆南城的话说的在理，瞬间让男人有些拉不下脸。
　　他也是听媳妇儿嚼了舌根，后来又听别人说的多了，才对俞塘生出特别多的抵触。
　　如今仔细想想，俞塘的人品确实没什么问题。
　　之前在秋收的时候，他们家忙不过来，还是俞塘不收费给帮衬着。
　　“知道了。卖给你们得了。”男人接过钱，碎碎念着把肉装袋递给穆南城。
　　少年拿到肉，却没急着走。
　　冰冷的视线扫视周围一圈，说道：“各位，年后我和俞塘就会离开这里，不会再碍你们的眼。所以，我不希望在我们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受到你们这样的冷眼相待。谁要是乱嚼舌根，诋毁俞塘，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0）
　　【我靠牛啊！！！穆南城突然攻起来了啊！】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惊呼，简直要给穆南城拍手叫好。
　　在小金的惊叹声中，穆南城就这样一手拎着猪肉，一手拉着俞塘，迈着稳健的脚步，摆着最高冷的表情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俞塘全程都在懵逼。
　　问号在脑袋顶上排成了好几排，目光落在穆南城拉着自己的手上，问他：“南城，你怎么突然帮我说话了？”
　　“你不是讨厌我吗？”
　　【哈哈哈哈哈，宿主，你这么问，不就是难为他这个傲娇吗？】
　　果然，俞塘刚问完，穆南城就好像碰到什么病毒一样，刷的一下甩开了俞塘的手。
　　一双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俞塘。
　　“你可别自作多情。”
　　“我刚才说那些话，只是因为看不惯那些人的态度，还有他们看你的眼神，也让我觉得不舒服。”
　　“你喜欢男人，喜欢的是我，又不是他们？”
　　“就赵哥那样子，也配让你喜欢？你又不是眼瞎了？”
　　“一帮盲目跟风的愚昧村民，亏得你之前还对他们那么好……”
　　他这絮絮叨叨的样子落在俞塘的眼里，看的男人忍不住笑。
　　都这么护着我了，还嘴硬。
　　你那65的好感度可骗不了人。
　　这么想着，俞塘主动去拉穆南城的手，在对方想要挣脱的时候，就用了力道压制，牵扯几番，两人就十指交握了。
　　穆南城低着头，偏长的刘海挡住眼睛，伸出脚去踢路上的小石子，反正就是不看俞塘。
　　“谢谢。”俞塘看他软化，便再靠近了少年一点儿，说道：“谢谢你替我说话。”
　　“而且你说的也对，我喜欢男人，喜欢的是你。”
　　“除了你，不管男女，都不会喜欢。”
　　穆南城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
　　他猛地抬眼看了一眼俞塘，又迅速低头，红晕刷的就爬上了耳根。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嘀咕出这样的话，便没了声音。
　　少年抿着唇，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懒得去思考这股喜悦来源于哪里，但当前他就是很开心。
　　在赵哥家里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诋毁俞塘，他本来不想管，但是看到俞塘变得难看的脸色，他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就涌上了脑海。
　　不自觉就站出来帮俞塘说了话。
　　而现在听到俞塘这么定义对他的喜欢，他的心就像是飘到了半空中，跌进柔软的云朵。
　　喜悦掩都掩不住。
　　“我说的什么话？”俞塘凑近他，调侃道：“说的表白的话啊。”
　　“难道你不爱听吗？”
　　“不爱听还脸红？”
　　“……”穆南城被他逼得偏头，更加不敢看他：“说了多少次了，你别靠的这么近。”
　　“哎，我就要靠的这么近。”俞塘捏了捏穆南城的手指：“再说，刚才在赵哥家，不是你先牵的我的手吗？现在想甩开，可没那么容易了……”
　　“……”穆南城面色红的厉害，拒绝再说话。
　　而俞塘就这么调戏了他一路。
　　等回到家，他才松开穆南城的手，唇角带笑地关门。
　　可当他刚关好门，转过身，便猝不及防地被压过来的少年夺走了呼吸。
　　俞塘：？？？
　　【哈哈哈哈哈！！让你浪！】小金幸灾乐祸道：【你撩拨了他一路，他要是不找回来点儿场子，就不是反派了！】
　　如小金所说，这次俞塘直接被按在门上亲了半小时。
　　后来还是穆南城察觉到自己再不停手该失控了，才慌忙松手，借口去厕所匆匆离开。
　　留俞塘一个人手扶着门边的灶台，呼吸着新鲜空气，悔不当初。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这件事。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各自占据一边，谁都不敢越界。
　　俞塘是有点儿担心自己的腰，穆南城则是在心里纠结的要死。
　　整个情绪简直就是山路十八弯。
　　毕竟他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对俞塘确实有超乎寻常的感情了，那种渴望让他感到恐惧。
　　但他又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未来。
　　他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被这个男人蛊惑的晕晕乎乎。
　　他必须得让自己保持清醒，千万别像当初的母亲一样，把心丢了，就全完了。
　　除夕这天，俞塘从鸡窝里抓出一只肥母鸡，想了想，还是询问了穆南城的意见：“南城，这鸡，我能杀吗？”
　　穆南城皱眉：“要杀就杀，问我干什么？”
　　“你不是恢复记忆了吗？”俞塘憋着笑说道：“你当初可是喜欢这五只小鸡喜欢到天天给他们唱歌，捉虫子的啊？怎么现在我要杀你的心灵伴侣，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一听俞塘这话，穆南城气的脸都红了。
　　“说了多少遍了，别再跟我提之前的事儿！”
　　可俞塘偏要逗他，故意把鸡举到穆南城面前：“叽叽叽，叽叽叽，南城哥哥不要我了，南城哥哥好冷漠，原来我这么长时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原来你养我就是为了吃我啊叽叽叽……南城哥哥大坏蛋！”
　　【我靠哈哈哈哈！！宿主，你又浪！】
　　在小金的爆笑声中，穆南城脸红的发紫。
　　两个人隔着一只鸡，一个眉眼弯弯，一个脸色通红，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好半天，穆南城才转过身去，嘟囔道：“明明比我大那么多，还叫我哥哥，装什么嫩……”
　　俞塘挑眉，丢下手里的鸡，凑近穆南城，问他：“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啊？那你脸红干什么？”
　　穆南城狡辩：“……外面风大，冻的。”
　　俞塘笑的不行，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然感觉到鼻尖微凉。
　　抬头才发现，天空开始飘落洁白的雪花。
　　“哎？下雪了……”
　　他这样说了一句，却见那边的穆南城神色微变。
　　那双眸子再次望向他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
　　却饱含了浓重到化不开的情愫和悲伤。
　　他喊俞塘：“将军，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1）
　　俞塘愣在原地。
　　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是想过这三魂的世界会有不同，想过反派可能会回忆起从前。
　　但他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反派，会是萧凛。
　　这个他第一次真正爱上的少年。
　　雪从开始的片片飘落，直到越下越大，落满两个人的发顶，肩头。
　　俞塘眼眶发酸，轻轻喊了“穆南城”一声：“殿下？是你吗？”
　　下一刻，面前一黑，他整个人便被少年揽入怀中。
　　很紧的力道，却不至于让人感到窒息。
　　只觉得温暖和刻入灵魂的思念。
　　少年的情绪透过这个拥抱尽数传达给俞塘，更让俞塘确定了眼前的人必定是萧凛无疑。
　　因为穆南城的好感度虽然高，现阶段却完全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出来。
　　“将军……”眼泪止不住一样，萧凛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只能呜咽地喊俞塘的名字。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记得烈火烧灼身体后的痛苦，还有直到生命尽头，那想要在碧落黄泉寻找到俞塘的强烈执念。
　　泪水沾湿男人的肩颈，俞塘听到萧凛对他说：“将军，玉碎了，被小四碰碎了……我找不到你，我只能来陪你……”
　　“你骗的我好苦……”
　　少年哽咽着重复道：“将军，你骗的我好苦……”
　　俞塘浑身僵硬，心里疼的厉害。
　　都说两个相爱的人，如果非要经历生死，那么先走的那个反而是轻松的。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第七个世界之前，他想的都是如果自己走了，那么反派也许能忘记他，在小世界里好好过完一生。
　　但第七个世界的笑笑却让他明白，与其一个人离开，倒不如共赴死亡。
　　还有魏渊等待他十万年，最后甚至不惜撕裂自己的灵魂，散落到这十个小世界来救他。
　　这就足以证明，没有他的世界，对方过得有多么痛苦。
　　而这些被他剩下的反派在各自的世界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现在，甚至不敢开口询问萧凛。
　　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俞塘吸了吸鼻子，声音也哑了。
　　“外面冷，殿下，我们先回屋里。”
　　带着萧凛进屋，关好门，俞塘拉了两个凳子，到炉子旁边，抓着萧凛的两只手，帮他暖手。
　　然后拿纸巾，给少年擦眼泪。
　　轻声安慰他。
　　萧凛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冻僵的脸和手也恢复了温度。
　　他怕俞塘伤心，就欺骗俞塘说在那个世界，他创造了盛世，之后生了病，寿终正寝，没有提自己曾将火油浇满别院，身穿喜服死于大火。
　　几句话就将自己十几年的悲苦含糊揭过，萧凛倚靠着俞塘，抓着男人的手，轻轻摩挲。
　　“将军，这就是下一世了吗？”他问：“是神明听到我的愿望，让我们再次相遇了吗？”
　　俞塘抿唇，心里发苦，他点头：“对，这是你的下一世了，你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穆南城。”
　　“穆南城？”萧凛愣了一下，说：“为什么，我一点儿他的记忆都没有呢？”
　　不等俞塘发问，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抬眼，问俞塘：“难道在我没来之前，你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你们互相喜欢？”说着，他环顾四周，拉着俞塘撩开布帘，进到里屋，看到只有一席土炕的时候，哭红的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说：“难道你们这段时间都睡在这一张床上？”
　　俞塘：“？？？”
　　“不是，殿下。”他直觉这个话题不对劲儿，赶紧解释：“你和穆南城本来就是一个人，你只不过是直到现在才恢复之前的记忆，所以，你根本没必要计较我和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真的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萧凛的重点完全没抓对，他一脸震惊地看着俞塘，仿佛将女友“捉奸在床”的男友，快走几步到俞塘面前，问他：“你们是不是还接吻了？”
　　明知道萧凛这顿操作纯粹是自己吃自己的醋，但俞塘被他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下意识地发虚。
　　“啊，是。”犹豫了一下，俞塘还是选择承认。
　　萧凛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双手抓住俞塘的肩膀，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告诉我，你们都亲哪里了？额头，脸颊，还是……嘴唇……”
　　俞塘更加心虚，低头承认：“咳，都、都亲了。”
　　“！！！”萧凛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发疼了。
　　他又问：“那更深一步呢……你们有没有……”
　　后面的，他实在无法问出口。
　　因为他觉得自己都要嫉妒到发疯了。
　　明明想要相信俞塘的话，相信自己和这个叫穆南城的臭小子是同一个人。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嫉妒！
　　他都没有碰过的人…都不敢碰的人…怎么能被…能被别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好在，俞塘的回答拉回了萧凛所剩无几的神志。
　　看着不断摆手澄清的男人，萧凛眸中的厉色终归收敛起来，但转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异常火热的东西。
　　他拉着俞塘的手，到土炕坐下。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地沙哑，问道：“将军，你还记得你走的那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吗？”
　　“嗯，记得。”俞塘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松了一口。
　　可没等他松完这口气，就听到萧凛说：“我们穿着喜服拜了天地，喝完交杯酒，你就抛下我离开了。”
　　“现在算起来，将军你不觉得我们的婚礼还缺了一个最重要的环节吗？”
　　俞塘猜到他想说什么，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他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什么环节？”
　　“又跟我装傻。”萧凛一眼看穿他。
　　他也不恼，就只是推着俞塘的肩膀，将人按在被褥上，压上来，眉眼含笑地说：“当然是入洞房了……”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2）
　　【洞房！洞房！洞房！！！】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疯狂尖叫，还捂上眼睛说：【我不看我不看，宿主你们加油！】
　　俞塘：“……”
　　说真的，细数起来，这几个世界里，在为爱鼓掌这方面，萧凛确实就是最可怜的。
　　成亲当天，他就消失不见，对一直期待婚礼的萧凛来说，打击是呈几何倍骤增的。
　　所以，对方要个洞房并不过分。
　　但，怎么说呢，俞塘现在比较害怕的是，万一他和萧凛洞房完，又换了一个反派，该怎么办？
　　毕竟之前笑笑也出现过，即使笑笑不出现，那要是穆南城回来了，这满屋子的混乱，他又该怎么解释？
　　“将军，你分心了。”萧凛轻咬了下俞塘的唇，声音带了些恼火：“难道还在想那个穆南城吗？”
　　“？？？”俞塘听笑了。
　　心里的顾虑散去。
　　他觉得自己还是顺其自然吧，以后的麻烦以后处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哄好萧凛。
　　享受这一刻重逢的喜悦。
　　他微微撑起身体，偏头回应萧凛，手指也放到了对方棉服的扣子上，声线沙哑：“我的心都分给你了，还有什么余地去想别人？”
　　萧凛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么撩的男人。
　　眸中的火越烧越旺，他克制地伸手抚上俞塘的脸，轻轻摩挲：“将军，我很爱听这种话，以后多说一些给我听好不好？”
　　俞塘看他这模样，便忍不住心软。
　　他点头：“好，我每天说给你听，你想听多少都可以。”
　　衣衫滑落，两人相拥。
　　简陋却温馨的田间小屋，在这个本该准备年夜饭过除夕的日子，早早地拉起了窗帘。
　　遮盖住一室旖旎。
　　这一场洞房虽然是萧凛所期盼已久的，但他却没有像俞塘想的那样蛮横冲动，而是依旧相当克制。
　　他更看重的是与俞塘相拥带给他的安全感，并以此来告诉自己，他深爱的那个人现在就躺在他的身边，健健康康地躺在他身边。
　　没有战争，没有烈火，没有尸骨无存的惨烈，这次，他们两个人都活的好好的。
　　用不同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平安快乐地生活。
　　“今天除夕啊。”刻意做大的被褥里，萧凛紧紧搂着俞塘，脑袋靠在男人的肩颈，必须要挨到皮肤，才能安定。
　　他回了俞塘一个“嗯？”
　　知道这小子脑子还晕乎着，俞塘无奈地拍了下萧凛的肩膀：“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大年夜，我们得趁着天没黑，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和明天的饺子了。”
　　“生日……”听到这个词，萧凛恍惚了一下。
　　他当皇帝十几年，每年除夕都会依照惯例举行宫宴，可是却从不会吃宫人给他准备的长寿面。
　　因为他认为，只要他不吃，他就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那年，等到他的将军从战场上回来。
　　“对啊。”俞塘说：“真是赶巧了，除夕的时候，你就恢复记忆了。”
　　“嗯，真巧。”萧凛也觉得神奇，他又蹭了蹭俞塘的脖子，说：“我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又腻歪了一会儿，萧凛乖乖去打热水，给俞塘清洗身体。
　　他本意是想亲自动手，反被红着脸的男人推到外屋。
　　开玩笑，这种事儿除非俞塘是昏迷的，不然可不会轻易交给反派来做。
　　一是因为不好意思，二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行为很容易造成擦枪走火，实在要不得。
　　等收拾好之后，俞塘看着在院子里扑腾的几只鸡，愣了一下。
　　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宰杀这些鸡，而是将它们赶到了鸡窝里，掏了几个鸡蛋出来，留着给萧凛做长寿面。
　　说是准备年夜饭，萧凛却抢过了俞塘的活儿。
　　煤气炉和大锅一学就会，之后就勒令俞塘坐在那里和面，其他的都由他来做。
　　毕竟曾经在北一城，他就是这么照顾俞塘的，这些做饭技巧已经了熟于心，如今他又怎么舍得让俞塘再操劳。
　　熟练地起锅炖排骨，萧凛唇角含笑，口气有那么一些洋洋得意：“那个穆南城一定没有我这么会做饭，这么算起来，还是我比较厉害。”
　　他对俞塘说：“所以，将军，你赶紧忘了他，他不值得你喜欢。”
　　“你喜欢的人叫萧凛，是明正君清，凛然正气的萧凛，才不是什么穆南城。”
　　“……”俞塘揉面的手一顿，无奈地看向萧凛。
　　这小子的醋劲儿竟然还没过去吗？
　　怎么就非得跟穆南城较真了？
　　叹口气，他点头：“嗯嗯，知道了，最喜欢你了。”
　　萧凛这才满意地笑弯了眼睛。
　　晚上，两人做了一桌子的菜，面对而坐。
　　萧凛捧着俞塘给他做的长寿面，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温暖和满足。
　　“将军，真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少年眼角微红，声音也带了些沙哑：“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俞塘从萧凛的语气里听出了隐藏的很深的恐惧。
　　他伸出手，搭在萧凛的手上，握紧，说道：“时间没有必要停留在这一刻，让他继续转动吧。这样，以后的每一刻我都会陪你度过。”
　　萧凛微微瞪大了眼睛。
　　片刻，笑起来。
　　他嗯了一声，乖乖地低头吃面。
　　满怀希望地度过了这一个有俞塘陪伴的生日。
　　吃完了年夜饭，俞塘拿出收音机，收听春晚节目。
　　被歌手和演员的声音填满的小小屋子里，男人和少年坐在矮桌前，一边聊天，一边包饺子，气氛温暖融洽。
　　饺子包好，夜已经很深了，外面仍有鞭炮声响起，年味十足。
　　俞塘打了个哈欠，萧凛察觉出他的困倦，便拉着他到里屋，让他睡觉，还说守岁就交给他。
　　他还不困。
　　俞塘拗不过他，便钻被窝睡了。
　　室内的灯还打开着，萧凛关闭了收音机，就那样趴在炕边上，静静地看着俞塘熟睡的脸。
　　仿佛看不够一样，几乎都很少眨眼。
　　他真的太想他的将军了。
　　十几年的光阴，唯有在梦中才能相见，可那梦境的结尾却常以身着喜服的男人踏入大火而悲惨收尾。
　　他恐慌于那种梦。
　　甚至都连带着恐惧睡觉。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这种幸福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让他根本舍不得多闭一会儿眼睛。
　　生怕睡过去，再醒来，他的将军就又消失不见了……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3）
　　俞塘是被小金叫醒的。
　　【宿主，宿主，萧凛在煮饺子了！】小金说：【你快点儿醒醒吧！】
　　听到这话，俞塘赶忙睁开眼睛，穿好衣服，到外屋，对站在那里打算往开水里下饺子的萧凛说：“殿下，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萧凛对他笑了笑：“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俞塘看到他眼底的青黑，从小金那里知道了对方一晚上没睡，难免心疼。
　　低头从外屋的角落里找出一挂鞭炮，拿了盒火柴，对萧凛扬了扬：“在这个世界，下饺子的时候是要放鞭炮的，这叫辞旧迎新，预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顺顺利利。”
　　说着，他往外走：“殿下，待会儿你听到我喊你，再下饺子。”
　　萧凛愣了愣，明白过来俞塘的意思，唇角的笑意更浓。
　　他点头答应，看着男人先是清扫出一片干净的地面，然后才把鞭炮放到院子中央，半蹲在那儿，小心翼翼地点着火柴，用手护着，然后对他喊：“殿下！下饺子吧！”
　　饺子下锅的一瞬间，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炸的鸡窝里的鸡都跟着吱哇乱叫。
　　俞塘一边笑，一边对萧凛喊话：“殿下！新年快乐！！”
　　萧凛望着那站在雪地里的男人，在这热闹的爆竹声和祝贺声中，眉目舒展，也对俞塘喊道：“将军！新年快乐！”
　　穆南城是在吃饺子的时候回来的。
　　当时俞塘刚剥开一瓣蒜递到他手里：“殿下，吃饺子的时候，吃瓣蒜，特别带劲儿，你要不要试试。”
　　而穆南城就以一种很错愕的眼神看着他，开口问道：“俞塘，我又不是皇子，你叫我殿下干嘛？”
　　俞塘一愣，抬眼看他，表情比穆南城还错愕。
　　“你是南城？”
　　“我不是穆南城，还能是谁？”少年低头看着手里的蒜和桌上的饺子，眉头拧紧：“怎么除夕就吃上饺子了？不对……”
　　“咱们之前不是还在院子里呢吗？当时雪才刚下……”他站起身，推开外屋的门，看到地上的积雪，满脸不可思议：“这是第二天？”
　　说完，他扭头看向俞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
　　“…………”
　　他懵逼，俞塘更懵逼。
　　【我靠我靠我靠！我之前的预感竟然应验了！】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炸锅：【宿主，我之前还在想穆南城是不是还会回来，现在他真的回来了！】
　　说着，他捂住红起来的脸：【妈呀，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我怎么就有种你和好多人一起谈恋爱的错觉！！】
　　俞塘：？？？
　　他没有时间跟小金掰扯，脑子快速运转，强装镇定地睁眼说瞎话：“呃，是这样的，你不是之前摔到了脑袋，后来又被棍子砸了吗？我猜可能是后遗症发作了，昨天你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对我说，你是一个国家的皇子，而我是追随你的将军，非要跟我演这么一出，我没办法，就只能依着你了。”
　　“……”穆南城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信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俞塘继续说：“所以，我想，到时候回了穆家，你最好还是到医院里做一回全面体检，别耽误了病情。”
　　听到这话，穆南城稍稍冷静下来。
　　在脑部接连受到创伤之后，他确实时不时地就会头疼。
　　所以俞塘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而且比起之前他成为傻子的时候对着小鸡唱歌，这次他给自己定位成皇子，给俞塘定位成将军，似乎也不算太过离谱。
　　“嗯。”最终，他认同了俞塘的说话，点头道：“到时候，回了D市，我会去做一个检查。”
　　说完，他又坐回去，继续吃饺子，还不忘把手里的蒜和饺子一起嚼了。
　　并做出了评价：“以前我不爱吃蒜，现在这么吃，倒还挺好吃。”
　　在穆家，过年的时候他不配上桌一起吃饭，佣人会把食物单独送到他房里，他顶多吃两口就放下了。
　　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吃越上瘾，陪着俞塘吃了两盘饺子才停下。
　　吃完之后，便主动倒水刷碗，只是刷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这次，我一点昨天的记忆都没有，就好像没有跟你一起过年一样。”
　　俞塘收拾桌子的手微顿，从穆南城的语气里听出了遗憾。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怪魏渊这臭小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分裂成十个自己？
　　分裂就分裂吧，你融合也行啊？
　　你不仅不融合，你还各自吃各自的醋？
　　这不是纯没事找事，瞎气人吗？
　　更离谱的是，他听到穆南城说出这种话，竟然！会觉得有点儿心虚！
　　再这么玩下去，俞塘觉得自己都得跟着魏渊一起疯了。
　　“那你想怎么办？”他凑到穆南城身边，笑眯眯地问他：“需要我给你补过一个除夕吗？”
　　穆南城还是有些不适应俞塘的突然靠近，他偏过头，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可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隐在男人棉服下那一块又一块的暗红痕迹。
　　倏地瞪大眼睛，他扯过俞塘的衣服，仔细看了那痕迹，发现根本不可能是淤青，磕也不可能磕成这样！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穆南城声音都颤抖了：“这、这些是吻痕？！”
　　“昨天明明还没有！”他问俞塘：“谁干的？！”
　　“？？？???”
　　【哈哈哈哈哈天呐！！！笑死我了！！】小金已经在俞塘的意识里笑的不行了。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主神也太搞笑了吧！】
　　俞塘人都麻了。
　　他回答：“蚊子咬的。”
　　穆南城咬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蚊子？！”
　　“……”俞塘无奈到了极点，也来了火气。
　　他指着穆南城的额头：“你啊！”
　　“你这么大的蚊子，看不见吗？”
　　他指着身上的痕迹，一字一顿地说：“这里，这里，这里，全！都！是！你！咬！的！”
　　穆南城：O＿＿O！！！！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4）
　　攥着俞塘的手指松开，穆南城后退了一大步，才站定，眼睛几乎瞪到极限。
　　“怎、怎么可能？”他反驳道：“我要是做了，为什么会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俞塘慢条斯理地拢好衣服，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冷笑一声：“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的脑子有病，记不起来很正常。”
　　“可怜我为了不让你内疚，努力遮掩，就怕被你发现了，会破坏你我的关系。”
　　“结果你呢，竟然还怀疑我跟别人有关系？”他说穆南城：“你就不想想，我这么喜欢你，又怎么会跟除了你以外的人干这种事？”
　　“……”穆南城愣愣地看着俞塘，也没有计较对方说他脑子有病的话。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刚才那一瞬间凝固，现在又霎时间全部爆发。
　　对啊，在这两间简陋的房子里，除了他和俞塘，还会有谁在除夕夜到访？
　　而且那些村民虽然没有再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但大多都是敬而远之，不敢轻易靠近。
　　这种情况下，有俞塘身上的痕迹作证，再加上对方刚才的口气，已经算是坐实了就是他干的了。
　　红晕爬满整张脸，情绪变化太快，穆南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灼热了。
　　他低着头，又问了一遍：“真……真的是我做的吗？”
　　“对对对。”俞塘走近他，点了点他的脑门：“就是你这只会唱‘叽叽叽’的大蚊子干的。”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温度，穆南城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底。
　　可没等他如愿，下巴便被一只手捏住，被迫抬头与俞塘对视。
　　面对少年惊慌错愕的目光，俞塘挑了挑眉，问穆南城：“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一瞬间反客为主。
　　俞塘完美扭转了局势，从被质问的一方，变成了质问的一方。
　　小金在他的意识里疯狂喝彩：【哇塞！宿主牛啊！】
　　俞塘笑着，挨近穆南城的脸，轻吻在少年的嘴角，移开，继续问他：“自己做的事，总得负起责任吧？”
　　“你都成年了，该有担当了，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我会看不起你……”
　　暧昧的呼吸流转，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诉说着这样的言语。
　　仿佛往穆南城燃起火焰的心里浇了层热油，烧的他东西南北都要分不清。
　　他结结巴巴地问：“答、答复……什么答复？”
　　俞塘见他上钩，唇角笑意更浓，他对穆南城说：“你先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虽然小金早就告诉俞塘，穆南城的好感度早已经超过六十了。
　　但大概是傲娇和闷骚双属性加持，穆南城始终没有正式对俞塘告白。
　　俞塘觉得如果两人交往，怎么也得有点儿仪式感。
　　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要让这个臭小子亲口承认喜欢他。
　　穆南城僵硬在原地。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对俞塘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见不得别人说俞塘的不好，不想这个男人受到伤害。
　　总想亲吻俞塘，看到对方身上的痕迹，会嫉妒愤怒。
　　还有每次凝视着俞塘那双盛满了他的眸子，就觉得心跳加速。
　　从未受到过的关怀，都是俞塘给他的。
　　面对男人融入到生活点滴中的，对他的温柔，还有动不动就对他表白的言语。
　　他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他生来就不太习惯表达这种类型的情感。
　　如今被逼到这种地步，就只能闭上眼睛，偏过脸，咬了几次牙，才承认：“喜欢。”
　　俞塘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发笑。
　　他强硬地掰过穆南城的脸，带了些命令的意味，说道：“看着我说。”
　　穆南城不得不睁开双眼，对上俞塘充满笑意的双眼，微微失神。
　　傲娇的面具被打破。
　　他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自然地说出了之后的话：“我喜欢你。”
　　伸出手去，拥抱住眼前的男人，穆南城重复地说着：“我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俞塘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他对穆南城说：“那现在我们就算两情相悦了，你也不能再甩开我了。”
　　“今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不要一个人硬扛，懂吗？”
　　穆南城挨着俞塘的脸侧点头，头发扫的俞塘发痒。
　　越发觉得被顺了毛的少年开始向着大型犬转变，俞塘满意地揉揉穆南城的头发，刚要推开对方。
　　就听穆南城再次开了口，说道：“那我不记得了，可以再来一次吗？”
　　俞塘：？？？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又到了我爱看的戏码了！！！】短短一天半，小金都快笑疯了，他幸灾乐祸道：【这么算起来，一个反派一次，他们要是都回来，一人一次，就是十次，之后他们还会各自吃醋，逼着你答应他们的要求，然后次数累加……】
　　俞塘：……赶紧闭嘴吧你！
　　小金笑的拍大腿：【哈哈哈哈！！】
　　不打算再理他，俞塘抽了抽嘴角，轻轻推开穆南城，捧着少年的脸，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南城，哥哥现在已经很累了。下次吧，下次好吗？”
　　穆南城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画面，明明视频上的人表情是享受的啊。
　　但想到他只看过男人和女人，没看过男人和男人，脸色顿时变了变，问道：“男人和男人，会很累吗？”
　　俞塘见他相信了自己，便立刻发挥十成演技摆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是啊，男人和男人很累，而且作为承受的那一方会很疼，很难受。”
　　听到这话，穆南城心中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冷水扑灭，他扶着俞塘坐下，神色紧张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害到你。我也是嫉妒过头了，才说出刚才的话。”
　　“你累的话，就好好歇着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做，以后我……我也不会不经你同意，就做出昨晚那种事情了。”
　　反派们在认识到自己心意之后，一般都会变得又乖又好说话。
　　穆南城也是如此。
　　他主动给俞塘倒了水，又强迫俞塘回屋歇着，之后还包揽了所有家务，就像是真的在为自己昨天的“粗鲁行为”赎罪一样。
　　而俞塘就舒服地斜躺在炕上，笑眯眯地看着穆南城忙里忙外，对小金说：看吧，小金，这不就拿捏了吗？
　　小金：【……】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5）
　　两人在三余村过完年。
　　便把院子里的鸡托付给村长养着，收拾了行李和财务，正式向D市出发。
　　村长王忠自从第一次见俞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再露出过异样。
　　而且当村民们传出俞塘和穆南城的事情之后，他还出面帮俞塘压下来言论。
　　总体来说，是个不算愚昧的好人。
　　这次临别，王忠带着一些曾经和俞塘说得上话的村民，来给他们送行。
　　目光落在穆南城身上，微微变化。
　　他问俞塘：“塘子，你真的，确定要走这一条路了吗？”
　　俞塘与他对视，良久，回道：“我今后选择走哪一条路，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操心。”
　　“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我，这是我和未来的自己定下的约定。”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是否理解，便拉着身边的穆南城骑上车，离开了村庄。
　　路上，穆南城忍不住问道：“塘塘，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学着之前那个痴傻的自己喊俞塘的小名。
　　并且越喊越来劲儿，越喊越习惯。
　　就好像他已经把这个称呼印在了灵魂里，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问俞塘：“什么是你和未来的自己定下的约定？”
　　俞塘骑着车，想了想，反问穆南城：“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穆南城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这种封建思想？”
　　“……”万万没想到穆南城会是这个说法，俞塘忍不住笑了。
　　他半开玩笑地说：“哎呀，想象力丰富一点儿呗，你不觉得前世今生这东西还是蛮有意思的吗？”
　　“有什么意思？神神叨叨的。”穆南城说：“穆老爷子信佛，我可不信。”
　　“我觉得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儿，更不可能有神和佛。”
　　“身为人，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我也只相信自己……”说到这儿，穆南城顿了下，抓了下俞塘的衣角，说：“现在还多了个你。”
　　俞塘愣了一下，心里暖暖的。
　　他真的很喜欢反派这种一旦表明了心意，就倾尽全力告诉他，喜欢他的性格。
　　让他非常有安全感。
　　“那你就当个故事听好了。”他告诉穆南城：“昨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我和你其实已经做了好几世的爱人，但我们的每一世却都很难白头到老。”
　　“这个梦让我感到很心疼，所以我就想，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话，那么我就想和未来的自己定下一个约定，总有一天，我要给我的爱人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遗憾和错过的未来。”
　　穆南城听完他这番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是未来？而不是现在？”
　　他没有再说俞塘这话是怪力乱神，封建迷信，而是抓住了俞塘话语里的漏洞询问：“难道在你的梦里，这一世的我们也无法白头到老吗？”
　　“……”俞塘愣住。
　　骑车的速度都不自觉变慢了很多。
　　半晌，他才打着哈哈说：“哎呀，这一世我还没梦到，不知道结局怎么样，我是根据前几世猜的……”
　　穆南城又问：“所以说，你还不知道这一世的结局对吗？”
　　俞塘有些勉强地回了一个“……嗯。”
　　“那你放心吧。”穆南城回他：“你不用跟未来的自己定下约定，你只需要跟我定下约定就可以了。”
　　“就算你做的梦都是真实的，那么那种噩梦也会在这一世截止。”
　　少年的脸上带着傲气和自信，认真地对俞塘说：“你只要答应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就会 拼尽全力保护你不受到伤害。这一世，我们必定能如你所愿地白头偕老。”
　　这些话随风传入男人的耳朵。
　　牵起俞塘的唇角，让他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他明明手握剧本，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就算反派再怎么承诺，结局都必然不会好。
　　但这一刻，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仍旧被感动到了。
　　他笑着回应了穆南城：“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打破我的噩梦，让那些糟糕的事都见鬼去吧！”
　　穆南城附和：“对，都见鬼去吧！”
　　提到这个，俞塘突然想起件事，他调侃穆南城：“我发现你不相信神佛，倒是相信有鬼啊？之前你还是个小傻子的时候也非常怕鬼，难道你之前真的见过鬼？”
　　“……”穆南城瞬间沉默下来。
　　脸色几番变化后，才说道。
　　“我在母亲死后，见过她好几次。她当时总会哼唱小时候对我唱的那首歌，歌词是‘南城有一户人家，女儿美又巧，嫁给外来的男儿，误了终身……’”
　　穆南城这么一说，俞塘想起来了。
　　当时他第一次见到穆南城，还是小傻子的少年唱的就是这首歌。
　　“我不相信神佛，因为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慈悲，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们也从未出现。”穆南城说：“但是我相信有鬼。”
　　“人有执念，死后便会化成鬼，游荡人间。”
　　“我想，只有让穆家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安抚母亲的亡魂。”穆南城的声音低哑，带了几分阴森，说道：“所以，这次回去，对穆家，我势在必得，尤其是穆泽海，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俞塘听的心惊。
　　但他知道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掰正穆南城的三观，潜移默化地让少年自己想通。
　　*
　　两人把车留在镇子上，又随着镇子上的拉货车，前往了A市。
　　在车上度过了一天一夜，才到达A市，买上去D市的火车票。
　　又坐了六个小时的火车，才站在D市的土地上。
　　当初穆家一行人跑了很远到这边来度假，穆泽海也是看准在这里谋害穆南城最合适。
　　想着就算穆南城没摔死，也得半残，更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再千里迢迢回到D市跟他抢家产。
　　所以当穆泽海前去拜访穆老爷子，看到客厅沙发上和穆老爷子坐在一起喝茶的穆南城。
　　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差点儿站立不住。
　　而穆南城也看到了他。
　　淡定自若地放下茶杯，看向穆泽海，礼貌地打招呼：“大哥，好久不见了。”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6）
　　“穆南城……”穆泽海脸色铁青。
　　努力克制着，才不至于让情绪失控。
　　他快走几步，到穆南城身边，热络地说：“你这段时间失踪了，可是吓坏了我们了。”
　　“你赶紧说说，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让爷爷担心了那么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俞塘低着头站在穆南城身后，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个穆泽海，倒是挺会倒打一耙。
　　他和穆南城回到穆老爷子这里，从谈话中得知，当时穆南城失踪，穆老爷子派人去找，没找到，穆泽海就在旁边说也许是穆南城自己早就不想在穆家待着了，说他身上虽然流着穆家人的血，但始终有外心，养不熟。
　　这次走了，也是好事。
　　穆老爷子虽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当时也不好追根究底。
　　毕竟穆泽海和穆南城在他心里的地位谁轻谁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最后，他只得背地里派人散布寻人启事，说重金悬赏找到穆南城的人。
　　这才有了前段时间那帮人给俞塘和穆南城制造的麻烦。
　　“嗯，是我不对。我已经给爷爷道过歉了。”穆南城抽出被穆泽海攥着的衣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眸子一点儿怨毒责备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这次在外面待了半年，我才理解到有一个家是多么重要。”
　　“以后我就打算留在家里，好好学习，陪伴爷爷，努力为穆家争光。”
　　他看向穆泽海，认真地说：“所以，以后还希望大哥能多多帮帮我，让我们联手将穆家发扬光大。”
　　穆泽海万万没想到穆南城会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穆南城即使再怎么在他面前装孙子，他也能感觉到对方眸子里那抹野心和狼性。
　　所以之前在度假村的时候，他才会抓住机会除掉穆南城。
　　可现在，也不知道这小子半年时间经历了什么，面对亲手把他推下山的自己还能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穆泽海只能庆幸穆南城没有戳穿他的行为，强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以后一定可以让穆家更上一层台阶。”
　　穆国康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近几年生了病，气色不是很好，但眸子却精亮，他将两个孙儿的表情尽收眼底，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轻咳一声，说道：“亏你们两个有心了。”
　　“小海来都来了，也在我这儿，跟你弟弟一起吃顿晚饭再走吧。”
　　穆泽海不敢不答应。
　　之后三人又谈了些琐碎家常，穆国康露出疲态。
　　管家知道到了穆国康的午睡时间，便将两兄弟请出去，让他们先回各自房间，等晚饭的时候再一起陪穆老爷子吃饭。
　　出了客厅，俞塘还是装出一副佣人的模样，低眉顺眼地跟在穆南城身后，静静地观察穆泽海的反应。
　　“穆南城，你到底想干什么？”果然，一出来，男人就原形毕露，瞪着穆南城说：“在爷爷面前装什么好人？”
　　他和穆南城差了四岁，现在也不过二十二岁，从小到大又嚣张跋扈惯了，脾气上来就收不住。
　　看着依旧笑眯眯的穆南城，他心底发凉，只能通过指责和发怒让自己的气势压过对方。
　　“大哥，你急什么。”穆南城回他：“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爷爷说。”
　　“这半年来，我只是想通了自己离开穆家就是个废物罢了。”
　　“爷爷肯收留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我又怎么能恬不知耻地要求更多？”
　　“这次回来，我真的是想安分守己地与你一起把穆家打理好。”
　　“所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相处不好吗？”
　　【好家伙，穆南城好会装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好弟弟呢！】小金忍不住吐槽道：【不愧是主神，永远是个黑心汤圆！】
　　俞塘叹气：哎，这些反派哪个是省油的灯？我就希望穆南城别做的太过分，别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就行。
　　穆南城的一番话把穆泽海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眼前锋芒内敛的少年，咬牙道：“好好相处？你配吗？”
　　“你这种婊子生的东西，就该死在外面，做鬼都别想踏进穆家的门！”
　　说完，他甩手离开，再也没看穆南城一眼。
　　这种话，穆南城这十几年来已经听习惯了，也没有恼火。
　　只是用拇指掰着自己的食指指节，听到一声轻响，才停下，缓缓伸展。
　　而后转过身，对上俞塘的视线，笑着说：“看吧，塘塘，这就是我在穆家的地位。”
　　俞塘没有回话，只是上前，拉住穆南城的手，轻轻攥着。
　　温暖透过皮肤接触传进心里，穆南城的笑容变得真实起来。
　　他一边拉着俞塘回到属于他的房间，一边说道：“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的母亲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所以希望今后你不论听到他们骂我什么，都不要……看不起我和我的母亲，好吗？”
　　俞塘听出少年话语里的心酸。
　　他攥紧穆南城的手，回他：“你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吃完饭的时候，穆泽海的母亲廖玉宁也来了。
　　看到活生生的穆南城站在面前，她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穆泽海。
　　席间，那双美眸中对穆南城的厌恶更是藏都藏不住。
　　她问穆南城要不要跟她回市里的宅子住。
　　穆南城自然是拒绝。
　　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跟着穆国康，这样最安全。
　　廖玉宁听他拒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但很快，她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南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可是你这一失踪就失踪了大半年，再回来，还跟得上学校的学习吗？”
　　“穆家孩子的成绩，可是被多少人盯着呢，你要是考不好，怕是要给我们穆家丢人了。”
　　穆南城去年九月份是高三开学，十月份度假就失踪了，现在回来，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放在普通人身上，很难取得好成绩。
　　廖玉宁这么说，也是故意说给穆国康听的，打算给穆南城一个下马威。
　　穆南城夹菜的手微顿，抬眼看向女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阿姨您放心，我失踪的这半年，一直住在一位老师家里，那老师好心收留了我，还教了我很多的知识，所以这次的高考，我完全有信心交给爷爷一份满意的答卷。”
　　廖玉宁的下马威被穆南城化解，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敷衍地说：“哦，那你的运气可真好，回来之后也要记得谢谢你那老师啊。”
　　穆南城微笑：“这当然不用您说。”
　　“我一定会好好感谢我的老师。”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7）
　　而一小时后，这位本应该被好好感谢的老师，正被他教出来的小白眼狼按在床上毫无节制地亲吻。
　　房门锁的很严实，穆南城搂着俞塘的腰，侧躺着夺走男人的呼吸。
　　手指在毛衣上留下掌印，把腰间的皮肤揉捏出凹陷，温热麻痒的感觉令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好久，才分开。
　　少年挨着男人的肩膀喘气。
　　很沉，很热。
　　他蹭着俞塘的脖颈，声音低哑，透着委屈：“塘塘，我还是不甘心。”
　　“？”脑袋上缓慢打出一个问号，俞塘问他：“什么不甘心？”
　　“我不甘心自己没有那一天的记忆。”
　　“明明都是我做的，可我就是有种当时的你，被别人得到了的感觉。”
　　他抬眼，用那种很渴望的眼神看着俞塘：“所以，塘塘，再满足我一次好不好？”
　　自从大年初一那天，知道了做那种事会让俞塘受伤，穆南城就一直很克制，明明不甘心没了那天的记忆，却还是不敢轻易对俞塘提出这个要求。
　　可是就算再克制，他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光靠亲吻已经无法得到满足。
　　所以，实在无法忍受，只得对俞塘坦白。
　　“……”俞塘与穆南城对视，心里憋笑憋得难受。
　　对方这种自己吃自己醋的行为，一开始的时候他除了无奈就是手足无措，可习惯了就觉得反派这副可怜的模样实在是怪可爱的。
　　而且相当好拿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穆南城泛红的耳朵，问道：“你真的那么想要吗？”
　　穆南城根本禁不起他这么撩拨，抓过俞塘的手，吻在指尖，眼尾染上红晕：“想，我想拥有得到你的记忆……”
　　“那如果我说，我也想得到你呢？”俞塘勾起唇角，手指反客为主，捏住穆南城的下巴，问他：“如果我希望你为了我做承受的那一方，你愿意吗？”
　　穆南城愣住了。
　　一双桃花眼瞪大。
　　难以置信地眨了眨。
　　他好像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哇哇哇！！宿主你要反攻了吗？！】小金激动地大叫：【真是活久见啊！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比反派要攻多了，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吃掉反派，却次次都甘愿在下，我都替你着急了！】
　　俞塘：？？？我就是跟穆南城开个玩笑，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啊？怎么能开玩笑呢！】小金着急地说：【你就应该攻他啊！你看他又乖又好看，多适合当受啊！满眼都是你的小奶狗受，简直萌翻了好吗！】
　　俞塘：……
　　说实话，小金这话确实把俞塘说动了。
　　他瞅着穆南城那张比流量明星还好看的脸蛋，对上那双盛满了自己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一个翻身，压在了穆南城的身上。
　　“怎么？傻了吗？”手撑在少年的肩膀两侧，俞塘又重复了一遍：“回答我，你愿意为了我做承受的一方吗？”
　　室内的气氛升温，穆南城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恍惚地认为自己已经被男人的那双眼睛所蛊惑。
　　明明面对未知的事情有些胆怯，但一想到是要跟眼前的男人相拥，他就觉得好像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我愿……”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俞塘心神一凛，立刻翻身下床。
　　穆南城也迅速冷静下来，坐起身。
　　“小少爷，老爷说让您去一趟书房。”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穆南城答应着，抬眼看到墙上的挂表，发现已经晚上九点了。
　　也不知道穆国康找他有什么事。
　　被管家这么一打断，冲动褪去。
　　穆南城想起自己刚才要说的话，再看到俞塘的脸，瞬间尴尬的不得了。
　　“那，那什么，我先去一趟书房。”
　　他整理好衣服，快步往门外走：“待会儿我们再继续谈刚才的事。”
　　俞塘被他慌不择路的样子逗笑，送他出去后，便躺倒在床上，钻进被窝里滚来滚去。
　　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床，这辈子，可比三余村的土炕舒服多了。
　　穆家是D市的首富，而D市又是这个世界仅次于首都的城市，足以见得穆家到底得多有钱。
　　而且就算穆南城不受穆家人待见，在这里，穆国康给他安排的卧室也是大得离谱。
　　甚至还配有单独的电脑，立在实木的书桌上，那配置看起来就特别烧钱。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家缺少了人情味儿。
　　没有一个人把穆南城当成真正的家人。
　　但其实换个角度想，穆南城的身份确实名不正言不顺，这些人不待见他也是正常。
　　只能说立场不同，没法判断谁对谁错。
　　看来，这次的世界，是真的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大概是床褥太过柔软舒适，俞塘想着想着，没等到穆南城回来，就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黑暗，唯有一个地方在散发出幽幽的光亮。
　　他看过去，发现光线的来源正是电脑屏幕，而穆南城则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俞塘正好也有些想上厕所，便下床，一边走一边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还有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僵硬了身体。
　　因为他看清了电脑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画面。
　　两个男人，四条胳膊，六根腿。
　　睡意瞬间消散，俞塘一把拿开穆南城的耳机，抽着嘴角问道：“你大半夜看这些东西干嘛？”
　　穆南城被抓了个现行，脸色发红，却没有觉得心虚，只是低声回答了俞塘：“因为我想学习……”
　　“承受的一方都……需要做些什么。”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8）
　　【呜哇！！他也太可爱了吧！！】小金震惊了，对俞塘说：【宿主，这你都不反攻，我看不起你！】
　　俞塘也懵了。
　　他之前就是兴致来了，跟穆南城开个玩笑，刚睡醒一觉，这事都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根本没想到穆南城会当真，甚至还用电脑查了男人和男人的片子仔细研究。
　　这样，反倒是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我看了才知道，原来做承受的一方要忍受挺大的痛苦。”穆南城说：“我虽然没有上次的记忆了，但从你后来的表现来看，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伤害到了你。所以我想了想，决定和你换位置，以后你在上，我在下。”
　　“？？？”看着一脸真挚说出这番话的少年，俞塘慌了。
　　做了七个世界的受，让他突然转变角色，对他冲击力相当的大。
　　而且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十分想当攻。
　　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反派们在这种事情上还要处处照顾到他的情绪，还要负责把他伺候舒服了，完事儿后还得给他洗澡，醒来还得打扫屋子，对他道歉，给他做饭……
　　“其实，我对这方面的东西没有那么执着。”越想越觉得当攻麻烦，俞塘抓了抓头发，说：“而且比起在上面，我还是更喜欢躺着享受。还有之前我骗了你，其实那次我没有受伤，我就是逗你玩的……”
　　“哎？”穆南城愣了一下，回忆起之前自己忙前忙后伺候俞塘，就是因为内疚自己做了错事，他眨巴了下眼睛，重复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那副难受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俞塘有点心虚，但还是点点头：“嗯，是装出来的。”
　　他以为穆南城下一步会生气，可少年只是沉思了一会儿，松了口气。
　　“还好是骗我的。”穆南城抬眼看俞塘，笑了下：“我看这些视频的时候，就在反复想，我当初是不是这些前面的环节都没做好，所以才让你受伤了，越想越觉得内疚。”
　　“不过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能放心了。”
　　俞塘惊讶他会这么说。
　　不过没等他感动，穆南城就关闭了电脑，打开了屋里的小灯，拉着俞塘的手坐到了床上，问他：“你刚睡醒一觉，现在应该很精神了吧？”
　　“？”俞塘疑惑，但还是回答：“嗯，暂时不困了。”
　　穆南城微笑，问道：“那我们……？”
　　“？？？”俞塘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少年俯身吻在他的唇角：“正好我也不困。”
　　“所以……，好吗？”
　　“？？？”反派的闷骚都是遗传的吗？俞塘满脑子都是我草。
　　明明刚才还是个傻白甜，为爱做零，怎么几分钟后就变成这样了？
　　暧昧的接触让他感到后背发麻，俞塘赶紧起身：“我，我得先上个厕所。”
　　反正他起夜就是为了上厕所的，这时候说这种话也不算欺骗。
　　穆南城拉住他的手，微笑：“好，那我陪你一起。”
　　“？？？”俞塘震惊脸：“上厕所，怎么还要一起？”
　　穆南城从善如流地回答：“浴室在里面，我正好可以洗个澡。”
　　“……”这话俞塘没法反驳，只得答应。
　　夜里十一点多，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厕所。
　　……
　　两小时后，俞塘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困的要死，被穆南城抱着出来，刚沾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穆南城怕他腰酸，等他睡着之后，便轻柔地给男人按摩起了腰部，手指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想到刚才在浴室里的画面，少年的脸色便又红起来，很有些心猿意马。
　　舔了舔唇角，穆南城克制住自己脑子里杂乱的想法。
　　坚持着给俞塘按摩了半个小时，便赶紧躺下，用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轻轻拥住俞塘的腰，额头挨着男人的肩膀，叹息：“塘塘，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个男人能够理解他，关心他，喜欢他。
　　这种不计回报的感情，穆南城以前是不信的。
　　如今却也沦陷了。
　　他想，等他向穆泽海报了仇，就把所有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摆到俞塘面前。
　　他要让这个男人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不论是金钱还是地位，只要俞塘想要，他都愿意给。
　　*
　　第二天穆南城告诉俞塘，穆国康昨晚找他，说已经给他办妥了手续，让他可以继续sx。
　　如果他能够考出一个不给穆家丢人的cj，就给他一家支公司的经营权，让他尝试接触穆家的事业。
　　穆国康几年前被诊断出肝病，现在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纵然之前也为了穆家的事业，背地里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但如今，岁数大了，身上少了那种戾气，倒是变得开始重视身边的亲人了。
　　所以，就算穆南城只是一个私生子，在他眼里，也是穆家的血脉。
　　给这小子些小权小钱，让他玩玩也没关系。
　　穆南城对于这样的安排，自然是表现的感恩戴德，嘴甜地说了很多哄穆老爷子开心的话，在老头开心的时候提到了俞塘 。
　　他说俞塘是他的恩人。
　　这次他把人带来，就是为了报答他。
　　所以，他问老爷子能不能帮忙说几句话，给俞塘一个应聘的机会。
　　穆国康对俞塘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有些瞧不起俞塘的出身，但还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你倒是挺看得起我。”俞塘戳一戳穆南城的胳膊：“我一个小镇里出来的人，没什么本事，你现在突然让我去应聘，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吗？”
　　“你就别谦虚了。”穆南城抓着他的手，把玩：“我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你和三余村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你虽然穷，但是却并不愚昧，甚至还懂得很多知识和道理，所以，我相信你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29）
　　“……”俞塘听到这话，挑眉看向穆南城：“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还记得你刚恢复记忆的时候对我嚷嚷……”俞塘清了清嗓子，学着穆南城当初的腔调说：“你们这些穷人，不都想要钱吗？只要有钱，你们不是什么都能做吗？”
　　“装什么清高？到时候把钱塞到你手里，我就不信你还能不要！”
　　“……”穆南城被他翻旧账，耳根微微发红：“我那时候不是还……不了解你呢吗……”
　　说完，他又转移话题：“反正，我帮你要来了应聘的机会，你赶紧准备准备去面试吧，我想……到时候在学校里也能看到你……”
　　后面穆南城的声音变小，俞塘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恍然，拿手指戳穆南城的脑门：“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俞塘收回手，趴在床上，笑了：“好好好，我这就备课，争取让你这个小少爷，在学校也能看到我。”
　　“小少爷？”穆南城狐疑地看着俞塘。
　　“对啊，小少爷。”俞塘对他招手，穆南城矮下身子，便被男人揪着领子吻在唇角：“我听到他们这么叫你，就也想试一试。”
　　他问穆南城：“怎么样，我这样叫你，你喜欢吗？”
　　俞塘有意撩他，声线压得很低，听得穆南城指尖儿微颤，再一想起昨天晚上在浴室发生的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下涌。
　　他扣住俞塘的后颈，回吻他，半晌才停：“喜欢，别人这么叫我，我都不喜欢，唯独你，我喜欢的要命……”
　　一语双关，俞塘笑没了眼睛。
　　果然，被驯服了的小反派最可爱了。
　　*
　　面试是在一周后，俞塘这段时间就暂住在穆国康的主宅，早上看着司机送穆南城去上课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努力备课。
　　晚上再被在学校憋了一天的穆南城压着吻好久，才放他离开。
　　穆南城还会跟俞塘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说同学们都很惊讶他竟然在失踪半年后还能回来上课。
　　并好奇地询问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穆南城知道这些人很多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也不愿意多和这帮人说话，便用去了农村体验人生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有俞塘在三余村教导他的知识，再加上他聪明的头脑，短短一周，穆南城便适应了D市一中高三的学习进度。
　　俞塘去面试的那天，正赶上高三的开学测试，考完这次，就会给高三生放正月十五的假期。
　　穆南城提前交卷，背着书包，溜达着走到俞塘面试的教室外面，偷偷摸摸地透过木门上的玻璃偷看男人。
　　这个年代，没有投影仪，有的只有朴素的三尺讲台。
　　男人站在石灰垒砌的讲台上，修长的手指捏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板书。
　　那字体工整又漂亮，男人英俊的脸上，表情专注认真。
　　阳光从窗户照进去，轻轻落在俞塘身穿的棉服上，映入穆南城的眼中，一直温暖到了心里。
　　关于自己痴傻时的记忆越来越清晰，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傻子和现在的穆南城逐渐重合。
　　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在讲台下坐着，一双眸子里只有讲台上讲课的男人，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拍着手说：“塘塘好棒！塘塘太厉害了！”
　　穆南城微微失神，目光却刚好被无意间瞟到门口的男人逮了个正着。
　　俞塘对他眨了下眼睛，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帅的晃人眼。
　　少年的脸迅速变红，赶紧背过身，躲到墙边，不敢再偷看。
　　他有些懊恼：明明都看过那么长时间的人了，怎么每天都觉得对方比前一天更帅呢？
　　教室里的俞塘抿唇，压住笑容，沉着地讲完这堂课，又礼貌地对听课领导们鞠了一躬，才收拾东西打开教室门。
　　此时穆南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背着书包，手插在口袋里，做出一副拽拽的样子，说：“嗯，表现的不错，看来以后我有希望能在学校看到你了。”
　　小金早就把他刚才的表现都跟俞塘分享了。
　　现在俞塘看到他这副傲娇的样子，就觉得好玩。
　　“哦，就这么夸我啊？”俞塘问他：“之前不是还拍着手对我喊塘塘你好棒，塘塘你太厉害了吗？”
　　“……我才没那么说过！”穆南城刚从那些回忆里挣脱出来，就又听俞塘提到，面色难免有些窘迫。
　　“好了，面试完了，就走吧。”他一把抓过俞塘的手，径自往前走：“今天我们出去吃饭，我带你吃点儿好的。”
　　俞塘唇角上扬，跟上他的脚步，问道：“吃什么？”
　　“去落华道，吃西餐。”穆南城对他解释：“西餐就是外国人喜欢吃的东西，我想你一直住在三余村，肯定没吃过这东西，这次我正好带你去长长见识。”
　　俞塘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这个年代，西餐确实不怎么普及，而且都相当贵，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不过他忍不住想，穆南城要知道他连外太空都去过，还吃了好几年的西餐，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两人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学生们的开学考试刚刚完成，音乐从校园广播里播放出来，昭示着放学时间来临。
　　有学生从教室里陆续走出来，看到穆南城和俞塘交握的手，着实愣了一下。
　　穆南城其实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毕竟私生子在这个年代代表的就是，有个不检点的母亲。
　　是道德败坏的存在，活该遭万人唾弃。
　　再加上以前穆南城故意把成绩维持在一个不算高的位置，而且外表阴郁，干什么事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更不招人待见。
　　所以此时他们看到穆南城拉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自然要好奇两人的关系。
　　并且都在往坏的方向猜。
　　脸上不知不觉间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穆南城已经习惯了，也没觉得那些目光多刺眼，拉着俞塘走出校门，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他弯腰进去，俞塘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一中的男生聚在一起，不怀好意的目光正落在他们拦的这辆出租车上。
　　坐进车后座，他透过后车玻璃，果然见着那几个男生戴上摩托车头盔，发动车子对着他们追了过来……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0）
　　“有人跟着我们。”俞塘拍了下穆南城的肩膀，让他转身去看。
　　穆南城眯起眼睛，从后玻璃看了看，说道：“别担心，这几个人整天就是闲的没事找事，一会儿到了地方，再教训他们。”
　　俞塘其实也没觉得多害怕。
　　毕竟他和穆南城的身手都不差，区区几个小男生，还是伤害不了他们。
　　出租车到了餐厅外，穆南城带着俞塘进去，那几个高中生也尾随在后面。
　　穆南城在车上就跟俞塘说了，这几个人也是D市几个有名的实业家的孩子。
　　似乎跟穆泽海也有些关系，从开学开始，就各种找他的麻烦。
　　这时候正是饭点儿，西餐厅里的客人却不算多。
　　穆南城刚点完餐没多久，那几个人便走了过来，强硬地搬了凳子坐在了俞塘和穆南城的身边。
　　“穆小少爷来吃饭啊？”其中一个男生坐在了穆南城的旁边，手指指着对面的俞塘问：“这位跟你一起的男人是谁啊？没见过啊，给介绍介绍？”
　　“你算个什么东西？”俞塘还以为穆南城会像对待穆泽海那样跟男生周旋，但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火药味儿十足。
　　穆南城拿起桌面上的餐刀，在手上转了两个花，问道：“也配认识他？”
　　【哇哦！！好刚啊！】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疯狂打call，【不愧是主神，表面的软萌都是装出来的！刚，才是本性哈哈哈！！】
　　“穆南城！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男生直接怒了，伸手就要揪穆南城的衣领，却被少年反向扭住袖口，力道全被化解，被迫哐当一声压在桌面上。
　　紧接着，穆南城右手持餐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当当正正地钉在了男生的拇指和食指中央。
　　一连串的操作简直看傻了餐厅里的所有人。
　　包括刚打算伸手帮助穆南城的俞塘。
　　此时也震惊地看着那干脆果决到吓人的少年。
　　这利落的身手，这精准的刀工？
　　让俞塘不自觉蜷缩了手指，咳了一声，打算看戏了。
　　“穆、穆南城！你谋、谋杀啊！”男生的手腕被按住，挣扎着用另只手去打穆南城，下一刻就被穆南城掐着脖子按在了插进桌子的餐刀旁边。
　　“我这不是谋杀，是正当防卫。”穆南城的表情温和，嘴角还挂着笑容：“王少爷要打我，我总不能伸着脸给你打吧？那不成犯贱了？”
　　“而且别以为我的出身比你们低，就觉得凭你们几个废物就可以踩到我的头上。”
　　“你们还没这个本事。”
　　说完，他松开男生，拔出餐刀，一边用餐巾擦拭，一边说：“如果明白了，就赶紧滚，别站在这儿，倒了我的胃口。”
　　那几个男生看到这阵仗，脑子也是懵的。
　　然后明白过来的瞬间，怒了。
　　“你活的不耐烦了吗？！你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
　　“消失了半年，就成大爷了是吗？”
　　“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几个在西餐厅大喊大叫，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就在即将动手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并叫保安拦住了捣乱的男生。
　　虽然是外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她说她的餐厅明文规定，不许大声喧哗，不许聚众闹事 ，不论是谁，触犯了规定，就得被请走，严重的直接送警局处理。
　　几个男生又争执说，上面有人，不怕这个女人，说女人不过是一家西餐厅老板，有什么可傲气的。
　　年轻女人给的回应就是笑了一下，然后叫身材高大的外国保安直接拎着男生们的衣角将他们踢出了餐厅。
　　等清扫走这些“垃圾”后，女人才回到俞塘和穆南城的桌前，对他们微笑道：“两位客人，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这一餐我给你们免单。”
　　俞塘被她这举动直接圈粉，穆南城也多看了女人好几眼。
　　礼貌地道谢后，两人终于能踏踏实实地吃一顿饭了。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俞塘不忘给穆南城掰正思想：“我知道你想震慑他们，但他们这种人根本禁不住激怒，要是真在学校里扎堆找你麻烦，你也……”
　　“塘塘，你以后还是别去学校了。”穆南城突然打断俞塘的话，说道：“我跟老爷子说一声，还是另外给你找一份工作吧。”
　　“？”俞塘有点儿不明白，穆南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思，让他放弃这份工作。
　　不过不等他问，穆南城就主动解释道：“我所处的环境鱼龙混杂，这些人会制造很多对你不利的传闻，甚至以后有可能会伤害到你，一开始是我太自私了，就想总看到你，才让你去应聘，以后我不会再乱下决定了。”
　　今天穆南城看似很刚，但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他这些行为确实做的不太妥当。
　　倒不是怕自己受到伤害，而是怕连累到他最爱的男人。
　　俞塘微愣，心里泛上暖意。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穆南城的手上，说：“嗯，我知道了。”
　　“不过，你倒是挺能折腾人的。”俞塘笑他：“一会儿让我做这个，一会儿让我做那个，是觉得我十项全能吗？什么都能做到？”
　　“……其实我更希望你什么都不做。”穆南城知道俞塘在跟他开玩笑，便握紧了俞塘的手，对他说：“到时候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养着你，宠着你，给你打造一座城堡，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属于我……”
　　“停停停，这什么病娇发言？”俞塘捂住穆南城的嘴，回他：“就冲你这么说，我也得赶紧找份儿工作，不然到时候被你养成了猪，我可就废了。”
　　穆南城虽然不懂病娇的意思，但他听懂了俞塘的后半句话。
　　唇角轻轻勾起，眸中却划过暗光。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看到俞塘讲课时英俊潇洒的样子，他就隐隐有些嫉妒了。
　　嫉妒到想把这个人藏起来。
　　只不过那念头只闪过了一瞬间。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做到这件事。
　　但以后，他也许……可以试试。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1）
　　两人吃完饭，饭店的女老板拦下了穆南城，还给他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说很看好他，希望能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穆南城本来没怎么在意，结果看到对方名片上的署名，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看女老板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声音也变得更加礼貌，说道：“没想到T集团那位深藏不露的金牌投资人会出现在这样一家小小的西餐厅，能遇见您真是我的荣幸。”
　　女老板眸中闪过赞许，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会知道我的名字。”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穆南城便拉着俞塘离开了餐厅。
　　坐在回去的车上，俞塘清楚地看到穆南城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那种像是看到猎物的光，让他整个人显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小金告诉俞塘，那个女人叫艾琳，是在S国闻名的T集团的金牌投资人。
　　她的容貌一直是个谜，留给外界的就只有她的精准投资带给T集团的巨大利润和她的名字艾琳·戴维斯。
　　这次女人出现，还表现出了对穆南城的好感。
　　就说明，穆南城身上有对方看上的潜质，如果穆南城把握住这个机会，以后的路一定会好走很多。
　　俞塘也替穆南城感到高兴。
　　晚上回到房间，穆南城就放下书包，打开电脑，联系了艾琳。
　　两人做了简单的了解之后，艾琳便给穆南城提出了一个难题。
　　让他给出一个能让S国的药在穆南城所在的H国大卖的方案。
　　穆南城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难题，之后便一边查阅资料，一边熬夜编写文档，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给艾琳留下的邮箱发了一份邮件。
　　因为穆家有管家看着，所以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流言，俞塘和穆南城是分开住的。
　　第二天，俞塘敲响穆南城的门，就看到少年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他，哈欠连天。
　　“你昨天干什么呢？”俞塘接住故意瘫软到他身上的少年，问他：“昨晚没睡好？”
　　“嗯，因为太兴奋了。”穆南城趴在他怀里，说：“只要艾琳能帮我一把，我就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控制穆家了……”
　　说到这儿，穆南城笑了下：“哎，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用不了多久，穆家那对母子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俞塘还是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寒意和阴森。
　　他想到原著剧情里，穆南城似乎做事情挺不择手段的，为了钱和利，他伤害了很多无辜的消费者。
　　“南城，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俞塘扶着他进门，关上门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想是否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尤其是，以后做生意，不能做黑心生意，更不能没有道德准则。你要时刻记住，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多救人，别害人。知道吗？”
　　穆南城皱眉。
　　他知道俞塘这是又开始说教了。
　　不禁感到有些烦躁。
　　这种话对方说了无数次，他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要改，但现在艾琳的出现，告诉他机会就在面前。
　　只要他能拿出让对方满意的，获得巨大利益的投资方案，那么他就能快速实现掌控穆家的目标。
　　所以，就算明知道对方给的那批药品有问题，他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做这套方案的课题。
　　现在俞塘提到这个话题，他觉得心虚，又烦躁，便抿了抿唇，故意转移话题敷衍地说：“好好好，知道了。”
　　“你又不是老头子，怎么跟我说话，总喜欢讲道理，真没情调。”
　　这么说着，穆南城拉着俞塘倒在床上，整个人陷进被子里，脑袋挨着俞塘的肩膀闭上眼睛：“啊啊啊我忙了一晚上了，都快困死了，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吧。”
　　“……”俞塘无奈他的语气，又的确心疼少年眼底的青黑，就揉揉他的发顶，说：“你知道了就行，赶紧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穆南城见他没有继续教育自己，唇角勾起，心情也舒畅多了，蹭到俞塘怀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穆南城一直睡到夕阳西下，醒来就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而俞塘正坐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见他醒来，就关闭了对话框。
　　神色如常地问他：“你可算醒了，饿坏了吧？”
　　他起身，走到床边，问穆南城：“今天正月十五，外面的灯会很热闹，还有很多摆摊的小吃，你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吧？”
　　穆南城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
　　他看到电脑亮着，忍不住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俞塘从容地回答：“在看怎么考驾照，到时候考个驾驶证，还能给你当司机。”
　　“你要给我当司机？！”穆南城眼睛瞪圆，很是惊喜：“我也是傻了，之前怎么没想到，可以让你当司机！”
　　“你要是能当我的司机，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在车里……”
　　俞塘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赶紧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能不能别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哪知穆南城弯起眼睛，对他笑道：“塘塘，不是你自己的思想不单纯吗？”
　　“我要说的明明是；这样我们就能在车里愉快地聊天了～你想成什么了？”
　　“……”俞塘听到他这话，一张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又说不出话来反驳，就只能松了手，给穆南城找出衣服丢给他：“想想想，我什么都没想！赶紧穿衣服起床，咱们出去玩！”
　　可他没想到穆南城趁他没松开衣服，揪着衣角一扯，便将他扯进了怀里。
　　吻落在额头，唇角，最后在唇瓣上辗转。
　　室内的气氛因为缠绵的吻而升温。
　　半晌唇分，穆南城轻声问道：“塘塘，今天我们逛完灯会，就在外面的酒店睡好不好？”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2）
　　“好啊。”俞塘答应的很干脆。
　　但等穆南城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脸色却微微下沉了一些。
　　他骗了穆南城。
　　在对方睡着的时候，他在小金的帮助下查看了穆南城的电脑，在邮箱里看到了已发送的邮件。
　　俞塘之前到底也是跟沈煜那位商圈大佬待过的人，所以也算看得懂这份方案。
　　看完之后就觉得心底发凉。
　　他还以为穆南城跟他在一起后，变好了。
　　现在却发现，这小子还是有些急功近利了。
　　也许是年轻，也许是骨子里就有这种偏执。
　　俞塘觉得想让穆南城改过来真的很难。
　　两人选择了一家中式餐厅，点了几样菜，还有元宵。
　　越在这种公众场合，穆南城越喜欢粘着俞塘，让男人亲手喂他吃元宵。
　　也不顾周围人奇异的眼神，兀自弯着眼睛笑。
　　穆南城的笑容里有着少年人的孩子气，让俞塘联想不到写出那种，会让成百上千的人因为S国的药品受到伤害的方案的人就是他。
　　填饱了穆南城的肚子，两人便上街去逛灯会。
　　D市布置了很长一条街道，各色的灯架在上面，绣着花纹，摆成各种造型。
　　还有穿着色彩鲜艳的棉服表演的街头艺人，将这个夜晚烘托出浓浓的年味儿。
　　俞塘拉着穆南城穿梭在花灯和各色小吃摊之间，各色的灯光在两人身上交错出斑驳的影子。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却在路过一个摊位时，顿住了脚步。
　　更准确地说，是穆南城顿住了脚步。
　　俞塘被扯了一下，随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对方看的是一个卖棉花糖的男人。
　　男人熟练地在棉花糖制造机里放上一小勺糖，然后便拿着一根木头签子转着圈地去让“棉花”附着在木签上，之后又弄了两个耳朵，做出兔子的样子，在摊位前小女孩儿开心的笑声中，完成了作品。
　　男人把棉花糖递到女孩儿的手里，小女孩儿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糖，沾得满嘴都是，引得身后跟着的爸爸妈妈忍俊不禁。
　　而此时穆南城的视线就落在那串棉花糖上，愣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俞塘直觉他不对劲儿，便伸出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喊他：“南城？小少爷？想什么呢？喂——回神了——”
　　没成想，下一刻，他的手便被少年抓了个正着。
　　用的是很重的力道。
　　又在对上俞塘那张脸的时候骤然放松。
　　少年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失去神采，轻声说：“又是梦，你又入我的梦了。”
　　“不对……”他猛然意识到问题，说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地府吗？”
　　“俞塘？”他看着俞塘，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抓着俞塘的手，把棉服衣袖往上推，触摸到男人温热的皮肤，又贴上自己的脸，声线开始颤抖：“有、有温度，为什么会有温度？”
　　他就像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智商，捧着俞塘的手就开始掉眼泪。
　　“你还活着吗？”他急于求证一样，声音里充满了紧张，紧紧抓着俞塘的手，重复道：“俞塘，你真的还活着吗？”
　　俞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强烈的悲伤和希冀，又联想对方看到棉花糖的那个眼神。
　　一瞬间恍然。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喊了眼前傻了一样的少年一声：“小公主？”
　　“你是沈煜吗？”
　　这一声呼喊， 仿佛穿越了茫茫时空，如重锤砸进沈煜的心里，让他霎时间泪流满面。
　　不顾周围这么多人在，沈煜紧紧搂住眼前的男人，语无伦次地喊：“俞塘，俞塘，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你以后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活着……”
　　“我只要你活着……”
　　“是我没保护好你，如果我那天没有带你出去，如果我能、能再小心一点儿，你、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我不好……”
　　在他的哭声中，俞塘那些关于沈煜的记忆慢慢被唤醒。
　　他回抱住沈煜，心疼的厉害。
　　之前他就说过，他觉得最遗憾的就是沈煜。
　　因为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跟对方告别的准备，却没想到出了那样的意外。
　　让他的死因从因病而死变成了意外死亡。
　　而杀害他的凶手还是沈煜的仇人，以沈煜的性格必定会自责到崩溃的地步。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俞塘怕招惹麻烦，便拉着沈煜去了附近的旅店 。
　　开了一间房，一边轻拍少年的后背安抚沈煜的情绪，一边说：“那件事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非要自作聪明去买那个棉花糖，这才酿成了后面的灾祸。”
　　“不过你看，在这一世，我没有肺癌，你也没有那么危险的身份，所以，别哭了，都过去了，这次我会陪在你身边。”
　　沈煜只是紧紧攥着俞塘的手，用袖子去擦眼泪，没有吭声。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
　　脑子也冷静下来。
　　能够清晰地从俞塘的话里分辨出当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是两个人的下一世，穆南城就是他，和俞塘互相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快半年了，而他之前因为一直没有记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已经投胎成为了穆南城。
　　沈煜抿了抿唇，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拉着俞塘的手问：“俞塘，你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穆南城，还是我吗？”
　　他注视着俞塘的眸子十分认真，深处却藏着忐忑和不甘：“你说我就是穆南城，但我没有他的记忆，对于我来说，你们之间经历的那些甜蜜，我都没有尝到过。”
　　“而且你……”说到这儿，沈煜突然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继续说：“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我还记得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候的你，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爱。”
　　“而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里却莫名有了那种以前你从未施舍给我的感情，所以我想……”
　　他轻声对俞塘下了定论：“你喜欢的可能就只是这个穆南城，而不是我。”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3）
　　【宿主，为什么每个反派来到穆南城身上，都得吃一回醋？】这次小金的声音没了那种看好戏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些沉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煜说这种话，明知道他们都是一个人，但我还是有些莫名的难过。】
　　俞塘和小金的想法一样。
　　面对这样冷静的沈煜，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前三个世界，他被无情道限制，很难爱上反派，阿生，沈煜和洛洛对他几乎都是一厢情愿。
　　让他现在回忆起来，就会有种利用了他们的感觉。
　　反派天性就很敏感，尤其沈煜，自己的一个眼神都骗不过对方。
　　如今他对沈煜的态度变化这么大，对方说出这种话并不稀奇。
　　“穆南城就是你，我喜欢的也是你。”俞塘尝试辩解：“你们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人，而且我也觉得上一世亏欠了你，出意外的那天其实我是想……”
　　“不用说了。”沈煜突然打断他的话，就像已经整理好情绪，表情变得自然了很多。
　　他轻轻闭上眼睛，对俞塘说：“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话题跳转的太快，俞塘有些发愣。
　　但他还是答应下来，微微倾身，把一个轻吻落在了沈煜的唇上。
　　少年的睫毛颤动，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又从闭合的眼角渗出。
　　滑落脸颊，沿着下巴坠落，砸在衣服上。
　　“你怎么又哭了？”俞塘伸出手，要用纸巾给沈煜擦眼泪，却反被少年握住了手腕。
　　沈煜唇角勾起，睁开了泛红的眼睛，对眼前的男人笑了笑，说道：“俞塘王子，既然吻醒了睡美人公主，就别想离开我的城堡了，永远留下来陪我吧。”
　　他不想去想俞塘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能见到男人还活着，他就已经该知足了。
　　而且，不管这个叫穆南城的少年之前是怎样和俞塘相处的，又是怎么让俞塘喜欢上他的，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男人只会属于他。
　　只属于他一个人。
　　偏执的野兽于囚笼中嘶吼，沈煜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只是静静地看着俞塘，等着男人给他答复。
　　他这话，成功让俞塘回想起了他曾给沈煜讲的那个故事。
　　心里更是又心酸又愧疚。
　　“好。”他点头：“我会留下来陪你。”
　　这一晚，两人逛了灯会，在窗边看了绚烂的烟花，最后关了灯相拥而眠。
　　沈煜没有做出除了亲吻和拥抱以外任何深入的举动。
　　只是紧紧挨着俞塘，将男人整个桎梏在自己的怀里，道过一声晚安后，闭上眼睛，却也不能入睡。
　　他在仔细地听俞塘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像一个饥渴困窘的可怜人，守着自己活着的希望，激动又害怕到无法入眠。
　　他没有告诉俞塘，自己在他死后做过的事。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该做的，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怕俞塘觉得他手上沾满了太多血腥，怕男人会因此而责怪他。
　　一直保持清醒到早晨，沈煜起床洗漱，又去买了手套戴在手上，心里那种对这个世界的厌恶感才清除一些。
　　让他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没有任何残疾，虽然身上也有些陈旧的伤痕，但比起曾经的他，这个穆南城过得生活比他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沈煜下楼买了早餐回来，推开门的时候，俞塘迷迷糊糊地刚醒，就看到长身玉立的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手里正在摆弄着粥盒。
　　“醒了就先去刷牙洗脸吧。”沈煜露出笑容：“我买了早饭，等你出来我们就一起吃。”
　　俞塘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沈煜便把一个吻落在他额头，说：“快起来吧，再睡就不能叫俞塘王子，该叫俞塘小猪了。”
　　“……”俞塘被他的说的脸微红，咳嗽一声，赶紧起床。
　　其实，在第二个世界，他肺癌晚期临死前的那段时间，沈煜都是这么照顾他的。
　　几乎细致到了极点。
　　很难不让人感动。
　　洗漱出来，俞塘视线落在沈煜的手套上，问道：“你还是有洁癖吗？”
　　“有一点儿。”沈煜没有细说，就回答俞塘：“但是对你，我的洁癖一直无效。”
　　看着这样的沈煜，俞塘就会有种魏渊其实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的猜想。
　　毕竟当居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反派换人之后，那种气质上的变化真的特别明显。
　　吃饭的时候，沈煜对俞塘询问了关于穆南城的事。
　　听完之后静静思考了一会儿，说：“昨天没来及观察这里，刚才出去买早饭，我才发现这个年代怕是比我在的那个世界倒退了几十年，经济和科技都比较落后。不过越是这种年代，就越能抓住机遇，笼络势力，坐稳金字塔顶端的位置。”
　　“这个穆南城真是安逸惯了，都十八岁了还没什么本事，连一个小小的穆家都拿不下，也不知道怎么配成为我的转世。”
　　俞塘：“……”
　　【我靠哈哈哈哈！！不愧是沈大佬！】小金笑疯，跟俞塘说：【感觉忽略沈煜古板的性格，他真的是没有超能力的反派里，输出最稳定的！听他说话，就觉得巨可靠！】
　　俞塘也很无奈。
　　反派之间互相吃醋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开始内卷起来了。
　　而且还卷的他没法替穆南城说话。
　　毕竟比惨的话，沈煜的确比穆南城惨多了，而且比能力，沈煜十三岁就撑起了沈家，期间面对的困难和磨难可想而知。
　　所以，他说这话还真的不算过分。
　　俞塘努力打着圆场：“哈哈，我都说了他就是你，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呵。”沈煜只是冷笑一声，道：“做不出成绩，就该骂。”
　　“……”俞塘彻底无语了。
　　吃完了饭，收拾了一下，沈煜带着俞塘下楼。
　　下面就是举办灯会的一条街，白天依旧很热闹。
　　眼睛瞥到那个卖棉花糖的摊位还没有收，俞塘问沈煜：“昨天看你看了那么久的棉花糖，要买一个吗？”
　　他以为沈煜会答应，可少年却收回了视线，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说道：“不了。”
　　“我讨厌棉花糖。”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4）
　　俞塘愣了一下。
　　他问沈煜：“你讨厌棉花糖？”
　　“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怎么会讨厌棉花糖？”
　　不过说完这话之后，俞塘猛然想到，他当初就是因为给沈煜买棉花糖遭遇的意外。
　　按照沈煜的性格，又怎么还会对棉花糖感兴趣？
　　自知说错了话，不等沈煜回答，俞塘便转移话题：“不想吃就不吃了，我回去的路上给你买点儿水果糖，草莓味儿的行不行？”
　　“……”俞塘揭过这个话题，沈煜松了口气，不过听到草莓味儿的糖，又忍不住说：“不要都是草莓味儿的，其他味道也可以。”
　　俞塘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往回走：“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吧？”
　　沈煜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微微失神。
　　以前俞塘很少会有亲近他的动作，但现在对方却会主动做出这种动作，而且那双注视他的眼睛透露出的也都是很明显的爱意。
　　虽然心里知道不能嫉妒。
　　可沈煜仍旧忍不住攥紧了俞塘的手，眸中划过暗光。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超过那个穆南城，取代对方在俞塘心里的地位。
　　这个男人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再将俞塘从他身边带走。
　　回到穆家之后，沈煜就被穆国康叫走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短短时间，就意识到了俞塘和穆南城的关系不一样。
　　所以这次两人正月十五选择在外面过，连团圆饭都没有跟他吃，穆国康更加确定了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与穆南城的初出茅庐相比，沈煜算得上是身经百战，阅人无数，身姿笔直地站在书房里，他的脸上尽是坦然。
　　面对穆国康的质问，他直接坦白：“爷爷，我喜欢俞塘。”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你抚养我，就是怕以后我大哥如果出事，这穆家后继无人。但您又忌惮我，觉得我可能会威胁到我大哥的地位。”
　　“今天我就和您敞开天窗说亮话。”沈煜不卑不吭地说：“穆家的钱财和地位对我没有半点儿吸引力，我的愿望只是能和我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您还不放心，我愿意签订协议，等到大哥可以将穆家打理地井井有条之后，我就带着俞塘净身出户，绝不再用穆家一分钱。”
　　穆国康有些惊讶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自断后路的话。
　　毕竟他眼光毒辣，之前也从穆南城身上看到了隐藏的戾气。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那双眼里几乎无欲无求，就像真的不在乎穆家的家业一样。
　　“你的确是个人才。”穆国康沉默半晌，给出了回答：“论脾气，你比你大哥沉稳太多了。”
　　“协议我这两天就会让管家拟定好，你签字后，我直接就能将穆家的公司交于你打理。”
　　之前说等穆南城考完试再交给他公司的说法，被穆国康自己打破。
　　他已经有些期待穆南城这个小子，会如何把那个破败的子公司扶起来了。
　　聪明人交谈，往往都是直击主题，短短几句话就能结束。
　　沈煜把自己的想法和决心表述之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知道穆国康并不会为难他和俞塘，甚至还因为他自愿成为免费劳动力而开心，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谢过穆国康，推门出去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便转为了冷色。
　　桃花眼里闪过算计的光。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只需要慢慢去操作，穆家最后必定会是他的掌中之物。
　　回到房间，俞塘正在房门口等他。
　　沈煜心里一暖，拉着俞塘进屋，说道：“穆国康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
　　“啊？那我们是不是……”
　　“没关系。”沈煜对他笑笑：“我让他承认了我们交往的事实，而且以后不管是在穆家，还是在外面，我们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沈煜知道，穆国康就喜欢他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心甘情愿地成为穆家的一条狗，以后不用了就可以丢弃，还不拿他们穆家一分钱。
　　对方恨不得他用情至深，围着俞塘转。
　　所以，这一步棋，不仅让他能够不惧周围人的目光，更取得了穆国康的部分信任。
　　解决好了这件事，沈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俞塘注意到，便问：“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眼圈都是青黑的。”
　　“嗯，太兴奋了。”沈煜搂住俞塘，承认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俞塘听他和萧凛一样，都熬了一宿，忍不住心疼。
　　他拉着沈煜到床上，把少年强硬地按在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说道：“闭上眼睛，好歹睡会儿，养养精神。”
　　“……”沈煜舍不得闭眼，右手抓住俞塘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然后变作十指交握：“那你别走，行吗？”
　　“嗯，我不走。”俞塘动了动手指，说：“再说咱俩的手这么紧的握着，我又能跑到哪儿去？”
　　沈煜终于笑了。
　　轻轻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沈煜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黄昏。
　　被噩梦惊醒，脑袋嗡嗡作响，梦里那道恐怖的枪声萦绕不散。
　　睁开眼睛，发现枕边没有俞塘，血红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晕开一片，仿佛鲜血一样刺人眼睛。
　　一下子勾起了藏在灵魂深处的痛苦回忆。
　　沈煜感到呼吸困难。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也迅速湿润，泪珠砸在被单上，沾湿了一片。
　　俞塘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煜，吓了一跳。
　　他快走几步到沈煜身边，抓住对方的肩膀，喊他：“沈煜，呼吸，呼吸！”
　　沈煜这才看清俞塘的脸，他像溺水之人遇到浮木，一把将男人扯进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很久很久，才逐渐平息。
　　俞塘担心他的状态，小心翼翼地发问：“你刚才那是怎么了？”
　　沈煜动作一僵。
　　然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对不起，吓到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5）
　　俞塘皱眉。
　　他感觉沈煜肯定把很多事情都藏在了心里。
　　但又不肯对他表达。
　　这就让他有些发愁。
　　而且他又担心，对沈煜问起曾经的事，对方会更加伤心。
　　根本不好开口。
　　“我没有被吓到。”俞塘说：“之前是我伤害了你，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这是我的责任。”
　　“所以，沈煜。”他蹲下身，由下而上地望着沈煜，真诚道：“以后，你不要再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你可以尝试着对我倾诉，我愿意倾听你的想法，帮你化解那些痛苦。”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抚男人的脸，从额头，到眉骨，鼻梁，唇瓣，缓缓摩挲。
　　然后，倾身，出乎俞塘意料地吻住了他的唇。
　　很轻的力道。
　　和沈煜一贯的行为作风不符，亲吻时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俞塘的心脏揪的发紧。
　　一吻结束，沈煜与他额头相抵：“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我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余下的话，被俞塘的吻堵住。
　　沈煜微微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被俞塘按着肩膀压在了床上。
　　吻加深，衣服变得凌乱。
　　“俞塘？”他忍不住用手撑住俞塘的胸膛，皱眉问：“你做什么？”
　　而俞塘的回答，是挨着他的唇，哑着声音告诉他：“让你坦白。”
　　“什么坦白？嘶——”
　　沈煜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能？”
　　俞塘态度坚决：“那你坦白。”
　　“……”
　　见沈煜再次沉默，俞塘勾唇笑了笑，俯身，挨着对方的耳朵：“看着吧，我总有办法让你说……”
　　……***……
　　最后沈煜还是说了。
　　泪水和汗水一同砸在俞塘的后背，毫无阻隔地拥抱着男人，对他说：“你走之后，我的精神就不正常了……”
　　他断断续续地对俞塘坦白了俞塘死后，他感到的崩溃，做过的疯狂的事。
　　还有带着对方的骨灰进行了一场逃亡旅行，拍了很多照片。
　　他说每一天都很想俞塘。
　　还会被噩梦惊醒，一年来都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
　　直到最后，实在撑不住，选择了在两人居住过的别墅里长眠。
　　虽然俞塘有些想知道沈煜的经历，但真正听到，却发现对方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尖刀刺进心扉，只是这样听着，就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沈煜……”俞塘转过身，轻抚少年的脸，吻他：“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
　　沈煜眼睫带泪，却又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俞塘这种方式的引导下，说出了这番话，对于他来说竟让一颗心感到轻松了不少。
　　他之前还担心俞塘会厌恶他做的那些不理智的事。
　　担心俞塘会厌恶他这个人。
　　毕竟相比这个穆南城，他真的要极端了太多。
　　俞塘死后，他就失去了理智，只剩一副空壳。
　　不仅不珍惜别人的命，就连自己的命，他也不打算要了。
　　他是行走在刀尖儿上的暴徒，死后也是该下地狱的存在。
　　只是没成想，上天竟给了他一次转世的机会，让他再次遇到了眼前的男人。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倾尽所有，保护好俞塘。
　　“你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沈煜拥着俞塘，轻声说：“虽然知道你的爱也许不止是对我的，但这一刻，我也能感觉到，你的眼里和心里都有我。”
　　“俞塘，能再次与你相见，是我的三生有幸。”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我会听你的话，与你相伴一生。”
　　这样表白的话，俞塘听得心动。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沈煜声音里的醋意。
　　哎，也不知道魏渊这个自己吃自己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他就期盼着到时候和魏渊相遇，对方别是一副身体，七个灵魂就好。
　　不然他这个腰还真有可能吃不消。
　　这么想着，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腰，半开玩笑地回应道：“能让沈大佬听我的话，我这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可他刚说完，再看身边的少年，却发现对方的表情突然变了。
　　那种错愕和震惊，让俞塘都跟着心里打鼓。
　　他试探发问：“沈煜？你怎么了？”
　　少年桃花眼都瞪圆了，旋即怒火中烧，抓着俞塘的手腕，质问道：“沈煜是谁？！”
　　“？？？???”俞塘懵了。
　　【我的天！！这是穆南城又回来了吗？！】小金上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惊呼道：【怎么正赶到这个节骨眼上？！太修罗场了吧？！】
　　而此时的穆南城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看到俞塘身上的痕迹，再掀开被子了解到两人现在的状况，他的脸都要扭曲了。
　　他对着呆愣的俞塘又问了一遍：“快告诉我，谁是沈煜？！”
　　“呃……”俞塘阿巴阿巴了一会儿，才抽着嘴角说：“你听我解释。”
　　穆南城正在气头上，怒火和委屈一并涌上心头，对俞塘吼道：“解释就是掩饰！”
　　“……”俞塘长舒一口气，调整情绪，反抓住穆南城的手，指着被子说：“那你说，就咱俩这状况，我还能有谁？”
　　“……你。”穆南城与他对视，气势弱下去一截，稍稍冷静了一点儿，问道：“难道是我又犯病了吗？”
　　“就跟上次的萧凛一样，我又给自己安了一个身份，这次叫沈煜？”
　　听到他这话，俞塘简直要喜极而泣，他赶紧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昨天，咱们两个在街上看花灯，然后你突然就停住了，接着就说自己叫沈煜，是一个商圈大佬，有洁癖，爱吃水果糖，我没办法，就只能顺着你的意思往下演了！”
　　穆南城放松了动作，脸上还是难以置信。
　　眉头几乎皱出一个川字：“怎么会这么邪乎呢？跟鬼上身了一样？”
　　“而且我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从小到大都没听过沈煜这个名字，又怎么会给自己安上这么一个名头？”
　　“所以说还是有病。”俞塘趁他迷糊，赶紧帮他下了结论。
　　一脸严肃地对穆南城说：“南城，你真的、真的需要看看精神科了。”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6）
　　于是，趁着难得的假期，俞塘带着穆南城去了医院。
　　而检查结果，也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穆南城的脑袋里有血块。
　　虽然现阶段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血块继续扩散的话，极有可能需要做手术。
　　但脑部手术要承担的风险不小，医生的建议也是能不做就不做。
　　只教给了俞塘一些按摩的手法，然后开了药让穆南城先吃着，并且要定期过来医院检查，如果血块扩散，压迫到神经，威胁到生命安全，就必须要做手术。
　　穆南城之前一直拖着不来检查，这次听到这样的检查结果，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看。
　　俞塘也有些惊讶。
　　前段时间，他提出这个问题，其实有一部分开玩笑的成分，但现在真的检查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看来这个世界，穆南城的身体之所以会容纳其他世界反派的灵魂，跟他受到的这些外部伤害有很大一部分关系。
　　“看样子，是不用去看精神科了。”俞塘轻轻拉住穆南城的手，说话缓解凝重的气氛：“而且，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
　　“就算真需要做手术，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穆南城手里还提着装着检查结果的袋子，唇瓣紧抿。
　　俞塘以为他在伤心，便继续说：“医生不是也说了吗，你现在其实没什么问题，如果血块不扩散，会慢慢变小，你很快就能自己好起来……”
　　穆南城点点头，表情还是不好看。
　　俞塘想要再次开口，却听到少年很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我担心的其实是，那个萧凛和沈煜还会不会回来！或者再出现其他人的话，我怕他们把你抢走！”
　　“？？？”俞塘满脸问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闹了半天，原来你不是为了自己生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生气啊？
　　竟然是为了吃自己的醋而生气？
　　这个恋爱脑真是没谁了……
　　在心里翻着白眼吐槽完，俞塘连忙给穆南城顺毛：“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他们都是你 ，不是别人，你没必要这么钻牛角尖。”
　　“那你答应我，以后我再变成其他人。”穆南城很认真地对俞塘强调：“你绝对不能和他们亲热！因为他们不是我！所以你跟他们亲热就是、就是给我戴绿帽子！明白吗！”
　　俞塘都快在心里笑疯了。
　　这臭小子，简直是醋坛子转世，这种飞醋吃的也是没谁了。
　　他点头：“好好好，我不跟他们亲热，我就跟你亲热，行了吧？”
　　说着，他拽着穆南城往前走：“为了体检，你早晨都没吃东西。走吧，我们找点儿好吃的去。”
　　穆南城扁了扁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俞塘敷衍的保证，回他：“我要吃豆沙包。”
　　“好。”
　　*
　　沈煜和穆国康订下的协议，在两天后送到了穆南城的手里。
　　即使穆南城没有那几天的记忆，但看到那份协议的时候，就如同与沈煜有心灵感应一样，猜测到了七七八八。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协议，仔细审阅之后，明白了沈煜的用意。
　　从容签下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把协议交给穆国康，穆南城乖巧地像极了一颗任其摆布的棋子。
　　之后他拿到了子公司的管理权，又收到了艾琳的秘密邀请。
　　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独自去了艾琳在D市的住宅。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俞塘，一部分是因为做贼心虚，一部分是因为他知道艾琳虽然很厉害，但跟S国的人打交道多少有些危险。
　　他不想俞塘跟他一起涉险。
　　到了地方，艾琳表示出了对他之前所做方案的欣赏。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艾琳穿着暴露的真丝睡衣，修长的长腿轻滑，便推着座位和自己一起来到了穆南城的面前。
　　她笑着说：“小弟弟，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你了。这段时间更是托人查清楚了你的身份。”
　　纤细的手指点在穆南城的胸口：“你不用说，我就知道你这心里想的是什么。”
　　穆南城挥开她的手，蔑着艾琳，声音却很礼貌：“艾琳姐，我来这里是谈合作的，还请你别动手动脚。”
　　“哎呦，害羞了？”艾琳撑着脸颊，笑了笑，倒也没继续调戏他。
　　“明说了吧，我们就是想利用你们穆家在D市拥有的财力做一个跳板。”
　　穆南城点头：“嗯，我能猜到。”
　　他问：“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穆国康和穆泽海？”
　　“因为他们没有你有野心啊。”艾琳指着穆南城的眼睛，手指转了转，说：“我最喜欢投资有价值的东西，你比他们都有价值，所以我才会找上你。”
　　“什么价值？”穆南城笑了笑：“利用价值吗？”
　　“谁知道呢？”艾琳对他眨眨眼睛，揭过这个话题，问道：“如果你觉得可以跟我们合作，那么最多半年，你就能把穆家拿到手，这笔生意，你做不做？”
　　穆南城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势，等着艾琳伸出手，便礼貌地轻握，说道：“艾琳姐，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穆南城开学后的两个月，俞塘拿到了驾驶证，GAO考的那天还是俞塘亲自送的他。
　　站在考场外，俞塘和一众蹲点的父母都不一样。
　　别人焦急的不行，俞塘却在想，穆南城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考满分的几率大大提高。
　　他就希望到时候穆南城别把全市第二比下去太多就行，不然打击到第二名的信心就不好了。
　　还有让他比较苦恼的是，这三个月来，穆南城变得成熟了好多。
　　而且经常瞒着他，夜里出去，身上有的时候还会沾上香水味儿。
　　虽然小金告诉他对方这是应酬艾琳去了，并且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俞塘这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就莫名其妙有种自己是“深闺怨妇”，然后被出门在外的“老公”渣了一样？
　　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俞塘倚靠着车子，听到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眯起眼睛在陆续走出来的考生里分辨穆南城。
　　远远见着背着书包的少年从校门走出来，俞塘起身，刚要上前，却发现有人比他先一步，踏着小高跟，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穆南城，并将一个吻落在了少年的脸颊。
　　俞塘愣住。
　　下一刻，便见着那女人亲完穆南城，便松开少年，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那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眸里装着明晃晃的戏弄和挑衅。
　　是艾琳。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7）
　　【我靠啊啊啊！！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金直接暴怒：【她怎么能亲穆南城？！】
　　在小金的尖叫声中，俞塘也清醒过来。
　　因为在前几个世界，他还没经历过这种事。
　　以前反派从来都以他为主，更不可能让其他人近身。
　　他很长时间都在苦恼这种亲近，现在却发现，当反派接受了别人的亲密行为，他的心里会这么酸涩难受。
　　穆南城拿出手帕擦了擦脸，虽然脸上有不悦，却没有责怪艾琳。
　　直到他抬头，看到那边站着的俞塘，才陡然变了脸色。
　　一把推开女人，他快跑到俞塘身边，解释道：“塘塘，我和艾琳姐不是……”
　　“我知道。”俞塘打断他的话，帮他回答：“你们只是在做S国的亲吻礼。”
　　穆南城还保持着错愕和惊慌的表情，俞塘便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勾着他来到了艾琳的面前，唇角轻勾，露出的却是比女人还要嚣张的笑容，浸着浓浓的挑衅：“大姐，我不管你在你们S国跟朋友打招呼用的是什么方式，但现在你是在我们H国，就得遵守我们H国的礼数。”
　　“以后再对我家少爷动手动脚，我有权力指责你性骚扰。”
　　艾琳愣了下，好像完全没想到俞塘会说这种话。
　　呆呆看了一会儿俞塘的脸，捂着嘴笑出了声。
　　“好好，我知道了。”她答应着，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俞塘，又转而看向瞪着她，一脸阴森表情的穆南城，评价道：“That's an interesting gay couple.”
　　然后她又对穆南城眨眨眼睛，说道：“晚上的庆祝会，我等你哦。”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穆南城还被俞塘困在怀里，因为他比俞塘稍高的缘故，此时必须稍稍矮身才能配合对方的动作。
　　虽然姿势有些别扭，但他动也不敢动一下。
　　艾琳经常偷袭他，他之前都反应及时，挡住了，这次却还是被女人钻了空子，还刚巧被俞塘看到。
　　这种尴尬和内疚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只能先澄清说：“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还有晚上的庆祝会，是之前就定下的，我去打一个照面就回来。”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俞塘并不是没脾气。
　　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直接打开车门，把穆南城推进去，关闭车门，说道：“你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
　　“晚上总是一个人出去，深夜才回家。难得考完试，我打算带着你去情侣餐厅约会吃饭，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现在不仅不介意那个女人的亲吻，甚至在对方当着我的面吻过你之后告诉我，你晚上还要参加有那个女人出席的庆祝会？”
　　积压的不满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俞塘揪着穆南城的衣领，问他：“穆南城，你小子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小金也忍不住抱怨：【对啊对啊！主神这次的做法也太过分了！】
　　穆南城被俞塘压制，后背靠着车门，有些愣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有些迷糊的脑袋绕了半天，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奇地问：“塘塘，你是在吃醋吗？！”
　　“哎？”俞塘本来挺生气的，结果听到这话，当即就懵了。
　　他这是在吃醋吗？
　　“你肯定是在吃醋！”穆南城笑的眉眼弯弯，桃花眼晶亮，分析道：“你见不得艾琳姐亲我，你生气我不陪你，而是去庆祝会，你担心我和艾琳姐有关系！”
　　“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额……”俞塘一时间无言以对，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不少。
　　穆南城趁他迷茫，伸出手扣在男人的脖颈，偏头亲吻男人的唇瓣，亲亲咬咬，磨蹭半天，才意犹未尽地说：“塘塘，你承认吧，你现在就是醋坛子打翻了，酸味儿已经充满整个车厢了，呛得我眼疼。”
　　“……哪有那么严重？”俞塘咬牙，推他一把：“你就是戏太多！”
　　吃醋的感觉太新奇，俞塘自己都有点儿缓不过来。
　　毕竟前几个世界，反派对他都是一门心思的偏爱，根本没让他体会到这种感觉。
　　而现在，那种酸涩的情绪充满胸膛，才让他明白，他这次是真的因为反派和别人有亲密接触，而觉得难受了。
　　“呜呜呜，我真是太高兴了。塘塘竟然会为了我吃醋了。”穆南城故意捂着眼睛假哭：“吃醋的塘塘还会用礼数来压艾琳了，挎着我脖子宣告主权的时候简直可爱到爆炸了……”
　　俞塘被他这么一讲，一张脸迅速升温，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别过脸，干咳一声，强硬纠正道：“形容男人不能用可爱，你该说我帅爆了才对。”
　　穆南城笑的眼睛都没了。
　　见俞塘的火气全部消散，他也松了口气。
　　脑袋一偏，就依赖地靠在了男人的肩膀，手指插入俞塘的指间，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塘塘，我不去庆祝会了，我们现在就去你订的情侣餐厅吃饭吧，我今晚哪里也不去，就跟你在一起。”
　　听到俞塘给他准备了惊喜，穆南城心里早就美开了花。
　　而且男人这副吃醋的样子实在让他有些把持不住，现在还觉得浑身发热，如同泡在糖罐子里，舒服的不想醒来。
　　他继续说：“还有对不起，让你看到那种画面，以后我不会再允许她偷袭我，我绝对绝对和她保持好距离，所以塘塘，你别生气了好吗？”
　　俞塘并没有怀疑过穆南城的心，所以也十分好哄。
　　听到这话，便伸出手指在嘴巴哈了几口气，然后狠狠地、狠狠地弹了下少年的脑门，见着穆南城抱着额头，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他，才用勉为其难的声音说道。
　　“这还差不多。”


第38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8）
　　说着这样的话，冷静下来之后，俞塘的心情却并没有多少好转。
　　因为他发现穆南城还是在转移话题。
　　他确实没有怀疑过魏渊对他的爱，但对方这种经常晚归还瞒着他，之后还和艾琳亲密接触的行为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保护他。
　　在情侣的相处中都是有问题的。
　　如果俞塘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过往的记忆，没有对魏渊那么深的感情，那么穆南城的行为，就是渣男行为。
　　他根本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他把这个想法对小金说了。
　　小金沉默了一会儿，说：【宿主，我仔细想了想，三魂七魄，魂和魄是不一样的，甚至有可能是七魄的聚集，或者说是将七魄的感情都放大。】
　　【三魂分为天地人，天魂归上，地魂归下，人魂游荡世间，而世间驳杂，人生百态。现在看穆南城，你们刚相遇的时候，他是以最单纯的模样与你相见，不掺杂质，通透清澈，但随着后面记忆的恢复，不光是你觉得不对劲儿，我也觉出了问题。】
　　【他的缺点太多了。】
　　【他就像是把人类的劣根表达的淋漓尽致，而且他对你的好感度一直停留在75，很长时间也没有涨过。就说明他虽然爱你，却懂得控制感情，没有真正地把你放到第一位。】
　　小金的想法和俞塘不谋而合。
　　之前俞塘只是有这个猜测，没敢真往这边想。
　　可现在小金的话，是逼着他正视这个世界他和反派之间的感情确实出现了问题。
　　是他的一味退让，一味包容，一味的无所作为，让穆南城觉得他没什么用，觉得可以瞒着他去做很多的事。
　　按照前几个反派的性格，他也大致能猜到穆南城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想一个人拿下穆家，想复仇，然后再用得到的财富和权力将他困住。
　　把他养成一只毫无用处，只能被对方所拥有的金丝雀。
　　可俞塘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需要的是事事有回应，不隐瞒，相互尊重，相互信赖的感情。
　　显然，现在的穆南城还不成熟，也没有意识到这才是俞塘真正想要的。
　　想通了这一点，俞塘多少有些心凉。
　　却也能理解。
　　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每个世界的灵魂碎片很可能都是独立的。
　　从沈煜和萧凛的描述中，他发现当他走后，世界确实是在独立运转，而每个灵魂碎片都有自己的缺点。
　　穆南城作为矛盾的集合体人魂，缺点更是被无限放大。
　　以至于让他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不过他明白，一段感情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总会有波折在等着他。
　　只是之前他以为他和魏渊之间的波折就只有最后的结局，而实际上，两个人相处，永远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现在问题摆在面前，他必须想办法去解决，去告诉穆南城，他讨厌这种行为。
　　光说肯定不够，他还要做。
　　做到让穆南城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今晚的晚餐，俞塘表现的都很正常。
　　在情侣餐厅还给穆南城准备了鲜花和惊喜，让少年开心地度过了GAO考结束的这一晚。
　　然后在第二天早晨，收拾了行李，很冷静地对穆南城说：“南城，我们分手吧。”


第3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39）
　　他说完这话，小金和穆南城均是一愣。
　　小金发问：【宿主，你、你、你真的要跟主神分手？】
　　俞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落在穆南城抓着他手腕的手上，轻声说：“放手。”
　　“为什么要分手？！”穆南城满脸的惊慌。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好几世的情侣吗？不是你先说的喜欢我，非我不可吗？！”
　　“为什么现在又跟我说分手？”
　　“你还说要陪我一辈子，我也承诺保护你一生，我们不是要一起创造一个好结局吗？你怎么能反悔呢？”
　　“一起？”俞塘定定地注视着穆南城，说：“你自己从来没想过一起，又有什么资格怪我。”
　　穆南城愣住，似乎没有听明白俞塘的话。
　　俞塘笑了笑：“就这样，我们好聚好散吧。我回三余村，你自己在D市生活吧。我相信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能混的风生水起，有没有我，都一样。”
　　说完，他转身就走，穆南城却仍旧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还要说什么，却被俞塘一个巧劲儿挣脱，拉开了距离。
　　“俞塘！”穆南城焦急地喊他，几步上去，想对俞塘动手。
　　却被男人转身时的视线逼退。
　　那双平时看向他时总是充满温暖和包容的眼睛，此时遍布寒光，冷的吓人。
　　“穆南城，如果你敢用强，我也绝不会对你手软。”
　　这一句话，彻底浇灭了穆南城心里的火。
　　俞塘的冷漠突然让他意识到，当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在他的眼里将什么都不是。
　　而什么都不做，放人离开，才是两个人分手时最后的体面。
　　“塘塘……”
　　望着俞塘决然的背影，穆南城终究还是惶恐地哽咽出声，喊他：“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明明、明明一直都在想办法变强，想变成最厉害的人，想拥有一切，然后才能让俞塘待在他身边……
　　他明明是这样想的……
　　“对，不要了。”俞塘越走越远，留给穆南城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因为，要不起了。”
　　而就在俞塘离开穆家之后，穆南城跪倒在门前，双手抱着剧烈疼痛的脑袋，咬牙哭出了声。
　　小金告诉了俞塘，穆南城的反应。
　　俞塘眸子里滑过心疼，却没有选择回去。
　　而是拿着手里书写的字条，找到了公用电话亭，给艾琳打了一个电话。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是：“艾琳女士你好，我是俞塘，我们见个面吧。”
　　*
　　其实有小金的监视，俞塘很清楚穆南城和艾琳之间的确没什么事。
　　所以，他之所以选择分手，最大的目的是因为要让穆南城失魂落魄一段时间，好方便他做想做的事。
　　约见艾琳，是在艾琳的私人公寓。
　　刚关上门，女人便凑上来，要给俞塘一个拥抱，被男人闪身躲开。
　　俞塘冷眼看着女人，问道：“艾琳女士，你还要利用穆南城到什么时候？”
　　“利用？”艾琳说：“我利用他，他不是也在利用我吗？”
　　“我们都是生意人，互惠互利罢了。”
　　可俞塘不理会她的狡辩，只是笑笑，一针见血地问道：“城南郊外的药厂，你觉得还可以瞒多久？”


第40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0）
　　艾琳美目微微瞪大，又迅速收敛情绪，她笑着问：“什么药厂？”
　　实则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了。
　　药厂的建设，她甚至都没有告诉穆南城。
　　因为当初虽然穆南城做出过方案，但后来穆南城对兴建药厂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模糊。
　　他会时不时地就念叨：这么做，塘塘会不喜欢，万一被塘塘知道了，他讨厌我了该怎么办。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家药厂全由艾琳授意T集团秘密借用穆南城管辖的公司势力建成的。
　　这是她在穆南城身上埋下的一颗重磅炸弹，一旦被发现，到时候她就能把责任全推给穆南城，自己轻松脱身。
　　可这件连穆南城都不知道的事，这个俞塘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谁知道是什么药厂？”俞塘故意卖关子，只是含笑看着艾琳，和对方比定力。
　　他有小金这个bug，自然能查到药厂的方位，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现阶段只能诈一诈艾琳。
　　女人的脸色彻底暗下来。
　　她退到桌边，手悄悄伸向抽屉，俞塘眯起眼睛，几步上前，便夺走了对方拿出的消音手枪。
　　电光火石间，那枪口便调转位置，抵在了女人的额头。
　　“艾琳女士，在你们S国持枪没关系，但跑来我们H国，再这么干，就是在挑战我们法律的底线了。”
　　艾琳震惊道：“你一个农民，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关于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艾琳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塘眸中透露出野心，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回答了艾琳：“想分一杯羹。”
　　他的回答显然出乎了艾琳的意料。
　　女人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俞塘手臂垂下，把玩着手里的枪，熟练的动作让艾琳看的心惊。
　　“我知道你查过我的资料。”
　　“所以以为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
　　“这么说来，我的伪装的确挺成功的，把你这个T集团的金牌投资人都骗了过去。”
　　听到他这话，艾琳越发感到后背发凉，问道：“你到底是谁？”
　　“N国的顶级杀手榜你听说过吧？”俞塘面不改色地编瞎话，唇角露出嗜血的笑容：“第一名是一个名叫Y先生的杀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和容貌，但只要他出手，就绝对不会失手。”
　　他走近艾琳，用枪口扬起女人的下巴，问她：“那么，你觉得我和他像不像呢？”
　　艾琳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俞塘。
　　她完全没想到俞塘身上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宿主，你的演技太牛逼了吧！！】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笑疯了：【我听着都要信了！真是被你装到了！】
　　俞塘没有回应小金，而是继续对艾琳说：“我观察你和穆南城很久了，还有你们T集团开发的药，我也很感兴趣。”
　　“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帮你们把阻碍药厂发展的路障全部清除，但相对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艾琳，说道：“获利后，我六，你们四，少一分，你们就等死吧。”
　　*
　　出了艾琳的公寓，小金告诉俞塘，穆南城昏倒在了穆家门口，被管家送进了医院。
　　现在仍在昏迷中，状态似乎很不好。
　　而艾琳虽然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他支付了雇佣金，但暗地里却派了很多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俞塘抿唇，打了辆车，去穆南城所在的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他没有立刻去看穆南城，而是在思考他从艾琳那里套到的话。
　　穆南城不知道药厂的存在。
　　这小子虽然三观有问题，却也记得俞塘的叮嘱，只是在不断和艾琳周旋，没有真正投身去干谋财害命的缺德事。
　　想要谈合作，就必须要学会各种各样的应酬，穆南城这大半年来白天努力学习，晚上就要戴上另一副面具去应付这些酒会。
　　而当身处这样的环境多了，他的身上难免会沾染恶习，会对很多事情产生迷茫。
　　但他从未对俞塘提过，就自己慢慢消化。
　　而且艾琳尤其爱调戏穆南城，时常带着一帮男女围堵少年，给他灌酒。
　　穆南城还发过几次火，闹得挺不愉快的。
　　艾琳说，俞塘如果真是Y先生，对穆南城的感情都是演出来的，那么她还真是有点儿心疼那个心里只装着他的傻小子。
　　最后，艾琳还补充道，穆南城最近一个月总是时不时敲打脑袋，按揉太阳穴，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还劝穆南城去医院看看，但对方去没去她就不知道了。
　　捋清了思路，穆南城最近的行为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俞塘轻轻叹了口气，对小金说：“小金，原来这小子又是在逞强。”
　　“以为凭自己一个人就什么都能做到，害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去医院，听到比之前还要糟糕的检查结果，就连病严重了，都不肯告诉我一声。天天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他的确满身都是缺点，比起前几个反派，能力也稍显不足。但我却发现，这样的他，反倒是更加贴近一个真实的人。”
　　“就像你说的，人魂游荡世间，沾染世俗陋习，他有最单纯善良的一面，也有被欲望缠身，露出丑态的一面，但归根究底，不管怎样的他，都绝对不会做出真正伤害我的事。”
　　【嗯嗯！】小金点头：【主神做错了，我们就惩罚他，但我也坚定地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俞塘淡淡笑了下，起身，走到窗户前，撩开窗帘，望向对面的医院。
　　小金发问：【宿主，你要去看看穆南城吗？】
　　俞塘倚靠着窗户，回答他：“当然要去。”
　　“只不过……”
　　“要换个身份。”


第41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1）
　　此时，D市第一医院，穆南城的病房内，穆国康，穆泽海和廖玉宁都在。
　　穆国康的脸上还有一些担忧之色，反观穆泽海和廖玉宁，即使有心想装，也难掩眸子里的幸灾乐祸。
　　他们已经听医生说了穆南城的病情。
　　血块在这半年扩散的已经很大了，压迫到了神经，如果不立刻进行手术，留给穆南城的时间就不多了。
　　但就像医生之前对俞塘和穆南城说的一样，这场手术的危险性很大，术前甚至还要签协议，一旦手术出现意外，全由患者家属来承担这份责任。
　　廖玉宁巴不得穆南城死在手术台上，便更加“语重心长”地劝穆南城：“南城，我认为你应该听医生的话，尽早接受手术治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段时间你为穆家做的够多了，我们穆家也不会亏待你。”女人继续说：“到时候我们会请最厉害的脑科医生为你做手术，一定能确保手术成功。”
　　半年来，穆南城在穆国康手底下把穆家几个半死不活的子公司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规模和资产扩大了三四倍。
　　这样的能力，就算廖玉宁知道穆国康和穆南城签下的协议，仍难免忌惮穆南城。
　　除非穆南城死了，或者现在就净身出户，不然她永远都不能安心。
　　而这次穆南城的病对于她来说，显然是个不错的机会。
　　如果她能买通医生，让穆南城死在手术台上，那可就算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简直不能太高兴！
　　穆南城静静地听着，想做出平时面对穆家人的假笑，却挑了几次嘴角，都无法令其上扬，反而更加难受烦躁。
　　“出去。”身穿病号服的少年坐在病床上，伸出手指着病房的门，重复道：“请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廖玉宁正在兴头上，继续说：“南城，你还是听姨一句话……”
　　结果话没说完，便见那少年抬眼瞪向女人，眸子里尽是寒光和杀意：“滚！”
　　“都给我滚！”他拿起床边桌子上的玻璃杯砸到穆家人的脚边，伴随着碎裂声，喊道：“滚出去！”
　　“穆南城！你敢这么跟我妈说话！”穆泽海怒气上涌，几步上去就要揍穆南城，却被穆国康用拐杖拦住。
　　“小海，算了。”穆国康身患肝癌，这半年来比之前更是瘦了一大圈，每天都被病痛折磨，脸色也不好看。
　　他看到这样的穆南城，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拦住穆泽海，让穆泽海带着廖玉宁离开，这位老人看着穆南城，轻叹：“我知道俞塘走了。”
　　“这就是你拼命想守护的爱情，到头来果然是，一文不值。”
　　他冷声说：“你和你那傻子母亲一样，被感情驱使，终究只能成为下等人。”
　　“永远也坐不到高位上！”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离开。
　　而这次，穆南城没有反驳他的话。
　　少年在室内安静之后，挺直的背脊终于弯曲，脱力地躺倒在病床上。
　　手脚收缩，抱着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显出少见的孤独和脆弱。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病了。
　　俞塘走了之后，他晕倒，被带到医院，几乎麻木地听完了医生的话，又麻木地听着廖玉宁和穆泽海在旁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还有名义上是他的爷爷，却也是把他当成工具的穆国康。
　　这些人看着是他的亲人，却还不如听到他的病，露出同情神色的护士。
　　他想，他就算死了，大概也没有人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就连俞塘也是，明明一开始说着爱他，现在也不要他了。
　　走的那么决然，毫不留情。
　　让他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脑中不受控制地在反复回放俞塘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句质问直直刺入他的心底——一起？你自己从来没想过一起，又有什么资格怪我。
　　一起……
　　就像深陷沼泽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的落难之人，穆南城努力去思考这个词，这句话的意思。
　　终于，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意识到他来到D市之后，似乎从来就没把俞塘放在和他平等的地位。
　　在三余村的时候，他虽然身无分文，却会和俞塘一起干农活，做饭，照顾小鸡，就算日子不富裕，也能过得津津有味。
　　但离开了村子，来到了繁华的D市，回到了穆家，他却被摆在自己面前的利益恍惚了心神。
　　他嘴上说着俞塘什么都可以做好，心底里却仍旧将这个从贫穷乡下来的男人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弱者。
　　他自以为聪明地瞒着俞塘去对付艾琳，与T集团做着如同走钢丝一样危险的交易。
　　他习惯了那些灯红酒绿，以为那就是为了利益必须付出的社交代价。
　　被女人包围，被艾琳灌酒，推搡中身上染上的香水味儿，令他作呕，却也要保持笑容，维持双方表面的体面。
　　被俞塘撞到，他甚至还想要转移话题，不想对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干的事，不想男人卷入这场危险的交易。
　　他自以为保护了俞塘，却也是压根在心底里就轻视了对方。
　　从来就没想过两个人要一起去面对困难，一起去改变未来。
　　而现在男人大概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选择了离开。
　　更可笑的是，当俞塘离开之后，穆南城才恍然意识到他之前做出的那些努力，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就算成功得到了穆家又能怎么样？
　　就算给母亲报了仇又能怎么样？
　　就算他站在穆国康心目中那个最高的位置上，又能怎么样？
　　那么多的财富，那么大的权力就算全都加持在身上，没有他喜欢的人陪在身边。
　　又有什么意义？
　　意识到这一点，穆南城紧紧抱着脑袋，将自己深陷进被子里，本就红肿的眼睛，再次落下眼泪，牙关咬紧，心脏处蔓延的疼痛，随着呼吸一次接着一次，让他难以忍受。
　　可他现在根本不敢去找俞塘。
　　他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也不敢去找对方承认错误。
　　因为这个病。
　　一旦手术失败，他面临的就将会是死亡。
　　如果他现在去找俞塘，就算解释清楚，就算把男人求回来，就算男人肯原谅他。
　　那么之后呢？
　　如果他手术失败，死去了呢？
　　俞塘该怎么办？
　　无助和绝望包裹全身，才不过十八岁年纪的少年像是站在了断崖之上，周围全是峭壁，不管是向前还是后退，皆是深渊。
　　他除了哽咽和呻吟，根本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他其实也害怕手术，也害怕死亡。
　　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去找俞塘。
　　怕对方不会原谅他，更怕男人原谅他后，他死在手术台上，就真的应验了对方之前的梦境。
　　他们注定是悲剧的未来……
　　这样想着，他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个穿着护士裙，带着护士帽和医用口罩的“女人”推着小车进来，走到他的病床前，轻轻推了推他，问道：“这位小朋友，你是在哭鼻子吗？”


第42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2）
　　刻意掐细的声音，半男不女，透着股违和感。
　　【哈哈哈哈哈，宿主，你这个声音，我鸡皮疙瘩都起立敬礼了！！】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疯狂搓胳膊，笑的够呛：【你真的变了，又穿女装，又用这种声音说话，以前你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俞塘膝盖弯曲，两条套着白丝袜的小腿便扭出一个放荡不羁的造型，回应小金：这不还是因为这家医院都是女护士吗？而且我这样，也能瞒过艾琳，毕竟她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扮成个女护士跑到医院来偷看穆南城。
　　俩人在意识里交流，那边正在痛苦中的穆南城被打断了思绪，茫然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可怜模样的少年成功让俞塘破防。
　　就很想揉揉对方的脑袋。
　　但又想到穆南城之前的种种作为，便立刻打消了念头。
　　美丽的“女护士”似乎很不习惯穿裙子，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努力斯文地坐在上面，装作贴心小姐姐，又问了穆南城一遍：“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吗？”
　　【姐姐哈哈哈哈！！我靠！！】小金笑的直打滚，对俞塘说：【宿主，你就说你是不是演过男扮女装的戏？！】
　　俞塘努力绷着脸：你可赶紧闭嘴吧，别逗我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闭嘴，我不出声！】
　　骂完小金，俞塘便用温柔的目光望着穆南城，耐心地等待少年的答复。
　　穆南城愣然地看着面前的护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噎。
　　视线在对方身上扫过一圈，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俞塘心里一凛，还以为对方认出他了，可下一刻穆南城的眼泪便掉的更凶了，胸膛剧烈起伏，哭着说道：“姐、姐姐，我把我最爱的人弄丢了……我、我把他弄丢了……”
　　“我该怎么办？”
　　他像个孩子一样，不顾面子地大哭着问俞塘：“我该、该怎么才能让他原谅我？”
　　俞塘眨眨眼睛，虽然奇怪穆南城竟然会对一个“陌生人”倾诉这件事，但还是暗自庆幸对方没有把他认出来。
　　他拿了桌子上的纸巾，温柔地给穆南城擦眼泪，说道：“能说说，你为什么会把心爱的人弄丢吗？”
　　这句问话尾音还未落下，他的手便被穆南城按住，连同半湿的纸巾一起被少年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俞塘瞪大眼睛，刚要矫揉造作地喊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穆南城就放开了他的手，自己抽了纸巾擦眼泪，说：“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故意的。”
　　在心里已经谋划好的演技没有用出来，俞塘莫名有些憋屈，但也只能回道：“……没关系。”
　　“是这样的……”穆南城的情绪看似平静了下来，眼泪却仍在眸子里打转。
　　他舍不得移开落在俞塘身上的视线，在叙述的过程中，悄悄靠近床沿坐着的人，直到完全挨到“女人”身边，前因后果已经大致说清了。
　　只剩了忏悔：“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把他当成了我的附属品，而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伴侣，我从来就没有把我们放在平等的地位去看待这段关系……”
　　“如果还能见到他，我一定要向他道歉，我要告诉他是我错了……”
　　“但是我不会请求他原谅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穆南城已经不再敢看俞塘。
　　而是低垂着头，手指攥紧病床上的薄被，继续说道：“因为现在的我是一个随时有可能会死去的人，我不配再去拥有这段感情。但是……”
　　像是不甘心一样，又或者说是有了信念的支撑，少年抬起头，鼓起勇气与眼前的人对视，认真地说道：“我会去做这个手术，我会努力活下来，我要拥有健康的身体后，再去找他，努力、努力让他再次爱上我！”
　　俞塘一愣，心跳的有些快。
　　其实在穆南城说出自己错在哪里的时候，俞塘就已经感到很惊讶和欣慰了。
　　而现在，少年的话就像认出了他就是俞塘，咬字清晰地对他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知道错了，不强求对方原谅；知道病了，不去打扰对方。
　　而是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去重新获得因为自己的错误失去的爱。
　　这样的穆南城，第一次让俞塘感觉到了真正的心动。
　　褪去了对魏渊的那层滤镜，俞塘看到了穆南城作为一个少年的成长。
　　也感受到了对方在努力改正的决心。
　　唇角上扬，男人终于伸出手，拇指食指曲起，轻轻弹在穆南城的额头，说道：“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我想，你心爱的人也一定会再次爱上你。”
　　说完，俞塘在穆南城怔愣的表情下起身，推着来时的车子，往病房门口走去。
　　下一刻，却猝不及防被拽住了衣角。
　　不是冲动的，没有礼数的拥抱。
　　这次，穆南城只是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不舍。
　　却仍难掩恳求。
　　“护士姐姐，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俞塘手指微僵，目光落在穆南城抓着他的衣角，心里突然就涌出一种猜测。
　　穆南城早就认出他了。
　　而刚才的那些话也全是对他说的。
　　此时，更是发自内心的挽留。
　　“……好。”俞塘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答应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


第43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3）
　　出了病房，俞塘问小金：你说，他认出我来了吗？
　　小金在俞塘意识里翻了个白眼，说：【宿主，他绝对、绝对摸你手的时候就把你认出来了！】
　　【而且他后来说的话，肯定都是对你说的！】小金给他分析：【我就觉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他都能立刻认出来，况且你最后做的那个动作，我想他除了你，绝对不会想到别人。】
　　俞塘抿了抿唇，笑了下：那个动作我是故意的。
　　【！！！】小金震惊：【所以说，宿主你真的原谅他了是吗？！】
　　俞塘思考了一会儿，说：怎么说呢，这次的争吵也让我反省了自己。我带着魏渊的滤镜去看他，然后依着他的脾气惯坏了他，产生了矛盾，我也有错。
　　俞塘：这次之后，我才发现，穆南城他本身也有属于自己的性格和闪光点，就……挺让我心动的。
　　小金听出俞塘声音里的宠溺，也替两人冰释前嫌而开心。
　　但当他问到俞塘以后要不要经常来看穆南城的时候，俞塘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
　　“先不去了。”俞塘换掉身上的衣服，躺在酒店的床上，长舒一口气：“这次过去，我只是想给穆南城一个希望，让他好好看病，好好治疗。之后我还要应付艾琳，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最好还是尽量减少跟他的接触。”
　　【嗯，那宿主，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小金说：【我想那个艾琳还有对方所在的T集团应该不会轻易就相信你的话，而且对方既然能搞到枪械，背后肯定勾结了不少危险的人物，到时候……宿主小心！】
　　小金话没说完，就猛地察觉到了危险，听到提醒，俞塘立刻反应迅速地顺着床滚到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响，等俞塘再起身的时候，发现枕头上出现了弹孔，填充的棉花散落了半张床。
　　【肯定是艾琳派来的杀手！】小金说：【是个蒙着脸的狙击手，在斜对面的楼顶，一击不得手，现在已经离开了！】
　　俞塘眯起眼睛，心底发凉。
　　如果刚才没有小金提醒，那一枪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他想过艾琳是个表面笑嘻嘻，内心毒辣的女人。
　　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
　　而这种人，一旦发现合作伙伴没有利用价值了，将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甚至抹杀。
　　穆南城和这种人合作，简直是在钢丝上行走，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猛地想到一件事，俞塘问小金：小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的结局是不是，反派莫名其妙就兵败如山倒，最后锒铛入狱，死在了监狱里？
　　【我查查。】小金查完，说道：【是这样的！】
　　俞塘皱眉：那就对上了，穆南城必定是栽在了艾琳的手里，城南的药厂就是个开始。现在穆南城年纪小，以为自己能和艾琳周旋，实际上却一步一步走进了对方布下的圈套。随着交易的深入，迟早要被T集团连累，成为对方的替罪羊。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听到俞塘这番话，小金也恍然大悟，他问俞塘：【宿主，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睡觉。”
　　【？？？】小金没有想到俞塘会说出这种答案，他问：【宿主，你刚才可是差点被艾琳请的杀手暗杀啊！你怎么还敢待在这里睡觉啊！】
　　“赌一赌。”俞塘解释道：“她是个相当自负的人，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掌控。”
　　“一旦我逃跑，就是让她抓住了主导权，反而对我不利。”
　　“但如果我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好吃好喝好好睡觉，她反倒要开始思考我这么做的原因了，之后肯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宿主，我还是觉得有危险。】小金说：【要不你睡地上吧，这样还能安全点儿，我给你盯着艾琳还有杀手……】
　　“不用。”俞塘打断他的话，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走到留有枪眼的玻璃前，打开整扇窗户，窗帘也不拉，又几步走回床边，在散落的棉花上躺下，闭上眼睛，说：“小金记住一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场赌局，我必胜。”
　　小金微微瞪大眼睛，蓦的想起这句话，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俞塘就对他说过。
　　似乎是出征前，厚重的魔云遮天蔽日，男人轻抚他的虎头，对他开玩笑一样说的。
　　——小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现在，我们还死不了。
　　莫名地安下心来，小金没有再劝俞塘，而是打起精神，把能力开到最大，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男人安全的细节。
　　不过，这次俞塘确实是赌对了。
　　即使小金观察到有人在暗中监视俞塘，却在看到俞塘这么有恃无恐地睡觉之后，都收敛了行为，竟没有一个再敢对俞塘下杀手。
　　第二天早晨，小金告诉俞塘，杀手都撤走了，只留下了两个监视的眼线，还在盯着他。
　　【宿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俞塘起身，洗漱完毕，下楼退房，说道：“去找艾琳，蹭吃蹭喝蹭住，然后再干掉她。”
　　【！！！】小金再次被俞塘的话震惊到。
　　一时心里也涌出些激动。
　　【好！我们这就去会会她！】
　　出了酒店，旁边就是医院。
　　俞塘遥遥看了眼属于穆南城的病房，小金便忍不住问：【宿主，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穆南城啊？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已经超过八十了，也认错了，要是知道你瞒着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估计要自责内疚死。】
　　俞塘想了想，说：先瞒着，等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他。


第44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4）
　　说是时机到了再告诉穆南城，可其实连俞塘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穆南城才合适。
　　就像他在医院的时候，当穆南城问他能不能再来。
　　他也没有把话说满，只说如果以后有机会，会再去看穆南城。
　　是因为他知道在穆南城做手术的节骨眼上，他和艾琳会有一场恶战。
　　如果穆南城没有生病，拥有的是健康的身体，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告知对方，和少年一起面对困难。
　　但现在，他只想让穆南城安心治病。
　　*
　　这次俞塘没有去艾琳的公寓，而是依着小金的指示，去了一家表面属于穆家，背地里却由艾琳操控的高级会所。
　　要了会所全套最贵的待遇，开了十几瓶名酒，却不喝，只是背靠在真皮沙发上，双脚交叠搭上矮桌，拽松了领带，堂而皇之地等待艾琳。
　　小金眼睛都看直了，连连高呼俞塘牛逼：【宿主，我敢说，这几个位面以来，你在这个世界的演技绝对是最出彩的！】
　　俞塘叹气：确实骗过了很多人，但唯独骗不过那个臭小子。
　　【哈哈哈，你俩都是灵魂伴侣了，熟悉感刻在了骨子里，你骗不过主神，不是很正常嘛。】
　　说话间，艾琳已经来了，进门就看到这副放荡不羁模样的俞塘，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手下已经跟她说了，俞塘这一觉睡得特别香，就像根本就不怕他们一样。
　　这就让本以为能够拿捏俞塘的艾琳感到了浓重的焦虑，以至于整晚都没有睡，此时眼底都是青黑色的。
　　一般顶尖杀手都是双人组队，以确保万无一失，Y先生也有一个隐藏的搭档，只不过这个搭档比Y先生还要神秘，而且还神出鬼没取人性命。
　　所以艾琳也只敢在昨天试一试俞塘的真假，再让她进一步挑衅俞塘的权威，她就怂了。
　　毕竟要是俞塘真是Y先生，那自己惹毛了对方，产生的代价，她根本承受不起。
　　“艾琳女士。”俞塘抬眼看她，露出和善的笑容，问道：“昨天睡得还好吗？”
　　艾琳心中顿时一凛，忙赔笑道：“还不错。您呢？”
　　听她用了敬称，俞塘的笑容更深，他起身，双腿放下，拿起一杯酒，把玩，说道：“我也还不错，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你派了杀手来杀我。”说着这样的话，俞塘还故作害怕地拍了拍胸口，说：“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大清早就把我吓醒了，到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
　　“……”话说到这个份上，艾琳已经明白俞塘猜到是她做的了。
　　而且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揭过这件事。
　　一时间，心跳如雷，让她紧张的连呼吸都放缓了。
　　“不过我觉得梦都是相反的。”俞塘说：“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关系，你又怎么会想杀我呢？一定是我想多了。”
　　说着，他抬手，把酒递给艾琳，微笑道：“所以，为了巩固我们的友谊，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陪你喝一杯。喝高兴了，就让这场噩梦都过去吧，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一套话术下来，艾琳根本无从招架，本来自负的女人在恐惧的驱使下，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接过了俞塘的酒，扯着嘴角说道：“对，对，俞先生您说的对，喝过这杯酒，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我陪您喝。”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俞塘便无缝衔接地又递给了她一杯，说道：“一杯哪儿够啊？酒逢知己千杯少，你要是只喝一杯就太不给我面子了。”
　　艾琳手指收紧，却又不敢反抗，就只能再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刚放下，她又迎来了第三杯。
　　然后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
　　最后艾琳是被T集团的人抬走的，而俞塘则是滴酒未沾，并从此以后就大刺刺地长住在了这家会所里。
　　也是从这件事开始，艾琳再也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却实打实地在心里把俞塘列为了仇人。
　　自负的人会永远以自我为中心，当她遇到了一个令她棘手的存在，一个不能掌控的棋子，她表面上顺从，背后却开始了蓄力，一旦让她抓住机会，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俞塘。
　　而且趁着穆南城住院的这段时间，艾琳用起穆家的资源便更加肆无忌惮，不断扩大的野心让俞塘看的都心惊。
　　不过心惊归心惊，其实这也是俞塘想看到的。
　　他这段时间有机会就跟着艾琳去处理事情，表面上说是为了保护对方的安全，实际上却是在搜集充分的资料和证据，等到时机成熟，便将这个来到H国后就不干好事的T集团送上法庭，接受H国法律的制裁。
　　这边两个人在暗中较真，医院里的穆南城却在揪着手里的花瓣，枯坐在病床上，撕下一片，嘴里念叨一声“塘塘今天会来。”再撕下一片，念叨一声：“塘塘今天不会来。”
　　“塘塘今天会来。”
　　“塘塘今天不会来……”
　　自从那天看到穿着护士服的俞塘出现在自己面前后，穆南城就像是满血复活一样，不再惧怕手术，而是像他说的那样，努力拥有健康的身体，再去把男人追回来。
　　所以，他这段时间都在听医生的话，做术前检查，疗养身体，等身体机能都趋于稳定再进行手术。
　　而且每天都有了新的期待。
　　他在等俞塘来找他，甚至开始漫无边际地想，下次男人会不会穿一双黑丝袜……
　　修身的裙子包裹挺翘的臀部，再搭配一双黑丝袜……
　　穆南城赶紧捂住鼻子，觉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为自己莫名的兴趣点儿感到羞耻。
　　穆南城拔掉最后一片花瓣，惊喜地发现停在了：“塘塘今天会来。”
　　双眼瞬间发亮，以至于都让他忽略了钝钝的头疼。
　　刚要下床穿鞋，看看门口有没有身穿黑丝袜的护士“小姐姐”，病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身穿休闲装的艾琳带着慰问品走进来，放到病床旁边，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南城，听说你住院了，我过来看看你。”
　　半个月不来，现在才来，说出这种话，艾琳的脸上却一点儿不自然的情绪都没有。
　　她甚至还想给穆南城一个拥抱，却被少年拿起的枕头死死地挡在了一步之外。
　　女人脸上也没有显出尴尬的情绪，反而调侃道：“几天不见，怎么还害羞了？”
　　“艾琳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做出这种行为。”穆南城想到之前俞塘提出的分手，此时看向艾琳的视线难免透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怒气，冷声说道：“会让我觉得恶心。”
　　艾琳脸色一变。
　　旋即眯起眼睛，缓缓恢复情绪，然后笑了一下，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计较了，今天过来，我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说着，她对门外招手，戴着墨镜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便走进来，来到穆南城面前。
　　艾琳露出看好戏的表情，轻声给穆南城介绍道：“这位就是那位名扬整个N国的顶级杀手，Y先生。”


第45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5）
　　穆南城愣了一下。
　　他看向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俞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Y先生？”跟艾琳相处久了，穆南城也知道T集团背后的势力庞大，有的时候会为了达到目的，雇佣一些危险的人物替他们办事。
　　但这个Y先生，可是N国顶尖杀手榜上的第一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跟T集团的人走到一起？
　　此时的俞塘其实也比较忐忑。
　　今天艾琳提出了要来医院看望穆南城，并故意带上他，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想试探自己。
　　毕竟他在艾琳面前给自己定义的人设，就是一直都是在潜伏在穆南城面前，是为了利益和觉得有趣才对穆南城好的渣男。
　　要是被穆南城认出来，对方质问自己的时候，当着艾琳的面，他就必须要冷眼相待，甚至还要说狠话往穆南城的心口捅刀子。
　　不然，如果艾琳察觉到他对穆南城的喜欢是认真的。
　　以这个女人的脾气，必定会把穆南城当成他的把柄，威胁他。
　　所以，俞塘只能把自己包裹的极度严实，一身黑衣，手上还戴上了不符合季节的手套，俨然一副社恐晚期的高冷模样。
　　并且在心里祈祷，穆南城可千万别把他认出来。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位Y先生。”艾琳说：“他和你一样，也成为了我的合作伙伴，等你到时候手术结束，出院之后，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
　　“……”穆南城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Y先生的体型和俞塘很像。
　　但他又知道俞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N国的人，而且对方的性格那么好，在镇上教孩子们的时候又那么有耐心，那么爱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杀手？做出杀人的恶事？
　　内心纠结着，穆南城还是礼貌地对俞塘伸出手，做出了简单的自我介绍：“Y先生，你好，我叫穆南城。”
　　俞塘努力把声音压低，“嗯”了一声。
　　然后也伸出了手，握住了穆南城的手，可就在他想要收回去的时候，艾琳突然一下子扑过来，装作崴脚即将摔倒，一把扯下了俞塘的墨镜和口罩。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Y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艾琳稳住身形，嘴里不住地道歉，看起来慌张极了。
　　而俞塘愣然地看着女人的这通操作 ，简直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他又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情绪。
　　必须稳住冷酷无情的人设才行。
　　抿了抿唇，让唇角弧度向上，俞塘大大方方地接过艾琳手里的墨镜和口罩，也没有再戴上，就只冷眼看着女人，说道：“下次崴脚，我希望艾琳女士你就算摔到地上，也别往我这边摔，不然会让我反胃。”
　　艾琳听到这话，恨得牙根发痒。
　　但她仍旧极好地控制住了情绪，一边道歉，一边观察面前两个人的表情。
　　穆南城眼睛几乎瞪圆，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俞塘则是显得成熟了太多，他重新对穆南城伸出手，不含情绪地笑了下：“南城，既然出了这个意外，我的身份暴露了，那么也没必要再隐瞒你了。”
　　“我就是Y先生，我擅长角色扮演，喜欢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去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人。”
　　“而你，刚好成为了我的猎物。”
　　“现在接触结束，我想你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见穆南城无动于衷，俞塘便主动拉起他的手，握了握：“希望我们今后可以合作愉快。”
　　说完，他想松开手，却发现被少年握紧了。
　　穆南城像是用全身的力气，死死攥着俞塘的手，咬牙问道：“你真的是俞塘吗？”
　　他几乎不敢相信俞塘就是Y先生的事实，所以忍不住自欺欺人地这样问了一遍。
　　泛红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等待对方的答案。
　　可俞塘只是笑笑，像是对待闹脾气的孩子，回应道：“你愿意继续叫我俞塘也没关系，不过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我更喜欢听你称呼我为Y。”
　　看着男人公式化的笑容，穆南城感到心神都开始震颤，他哑着声音问：“难道在你眼里，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你盯上的猎物吗？”
　　“难道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就只是想利用我！”
　　因为大喊，穆南城的头更疼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过重的打击让他几乎站立不住，抓着俞塘的手都在发抖。
　　“俞塘，你告诉我，你对我，难道就一点儿真心都没有过吗？！”
　　男人曾经说过的爱语冲击着意识，穆南城不敢想那些话全都是假的。
　　“你说你帮我不图回报，你说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对我好，你说我们是转世的恋人，你还吃醋我和艾琳亲热，这些难道也是你的演技吗？！”
　　少年仿佛这场爱情中的卑微的失败者，被打击到溃不成军。
　　他希冀着俞塘能够说一句“不是”，恳求这个男人给他一个眼神，一句否定。
　　可是没有。
　　男人的表情比那天提出分手的时候还要冷漠。
　　伸出戴着手套的另一只手，将穆南城紧握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然后轻轻拍平褶皱的痕迹，回答了穆南城：“对，都是演技。”
　　看着穆南城不受控制掉出眼眶的泪水，他像是发现了新奇好玩的东西，上前一步，一只手拽下穆南城的衣领，另只手扼住少年的下巴，凑近说道：“南城小朋友，会被我骗到，是你自己的修炼还不够，这次在我身上受的伤就当是个教训吧，希望你以后能学会分辨出谁对你才是真心。不然……以后少不了吃亏。”
　　说完这话，俞塘便干脆地松开穆南城，重新戴上墨镜和口罩，对艾琳说：“艾琳女士，你们聊，我出去等你。”
　　艾琳目睹了全过程，震撼俞塘竟然真的是这么绝情的人。
　　不过她又怕俞塘现在出去，是掩饰情绪，心里急于观察男人的表情，便赶紧追过去：“先生，我们一起走吧！”
　　走到病房门口，她顿了顿，想到穆南城。
　　转头看一眼少年，发现对方手攥拳，低垂着头，晶莹的泪珠坠落，看的人很难不心疼。
　　可艾琳只觉得有趣，眸中划过嘲讽，道了一声：“南城，你可真是个小傻子。”


第46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6）
　　病房的门关闭，室内归于安静。
　　夏季的风燥热，吹动窗帘，灿烂的阳光在地面上投射出影子。
　　穆南城静静地站了会儿，嘴唇轻动，仔细听，能够听到他在数“一、二、三……”
　　而随着数数，他的唇角也从向下，变作平缓，而后缓缓上扬。
　　在数到二十的时候，他走到窗户边缘，往下看，目光精准地落在刚从医院门口走出来的俞塘和艾琳身上。
　　而就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一样，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抬高到超过左侧肩膀，然后轻轻挥了挥。
　　穆南城立刻破涕为笑。
　　但笑完之后，又迅速冷下了脸。
　　他对外面的护士招手，让对方拿来纸笔，然后他写好了要交代的事情，又给了护士一些钱，让人帮他把消息带出去。
　　没多久，就有穆南城手底下的人偷偷把电脑给他带了进来。
　　穆南城紧皱着眉，开始着手查关于Y先生的所有事情。
　　*
　　这边，和艾琳离开医院的俞塘表面上还是稳如老狗，让艾琳越发摸不着他的心思。
　　她忍不住说：“先生，你可真够绝情的，难道你跟穆南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一次都没有心动过吗？”
　　“我不会对任何人心动。”俞塘冷漠地回答：“一个好的杀手，也必须是一个好的演员，随便对个阿猫阿狗都能心动，我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艾琳被他的话噎住，还想说什么，俞塘便转移了话题：“说好了下午带我去药厂看看，艾琳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艾琳见他对穆南城兴致缺缺，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能答应俞塘：“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就带你去。”
　　吃饭的时候，小金告诉了俞塘穆南城的情况。
　　俞塘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轻笑。
　　小金感叹：【宿主，我就奇了怪了，穆南城怎么会这么敏感，竟然能猜到你说的都是反话！】
　　俞塘在意识里跟他交流：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你不是说我们是灵魂伴侣吗？他对我的好感度都飙升到90了，又怎么可能连这点儿默契都没有？
　　【唔，也对。】小金说：【不过还是觉得好神奇，论演技，你俩还真是不相上下，那一场对手戏，看的我心里都觉得难受了。】
　　俞塘回答他：你难道忘了吗？穆南城还是小傻子的时候我们玩过这种角色扮演游戏，当时我们定下了手心暗号。而这次我们握了两次手，第二次握手，我在他手心划出了暗号，所以我想他如果有心，记得这些细节，就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当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俞塘的确很慌张，但慌张之后，他却觉得也许这也是一个考验穆南城的契机。
　　两个相爱的人如果无法相信彼此，那么他们注定走不长远。
　　而之前的穆南城不信任他的实力，隐瞒他去做冒险的事儿，这一点惹恼了他。
　　所以这次，他想看看面对这么复杂可怕的冲击，对方会怎么办。
　　是选择相信他，还是恼火，怀疑他，然后再闹小孩子脾气毫不留情地诋毁他，戳穿他。
　　让他欣慰的是，穆南城终究还是长大了。
　　少年在接收到自己给出的信号之后，纵然有很多的疑惑和矛盾，但仍选择了相信他，并配合他演出了这样一场戏。
　　这样一来，艾琳就无法把穆南城当成威胁他的把柄。
　　他们三个人就会形成微妙的三角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
　　之后的时间里，俞塘终于得以触碰到关于药厂的事务，艾琳也相信了他确实是一个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开始给他报酬让他去替集团办事。
　　但因为H国的法律限制，所以俞塘并没有接到杀人的任务，不过艾琳像是故意要为难他，给他的都是危险的任务，让他几次险些落入圈套。
　　半月后，穆南城在各项指标检查合格后，签下了手术协议。
　　而同一天，俞塘也秘密收集全了城南药厂的重要资料，把和穆南城有关的资料全部烧毁，可就在他刚把资料放进车里，打算开车逃离药厂的时候，小金告诉他，艾琳带着一大帮的人开车追了上来！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小金感到头皮发麻，说道：【就跟闹鬼似的！而且他们这车速也太快了！】
　　俞塘心神一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小金给他提示，然后便加大油门，沿着郊外的公路飞快开向市区。
　　现阶段，他不能往偏远地方开，不然留给他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如果能开到市区，一路前往警局，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夜色浓重，俞塘目光冷凝。
　　明天就是穆南城进行手术的日子。
　　他还记得他前段时间答应过穆南城，一定会到场。
　　所以今天这一场仗一定要打赢，是为了穆南城，也是为了打破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
　　车速飙升到二百以上，俞塘心跳加速，一双眸子却异常坚定。
　　他把控着越来越重的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后面追逐他的十多辆车，还有心思调侃，T集团还真有钱，用这么贵的跑车追他。
　　在小金的提示下，俞塘冷静地绕过一个一个拐弯，听到后面有人刹不住车撞上路边的树，或者翻进沟里，也不去关注，只专心开好自己的车。
　　眼见着市区越来越近，俞塘心绪稍有放松，渐渐放低了车速，可就在他松懈的一瞬间，突然从斜对角冲出一个骑自行车的老太太，打算横穿马路。
　　俞塘倏地瞪大眼睛，几乎本能地去避让，拼尽全力把控方向盘，急速转弯，与自行车只隔着半步，连人带车地滑了出去。
　　嘭——
　　不受控制的车撞毁了路障，翻滚着跌进沟里。
　　玻璃龟裂，俞塘随着车翻滚，即便有小金慌忙给他开了免痛，他仍能感觉到整个身体在车辆颠簸的过程中伤得不轻。
　　血顺着鬓角滑落，俞塘头晕的想吐。
　　在小金带着哭腔的喊声中，俞塘抖着手打开车门，艰难地从车里爬出来。
　　借着月光，抬头，远远看到艾琳带着人追上来，扯出一丝苦笑。
　　看来，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第47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7）两章合一
　　俞塘是被冷水灌醒的。
　　耳边是小金焦急的呼喊。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倒吊在工厂的房梁上，身体捆得结结实实，头朝下，面对的是一池子的冷水，大概是刚才捆着他的绳索向下，让他脑袋栽进了池子，冷水灌入鼻腔，呛水清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嗽几声，把水吐出去，俞塘问小金：小金，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金心疼极了，哽咽着说：【刚才的车祸，你浑身多处擦伤，右腿膝盖应该也撞骨裂了，都是血，艾琳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你，反而将你带到了这里，将你吊起来，估计是想、想报复你……】
　　【如果我能帮你就好了，我太没用了……】小金看到俞塘渗血的膝盖，恨不得将艾琳千刀万剐。
　　俞塘身上的伤如果不治疗，就算这次能逃出去，也会留下残疾。
　　俞塘叹气，安慰他：没关系，小金，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就是我的命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当时那个一闪而过的老太太。
　　这个年代，汽车还没普及，道路本就不拥挤，而且他选择的是深夜，更加僻静。满打满算能开进市里，成功躲开艾琳等人。
　　但就在马上成功的时候，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打断了。
　　真的只是巧合吗？
　　就像他在自己的世界，明明是深夜，十字路口却突然冲出一辆加速的越野车，夺走了他的命。
　　还有这个世界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那位三余村的村长也仿佛被人附身一样，说出了穆南城会害死他的话。
　　如此看来，他必死的结局到了第八个世界仍是无法被打破的……
　　不等小金再说话，厂房的门打开，艾琳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直接一巴掌打在俞塘的脸上，张口骂道：“王八蛋！”
　　“你知道自己给集团带来多大损失吗？！”
　　艾琳这一巴掌用的力道极重，长指甲刮破俞塘的脸颊，血霎时便渗了出来。
　　本就受了伤的脑袋晕的更厉害，让俞塘感觉头顶的黄色灯泡都在旋转。
　　小金惊叫，甚至说了脏话：【！！妈的！我想杀了这个女人！】
　　俞塘赶紧稳住他：没关系，小金，我开了免痛。
　　说是这样，但头晕却无法避免，俞塘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看着艾琳，笑了一下：“艾琳女士，说话就说话，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啊？”
　　“发什么脾气？”艾琳瞪着眼睛，道：“要是让你把那些资料都带走，我现在怕是要被装进铁笼丢到大海里喂鱼了！”
　　俞塘还是那副轻松的样子，故作惊讶道：“有那么严重吗？”
　　“还跟我装傻？！”艾琳冷眼看着俞塘，伸出手从身边人手里接过鞭子，一鞭子狠狠抽在俞塘身上！
　　啪的一声，皮开肉绽，鞭子上的倒刺带起一连串的血珠，浸透俞塘的衣服，往下流。
　　抽完这一鞭子，艾琳像是没够一样，又抽了俞塘十几鞭子，看到男人的衣服全部被血染红，才停止。
　　发泄过后，她也冷静了不少，唇边尽是讽刺的笑：“我算明白了，你还是喜欢穆南城的，不然又怎么会唯独把他和集团交易的资料全部删除烧毁？”
　　她调侃俞塘：“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Y先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因为一个毛头小子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来。”
　　“而且穆南城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你喜欢他，等你死了，他没准还会高兴，曾经那个玩弄了自己感情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呢。”
　　俞塘失血太多，感觉眼前的女人身形都是模糊的。
　　他没有被艾琳的话刺激到，只是反驳说：“那你可想错了。”
　　“就算我真正玩弄了穆南城，他也永远都不会这么想。”
　　“他啊，只会哭……”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俞塘轻声说：“他要是知道我落得现在这副样子，估计要……哭死了……”
　　艾琳没有如愿看到俞塘露出难过的表情，气又开始变得不顺，直接几步走到吊着俞塘绳索的机关处，把扳手向下，俞塘的头立刻栽进水里。
　　脏水灌进鼻腔，难受的感觉让俞塘觉得自己的肺简直要爆炸，他挣扎着，想把头抬起来，艾琳却将绳索降得更低，直到俞塘彻底没了动静，才将人抬起来，探了鼻息，对身边手下冷声吩咐：“别让他死了，一个小时后我会再过来。”
　　“是！”
　　*
　　俞塘再次睁开眼睛，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
　　还有枪声和汽车发动的声响。
　　监视他的艾琳的手下似乎也跑到了外面，厂房的门开着一条缝隙，隐约可见火光。
　　【宿主，是穆南城！穆南城带人来救你了！】
　　小金高兴地告诉俞塘这个消息。
　　俞塘却没有半点儿高兴，反而有些心慌，他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
　　“不对，他明天不是就要动手术了吗？怎么会突然从医院里跑出来？”
　　不等他细想，艾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向俞塘的目光仿佛能吃人：“你什么时候和穆南城串通好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会来救你？！”
　　“还有枪……”艾琳快走几步，拽着俞塘的衣领，骂道：“他怎么能搞到枪？是不是你找了军火商？绝对是你……你是杀手，肯定和军火商有联系！妈的！混蛋！”
　　女人气的语无伦次，她拉下扳手，将浑身无力的俞塘放下来，两枪崩断绳子，之后便拽着俞塘，从厂房后门上了一辆车。
　　一把将被捆得严实的俞塘丢进副驾驶，艾琳发动车子，一边往外面开，一边骂道：“今天老娘豁出去了！我看你在我手里，穆南城他还敢不敢动我！谁要敢拦我，我就杀了你！死也要拉你垫背！”
　　她把控着方向盘，癫狂的表情俨然一个疯子。
　　毕竟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聪明了那么多年，竟然会栽在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手里！
　　俞塘头脑昏沉，明明是夏天，却只觉得冷，忍不住打哆嗦。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努力睁大眼睛，透过前车玻璃看到了不远处的穆南城。
　　少年嘴里还在喊：“快去找俞塘！一定要给我找到他！”
　　转眼却看见艾琳驾驶汽车往被封锁的大门开去，而坐在对方副驾驶位置的正是俞塘……
　　桃花眼瞪大，穆南城几乎来不及思考，一把拽开旁边车子的车门，枪口抵在司机脑袋上，大吼道：“快点开！追上那辆黑色的车！！”
　　司机被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急忙发动油门，跟着撞坏封锁的艾琳的车驶出了药厂！
　　穆南城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在司机拉近距离后，对艾琳大声喊道：“艾琳，只要你放过俞塘，我就会放过你！”
　　“我会送你离开H国！回到你的国家！”
　　他的声音表面上听起来是商量的语气，但实际上在车子一闪而过时，穆南城看到俞塘身上伤痕的那一刻，内心就涌出了一定要杀了眼前女人的念头！
　　知道俞塘是Y先生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确实震惊过，怀疑过，也忐忑过，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人，觉得两个人像不同世界的人。
　　但他却能够明确地感觉到，俞塘对他绝对不是戏弄。
　　而且对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接近艾琳，如果非要一个理由。
　　那么俞塘很可能是为了他。
　　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打探艾琳和T集团的消息。
　　结果就发现了艾琳的阴谋。
　　知道了对方原来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怎么坑害他，怎么让他成为T集团的替罪羊。
　　穆南城一时间怒火中烧，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念头。
　　他猜测俞塘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和艾琳有交往。
　　他强迫自己冷静，因为T集团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想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扳倒对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中筹备要怎么让艾琳付出代价，并打算手术后，就开始执行。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俞塘竟然会提前行动，还打算瞒着他一个人对付艾琳！
　　要不是有人对他报信，还有那个神秘人提供的枪支人手支援，他简直不敢想过了今晚，他还能否见到这个男人！
　　“穆南城你骗谁呢？！”艾琳的声音随风吹过来：“我可知道，我只要放了俞塘，你必定会毫不手软地杀了我！”
　　穆南城紧紧抓着车窗，眸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强装镇定地喊道：“这是H国，我不会做违反法律的事！你相信我！只要你能放了俞塘，我就放过你！”
　　这次艾琳没有再回复穆南城，而是加快了车速。
　　凌晨三点，两辆汽车在道路上飞驰，艾琳故意往偏远的地方开，道路越发崎岖难走，颠簸的俞塘恶心想吐。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便有雨滴砸落。
　　夏季多暴雨，白天闷了一天，这场雨下的尤其大。
　　穆南城身上的衣服被淋透，等不到艾琳的回答，只得坐回车里，攥着枪的手都在发抖。
　　他不敢命令司机开车撞向艾琳，毕竟那车上还坐着俞塘，而且男人身上还带着伤，如果冲撞导致翻车，那后果他完全不敢想象。
　　“绕近路！”思考间，穆南城瞥见车窗外的一条窄路，急忙对司机说：“我们走捷径！绕到艾琳前面，逼停她！”
　　司机照做，加速驶向岔路口。
　　车灯的灯光被雨幕分割散落，穆南城紧张到呼吸都不再顺畅，瞪大的眼睛，顺着车窗往外看，等待着回归大路的时刻。
　　大概是老天保佑，等到他们冲出小路的时候，正好堵在艾琳前面！
　　“草！”艾琳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下意识踩刹车，可她猛地想到身边的俞塘，对方身上连安全带都没有，一旦撞上去，她还有可能活着，俞塘必定会死！
　　恶念由心生，已经是亡命之徒的艾琳此时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受伤，只想着要让穆南城尝到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感觉！
　　踩在刹车上的脚横移，又放在了油门上。
　　速度加快、再加快……
　　穆南城猛然意识到艾琳想做什么，他抓着司机大喊：“快开车！把路让出来！快！快啊！”
　　司机也慌着：“这里的路就这么宽！下面还是山坡，往前开我们就死定了！”
　　绝对不能撞上，绝对不能撞上！
　　穆南城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占据，一脚把司机踹下车，在启动车子的那一刻，狠踩油门，直接撞开破烂的护栏，让自己乘坐的车坠落山坡，而与此同时，艾琳的车头蹭上他的车尾，因为车速太快，两辆车竟被惯性带着一同滚落山坡！
　　滚落的时候，两声枪响割裂雨幕，又被周遭杂音盖过，消失无踪。
　　暴雨一直下，雨滴砸的人睁不开眼。
　　不住滑落的车终究被坡上长出的树拦住，穆南城从变形的车里爬出来，侧腰上斜插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玻璃碎片，拔掉之后，用手按住，血不住地渗出来，又被雨水冲散。
　　额头也被玻璃划破，半指长的伤口破坏了他俊美的面容，令他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头顶时不时亮起的闪电。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雨里，喊俞塘的名字：“塘塘！塘塘你在哪里？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喊了好多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穆南城的声音渐渐带了哭腔。
　　“塘塘，你回我一声好不好？”
　　“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我不要穆家了，我们不管T集团了，我们回三余村，那才是我们的家……”
　　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包裹着穆南城，直到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少年的哭声听得人心碎。
　　“你回我一声，求你……”
　　而就在他几乎万念俱灭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
　　闪电划过夜空，穆南城看清了男人的容貌。
　　即使伤痕累累，也难掩菱角分明的英俊五官和那双眸子里的温柔。
　　他看着男人艰难地抬起被划伤的手，曲起拇指和食指给了他一个熟悉的脑瓜崩，虚弱地笑了笑：“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儿呢吗？你本来为了做手术剃了个寸头，就怪难看的了，现在还哭成这副德行，我都替你觉得丢人了。”


第48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8）
　　【宿主……】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哭成泪人。
　　刚才车辆滑落的时候，他目睹了艾琳和俞塘在车里争斗的全过程。
　　俞塘表面上装成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其实一直在悄悄地用袖子上的金属扣去磨绳子的断口。
　　艾琳疯了一样撞向穆南城的时候，他刚好解开了绳子。
　　车子滑落，艾琳这个疯女人能看到不远处抓着方向盘努力维持身形的穆南城，歇斯底里的念头占据她的意识。
　　她举枪对准穆南城，却不料被俞塘拦下来。
　　因为情况紧急，俞塘直接用肩膀挡住的这一枪，他用尽浑身力气，在混乱中去抢夺艾琳手里的枪，可此时失去理智的艾琳脑子里全都是暴虐的念头，在和俞塘的争执中又是一枪，打在了俞塘的胸膛处。
　　之后车子被掀翻，撞在树上，大片的玻璃碎片直接割破女人的脖子动脉，让她死在了这场车祸里。
　　俞塘强撑着从车里爬出来，身上的枪伤一直在渗血，肩膀上的枪伤还好，最致命的是胸膛处的枪伤，小金说这一枪打中了他的肺，现在看起来还能动，能说话，但如果不得到及时的治疗，十几分钟后就会呼吸困难，内出血，最后窒息而死。
　　但看当前的环境，车子开到了这种荒山野岭，还下着这种恐怖的暴雨，别说是十几分钟，就是一个小时，他也到不了医院。
　　心知是个死局，俞塘放弃了求生，只是觉得心疼。
　　听到穆南城喊他，那么可怜，那么绝望，他心里便都是愧疚和惋惜。
　　他才刚看到穆南城成长起来，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幼稚，本来还想着多陪他一段时间。
　　现在却又不得不面对生离死别……
　　但就算明白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俞塘也想好好地跟穆南城告个别。
　　膝盖使不上力，就靠两只手循着声音爬过来，两处枪伤涌出的血被大雨冲散，虽然开启了免痛，但仍能感到头晕耳鸣，浑身发冷，非常地冷。
　　但当终于爬到穆南城身边，手指触碰到少年的皮肤，他却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看着对方红彤彤的眼睛，和他想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哭的像只兔子……”手指轻轻摩挲穆南城的脸颊，俞塘笑着说：“丑死了……”
　　“塘塘……”穆南城一把拥住俞塘，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你没事，真、真好你没事，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俞塘眸光微暗，回抱住穆南城，脑袋枕在他的肩头，轻轻的声音被大雨淹没：“是，我们都还活着。”
　　借着一闪而过的电光，他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杂草和乱树，往上看，能远远看到被撞毁的护栏，那个没有被卷入车祸的司机正在向这边张望。
　　对他们喊：“你们没事吧？！”
　　“听到请回应一声！！”
　　俞塘努力调整呼吸，轻拍穆南城的后背：“南城，我们身上都有伤，得尽快离开这里。”
　　“走吧，我们先爬上山坡，回到公路上去找司机，再拦一辆过路的车，去市里的医院。”
　　“嗯嗯……”
　　穆南城找到俞塘，心里稍安。
　　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想质问俞塘的隐瞒，又想到男人身上肯定也受了伤，便赶紧松开俞塘，借着微弱的光观察俞塘的伤势。
　　俞塘单手捂住胸膛处的枪口，蒙混过关。
　　但穆南城仍心疼的浑身发抖，他想去给艾琳一枪，却被俞塘拉住衣服。
　　“玻璃割破了艾琳的脖子，她活不成了。”
　　听到这样的话，穆南城咬咬牙，才勉强打消了将女人鞭尸的念头。
　　他走到翻倒的车子里，找出安全绳，把俞塘固定在自己的后背，背起男人，一瘸一拐地往山坡上攀登。
　　这样艰难的前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
　　“塘塘。”穆南城喊俞塘：“我还记得在三余村的时候，我走丢过一次，你就用绳子把咱俩的手拴在一起，说以后，就这么绑着我，看我往哪里跑。”
　　“但是前段时间你又跟我提分手，还说不要我了，那时候我脑子很乱，也产生过混蛋的想法，我就想用绳子把你捆起来，关起来，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不过幸好，我没这么做，不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
　　“还有你跟我分手之后，见我生病住院，竟然还会扮成护士来看我，我当时都懵了。”
　　“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早就猜到那是你了，那些道歉的话也不是倾诉给一个陌生人听得，而是因为认出了你，才对你说的。”
　　“后来你以Y先生的身份出现，我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么愚蠢和自以为是。”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是我太自负，忽略了你的能力，只想着逞强，才会陷入艾琳的圈套……”
　　说到这里，穆南城声音里满是悔恨和苦涩：“我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这个蛇蝎女人合作，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卷入这场灾难……”
　　“我想明白了……”穆南城继续说：“等回到医院，我们两个都治好了伤，我做完手术，我们就回三余村，守着我们的小院子，养些鸡鸭鹅之类的家禽，你去镇上教书，我就照顾家里，然后平时倒腾些小东西，做点儿小生意……”
　　“什么穆家，什么报仇，什么金钱和权力，我都不想要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管好我们的小家……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平平淡淡地幸福一辈子……”
　　雨势渐缓，穆南城倾斜着身子在山坡上攀爬，这些话便都清晰地传进俞塘的耳朵里。
　　俞塘唇角勾起弧度，想笑，却笑不出来。
　　眼皮越来越沉，因为肺部的枪伤，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
　　搂着穆南城的手微微收紧，怕声音太小，对方听不见，他便尽力趴在少年的耳边，说：“真巧，这样的生活，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他轻叹：“南城……”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必定会经历挫折，也必定会犯错……”
　　“就连神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对的，我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能一辈子都不犯错呢？”
　　“你犯了错，能改，这就证明你在成长……”
　　“而且啊，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你却在这么小的年龄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啊，比他们强多了……”
　　“作为你的爱人，我很高兴你能想通，但是还请你原谅我……”
　　男人惨白的唇瓣轻轻碰在少年的耳垂，声音里浸满了遗憾和难过。
　　“因为我，也许……”
　　“没有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第49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49）
　　天空骤然亮起一道闪电，随之是轰的一声炸雷，震的穆南城心神剧颤。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进的步子微顿，之后才继续说：“塘塘，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们身上的伤都不致命，只要拦一辆车，回到医院，就能治好，等治好了之后我们立刻回三余村，谁都不能打扰我们的生活，就你和我，我们一起……”
　　“我刚才骗了你。”身体越来越冷，眼前一阵阵发黑，俞塘知道自己剩的时间不多了，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第三个世界，那时候他也是被洛洛这样背着，对那小子说出了最后告别的话。
　　手指轻碰穆南城的脸，俞塘轻声说：“艾琳对我开了两枪，一枪擦伤了肩膀，而另一枪打穿了肺……”
　　穆南城整个人僵住，仿佛被打傻了一样，一瞬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什么肺？”他喃喃地说道：“不、不是，不应该……”
　　“肺，呼吸，不会的……”
　　脑子里已经意识到了，如果俞塘说的是真的，那么男人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后背那一股不同于冰冷雨水的触感，也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是血，很多的血，一直在流……
　　不是肩膀的血，而是再往下一点儿，是胸膛……是肺……
　　“不会的。”他还想自欺欺人：“塘塘，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没看到枪伤，你受的只是轻伤，很快就能治好……”
　　雨势越来越小，俞塘强撑着，摸到穆南城的眼睛，碰到温热的眼泪，轻叹：“小傻子……”
　　“这次，我没有在骗你了……”
　　来到这个世界，他骗了穆南城很多次。
　　后来的这段时间，他扮演成Y先生，也没有跟少年报备就做了这么危险的事。
　　如今导致了这个局面，就算是命中注定，俞塘仍觉得自己确实是错了。
　　“我也想和你回三余村，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种菜，一起养小鸡……”
　　“但是，这辈子大概是不行了……”
　　“行！怎么不行！行的！”穆南城不堪重负地跪在地上，抖着手指将绳子解开，看清俞塘胸口的伤，慌乱地捂住，将人揽进怀里：“塘塘，你先别说话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车来……车一会儿就能来了，我们上车，去医院，去最好的医院，保证一晚上就能让你脱离危险！”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眼泪却仍不住地滑落。
　　只要了解一些医学知识的人就会知道，肺部中枪的伤者就是在跟死神赛跑，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十几分钟内就会死亡。
　　“司机！！你去找车啊！！”穆南城崩溃的冲公路那里大喊：“你找车呀！快找啊！”
　　“快找到啊……”
　　他呜咽着抱住俞塘，脸贴着男人冰凉的额头，不住地给怀里的人打气：“塘塘，你会没事的，你马上就会好起来……只要坚持住，坚持住我们就能回、回家了……”
　　“我带你回三余村……立刻就回去……”
　　看着这样的穆南城，俞塘心里更加难受。
　　他伸出手，轻抚少年的脸庞：“南城，你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们是轮回了好几世的爱人，只是每次都难逃悲伤的结局……”
　　“别，塘塘你别说了！”穆南城劝他：“你要留着力气撑到医院……”
　　唇瓣被手指按住，俞塘对少年笑了下，轻声说。
　　“乖，听我说。”
　　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穆南城一瞬间失了言语能力，泪珠成串砸下来，却终是点了点头。
　　“但苦难终有头，一世不得善终，那就两世，两世不行，那就三世……我相信，总有一世，我们可以共同创造出一个好结局……”
　　“所以，这次的分别，只是暂时的，明白吗？”
　　俞塘的声音虽然小，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穆南城怔愣着，紧咬下唇，哽咽几次，才呛出一声：“明、明白。”
　　“那塘塘你也要答应我，撑下去，千万不要睡着……”穆南城挨着俞塘的耳朵说：“我们要一起看今天的日出，还要一起看以后每一天的日出……”
　　“……”俞塘意识模糊，却也听出了穆南城这些话里包含的不舍和绝望。
　　可这次他真的无法答应。
　　而且也答应不了。
　　雨已经完全停了，却仍有液体砸在俞塘的脸上。
　　一滴接一滴，烫进了他的心里。
　　气氛变得沉默，压抑的令人窒息。
　　而俞塘也临近油尽灯枯，呼吸极度困难。
　　穆南城忍不住再次催促那个司机，声音沙哑，透着想要毁灭一切的歇斯底里。
　　转回来，面对俞塘时，却又只剩了痛苦和软弱。
　　他几乎是祈求道：“撑下去，塘塘，一定、一定不能睡……求你，一定要撑下去……”
　　“还记得你对小鸡唱的歌吗？”俞塘见不得这种悲痛的场面，只能强撑着说：“你、你再给我唱一次吧……我觉得那首歌很好听……”
　　“我怎么有心情唱？塘塘，你……”
　　穆南城本来还在反驳，却蓦的对上了男人逐渐放大的瞳孔。
　　那是人将死前的征兆。
　　他的自欺欺人终究在这一刻彻底破灭，牙齿都在打颤。
　　手指放到男人眼前，晃一晃，都没有得到回应，穆南城急促呼吸着，竟是一边哭一边顺从唱了起来：“好，我唱……”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已经失去了视力，俞塘只能隐约听到这带着哭腔的幼稚歌曲，感觉到灵魂就要被剥离。
　　他用尽全力张大嘴巴，艰难地发出声音。
　　“以、以前，你、是笑着唱、唱的……”
　　“所以，以、以后也要、要笑着唱……”
　　“不、不许哭……”
　　“不然、鬼、鬼就要、要来抓你了……”
　　而随着这一句话的结束，男人终于彻底沉寂。
　　捂着伤口的手，再也感觉不到胸腔微弱的起伏，皮肉鲜血的触感变得极度鲜明。
　　穆南城蓦的止住了眼泪。
　　就像开关被关闭，他将俞塘放在地上，跪在地上，把耳朵贴在男人的胸膛，瞪大的眼睛里很空洞，什么光亮都没有。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听，一直听。
　　上面的司机在黎明时分终于拦到了一辆小货车。
　　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边际隐约出现了半轮红日，一点点儿上升，让光芒洒满大地。
　　司机站在公路边缘兴奋地对穆南城招手：“车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两个字让穆南城猛然惊醒。
　　空洞的眼睛里有了光，他抱起俞塘，转向司机那边，挨着已经死去了的男人耳边，说：“塘塘，撑住，车来了，你马上就有救了，等到医生治好你的伤，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长久维持一个姿势，再加上腿上有伤，穆南城跑的姿势极其怪异，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因为路滑，摔在地上，还要牢牢护住怀里的人，公路上站着的人过来帮忙，却在看到俞塘惨白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时，愣在了原地。
　　“这个人他……”司机忍不住说：“他已经死了。”
　　穆南城浑身一僵，半张着嘴注视着面前的司机，问他：“你说什么？”
　　司机被他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不自觉倒退半步，指着穆南城怀里的人，小声说：“我说，他已经死了啊……”
　　穆南城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迟钝的机器人一样，慢吞吞地低下脑袋，看向怀里的人。
　　看了很久。
　　然后，又机械地把目光转向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
　　浅橘色的光盈满那双红肿的桃花眼。
　　嘭——
　　少年仿佛失了全部的力气，重重瘫坐在地上。
　　搂紧怀里的人，喃喃自语道。
　　“是啊，他已经死了啊。”
　　“我的塘塘，他……”
　　“果然还是，被我害死了。”


第50章 为反派死第八次（50）
　　之后，穆南城没有再哭过。
　　他平静地带着俞塘去了医院，在医生宣告了玉檀的死亡之后，也没有闹。
　　因为卷进了严重的事故，还出现了枪支。
　　他在伤势稳定后，被警方带走，审问了很久。
　　但因为没有找到他故意害人的证据，又因为在药厂里找到了已经死去的艾琳的犯罪证据，让D市领导都大为震惊，赶紧上报了高层，最后经过多方讨论，只拘留了穆南城一周，就将他放了出来。
　　被释放的那天，阳光很刺眼。
　　他站在拘留所门口等到日光西斜，繁星点缀夜空，也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很久。
　　少年垂下头，喃喃自语道：“哦，对……他已经不在了。”
　　回到医院后，他带走了太平间里俞塘的尸体，亲眼看着男人被火化，然后抱着对方的骨灰坐车回了三余村。
　　将俞塘的骨灰盒放在两人生活过的院子里，开始拿着一把扫帚打扫院子和房屋。
　　因为太久没有住人，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拔不掉的杂草，他便蹲在地上，用铲子将根茎挖出来，再扫走，力求将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
　　之后去村子里的井挑水，把小院里的大缸填满，倒出两盆去刷洗锅碗筷子，又拿抹布将屋子里不多的家具都擦洗的焕然一新。
　　从中午一直收拾到晚上，一口饭都没吃。
　　穆南城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他却浑然不觉一样。
　　看着干净的院子，他才抱起俞塘的骨灰盒坐到院子里的槐树下面，倚靠着树干，望着亮灯的屋子，自言自语道：“塘塘，你看，我带你回家了。”
　　“我还把屋子和院子都收拾干净了，等明天我再上街买些小鸡和小鸭子，这个院子就能重新热闹起来了。”
　　“这次我们回来，就不走了，永远也不走了，好不好？”
　　“你要听到，就回我一声。”
　　“给我托个梦也好，求你了……”
　　这样说着，穆南城的头便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去医院认领俞塘尸体的时候，医生就告诉他，让他尽快做手术，再耽搁下去，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他。
　　可穆南城听到医生的话，非但没有焦急和难过，反而笑出了声。
　　他笑的那医生都觉得背后发凉，皱眉问他为什么笑。
　　穆南城摇摇头，没有解释，便带着俞塘的遗体离开了医院。
　　现在想起来，少年将脸颊贴近手里的盒子，轻声说道：“塘塘，我放弃手术了。”
　　“比起死在手术台上，我更愿意就在这间院子里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任性，我也知道你要是在，肯定会臭骂我一顿，让我赶紧去做手术，然后告诉我好好活下去。”
　　“可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才终于发现，我的世界原来就只有这么小，只能装得下你一个人。可恨我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自顾自地觉得只要我得到了一切，你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们就能打破你的噩梦，创造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想，如果我们没有离开三余村，如果我们没有回到穆家，如果我没有那么强的报复心，如果我不找上艾琳……如果我没有放你离开……”
　　“我们现在肯定能过得很幸福吧？”
　　“你说你不怪我，你说你很欣慰我已经想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作为亲手害死自己最爱的人的我，又怎么还会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
　　少年搂紧怀里盒子，狠狠咬着牙齿：“塘塘，我一个人不行啊……”
　　“我一个人撑不下去……”
　　“真的…撑不下去……”
　　*
　　这一晚，穆南城没有做梦。
　　甚至说之后的一个月，他都没有做梦。
　　从镇上买来的小鸡已经长的半大了，看到穆南城捏着稻谷，端着菜地里的小虫子出来，都会叽叽地叫，仿佛知道穆南城就是它们的主人一样。
　　本来手术前，已经被穆南城暗地里掌控了大半的穆家，经过这件事，也被穆南城完全放弃了。
　　他的头发长长了，因为疏于打理，有些毛躁，眼底发青，再加上因为血块压迫神经，会头疼恶心，所以每天都没什么食欲，脸颊也迅速消瘦下去，没了那种灵动的俊美，有的只是死寂和令人心惊的孤独。
　　村子里的人知道他回来，也过来询问过穆南城俞塘的去向。
　　穆南城却像个哑巴一样，闭口不谈。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问了。
　　村里的小孩儿以为他出去一趟变成了哑巴，心里好奇，就跑过去扒着他院子的围墙，偷窥他。
　　然后，他们就会看到穆南城跪在槐树下的土包前，自言自语。
　　说的话模模糊糊可以听出来，是：“塘塘，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连一个梦都舍不得托给我……”
　　还有“我很想你。”
　　“我就想、就想再看看你……”
　　那声音充满了祈求，沙哑难听，如孤魂野鬼的低泣，生气全无。
　　吓得孩子们再也不敢再扒着院子偷窥，回到家里就说穆南城疯了。
　　之后村子里的人更加用异样的目光看他，穆南城走到哪里，这些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染上疯病。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穆南城再也睡不着了。
　　深夜里，他睁大眼睛，看着塑料扎的屋顶，回忆起他和俞塘在这栋房子里的点点滴滴。
　　初遇的那天，他被摔成了傻子，只知道抱着冷馒头不住往嘴里塞，看到男人出现，就尖叫。
　　男人满脸无奈地哄他，哄不好就装作很凶的样子，说再不听话，鬼就会出现把他抓走。
　　见这个方法有效，余下的时光便经常用这个说法吓唬他。
　　明明那么大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幼稚。
　　但就是这样的男人，才逐渐走进了他的心里。
　　俞塘教他什么是对和错，教他热爱生活，教他与人为善，只是他劣根难改，执念成疾，还偏偏自以为是地瞒着对方去做错事，最后造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结局……
　　他还记得两个人一起赶集回来，骑着笨重的二八大杠，他缩在那编织筐里，捧着小鸡唱歌，前面骑车的男人听了，便会回头看着他笑。
　　当时的夕阳似火，那么红，那么好看……
　　好想回去……
　　真的好想回到过去……
　　泪水在眼眶里积蓄，穆南城还想忍，拼命地忍。
　　因为俞塘不让他哭，因为男人说他哭起来会很丑。
　　会丢人。
　　所以对方死后，他不管多难受，都没有再哭过。
　　可现在，他却还是忍不住了。
　　“塘塘……我想你了……”
　　他躺在床上，伸出手盖住眼睛，眼泪便从指缝里渗出来。
　　哭的浑身发抖，委屈至极：“我想、想你了，你都不让我梦、梦到你……”
　　“我知、知道错了，你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可是我改了，你却不在了……”
　　“我不、不听话，你不让我哭，我哭、哭了，你让鬼来抓我啊，让他来抓、抓我啊……”
　　“你再说一遍啊，再说、让他来抓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农村的夜，漆黑静谧。
　　穆南城凄凉可怜的哭声将简陋的房子占满，甚至飘散到窗外，融于黑暗。
　　可最终却仍旧什么都没有唤起，更什么都没有留下。
　　再后来啊，一场秋雨过后，三余村的人在俞塘院子里的槐树下，发现了穆南城的尸体。
　　不是死于压迫神经的血块，而是一瓶简简单单的农药。
　　刚刚十八岁的少年，该是朝气蓬勃，追逐自己梦想的年纪。
　　可穆南城却静静地拥抱着泥泞的土包，唇角带笑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多人都觉得震惊和惋惜。
　　但只有穆南城自己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想，见到塘塘。
　　想……再听男人笑着骂他一次：
　　小傻子，再不听话，鬼就要来抓你啦～


第九卷 为反派死第九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1）
　　回到灵魂空间里，俞塘有些沉默。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到穆南城那双哭花的眼睛。
　　良久，他对小金说：“小金，这个世界让我感觉很难受。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穆南城。”
　　“几个世界的反派里，他是年龄最小的，能力也比较弱，三观还歪，但最后他的确有在改了，而且才刚刚改好，我就…离开了他。”
　　“还有，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对他的好感，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前面反派的基础上，实际上我对穆南城的感情，是责任和包容更多一些。我把他当成一个胡闹的孩子，宠着他，而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爱人去相处。”
　　“如果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如果能像上个世界那样……”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垂下头，咬牙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遗憾了。不管是我，还是穆南城，都不够成熟…… ”
　　【是啊，真、真的太多遗憾了。】小金还在搓鼻涕，声音一抽一抽的，他开导俞塘：【但是宿主，你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而且通过这几个世界，我隐约觉得，它们都在影射你和主神的曾经，我想你和主神之间一定有很多的遗憾，不然又怎么会纠葛十万年之久？】
　　【还有，穆南城代表的是人魂，身上的缺点也很明显，这就注定了会经历坎坷和痛苦。】
　　【毕竟，没有人的一生是绝对圆满的。】
　　他的话点醒了俞塘。
　　让男人微微出神。
　　良久，俞塘稍稍想通了一些，便整理好情绪，说：“嗯，我知道了，我们赶紧去下一个世界吧，现在十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了，等过完这两个世界，见到了魏渊，那些遗憾再补足也不迟。”
　　小金见他不再那么难受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答应着，开始核对积分和组织世界跳转。
　　因为两个人都刚刚经历了上个世界的悲伤，所以没有太多地关注这次俞塘灵魂空间的变化。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贯穿灵魂空间的那条河流里悄悄冒出了一丝黑色的气流，晕染了一小片水面，形成一个深灰色的模糊人形倒影……
　　*
　　世界跳转完毕，俞塘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采访间里，对面坐着主持人，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俞塘赶紧求助小金：小金，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
　　【来啦来啦！】小金赶紧回应：【宿主，这是世界资料！咱们一起看看！】
　　俞塘接收资料之后，快速梳理出这是一个带点儿灵异色彩的现代世界。
　　讲的是道士主角下山，一路给人算卦、捉鬼，结交各界大佬朋友，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当然，这个主角依旧和俞塘没有任何关系。
　　只有反派才和俞塘有关系。
　　这里的反派名叫秦君炀，是鬼中的大佬，很强，无敌强，爆炸强。
　　是随手就能让其他鬼，魂飞魄散的存在。
　　千年前被封印，后来封印松动，才得以逃出来。
　　俞塘穿越来的这个时间段，正是秦君炀刚从封印里逃出来，最弱的时候。
　　而在这个世界里，俞塘的身份和他自己的世界一样，是一位年轻的影帝，靠演技吃饭的实力派。
　　俞塘穿来之前，这位影帝刚去参加了一个野外求生的节目，好死不死地碰巧路过了秦君炀被封印的地方。
　　又好死不死地划破了手，血渗进泥土，误打误撞地就被秦君炀给盯上了。
　　秦君炀现在就附在他的右手腕上沉睡，还没对他造成过任何伤害。
　　而参加完野外求生的节目，俞塘又被经纪人抓来参加一个小采访，刚才主持人就是正在对他提问。
　　来不及梳理其他剧情，俞塘知道不能沉默太久。
　　便立刻进入角色，面上露出些抱歉，声音温和地对面前的女主持人说道。
　　“不好意思，可以请您再把刚才的问题说一遍吗？”
　　主持人刚才看俞塘沉默了那么久，还以为那个问题冒犯到了俞塘，对方不好回答，刚要转移话题，就听到俞塘这么说。
　　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刚才是在问您，您和李小姐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俞塘：“?????”


第2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2）
　　李小姐是谁？
　　俞塘整个人都懵了。
　　脑子里过弹幕，全都是后悔，他怎么就嘴贱又问了一遍？！
　　他就不应该问啊！
　　现在问题摆到眼前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李小姐，如果不了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接下来，按照魏渊这小子醋王的脾气，这个世界绝对消停不了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梳理信息，俞塘只能调整好表情，回道：“嗯，这个问题啊。”
　　“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他的回答让主持人很失望。
　　俞塘看到主持人还有想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说：“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问我一些关于我出演的新电影的事情。”
　　这句话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俞塘的立场，也是对主持人的警告了。
　　主持人后知后觉俞塘不希望她继续问了，便立刻顺着俞塘的话接下去：“对，对，看我这记性，怎么能把您的新电影《鬼神》给忘了呢？”
　　之后话题被转开，俞塘便顺畅地接下去，等完成了采访之后，也不多待，直接让经纪人带他上车，把他送回家。
　　在车上，俞塘终于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梳理这个世界的脉络。
　　然后就知道了那个李小姐和原主的关系。
　　和第七个世界的唐琪公主很像，这个李小姐是财阀的女儿，因为爱上了俞塘出演的一个电影角色，就疯狂地想要跟俞塘结婚。
　　并还想让俞塘在婚礼上穿上和那个电影角色一样的服装。
　　以此证明她得到了那个她疯狂爱恋的人物角色。
　　俞塘满脸的黑人问号。
　　这是在搞笑吗？
　　怎么会有人爱上虚拟人物，还要让出演虚拟人物的真人扮成虚拟人物在现实中和自己结婚？
　　你是财阀的女儿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让俞塘稍微有点儿安心的是，这个李小姐并不喜欢他，而且她要的婚礼也不是必须要跟俞塘缔结婚姻关系。
　　更类似于让俞塘扮演成虚拟角色，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个婚礼会被全程录像，之后还会制成影片，被李小姐保留。
　　给他的片酬是他平时接一部电影的十倍。
　　反之，如果俞塘不答应举办这场婚礼，那么以李家财阀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俞塘逐出娱乐圈。
　　所以，这场婚礼，是务必要举行了。
　　一时间喜忧参半，俞塘轻叹了一口气，刚巧被前面开车的经纪人听到。
　　经纪人在采访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俞塘心情欠佳，刚才对方沉默，他就一直不敢问，现在又听到对方叹气，实在忍不住，便问道。
　　“俞哥，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俞塘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经纪人：“为什么要说‘又’？”
　　“你自从参加野外求生节目，受了伤之后，神色就一直不太好，而且比平时累的都要快，总是睡不够一样。”
　　“你以前每天都是精神满满地去赶通告，结果昨天，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才醒过来，耽误了好多事。”
　　“俞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不能拖坏了身体。”
　　俞塘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右手腕，果然看到了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疤。
　　颜色很深，可见当时划得伤口不浅。
　　稍微一想想，俞塘就明白为什么原主会精神不济了。
　　一个鬼王住在自己的身体里，还一直在吸收他的阳气，他能精神好才怪了……
　　这个世界，他之所以成为秦君炀的白月光，是因为秦君炀寄宿到他身体内之后，一开始就是把他当个补品，觉得他的血好喝，觉得他的阳气好吸，觉得他的灵魂好吃。
　　他只是把俞塘当成一个助他恢复实力的跳板。
　　但后来他渐渐发现俞塘这个人很有意思，和对方一起生活让他感觉到很新奇。
　　而且俞塘发现了他的存在之后，也没有找法力高强的捉鬼人来驱除他，反而将他当成了朋友，护着他。
　　再后来，慢慢的，秦君炀就爱上了他，甚至想要为了他还阳，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但他这种满身戾气的鬼王要是想成为人类，就必须经受众多考验，过很多的难关，承受巨大的痛苦。
　　十八层地狱，十八道难关，就在秦君炀马上就要闯过最后一层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骗了。
　　最后一层的出口不是人间，而是一个囚笼。
　　神明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变成人，只想永远禁锢他这个实力滔天的隐患。
　　秦君炀聪明一世，却傻乎乎地自己走进了这个圈套。
　　他想反抗，却发现神明早就设好了埋伏。
　　将他牢牢地困在了这地下十八层。
　　而远在人间的俞塘，因为受到过秦君炀的寄宿，成为了吸引鬼怪的体质。
　　当秦君炀被困，留在他身上的庇佑消失。
　　他一个普通人自然是恶鬼缠身，最后死无全尸。
　　等秦君炀从地府里闯出来的时候，外界已经物是人非，他最爱的人也永远地不见了……
　　“俞哥？”经纪人见俞塘半天没回答，又喊了他一声：“俞哥，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俞塘飘荡的思绪被经纪人拉回来。
　　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他伸出手指按了按那结痂的伤口，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了。”
　　“今天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通告，就都取消吧。”
　　“我想回去休息了。”
　　“哦哦，好。”经纪人答应着，又补了一句：“那你要是不舒服，就赶紧给我打电话啊，我随时等你的联系。”
　　“嗯。”
　　*
　　车子开进A市的高档别墅区，稳稳停在一栋两层高的小别墅前，俞塘跟经纪人挥手告别。
　　指纹解锁密码门，喊了声：“小爱，把空调制热开到20度，二楼浴室放水，主卧室打开床头灯。”
　　室内灯光打开，在人工智能的答应声中，俞塘打着哈欠上楼，换好衣服，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躺进浴缸，感受着微微发烫的水温，惬意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设计真的和他自己的世界很像。
　　让他很有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这样想着，俞塘伸出手，捏起台面上的小黄鸭，放到水里，放松地推着小鸭子玩。
　　可没推一会儿，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
　　“？”俞塘以为是灯泡的问题，没在意，又推了几下小黄鸭，突然发现小黄鸭屁股底下的水从清澈变成了血红。
　　手指僵了僵，俞塘若有所感地抬头……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人头骤然与他对视，咧开漆黑的嘴巴，嘿嘿一笑。
　　【啊啊啊啊啊！！！草！！！】


第3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3）
　　俞塘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小金魔音穿脑。
　　一瞬间害怕的情绪都吓没了。
　　头脑变得极其清醒。
　　他意识到这是因为秦君炀寄宿在他身体内，才导致他被鬼惦记上。
　　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唤醒秦君炀，让反派替自己解决掉眼前这东西。
　　身体努力靠后，在厉鬼张大嘴巴咬向他的时候，他立刻捏着小鸭子一把塞进鬼的嘴里。
　　“吱呀——”
　　因为原主买的是一捏就有声音的，所以鬼的牙齿合拢，小鸭子就跟着尖叫了一声。
　　一时间，鬼都愣住了。
　　只有眼白的眼睛眨了两下，瞬间暴怒，可就在他吐出小黄鸭，要再次袭击俞塘的时候。
　　俞塘又抓起一只尖叫鸡塞进了他的嘴里。
　　“叽喳呀吱——”
　　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太牛了！！】小金本来还在害怕，看到俞塘如此淡定地往鬼嘴里塞玩具，而且本来恐怖的气氛因为小黄鸭和尖叫鸡，瞬间变得无比喜感，让他很难忍住不笑。
　　俞塘没空搭理他，塞小黄鸭和尖叫鸡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嘴咬上了手腕处刚结痂的伤口，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再次皮开肉绽，渗出鲜血。
　　而随着第一滴血滴落进浴池，周遭的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那咬着尖叫鸡的鬼头，让对方的头发丝都跟着颤抖起来。
　　当时间开始重新运转，鬼头吐出尖叫鸡，疯了一样调转方向逃跑，眼见着马上就要溜进墙体，巨大的浴缸里陡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一把揪住鬼头四散的乱发，猛地一拽！
　　另一只手也从水里冒出来，盖在了鬼头的头顶。
　　而此时，俞塘也看清了跟着那第二只手一起显出身形的男人。
　　身穿繁复华丽玄金色古装的青年，长发如墨，入水却不潮湿，一部分柔顺地贴着后背，一部分被动作牵动，懒懒地搭在秦君炀的肩膀，臂弯。
　　再看向那张脸，俞塘微怔。
　　和梦中青年版的魏渊太像了。
　　不管是那种妖邪的气质，还是那张艳丽狂傲的脸，都几乎和他那些记忆片段里的魏渊一般无二。
　　而此时的秦君炀正在用那修长惨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被他抓住的鬼头，眼尾浅浅一勾，便是一个邪魅倾城的笑容。
　　鬼头抖的越发厉害，他求饶：“对、对不起，惊、惊扰了您，小的给您赔不是，求求您放过我吧！”
　　可秦君炀又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毕竟他现在实力还没恢复之前的百分之一，正是需要补充魂力的时候，送上门的粮食，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
　　青年眯起眼睛，轻抚鬼头的手骤然收紧，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给我一个机会，好好招待你……”
　　俞塘就在旁边看着秦君炀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手上用力，只听嘭的一声，那鬼头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捏爆！
　　没有炸出的鲜血和脑浆，只有迸溅的黑色液体，溅了秦君炀满身满脸，掌心也留了一捧，顺着惨白的手腕蜿蜒滑落。
　　而随着鬼头的消失，浴室里的灯立刻恢复了正常，浴缸里的水也变得清澈，水面漂浮着一个小黄鸭，一只惨叫鸡，还有秦君炀层层叠叠，如同画卷的衣摆。
　　秦君炀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周身黑色的液体便化作黑色气流融进他的身体内，消失不见。
　　然后，他才转过头来，毒蛇一样的目光直射俞塘的脸。
　　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
　　“噗……”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熟悉的话，俞塘和小金几乎同时笑出声。
　　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疯狂吐槽：【以后辨认反派都用不着看那张脸，就冲这句话，就能知道他是主神没跑了！】
　　“人类。”秦君炀皱眉，问俞塘：“你笑什么？”
　　他坐在浴缸的边缘，一条腿曲起在身侧，手腕搭在上面，一副大爷的样子看着俞塘：“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俞塘清楚反派的性格都是吃软不吃硬，而且都很喜欢被人夸奖，便对他眨眨眼睛，说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是高兴自己竟然有幸能看到您这么美的美人，所以才笑的。”
　　秦君炀歪着头看他，唇角扬起：“算你识相。”
　　说完这话，他才像是刚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俞塘渗血的手腕，皱眉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躲在你的身体里？”
　　“而且你还知道怎么把我叫出来救你……”
　　话音未落，俞塘只感觉到眼前一花，那刚才还坐在浴缸边缘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明明没有多大力气，俞塘却丝毫动弹不得。
　　刚才还幼稚自负的人此时已然满脸寒霜，质问他：“你到底是谁？”
　　被封印的这千年，秦君炀的魂体每日都在经受折磨，对于千年前的记忆都不太清楚了。
　　这次误打误撞附在俞塘身上，因为之前都在沉睡，所以他就没有深想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成为他的宿体，但如今他不仅被这个男人叫出来救场。
　　而且对方不仅不害怕，甚至还能自然地和他搭话，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导致他现在有些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和千年前的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面对秦君炀的逼问，俞塘心里直呼大意了。
　　脑筋连转后，他灵机一动，说道。
　　“果然还是瞒不住了吗。”他把右手搭上秦君炀的手：“其实……”
　　认真的语气突然掺杂了调侃。
　　俞塘眉眼弯弯，手指上移，捏住秦君炀的下巴，油腻腻地说。
　　“我是你转世的爱人啊，宝贝～”


第4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4）
　　【咳咳咳，宿主你别闹了！】小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他对俞塘说：【你成功油到我了啊！小恶魔都没你这么油过！还宝贝？听得我脚指头都蜷缩起来啦！】
　　俞塘第一次尝试说这种话，看到呆滞的秦君炀，心里莫名涌出一种暗爽。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走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
　　他回小金：油点儿好啊，自恋狂配中东油田，这不是绝配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逗我笑了！！】
　　这边小金还在狂笑，那边的秦君炀蹲在浴池里，墨发披散，看着俞塘的表情非常的怪异。
　　“什么爱人？”他倒是没有打开俞塘捏着他下巴的手，反而一把抓住，目光落在男人仍在渗血的伤口，喉咙莫名有些干渴。
　　他一向是心里想什么就会立刻做出来的行动派，便将男人的手腕举到眼前吻上去，冰凉的舌尖滑过伤口皮肉，将血珠卷进嘴里，一边品尝，一边问他：“难道你认识千年前的我吗？”
　　因为属性是鬼，所以秦君炀只是一个魂体，身体冰凉，没有人类该有的体温。
　　这样吸俞塘的血，就仿佛湿滑柔软的冰块在伤口处滚动，明明水温是热的，俞塘却能感到寒意从手腕一直爬上全身，让他忍不住往后缩。
　　“不是说跟我是爱人吗？”秦君炀没听到他的回答，还见他往后缩，便微微抬眸，勾起眼尾懒洋洋地看着男人：“现在你的爱人，也就是我，被封印千年，魂体不稳，正是需要人血与灵魂补给的时候，你不应该识趣一些，牺牲自己，成就我吗？怎么现在反倒往后躲起来了？”
　　“？？？”俞塘懵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现在的秦君炀对他的好感度还是零，而且这家伙冷心冷情，刚才估计压根就没信他的话。
　　但这丝毫不妨碍对方拿两个人的关系来压他，让俞塘对他有求必应。
　　脑筋急转，俞塘稍微调整情绪，摊手道：“好了好了。我刚才是骗你的行了吧。”
　　“我就是看到那个鬼太害怕了，又看到你这么厉害，就想让你一直保护我。所以才会说和你是爱人关系。”
　　“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也没有您老这么大岁数的宝贝，更不想就这么把命给你，所以您看您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毕竟我这身体本来就够虚的了，你再吸，我明天就起不来了。”
　　他拍着秦君炀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而且今天你都吃了个鬼魂了，就先放过我好不好？”
　　秦君炀与他对视良久，就在俞塘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青年却笑了起来，回了他一声好。
　　而后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俞塘手腕的伤口上，轻轻一抹，那伤口便愈合如初，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俞塘呆愣地看着秦君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不是还要拿走他的命吗？怎么现在不仅变得这么好说话，还主动帮他治好伤口了？
　　而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就在俞塘的手腕被放开的一瞬间，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惊叫道。
　　【天呐！宿主！秦君炀的好感度＋10！现在已经10了！】
　　俞塘：“？？？”
　　“我最讨厌的就是骗子。”秦君炀和俞塘面对坐在浴缸里，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说道：“以后只要你一直坚持说实话，我就能勉为其难地饶你一命。”
　　“而且我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所以……”秦君炀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弯曲，在俞塘震惊的目光下，轻轻地弹了俞塘的额头一下，说道：“你不用怕我，有我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这个人类。”
　　【啊啊啊啊！宿主！他这个动作！这、这不是你经常会对反派做的吗？】
　　小金的嚎叫也是俞塘现在的心中所想。
　　他伸出手抚上额头，下意识地摸了摸，然后抬眼看秦君炀，发现青年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回答，就兀自被水里游荡的小黄鸭和惨叫鸡吸引了注意力，用有着尖长指甲的手指推着小黄鸭的屁股往前走，眉尖轻挑，似乎很新奇。
　　“这玩意儿还挺好玩。”秦君炀又捏起惨叫鸡，捏了一下，呃——的一声让他的笑容再次扩大，说道：“刚才你就是把这东西塞到鬼头的嘴里了吧？这叫声够刺激，我还在你身体里的时候就听到了……”
　　“谢谢。”
　　俞塘打断了他的话，对秦君炀伸出手，说道：“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愿意保护我，现在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俞塘，池塘的塘，职业是演员，你呢？”
　　两人折腾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提及彼此的名字。
　　虽然还有很多的疑团没有解开。
　　比如秦君炀到现在还是对俞塘为什么知道自己在他身体内而心存疑虑，还是不能理解俞塘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看到他为什么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但莫名的，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对自己一丝一毫的敌意。
　　那双望向自己的双眼里装着的是他看不懂的，温暖的情绪。
　　让他下意识地就忽略了其他的问题。
　　算了，反正也不过是个人类寄宿体，就把人当个小跟班养着罢了。
　　这样想着，秦君炀也懒洋洋地伸出手，上下握了几下，另只手指着自己说：“我是秦君炀，千年前的鬼王，不仅是所有鬼里，实力最强的，还是长得最美的。”
　　“就连那些以蛊惑人心著称的艳鬼都不及我十分之一，当初我一个人，哦不对，一只鬼技压全场，艳压群芳……”
　　秦君炀夸起自己来简直毫不客气，打开了话匣子，赞美的词就开始疯狂地往外输出，一个劲儿地往俞塘身上砸，砸的他想笑。
　　而他最后也是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并打断秦君炀的话。
　　问道：“既然你对自己的外貌这么自信，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秦美美吗？”
　　秦君炀：“……”


第5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5）
　　【哈哈哈哈哈！！秦美美！！这名字太好笑了吧！】
　　在小金的爆笑声中，秦君炀轻皱了下眉，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一样，最后回了俞塘一声：“我觉得可以。”
　　本来真的只是在开个玩笑的俞塘：？？？
　　而这边秦君炀还在给出合情合理的分析：“一个美字的确不够表达我的美，所以你给出的有两个美字的名字，完全有资格被当做我的小名。”
　　说完还自顾自地念了两遍：“秦美美，嗯，秦美美，好听，好听……”
　　【哈哈哈哈！！】小金笑疯了：【这个秦君炀是个铁憨憨吧？明明出场那么拉风，看着邪里邪气的，怎么在这种地方这么憨呢？】
　　俞塘也笑的不行，咳嗽了好几声掩饰。
　　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叫我塘塘，我叫你美美，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好朋友了，好不好？”
　　秦君炀瞥他一眼，答应道：“行，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话，他露出了些疲惫的表情，似乎还是有些精神不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隐约有泪光。
　　丢掉惨叫鸡，秦君炀冷不丁地靠近俞塘，手指按在男人的胸膛，说：“我要再进入你的身体里睡一会儿，不过这次我会克制不伤到你，你自己最近可以多吃点儿补品，比如鹿鞭羊腰，人参老鳖之类的，补补身体……”
　　俞塘：？？？
　　鹿鞭羊腰？人参老鳖？？
　　被秦君炀的举例雷到，但想到这小子看着年轻，其实已经是个千年老怪物了，俞塘又勉强理解了。
　　他点点头，秦君炀便闭上眼睛，眨眼间化作黑雾，消失了。
　　俞塘看向自己赤裸的胸膛，发现在左胸口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小块黑色火焰形状的图案。
　　他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就听到秦君炀的声音从身体里传出来：“摸我干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见色起意，喜欢上我了？”
　　“……”俞塘手指一僵，只觉得额头青筋都在突突地跳。
　　他刚要解释，就又听秦君炀说：“不过你最好别想了，因为我虽然没有千年前的记忆，但是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应该是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在回忆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之前，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投怀送抱。”
　　说完这些话，秦君炀就再也没了声音，应该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俞塘却有些心惊。
　　他刚才还在心里吐槽秦君炀自大，现在听到这番话，才猛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反派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他问小金：小金，你说秦君炀他不会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吧？不是我，而是别的人，在千年前和他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现在秦君炀虽然没有了记忆，却一直在等他。
　　他抽了抽嘴角，说：完了完了，我已经开始脑补秦君炀和那个人的狗血虐恋剧情了，而我这个后来居上的人其实只是第三者插足，是一个炮灰配角……
　　【……噗宿主，你的想象力怎么突然比我都丰富了？】
　　俞塘：不是我想象力丰富，是没准真有这个可能，虽然说每个世界都是魏渊的灵魂碎片，但我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秦君炀也许就真的喜欢上了别的人，或者发生了什么爱恨情仇也说不定。
　　【哎呀，宿主，你难道就没往自己身上想想吗？】小金说：【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的人就是你呢？】
　　【主神等了你十万年，等待这件事，是你们之间发生的真实的事情，那么也许随着世界的推进，主神也在通过这些反派们来恢复记忆，这个秦君炀所说的等待，也许代表的就是主神的等待。】
　　【他在等着你来找他。】
　　俞塘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他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急了。
　　【我懂我懂，你现在对主神的占有欲可强了，我全都看出来了。】小金一副明白的不得了的样子：【一开始你无情道没破，巴不得反派们在你走之后都去另谋真爱，后来有了感情就再也没说过这种话，再到现在，人家秦君炀只不过说自己在等人，你这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你啊啧啧啧，就是恋爱上头了！】
　　“……”听着小金把自己分析的清清楚楚，俞塘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起身扯过浴巾，擦干身体，生硬地转移话题：“水凉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去睡觉了。”
　　说完，就吹干头发，换身睡衣，直挺挺地躺进被窝里，闭眼睡觉，再也没跟小金说一句话。
　　这一觉俞塘睡得很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他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手握一把长剑，与秦君炀对峙。
　　说的什么话都记不清了，但最后他手里的剑捅进了秦君炀的胸口，之后和其余十七位身穿道袍的人一起将秦君炀封印在了一座山下，并立下石碑，永久镇压。
　　梦进行到这里戛然而止，俞塘睁开眼睛，仍觉得心有余悸。
　　明明是秋季，他却出了一头的冷汗，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手，仿佛还残留着将长剑刺入秦君炀胸口时的触感。
　　真实到可怕。
　　难道原主是封印了秦君炀的罪魁祸首的转世？
　　但他身为一个后来者，怎么会有这份记忆？
　　那个封印了秦君炀的道士，又到底是他，还是原主？
　　一时间，本来理清的思路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俞塘还要继续想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
　　小金在意识里告诉他：【宿主，是经纪人来找你啦！今天是你进《鬼神》剧组的第一天，说了上午10点过去，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俞塘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儿！
　　大概是职业病的关系，俞塘对拍戏的工作一般都比参加综艺看重很多。
　　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欢演戏，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穿成影帝，还有戏可拍，怎么还舍得赖床？
　　他不再去苦恼秦君炀的事儿，而是瞬间掀开被子，给经纪人开门后，就起床洗漱。十分钟后就顺利出了门。
　　可等到来到剧组，拿起那份《鬼神》剧本，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他愣住了。
　　因为剧本后半段的剧情，几乎和他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第6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6）
　　“《鬼神》？”俞塘还在思索，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吓了他一跳。
　　“这是哪个书生写的话本？”俞塘偏头看向说话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见缩小版的秦君炀，约莫半个手掌大小，就那么坐在他的肩头，挨着他的耳朵，看着俞塘手里的剧本，跟他说话。
　　“写的还挺有意思的。”秦君炀继续说：“就是有一点儿让我很生气。”
　　他皱着两道小眉毛，说道：“为什么最后鬼神要被封印？真不可理喻。”
　　本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冷的，说着这句话的表情也有些严肃，但配上那么小的身材，瓷娃娃一样的脸，俞塘就莫名觉得他巨可爱。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袖珍版本的秦君炀吸引，小声问他：“你怎么以这副样子出现了？如果被人看到怎么办？”
　　“这种形态最节省魂力，而且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个千年后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就先从你身体里出来了。不过我不能离开你太远就是了。”他一一给俞塘解释：“至于会被发现的问题，你放心，除了你还没人能看到我。如果能看到我，就说明那人是道士或者鬼怪，你就要小心了。”
　　这第九个世界，人和鬼怪是共存的，但人类从古至今都不承认鬼怪的地位，所以便衍生出了道士和捉鬼人这一类的职业，专门消灭鬼怪。
　　但与俞塘自己本身所在的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就连国家和zf也是承认有鬼怪存在的。
　　甚至还颁布了相关的法律文献，并告诫人类要小心鬼怪，避免深夜外出。
　　还有的网红和明星为了爆火，去直播探访鬼宅，鬼山，还有道士直播驱鬼，遇到鬼怪该怎么样做等等。
　　但人类中有灵力的人还是极少数的，所以很多人与鬼怪擦身而过都不会察觉。
　　只觉得肩膀一凉，或者后背一凉，就过去了。
　　如今俞塘身体内住了个秦君炀，眼睛就跟开了光一样，只要凝神聚气，便也能看到鬼了。
　　就比如摄影棚顶部横梁上坐着的那个小女孩儿，此时还在晃悠着脚丫子，哼着歌抬手对他打招呼。
　　但对方下一刻看到了俞塘肩膀上坐着的秦君炀，鬼眼瞪大，尖叫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跑什么。”秦君炀啧了一声：“小丫头片子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俞塘目睹了这一幕，又想起这个世界的背景，便问秦君炀：“美美，是不是，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的？”
　　秦君炀皱眉，他反问俞塘：“那你觉得世间有好人吗？”
　　“那当然是有好人了。”
　　“有好人，就有好鬼。”秦君炀说：“鬼有两种，一种来源于人心，一种来源于人身。”
　　“有的人恶念缠身，他的这种恶念就会化成鬼，开始无意识地做坏事，害人命，最后慢慢拥有灵智，变得越来越强。”
　　“另一种，是人死后，也会变成鬼，但这些鬼很多都没有身为人的记忆，只有一些执念，让他们贪恋世间。除非是戾气太重，枉死之人有几率化成恶鬼，其他人基本只会无意识游荡，不会做坏事。”
　　“这么说的话，刚才的小女孩儿应该属于第二种鬼。”俞塘调侃秦君炀，说：“所以你嘴上说着她都不够你塞牙缝的，实际上就因为知道她没有做坏事，才没有伤害她吧？”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秦君炀小小的脑瓜顶，说：“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
　　“啧，别乱碰我头！”秦君炀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
　　神色一点点恢复冷漠，继续说道：“也就你眼瞎才会觉得我善良。”
　　“你别以为自己多了解我。”
　　“我不杀你，只是觉得你有意思，给你讲这些也不是为了给鬼辩护，而是想告诉你……”
　　说到这里，秦君炀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他仰头，对俞塘说：“我属于第一种鬼。”
　　“死在我手里的人和鬼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所以你最好别认为我是什么好鬼，免得以后心里有落差，觉得我在欺骗你的感情。”
　　俞塘昨天说要和他成为朋友，他信了。
　　而秦君炀虽然不是很清楚千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没忘记自己的处事原则。
　　他要求俞塘不能骗他，他便也不能欺骗俞塘。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好鬼，所以就想提前说清楚。
　　让男人明白对方是在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
　　“……”俞塘稍稍想了想，就猜到了秦君炀的意思。
　　他停顿了一会儿，便笑起来，简单地回答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没对秦君炀露出恐惧或震惊的表情，而是说：“现在我的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把手指递到小小的秦君炀面前，俞塘说道：“我的判断是……”
　　“秦美美，我很高兴能够认识这样的你。”
　　秦君炀僵住，似乎完全没想到俞塘会镇定自若地说出这种话。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指，小秦君炀眉头拧紧，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线，僵持了一会儿，伸出手打掉俞塘的手指，说道：“知道了就得了，没必要献殷勤。”
　　俞塘无奈地笑了笑，收回手指就听到小金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宿主！秦君炀的好感度已经涨到20了！这好感度也太好刷了吧！】
　　俞塘闻言，垂眸看着仍坐在他肩膀上，咬着唇瓣盯着他手里剧本的某鬼，感慨道：希望这小子的好感度能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吧，可别再像穆南城那小孩儿一样刷的清零了。
　　之后俞塘静下心又通读了几遍剧本，已经明白了《鬼神》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让他意外的是，这竟然是一部同性题材的奇幻爱情电影。


第7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7）
　　因为这个世界比较开放，没有太多限制，所以娱乐圈的明星对这类题材的电影也没有任何抵触心理。
　　俞塘作为演员，并不喜欢塑造固定某一类型的角色，而是更喜欢挑战各种类型的剧本，只要故事剧情好，有挑战性，他都愿意尝试。
　　《鬼神》属于奇幻浪漫影片，讲的是一个凄美文艺的故事。
　　故事的背景是古代，还是一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乱世。
　　十几个国家为了争夺领土，打来打去，战争、饥荒和瘟疫每天都会带走数不清的人命。
　　而这时候，其中一个国家的君主，为了统治天下，让自己的国家兵强马壮，好去攻打其他的国家，于是就想到了古籍中记载的暗渊。
　　据传，暗渊里住着一个能够操控气运的鬼神，只要能请鬼神出来帮助他，到时候他就必定能统一整片大陆。
　　这位君主举全国之力去寻找暗渊，还发出告示，说谁能请得动鬼神，会把半个国家拱手相送。
　　俞塘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捉鬼道士，名叫池鱼，贪财好色还极爱饮酒，终日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他就是因为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才被师父逐出师门，让他下山修行，参悟人生。
　　但参悟人生显然不是池鱼的人生理想。
　　他下山后就到处骗吃骗喝，还去逛青楼，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当然最后因为没钱付账，直接被轰出了青楼，也亏他会些飞檐走壁的功夫，不然怎么说也得挨上一顿胖揍。
　　后来拿着酒葫芦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他看到了君王发布的告示，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就去面见圣上了。
　　接了任务，去了暗渊，他又误打误撞地突破迷阵，见到了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的鬼神故渊。
　　池鱼提着灯火出现，照亮了黑暗，也吸引了故渊。池鱼记着自己的目的，于是他就开始忽悠故渊，让故渊跟他去外面的世界。
　　索性故渊也是个傻的。
　　大概是因为没接触过多少人，面对眼前这个手舞足蹈地给他讲外面世界多精彩的男人。
　　看着男人晶亮的眼睛，故渊答应了他的要求。
　　之后池鱼带着故渊面见君王，故渊也答应了君王的请求，开始施展力量，让这个国家开始变得富饶强盛，后来君王如愿以偿地统一了大陆。
　　可就当国家一统，百姓开始安居乐业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统一之后的国家莫名其妙地开始死人了。
　　先是一个村子，再是一个镇子，后来甚至是一整座城池……
　　而就在所有人都震惊恐慌的时候，池鱼却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故渊。
　　那天，他撞见故渊站在堆砌的尸体前，神情冷漠。
　　他质问故渊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渊给他的回答是“因果报应。”
　　这是调整气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当君王达成了心愿之后，这些报应就会转移到这个国家的人民身上。
　　他告诉池鱼，阻止百姓继续死亡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他。
　　故渊问池鱼：你会杀了我吗？
　　池鱼没有回答。
　　再后来，君王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明知道这是他请故渊改变气运的错，可是为了稳住民心，他却大肆散播谣言，说这是鬼神带来的厄运，那些人都是鬼神杀的，只要杀了鬼神，事态就不会再蔓延。
　　故渊身为鬼神，也是半个神明。
　　他可以控制气运偏向君王的国家，从而让国家风调雨顺，但他的实力却并不是无敌，只要找几样神器，再请动灵力高强的道士布下法阵，就能治他于死地。
　　君王暗中对故渊设下圈套，却在实施前被池鱼发现。
　　池鱼心里震惊，他本想告诉故渊，让故渊逃跑。
　　但是他却也明白再放任故渊这么下去，会死更多更多的人。
　　于是，池鱼改变了想法。
　　他请求成为这些道士布下阵法的阵眼，由他来“杀死”故渊。
　　而计划实施的那一天，他却拼着魂飞魄散的救下了故渊，把本来绞杀故渊的阵法变成了封印。
　　可是这一切故渊都不知道。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的是被背叛的无尽凄凉和痛心。
　　他想，原来，在这个人眼里，他终究比不过那些与对方同族的普通人。
　　但伤心过后，他却没有对池鱼产生丝毫恨意，而是只有对眼前人的不舍和遗憾。
　　封印仪式完成，他对池鱼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等到我冲破封印，我会去找你……”
　　“找到你，和你在一起。”
　　故事的结尾是千年之后，故渊苏醒，他去寻找池鱼的踪迹，找了一年又一年，最终在古籍中找到。
　　历史记载，那个叫池鱼的人，牺牲自己保护了故渊，之后魂魄尽散，永世无法再入轮回。
　　而直到这时候，故渊才明白事情的真相。
　　阳光顺着图书馆的窗帘缝隙溜进来，随着微风在地面交错出一道道光影。
　　一滴一滴的泪水逐渐沾湿书页，容貌年轻的鬼神哭泣着，抽噎着。
　　而就像失去了信念的支撑，他的容貌一点一点变得苍老，最后竟化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枯瘦干瘪的手指按在书页上，一字一句地念道。
　　“臭道士，你、又、骗、了、我……”
　　感受着笔者构造出来的凄美故事，俞塘感觉到眼眶有些发酸。
　　就像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那两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无奈又令人心痛。
　　“真倒胃口。”可他情绪刚到位，就听肩膀上的秦君炀吐槽道：“那臭道士太可恶了，一看就是不在乎故渊，不然怎么可能二选一选的不是故渊，而是那些毫不相干的人？而且那本来就是他们的报应啊！要怪也得怪君王！他应该杀了君王！为什么要选择封印鬼神？”
　　“而且他最后用自己的lh保护故渊！！”秦君炀的眉头拧的死紧，愤愤不平道：“还瞒着故渊！太差劲了！故渊遇到他简直就是倒了大霉了！”
　　“果然，骗子最讨厌了！”
　　“还有那个故渊也够窝囊的！怎么就那么干等着人来杀他？”
　　“……”俞塘本来的悲伤心情，被秦君炀的话冲散，他好奇地问秦君炀：“那你要是故渊！你会怎么做？”
　　秦君炀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会把臭道士捉起来！然后灭了这个自大的君王！”


第8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8）
　　“……”俞塘听到他这话，后背莫名一凉。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反派风格啊，和前几个不相上下。
　　这么想着，俞塘刚要再跟秦君炀说几句话，经纪人王涛便走过来说，化妆师已经等了很久了，让他赶快过去换衣服，化妆。
　　俞塘不敢怠慢，赶紧去了更衣室。
　　在影片里，池鱼的衣服十分朴素简单，就是一身道袍，还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脚踩两只布鞋，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甚至连剑锋都没有，看起来就伤不了人，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玩具。
　　看着眼前的这套装备，俞塘回忆起剧本里的那个顽劣的道士，忍不住笑了笑。
　　对方还真就应该是这种打扮。
　　想罢，他打算换衣服，却一眼看到秦君炀还在自己身上坐着。
　　便说：“美美，我要换衣服了，你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秦君炀倒是毫不在意地指出：“而且人不过就是一堆臭肉，用白骨架起，血液疏通，没什么两样，你这么在意这些干什么？”
　　“……”俞塘抽了抽嘴角，满脸无语。
　　秦君炀的这套说辞，还真是有够打击人的。
　　他突然觉得对秦君炀的攻略，极有可能会成为这几个世界里最难的。
　　毕竟现在看来，青年对他是一点儿那种心思和欲望都没有。
　　让他想勾引都不好勾引。
　　“嗯，确实没什么两样。”俞塘认命地换好了衣服，秦君炀的好感度全程都毫无波动，之后他又跟着俞塘去化妆间，化妆师给俞塘化妆，他就自己站在化妆台的镜子前，一会儿拽拽自己的小衣服，一会儿用手指梳梳自己柔顺的长发，还双手抱胸各种摆动作，小声说：“哎，我真好看。”
　　这样玩了一会儿，等到俞塘的妆发都倒腾齐全，秦君炀转头看向接过桃木剑背在身上的男人，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俞塘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听到导演在叫他，便对秦君炀伸出手：“美美，快上来，我们该走了。”
　　秦君炀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俞塘的脸，表情疑惑。
　　“你怎么了？”
　　听到俞塘的问话，秦君炀像是才反应过来，忙甩了甩脑袋，一脚踏上男人的手掌，窝成一团，闷闷地回道：“我没事。”
　　他不想告诉俞塘，自己刚才那一瞬间，很想哭。
　　就是感觉眼睛酸酸的，想紧紧搂着眼前的男人，放声的哭。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他才不想说出来，叫俞塘笑话自己。
　　俞塘觉得奇怪，但也没逼问他，就习惯地把他放在肩头，还拍了拍秦君炀的小脑袋，嘱咐道：“一会儿我拍戏，你可要老实点儿，别捣乱啊。”
　　“谁会捣乱？”秦君炀拍掉他的手指：“又不是小孩儿？”
　　可这样说着，真等俞塘吊上威亚，一次一次重复试验从房顶上跳跃的动作，秦君炀却早把他说的话忘在了脑后，就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他：“哎呀，塘塘你好笨哦，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影帝的！道士们可都精的和猴一样，飞檐走壁对他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你再看看你，这迟钝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只大笨鹅！”
　　“……”俞塘嘴角抽搐，压抑着怒火对小金说：怎么办，小金，我想捏死他！
　　【哈哈哈哈哈！！】小金笑得不行：【宿主别气别气，你就当他是个背景板，别搭理他。】
　　俞塘深呼吸，打算采纳小金的建议，把秦君炀的话当成耳旁风，努力练习在半空中维持动作，一次不满意，就第二次第三次，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
　　久而久之，秦君炀也不出声嘲笑他了，就是紧紧皱着眉头。
　　练习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俞塘终于找回了吊威亚的感觉，落地喝了几口水，让化妆师给补完妆，对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点头，对周围的人示意，板子拍响。
　　听到这道声音，站在房顶上的俞塘瞬间换了一副欠扁的表情。
　　上半身道袍松松垮垮，脸颊和脖子还有着被青楼女人亲出来的胭脂色，池鱼小道士站在房顶边缘，嬉笑着对底下的人做鬼脸，说道：“来呀来呀，臭八婆，你抓不到我！”
　　底下青楼老鸨气的跳脚，用尖细的声音喊道：“你个小王八蛋！没钱还敢来我们鹤华楼捣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等我逮到你，非得扒了你的皮！”
　　浓妆艳抹的胖女人踹一脚身边的手下，骂道：“你们这几个吃白饭的！都给我上房！上去！把他给老娘抓下来！”
　　一帮人手忙脚乱地找梯子，往房上爬，池鱼便一手拿酒葫芦往嘴里倒酒，脚踏瓦片，在一栋一栋的房子上跳跃，看着那些人在房顶上站都站不稳，滑稽百出，便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像耍着这些人玩一样，用醉醺醺的声音吆喝出小曲，悠然地在屋顶上穿梭，潇洒恣意。
　　秦君炀站在他的肩膀上，仰头望着男人的侧脸，在这一幕开拍开始，就再也没有说一句嘲讽的话，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镜头追随着池鱼，捕捉他的每一个表情，最后小道士逃到这座城的高塔上，倚着塔尖，喝光最后一滴酒，把手里的酒葫芦转出花，又收于腰间，双手在脑后交叠，一条腿曲起，躺在琉璃瓦上，嘟囔道：“人生有什么好参悟的？还是及时享乐最舒服，有酒有肉有美人，这辈子足矣呦～”
　　他这样说着，没有注意到秦君炀已经从他的肩头滑落。
　　小小的人眨眼间便化作了正常大小，然后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塘塘。”秦君炀痴痴地望着脸上还带着笑意，显然已经融入角色的男人，问他：“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
　　“咔！”导演突然喊卡，俞塘和秦君炀均是一愣。
　　“俞塘，不愧是你啊！一镜到底，完美！”
　　导演毫不吝啬对俞塘的夸奖。
　　因为这一幕对于塑造小道士的人物性格至关重要，而且还需要俞塘吊着威亚在房屋上行走奔跑的同时，发挥演技，可谓是难上加难。
　　俞塘就是知道这一点，刚才才会那么努力的练习，争取不出错地完成这一幕的拍摄。
　　导演对俞塘的努力看在眼里，现下怎么可能不夸？
　　可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突然说话，让秦君炀一瞬间回归到了现实。
　　俞塘反应过来，问秦君炀：“什么认识？你想起来千年前的事情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第9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09）
　　“……”俞塘看出他藏着话，刚想继续问，下一刻眼前却突然一暗，而后，脚腕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冰凉滑腻，垂头看去，竟是一只满是粘液的惨白手掌！
　　他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塔尖和秦君炀都消失不见，目光之中只有那只手，不，不止一只手……
　　在小金的惊叫声中，俞塘看清了那只手后面还跟着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只手，一只连着一只，疯狂向上攀爬，抓住俞塘的脚踝、小腿、就在他们要再往上的时候，俞塘突然感觉腰被人用手臂勾住，耳边传来秦君炀压低的声音。
　　“找、死！”
　　下一瞬，整个人落入冰冷的怀抱，一股黑色气流自秦君炀的掌心流窜而出，化作巨大的蛟头，张开巨口，将那数以千计的惨白手臂全部吞噬殆尽！
　　黏腻的手臂消失，黑暗也随之褪去，俞塘感觉到脚落到了实地，自己却仍被秦君炀牢牢地搂在怀里……
　　男人乌黑的长发轻扫他的脸颊，有些痒。
　　“美美，刚才……”
　　“俞塘！你没事吧！！”
　　“俞哥，你刚才吓死我了！”
　　“谁负责的威亚！出来！”
　　“俞塘，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俞塘的话被打断，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原来刚才吊着他的威亚突然松懈，他整个人从塔顶上滑落下来，眼见着就要摔个好歹，却在半空中突然稳住了身形，轻轻地落在地上。
　　虽然没出意外，但还是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他们围着俞塘，焦急地询问状况，俞塘赶紧回复说自己没事，就是虚惊一场。
　　经纪人和导演再三确定他没事，便转头去训那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了。
　　周围的人也都松了口气，散开去做自己的事。
　　“没事？”倒是秦君炀搂紧了他的腰，挨着他的耳朵，说道：“要是没有我在，你刚才已经摔成肉泥了！”
　　“这么笨，还要吊威亚，以后别吊了！”
　　俞塘偏头，小声反驳：“刚才那东西可跟威亚没关系吧？那是恶鬼吧？”
　　“……”他的话让秦君炀沉默了片刻，才说：“那是人心。”
　　俞塘刚要问为什么这么说，又见秦君炀扫视周围一圈后，指着远处的一个人说：“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想杀你的人。”
　　“？”俞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的竟然是已经换好君王衣装的男明星任言。
　　所有人都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这个任言却仍坐在角落，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剧本，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背台词。
　　“他怎么可能和刚才那些鬼手有关系？而且我和他又没什么仇怨，他怎么会想杀我……”
　　说到这里，俞塘顿住，片刻后拧紧了眉。
　　他想起来了。
　　这个世界，原主拿到的第一个影帝头衔就是从这个任言手里抢下来的。
　　当时任言出演的影片和原主出演的影片都拿了奖，而两人也都被提名为最佳男主角，如果没有原主，这个影帝的头衔必定会落到任言这个资质老的实力派手里。
　　可偏偏俞塘横空出世，直接打破了任言的影帝连任，挤掉了对方，一举成为了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
　　之后任言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受到舆论的打压，还被爆出背着妻子包养情人的丑闻，妻子带着孩子把他告上法庭，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个大官司。
　　最后丑闻虽然被时间平息，但任言的事业却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就比如，现在他就算有演技，想吃演员这口饭，也只能演一些反派角色，再也没有导演会请他出演男主角。
　　影帝的风光不再，就连如今出演君王这个角色的机会都是他挤破头求来的。
　　所以俞塘想，如果说任言和他有什么仇怨，那么就只会是这件事了。
　　“怎么？想起了什么吗？”秦君炀抬起一只手蒙住俞塘的眼睛，说道：“不过想起来，不如用眼睛看一看……”
　　等到他再拿开手的时候，俞塘看清了，任言的身后盘踞着一团黑雾。
　　一双双惨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扒着任言的衣服，头发，脖子，肩颈，就像是在拥抱他一样。
　　俞塘看的头皮发麻，他问秦君炀：“这就是你说的那第一种鬼吗？如果放任不管，他会继续害我，甚至害更多的人？”
　　“对。”
　　俞塘沉默一会儿，说：“那你能……”
　　“我能杀了他。”秦君炀舔了舔唇角，挨着俞塘的耳朵，轻飘飘地问：“你想让我杀了他吗？”
　　“他刚才可是差点儿杀了你啊，而且放任他这么下去，必定会祸害更多的人，你就不想让我杀了他，以绝后患？”
　　“……”俞塘莫名从秦君炀的话里听出了咄咄逼人的感觉，他眯起眼睛，问道：“如果我让你杀了他，你就杀？”
　　“对。”秦君炀回答：“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小道士。”
　　“小道士？”俞塘抓住秦君炀话里的重点。
　　拉着男人走到避开众人视线的角落，一个壁咚把秦君炀逼到墙角，很严肃地问他：“秦美美，你为什么要叫我小道士？”
　　秦君炀愣了一下，没想到俞塘会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
　　他指着俞塘身上的衣服，还想搪塞过去：“你现在不是穿着道袍呢吗？叫一声小道士又怎么了？”
　　“但你之前刚问完我，是不是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现在又叫我小道士……”俞塘拧眉，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问他：“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想起之前的事了，然后……”
　　“把我当成了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0）
　　“……”秦君炀垂眸，盯着俞塘的脸。
　　脑中便不自觉地冒出一些破碎的画面。
　　他自从跑出封印后，在俞塘的身体内沉睡的时候，就隐隐知道自己在等待某个人，而出来之后，他对俞塘也有着莫名的好感。
　　在化妆间看着一身道袍的俞塘，他生出的那种想拥抱住眼前人的冲动。
　　还有对方在屋檐之间行走，握着酒壶的那种洒脱，也深深感染了他。
　　就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见过这样的俞塘，那种熟悉感令他动容和疑惑。
　　而且当鬼手抓住男人，他生出的愤怒，和下意识做出的保护对方的行为。
　　这都让他忍不住去联想，是不是他和俞塘很久之前就认识。
　　甚至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俞塘就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他和俞塘就像那本话本里的池鱼和故渊，一个是道士，一个是鬼神……
　　所以他下意识就对俞塘叫出了那个称呼，现在遭到对方质问，便只得抿了抿唇，实话说道：“嗯……”
　　“我觉得你和我等待的那个人很像，尤其是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秦君炀说：“但是我不是把你当成了他，而是觉得你就是他。”
　　他抓抓头发，表情很苦恼：“毕竟，你想啊，怎么我就能附身到你身上呢？这还是说明你和我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俞塘听到他这番话，倒也冷静了下来。
　　他刚才也是上头了，竟然吃起了原主的醋。
　　真的是，被魏渊那小子带的，之前都是反派乱吃醋，现在他也走上了相同的路。
　　【宿主，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着急逼他。】小金也劝他说：【你想想看，主神他是一个占有欲多强的人啊，就算这十个世界的设定是为了救你，他也不会允许你们之间的感情有第三者，更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上其他人的！】
　　小金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俞塘的心情顿时更加平静了。
　　而且看秦君炀的样子，真的是一句谎话都不会说。
　　这么一问，就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让他心里暖暖的。
　　想明白了，俞塘点头，说：“哦，这样的。”
　　“我明白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换了一副语气，问秦君炀：“那你觉得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君炀怎么也想不到俞塘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说辞，而且还反过来问他这种问题。
　　俞塘挨近他，手指点在秦君炀的额头，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如果我真的是你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你觉得我们会是什么关系？能让你被封印了千年，什么都忘记了，唯独还记着我？”
　　秦君炀被问住。
　　盯着眼前的男人，咬了几次下唇，又别过脸，说道：“朋友吧……”
　　“很好的那种朋友。”
　　【宿主，秦君炀好感度＋20，现在已经30啦！】
　　听到小金的提示，俞塘高兴又无奈。
　　看来他跟秦君炀的这段关系还急不得。
　　慢慢来吧，至少现在的势头是好的。
　　“为了一个好朋友，等待千年，也算合情合理。”俞塘没再逼他，他转头看向远处的任言，把话题回归正轨：“你刚才说，只要我让你杀了他，你就杀，就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那如果我说想让你救他，你会救吗？”
　　秦君炀皱眉：“什么意思？他刚才可是差点儿害死你，你竟然想救他？你疯了吗？”
　　“你说第一种鬼诞生于人心，那么第一种鬼也应该会汲取人的生命力吧？”俞塘的目光落在任言深陷的眼窝和惨白的唇。
　　“如果放任不管，就算你不杀任言，他也会被自己害死。”
　　“那么我们不如换个思考方式，帮他驱除身上的鬼，让他的生活走上正轨，你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我为什么要行善积德？”秦君炀嗤之以鼻：“我又不是需要渡劫的神，做好事也不会得到好报，我傻了才会去做。”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吗？怎么我让你救人，你就不救了？”俞塘敲敲他的脑袋：“难道你刚才是在骗我？”
　　一通道德绑架，把秦君炀弄懵了，他赶紧反驳：“谁骗人？我才不会骗人！”
　　“不就是救人吗？当然可以救。但是要是真想救他，不能只靠我，还得靠他自己。”
　　“什么意思？”
　　秦君炀故意卖了个关子，说：“等晚上再告诉你。”
　　说完，他便化为黑雾钻进了俞塘的身体里，还不忘嘱咐道：“我现在要先休息一下，维持身形太累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动用这么多的力量，你自己可长点心吧，别瞎折腾了知道吗？”
　　俞塘摸了下胸口的位置，轻笑：“好，知道了，你先睡吧。”
　　他相比起前几个世界的反派，这个秦君炀倒是真的挺好说话，而且戾气也不算重。
　　至少对他来说，不算重。
　　之后，俞塘回归工作，导演不敢再让他吊威亚，后续又拍摄了几个小场景片段，便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让俞塘早些回去休息。
　　期间，俞塘和任言也有一场对手戏，任言坐在龙椅上，俞塘跪在地上，跟他请命。
　　本来只是一小段戏，一条保准能过。
　　但任言却总是出错，不断让俞塘重复下跪。
　　而他越是这样做，背后拉扯着他的手就越多，从俞塘的角度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底生寒。
　　“对上任言真是晦气！”经纪人王涛帮俞塘拿着东西，气的直磨牙：“他怎么说也算是老牌演员了，怎么这点儿气量都没有？就因为你当初破了他的影帝连任，他就这么难为你，也难怪他现在混的这么惨！这人就是人品有问题！”
　　俞塘倒是没怎么生气，他拿过王涛手里的东西，说：“小涛，小点声儿，别让有心的人听见。”
　　“今天我自己开车回去，就不用你送了。”
　　“那怎么行？”王涛说：“今天威亚莫名其妙出事，就够怪异的了，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回家。”
　　“哎，我真没事。”俞塘无奈：“而且我回去的路上还有点事儿要办，有你跟着不太方便。”
　　王涛小眼睛瞪圆，声音都放低了：“什么事儿啊？难道你要去见心上人？还是李小姐找你？”
　　“……都不是。”
　　王涛立刻失望地撇撇嘴，但他也没再问，而是从前胸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护身符，说：“不让我跟着你也行，但是这个你得拿着。”
　　他说：“张导让工作人员检查了好几遍威亚，都没发现问题，所以我觉得极有可能是鬼怪在作祟，这个护身符是我妈花大价钱给我求的，很管用，送你了。”
　　俞塘知道他好心，便伸手接过。
　　然而刚拿到手里，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什么破玩意儿啊，黄纸配朱砂？就这么点儿灵力也想镇鬼？”
　　最后还嗤笑一声，嫌弃地下了结论：“都不如老子一根头发丝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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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应该也看到了，发生了什么- =???? =???? ?（ ?Д’）
　　所以，加入书架的各位，你们可能是这本书最后的读者了，只能从书架点进来才能看了。后续这本书将不会再有推荐，我作为作者，也将会没有收入，在文圈如果发生这样的事，一个全职作者是不会再在这本书上倾注精力了。
　　我承认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今天还因为这件事哭了。
　　但是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不要烂尾。
　　我不能对不起追到这里的你们，也不能对不起我的角色。
　　所以后续可能会更的少一点儿，但质量上，我不想将就，希望大家可以理解。【鞠躬】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1）
　　“……”俞塘忍住没有笑，谢过王涛后，伸出手戳了戳刚睡醒的秦君炀：“小美美，睡醒了？”
　　秦君炀抱住他的手指，咔嚓啃上去。
　　尖牙戳破皮肤，便有微量的血跑出来。
　　美滋滋地舔干净，秦君炀才放开俞塘的手指，说道：“是啊，睡醒了。”
　　他指了指俞塘手里的三角黄符：“赶紧把那破玩意儿扔了。”
　　“有我保护你，还要那东西干什么吗？”
　　俞塘没理他，转而收起来，往停车场走：“这是别人的一番好意，我不能丢。”
　　秦君炀皱起两道小眉毛，很有些不高兴。
　　他莫名不喜欢俞塘收别人的东西，尤其这东西还是从那个叫王涛的男人怀里拿出来的贴身之物，这就让他更加嫌弃了。
　　秦君炀心里别扭，反复想了想，最后一狠心，拔下一缕自己的头发，又伸出手拽了几根俞塘的头发，疼的俞塘倒吸凉气。
　　“你拔我头发干嘛？”
　　秦君炀不说话，只是从手里变出一道红绳，把两个人的头发丝紧紧缠绕在一起，然后又切断自己袖子上的一部分布料。
　　他的衣服在切断之后就会变成正常大小，所以那截布料刚好俞塘半个手掌大，被秦君炀摆弄了几下就做成了一个玄金色的锦囊，举到男人的面前。
　　小小的人捧着和他一样高的锦囊，脸色还臭臭的：“送你的。”
　　“收了我的护身符，就把你衣服里那个扔了。”
　　“我讨厌那上面的味道！”
　　俞塘愣了一下，接过简陋的锦囊，心里很暖。
　　他问秦君炀：“你是在吃醋吗？”
　　“……放屁！”秦君炀直接回怼：“我吃什么醋？我就是讨厌那个味道！”
　　“好好好，你讨厌，我就不戴了，总行了吧。”俞塘被他逗笑，把护身符从怀里拿出来，放到副驾驶，又珍重地把秦君炀送他的锦囊贴身放着。
　　秦君炀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没再炸毛。
　　两人一路跟着任言出停车场。
　　发现任言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市四中。
　　市四中是A市最好的初中，学生的课业紧，晚修要上到八点半才会放学。
　　任言开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是整八点半。
　　“他来这里干什么？”俞塘有些疑惑。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在这里吧。”秦君炀坐在俞塘的肩膀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之前我说他得自救，就是因为，就算我救了他一次，就他这个心态，肯定还会诞生新的鬼，所以我们现在得从根源上帮他。”
　　“人之牵挂，无外乎就是亲人、朋友、爱人这三类。”
　　秦君炀说起这个倒是头头是道：“而只有让这三类人开导任言，他才有可能消除心中的戾气，我再帮他一把，就稳妥了。”
　　“哦，我明白了。”俞塘想到小金告诉他的，这个任言和前妻有一个上初三的女儿，学习成绩优秀，在两年前，任言还没爆出丑闻之前，女孩儿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任言的骄傲。
　　但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正想着，小金在意识里提醒：【宿主！任言的女儿出来了！】
　　俞塘看过去，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现在的女孩儿和以前那副优等生的样子真的相差太远了。
　　超短裙，长筒靴，紧身皮上衣，头发扎成脏辫，耳朵上戴着大耳环，青涩的脸上画着浓妆，一点儿学生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少女单肩挎着书包走出校门，目光环顾一圈，一眼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轿车，快走几步，一脚踹在车门上，嚷道：“老王八蛋，天天来校门口蹲我，你恶不恶心？”
　　听到这话，俞塘心里都咯噔一下，秦君炀反倒笑出了声，还拍了拍手：“骂得好啊，那种老混蛋就该骂。”
　　少女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对着黑色的轿车和少女指指点点，目光里尽是嘲讽。
　　黑色的轿车一动都不动，任言没有下车，少女也没有选择上车。
　　只是执着地盯着那不透光的玻璃看，嗤笑一声：“任言，是你毁了这个家，是你毁了我。”
　　周围传来机车轰鸣的声音，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驾驶机车冲散看热闹的人群，停在少女面前，其中一个人拿出车里的备用头盔递给少女：“佳佳，走吗？去兜风？”
　　任佳接过头盔，任由那人搂过自己的肩膀，在唇角的笑容变得苦涩之前，将头盔戴上，扣紧，最后对着那车里的人说了一句：“胆小鬼。”
　　而在任佳离开之后，黑色的车子才终于开动，跟上少女乘坐的机车。
　　像是一个沉默又胆小的守护者，不敢露面，却仍旧执着地守护着在乎的人。
　　“任言身上的鬼力量又增强了。”秦君炀让俞塘开车跟上那两个人，一边说：“看来这俩人的矛盾确实挺大的，不太好化解。”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个叫任佳的女孩儿虽然看着挺坏的，但她身上却没有任何诞生鬼怪的迹象。”
　　“不要光从外表和言行看待一个人。”俞塘说：“任佳这个年龄正是叛逆期，而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受到影响才是怪了。”
　　“但就算这女孩儿把自己打扮的多叛逆，其实也不过只是她给自己铸造的一个保护壳，她的本质依旧坚强善良。又怎么可能会产生鬼怪？”
　　“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以此为突破口，给他们父女俩制造一个和好的机会。”
　　“机会？”秦君炀的目光落在那几个机车青年的身上，眯起眼睛，说道：“可能不用我们给他们制造，机会就自己来了。”
　　说话间，那几个青年人已经带着任佳来到了酒吧，手不老实地勾着任佳的腰，任佳皱眉打掉，他又继续搂住。
　　任佳咬牙切齿地对那人道：“说好了演戏，你别得寸进尺！”
　　“没听说过做戏就要做全套吗？”男人挨着女孩儿的耳朵，声音阴森：“任佳，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你别想跑了！”
　　任佳这才意识到不对，想要挣脱，可下一刻嘴巴便被捂住，被一群人推搡着进了酒吧。
　　几乎同时，任言终于忍不住从车里走出来，而此时俞塘也看清了他的样子。
　　不自觉地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任言的脚底、大腿、头顶、背后全都是苍白的手臂。
　　而且这些手臂不再是停留在表面，而是向前，紧紧攀附着任言的身体，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秦君炀看到这一幕，不仅不着急，反而舔了舔唇，说。
　　“看吧，好戏要开场了…”
　　————
　　昨天收到了大家很多的鼓励和小礼物，哪吒在此谢谢大家！！
　　从今天开始，这本书每天一更，而我剩下的时间会紧锣密鼓的筹备言情新坑，不出意外应该是穿书类的古言仙侠文，等到攒够两万字，就发布和大家见面～所以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
　　爱你们～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2）
　　“什么好戏开场！”俞塘戳了下秦君炀，开门，锁车：“赶紧去救人吧。”
　　“臭道士！又戳我脑袋！”秦君炀气鼓鼓地碎碎念：“都跟你说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鬼，他们的死活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要记得我救他们就是给你个面子，你要感恩戴德地受着，明白吗？”
　　俞塘被他逗笑，没理他。
　　毕竟是公众人物，为了不被认出来，俞塘戴上半长的假发，口罩，再一变装，微微弓背，便是一个慵懒的社会青年形象。
　　秦君炀上下打量着俞塘：“我发现你怎么演什么像什么？”
　　“当然了。”俞塘回他：“所以我才被这个世界的人评为影帝啊。”
　　“影帝……”秦君炀想到了什么，勾着唇笑了笑：“我看是职业骗子还差不多。”
　　他还补充道：“如果我们千年前就认识，那我想千年前的你也必定是个坑蒙拐骗的臭道士，跟你演的那个话本里的池鱼一样。”
　　“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秦君炀嘟囔着：“明明我最讨厌骗子了。”
　　他的话让俞塘想到了剧本里，鬼神最后说的话，说道士是骗子。
　　难道那剧本真的影射了曾经的他和秦君炀？所以他才会做那个梦，所以秦君炀才这么讨厌有人骗他？
　　那这剧本又是谁写的呢？
　　俞塘猛然意识到，如果这个名为《鬼神》的故事真的是他和秦君炀千年前发生的事，那么写这个剧本的人一定和他，甚至和魏渊都有一定关系！
　　这么想着，他让小金去查剧本的作者，查到立刻告诉他。
　　“那我们现在约定。”俞塘调整自己的情绪，轻声回答秦君炀：“以后我不骗你，你也不许骗我，好不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秦君炀挨着俞塘的衣领，说：“以后你要骗我，我就跟你绝交。”
　　“那你要骗了我呢？”
　　秦君炀反驳：“我才不屑做骗子。”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由我做决定吧。”俞塘告诉他：“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指出你的错误，然后你需要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原谅。”
　　“求到我不生气为止，我就原谅你。”
　　“切，鬼才会求你。”
　　“你不就是鬼吗？”
　　“……”秦君炀被噎住，哼出一口气：“哎呀，烦死了！”
　　俞塘乐不可支。
　　*
　　因为任言身上的鬼手别人看不到，就算普通人被那手臂触碰到，也只是觉得冷，不舒服。
　　所以任言这一路走的倒是相当畅通。
　　等来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正撞见任佳整个人被扔到沙发里，任言瞳仁紧缩。
　　几乎一瞬间，整栋酒吧的灯全部关闭。
　　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和尖叫，所有人落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草！怎么突然黑了？”
　　“停电？”
　　“什么破酒吧？”
　　“哎呦，我草，小贱皮子敢咬我？！”黑暗中，一个青年痛呼一声，甩手一巴掌要扇到任佳，却突然感觉触碰到了一层冰凉湿滑的屏障。
　　然后，手指猛地被握住！
　　咔嚓——
　　“啊啊啊！！”青年惨叫着：“什、什么东西！放手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而这时候，周围人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过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大惊小怪什么啊。”另一个男生见青年捂着手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以为他是装的，便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到鬼了呢。”
　　可他说完这话，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
　　灯光下，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在看头顶，表情惊恐。
　　他随着众人的视线抬头，看到密密麻麻的手臂一个挨一个在包厢的屋顶交错、蠕动。
　　惨白的肤色连接成一片，最后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脸。
　　两道缝隙自脸上裂开，上面的一道睁开后，是一只血红的眼睛，而下面这一道，则是森然的尖牙和漆黑的口腔。
　　“鬼、鬼……”
　　几个青年不可控制地从颤抖，腿打着晃，仿佛下一刻就会瘫软在地上，吓尿裤子。
　　“跑啊！快跑！！”
　　其中一个胆大的醒悟过来，急忙几巴掌扇醒其他人，疯了一样向门口冲去，可当他抓住包厢的门把，却发现根本就拧不动，往后拽也拽不开，抬脚使劲儿踹也踹不开。
　　“草！！”恐惧和愤怒占据这些青年的心。
　　让他们失去了思考能力，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们带来的任佳，正缩在包厢的角落里，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惊呼惨叫。
　　小女孩儿真的吓傻了，借着微弱的光她看着那些青年不断地踹门，还抓起桌面上的烟灰缸砸向屋顶，一会儿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满脸痛苦。
　　她甚至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是抱紧了自己，紧紧缩在墙角，脸上满是害怕和无助。
　　“佳佳、佳佳……”
　　耳边传来声音，任佳看向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现正是她的父亲任言。
　　只是此时的任言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红的令人害怕。
　　说是厉鬼都不为过。
　　但此时的任佳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咬紧嘴唇，也抑制不住眼泪，她一把抱住男人，哽咽地喊任言：“爸……”
　　“你、你怎么才来啊？”
　　任言身体僵硬，有些不敢相信任佳竟然拥抱了他。
　　那种温暖，甚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伸出的手臂，在迟疑了很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孩儿单薄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佳佳，都是爸爸的错。”
　　“爸爸以后……”
　　“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可就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后，猛然感觉到了浑身不对劲儿，僵硬地转头，发现就在他肩膀旁边出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3）
　　任言顿时浑身僵硬。
　　那张人脸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声音，声音从耳朵传进意识：“任言，你装什么好爸爸？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放纵欲望，四处留情，最后落得妻离子散，任佳的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好好的小女孩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不都是你做的吗？”
　　“你、你是谁？”
　　任言嘴巴开合，仿佛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我是谁？”人脸笑出声，五官渐渐浮现，却是任言自己：“我是你啊，任言，是你创造了我，怎么现在倒开始装不认识我了？”
　　说完，他又像是才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我忘了，你也是第一次见到我。”
　　人脸连接着头颅，余下的部分便全都是手臂，攀附着任言的身体，手指指向包厢屋顶：“你看，那几个人就快被你杀死了，那都是你干的哦～不，应该说是我们干的！”
　　手指轻抚任言的脸：“只要你杀了他们，我就可以帮你恢复昔日的辉煌，把俞塘踩在脚下，让你重新登上影帝的位置，到时候你有了名声，有了地位，有了钱，再找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成家生孩子，还用得着整天来任佳面前装好爸爸？”
　　“任言，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烂人。所以，放心把身体交给我，我可以帮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
　　因为任言下意识保护着任佳，所以从一开始停电，手臂出现，到现在，就算那些青年们被吓得惊声尖叫，任佳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女孩儿只是觉得拥抱着自己的父亲身体很冷，很僵硬。
　　这种冷几乎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她刚要说些什么，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俞塘大跨步地走进来，还极有范儿地拍了两下手。
　　坐在他肩头的秦君炀顿时翻了个白眼，一挥手，整栋酒吧的灯都亮了起来。
　　俞塘抿唇忍笑：“美美真乖。”
　　秦君炀哼了一声：“……你就装吧！”
　　光明重现，鬼手却依旧没有消失，青年们看到俞塘，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个劲儿地喊救命。
　　俞塘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停在任言的身上，发现男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鬼手爬了他满身，甚至盖住了那双眼睛。
　　几乎同时，任言一把推开怀里的任佳，踉跄着后退，半张着嘴，发出嘶吼声，似是在努力抵抗。
　　而随着他的举动，掐住青年脖子的鬼手便越发用力，眼见着就要闹出人命的时候。
　　俞塘催秦君炀：“美美，别干看着了，救人。”
　　秦君炀用小短手抱胸，说：“求我啊。”
　　“……”俞塘无奈，本着不跟幼稚鬼一般计较，便说：“这位聪明善良的鬼王秦美美大人，求求你救下这几个倒霉青年，可以吗？”
　　秦君炀这才满意地点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说完，他学着俞塘的样子，也拍了两下手，鬼手顿时被黑雾吞噬殆尽，青年们也从高处掉下来。
　　几乎同时，俞塘眯起眼睛，上前给了这几个社会青年一人几个耳光。
　　一边打，一边说：“臭小子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下次再干坏事，可没人救得了你们了！”
　　直接把几个人打晕过去，丢在角落。
　　俞塘搓了搓发红的手，听到秦君炀吸凉气的声音：“塘塘，你真暴力。”
　　俞塘一愣，刚要回话，耳朵突然被对方冰凉的小短手捏住，听到含笑的声音：“我好喜欢。”
　　【哇哦！他这算表白吗？】小金笑出声：【而且好感度又加了10，现在直接变成40了！这个世界也太简单了吧？】
　　俞塘揉了揉耳朵，咳嗽一声，没回话。
　　“爸！爸你怎么了？”任佳的声音打断俞塘的思绪，他看向那边的父女二人。
　　只见任佳已经站了起来，走过去，抓着任言的衣袖，焦急地问痛苦不堪的男人：“爸？你很难受吗？爸你回答我一声？”
　　“刚才不是还老王八蛋一样的骂。”秦君炀看好戏看的上瘾：“现在倒是舍得喊爸了，人类的亲情真是奇怪。”
　　俞塘说他：“行了，别看戏了，让任佳看看任言的状态吧。”
　　说完，俞塘上前将女孩儿拉到一边，谎话说来就来：“你好，我是捉鬼道士，你的父亲恶鬼缠身，我让你看看他现在真实的模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恶鬼缠身？”
　　任佳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的任言早已被密密麻麻的鬼手包围，此时嘴里冒出黑气，看起来狰狞可怖。
　　“啊！”
　　女孩儿后退两步，吓得尖叫。
　　“这就是你父亲现在的状态。”俞塘说：“他贪婪，善妒，好色，做了败坏道德的事，又因为家庭事业不顺利，心里欲望执念太深，才会诞生鬼怪。如果放任他这么下去，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救不了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俞塘想了想，对任佳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一起救他，二是任由他变成鬼，然后眼看着我杀了他。”
　　任佳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当然要……”
　　“等一下！”秦君炀突然出声，俞塘震惊转头，发现刚才还老老实实在他肩膀坐着的小人已经变大，站在了他的身边。
　　俊美的男人对女孩儿微笑，说道：“刚才我的道士朋友没有把话说全。”
　　“你的父亲就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渣败类，是最容易产生鬼怪的人。就算你这次救了他，他也不一定能改过自新，也许还会变本加厉，伤害你和你的母亲。甚至伤害更多的人。”
　　“所以，我想问你，对于这样的父亲，你还愿意救吗？”
　　——
　　呜呜呜，谢谢大家的小礼物和催更！！！我太爱你们了！！！言情也在努力写了，是我很喜欢的穿书风格，没准还会穿插塘塘和渊渊子的故事，世界也构造的比较大，到时候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4）
　　一个小时后，俞塘开车把任佳和昏迷的任言送回家，最后和小姑娘挥手告别的时候，任佳盯着他，说：“谢谢你，俞先生。”
　　“之前都是我父亲的不对，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女孩儿的眼睛还红着，脸上的眼妆都花了。
　　但是此时的情绪却是不错的，没有了那种混账叛逆的劲儿，变得懂礼貌了很多。
　　“你没必要代替他对我道歉。”俞塘说：“如果什么时候他能自己认识到错误，那些鬼怪才不会继续找上他。”
　　“而且，任佳，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别到时候传出去我不仅是个演员，还是个道士，怕是会引起麻烦。”
　　“嗯，我一定不多嘴。”女孩再次对俞塘鞠躬道谢，目送俞塘上了车。
　　此时的秦君炀正坐在副驾驶打哈欠。
　　座位调到最低，因为吸收掉了任言身上的恶鬼，所以他的魂体又凝实了不少，只是大概吞噬的负面情绪太多，让他眉宇间产生了些倦怠和疲惫，不怎么提的起精神。
　　“我就不明白了。”秦君炀把脚搭到车前玻璃，回忆起在酒吧发生的一切，说道：
　　“因为任言婚内出轨，任佳被同学们排挤欺凌，按说她应该恨任言，但当我问她救不救任言的时候，她又毫不犹豫地回了我要救。还说以后一定看好自己的父亲，不让任言再做坏事，这算什么？”
　　“这不就是亲情吗？”俞塘说：“毕竟血浓于水，再怎么说，任言还是很疼任佳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任佳出事，而那么着急。”
　　“不过也幸好任佳选择了救任言。”秦君炀想到什么，笑起来，说：“如果刚才她选择让任言死，那么下一个诞生鬼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说着，他还叹气：“哎，还想着蛊惑她放弃任言，我就又可以吃一只鬼了，现在也泡汤了，真可惜唔，你打我干什么？！”
　　话没说完，就挨了俞塘一下揍，秦君炀捂着额头瞪身边的男人。
　　“别总是把自己说的那么坏。”俞塘发动车子，说道：“你之前对任佳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让她明白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后，又应该做什么，与其说是蛊惑她犯错，不如说是开导她，逼她在与任言的关系里往前一步。”
　　“所以啊……”
　　让车子驶入主干道，俞塘抽出一只手揉乱秦君炀的头发：“我家的小美美是个很善良的鬼呢。”
　　秦君炀愣住，等到男人把他柔顺的长发弄得乱七八糟，才醒悟过来，拍掉俞塘的手，龇牙咧嘴道：“什么善良！我才不善良！我非常凶狠！我杀人不眨眼，吃鬼不放盐！”
　　“……噗哈哈哈哈。”听到这话，俞塘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还有，谁是你家的小美美？”秦君炀哼气道：“我不属于任何人！”
　　“好好好，知道了，我家小美美不属于任何人，行了吧？”
　　“这还差不……你又跟我玩文字游戏！”秦君炀发现被甩，气的咬牙，张牙舞爪地对着俞塘抓过去，却被男人一只手按住脸，按回副驾驶：“别闹了，你已经很累了吧。”
　　俞塘放缓了语气，说道：“看你脸色，就知道吸收那种鬼对你的身体有副作用。”
　　“赶紧休息一下吧，等到家了我叫你。”
　　男人突然温柔起来的语气让秦君炀愣住。
　　“还有，谢谢你救了任言。”俞塘继续说：“人类会犯错，但也需要改正的机会，感谢你给了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干嘛突然这么煽情。”秦君炀不适应他的语气，窝在副驾驶，蜷缩着身体，说：“再说这也没什么好谢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横竖不亏。”
　　“行了，睡了，到地方叫我。”
　　【啊，天哪！】秦君炀的话音刚落，小金便在俞塘意识里惊呼：【宿主，秦君炀对你的好感度到50了！他也太好哄了吧！】
　　俞塘也是一愣，越看秦君炀越喜欢，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下秦君炀的脸，才放他睡觉。
　　剩下的几天，任言都请了假，等到俞塘再看到他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而是多了些生气和笑容。
　　甚至还给剧组的人都买了咖啡，并亲自把咖啡送到了俞塘的手里。
　　跟俞塘闲聊了几句。
　　聊到最后，手指捏紧咖啡杯，抿了抿唇，说：“快到我女儿生日了，她说想要一个你的签名，你能帮我在送她的礼物上签一个名吗？”
　　俞塘恍然，明白过来任佳的用意。
　　他对任言笑了笑，说：“当然可以。”
　　“……谢谢。”任言说完，就离开了。
　　只是之前佝偻着的背脊，终于稍稍挺直了些，那些惨白的手臂也没有再出现。
　　昨天醒来，看到女儿在身边照顾自己，还听任佳对自己说了很多心里话。
　　已经年过四十的任言捂着脸，在女儿面前痛哭流涕。
　　很多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被外面的花天酒地蒙蔽了心和眼，等到妻离子散，面对冰冷的屋子，看到女儿曾经拿到的那些荣誉，曾经给他画过的画，写过的信，送过的礼物。
　　想到妻子放弃事业与他结婚，甘愿留在家里照顾女儿的辛苦。
　　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他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嚣张跋扈，以为有点儿演技就可以站在顶端藐视别人，甚至因为一次颁奖记恨了俞塘这么多年。
　　而现在，他只想做好当前的事，生活上弥补对妻子女儿犯下的过错，事业上，踏踏实实地做好一个演员。
　　不是什么大明星，大影帝，而是作为一个演员，好好地工作。
　　秦君炀坐在俞塘的肩膀上，撇撇嘴：“看来他也不是坏到底的人。”
　　俞塘刚要回话，突然看到远处一个穿了一身玄金古装的青年在对他热情地招手：“俞哥！！”
　　俞塘愣了一下，看清那人的脸，发现正是《鬼神》这部电影里出演故渊的演员，冯煦。
　　眨眼间，高大的青年便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比俞塘高出小半头，注视着俞塘的眼睛里都是光亮。
　　他问俞塘：“俞哥，你看我这身扮相，还可以吧？”
　　“还……”
　　俞塘刚开口，就被旁边的秦君炀冷声打断。
　　“可以个屁！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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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家的小礼物和催更！今天言情的开头写出来了，我个人觉得，非常有意思！期待和大家的见面！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5）
　　“……”俞塘的表情呆了一下，冯煦看他愣住，便又问道：“俞哥，怎么了？是我的扮相让你失望了吗？”
　　俞塘回神，忍笑，摇头：“不是。”
　　他回答冯煦：“你的扮相很好，玄金色的古装非常适合你。”
　　“谢谢俞哥。”冯煦得到点评，高兴地道谢，又拿出剧本，问俞塘：“俞哥，待会儿就到我们的对手戏了，要不要先对对戏？”
　　他和俞塘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比俞塘小五岁，一直都很崇拜俞塘，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学习的榜样，这次能有一起拍戏的机会，自然珍惜的不得了。
　　而且……
　　对戏的时候，冯煦偷偷瞄俞塘的脸，心里一些小心思开始萌芽。
　　他不敢告诉俞塘，其实他之所以拼命争取到这部电影的鬼神角色，就是因为暗恋俞塘。
　　长年累月的崇拜变了质，成了另一种感情。
　　当听到俞塘接手这种题材的电影后，他简直欣喜若狂，以为自己也许有了能够追求男人的机会，便开始动用所有的资源要到了故渊的角色。
　　当然他自己的演技倒也不差，导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边俞塘还在低头看剧本，口中默记台词，秦君炀则坐在他的肩膀上，将冯煦的表情尽收眼底。
　　“塘塘，你别跟这个人拍戏行不行？”终于忍不住，秦君炀主动提出要求：“他长得又丑，穿上鬼神的衣服也没有那种气质，跟话本里的故渊一点儿都不搭。”
　　“哦，他不搭。”俞塘知道秦君炀在想什么，毕竟曾经几个反派也都是这种心口不一的德行，所以，他用剧本挡住半张脸，偏头问肩膀上的小人，调侃道：“那谁搭？”
　　看着那边已经把视线粘在俞塘身上的冯煦，秦君炀脸色越发地臭，说道：“反正他就是不搭！他不配演故渊！”
　　俞塘挑眉，提议：“那要不我跟导演说说，把冯煦换掉，让他再选一个男演员跟我搭戏？”
　　秦君炀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俞塘忍笑忍得很难受，他挨近小人，说：“要不这样吧，美美。”
　　“你演故渊，和我搭戏，这样总行了吧？”
　　“……”本来俞塘只是开个玩笑，但没想到秦君炀这次却沉默了很长时间。
　　久到那边的冯煦已经察觉了他的异样，开口询问他情况的时候，秦君炀才说。
　　“我是鬼，没有办法作为一个人类生活。”
　　小人低垂着头，说道：“我就算变成正常大小，让人类都看到我，但是我的身体却依旧会和尸体一样冰冷，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本来悲伤的语调变得玩世不恭，秦君炀抬脸，对俞塘笑起来：“我才不稀罕人类的生活！身为鬼王，我只要恢复了全部力量，就没有人能打赢我！”
　　“至于你演戏，你喜欢和谁搭戏，就和谁搭戏吧，不过是话本里写的东西，故渊是谁都没关系！”
　　说完这些话，他便化作一缕黑雾，渗进俞塘的胸膛，没了动静。
　　留俞塘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能明显感觉到秦君炀的情绪不对，但他一时又想不出怎么才能哄好对方，最后只能选择先把戏拍好，之后再想办法把秦君炀喊出来。
　　大概是记挂着这件事，之后和冯煦对戏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导演喊他们两个去拍戏，俞塘也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做到敬业，不出错，拍摄完两场后，冯煦看出他的为难，便主动申请先拍摄两人单独的戏份，明天再拍对手戏。
　　一天的工作结束，冯煦递给俞塘一罐热茶，说：“俞哥，你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休息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俞塘想到秦君炀已经一天没动静，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又想到小金对他说，冯煦是喜欢他的。
　　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讲清楚，也是说给秦君炀听。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对冯煦说：“但是我今天大概说错了话，惹他生气了。”
　　俞塘的话对于冯煦来说如同晴天霹雳，青年的心碎了一地，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咖啡罐，问道：“是李小姐吗？但我听说你和李小姐只是合作关系……”
　　“不是她。”俞塘开门见山地告诉冯煦：“而是另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他可能还不算人。”
　　“不算人？”冯煦更加疑惑，他脑洞大开，震惊道：“俞哥你不会也像李小姐那样喜欢上了一个虚幻的人物吧？”
　　“倒不是虚幻。”俞塘说：“我能够看到他，能够触碰到他，虽然没有人类的温度，但是他并没有缺乏人类的感情，或者说他也许比人类更加单纯，可爱。”
　　“我会不自觉被他吸引，被他的情绪牵动。跟他在一起就会很开心，总想逗他，让他着急，吃醋。”
　　“可是今天，我的玩笑大概开过头了，就导致他跟我生气，到现在还躲着不肯见我。”
　　“啊……”冯煦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表白就提前失恋了，心里苦涩的同时，倒也没有太多的遗憾。
　　他调整好情绪，对俞塘说：“他生气，就说明他也是在乎你的，我想只要给他时间，你们就一定能和好。”
　　“是这样的吗。”看到冯煦的反应，俞塘松了口气，并对他露出个笑容来：“那就借你吉言了。”
　　说完，他跟冯煦告别，离开了休息室。
　　等到跟着经纪人坐到车上，放下后座挡板，俞塘转头，却看到了已经变成正常大小坐在他旁边的秦君炀。
　　青年繁复的玄金色古装在车座上层层散开，双手抱胸，倚靠着车窗，也不看俞塘，就看着窗外，别扭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吗？”
　　————
　　呜呜呜，小可爱们，你们给的礼物都收到了！真的破费了！爱你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写这篇文的动力！而且我开言情文也是为了稳定收入，到时候收入稳定了，才能在这本书没有稿费的情况下，熬到解开的那一天。【鞠躬】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6）
　　俞塘看到他的扮相，发现竟和剧组里，冯煦穿的那件故渊的衣着一模一样。
　　以前的秦君炀虽说也是穿的玄金色衣装，却并不是完全复刻的故渊，如今这身倒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而且秦君炀的头发平时都是散着的，这次却也用发冠束起来，看起来非常有故渊那个味道了。
　　意识到对方的用意，俞塘抑郁了一下午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他一边往秦君炀那边挪，一边说：“哎，我的美美真的太可爱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变态大叔。
　　秦君炀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脸，说：“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下午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秦君炀其实没有生俞塘的气，而是自己跟自己生气。
　　他早前并不觉得人类有什么好，觉得人类不仅身体脆弱，心理也很脆弱，轻易就会因为感情的问题一蹶不振，诞生恶鬼，害死自己。
　　他觉得当一只鬼最自由，尤其是当实力到达他这种地步，就算遇到这个世界的道士，也能横着走，不会受到过多的管束。
　　没有牵绊，不在乎感情，他就能永远自由潇洒。
　　但自从遇到俞塘，他就总忍不住想千年前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就会忍不住把自己代入那个话本中的故渊，把俞塘代入池鱼，把他们两个代入那段凄惨的感情。
　　甚至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故渊，但又不希望自己就是故渊。
　　那个身为鬼神，却优柔寡断，被感情所累，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凄惨收场的笨蛋。
　　而就在他陷入矛盾和纠结中的时候，他看到了冯煦，冯煦看着俞塘的眸子里有光，穿着故渊的衣服，用那种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本该属于鬼神的小道士池鱼。
　　那一刻秦君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但他还是下意识反抗，跟俞塘说冯煦的坏话。
　　可当俞塘提到让他演故渊的时候，他才猛地意识到他和俞塘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话本里的故渊，还是现实中的他，他们都不是人类。
　　而是鬼。
　　一种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在阳光下行走，跟人类擦肩而过也不会被发现的异种。
　　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第一次选择了逃避，躲进了俞塘的身体内，就这么跟自己较劲了一下午。
　　可是在休息室，俞塘说的话却又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和俞塘生活了这好几天了，他从来没听对方谈到过喜欢的人。
　　所以一直默认为俞塘更注重事业，谁都不喜欢。
　　冯煦提到李小姐，他先是惊了一下，反复思考谁是李小姐。
　　后来俞塘否认后，他就松了口气。
　　紧接着俞塘又说喜欢的人不是人。
　　秦君炀顿时又支棱起了耳朵：不是人？那是什么？是鬼？
　　难道俞塘背着他喜欢上别的鬼了？
　　最后又听俞塘说，惹对方生气，对方一下午没搭理他了。
　　秦君炀这才猛然意识到，俞塘说的就是他！
　　不是人，是鬼，而俞塘接触到的鬼就只有一个，绝对是他没跑了。
　　一时间，秦君炀整只鬼都沸腾了，强忍着才没有在休息室就跑出来。
　　现在车子关闭，他自然要来找俞塘确认。
　　或者说他这是在逼对方承认下午说的那个人就是他，来的更准确。
　　“秦美美。”俞塘扒拉下男人的手，抓住，触碰到冰冷，便紧紧攥着，让对方感觉到温暖，问他：“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
　　“……”男人的体温通过交握的手掌传递，秦君炀抿唇，向后倚：“什么明知故问？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亏我还以为你一下午都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见秦君炀躲，俞塘便更加得寸进尺地靠近他：“原来你一直都在偷听，甚至还分析出来我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你。”
　　他笑：“秦美美，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俞塘说完这话，就见秦君炀脸色一白，瞬间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他顿时不敢再闹，赶紧改口：“哎呀，跟你闹着玩呢！”
　　“秦君炀。”他回归正经，抓着秦君炀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处，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沉稳的跳动，稍显加快。
　　“我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你。”
　　“我不在乎你没有人类的体温和心跳，因为我可以让你感觉到我的体温和心跳，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
　　“故事里总是说什么人鬼殊途，但真正将两个人隔开的是面对逆境时的胆怯和隐瞒。”
　　“我不知道剧本里的池鱼和故渊是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前世，但是至少现在，我听到我的心在告诉我，你想靠近秦君炀，你想了解他，你想和他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这就够了。”
　　最后，俞塘轻吻秦君炀的指尖，对他问：“美美，我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秦君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仿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情话都是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的。
　　身为一只鬼，明明所有感官都会变得迟钝，但这一刻，秦君炀却感觉到热意顺着俞塘亲吻他的指尖疯狂往身体内流窜，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燥热起来。
　　脸颊就像要燃烧一样，使得他浑身僵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俞塘听着小金提示秦君炀的好感度已经顺利涨到了六十，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倾身凑近秦君炀的脸，几乎挨上青年的唇。
　　然后伸出手扯了扯对方的衣领，拍了拍秦君炀头上的银冠，说：“你不说，我就当我们两情相悦了？”
　　“毕竟，你看你这身行头，不就是想跟我凑成一对吗？故渊穿什么，你就穿什么，你这心思……”
　　额头突然被亲了一下，俞塘眨眨眼睛。
　　“美美你……”
　　脸颊又被亲了一下，俞塘询问到半截，双眼被一只手遮住，唇瓣微凉，稍纵即逝。
　　等重见光明，眼前的秦君炀已经不见了。
　　留给他的是胸膛处传来的一句话。
　　“鬼才跟你两情相悦！”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7）
　　“……鬼不就是你自己吗？”俞塘失笑，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也没有得到回应。
　　心说这小子一开始出场的时候还看起来牛逼哄哄的，现在却越相处越发现对方不仅好哄还容易害羞，表白都这么可爱。
　　和秦君炀的关系更进一步，俞塘心里也松了口气。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刚关了灯没多久，却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床铺微微塌陷。
　　小金立刻看好戏地俞塘的意识里嚷嚷起来：【哦呦，宿主，反派真是口嫌体正直，憋不到两个小时就跑出来找你了！】
　　俞塘眉梢微挑，没动，闭眼装睡。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秦君炀伸出手指放在他的脸上，沿着轮廓一点点向下，停在他的鼻间，似是在感受他的呼吸，又似被吐息烫到，指尖轻颤。
　　预料中，反派们惯用地夜里偷袭吻，这次没有来临。
　　秦君炀只是向他靠近一点儿，又靠近一点儿，然后慢慢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后颈，很凉。
　　“塘塘，你还没睡吧。”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嗯。”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秦君炀问俞塘：“我这样抱着你，你是不是感觉到很冷？”
　　之前秦君炀都是小人的状态，很少变成正常大小跟俞塘在一起。
　　所以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俞塘同床共枕。
　　身体相贴，丝丝缕缕的寒意便不断地向俞塘的身体内侵袭，不是衣服能够抵挡得住的。
　　俞塘知道秦君炀不喜欢听谎言，便如实回答：“嗯，有点儿。”
　　“不止有点儿吧。”秦君炀搭在俞塘腰上的手收紧，说：“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会忍不住触碰你，想跟你靠的很近，想像这样抱着你，甚至更多……”
　　“可是我是鬼，我在你身体内沉睡的时候虽然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对你的伤害，但我知道，只要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你就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受到我的影响。”
　　“长此以往，你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这就是我带给你的伤害。”
　　“所以，俞塘。”
　　“我想了很久……”秦君炀抿唇，声音艰涩：“我想等恢复了力量之后，就解除和你的关系。”
　　“等我们完全脱离，再考虑别的事……”
　　“……”俞塘很意外秦君炀会这么说。
　　明明之前看到《鬼神》剧本里故渊窝囊的做法，秦君炀表现的那么生气，还说到时候要把小道士关起来。
　　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连可能会伤害到他这件事都想到了。
　　说实话，俞塘真的有些感动。
　　他想了想，问秦君炀：“这么说的话，秦美美。”
　　“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成，你这是答应我的表白，决定和我在一起，为以后做打算了吗？”
　　“啊？”俞塘的话让秦君炀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俞塘竟然把关注点放在了这里。
　　下一刻，俞塘拉高被子，一个转身，就和秦君炀面对面，用被子裹在了一起。
　　只露出两个人的头，被子的口收紧，俞塘贴着秦君炀的胸膛，与他鼻尖相对。
　　被子里很温暖，室内还开着暖风，秦君炀身上却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可俞塘不在乎。
　　在被子里拥着面前的青年，说：“冷就冷吧，我就喜欢被你这么抱着。”
　　“人的一生就这么长，如果因为对身体产生一点儿影响，就放弃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放弃每一个相拥、触碰的机会，那么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再说美美，你不是也说了，有两种鬼吗？一种是诞生于人心，一种是诞生于人身。那也就是说，等我死后，也可以变成鬼，永远跟你在一起。”
　　“这不是也挺好吗？”
　　秦君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刚才鼓起勇气做出的退让突然之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自打从封印中醒来，他就一直很迷茫。
　　因为只记得自己是鬼王，记得自己千年前被封印，其他的事情却全都模模糊糊，就好像他生来就很孤独。
　　没有同伴，没有朋友，更没有任何牵绊。
　　但唯独，俞塘是让他产生熟悉感的人。
　　待在对方身边，就会让他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而且俞塘对他表白，虽说让他措不及防，却也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想要对方的目光只看着自己，不希望俞塘和除他以外的人亲密接触。
　　但想到这有可能会伤害到俞塘，心里就又会很矛盾。
　　于是便被迫说出了刚才的那番话。
　　可俞塘显然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他退一步，对方就近两步，就这样将他逼得退无可退……
　　“塘塘……”秦君炀嘴巴一撇，眼睛里水光闪烁。
　　明明没有人类的心跳，可这时候他却感觉到胸口的位置很胀，很难受，却又莫名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把脑袋埋在男人的肩颈，秦君炀说：“这可是你说的。”
　　“你不嫌弃我是鬼，你不害怕我会伤害你，你喜欢我拥抱你，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不然你就是大骗子。”
　　“我会……恨你一辈子。”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8）
　　秦君炀放完狠话后，又期期艾艾地抱了俞塘好一会儿，才放手。
　　然后不管俞塘怎么说，他还是变成了小人的模样，趴在男人的枕边，很严肃地说：“虽然我也很想抱着你睡，但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还是这种状态最好，等以后想到办法，我会离开你的身体，去寻找变成人类的办法。”
　　“我想，既然人类死亡后能变成鬼，那么就说明鬼也有机会还阳。”
　　“至于你说的，等你死后变成鬼，跟我在一起，我等不了那么久。”
　　小小的秦君炀伸出手指绕着俞塘的头发丝玩：“我就想快点儿和你在一起，然后享受这一生作为人类的生活，等到与你白头偕老后，再选择是成为一对情侣鬼，还是去投胎。”
　　俞塘听到他说这个，蓦的想起原剧情里，秦君炀就是因为去寻找变成人类的办法，才被神明设计，最后没能保护好他，让他被鬼怪撕扯吞噬。
　　他皱眉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秦君炀，回他：“那你要是找到怎么变成人类的办法，一定要跟我说，咱们两个之间尽量不能有秘密，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君炀答应的很干脆：“我才不会瞒着你去做事，那是骗子行为。”
　　突然想到了什么，小人脸色变了变，他问俞塘：“我今天听到冯煦提到那个李小姐。”
　　“那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吃醋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小金笑疯了：【秦君炀这秋后算账用的溜啊！】
　　俞塘也懵了。
　　“好啊，你说不让我有秘密，自己却全身都是秘密！”秦君炀看他愣住，立刻炸了毛，揪着俞塘的两缕头发，问他：“那个李小姐到底是谁？！快说！”
　　“……嘶，有话好好说，别揪头发，待会儿秃了！”俞塘赶紧把自己的头发抢救过来，安抚秦君炀：“那个李小姐嗯……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啊？生气？”秦君炀瞪眼：“难道你其实心里有她，又来招惹我？你这么花心的吗？”
　　“好了！秦美美！”俞塘忍无可忍，用两根手指就轻松按住小人的脑门：“你别胡思乱想了！冷静！”
　　“我和她是合作关系。”俞塘说：“她喜欢上了我之前出演的一个电影人物，于是就想跟那个电影人物举行一场婚礼，所以就找上了出演这个角色的我，给我钱，让我跟她结婚。”
　　“结婚？？是成亲的意思吗？”秦君炀整只鬼刷的跳起来：“你都要和她成亲了，你让我冷静？”
　　“你这让我怎么冷静？！”
　　“是假结婚！”俞塘极力解释：“而且她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等举行完婚礼，我们就一拍两散，但如果我不答应她的要求，以她家里的势力，完全能将我逐出娱乐圈，我以后就别想在演艺界混下去了！”
　　秦君炀愣了一下，被愤怒冲昏的脑子逐渐清醒。
　　他看的出来俞塘很喜欢演戏，而且拍戏的时候也特别认真。
　　他不能让俞塘失去这份热爱的工作。
　　所以……
　　秦君炀想了想，拍了下手，说：“好，那我去杀了她！”
　　“？？？”听到这话，俞塘第一个不淡定了。
　　一巴掌把秦君炀按住：“不许胡来！李小姐没做错事，你不能夺走她的生命！”
　　“你看，你竟然为了她打我！”秦君炀嗷嗷大叫：“刚说完喜欢我，就这么对我！果然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俞塘气笑了，把秦君炀的脸捏成小包子，骂他：“少看点儿狗血剧！”
　　结果下一刻，他就被变大的青年一把扑倒在床上。
　　唇瓣相贴，冰凉与温热交融。
　　这次的秦君炀吻的很认真，很用力，带着些火气的亲吻，让人背脊发麻。
　　等到唇分，秦君炀就又变回了原来大小，人也冷静了不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不会真的杀她，不过我可以想个办法让她取消婚礼。”
　　俞塘来了兴趣：“你有办法？”
　　“你不是说她喜欢你扮演的虚拟人物吗？你仔细给我说说那个虚拟人物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带我去见一见这个李小姐，我会想出办法来让她自己跟你取消婚礼。”
　　说完这话，秦君炀又嘟囔道：“能和你成亲的人只能是我，谁都别想跟我抢！”
　　俞塘失笑，又哄了他好一阵，秦君炀才老实地爬进被窝，跟他一起睡。
　　*
　　之后的时间，俞塘白天忙着拍戏，晚上就到处搜索李小姐的消息。
　　还托经纪人帮忙，把对方的资料尽量详细地搜集起来，告诉他。
　　经纪人王涛还以为他对李小姐感兴趣了，一天到晚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因为要举行婚礼的关系，打算追求对方了，还告诉他要是真喜欢，就去追，到时候把婚礼假戏真做，那俞塘以后的星途必定一片光明，后半生都不用努力了。
　　气的坐在俞塘肩膀上的秦君炀咬牙切齿，直接找了个小鬼过去，让对方天天趴在王涛的肩膀上，鼓捣的王涛倒霉了好几天，才觉得解气。
　　过了半个月，俞塘终于把李小姐的资料拿到手。
　　他翻看着手里的纸页，眉头皱紧，忍不住摇头叹气。
　　这位李小姐名叫李婉，今年不过二十三岁，曾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不算大的年纪，却轻生过很多次。
　　有段时间，需要好几个人24个小时轮番陪护，眼珠都不敢错开，就怕一眨眼，李婉就又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但就在李婉二十一岁这年，俞塘出演的一部影片《日出》上映，讲述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乐天派青年历经挫折，最后完成梦想的青春故事。
　　他演的就是里面的励志青年，名叫赵旭。
　　影片属于文艺片，看的人并不如商业片多，票房也不高，却意外地吸引了李婉的注意。
　　资料上说，李婉疯了一样把这部影片买断，还在家里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张贴赵旭的人物海报，出大价钱去让设计师设计，工厂制作赵旭的塑像、抱枕、手办，摆满了整栋别墅。
　　她开始接受医生的建议，积极地配合治疗自己的重度抑郁症。
　　可以说，是赵旭这个人物让李婉产生了改变。
　　也是赵旭对深渊中的李婉伸出手，拉了女孩儿一把。
　　所以，看到这儿，俞塘突然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李婉会如此沉迷赵旭这么一个虚拟人物了……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19）
　　“原来她还挺惨的。”秦君炀坐在俞塘的肩膀上，说道：“也难怪会疯狂爱慕一个莫须有的人物角色。”
　　“让我看看啊。”他跳下去，把纸张往前翻，分析说：“这个李婉小的时候被绑架监禁过半个月才放出来，那时候她才十岁。我想这件事应该就是她重度抑郁的原因。”
　　“你把《日出》放给我看看，我看看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俞塘见他真的认真起来，不再张口闭口要杀了李婉了，松了口气。
　　把影片找出来，带着秦君炀去了放映室。
　　电影开场，就很点题，是海边的日出。
　　灿金色的海边，波光粼粼，相当绚烂漂亮。
　　下一幕，就是赵旭睁开眼睛，告诉观众这只是他的一个梦。
　　简陋的小房间里，墙壁上贴满了大海和日出的画报，大部分是从报纸和传单上剪下来的，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一片。
　　“赵旭！起了吗？”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只穿着背心短裤的青年急忙从窄小的弹簧床上爬起来，跑出去，露出大大的笑容，接过叫他的人手里沉重的箱子，往仓库走。
　　“赵旭是个哑巴吗？”秦君炀觉出不对劲儿，看一眼俞塘，问：“你竟然演了一个哑巴？”
　　“对。”俞塘回忆原主的记忆，说：“当初很多人不赞同我演这个角色，但是我觉得这个剧本很棒，也许能引发很多人的思考，才演了这个人物。”
　　“……”秦君炀有些沉默。
　　和俞塘相处至今，他对这个千年后的世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以前多少还有些不理解俞塘为什么喜欢演员这份工作，现在倒是渐渐明白了。
　　故事发生在九零年代，影片里的赵旭在餐馆打工，主要是搬运货物和干各种杂活。
　　吃住都在餐馆。
　　他没有上过学，十五岁之前在老家种地，十五岁之后为了看海，想方设法地来到了城市里打工赚钱，却因为单纯，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到警局，也因为沟通障碍根本没办法表达清楚自己的诉求，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在街边流浪的时候，是餐馆老板看他可怜，收留了他，但前提是要赵旭给他干活。
　　赵旭欣然答应下来。
　　他很爱笑，就算受到再大的打击，也顶多就是掉两滴眼泪，就又恢复了笑容。
　　餐馆的生意因为他的出现，好了很多。
　　老板也更加喜欢他，甚至主动学了手语，尝试和他交流。
　　从交流中，他得知赵旭想要去海边看日出，这是他的梦想。
　　但他们的城市属于遥远的边疆，想要去沿海城市，首先火车票的费用就相当的高，到了沿海城市，他还要找到海，还要找到住的地方，还要花更多的钱。
　　况且赵旭还是一个哑巴，与人交流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顺利完成自己的梦想？
　　但赵旭不愿意放弃，就一直努力攒钱，吃穿能省就省，为的就是去看梦里的那一场日出。
　　可大概天意弄人，赵旭在干活的时候晕倒，被老板送到医院，得到的结果是脑癌，只能控制，不能根治，而且就算控制，也需要很多很多的钱，那些钱的数目甚至超越了去看海需要的费用。
　　得知这个消息后，餐馆所在的那整条街的人都为赵旭感到惋惜。
　　那是赵旭第一次消沉那么久。
　　整整两天不吃不喝，就只是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望着墙壁上的大海，发呆。
　　街上的人听老板说了赵旭的梦想，又因为之前都得到过赵旭的帮助，所以开始自发凑钱想让赵旭去海边看一次日出。
　　等到赵旭从小房子里出来，知道了这件事，感动的哭了很久。
　　但是他也没白拿这些钱。
　　他尽自己所能地给这些善良的邻居们帮了一周的忙。
　　然后又给每个邻居写了“一封信”。
　　他不会写字，就只能用拼音和画来表达。
　　而每封信的结尾都是一个露出一口白牙的大大笑脸，就像他自己的笑容一样，能够带给人温暖。
　　之后他拿着这笔钱坐上了去沿海城市的火车。
　　坐的硬座，五十多个小时，又因为中途看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心软地让人坐到自己的位置，自己则抱着少的可怜的行李找了个角落缩着。
　　在这里他遇到了另一位主角。
　　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女。
　　少女明明是一副养尊处优的长相，却和他们这些落魄的人一起缩在铁皮火车的角落里，啃着干馒头。
　　安静地啃完馒头，就蜷缩成一团，睡觉。
　　夜里赵旭病症发作，在火车的厕所呕吐，痛苦的满脸通红，再一转头，发现那女孩儿就站在外面，看着他。
　　赵旭笑了一下，女孩儿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追上他，问道：“你怎么了？”
　　赵旭比划了几下，女孩儿看出他是哑巴，目光一瞬间更加复杂。
　　“我叫陈雨涵。”女孩儿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两人就算认识了。
　　陈雨涵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看到赵旭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开了话匣子。
　　当她说出她要去海边的时候，赵旭的眼睛霎时就亮了。
　　陈雨涵有些意外：“你也要去D市看海？”
　　赵旭点头如捣蒜，陈雨涵又问：“那你为什么想去看海？”
　　这个问题问住了赵旭，青年愣在原地，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然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开始手舞足蹈。
　　一边“啊啊……”地说着，一边挥舞两只手从中间往两边打开，又抱住脸做出一副超级开心的模样，哈哈地笑。
　　陈雨涵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人大概不止是个哑巴，还可能是个傻子。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去海边的目的，本就和赵旭背道而驰。
　　她是去寻死的。
　　用长袖掩盖的手腕上满是伤痕，整夜整夜地做着相同的噩梦。
　　这个肮脏丑陋的世间，她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她想用海水洗去自己的罪孽和肮脏，干干净净地走。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0）
　　大概是目的地一样，大概是担心傻子被骗，亦或者是想多看一看赵旭的笑容。
　　下了火车，陈雨涵仍选择和赵旭走在一起，帮助对方找住宿的地方，还教他分辨了骗子，说赵旭太单纯，不要什么人都帮。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儿唇角的笑容十分苦涩，像是自嘲，很悲哀。
　　赵旭察觉到了这一点，便让女孩儿在原地等待，自己偷偷跑去买了一支风车棒棒糖，海边城市的风很大，他回来的时候，单手捂住女孩儿的脸，等到陈雨涵叫一声他的名字，他便“哇”的喊一声，装出送女孩儿惊喜的样子。
　　面前是被风吹的旋转起来的风车棒棒糖，后面是青年朴素的脸，那笑容在阳光下仿佛带来了温暖的力量。
　　陈雨涵微微瞪大双眼，等到察觉的时候，竟已经流下了眼泪。
　　赵旭很慌张，努力比划着想哄她，下一刻却被女孩儿紧紧抱住。
　　时间仿佛静止，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陌生的城市里，两个人相拥。
　　风车棒棒糖吱吱悠悠地旋转。
　　好久，陈雨涵才放开赵旭，轻声说：“谢谢你。”
　　赵旭整张脸都红透了，回过神赶紧把风车糖塞给女孩儿，比划着让她吃掉。
　　陈雨涵点头，接过去，一直攥在手里，吃了一路。
　　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两人便来到了海边。
　　赵旭兴奋的不行，穿着沙滩裤，跑进海水里畅游。
　　陈雨涵就坐在海边看着他。
　　没有穿泳衣，仍旧是长袖衣裤，在这种天气，显得有些突兀。
　　赵旭游玩一圈，回来，看陈雨涵还坐着，便对她伸出手，另只手指着海“啊啊”的表述着，意思是想让陈雨涵过去玩一玩。
　　陈雨涵目光落在海面，落在周围那些嬉闹着的游客身上，微微攥紧了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
　　“你去吧，不用管我。”
　　赵旭默默看了她一会儿，便也坐在她身边，改为玩沙子，用手划拉着沙子，堆成土包。
　　陈雨涵看过赵旭的身份证，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
　　但她知道赵旭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
　　她本想永远都不告诉赵旭，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留下点儿什么。
　　于是便伸出手指，在柔软稀松的沙子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还放慢了语速，说：“赵旭，你看好，这是我的名字陈——雨——涵。”
　　赵旭眼睛变亮，也跟着不断地模仿，却总是写的歪歪扭扭。
　　陈雨涵看了一会儿，手指捏了好一会儿衣袖，才伸出手抓住了赵旭的手，在沙滩上书写：“陈——雨——涵”三个字。
　　海面被灿金色渲染，少女模样认真，青年的脸却再次悄悄地红了。
　　写完，陈雨涵难得笑了笑：“赵旭，过了今天，就把我忘了吧。”
　　赵旭愣了愣，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陈雨涵也没有解释，而是起身回了住处。
　　两人晚上就住在海边的旅馆，打算明天早起看日出。
　　因为只有一间房，他们不得不住在一起。
　　赵旭让陈雨涵睡床，自己打地铺。
　　夜里关了灯，陈雨涵便说：“赵旭，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赵旭来了兴趣，忙啊啊地表示自己的期待。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儿，她家里很有钱，父母也都很善良，他们经常告诉小女孩儿要与人为善，要对别人好，小女孩儿也一直记得这句话，但是五年前的一天，却因为帮助一对假装成母子的人贩子，被拐卖了，女孩儿被卖到山村，被迫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雨涵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裹紧了薄被，握着手腕的手指不断收紧，指甲在皮肤上划开伤口，血流出来，疼痛漫上大脑，才稍稍清醒。
　　她继续说：“女孩儿在那个山村度过了极其痛苦的一年，才终于被父母找到。可这时候的女孩儿，已经不是以前的女孩儿了。”
　　“她从之前骄傲的小公主跌入淤泥，变成了一双没人想要的破鞋。”
　　“父母抱着她痛哭，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说女孩儿心理上的疾病比身体上的更严重。”
　　“果然，回到家之后，女孩儿就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根本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她看着自己曾经的朋友们，看着她们开心地笑着闹着，聚在一起讨论帅气的明星和好看的衣服，饰品，再看看如今的自己，感觉到了和她们深深的差距。”
　　“她开始拒绝去接触人群，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敢迈出家门一步。”
　　“再后来，她开始通过伤害自己，来让自己从痛苦中清醒，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女孩儿也想好好活着，看到悲痛万分的父母，她努力逗他们笑，说自己没有关系，但到了夜里，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重对自己的伤害。”
　　“最后，终于有一天，女孩儿撑不住了，她觉得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离开这个世界，去下一个轮回，投胎转世，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而对她父母的恩情，就只能下一世来还了……”
　　讲述到后面，陈雨涵的声音已然哽咽，她蜷缩着身体，眼泪便从紧闭的双眼里渗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倾诉自己的痛苦，却也知道这将成为她生命里最后一次坦白。
　　过了今晚，她将与这个世界永别，再也没有回路。
　　头顶突然覆盖上一只大手，发丝被人轻轻抚摸。
　　“啊、啊……”短促的声音传进耳朵，陈雨涵睁开泪眼，看到赵旭正拿过纸巾，心疼地给她擦眼泪。
　　这次赵旭没有笑，而是跟她一起掉眼泪。
　　就好像听懂了陈雨涵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女孩儿。
　　他一边给陈雨涵擦眼泪，一边啊啊地努力说话。
　　声音艰涩困难。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样的赵旭，陈雨涵竟笑了起来。
　　她抓着纸巾胡乱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又用手抹掉赵旭脸上的眼泪，说：“哎呀，赵旭，我说的只是个故事而已，你当什么真啊？”
　　“来，笑一笑，我想看到你笑。”
　　“我觉得你的笑容特别好看。”
　　女孩儿的语气轻松极了，就好像刚才说的真就只是个玩笑。
　　将赵旭都哄骗了过去。
　　青年傻呵呵地笑起来，看的陈雨涵心里发暖。
　　后来，情绪都平复。
　　陈雨涵等着赵旭沉沉睡去，便起身，什么都没有带，只穿着一双拖鞋自己去了海边。
　　这个时间的海边还没有人。
　　夜色浓重，没有了阳光的海面，变得漆黑肮脏，让陈雨涵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白天看起来碧蓝碧蓝的大海，到了深夜，没了光，竟也如此肮脏。
　　但她转念一想，也许这样才更适合她……
　　陈雨涵把鞋子脱掉，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开始脱外套、上衣、裤子……
　　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女孩儿终究是将完整的自己暴露在了天地间。
　　斑驳的伤痕，一道挨着一道，交错缠绕，如同罪恶的枷锁捆绑着饱受折磨的灵魂。
　　然后，她一步一步地，毫不犹豫地走进海里，任由冰冷的海水漫过她的小腿、大腿、上身、脖子……
　　女孩儿笑了，很释然地笑了。
　　她想起赵旭，有着那样治愈人心的笑容，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单纯的有些傻气。
　　就像曾经的自己。
　　但与赵旭不同，她被迫经历了世间的肮脏，也染黑了自己。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选择死亡。
　　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海水漫过头顶，肺部的气息变少，窒息感加深。
　　可就在女孩儿即将溺死在海水里的时候，手却被牢牢抓住，一把拽出了海面！
　　她咳嗽着看清了赵旭的脸，青年抱着她，用那滑稽的狗刨式游泳努力拽着她往岸上游。
　　“你放开我！”陈雨涵终于崩溃，她大喊着：“赵旭，你放开我！”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寻死的！那个故事不是骗你的！故事里的女孩儿就是我！”
　　“我被卖到山里，被那个糟老头子折腾了一年，我当初还怀了孕，堕过胎，我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干净，我早就脏的不行了，我的朋友，亲戚，就连邻居都在讨论我的遭遇！我讨厌他们对我露出同情的表情！我讨厌他们关注我的伤口！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地狱！我不想回到地狱！”
　　她大声地哭喊着：“你放开我！我要死！你让我死！”
　　细弱的手臂捶打着赵旭的肩膀和后背，青年却一声都不吭，就坚定地拽着她在海浪中浮沉。
　　努力往岸上游。
　　等到了岸上，女孩儿已经打累了，也哭累了，像死鱼一样任由赵旭将自己放在沙滩上。
　　赵旭脱下自己的衣服，紧紧裹住陈雨涵。
　　然后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字，写的是陈雨涵的名字。
　　就像在进行某种仪式，赵旭一遍一遍地写着女孩儿的名字，让一个个的名字把陈雨涵包围起来。
　　然后跪在地上，面朝着海的方向，喊叫：“啊——”
　　因为是哑巴，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沙哑难听。
　　但他就这样执着地一遍遍地喊，并拽着陈雨涵的手，让对方和他一起喊。
　　陈雨涵甩开他的手，他就再次抓住，甩开，就再次抓住，直到对方终于不再挣脱。
　　“你干什么啊……”女孩儿的眼泪落下来，喉咙里呛出哽咽声：“赵旭，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知道我、我早就不想活了啊……”
　　“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你凭什么要让我活着啊？你凭什么要救我啊……”
　　可赵旭就像听不见一样，就不断地示意她和自己一样对着海面喊叫。
　　陈雨涵咬着牙，终是抵不过他，也喊了出来。
　　“啊——”
　　她紧紧攥着拳头，死命地喊，就像要把喉咙都喊哑。
　　第一声出来，后面就好多了。
　　她和赵旭就这样，疯狂地喊，努力地叫。
　　突然，海浪打来，赵旭一把搂过陈雨涵，趴在地上，挡住他书写的歪歪扭扭的陈雨涵的名字。
　　等海水褪去，地上的名字在他们的保护下，完好无损。
　　赵旭指着名字啊啊几声，便又拉着陈雨涵的手，再次冲着海面喊叫。
　　而这一次，他们喊来了日出。
　　黎明前的黑暗过去，便是照亮一切的光明。
　　那轮红日自海平面冉冉升起，模糊了海与天的交界。
　　漆黑的海水染上金灿灿的颜色，就像镀上了一层佛光，洗尽铅华，美的令人炫目。
　　陈雨涵愣愣地看着那轮初阳，过了很久，很久……
　　突然，膝盖弯曲，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如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鼻涕眼泪一起流，整个人跪在沙滩上，弓着腰，嚎啕大哭。
　　而赵旭则坐下来，在陈雨涵身边，安静的，小心翼翼地守候着脆弱的女孩儿。
　　再后来，陈雨涵的父母找过来，抱着陈雨涵痛哭，两人的头发在五年间白了好多，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了很多岁。
　　陈雨涵说是赵旭救了自己，二老忙不迭地道谢，可赵旭却在接受对方道谢的时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这时候，陈雨涵才知道原来赵旭得了绝症，对方的生命早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但与她不同的是，赵旭即使知道这个结果，仍旧过得很快乐。
　　而且会为了梦想，只身来到沿海城市，就为了看这片广阔美丽的大海。
　　看那一轮劈开海与天，驱散所有黑暗的朝阳。
　　这样的赵旭，让她感到悲痛难过的同时，却也让她渐渐醒悟了活着的意义。
　　是为了再看一次那美丽的日出，是为了再品尝一次可口的食物，是为了再感受一次清凉的风，是为了再看一眼那足以温暖人心的笑容。
　　这个世界……
　　她还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东西没有看到。
　　如果就这样死去……
　　怎会甘心？
　　影片的结束，是一年后，黎明时分，陈雨涵抱着一束花，拿着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再次来到了海滩。
　　她展开纸张，一字一顿地念着上面的字：“亲爱的陈雨涵同学，恭喜你……”
　　念完，她又轻声说：“赵旭，你听到了吗？”
　　“我正在努力地活着，连着你的那一份，努力地活着！”
　　她扬起手里的花，迎接着海边的日出，大喊：“赵旭——”
　　“你听到了吗？”
　　“我、还、活、着……”
　　“努力活着。”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1）
　　电影结束，音乐响起，那漆黑的幕布上最后剩下的四个字就是“努力活着”。
　　秦君炀静静地看完，也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
　　嘟囔说：“人类真神奇。”
　　“明明身体和情感都那么脆弱，但最后却仍然能因为一个信念坚持下去，改变自己。”
　　“这个李婉估计就是因为受到赵旭感染，才会尝试从消极情绪里走出来吧。”
　　他拍了拍手，由衷地对俞塘称赞道：“塘塘，你的演技真好，让我刚才看的时候，还以为真的有赵旭这个人一样。”
　　俞塘难得听到秦君炀夸人，笑了笑，揉着小人的脑袋说：“谢谢。”
　　“但是！”谁料到秦君炀的话锋一转，一口咬住俞塘划拉他脑袋的手指，气哼哼地看着他说：“你在里面拉了那个陈雨涵的手，还拥抱了她！还有她光着的样子你也看的一清二楚！还扯着她在海里游了好久的泳！！！”
　　“？？？”
　　小金幸灾乐祸地拍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果然醋王不是盖的！】
　　俞塘解释：“美美，这只是演戏而已啊。”
　　“演戏也不行！”秦君炀对着俞塘张开自己的手，喊道：“在我这就不行！我难受了！我不高兴了！我也要抱！”
　　“……”俞塘被他幼稚的样子逗笑，他点头，也张开手臂：“好，我给你抱，抱个够总行了吧？”
　　下一刻，他就被变大的秦君炀一把扑倒在放映厅的地毯上，古装的青年，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紧紧搂着他，蹭啊蹭。
　　长发蹭的俞塘的脖子发痒。
　　然后便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在触碰耳朵和脖子。
　　很软。
　　“塘塘，你知道吗？”有些哑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你的身上特别香，你的血对我来说，也有很强的吸引力。但我却知道，现在我对你的感觉，却不是基于这些外在的东西。”
　　“我渴望更深地触碰你，我想你只能属于我，我嫉妒和你演戏的所有人，甚至是和你说话的任何人，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秦君炀最喜欢的人……”
　　说着，他的吻沿着脸颊向上，堵住俞塘的唇，与男人拥吻。
　　冰凉却热情。
　　一路攻城掠地，又在即将失控的时候骤然停下。
　　“怎么了？”俞塘虽然觉得浑身发冷，但他并不在乎这点难受。
　　他还是挺喜欢这么主动承认喜欢自己的秦君炀的。
　　秦君炀搂紧他，衣袍散在周围，在昏暗的放映厅里，气息有些沉重。
　　大概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东西。
　　“不了。”秦君炀回答：“等以后，我找到了变成人类的办法，我们再继续。”
　　“我不想伤害你。”
　　俞塘愣了一下。
　　心跳的速度忍不住加快。
　　他喜欢反派对他撒娇，对他无理取闹，对他吃醋，但他更心动于反派在这方面的体贴和小心翼翼。
　　就……非常的可爱。
　　“好，那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俞塘拍拍秦君炀的脑袋：“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找不到办法，我们就这样过也挺好的。”
　　“嗯。”
　　*
　　分析过了《日出》这部电影，秦君炀让俞塘约了李婉见面。
　　因为李婉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算是太健康，所以他们约见的地点是李家庄园。
　　管家接待了俞塘。
　　秦君炀就坐在俞塘的肩膀上，从一进门就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微微皱眉：“这里有道士设下的驱鬼结界。”
　　俞塘愣了下，担忧发问：“会对你有影响吗？要不你先躲进我的身体里？”
　　“哎，没事的。”秦君炀让他安心：“这种九流的道士还奈何不了我，顶多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他分析说：“我想李婉之前重度抑郁的时候，身体内可能已经形成了鬼，而李家家大业大，肯定也认识懂这方面的人，所以才在李婉的住处设下结界，想保护李婉。”
　　说话间，楼上的房间门打开，盛装打扮的李婉从楼上走下来，虽容貌不差，但因为瘦削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太健康。
　　看到俞塘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快步走下来，喊他：“赵旭？”
　　但很快，她就又清醒过来，抱歉地笑了笑，对俞塘喊：“俞先生，您约我，有什么事情要谈吗？”
　　两人分坐一侧沙发，俞塘和秦君炀对视一眼，说道：“李小姐，我想取消与你的婚礼。”
　　李婉听到这句话，微微瞪大了眼睛，继而声音带了明显地颤抖：“俞先生，你怎么能……怎么能毁约呢？”
　　“你明明答应我了，要作为赵旭和我举行一场婚礼，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然后呢？”俞塘认真地注视着李婉的眼睛，重复问她；“然后，李小姐你得到了那场婚礼之后你会怎么做？”
　　“……”李婉突然的沉默，让秦君炀和俞塘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想。
　　“然后，你就打算带着那场婚礼的回忆去寻死吗？”
　　李婉倏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俞塘，仿佛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猜中自己的内心想法。
　　“看来我猜对了。”俞塘轻叹。
　　刚才李婉下来，秦君炀就告诉他，从李婉身上看到了很浓重的死气，虽然结界起了部分作用，但终归治标不治本。
　　李婉没有像陈雨涵那样放弃死亡。
　　而是打算和赵旭一起奔向死亡。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再次看向李婉，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问道：“李小姐。”
　　“你想不想见一见真正的赵旭？”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2）
　　“俞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李婉的疑问，俞塘反问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问一问李小姐，你为什么会喜欢赵旭吗？”
　　“我……”李婉抿唇，低垂了头，微微向下拽了拽衣袖：“我喜欢他的笑容，我想和他在一起……”
　　“那你是因为他的笑容喜欢上的他，你喜欢的是那个明明得了绝症，却仍眷恋着世间的一切，努力活下去的赵旭，那又为什么要在和我举行了婚礼后寻死呢？”
　　“为什么不能受他感染，像影片中的陈雨涵一样，为了世间的美食、美景，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努力地活下去呢？”
　　说完这话，俞塘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过于主观了，便又放缓了声音，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李婉抓着衣服的手用力，她抬眼看俞塘的脸，大抵是受到男人眼神的鼓舞，轻声说道：“我和陈雨涵不一样。”
　　“她只是自己受伤，而我是害死了我的母亲。”
　　女孩儿惨然一笑，说道：“十岁那年，我和母亲一起被绑架到海上……”
　　李婉对俞塘小声地说出了资料上没有的事实。
　　李家的仇家把母女俩绑架到了船上，往公海行驶，在船上的时间，他们不仅虐待殴打李婉母女，还当着李婉的面对其母亲行了禽兽之举。一天又一天，李婉的母亲为了保护她，经历了比她还要严重很多倍的痛苦，可最后却没仍旧能保护好她。
　　等到两人从狭小的船舱里获救，重见天日，回到李家后都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李婉的母亲一直在压抑自己，外表看似恢复了正常，实则却每天都在崩溃边缘。
　　最后终于发疯，还要拉着她一起奔向死亡。
　　等到李家人好不容易救下李婉，转眼却见李婉的母亲已经划破了动脉，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而李婉本来就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再受到这种刺激，从此便一蹶不振，彻底颓废。
　　所以，李婉的情况，和陈雨涵相同，却又不同。
　　她把赵旭当成了救赎，但她就算得到了救赎，也觉得自己不配幸福，不配活着。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母亲。
　　而且，在李家，李婉的父亲平时忙着生意，根本没时间时时照顾李婉的心情。
　　甚至几年后，李婉的父亲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李婉还无意中见过那女人的孩子，七八岁的年纪，非常活泼，眼睛里有光，和她这种经历了污秽的人完全不一样。
　　她想举行这场婚礼的原因也是，想让世人记住还有她李婉这个人，让大家记住她和她心爱的赵旭最漂亮最帅气的样子，然后再了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去向母亲赎罪。
　　俞塘静静地听完，心里很难过。
　　他和秦君炀想象过李婉那半个月的时间肯定经历了什么，但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惨烈。
　　突然，秦君炀拽了拽俞塘的衣领，说：“塘塘，你说这个结界会不会是防李婉的母亲的？”
　　“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这结界是防止李婉身上诞生鬼，但听到她这么说，我却觉得以李婉的母亲那么强烈的怨气和执念，极有可能一直在李家宅子里徘徊，不愿意去投胎。”
　　俞塘听他这么说，也突然觉得这个解释十分合理。
　　“俞先生，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见到你，我就忍不住说了。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李婉的话打断了对面两人的思考。
　　女孩儿的表情很寡淡，但想到什么，她又鼓起些干劲，对俞塘问：“现在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见一见真正的赵旭，是什么意思了吗？”
　　俞塘收回思绪，对李婉问：“李小姐今天方便出门吗？”
　　李婉抿唇，看了眼远处的管家。
　　最后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俞塘带李婉来到了医院。
　　因为两人好歹算是上过电视的人，此时也是经过了乔装打扮，来到了住院部。
　　所以没人认出他们。
　　今天的天气不错，微风，灿金色的太阳高高挂在碧蓝的天空，阳光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李婉还是有些拘束，对周围的事物表现的很是胆怯。
　　有车从身边经过，声音大些，她都会瑟缩一下肩膀。
　　“俞先生，你带我来医院做什么？”
　　“来看‘赵旭’。”说着来看赵旭，可俞塘却是带着李婉坐在楼道的长椅上，指着走过的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说：“他叫李海，是一位年轻的画家，前两年查出胃癌，一直在控制，做化疗吃药，现在不得已只能来住院。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画画，他想用自己的画作去带给人力量，让更多人从逆境中走出来。”
　　俞塘又将手指指向一个在楼道里嬉笑跑过的小孩儿，说：“他叫冬冬，四岁诊断出白血病，父母带着他四处求医，做了好几次剧痛无比的骨穿刺，又因为一直找不到配型的骨髓，引起并发症，切除了脾，一个多月不能吃东西，却仍旧坚强地挺了过来。”
　　他再次指向一个坐轮椅的男人：“他叫孙宇，热爱打篮球，小小年纪就凭借实力打上了省队，可十五岁的时候却查出患有渐冻症，症状每年都在加重，如今只能靠轮椅度日，但他却没有放弃自己的生活，而是选择成为了一名篮球教练，用自己的知识和技巧去让更多的孩子从篮球中得到快乐……”
　　“还有她、他、他们……”
　　俞塘给李婉讲着那些病患的人生，把一个又一个真实的例子，摆在女孩儿的面前。
　　最后对着愣然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李婉，说：“他们的名字都不叫赵旭，却又都是赵旭。”
　　男人轻叹一声，认真地望着女孩儿。
　　“看到了吗？李小姐。”
　　“这就是存在于现实中的，真正的赵旭。”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3）
　　李婉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病人，俞塘的话一直在脑中回荡。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想尽方法去抵抗病魔，他们想活下去。
　　就算遍体鳞伤，也想享受在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
　　就算明知道时日无多，也要把光和希望带给其他人。
　　感染别人，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有意义，有价值。
　　他们都不是赵旭，又都是赵旭。
　　这一刻，李婉终于明白了俞塘的意思。
　　瘦削的女孩儿双手放在腿上，攥着裙摆的手收紧，再收紧，唇瓣抿紧，唇角却向下，终是叫那一滴一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俞塘递过去纸巾，轻声安慰，却在抬眼时发现一个脸色青白的年轻女人坐在了李婉的另一边。
　　“我猜对了。”秦君炀从俞塘的肩膀上站起来，视线落在那女人身上，又让俞塘上网去搜李婉母亲的照片，搜出来，果然就是那女人的模样。
　　“我能看到她们身上的因果线。”秦君炀的实力在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不少，只要捏诀去看，就能看到女人和李婉之间连起的白色半透明丝线。
　　“那结界，是为了防这女人的。”秦君炀说：“现在我们带着李婉走到了外面，这女人就终于有了来到李婉身边的机会。”
　　俞塘回神，轻声问秦君炀：“她是恶鬼吗？”
　　秦君炀眯起眼睛：“她杀过人，所以按照常理，算是恶鬼。”
　　“但她却没有失去理智，这就有些奇怪。”
　　“而且我看她，似乎并没有憎恨李婉的样子。”
　　说话间，那女人也看到了秦君炀，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想逃跑，却反被变大的秦君炀单手拎着后衣领拽了回来。
　　“跑什么？”秦君炀指着哭泣的李婉，说：“放心吧，我不会吃你。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安排你和你的女儿见面。了却你的心愿。”
　　女鬼被他抓在手里，震惊地听着他的话，转头跪在秦君炀面前：“你、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她抓着秦君炀的衣袍，说：“只要你愿意帮我，你吃了我也没有关系！我、我就想和女儿见一面，和她说说话，我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了……是我之前，没保护好她，是我对不起她……”
　　说着这样的话，女鬼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明明当了鬼之后，眼泪都是奢侈的东西。
　　可此时女鬼却双膝跪地，哭的不能自控。
　　一直对着秦君炀拜下去：“求求你，求求你帮我这一次……”
　　女鬼的态度，看呆了俞塘和秦君炀。
　　他们对视一眼，秦君炀把女鬼拉起来：“不用你求我，我也会帮忙。”
　　他想到那场婚礼，说道：“只不过报酬是其他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秦君炀便负责看着那个女鬼，俞塘则是等李婉稳定了情绪后，没有提出带着人回家，而是问李婉：“李小姐，我再带你去个地方可以吗？”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次俞塘没有让李婉的司机送他们。
　　而是自己开车带着李婉去了一个音乐剧场。
　　因为提前联系了朋友，又因为工作日没什么人，所以他们帮俞塘和李婉给剧场做了清场。
　　之后重新收拾布置了舞台。
　　等俞塘和李婉到达剧场的时候，打开表演厅的门，看到的就是舞台上那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式钢琴。
　　“俞先生，你这是……”环顾四周，李婉眸中闪过难以置信。
　　久远的记忆被翻动，剥丝抽茧一般涌出脑海。
　　“这是我……”
　　“咚——”
　　不等她说完，那边空无一人的钢琴突然发出了一道略有些沉重的声响。
　　之后转为空灵。
　　黑白的琴键自动地弹奏起了曲子。
　　是一首名为《致爱丽丝》的钢琴曲。
　　流畅婉转的节奏，仿佛在向世人描绘一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所做出的善举。
　　中间的一段，像极了女孩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在林中旋转、舞蹈。
　　她在笑，很快乐地笑。
　　与原版略有不同，要更加欢快，更加鼓舞人心。
　　空荡荡的表演厅里，钢琴在自动发出声音，远处的李婉身体站的很直，呆愣地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待到演奏完全结束，黑白键演奏出最后一道声音，女孩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顷刻决堤。
　　她扶着身旁的椅子，几乎站不住，她睁大泪眼看着俞塘，几乎语无伦次地说道：“俞先生，到底是谁在演奏这首曲子？是她吗？”
　　“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一定是她啊……”李婉哭着说：“我的母亲是一位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她演奏的钢琴曲是我听、听过的最棒的音乐……”
　　“这首曲子，是、是她在我八岁生日那天，给我改编的，我是她的第一个听众……”
　　“她那天对我说，‘把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天使，希望她永远能够保持善良，永远开心快乐’……”
　　她抓着俞塘的衣服，问他：“俞先生，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可以允许我见她一面吗？”
　　“我、我想她……”
　　看着精神状态都开始不稳定的李婉，俞塘心里发酸。
　　他将双手按在李婉的肩膀上，对李婉说：“李小姐，你闭上眼睛。”
　　“好，好。”李婉立刻听话闭上眼睛，用力到手指尖都在颤抖。
　　俞塘与远处舞台上的秦君炀对视一眼，然后，轻轻地帮李婉调转了身形。
　　就像《日出》影片里赵旭给陈雨涵买风车棒棒糖一样，轻声告诉女孩儿：“现在，睁开眼睛。”
　　李婉几乎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赫然看到刚才还只有钢琴的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身穿一套素白的裙子，面色铁青，眼窝深陷。
　　却在对她轻轻地笑。
　　喊她：“婉婉。”
　　李婉心跳的速度快到极点，她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已故的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又迈了一步。
　　最后跑起来。
　　快跑起来。
　　直到来到舞台上，紧紧拥抱住那浑身冰冷的人，用嘶哑的声带歇斯底里地哭喊了一声。
　　“妈——”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4）
　　这一声呼唤，也让女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湿了满脸。
　　只能紧紧抱着眼前的李婉，去感受女儿带给自己的温暖。
　　她有太久没有触碰到女儿了。
　　死后因为怨念太深，化为恶鬼，还失去了记忆，疯疯癫癫好久，似乎还杀了曾经绑架她和李婉的人，等到清醒的时候，再去找李婉，却发现李家外面已经被道士架起了结界。
　　她根本进不去。
　　就只能在外面徘徊、等待。
　　今天终于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触碰到女儿的身体，感受这一份温情。
　　她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婉婉，是妈妈对不起你。”女鬼拉着李婉坐到剧场的座位上，李婉便靠在她的怀里。
　　明明很冷，却仍想要靠近，仍想拥抱。
　　“妈，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李婉哭的声音都是哑的：“如果那天我没有吵着要出去玩，我们也不会被绑架，你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些话一直积压在心里，十几年过去，那些经历每每想起，都仿佛在往李婉的心上捅刀子。
　　以前她不懂事，被拯救出来，就只知道哭，不断地向亲人索取安慰，却不知道母亲比她承受了更多的压力和痛苦。
　　后来母亲当着她的面死亡，她也是愣愣地，等到真正意识到失去了什么的时候，便是崩溃，并开始不受控制地进行自我伤害。
　　她不仅是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恶心，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一直都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婉婉啊……”女鬼抱着女孩的脸，亲吻在李婉的额头：“你别说这样的话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妈妈的宝贝，是妈妈想带你出去玩，是妈妈自己想保护你，我只恨自己能力不够，才会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
　　她心疼地擦去女孩儿脸上的眼泪，说：“婉婉，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妈妈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你善良，可爱，活泼开朗，还善解人意，有着很多很多美好的品质。”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干净整洁的城市背后也有堆积成山的垃圾废料，我们曾被阴暗的人拖入深渊，妈妈撑不下去选择了死亡，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
　　“仇恨和怨念让我成为了恶鬼，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杀死了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而之后的岁月，我一直惦念着你……”
　　“我每每站在李家门外，望着你曾经亮着灯的屋子，想的便都是你小时候，我们一起有过的快乐的时光。”
　　“然后，渐渐的，我开始后悔了……”
　　“我后悔自己死的那么草率。”
　　“我明明知道就算我不杀死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他们也会得到法律的惩罚，我明明知道我的死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却仍旧丢下我最珍贵的宝贝，放弃了生命。”
　　“如果我能更坚强一些……努力地活下来，陪你度过那些最艰难的时光……是不是你就能少受一些伤害，也不至于整日以泪洗面，怀着对我的愧疚度过这么痛苦的十几年……”
　　秦君炀已经提前把李婉对俞塘说的话都告诉了女鬼。
　　所以对方此时的心里几乎被内疚填满，只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哽咽着说：“妈妈从来没有怪你，妈妈早就后悔了，我想活着……”
　　“我想站在阳光下，陪着我的婉婉做很多很多的事……”
　　“想看着你完成学业，看着你交到很多很多的朋友，看着你谈一场青春洋溢的恋爱，看着你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步入婚礼的殿堂……”
　　“但是就因为我的冲动，我的软弱，才……”
　　余下的话被李婉的手堵住。
　　女孩儿搂着女鬼的脖子，喊她：“妈……”
　　女鬼微愣，回她：“哎。”
　　李婉又喊：“妈……”
　　“哎。”
　　“妈……”
　　“我在。”
　　“你在就好。”李婉的泪水打湿了女人的肩膀，嘴角却上扬，又哭又笑地说：“妈，这一刻，你在就好。”
　　“你还记得我，肯来见我，就好。”
　　“就像你说的，我是你最宝贝的女儿，你也是我最爱的妈妈。”
　　“我们错过的时间不能弥补，但你知道吗？”
　　“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大、最好的礼物了……”
　　女鬼彻底愣住。
　　良久，唇瓣颤动，眼前模糊一片。
　　她回抱住李婉：“婉婉，谢谢你……”
　　“婉婉，妈妈谢谢你……”
　　“谢谢我最棒、最棒的女儿……”
　　俞塘从远处看着，眼睛也跟着发酸。
　　忍不住吸了下鼻子，被秦君炀看到。
　　已经变大的某鬼便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问他：“塘塘，你不会是被这一幕感动哭了吧？”
　　俞塘打掉他的手，咳了一声：“别闹，我才没哭。”
　　秦君炀不信，便凑上去。
　　那张360度无死角的俊美脸蛋几乎贴上俞塘的脸，笑嘻嘻地说：“眼睛里都泛泪光了，还说没哭？”
　　说完，不等俞塘反驳，就一把把眼前的男人搂进怀里，脑袋埋在人的肩膀，蹭啊蹭。
　　“塘塘不哭，乖啊，哥哥给你抱。”
　　“？？？”
　　【我靠哈哈哈哈，哥哥是怎么回事？】小金刚才看李婉那边还挺感动，突然听到秦君炀对俞塘自称为哥哥，瞬间笑炸。
　　“什么哥哥？”俞塘推了下秦君炀，被气笑：“你看着哪有我大？”
　　秦君炀振振有词：“我都被封印千年了，算起来都是你祖宗辈的人了！不就是比你大吗？”
　　“让你叫我一声哥哥，也不算委屈你吧？”
　　俞塘无言以对：“……”
　　秦君炀更加来劲：“快快，叫我一声哥哥，我想听！”
　　甚至还撒起娇来，摇俞塘的胳膊：“好不好嘛？塘塘？塘塘宝贝～求求你了～”
　　与那双兴致勃勃的桃花眼相对，俞塘被他闹得没办法，心思转了转。
　　一把拉过身旁的幕布将两人遮住，而后另只手抓住秦君炀的衣领，将人拉低，吻在了冰凉柔软的唇瓣。
　　渐渐地，顺着脸颊向后，贴近秦君炀的耳朵，轻叹。
　　“我的好哥哥，现在，你满意了吗？”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5）
　　【呜哇！！刺激！！】小金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震惊：【宿主，你这也太撩了吧！】
　　秦君炀也愣住。
　　整只鬼被俞塘压在舞台侧面的墙壁上，目光里只剩下了眼前的男人。
　　——渊儿，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脑中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秦君炀瞪大眼睛，视线里的俞塘好像突然换了衣装，穿着道士服，笑容温暖，又重复换了他一声。
　　——渊儿？
　　“美美？怎么了？”俞塘见他不对劲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不是你让我叫的哥哥吗？怎么现在又开始不适应了？”
　　秦君炀回神，脑中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他捧住俞塘的脸。
　　仔细端详，鼻子凑上去闻啊闻，又亲俞塘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
　　“哎？你怎么了？”俞塘被他亲的发痒，按着秦君炀的脑门把人推远一点儿：“突然之间干什么？”
　　秦君炀微微躬身，与他脸贴脸，说：“塘塘，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刚才我……看到了另一个你，穿着道士服，和《鬼神》电影里的池鱼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你要更加稳重，更加温柔，你喊我‘渊儿’。”
　　“我能确定你当时是在叫我。”冰凉的吻落在俞塘的唇上，秦君炀捧着他的脸，仿佛亲不够一样，一边亲他一边笑：“我要快一点想起关于你的事，快一点儿变成人类。”
　　“如果上一世我们的结局是如鬼神里一样悲惨，那么这一世我们一定能想办法改变它，我要和你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俞塘心神轻颤，也放任了秦君炀的亲密举动。
　　至于对方说的话，他有些在意。
　　他想起之前他查找的关于《鬼神》的信息。
　　《鬼神》这部电影是根据小说改编的，而这部小说的作者到底是谁，至今都是个谜。
　　当初出版社收到了一份匿名稿件，就是鬼神的原文，作者说可以直接印发，版权可以归出版社，至于收益，他一分不要，全捐给慈善组织。
　　所以，俞塘想从作者下手去查千年前发生的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从作者的举动来看，这之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只是他现阶段查不到罢了……
　　*
　　李婉的母亲名叫楚明玉，曾是优秀的钢琴演奏家，去世那年只有三十五岁。
　　虽然是以那般狰狞的方式死亡，可如今变成了鬼，消去血迹和伤口，便仍能显出曾经的秀美与慈祥。
　　母女两个在剧院里待到晚上，李婉仍不愿离去。
　　楚明玉问她：“这些年，你爸对你还好吗？”
　　“他……还好。”李婉想起自己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见李世恒了，但不想让母亲担心，便说：“他在钱财上没有克扣我，也没有逼我做不喜欢的事，他很宠我。”
　　楚明玉眸光微暗：“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出入别墅，也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说到这个，李婉如实回答：“那个阿姨和小孩儿我不常见面，他们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偶尔跟着爸爸一起来，还会给我带些礼物，所以没关系，他们不是坏人，妈你不用担心。”
　　“……”楚明玉搂紧女孩儿：“婉婉，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李婉享受着母亲带给自己的温情，攥着楚明玉的手，说：“妈，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她想起楚明玉对她说的，这次是俞塘帮助了她和母亲重新相见，但只能见一面。
　　毕竟人鬼殊途，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秦君炀那样可以让人类看到。
　　而且鬼长久待在一个人身边，也会伤害那个人的身体，给人带来厄运。
　　“我……”楚明玉轻声告诉女儿：“我会去投胎。”
　　“和你见面，就是了却了我的执念，接下来，我会遁入轮回，投胎转世。”
　　“那……”李婉抿唇，摩挲着女人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妈，下一世我可以再做您的女儿吗？”
　　楚明玉似乎没想到李婉会这么说。
　　她手指僵硬了很久，才转而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母亲。看着我的婉婉健康成长。”
　　*
　　楚明玉最后跟着俞塘的车子一起来到了李家门外。
　　目送一步三回头的李婉进去，才转而对站在俞塘旁边的秦君炀说：“大人，我的心愿了了，您把我吃掉吧。”
　　秦君炀翻了个白眼：“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要吃你才帮忙的！”
　　他勾着俞塘的肩膀，说：“我的目的是让你女儿取消和我爱人的婚礼，现在我们目的达到了，你就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别在我们眼前当电灯泡了知道吗？”
　　俞塘瞅一眼秦君炀勾着他的手，默认了。
　　“原来你们两位是这样的关系吗？”楚明玉捂着唇笑了笑，但是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眸子微微瞪大：“可是，你们一个是鬼王，一个是人类……”
　　“用不着你管！”秦君炀本来还看楚明玉挺顺眼，听到这话直接炸毛，俞塘赶紧按住他。
　　楚明玉也惊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摆手说：“大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是想说，我去过地府，听过一些消息。”
　　秦君炀瞪眼：“什么消息？”
　　“就是鬼的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如果能去闯过十八层地狱的十八道难关，就能还阳，成为人类。”
　　“我之前为了见到婉婉，也动过这种念头。”楚明玉叹气：“但是我的实力实在太弱了，连第一层都闯不过去，所以就只能逃回人间，继续在李家外面徘徊。”
　　“而且很多人变成鬼，就开始丧失了理智，他们并不想再成为人，所以据我所知，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实力强大的鬼去闯这十八道难关……”
　　“你说的是真的吗？”秦君炀瞬间来了精神：“你确定闯过难关，就能还阳？”
　　楚明玉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个方法，毕竟到现在也没有鬼真正地闯过去。”
　　“那我去闯。”秦君炀看向身边怔愣的俞塘，眸子里满满兴奋的光：“塘塘，我这就去闯这些难关，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成为人类的机会！”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6）
　　“不行！”俞塘几乎下意识就否决了秦君炀的决定。
　　楚明玉和秦君炀都是一愣。
　　俞塘却已经把秦君炀扯到了身后，对楚明玉说：“今天我们完成了您的心愿，也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现在您可以去了无牵挂地去投胎了。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便拉着秦君炀上车，发动了车子往住处开去。
　　“塘塘，你怎么了？”秦君炀坐在副驾驶，发现男人面色凝重，便问道。
　　“是我说去地府闯关，所以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俞塘想了想，还是选择向秦君炀坦白：“只是刚才楚明玉说的话，和我之前做的一个梦重叠了。”
　　“梦？”秦君炀疑惑：“什么梦？”
　　“我梦到过你和我的未来。”俞塘说：“但是之前我一直没有当真，现在仔细想想，结合这些天遇到的事，我发现那个未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们的未来？”秦君炀面上一喜，问道：“是不是特别美好？”
　　“我是不是变成人类和你在一起生活了？”
　　俞塘摇头：“不是。”
　　“我梦到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地府，然后被永远地困在了那里。而我因为体质问题，在你走后，被恶鬼撕扯殆尽，魂飞魄散。”
　　秦君炀僵在原地。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过了一会儿，他就反驳说：“塘塘你别开玩笑了哈哈哈，我这么强怎么可能被困在地府？不就是十八道关吗？有什么难闯的？”
　　“还有只要我在你身上设下几个结界，就没有鬼能伤害你，所以你就放心吧，你那个梦绝对不可能实现！”
　　俞塘看秦君炀极力反驳的样子，又想到前几个世界，他根本就逃不过惨死的命运。
　　心情难免沉重。
　　他轻声回秦君炀：“我也希望梦境不会实现。”
　　之后一直到家，两人都没有过任何交流。
　　下车后，秦君炀跟在俞塘身后进入别墅。
　　俞塘进去洗漱，他便躺在床上等待。
　　盯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灯发呆。
　　他了解到的俞塘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身边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更不会说什么丧气的话。
　　但今天，他第一次看到俞塘露出那种担忧沉重的表情。
　　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意识到自己对俞塘的感情后，就总会兴致高涨地说要找到变成人类的方法，要永远和俞塘在一起。
　　可俞塘却很少正面回应他的话。
　　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梦，那男人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梦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
　　真想不通为什么俞塘会那么在意那种不好的梦境。
　　越想越烦躁，秦君炀忍不住抓自己的头发。
　　越烦躁越抓，等俞塘出来的时候，秦君炀那一头柔顺的秀发都变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让本来心情沉重的俞塘笑出了声。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他转身回了卫生间拿出把梳子出来，坐在床上给秦君炀梳头发，秦君炀就乖乖地盘腿坐着，享受俞塘对他的照顾。
　　“塘塘，我会注意的。”秦君炀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就算真的要去地府闯关，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身子向下，躺在俞塘的腿上，抱住男人的腰。
　　“所以你不要总去想那个梦好不好？”
　　俞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消极情绪带给了秦君炀多大的不安。
　　“好，我不想了。”他俯身，将一个吻落在秦君炀的额头：“我们过好眼前的生活最重要。”
　　*
　　夜里，俞塘睡着。
　　秦君炀翻出窗外，坐在别墅的屋顶，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一缕黑雾在面前成型，凝结成镜子的形状，里面倒映出楚明玉的脸。
　　“鬼王大人？”那边的楚明玉刚来到地府门口，面前突兀出现一面镜子，对面还是秦君炀，让她满脸惊讶。
　　“您找我有事吗？”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楚明玉说：“只要我能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我希望你再去一趟十八层地狱，我的魂镜会一直跟着你，我要看看那些关卡考验的到底是什么。”
　　秦君炀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还阳的机会。
　　现在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在保护俞塘的状态下去闯关，所以便想先借着楚明玉的眼睛，去看一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
　　楚明玉自然答应下来，顺着地府的门走进去，之后一路引导秦君炀，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临投胎之前，她由衷地表达对秦君炀和俞塘的祝福。
　　“大人，希望您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作为人类和俞先生相伴一生。”
　　秦君炀没有再恶声恶气地让她走，而是很认真的点头：“嗯，知道了。”
　　“我一定会做到。”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俞塘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往李家跑。
　　自从见过楚明玉后，李婉整个人的精神气就变了。
　　她开始合理饮食，睡眠，健身，甚至还重拾了小时候练习的钢琴。
　　闭上眼睛，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阳光洒下来，给女孩儿全身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那是青春和生命的力量。
　　俞塘就这样看着李婉逐渐坚强起来。
　　直到自己自发地从李家走出来，穿上骑行装备，坐上一辆山地车开始了旅行。
　　旅行了一个多月回来之后，李婉开始复习考大学。
　　并向父亲提出建立一个基金会，去做慈善，帮助重症病人恢复健康，帮助山区建希望小学，帮助贫困老人安度晚年。
　　在黑暗里挣扎了十几年，她终于是借着赵旭和楚明玉，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并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而就在媒体炒作他们两个假戏真做，把两人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的时候，李婉正式站出来，宣布取消婚礼。
　　她没有惧怕镁光灯和记者的提问，而是很认真地说自己和俞塘就是互相欣赏的朋友关系。
　　并说俞塘对她的恩情，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但那不是爱情，所以希望广大媒体不要再炒作虚假新闻。
　　秋去冬来，临近年关，俞塘在《鬼神》的拍摄中终于迎来了自己和冯煦的最后一场对手戏——池鱼之死。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7）
　　“我再警告你一次！”简单的化妆室内，秦君炀坐在俞塘面前，盘着腿，一只手撑在腿上，另只手指着俞塘，说道：“不要跟冯煦有太亲密的接触！一结束就赶紧分开！不然我就让小鬼一直跟着他，让他倒三年的霉！”
　　俞塘看着一脸认真的秦君炀，笑出声来。
　　他戳戳小人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我争取一条过，行吧？”
　　“这还差不多！”秦君炀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抱住俞塘的手指，又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说：“来，拉钩。”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俞塘想到自己和前几个反派也做过这样的动作，心里微暖。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君炀这才笑起来。
　　这场戏拍的是外景。
　　剧组来到的地方，竟然就是之前秦君炀被封印的野外。
　　周围是群山和绿树，站在山顶，往下望去，便是陡峭的峭壁和深渊。
　　按照规定，这处地方没有足够的保护，是不允许团队过来拍戏。
　　就算是之前俞塘拍野外求生节目，也只是爬了一小半的山，没人敢带着他们到山顶。
　　但为了更贴合剧本上描述的场景，导演做出了很多保证，签订了协议，才得以爬到山顶上来拍这一场戏。
　　而且请来封印鬼神的群众演员，那十几位道士也都是或多或少修行过的真道士。
　　只是道行还不够深，无法识破秦君炀的隐匿术，就算秦君炀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都察觉不出来。
　　正式拍摄的时候，秦君炀没有选择再坐在俞塘的肩膀上，而是离远了来观看这场戏。
　　随着一声打板，拍摄开始。
　　故渊的眼睛被覆上绸布，池鱼拉着他的手在林中行走。
　　“小道士，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看点儿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正午已过，太阳西斜，阳光穿过树叶，交错出斑驳的光影，洒落在摸索着前进的故渊身上，也洒落在声音带笑，却面色凝重，眼圈微红的小道士池鱼身上。
　　“小道士。”虽然用术法就能看透蒙眼的绸布，但故渊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他抓紧了池鱼的手，说：“其实你很恨我对吧？”
　　“恨我杀了那么多人。”
　　“就算我说这是因果，你也不会信对吧？”
　　“你身为人类，只会认为我是在对你狡辩。”
　　“我看到过，你在面对那些尸体的时候，露出的表情……”
　　“你很伤心。”
　　“你在心疼那些人，心疼他们的家人，心疼他们的命运……”
　　池鱼心神震颤，脚下的动作也乱了一瞬，否决道：“……我没有。”
　　“别骗我了。”故渊笑起来：“你肯定恨我了。”
　　不等池鱼继续说，故渊又说：“这是你将我带出暗渊，教给我的，人之常情。”
　　“故渊……”
　　“不过我真的很期待，一会儿将会看到的东西。”故渊主动转移话题，唇角的弧度扬起，声音带笑：“毕竟能被你这个吝啬鬼说成是好东西，那必然有它好的地方。”
　　池鱼愣愣地看着故渊，突然意识到身为鬼神，也许这一刻，对方已经猜到了他即将要做的事。
　　但就算是这样，对方依然选择相信他，跟他踏上绝路。
　　两人继续向前，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来到了悬崖之上。
　　池鱼解开故渊眼上的绸带，拉着人坐在草地上，看红彤彤的太阳从天边一点点降落。
　　“把你从暗渊带出来的那一天，我们一起看了日出。”池鱼挨着故渊的肩膀，说 ：“今天，我带你看一看日落。”
　　“很美对吧？”
　　故渊的视线落在那晕染了整个天空的晚霞，如新娘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天边铺开，美的炫目。
　　他点头：“嗯，很美。”
　　过往的记忆在脑中闪过。
　　故渊轻声说：“我还记得的，当初我们看过日出之后，你带我去京都吃的那碗面，我们坐在桌前，你点了两碗面，却忘了说不要加葱花，便把自己的葱花都挑进我的碗里，骗我说你这是把面里最好吃的部分给了我，让我记住你的好。”
　　“后来你把我带到皇上那里，讨得了赏金，第一件事竟然是带我去青楼。”
　　“你说那是这世间最能忘却忧愁的地方。有美酒、美食和美人……”
　　说到这儿，故渊笑出声，继续道：“那晚你喝醉了，却没有跟着那些女人离开，而是一手拿着酒壶，坐上桌子，挑着我的下巴告诉我，我才是这些人里最美的，还问我，要不要成为你的男人……”
　　池鱼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脑中的记忆也被勾起。
　　都是和故渊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看着国家一步步强盛起来，看着没有难民再流离失所，看着天下归于和平。
　　那段时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可最后，天下统一，那些好不容易逃脱苦难的百姓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凶手正是故渊，这个曾经陪他一起笑，一起闹的鬼神，就用那种冷漠的表情告诉他，这是这个国家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知道这不是故渊的错。
　　但却知道，只有封印了故渊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这一刻，他必须做出选择。
　　“故渊。”池鱼咬着下唇，强忍着眸中的眼泪，冷声说道：“我后悔了。”
　　“如果可以重新做出选择，我绝对不会把你从暗渊带出来。”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
　　“你刚才在路上说我恨你。”
　　“对，你猜的没错。”
　　“我就是恨你杀了那么多人。”
　　“我恨你救了他们，却又要夺走他们的生命。如果杀了你，可以阻止这一切，那么我……”
　　他凝望着鬼神那双墨色的眼睛，另只手已然悄悄捏诀。
　　长剑转瞬出现在掌中，用尽全力捅进故渊的身体，以往都是笑嘻嘻的池鱼小道士，此刻脸上毫无笑容。
　　表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
　　“必须杀了你。”
　　而在他刺中故渊的那一刻，两人身下骤然浮现出一座有着繁复图案的大阵，十几个道士从天而降，落在大阵相对的位置，一同施法，启动了绞杀阵！
　　“果然啊……”胸膛被长剑贯穿，故渊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单手抓住长剑，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地用力往自己身体里捅去。
　　“故渊！”池鱼强装出的冷漠面具骤然碎裂，他几乎哽咽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但下一刻，却被高大的鬼神连同长剑紧紧拥入怀中。
　　“不要咳……”故渊疲惫地靠着池鱼的肩膀，轻声说：“不要后悔。”
　　他没有说任何责备的话，就只是强调道。
　　“池鱼，你不要后悔把我带出暗渊……”
　　“我生于黑暗，也该归于黑暗。”
　　“我现在只不过是回去该回去的地方罢了……”
　　“但是，你带给我的光，还有那些回忆，是我枯燥的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
　　“我不要你，后悔……”
　　鬼神闭上眼睛，身体被大阵疯狂绞杀，痛到无法呼吸。
　　可他却仍努力勾起嘴角，挨着心爱之人的耳朵，像两人初见时那样，用开心的语调说。
　　“真的很高兴遇到你，我的……”
　　“小道士。”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8）
　　“咳……”
　　在场外观看的秦君炀目睹了这一幕，突然觉得心口疼的厉害。
　　本来身为鬼，如果没有受到灵魂上的伤害，是不会再有痛感的。
　　但这一刻，秦君炀却疼的冒出冷汗，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衣服，张开嘴大口呼吸。
　　就好像池鱼手里的长剑也捅进了他的身体内一样。
　　他极力忍受着，抬眸继续看下去。
　　发现在鬼神故渊晕过去之后，池鱼便紧紧抱着对方，几乎泣不成声。
　　小道士瘫软在地上，与故渊一起，受到绞杀大阵的伤害，却浑然不觉。
　　他回应着失去意识的鬼神：“我不后悔……”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遇到你。”
　　“故渊，我要你活下来……”
　　听清这句话，场外的秦君炀陡然瞪大了眼睛。
　　破碎的记忆终于拼凑成画面，他好像听到曾经有一个人那样挨着他的耳边说。
　　“渊儿，我要你活下来。”
　　“等我，找到你。”
　　场中的池鱼开始捏诀，拼着自己魂飞魄散护住了鬼神的魂体，只是让他被封印，而不是完全绞杀。
　　秦君炀手指再度收紧，根本不忍心去看那画面。
　　等到导演喊了可以，俞塘走到他面前，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秦君炀才睁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早已被眼泪打湿了，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晶莹。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走过来的时候，小金就告诉俞塘秦君炀的样子不太对劲儿。
　　所以俞塘猜测他大概是想起过去的事了。
　　秦君炀看着还是道士扮相的俞塘，立刻张开手臂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整只鬼都挂在了俞塘身上。
　　因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重量 ，所以不至于压垮俞塘，可周围全是人，虽然这些人都看不到秦君炀，但做出这种动作俞塘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搂住树袋熊一样的秦君炀到角落，问他：“说说，都想起什么了？怎么还哭了？”
　　“塘塘，你就是小道士的转世，我就是鬼神，我们的故事和影片真的很像，很像……”
　　之后，秦君炀对俞塘说了他回忆起来的事情。
　　大致和剧本一样，却又有不同。
　　因为他记得把他从暗渊里带出来的小道士不叫池鱼，而是就叫俞塘，而他也不叫故渊，更不叫秦君炀，而是魏渊。
　　记忆里俞塘在暗渊里见到他的那一天，对他喊的名字，就叫魏渊。
　　“你确定吗？”俞塘微微瞪大双眼，看着秦君炀，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在看到秦君炀点头后，立刻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喊我什么吗？”
　　秦君炀皱眉，极力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师尊？”
　　他像是终于想起来，告诉俞塘：“我喊过你很多次师尊！”
　　【天呐！！】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惊叫：【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难道他恢复主神的记忆了吗？！】
　　俞塘紧紧盯着秦君炀的眼睛，问他：“那你还记得为什么喊我师尊吗？”
　　秦君炀回答：“是你告诉我的，你是我的师尊……”
　　这次俞塘和小金都懵了。
　　小金先反应过来：【宿主，是不是时间空间交错了？】
　　俞塘愣然：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恢复记忆的你，还会重临这个世界，但穿越的时间不会是现在的时间，而是千年前的时间？】
　　俞塘：……小金，你脑洞太大了吧？而且我怎么可能会重临这个世界？我完成十个世界的任务后不就会见到魏渊了吗？怎么还要回来？
　　【唔……确实是这个道理。】小金说：【那这么说，我也猜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塘塘？”秦君炀看俞塘好半天不说话，便伸手在男人面前挥了挥。
　　俞塘压住心里的疑惑，对秦君炀说：“美美，这么看来，我果然就是那个小道士。”
　　“虽然没有记忆，但我仍想靠近你，和你在一起。”
　　他凑上去，将一个吻落在秦君炀的额头：“之前是我害了你，现在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秦君炀愣了一下，赶紧搂住俞塘：“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我从来都没怨过你，我只是遗憾我们上一世没能在一起。”
　　“所以这一世，我们一定要补回来！”
　　俞塘抿唇，点头：“好，这次我们一定要补回来。”
　　“俞哥？”不远处突然传来冯煦的声音，两人一惊，俞塘赶紧收回手，垂在身侧。
　　可刚才他好像拥抱着什么东西的一幕已经落入了冯煦的眼中。
　　高大的青年眸光疑惑，问道：“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俞塘回答：“就是做一些动作练习。”
　　“动作练习？”冯煦走近他，双眼因为刚才入戏太深，还有些红。
　　“是在练习拥抱吗？”他看着俞塘，这个他憧憬了多年的男人，又联想刚才的剧情。
　　不知怎么的，就没忍住，又张开双臂，给了俞塘一个拥抱。
　　“如果要练，我愿意永远当你的陪练。”
　　俞塘反应迅速地推开他，赶紧撇清关系：“咱们的对手戏都拍完了，没必要再做这种动作了。”
　　“你也快点儿从戏里出来吧。”
　　“不是戏……”冯煦联想这大半年和俞塘在剧组度过的时光，心里那本来压抑住的想法不断地往上冲撞。
　　即使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但这一刻，冯煦仍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俞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强调道：“不是学弟对学长的崇拜，是故渊对池鱼的那种喜欢。”
　　“借用故渊的一句话。”
　　“你问我想不想成为你的男人。”
　　“我的回答是：我想，非常想。”
　　“还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俞塘完全愣住了，小金在他意识里惊叫：【靠靠靠！他竟然敢当着反派的面对你表白！他是不想活了吗？！】
　　俞塘顾不得回小金，就赶紧双手并用，从背后死死扣住秦君炀的腰，喊道：“秦美美，你冷静！”
　　但他的这种做法根本拦不住力量强大的秦君炀。
　　只见刚才还哭的像个小孩儿的鬼神，此时已经满脸肃杀之气。
　　并显出身形，一把掐住冯煦的脖子，将还穿着鬼神服饰的青年生生提了起来！
　　然后，很认真的回俞塘：“冷静不了！”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29）
　　“够了！”俞塘看到秦君炀动了真格，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冯煦掐死，急的上去掰开秦君炀的手，将冯煦拦在身后，怒瞪着秦君炀：“你的力量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而且我也没说要接受他，你现在难为他，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俞塘这边认真教训着秦君炀，身后的冯煦则完全吓傻了。
　　他摔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就开始指着秦君炀，喊：“鬼……”
　　“鬼啊！！”
　　俞塘心道不好，果然在冯煦喊完之后，远处便传来脚步声。
　　剧组的人都跑过来，看到了故意显出身形的秦君炀。
　　“什么鬼？”
　　“冯煦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人我怎么没在剧组见过？”
　　“他怎么还穿着古装？”
　　“不会是私生饭吧？”
　　王涛扒开人群走过来，对俞塘问：“俞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
　　“他绝对是鬼！”冯煦最怕的就是鬼，此时已经缩到了王涛后面，指着秦君炀对所有人说：“他刚才突然就出现在这里，然后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差点儿被他杀了！”
　　“有鬼？”那几个跟他拍戏的真道士也赶了过来，看到秦君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家都让开！”道士们从怀里掏出黄符警惕地对着秦君炀，喊道：“不要靠近他！”
　　俞塘见事态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本来编好的谎言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他把秦君炀护在身后，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向你们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秦君炀听到这话，笑起来。
　　他按着俞塘的肩膀，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说道：“塘塘，千年过去了。上一世就是因为我没有反抗，才导致我们的凄惨结局。”
　　“你还记得之前你问我，如果我是故渊，我会怎么做吗？”
　　俞塘听到他这么问，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我会杀了君王，然后把你关起来。”秦君炀说：“这一世，我恢复了记忆，就不会再坐以待毙，看着你被其他人抢走。”
　　“你知道我刚才看你们拍戏的时候，看着你们相拥，有多么嫉妒吗？”
　　“这小子自以为扮演了鬼神，就能替代我了吗？”
　　“而一想到除了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会喜欢你，都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恨得要发疯了。”
　　“你说我无理取闹，那我今天还就无理取闹了。”
　　高大的鬼神，单手将心爱的男人困在怀里，另只手指着包围他们的人，说道：“别以为那几个臭道士能保护的了你们。”
　　“你们这些弱鸡一样的人类，我轻易就能杀死。”
　　“我今天就正式告诉你们，我才是你们拍摄的影片里真正的鬼神秦君炀，而他，就是我等待了千年的爱人俞塘，以后谁要敢打他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那些道士捏在手上的黄符瞬间自燃。
　　吓得他们赶紧挥手扔掉，而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再联想刚才秦君炀说的话，顿时满脸骇然地看向秦君炀。
　　俞塘：“……”
　　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俞塘轻呼出一口气，终究忍无可忍地转身，一把揪住秦君炀的衣领，一改之前的温柔，咬牙切齿道：“秦美美，你长本事了啊？”
　　“跟我这儿装什么病娇？！”
　　“你要敢闹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这么骂着秦君炀，俞塘又转头对周围的人说：“大家都看到了，他的确是鬼神，我也的确是他转世的爱人。”
　　知道这个世界对鬼的接受度相当的高，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俞塘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了。
　　“我这么多年都没和人传出绯闻，也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他找到我！”
　　“你们就当我是承认恋情了，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我也不在乎。”
　　“刚才的事情，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成是这个被封印了千年的老古董发病了，别往心里去。我在这里拜托大家了！”
　　说完这话，他又拉着秦君炀的衣领，把这只鬼拽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吻在对方的唇角。
　　瞪着呆愣的某鬼，说：“臭小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番话掷地有声。
　　不光是秦君炀愣住，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石化了。
　　那几个道士放在桃木剑上的手都停了好一会儿，忘记了要干什么。
　　冯煦都忘了害怕，脑子嗡嗡地响。
　　稍稍冷静一点儿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指着秦君炀，问俞塘：“俞、俞哥，你之前说你喜欢的那位不算是人，不、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叫秦君炀的鬼吧？！”
　　他那次虽然被打击到，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俞塘可能是在跟他开玩笑。
　　毕竟不算人那种比喻也太玄乎了，再加上这半年多他都没看到俞塘身边出现暧昧对象。
　　所以才又动了向对方表白的念头。
　　俞塘松开秦君炀，回了他一个轻松的笑容：“对。”
　　冯煦听到这话，脸色几番变化，最后重重地叹口气，说：“好，我知道了。”
　　但很快，他就换了副表情，指责秦君炀：“但是，俞哥，你怎么能跟这种堪称恐怖/分子的鬼在一起！他刚才可是差点杀了我！”
　　俞塘拍拍秦君炀的脸：“别看他这样，他其实都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而且哄他几句，他就好了，完全不用担心。”
　　又看一眼秦君炀，俞塘笑出声：“你看，他这不是还脸红了吗？”
　　“谁脸红了！”秦君炀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浑身发热。
　　刚才那股子凶狠劲儿被俞塘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的惩治办法全都化解的渣都不剩。
　　这时候整只鬼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心里软成一团。
　　嘭——
　　面对笑眯眯的俞塘，秦君炀抿唇，霎时变小，直接藏进俞塘的道袍里。
　　但只藏了一会儿，就想起什么一样，从交叉的衣领探出一个脑袋，指着周围的人，凶狠地说道：“而且我也不是虚张声势！谁敢从我手里抢走他！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众人：“……”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0）
　　“太可爱了吧！”有几个本来还在害怕的女生，看到这样的秦君炀，就算知道对方是鬼，但仍被萌的不行，在对面小声尖叫。
　　“而且他钻进俞影帝的衣服里了啊！还脸红！”
　　女生捂住鼻子：“唔，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想了！”
　　女孩子们的惊呼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俞塘轻咳一声，把秦君炀的小脑袋按回去，说道：“大家也看到了，他真的没什么危险。”
　　“今天是我们给大家添麻烦了，明天回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请大家吃饭。”
　　众人看他态度这么好，也稍稍放松了戒心，但仍觉得不可思议。
　　纷纷围上去问俞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涛从呆愣中恢复，赶紧上去把俞塘护在身后，并发挥社交能力，安抚了众人。
　　之后才开始对俞塘进行堪称严肃的问话：“俞哥，你知道你今天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说：“我已经要求所有人把手机里拍摄的你和秦君炀的视频都删除了，但如果真有不怀好意的人，可能已经做好了备份，等离开了剧组就会拿这则视频做文章，让你在圈子里声名狼藉。”
　　“你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一个正常的人类呢？哪怕是丑一点，条件差一点，不是明星，而是素人，或者有些黑料，那都是小事。怎么说也比你喜欢一只鬼好……”
　　话说到半截，王涛突然看到从俞塘衣领里探出的一颗脑袋。
　　披散着头发的秦君炀一双黑眸冷的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你开车出门就被撞？”
　　“……”王涛后背冒出冷汗，赶紧改口：“不敢了不敢了。”
　　但就算不说，他还是不死心地看着俞塘，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答复。
　　毕竟先不说人和鬼本身就不能在一起，就单论俞塘这个身份，要是暴露这样的恋情，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不用劝我了。”俞塘回答他：“演员只是我的职业，拍戏更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喜欢谁，永远不是别人替我决定的。”
　　“如果这件事影响过于严重，我会在《鬼神》上映后，自己宣布退出娱乐圈，不会给公司惹麻烦。”
　　王涛愣然地看着他，沉默好久，才终于认定俞塘不是在开玩笑。
　　他重重地叹气，抓了抓头发：“哎，俞哥，我明白了。”
　　“之后的事我会处理，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私生活了。”
　　“毕竟就算没有工作上的关系，只是作为个人，我也很欣赏你，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不等俞塘说话，秦君炀便又钻出脑袋，手指对着王涛的方向点了点：“这还差不多。”
　　“念在你对塘塘不错的份儿上，我宽恕你了！你出门不用被车撞了！”
　　而这时候俞塘才看到王涛头顶趴着一只小鬼，接到秦君炀的指示才飞离王涛身边。
　　俞塘：“……”
　　*
　　王涛走后，冯煦又进来，却不太敢靠近俞塘。
　　他说：“俞哥，对不起，我怕鬼……我可以就站在这儿和你聊聊吗？”
　　秦君炀见他过来，赶紧爬出来，站在俞塘肩膀上摆出一副吓唬人的凶相：“你还想聊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塘塘的主意，我哎呦……”
　　脑袋被敲了一下，秦君炀刚要反抗，就被俞塘从肩膀上捏下来，捂住了嘴巴。
　　“可以。”俞塘回冯煦：“聊什么？”
　　“就是今天，很对不起，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不，鬼，我还做出那种事，给你添麻烦了。”
　　俞塘看出他是在真心道歉，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算什么坏人。
　　在圈子里，都算是单纯干净那一类的了。
　　“应该是我对你道歉才对。”俞塘说：“他的情绪不稳定，太容易嫉妒人了，我还得慢慢管他才行。”
　　“嗯……”冯煦抬眼看俞塘，又被秦君炀狠狠瞪了一眼，赶紧又后退半步。
　　“俞哥，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尽量帮你的。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说完，冯煦便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临时搭建的影棚房间内便只剩了俞塘和秦君炀。
　　“嘶。”手指被咬住，俞塘提起手指，某鬼便被整个吊在半空，像个开口的晴天娃娃，摇摇晃晃。
　　俞塘调侃他：“你是属王八的吗？咬住不撒嘴？”
　　秦君炀不理他，抱着他的手指啃了半天，才松口，俞塘想接住他，却反被变大的秦君炀压在身下。
　　俞塘见他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塘塘，对不起。”预想中秦君炀跟他耍赖的场景没有出现。
　　鬼神只是抱着他，说：“是我太不冷静了。”
　　“我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俞塘愣住。
　　一瞬间心软的不行。
　　他点头：“嗯，我早就不生气了。”
　　秦君炀松开俞塘，指着自己的嘴巴：“那再亲我一下，我就信你不生气了。”
　　俞塘无奈，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秦君炀这才眉开眼笑。
　　*
　　拍完今天的戏份，天色已经很晚了，剧组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山上支帐篷，晚上就住在山上。
　　因为有专业人员跟着，所以一行人在山上生火做饭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虽然王涛已经对这些人解释过了俞塘和秦君炀的事情，但女生们还是耐不住好奇，询问起俞塘。
　　俞塘倒是并不避讳。
　　他就直说，到现在也觉得很神奇，自己的前世怎么就和电影里的鬼神这么贴合，还说如果大家不信的话，也没关系，就当他是在胡说八道好了。
　　女生们纷纷说才不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她们反而羡慕不已，还有的打趣说，也想找人去算算，自己有没有这种前世的姻缘。
　　就算对方是鬼，能长得有秦君炀一半俊美、一半可爱，她们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秦君炀平时最讨厌有人缠着俞塘说话，但现在听到女孩子们对自己的正面评价，倒是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到后面，就直接坐到俞塘的肩膀上，一脸傲娇地加入了聊天，逗得女孩子们笑的不行。
　　晚上睡觉，俞塘和秦君炀睡一顶帐篷，俞塘怕冷，便整个缩进睡袋里，秦君炀变小挨着他的脸躺着，在他耳边说：“塘塘，被他们看到的感觉真好。”
　　俞塘微愣。
　　又听秦君炀说：“尤其那些女孩儿，她们发自内心地祝福我们，羡慕我们。看到她们这样，我……”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秦君炀停了会儿，才说：“我很高兴。”
　　“所以，我必须变成人。”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我一定要站在你身边，得到这个世界的承认。”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1）
　　听到秦君炀这番话，俞塘一边庆幸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一边却又有些担心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从秦君炀不算完整的记忆里，他意识到这十个世界，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十个世界后，他是否能见到魏渊也是一个谜。
　　也许真如小金说的，他会重临这些世界。
　　许是弥补遗憾，许是寻找魏渊……
　　还有这部名为《鬼神》的电影，就好像是在故意要刺激秦君炀恢复记忆一样。
　　处处都笼罩着谜团。
　　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俞塘只得放弃。
　　又和秦君炀说了几句话，便睡了过去。
　　而等他入睡之后，秦君炀却从睡袋里爬出来，倒腾着小短腿顺着帐篷的缝隙里走出来。
　　然后恢复身形，黑雾从手掌中窜出，最后形成一个只有鬼怪可见的罩子，把俞塘所在的帐篷完全包裹。
　　做完这一切，他轻呼出一口，一双眸子变得坚定。
　　通过这些时间对地府的摸索，他现在有信心在一夜之间闯过十八层地狱。
　　所以，等明日阳光洒照大地，俞塘醒来，他便要给男人一个惊喜。
　　用人类的身份，拥抱对方。
　　作为一个人，和俞塘共度一生。
　　这样想着，秦君炀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稳了稳情绪，下一刻，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脑中回忆着楚明玉告诉他的路，秦君炀进入地府，无视冥差和孟婆，径自跨过奈何桥和轮回转生的几座“枯井”，直达地狱入口。
　　奇怪的是，他的出现虽然引起了不少鬼的注意，还惊动了阎王，但直到他前去闯关，都没有受到半只鬼的阻拦。
　　经历了半年的时间，秦君炀背地里吸收了不少恶鬼，现在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所以他想，就算对方让冥差来拦他，他也不在乎，分分钟灭了他们。
　　自持这样的自信，又出于心急和对未来的期待，他不自觉忽略了这里古怪的气氛。
　　而与此同时，那山崖之上，剧组等人休息的地方，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地底冒出。
　　随着这些黑气的攀升，周围的树林也传来骚动声。
　　乃至天空之上，也有黑影交错，逐渐往下压去。
　　睡梦中的人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冷。
　　而这股冷意是无孔不入的，冻得他们瑟瑟发抖，下一瞬就自梦中惊醒。
　　冯煦把手机拿过来，整个人缩进睡袋，在剧组群里发消息：“大家还有醒着的吗？”
　　“有没有觉得很冷？”
　　随着他的消息发出，其他人也纷纷回复。
　　“冷啊！太冷了！”
　　“山上冷不是很正常吗？”
　　“但这冷的也太邪乎了！”
　　“我都冻得睡不着觉了。”
　　“你们有没有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难道就我一个人这样吗？”
　　冯煦看到这条消息愣了一下，赶紧回复说：“我也觉得没有力气。又冷又使不上力。”
　　而随着他发的这条消息，其他人也跟着说，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大家都待在帐篷里，别乱动。”
　　一个道士被导演拉进群，他发出这则消息后便立刻放下手机，从自己的帐篷里探出头。
　　微弱的真气聚于双眼，待到看清周遭的情况，瞬间瞪大眼睛，吓得立刻关上了帐篷。
　　跟他来的道士也都不敢再冒头，一个个都待在帐篷里，在只有他们道士的小群里发送消息。
　　“完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鬼。而且还都是恶鬼，照这么下去，要是不加以控制，我们极有可能一起死在这里！”
　　“我还不想死啊，我才刚跟师父学了些皮毛，这次不过接个群演的活儿，怎么就碰到这种事了啊？太倒霉了！”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鬼神？”有人说：“难道是那个叫秦君炀的鬼神想杀了我们灭口？”
　　他的话让一众道友都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有个道士说：“我刚才看到只有他的帐篷笼罩着一层结界，所以真的有可能是他干的这些事……”
　　“不对。”另个人说：“以他的实力，他如果想动手，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而且我感受了一下，这里已经没了他的气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总之先联系俞先生，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俞塘被王涛的电话铃声吵醒。
　　其他人感觉到冷，他却因为有结界保护，什么事儿都没有。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俞塘打着哈欠，本来还慵懒的态度在听完王涛的话后，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面色变得凝重，他意识到秦君炀还是瞒着他独自去闯了地狱。
　　而且明明离着剧情里他死亡的时间还很远，这些鬼却随着秦君炀的离开，提前接近了他。
　　更讽刺的是，围着他的结界固然可以抵挡恶鬼，但只能保护他一个。
　　一旦恶鬼们转移目标，把矛头指向剧组的人。
　　那他的罪过就太大了。
　　手攥成拳，俞塘心里涌出无力感，只觉得自己窝囊。
　　如果他能拥有成为魏渊师尊时的能力，区区鬼魂又能拿他如何？
　　还有这些位面的死局又如何能将他和反派折磨至此？
　　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秦君炀必定不是故意丢下他的。
　　那小子应该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如果再这么下去，他和剧组的人都将死在这里。
　　等到秦君炀回来，看到他们横死山崖之上，又会怎么想？
　　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上升至顶点。
　　俞塘一拳重重击打在地面上，骨头磕在凸起的石头，被尖锐的一端刺破皮肤。
　　血顺着流淌而下，手机里几乎同时传出了王涛的惊呼声：“俞哥！道士们说那些恶鬼都冲着你的帐篷去了！”
　　俞塘回神，看向流血的手，心思转动，抿唇冷静地告诉王涛：“小涛，你告诉所有人，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今晚发生的一切和我有关系，我会自己解决。”
　　“帮我跟大家说句抱歉。”
　　说完，他也不管王涛的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小金看俞塘从包里翻出便携的小款瑞士军刀，划破掌心，心里顿时一凉。
　　惊呼：【宿主，你不会是……想要用自己的血做诱饵，把那些鬼全都吸引过来吧？！】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2）
　　俞塘点头：嗯，我的血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再加上有秦君炀的结界在，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俞塘主动关机，起床，穿好衣服，拉开帐篷的拉链，将自己的血在周遭洒了一圈。
　　才搬了旁边的小马甲坐在黑雾结界内，看着那些密密麻麻，面目贪婪狰狞的恶鬼，心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秦君炀的担心。
　　到现在，他已经经历了九个世界。
　　每个世界最后都是以死亡结尾。
　　无情道没破以前，他甚至还想着快一点死；无情道破了，他开始心疼反派，想着就算是死，也希望把对反派的伤害降到最小；到后来，想要抗争命运，不想就那么死去……
　　但每次都不尽人意，每次都失望收场。
　　说实话，他有些累了。
　　心疼到麻木。
　　也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自责和痛苦。
　　这个世界，如果他能赢过这些恶鬼，又怎么还会让想给他一个惊喜，想变成人类跟他共度一生的秦君炀经历绝望？
　　黑雾结界固然厉害，可恶鬼实在太多，看着结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手背突然发热，俞塘皱眉。
　　看向上面的金色纹路，发现那纹路变得越发清晰，并开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
　　紧接着，疼痛袭上脑袋。
　　“嘶——”他疼的抓紧头发，倒吸凉气。
　　而与此同时，画面和字句，在脑海中显现。
　　“魏渊，你小子让我好找啊。”
　　“我叫什么？我叫俞塘，是你的师尊。”
　　“你得学会尊师重道，别总是塘塘塘塘的喊，明白吗？”
　　“第九个碎片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为了不破坏这片位面的稳定，只能委屈你被封印了。”
　　“你要活着，等我来找你。”
　　……
　　俞塘意识到这是小道士的记忆，没等他捋清楚，一大段关于道家术法的记忆便清晰地在脑内浮现。
　　【宿主你怎么了？】小金察觉俞塘的不对劲儿，忍不住询问。
　　但俞塘却像没听到一样，立刻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两手在身前，做出几个动作，等到再次睁开眼睛，两根手指往前一指。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一块的草地竟燃起火苗，霎时化为灰烬！
　　【！！宿主！】小金兴奋道：【你的力量回来了吗？】
　　俞塘摇头：没有回来，这只是我千年前身为道士，学的一些道家术法。
　　【千年前……什么意思？】
　　俞塘回答：可能真像你猜的那样，我还会再次回到这些位面，因为我确定秦君炀说的千年之前的那个道士就是我自己。
　　现在我恢复记忆，再向手上的纹路借力，应该能和这些恶鬼一战。
　　之前的痛苦与失落在这一刻消散了大半，俞塘的眼神变得坚定：“这次不管能不能活下来，至少我都有了反抗的力量。”
　　“我要拼一把，等他回来。”
　　*
　　远在地府的秦君炀已经成功闯过了第八层，但他明白越到后面越难，所以一直在保留实力。
　　到达第九关，油锅地狱，周遭尽是冒着浓油泡的大锅，温度高的让刚从冰山地狱掉下来的秦君炀感到有些不适。
　　“你为何要变成人类？”掌管这层地狱的判官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想到阎王的吩咐，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对秦君炀说：“你身为鬼神，虽然诞生于天地间万物之恶念，但你却克制着没做过坏事，这一点就算很多神明都做不到。而且以你的能力，足以逍遥于天地间，又如何要让情爱束缚住脚步？”
　　“因为他是我的全部。”秦君炀认真地对判官说：“我想拥抱他的时候不会让他感到冰冷，我想让他感觉到我对他同等的心动，我想用一种不会伤害他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我想和他站在阳光下，站在摄影机的灯光下，告诉所有人，我们相爱。”
　　“我不是被情爱所累。”秦君炀轻笑起来：“而是只他一个人，值得我这么做。”
　　判官愣住，良久，轻叹一声，让开了一条路。
　　“你过去吧。”虽然知道这是违反了阎王的命令，但这一刻，判官却仍想告诉秦君炀一些东西。
　　“闯过十八层地狱，的确可以变成人，但需要条件和时间，我……希望你能成功。”
　　秦君炀没想到他会放行，听到对方这奇怪的话，忍不住问：“什么条件和时间？能详细说说吗？”
　　“是唔……”
　　判官刚要继续说话，一只灰色的大手突然从地底冒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后猛地一拖，便将他裹入地底没了踪影。
　　“喂！”秦君炀想救都来不及。
　　只得啧了一声继续前进。
　　反正不管需要什么，他都必须要成为人类。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设下的结界到底有多强。
　　肯定不会出现问题。
　　*
　　【宿主，还来得及吗？我觉得结界可能要撑不住了！】这边，小金紧张地看着俞塘将携带的纸张全部用来画符纸，沾染了倾注真气的血迹，累的男人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怎么会越来越多呢？我感觉剧情里也没写有这么多鬼啊？】
　　俞塘写完最后一张符纸，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因为有人想让我死。”
　　“之前我就隐约察觉到了，这几个世界我的死法一个比一个离谱，让我避都避不开，而明明原来剧情里秦君炀没有设下结界才导致了我的死亡，但现在对方设下了这么强的结界，按理来说没问题，可这些恶鬼出现的数量却大大增加了。显然是要置我于死地。”
　　俞塘一边说着，一边把符纸都整理好。
　　听到小金问他：【难道是天道？】
　　他点点头：“对，包括我在自己的世界被无人驾驶的车辆撞死，都应该是天道那个狗贼干的……”
　　他还要说什么，突然看到结界外面出现了人影。
　　剧组的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从各自的帐篷里走出来，把随身携带的辟邪的东西用手捏着举到身前，王涛带头打着手电筒向他这边靠近，因为太冷，全身都在发抖，颤声在夜色里问他：“俞哥，你能听见吗？”
　　俞塘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慌了神。
　　“淦！不是不让他们出来了吗？！”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3）
　　就算知道大家是担心他，但俞塘却明白当前的状况，一旦他们继续靠近，就会引起恶鬼的注意，现在身在荒郊野岭，出了事搜救队都赶不及来救他们。
　　“别再靠近了！”他对外面喊道：“一点点儿往后退！”
　　因为知道除了那几个有点儿真气的道士，其他人都看不到鬼，不能意识到当前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俞塘只能引导他们：“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开始往后退，退回帐篷！”
　　“俞哥，你没事就好！”王涛松了口气。
　　听到手机关机，他真的吓傻了。
　　现在确定俞塘没事，心里也放松下来，他跟后面的人对视，相互点头，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可就在这时，结界外的一只恶鬼竟突然调转了方向，冲着人群急速冲过去！
　　“大家小心！”俞塘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下一瞬却见恶鬼已经附上了王涛的身。
　　男人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森，手电筒掉在地上，伸展了几下胳膊，便对着俞塘的帐篷冲过来！
　　“王涛你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
　　人群发出惊呼。
　　小金喊道：【宿主小心！秦君炀的结界能抵挡鬼，却挡不住人！他现在附身在王涛身上，就能冲进来了！】
　　俞塘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道理，他回忆着自己前几个世界的能力，在王涛冲进来的时候，一只手拽住对方的胳膊，默念一句对不起，便将男人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抄手一张符纸贴上对方的额头，再一掌打在王涛胸口，一掌将恶鬼打了出来！
　　可此时恶鬼已经进入了结界，嘶吼着对俞塘扑过来！
　　“阴门开！”
　　俞塘手指前指，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门，再一掌拍在恶鬼身上，将其推入门中，喊一声：“封！”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一只恶鬼，再抬头，却发现对面那些剧组的人，竟全都被恶鬼附体，甚至捡起了地上的树枝和石头当作武器，向他冲过来！
　　“妈的。”
　　俞塘咒骂一声，又对剧组的人员道了一声：“各位，得罪了。”
　　之后摆出架势，一招一式都尽可能不伤害他们，等到终于解决掉这些附身在众人身上的恶鬼时，已然累的满头大汗了。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都是剧组的人，强壮一点儿的男人们纷纷醒转，其他身体弱的女孩子仍躺在地上，脸色苍白。
　　冯煦问俞塘：“俞哥，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俞塘喘口气，看着变得越来越薄的结界，知道现在让众人进到结界里算是安全了，但他绝对要出去，才能保证这些人一直安全下去。
　　“照顾好昏迷的人。”他对醒来的人说：“这次绝对不要再踏出这片区域半步。”
　　知道刻不容缓，他看向那几个坐起身，仍然惊魂未定的道士，说：“道长们，把你们的驱鬼工具借我用一用。”
　　道士们愣然地盯着他，因为多少修行过，所以他们能感觉到俞塘的力量在一夜之间变得格外强大。
　　他们赶忙把随身的桃木剑朱砂等东西统统给俞塘，态度谦卑：“俞先生，你要是不够用，我们住的那几顶帐篷里面，放在角落的背包里还有一些黄符和朱砂，你……可以拿来用。”
　　“嗯，我知道了。”俞塘点头，又再次叮嘱了一遍醒着的所有人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绝对不能踏出这一片半步。
　　临走前，冯煦问他：“俞哥，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时候，秦君炀他不在你的身边？”
　　俞塘皱眉，又缓缓松开，回他：“因为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就像《鬼神》的结局，总有些不尽人意。”
　　“而面对突发状况，与其去担心，去抱怨，不如拼尽全力度过难关，这样才能在他回来的时候，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寒冷的夜风吹刮着林中的树叶，和着恶鬼的嘶吼声，阴森可怖。
　　像极了冯煦幼年经历的阴影。
　　但这一刻，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却突然觉得这周围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他还要说什么，可俞塘已经一步跨出了结界。
　　以自己的鲜血为引，俞塘手持木剑，急速奔跑，远离自己的帐篷。
　　黑色的、灰色的、面容可怖的恶鬼便追在他身后，张牙舞爪的模样令人遍体生寒。
　　俞塘记着道士们给他指的位置，把布背包拽过来，挎在身上。
　　然后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在夜色中寻找千年前，秦君炀被封印的那座大阵的阵眼。
　　这种数量的恶鬼，只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迟早会撑不住，所以他必须要借这座绞杀大阵的力！
　　往灵符里灌注真气，夹在指间，朝恶鬼扔去！
　　“散！”单手捏诀，灵符贴合恶鬼周身，金红色的光形成电网，闻到焦糊味道，俞塘不敢停歇，一直跑到临近悬崖边上，眸中闪过光亮：“就是这里！”
　　他看一眼连夜空都遮住的恶鬼，将黄符贴于桃木剑，再次低喝：
　　“阵起！”
　　“阴门！开！”
　　曾经封印过秦君炀的大阵吸收着俞塘的真气，再次开启，与此同时俞塘桃木剑所指的方向，之前出现的阴门，也浮现出原型。
　　只是这次的阴门要比那种对付单个恶鬼的大的多了。
　　也更耗费心力。
　　期间，俞塘还被几只恶鬼偷袭，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
　　但好在坚持着完成了大阵和阴门的开启。
　　大阵的金光朝上，照在俞塘周围的恶鬼身上，恶鬼嘶吼着挣扎，身上冒出白烟，想要逃窜，就只能走阴门。
　　一时间，在大阵范围内的恶鬼都朝着阴门冲去！
　　俞塘站在阵中，额上冒出冷汗，身体有些发虚。
　　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出身体，强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他看一眼远处自己的帐篷，看到剧组的人都愣然地看着他。
　　尤其那几个道士，此时已经看直了眼。
　　“难道俞先生白天的话不是开玩笑？”有人说：“他真的是千年前道行高深的池鱼？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么多的恶鬼，就连我师父都做不到啊！”
　　“还有他踩的大阵，难道就是电影里封印鬼神的绞杀大阵？”
　　醒来的王涛虽然不像道士那样可以看到恶鬼，但他不傻，地上的金光阵和打开的阴门还是看得到的。
　　以至完全傻了眼：“那是俞哥？”
　　“俞哥去哪里学的这些术法？”
　　他想起曾经自己还把护身符给俞塘，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看来对方还是个隐藏的大佬，是自己之前小看俞影帝了……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4）
　　冯煦等人问能够看到恶鬼的道士：“怎么样了？俞哥能赢吗？”
　　“如果他有危险，我们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道士摇头：“还是不要去，我们就算过去，也只会帮倒忙，会让俞先生分心。”
　　俞塘看到他们没有要动的意思，松了口气，他望着远处的天色，祈祷着白天赶紧来临。
　　就算有些恶鬼在白天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至少太阳升起，他们的力量会削弱，也更容易对付一些。
　　他问小金：小金，几点了？
　　【凌晨三点半。】小金的精神也一直紧绷着，回道：【只要再撑一个小时，太阳就能升起，这个夜就算过去了！】
　　俞塘努力调整呼吸，站稳脚步：嗯，我还能继续撑下去。
　　*
　　而远在地府的秦君炀已经来到了第十八层地狱，迎接他的不是判官，而是冥界的掌控人，阎王。
　　秦君炀的力量已经被消耗了大半，魂体变薄，看起来有些飘忽。
　　但他的气势依旧凶悍，表情依旧坚定，望着阎王，说道：“阎王是吧？就算是你！想拦住我也是做梦！”
　　“痴儿。”阎王是个气质肃然的中年人，他冷冷地看着秦君炀，说道：“你好歹算个半神，竟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神格，变成人类。”
　　“你可知你的神格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说到这儿，阎王眸中闪过阴暗的光：“就连我，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半神，还需要一半神格才能成为与上面那些神明比肩的真神。”
　　秦君炀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嗤笑一声：“所以你是想要我的神格？”
　　阎王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反问道：“既然你自己不要，那就让给我，又能如何？”
　　秦君炀皱眉沉思。
　　他的神格其实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被剥离后不仅要承担很大的痛苦，还极有可能会导致失去部分记忆。
　　“第九层的判官对你说过吧？变成人类需要时间和条件。”阎王说：“其中一个条件就是需要我给你打开转生门，如果我不打开，你就算闯过十八层地狱，也是徒劳。”
　　“只要你把神格让给我，我就帮你打开转生门，让你顺利变成人类。”
　　“你觉得这笔交易可还合算？”
　　秦君炀抬眼，终究被说动。
　　他衡量了如今的自己和阎王之间的实力差距，知道就算拒绝，对方也能强行剥离他的神格，便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只是隐藏在长袍下的双脚两侧却自动冒出小缕的黑气，渗入了地面。
　　神格被剥离用的时间并不长，但着实难受。
　　等阎王拿走他的神格后，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几乎是踉跄着跨进了转生门。
　　然而，踏入之后，他才发现门后面是一道深渊。
　　一脚踏空，直直坠落，仿佛到不了底，抬眼看到的是阎王肃然的脸。
　　“我没有骗你。”阎王说：“但我只对你说了成为人类的条件，至于时间……”
　　他叹气道：“当你的双脚落地，便能回到人间了。作为一个人类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不行！”秦君炀蓦的想到什么，喊道：“我必须立刻回去！塘塘还在等我！如果回不去……”
　　瞳孔放大，秦君炀几乎恐惧到破音：“那么多恶鬼，我不能让恶鬼伤害他！”
　　可阎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坠落，而后转身关闭了转生门，只留给他一句话。
　　“有得就有失，如果你回去后他已经死了，那就是你们的命，改变不了。”
　　门扉关闭，消失于黑暗，带走了最后一道光。
　　之后不管秦君炀如何喊叫，辱骂，都没有再出现。
　　而紧接着，就像走马灯一样，他好不容易回想起来的记忆在黑暗中浮现，随着他的坠落，也跟着剥离他的意识，最后一点点儿烟消云散。
　　他挣扎着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人物，可越挣扎，掉落的越快，记忆消失的越快。
　　“不能……”
　　秦君炀呜咽着说：“我不能忘了他……”
　　“我要回去，我必须现在就回去……”
　　“我不要他的梦境成真！我要保护他！”
　　“放我回去，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去！”
　　本来骄傲的鬼神，在这一刻，丢弃了自己的尊严，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无尽的黑暗呼喊阎王。
　　直到整个人彻底被吞噬……
　　*
　　悬崖之上，天边泛起鱼肚白，俞塘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而让他欣慰的是他顺利撑住了这个夜晚。
　　当阳光洒照大地，大部分恶鬼都被吞进了阴门，剩下的也失去了斗志，纷纷消失。
　　帐篷那边，剧组的人赶紧跑过来，王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道：“俞哥，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对于大家的关心，俞塘感到很温暖。
　　他说：“晚上的骚乱，是我和秦君炀给大家添麻烦了，但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我的体质问题。”
　　“我的体质会吸引恶鬼，是秦君炀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之前才能一直稳定地生活。”
　　有女生问：“那他今晚到底去哪儿了？”
　　“他应该是去冥界了……”俞塘说：“他想变成人类，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才独自离开。”
　　他的话再次刷新了周围人的认知，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相信他。
　　冯煦问他：“他既然没有告诉你，就应该是觉得自己天亮前能回来，那现在……他怎么还没回来？”
　　俞塘也愣了一下，旋即皱眉，他让小金去查秦君炀的踪迹，可小金却说找不到秦君炀。
　　准确来说，当秦君炀今晚离开人间的那一刻，小金就失去了反派的消息。
　　就像超出了追踪范围，关于冥界的一切都成了秘密。
　　无法窥探。
　　他转身看向冉冉升起的朝阳，走到悬崖边缘，低头，入目的便是仍笼罩在黑暗中的深渊。
　　寒风萧瑟，仿佛在传达着绝望的信号。
　　让俞塘心情变得越发沉重。
　　秦君炀，你到底怎么样了？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5）
　　之后一直到《鬼神》上映，秦君炀都没有出现。
　　而俞塘自从那一晚上开始，每晚都要面对数量庞大的恶鬼。
　　毕竟没了秦君炀的保护，以他这副招鬼的体质，又怎么能过得安生？
　　之前他救过的剧组的人与他有了那一场惊险的经历，都和他成为了朋友。
　　平时还会出来聚一聚，一开始他们还会询问秦君炀回来了没有，却在看多了俞塘落寞的神色后，就不再问了。
　　而是想办法让他开心。
　　几个道士听说他的体质吸引鬼，便带他去了自己拜学的山中道观，在那里俞塘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结界方面，更是得心应手。
　　学会了结界术，至少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俞塘慢慢恢复着精神，一边赶通告，继续拍戏。
　　《鬼神》的上映让他和冯煦都火了一把，可冯煦却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真正的鬼神是那个明明有着强大力量，被心爱的训一顿就怂的不行的秦君炀。
　　他知道俞塘对秦君炀的心意。
　　是真的很爱，很爱。
　　即使对方消失不见，杳无音讯，也怀着希望一直等待，不离不弃。
　　没有人能插足他们其中。
　　*
　　俞塘等不到秦君炀，也没有闲着。
　　因为恶鬼晚上闯不进去结界，白天却仍旧会时不时地骚扰他。
　　所以他一边拍戏，一边做起了驱鬼的道士。
　　慢慢就积累了经验，甚至开始像之前帮助任言和任佳，帮助李小姐那样，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
　　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
　　直到过去第一个十年，此时的俞塘已经年近不惑，代表作数不胜数，用作品征服了太多的人，也拯救了很多的人。
　　但他仍然没能等到秦君炀。
　　甚至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在山崖上度过惊险一夜的年轻男女都纷纷结婚生子了。
　　唯独他，这么多年来仍旧独身一人。
　　这天晚上，他参加完李小姐的婚礼，真心祝福对方找到了足以共度一生的人。
　　看着已经完全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李婉，挽着心爱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俞塘心里发暖，但转而看了看身边空出的位置，不知怎么的，就涌上些落寞。
　　如果秦君炀在的话，就能和他一起参加这场婚礼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鬼神，只要是秦君炀，只要在他身边，他都能满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到揪心的孤单。
　　不过就算多孤独，多难受，俞塘都不会主动去寻死，因为他知道自己死后就是跳转到下个世界。
　　但是现阶段他不知道秦君炀是不是在为了见到他而拼命努力，如果对方真的在努力回到人间。
　　他不想让对方回来后，发现他已经死去。
　　他想等到秦君炀回来，至少要见到他，至少要道个别，至少要尽自己所能给这个世界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宿主，你是不是又想他了？】小金这些年看过来，越发心疼俞塘，便出声说：【要不，我们别等了，跳转到下个世界完成任务吧？这样也许还能快点见到主神。】
　　俞塘摇头：我要等他。魏渊等了我十万年，我这才十年，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一点儿那种无尽等待的痛苦，也算是和魏渊感同身受了。
　　但就算俞塘这么说，他也明白，自己的等待和魏渊的等待根本没有可比性。
　　按照他之前回忆起的片段，他作为魏渊的师尊，可能已经身死了。
　　魏渊那十万年等待的是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复活的人。
　　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他这十年来，经历的能有万分之一都不错了。
　　“俞哥，你在这里啊。”身边的空位被填满，冯煦坐到了俞塘的身边，说：“我找了你很久了。”
　　俞塘这才想起来李小姐的婚礼，邀请了很多圈内有名的演员，还有各种名流，冯煦不仅是个富二代，还是实力派演员，自然也在名单之列。
　　“找我干什么？”俞塘笑了一下，调侃他：“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吗？”
　　“我可是还记得两年前，他把我堵在化妆间，要跟我决个胜负的模样呢。”
　　这些年来，冯煦早就放弃俞塘了，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缘分，对于这一点，俞塘深感欣慰。
　　“哎，他现在沉稳多了。”冯煦想起喜欢的人，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请柬递给俞塘：“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请柬？”俞塘接过精美的请柬，展开，做的栩栩如生的缩小版冯煦和另一个模样俊俏的男生便站立起来，在低头交换戒指。
　　硬质的纸张上写着诚邀他去参加两人的婚礼。
　　俞塘倒也没多惊讶，转头看冯煦：“终于把婚期定下来了吗？”
　　“嗯。已经在筹备婚礼了。”冯煦点头，脸上尽是幸福：“希望到时候你也能来参加。”
　　“好，我会去的。”
　　冯煦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十年的岁月终究在男人脸上留下了痕迹。
　　笑起来会显出浅浅的鱼尾纹，但这却更让对方的魅力沉淀进了骨子里。
　　他很多次看俞塘的电影，都能被感动到，并且还当做范例去学习。
　　如今男人仍旧是他的偶像，却早已没了其他的感情。
　　“俞哥，你还要一直这么等下去吗？”他忍不住说：“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虽然这些话我不该说，但你也该放下了……”
　　“才过去第一个十年，急什么。”俞塘对他笑笑：“一个十年等不到，就两个十年，三个十年，等不到，还能变成鬼，亲自到地府把他抓出来，总有办法找到他。”
　　冯煦愣然。
　　良久，轻笑起来，说：“他能得了俞哥的喜欢，真是千年修来的福分了。”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九次（36）本世界结束
　　俞塘想到什么，开玩笑地回他：“应该说是十万年修来的福分才对。”
　　说完这话，他拿着请柬起身，说：“你的婚礼，我会准时到场的，恭喜你了。”
　　冯煦又问：“俞哥，南屿也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顿饭？”
　　俞塘摇头：“不了。”
　　出了会场，俞塘挥手打开一只飞扑过来的恶鬼，手指一指，那鬼便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心道，连点感伤的时间都不给他留，这些恶鬼，相处久了倒也觉得能让他等待秦君炀时枯燥的生活也增添点儿“乐趣”了。
　　王涛说送他，俞塘还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家。
　　毕竟他虽然给开的车辆也设下了结界，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再被恶鬼搞出个意外，为了别人的人身安全着想，他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看着恶鬼在车玻璃上撞来撞去，被结界烫出白烟，俞塘心里也有点儿佩服天道，这是多想搞死自己。
　　但他是打定了主意，这个世界就算要死去，也得自然老死。
　　不等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回到家，终于得到清净，俞塘洗完澡，躺在按摩椅里舒舒服服地做了个按摩，再坐在桌前剧本，等看累了，就锤锤肩膀，钻进被窝里睡觉。
　　一天的行程到这里，就算结束。
　　剩下的时间啊……
　　安静的夜里，男人无奈地睁开眼睛，摸了摸身边的被褥，感叹：“又到了想你的时间了，秦美美。”
　　“我也总算体验了一把想人想的睡不着觉的感觉了。”
　　将被子拉高，俞塘想起冯煦说的那些话，又想起那张请帖，说道：“美美啊，等你回来，我们也举办一场婚礼吧？”
　　“不管你归来能否成为人类，我们都要像冯煦和南屿一样，举办一场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婚礼……”
　　“所以，你快点儿回来吧，好吗？”
　　小金听着这样的话，在俞塘的意识里红了眼眶。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
　　因为该说的在这十年里他都说了，而俞塘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死亡。
　　*
　　时间还在流逝，一年接一年，俞塘六十五岁的时候，向大众宣布自己退出娱乐圈，然后在市区开了一家花店，除却卖花，也会做一些驱鬼的生意，平时有几个道士徒弟帮他看店，而他自己就坐在花店里，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类和鬼怪，神色有些疲倦。
　　迷迷糊糊的睡着，又梦到了秦君炀。
　　很小的一只，站在他的肩膀上，趴在他耳边跟他说话。
　　问他：“塘塘，你想我了没呀？”
　　俞塘的眼眶一瞬间便湿润了，他回答秦君炀：“想了，我很想你。”
　　等到醒来的时候，店员正在给他盖毛毯，俞塘这才恍然自己这是做梦了。
　　店员与他对视，看到他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询问：“俞师父，您怎么哭了？”
　　“我没事。”俞塘摇头，想笑，却怎么也挑不起唇角。
　　他用毛毯将身体裹紧，说：“只是……做了个美梦罢了。”
　　“你去做事吧，我再睡会儿。”
　　店员离开，俞塘再次入睡，这次睡得时间很长。
　　没有再做梦。
　　*
　　八十六岁的时候，俞塘终于撑不住了，各种衰老的病症纷纷袭来，让他只得住进了医院，慢慢调理身体。
　　很多认识他的人都来看望他。
　　大多都是些和他一样，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会和他聊聊天，但聊得内容总也离不开爱人、自家儿女，孙子孙女，提起这些，脸上便尽是幸福的笑容。
　　知晓当年悬崖上故事的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样，不再在他面前提起秦君炀的名字，他们怕俞塘听了会伤心。
　　在医院里，俞塘的身体每况愈下，从一开始可以自己走出去散散步，到后面只能靠坐在轮椅上，让护工推着他出去转转。
　　照顾俞塘的护工有两个，一个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个是可爱的小姑娘。
　　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性格很好，因为怕俞塘感到寂寞，就在照顾俞塘的时候，巴拉巴拉地对他说个不停，说自己的事情，说男朋友的事，说家里的事，说曾经在学校发生的事。
　　俞塘很喜欢她的闹腾。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对这个世界再多一些贪恋，再多撑一会儿……
　　后来有一天小姑娘说自己晚上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说等下午的时候男朋友会来接她。
　　小姑娘的男朋友和她是大学同学，现在毕业三年，感情一直很好，已经打算结婚了。
　　俞塘看她满脸幸福的模样，也不禁有些羡慕。
　　下午，病房的门被人敲响，进来的却不止是小姑娘的男朋友。
　　而是还有一个人。
　　少年模样，穿着一身纯黑色休闲装，衣袖和裤缝有着金色的条纹，就连脚上的休闲鞋也是这种黑金搭配的款式。
　　【宿主！他是！他是秦君炀！】小金的声音激动的都变了调。
　　但转而就变得愤怒起来，骂道：【草！他既然变成人类，回来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你？！】
　　而不管小金如何咆哮，此时的俞塘都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一步步走过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他是谁啊？”护工小姑娘忍不住询问男朋友。
　　“啊，忘了介绍了。”男人说：“他叫秦君炀，是我的堂弟，在国外出生，今天刚被他父母带着回国，打算在国内过成年礼……哎？你干什么？”
　　男人没说完，便看到之前一声不吭的少年快步走到病床上躺着的老人面前，一把抓住了枯瘦的手。
　　“快放开俞先生！”女生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惊过后，便要上去拉秦君炀：“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做，是不礼貌的行为！”
　　可却在即将碰到秦君炀的时候停住了手。
　　因为她看到刚才面无表情的少年，此时眼眶里已经盈满了眼泪，撑不住一样地不断往下坠落。
　　砸在两人抓握的手上，砸在病床上，一滴接一滴，晕湿了一片。
　　俞塘的眼睛也红了。
　　他看向女生，轻声说：“曼曼，可以留给我们一些独处的时间吗？拜托了。”
　　“堂弟，你……”
　　男生还想说什么，被女生拉住。
　　“嗯，我知道了，俞先生。”
　　说完，她便带着男生离开，并关上了病房的门。
　　“美美啊……”俞塘伸出手，抚上少年被泪水染湿的脸，轻叹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下一刻，便被少年拥入怀中，怕伤到他，秦君炀不敢用力，手指按在男人的后背，因为常年病痛的折磨，此时的俞塘后背变薄，这样搂着，少年心里只剩心疼和痛苦。
　　“塘塘……”他哽咽着喊俞塘：“塘塘，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想起你了……”
　　十八年前，秦君炀终于从深渊中坠落到底，进了轮回的路，却被剥夺了全部记忆，转世成人。
　　自从记事起，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人。
　　心里空了很大一块。
　　不管做什么事都无法填补那种空虚。
　　直到刚才看到俞塘的那一刻，曾经的记忆才涌上脑海。
　　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俞塘听完他的讲述，心里五味杂陈，想说些抱怨的话，想骂他，想质问他。
　　但最终却尽数化为了一句话：“回来了就好。”
　　他拥住哭到颤抖的少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不再是冰冷，而是暖的让他感到恍惚。
　　再次重复道：“你回来了就好。”
　　*
　　这一晚，俞塘让夜里照看他的护工离开，留秦君炀住在了病房里。
　　两个人一直在聊天。
　　聊当初悬崖上的事情，聊秦君炀在地府闯关的经历。
　　当初阎王提出那个条件，秦君炀留下的黑色雾气帮助了他，才得以让他在见到俞塘的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
　　可是一想到俞塘竟然等待了他这么多年，还有他和俞塘竟然错过了十八年，秦君炀便觉得心里窒息难受。
　　他躺在俞塘身侧，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搂着已经瘦弱不堪的老人，眼泪便再次滑落，哭的不能自抑。
　　“塘塘，我错了……”他说：“我不应该去地府，不、不应该去闯地狱，我该陪在你身边……我应该留在你身边……”
　　他这样哭，俞塘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叹了口气，他屈起手指，啪嗒给了秦君炀一个脑瓜崩，又在对方愣神的时候，把一个吻落在了少年的额头。
　　“说什么傻话。”俞塘说：“你能变成人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份惊喜。”
　　“虽然来的迟了一些，但我依旧觉得等了这么久，能感受到你的温度，能听到你的心跳，这就值了。”
　　“所以，不要道歉，余下的时间，我们都要开开心心地过，好不好？”
　　秦君炀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俞塘笑了笑，帮他擦掉，又像哄孩子一样重复问他：“好不好？嗯？”
　　秦君炀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眼前男人的影子。
　　良久，他拥住俞塘，呜咽道：“好，好。”
　　*
　　接下来的时间，俞塘辞去了其他护工，把与自己相关的一切都交给了秦君炀来打理。
　　护工卸任的时候，秦君炀的表情还臭臭的，很生气地跟俞塘说，我都没看过几次你的身体，都被他们看光了！
　　俞塘一阵无语。
　　他摸了摸自己排骨一样衰老的身体，对秦君炀说：“你看好了，我都将近九十岁高龄了，就剩一把老骨头了，谁能看得上我？”
　　结果他说完，就看到秦君炀一副又要哭起来的模样，还凑过来亲他，说：“我看的上，塘塘你是最好的，你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
　　俞塘一阵心软，就由他去了。
　　之后，秦君炀就这么一直住在医院里伺候他，细致入微到让周围的人都震惊不已。
　　唯独冯煦等人知道他们两个真正的关系。
　　他们一边高兴俞塘终于等到了秦君炀，一边又叹息造化弄人。
　　竟让两人生生错过了这么多年。
　　再后来，俞塘终于还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只能躺在床上，靠着仪器维持生命。
　　秦君炀就坐在床边，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守着他。
　　俞塘的意识大多数时候是昏沉的，偶尔清醒，就会劝秦君炀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
　　秦君炀为了让他高兴，每次都骗他说自己睡够了，一点儿都不困。
　　可笑他曾经最恨的就是骗子，现在自己却也成了骗子。
　　且将谎言说的与真话无异。
　　俞塘去世的那天，下了当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纷纷飞落，俞塘难得清醒，便颤抖着手指指了指窗户。
　　“外面下雪了。”秦君炀问他：“塘塘，你是想看雪吗？”
　　俞塘点头。
　　秦君炀便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静静地看着洁白的雪花贴着玻璃滑落，与站在窗边俊美的少年相称，格外的好看。
　　俞塘笑了。
　　笑容在苍老的面容上徐徐展开，他对秦君炀招手。
　　少年便快步走回床边，低下头听他说话。
　　到了这个地步，俞塘每一次的呼吸都极其困难。
　　但此刻，他却仍想传达给秦君炀自己的心意。
　　“美、美，我，在…在下一世、等、等你。”
　　“你、一定…要来。”
　　说到这儿，俞塘努力伸出手，抚上秦君炀的脸，被少年颤抖的手抓住，握得很紧。
　　他问：“好吗？”
　　秦君炀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虽然在努力克制，泪珠却仍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滴落。
　　他点头：“好，我答应你。”
　　“下一世，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
　　“我答应你……”
　　“绝对不让你再等这么久……”
　　“绝对……”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维持生命的机器响起了报警声，而俞塘也在得到他答复的时候，微微弯起眼睛，含着笑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医生和护士闯进来，扒开秦君炀，对俞塘进行抢救。
　　可忙乱了半个小时，却也不见仪器再有一点儿反应。
　　最后满头大汗的医护人员终于放弃，对秦君炀宣告了俞塘的死亡时间。
　　跌坐在地上的少年眼皮终于动了动，抬头，用发红的眼睛注视着医生，看的医生后背发冷。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医院大闹一场，毕竟看秦君炀平时对俞塘那种珍重的态度，就知道两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如今俞塘离世，秦君炀又怎么可能好受？
　　但出奇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擦干眼泪，回应了医生的话。
　　之后给俞塘操办了葬礼，好好安葬了男人。
　　并在做完这一切后，来到俞塘的墓碑前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对那墓碑上的男人笑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
　　——塘塘，稍等，我马上到。


第十卷 为反派死第十次 


第1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1）
　　这次回到灵魂空间，俞塘看到的画面让他震惊。
　　有太阳，有高山，有高大的树木，芬芳的花草和穿插其间的河流，甚至还出现了两栋木屋。
　　木屋外用栅栏围了一个院子，里面种着灵树灵果，但最大最高的还要数那棵需要靠三个成年男人才能环抱住的槐树。
　　因为他的到来，槐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绿叶到花苞，再到完全绽放，一阵风吹过，洁白的花朵如他离开第九个世界时看到的那场雪一样。
　　而往下看，俞塘在槐树下的石桌前看到了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黑色的人影更为贴切。
　　浑身漆黑，只有轮廓，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穿的似乎是长袍一类的衣服，头发是长发，还束了冠。
　　看到俞塘出现，他便站起了身，脚步前踏。
　　【宿主小心！他这是攻击的架势！】
　　小金的话音刚落，那黑影便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对着俞塘冲过来！
　　俞塘立刻摆出格挡的手势挡住了这一击，被硬生生逼退两步，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黑影不答，下一拳接踵而至，俞塘只能跟他交手，一招一式，对方均是狠辣至极，一直冲他的要害砸过来！
　　这样对了十几招，黑影右手朝上，周遭的灵气迅速化作一把漆黑的长剑，对着俞塘重重斩下！
　　小金大喊道：【宿主，灵魂空间是你的空间，你也可以做出长剑！】
　　“正要做呢！”电光火石间，俞塘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正挡住黑影的长剑！
　　因为多少看过楚将离练剑，再加上他也有些身手，所以用起长剑来也没那么困难。
　　但不困难是一个层次，专精却又是一个层次。
　　黑影显然比他的经验丰富多了，而且他的剑还让俞塘感受到了那种玄妙的“剑意”。
　　是很复杂的感觉。
　　一会儿犹如烈阳，一会儿犹如寒泉，挟裹着无法匹敌的气势和威压，打的他节节败退！
　　“你到底是谁？！”几十回合结束，俞塘身上已经添了很多伤口，手里的剑挡在身前，喘息极其不稳。
　　而黑影则站在原地，单手持剑，身姿笔挺，姿态淡然。
　　他也没有回答俞塘的话，只给了男人两秒的休息时间，便再次抬起长剑以雷霆之势刺了过来！
　　这一次，他用了全力，俞塘的眼睛都跟不住对方的速度，下一刻便被长剑贯穿胸口，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宿主！！】小金化身的老虎挣扎在黑影设下的牢笼内，声音都变了调。
　　可半晌后，他和俞塘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在刺伤俞塘后，黑影便显出了自己的身形。
　　长发被温润的玉冠束起，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袖口收紧，露出握剑的手背上，赫然是和俞塘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再看那张脸，和俞塘一样的面容从本来的冰冷，到慢慢缓和，最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对他说：“快醒醒吧，你也该想起来了。”
　　说完，身体便化作光点，在一人一虎面前消散。
　　随着他的消散，就连小金都控制不住的穿越系统竟然霎时失效，直接带着他和俞塘跳转到了下个世界！
　　再次睁开眼睛，俞塘发现自己站在半空中，手持长剑，穿的正是黑影的那套衣服，只不过这次他身上还穿着一层银色战甲。
　　抬头是乌云和昏暗的天空，高处那一轮不知道是太阳还是月亮的东西散发着血红色的光。
　　光芒洒照的地方尽是不堪入目的恶心魔物，什么形状的都有。
　　大多数都很丑陋，此时正在与身上散发着淡淡光晕和正气的人类战斗。
　　嘶吼喊杀声响彻整个空间。
　　不等俞塘开口询问，便听到了小金的声音：“宿主，在这个世界，我没有接收到任何资料。”
　　变成老虎的小金和俞塘一样，无需翅膀便能浮在半空中，此时就在俞塘身边，对着他汇报情况。
　　“但是，我有这只老虎原来的记忆。”小金声音隐隐有些激动：“他也叫小金，在三百年前被身为神明的你收养，这次是跟着你一起来帮助人类打赢这场屠魔之战！”
　　“这些记忆和我曾经回忆起来的片段都吻合了！所以这、这次是不是就是十万年前你和魏渊所在的世界？！”
　　小金话音刚落，俞塘便也觉得脑袋一阵发疼，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不断袭上脑海。
　　作为人类出生，自幼便天赋卓绝，父母为了让他振兴宗门，便抽去他的情丝，让他拜入无情道人门下，修习无情道，最后得道飞升，来到神界，成为神明。
　　因为心无旁骛，所以即使到了神界，俞塘也醉心于修炼，一闭关就是百年千年，最后一直修到了无人能敌的程度，在神界甚至被称为天道的下一任接班人。
　　但是俞塘却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
　　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突破之后，他便花心思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比如种种灵树灵果，养养花草，后来捡到还是个小崽子的小金，觉得有趣，便拎回了家。
　　无情道封的是情爱，对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俞塘作为一个神明，除却对男色女色无感，其他的都和普通的人类无异。
　　而且大抵因为他的修为太高，参悟了大道，气质跟着变得越发柔和温暖，仿佛能包容万物，便更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以至于只要与他相熟的神明或人类，乃至神兽宠物、花草精灵都对他喜欢的不得了。
　　小金更是把他当成了亲人一样的存在，粘他粘的不行。
　　这次他们之所以来到屠魔战场，是因为异位面出现裂缝，源源不断的魔物侵蚀人界。
　　如果再任由这么下去，人界必定生灵涂炭。
　　俞塘得知此事，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类死去。
　　便不顾天道定下的不得干涉人界大事的规矩，压制了修为，扛着反噬来到了屠魔战场。
　　接纳完这些记忆，抛开初始的疼痛，俞塘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甚至有种这些记忆就是他自己的，这具身体也是他自己的感觉。
　　“应该是我和魏渊待过的世界了。”俞塘回应小金：“这第十个世界怕是就是重演我们的曾经，刺激你我恢复全部的记忆。”


第2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2）
　　“我也这么觉得！”小金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兴奋，他说：“我现在看着这些场景都感觉很熟悉！”
　　“就是不知道主神现在在哪里……”
　　“不急。”俞塘摆正了心态说：“早晚会遇到他。”
　　他看向地面肆虐的魔物，感受着体内经脉隐隐的不舒服，知道这是反噬，便说：“小金，我们得速战速决。”
　　“铲除魔物，封印裂缝后，就得赶紧回到神界，不然时间久了，对我的伤害会很大。”
　　小金狂点头：“嗯嗯！”
　　俞塘决定后，便抬高长剑，心中自然而然回忆起平日里练习的招式，而后眸中闪过冷光和杀意，对着魔物最集中的地方直直劈下！
　　朴实无华的一剑，却蕴含着无匹的剑意和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落下！
　　大地被劈开裂缝，剑光所过之处，魔物霎时化作尘埃，灰飞烟灭。
　　俞塘没有停下，又是人剑合一的两剑斩下，那黑压压的魔物们便少了大半。
　　人类修士得到喘息的时间，纷纷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俞塘的声音蕴含着神念，响彻整个空间：“所有人族听令。”
　　“迅速撤退到裂缝边缘，准备好封印大阵。”
　　“这里，我来应付。”
　　俞塘的声音带着神奇的安抚力，让这些人类修士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却下意识地服从他的命令。
　　领头的像是宗门宗主的人物喊道：“都撤！撤退！”
　　人类修士纷纷向后，逐渐与魔物拉开距离，俞塘便从天空中降落，站在了撤退的人族修士背后，持剑面对以万计数的魔物。
　　小金也迅速变大，长高到足有百米，而后张大嘴巴，口吐烈焰，生生烧出一道火焰防线，减缓了魔物追上来的速度，掩护修士离开。
　　俞塘轻吸一口气，剑抬于身前，斩出百丈剑光，伴随着爆炸声，彻底堵住了所有魔物的去路。
　　可就在他即将杀光这帮企图残害人类的魔物时，所有的魔物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
　　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乌云散去，血光洒照整座屠魔战场，魔物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就像原地蒸发了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俞塘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小金也很懵逼：“宿主，这难道是你剑招的余威吗？”
　　“……怎么可能？”俞塘否定道：“我私自下界，修为被封印了大半，余威哪有这么强？”
　　“哎？那是……”小金体型庞大，站得高，远远看到被俞塘斩出的巨坑中有个人影，虎眼霎时瞪大，对俞塘说道：“宿主！那少年和主神长得一模一样！！”
　　俞塘愣了一下，开神眼，随着小金的指示看去，紧张的呼吸都不自觉放慢了。
　　待到看清那张脸，他脚下一点，便瞬间出现在百米以外的少年面前。
　　少年躺在地上，双眸闭合，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薄黑袍，裸露的皮肤脏兮兮的，还有些伤口在渗血。
　　长至脚踝的黑发在身下散开，显得他整个人柔顺又乖巧。
　　扑通扑通——
　　俞塘几乎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这场景太熟悉了，就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他能够确定这就是魏渊。
　　这就是他和魏渊的初遇。
　　“宿主，你打算怎么做？”小金说：“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以推测出魏渊他有极大的可能是刚才消失的那群魔物变的，不然像他这样的少年不可能无端地出现在屠魔战场。”
　　“先带他回去，剩下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俞塘弯腰抱起仍在沉睡的少年，回到人类修士面前。
　　那些修士齐齐对他单膝跪地，行跪拜礼，高呼道：“多谢神明相助！”
　　他们再傻也看出来了，俞塘的实力和他们不是一个层级的。
　　就连那些站在人界顶端的修士在俞塘面前，都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更别提其他修士了。
　　“嗯。”俞塘接受了对方的道谢，点头道：“你们顺着裂缝离开吧，待到我封印了这里，人界就安全了。”
　　人类修士听到这话，心里更是喜悦。
　　他们忙对俞塘道谢后，便纷纷离开了裂缝。
　　最后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个大成期顶尖修士，看清魏渊的脸，眸中闪过仓皇的光，对俞塘：“神明，刚才魔物消失，这个少年便凭空出现，我想他应该和魔物脱不了关系，要不您还是把他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俞塘摆手拒绝：“不了，我会带他回神界，以免他再给人界带来灾难。”
　　那几个修士看俞塘如此坚决，也不敢再多说，只得离去。
　　之后俞塘让小金驮着魏渊，自己着手封印了裂缝，被反噬逼得吐出半口血，毫不在乎地擦掉。
　　然后才带着魏渊回了神界。
　　结果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发现，这地方当真和他的灵魂空间里的景象一模一样。
　　简单朴素的木屋，和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大槐树上的槐花开的茂盛，被谷中的风一吹，便簌簌下落，空气里尽是清甜的槐花香。
　　俞塘这般看着，蓦的就想起来第四个世界，将军府，他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槐树，第八个世界，他和穆南城的小院子里也有一棵槐树。
　　难道这几个世界还有着除却魏渊三魂七魄之外的，其他关联吗？
　　思绪飘散，俞塘甚至还记起了萧凛给他做的槐花糕，还有临走前喝得那坛清冽的槐花酒……
　　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俞塘瞬间回神，垂眸正和睁开眼睛的少年对上视线。
　　少年的眼珠很黑，里面就像沉淀了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一点儿光亮都看不到。
　　“宿主小心！”小金喊出口之前俞塘就察觉了少年对他的敌意，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下一刻，脖子传来剧痛，尖牙刺破皮肤，温热的血很快就流了出来。
　　小金在旁边对着魏渊呲牙，发出警告的低吼。
　　但俞塘不让他阻拦，他就只能听命令，气的咬牙。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而又枯燥。
　　修为到俞塘这个地步，就剩一丝魂魄都能转生，被这小崽子咬一口是什么事都没有的。
　　觉得耗得差不多了，他摸摸魏渊柔顺的头发，调侃道：“咬了这么久，嘴都麻了吧？”
　　“要不要歇歇，待会儿再继续？”
　　魏渊浑身一僵，一把推开俞塘 ，跳远几步，摆出攻击的架势，手横在身前，冷声问俞塘：“你到底是谁？”
　　俞塘挑眉回他：“问别人名字之前，出于礼貌，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魏渊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实力相当恐怖，不是他能抗衡的存在，便回答：“魏渊。”
　　然后指向俞塘说：“该你了。”
　　“我叫俞塘。”
　　俞塘声音轻快，甚至还学着对面那小子指着他的模样，也伸出手指指着魏渊，笑着给自己了一个明确的定位。
　　“你未来的师尊。”


第3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3）
　　“……”魏渊愣愣地看着他，然后皱紧了眉，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小金瞬间怒了，对着魏渊吼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的主人可是神界最强的神明！他愿意收你为徒，你祖坟上都冒青烟！你竟敢这么说他！”
　　“你也太没礼貌了！”
　　俞塘按住小金的虎头，示意他冷静。
　　而那边的魏渊却仍是用很冷的目光看着俞塘，嗤笑道：“神明？”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神明，我的母亲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被啊——”
　　说到这儿，魏渊突然抱住脑袋，跌坐在地上，大声痛叫。
　　与此同时，他身上不断地冒出黑色的气流，相伴的还有裸露皮肤上的魔纹，像极了第五个世界陆清渊身上因为反噬出现的花纹。
　　但这次发生在魏渊身上，却显然要严重的多。
　　少年惨叫着，身体里甚至冒出之前俞塘在屠魔战场上看到的魔物，指甲泛上漆黑，变得又尖又利，一头长发向外延展，仿佛游动的长蛇，与黑色气流相衬，森寒可怖。
　　俞塘要上前扶他，却看到魏渊从地上悬浮起来，惨叫声也戛然而止，睁开的双眼，眼珠已经变成了瘆人的暗红色，而眼白则漫上漆黑，本来白净的脸上尽是魔纹，像是锁定猎物一样，一眼看到俞塘。
　　呼吸间便到了俞塘的眼前，手成锥状，穿透了男人的胸膛！
　　可下一刻他穿透的人影烟消云散，再抬眼，发现本来还近在眼前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
　　“魏渊。”俞塘尝试喊他的名字，得到的回应却是魏渊更猛烈的进攻。
　　“宿主，我也来帮忙！”小金要上前，被俞塘制止。
　　“我自己来对付他。”俞塘说：“我想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走过前九个世界，结合自己之前想起的那些片段，俞塘对魏渊的猜想，其实比较倾向于魏渊其实是一个灵智未开的纯魔物。
　　但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流，包括魏渊知道自己叫魏渊这个名字，又提到了母亲这个字眼，就说明魏渊在遇到他之前必定有过相当痛苦的经历。
　　这样就跟前几个世界的反派的遭遇更吻合了。
　　俞塘没有拔剑，只是赤手空拳，见招拆招地挡住魏渊的每一次攻击。
　　黑色的气流冰冷森寒，在两人皮肤接触的时候妄图侵入俞塘的身体，蛊惑他的精神。
　　但两人的实力差距说是天堑都不为过。
　　凭这点儿东西，想影响俞塘，简直是在做梦。
　　在空中对了百招，俞塘渐渐发现，魏渊现在属于完全没有意识的狂暴状态，而随着两人过招 ，魏渊竟然在主动学习他的招式，像是一台战斗机器一样，主动优化自己的能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步。
　　他还想再继续了解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破空声。
　　神色一凛，当机立断，手掌快到残影，迅速打在魏渊的几大穴位，而后抱住瘫软下来的少年，赶在神界的修士到他身边之前，从空间里拿出一件衣袍罩住了魏渊。
　　下一瞬，穿着四色长袍的四名修士分四个方位围着俞塘站了一圈，对他行礼道：“神君。”
　　俞塘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所以知道他们是神界的四大守门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他明知故问道：“你们四象门神不是应该镇守在神界四门吗？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青龙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气质稳重，声音也很客气，对俞塘说：“方才我们察觉到您这里升起冲天魔气，便想着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冒犯了神君，还请神君莫怪。”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俞塘用来盖住魏渊的衣服，眸色转深，想要看透那衣袍下到底藏着什么，但俞塘早在上面设置了结界，可不是他能看透的。
　　“没关系。”俞塘笑着说：“就算是你们四象也会有感觉错了的时候，既然在我这里没发现什么，就赶紧回去吧，守护神界四门更重要。”
　　青龙就算心里再疑惑，面对眼前这个传说中的神界第一人，也不敢再多问，只得点头应了。
　　临走前，他身边的白虎门神却从半空中下落，走到了小金面前。
　　白虎门神是个相貌英俊的青年，一身白衣银甲，头发束的很高，脸颊两侧还有淡淡的胡须银纹，走路带风，一巴掌拍在小金的大脑袋上，表情宠溺地揉了揉：“小金，晚上来我家找我，我得到一个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小金眨眨眼睛，他可是记得这个白虎可是从他小时候就爱整他玩，每次都让他气的跳脚。
　　但偶尔也会对他好一点儿。
　　这就让小金对他的感觉很奇怪，总结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傻子才去找你！”一虎爪拍掉白虎的手，小金和他拉开距离，还对他吐了个舌头，表示不屑。
　　白虎见状，也不恼，就甩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是能让你变成人的好东西哦～”
　　然后转身一边追上青龙一边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爱来不来。”
　　小金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回忆起来了，似乎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且他在替主神做事的时候，就是人形的姿态。
　　但现在他和俞塘回到十万年前的神界，却不具备变成人的能力。
　　这么一联想，今天晚上他似乎必须要去找白虎探探虚实！
　　四象门神离开，俞塘挥手便在自己居住的山谷设下数重结界，之后才用衣袍裹着魏渊进入了木屋里。
　　展开衣袍的时候，俞塘皱紧了眉，心里隐隐作痛。
　　因为他看到魏渊浑身都在渗血，那些血珠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几乎将少年染成一个血人。
　　手附在魏渊的灵台，因为担心本源不同，造成反噬，俞塘便把自身真气先转化为自然灵气再输入到魏渊的身体内。
　　而随着灵气输入的还有俞塘的一缕神念。
　　他想探寻魏渊皮肤渗血的原因。
　　可当他找到原因后，只觉得心里揪疼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第4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4）
　　魏渊的身体很可怕。
　　那些黑色气流在疯狂地破坏他的骨骼经脉，还有各个器官。
　　但破坏后又会迅速重组。
　　就像是对这具身体进行改造一样，通过一次次的破坏、试错，再次重组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强，更容易适应力量。
　　但这种过程要承担的痛苦是难以言喻的。
　　也不怪魏渊会发出那种惨叫。
　　手指微微颤抖，俞塘努力调整情绪，在帮助魏渊止了血后，便将少年抱起，往另一间木屋里走去。
　　边走边吩咐小金：“小金，接下来，我需要封印魏渊体内的魔气，以此减轻他的痛苦。你帮我叫醒槐树精，让他帮我护法。”
　　“这有槐树精什么事儿？”小金愣然，又委屈道：“我给你护法呀！我这么大一只老虎，难道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只槐树精吗！”
　　俞塘本来还很心疼魏渊，硬生生被委屈的小金逗笑了，他无奈道：“你晚上不是有约吗？赴约总比给我守门强吧？”
　　“！！！”小金虎眼瞪大：“谁答应要去找他了？！”
　　俞塘知道他在逞强，也没有拆穿。
　　就说：“那好，你就帮我叫醒槐树精吧，告诉他给我护法，至于你自己，今天是自由的，别总围着我转了。”
　　说完，他进入木屋，将魏渊放到了中央的药池中，自己也脱掉战甲和外衣，坐在少年的背后，拉开魏渊的黑袍，露出糊着血迹的惨白后背。
　　俞塘现在身为真神，血液里就蕴含了驱邪除魔的力量，刚才魏渊咬他的那一口，估计就是成了这小子发狂的引子。
　　如今，俞塘正好可以借着这种血液在魏渊背后设下封印。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彻底把魔气剥离魏渊的身体，但刚才的探查让他明白魏渊的身体就仿佛一个承担魔气的容器，而且已经与魔气融合了，不然也不可能被不断地改造重组。
　　抽出全部魔气有极大的风险会导致魏渊直接死亡。
　　所以保险起见，俞塘便打算先封印，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左手食指成刀，划破右手指腹，俞塘催动着自己的血液从伤口里往外流，回忆着脑中最高级别的封印阵法，聚精会神地在魏渊的背后画出封印阵法图。
　　在阵图完成的一瞬间，右手挪开，成爪状，在距离魏渊后背一寸的位置，运转自身力量催动了阵法！
　　“啊——”
　　昏迷中的魏渊发出嘶吼，那些黑色的气流和花纹开始一点点儿地向着他背后的阵法聚集。
　　速度缓慢至极。
　　而且每一次的移动都要消耗掉俞塘大量真气，过程比想象的还要艰难很多。
　　不过也好在俞塘体内的真气量足够庞大，接下来需要的就是时间罢了……
　　*
　　外面的小金还在因为俞塘的话而别扭。
　　说的跟谁稀罕见那只臭白虎一样！
　　他可是记得小时候那白虎是怎么欺负他的！
　　明明是威风凛凛的四象神兽，却总喜欢跟他抢好吃的，跟在那时候还不大点儿的他身后，喊他长不大的小猫咪。
　　在他不会飞的时候，动不动就揪着他的后颈毛把他拎起来，升到半空，再放手。
　　在他即将落地，害怕的嗷嗷大叫的时候，再接住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揉他的脑袋，喊他小笨蛋。
　　小金对此的回击就是咬他手指。
　　但白虎却感觉不到疼一样，任由他撒气，然后再给他些好处 ，等他气消了，继续玩他！
　　到底是多傻逼的人能做出这种事！
　　越想越气，小金用虎爪重重地拍击地面，震的槐花又落了好几朵。
　　还把那些成了精的花草都吵醒了。
　　植物们伸展腰肢，老槐树也睁开了眼睛。
　　一张人脸在粗大的树干上浮现，开口问小金：“小金啊，你这又是怎么了？”
　　想到什么，老人笑呵呵地询问：“莫不是又被白虎神君欺负了？”
　　花精草精也纷纷笑起来，声音清脆动听，起哄道：“呀呀，老槐树你这问都是白问，看他这样子，肯定是被神君欺负了呗。”
　　“明明现在都三百多岁了，能变成那么老大个头了，却还是一点儿心眼都不长～”
　　“说白了不就是傻吗～”
　　“咱们的小金金傻傻的，最可爱了～”
　　“你们才傻！！”小金被调侃的虎脸通红，气的跳墙：“你们全家都傻！”
　　说完，他也在这院子里待不下去了，哼哧一声告诉老槐树，让他守好俞塘，自己赶紧跑出去了。
　　他可不想再被这群烦人精当成笑料！
　　在神界里飞行，观看着这里的城池建筑，一草一木，小金脑中的记忆便跟着越来越清晰，让他越发坚信了这第十个世界确实就是他和俞塘待过的那个世界。
　　就是十万年前的神界。
　　月上中天，小金已经基本在神界逛了一圈，最后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白虎的洞府前。
　　“……”
　　小金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崩溃地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哀嚎：“啊呜，太讨厌了，我怎么还是跑到这里来了！”
　　而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纯白的靴子，再往上，便是青年笑容满面的脸。
　　小金背毛炸起，立刻要跑，下一刻就被白虎一个锁臂揽住了脖子：“来都来了，你觉得我还可能让你跑吗？”
　　小金虎爪扒地，努力撅起屁股，跟白虎较劲，不让对方把他扯进洞府，喊道：“白枫，你要是敢欺负我！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呦，长本事了，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白枫笑的不行，并伸手拍了下小金的大屁股：“这屁股，再撅，就上天了，赶紧放下吧。”
　　“这次，我跟你保证，绝对不欺负你。”
　　“快跟我进来吧。”
　　小金被他拍的浑身一激灵，炸毛道：“说话就说话！少跟我动手动脚！臭不要脸！”
　　白枫被骂了，笑容却一点都不减，一边拉着小金往洞府里走，一边轻声说。
　　“我就愿意对你不要脸。”


第5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5）
　　小金听到这话，立刻暴跳，对白枫喊道：“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你就愿意对我不要脸？”
　　“你问过我愿意不愿意吗！”
　　“……”白枫看他完全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禁感到无奈。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情绪，搓搓小金头顶的虎毛：“我本来就不是人啊，我说的自然不能算作人话。”
　　小金叫道：“你！”
　　“我什么我？”白枫笑道：“你不服啊？不服打我啊？”
　　“你打得过吗？”
　　“……”小金看他一副欠扁的样子，气得牙痒，但又毫无办法。
　　毕竟他真的打不过白枫！
　　每次都被完虐！
　　想到这儿，小金转移话题，问：“你说要带我看个东西，是什么啊？”
　　“终于想起来问重点了吗？”
　　“废话少说，赶紧的！”
　　“好好好。”白枫带着小金进入自己的卧室，里面布置的全是毛茸茸的东西。
　　还有地毯，挂饰，集市上淘来的各种各样的球体，看起来十分温馨可爱。
　　小金扒拉着立在那里的半人高绒毛玩具，一下，两下，三下……
　　等回过神来，那边白枫已经看着他笑的不行了，调侃他：“果然是只大笨猫。”
　　“……”小金虎脸通红，别过脸，说道：“你才是猫！”
　　白枫的笑容不减，转过身去，走到床边，然后开始脱衣服。
　　“？？？”小金愣神，下一刻喊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给你看宝贝啊。”
　　“！！！”小金听到这话，虎眼都瞪圆了，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和猜想。
　　他往后跳了好几步，指着已经把外衣脱下来的白枫，说道：“你别耍流氓！”
　　白枫没理他，继续脱。
　　到只剩一层单薄中衣的时候，便将中衣的上半部分往下扯，缠住腰身，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劲瘦有力的腰腹。
　　小金赶忙捂住虎眼，却又忍不住错开一点点指缝观察白枫的身材。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
　　就这胸，就这腰，得迷倒多少母老虎啊。
　　想到这儿，小金忍不住生出些嫉妒的情绪。
　　怎么他就是瘦瘦小小的少年模样，白枫就是这么有男人味儿的帅哥？
　　明明他身为老虎，也很壮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瞬间晃了他的眼睛。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看算什么本事？”
　　白枫一边调侃小金，一边抓住小金捂住眼睛的虎爪，往床边走：“跟我来。”
　　“啊啊啊来什么！”小金慌张道：“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干。”白枫唇瓣动了动，挨着小金的耳朵吐出下一个字：“你。”
　　“！！！”小金脑瓜子嗡地一声，张着嘴巴，啊啊两声，才回神叫道：“白枫！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可没等他反抗，就被白枫几掌封住了真气，而后双眼被布巾蒙住，隔绝了一切光亮。
　　“白枫！！你疯了吗？！”
　　小金不能动，只能喊叫。
　　白枫两指点在小金的喉咙以下，瞬间把他这最后一项权力也剥夺。
　　“……”
　　白枫叹气：“小笨蛋，我那是逗你玩呢，你也信啊？真是傻的可以了。”
　　“……#＄％&*！”
　　“还有，我这次是为了帮你变成人才把你带来的。”白枫说：“你之所以修炼的那么快，都是多亏了俞神君，但若是想变成人，则必须借助神兽的血脉，我说的好东西……”
　　说到这儿，白枫停顿下来。
　　他右手用真气成刀放在自己的胸膛前，闭上眼睛，咬紧牙，划开一道伤口，而后变成爪状将一滴拇指大小的心头血取出来。
　　鲜红的血液周围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蕴含的力量让这整座洞府的灵气都躁动了起来。
　　而随着这滴血从白枫的体内抽离，白枫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痛呼，只是淡然地将伤口止血后，穿好衣服。
　　之后将那滴血液喂到了小金的虎口中，强迫他吃了下去。
　　“是这个。”白枫掩饰掉声音里的虚弱，对小金撒谎道：“一个废了我很大力气弄来的灵果，吃了他，我再帮你运功巩固药力，你就能顺利变成人。”
　　他的血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儿，尝起来确实像灵果，小金吧唧两下嘴，被白枫解了穴位后也没炸毛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虎爪把蒙眼的布巾扒拉下来，他对白枫道歉：“不好意思啊，错怪你了。”
　　但很快，他又嘀咕道：“不过你也真是的，直接把灵果给我不就得了，脱什么衣服啊？还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
　　“这不是让你有点儿紧张感吗？”白枫笑起来，伸出手指点点老虎的额头，说道：“好了，现在我帮你运功，转过来吧。”
　　小金看着他。
　　歪了下大脑袋，问道：“是我的错觉吗？你的脸色怎么变差了？”
　　“是你的错觉。”
　　白枫不想让小金觉得欠他人情。
　　毕竟想让小金变成人本来就是他的私心。
　　这段时间他听说了可以用自己的血让小金也拥有神兽血统，便想要尝试一下。
　　他想看看这只大笨猫变成人形的模样。
　　是不是和他想象中一样可爱。
　　“哦。”小金拍拍脑袋，乖乖转身，用背后对着白枫。
　　同时感觉到仿佛有一团火从腹部开始往外燃烧。
　　应该是那颗灵果的作用。
　　白枫将手掌贴合在小金柔软的背毛，指示道：“凝神静气，顺着我手掌给你指引的方向运转真气。”
　　小金点头，刚要服从，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带了些谄媚地叫了一声白枫。
　　“白枫呀～”
　　“嗯？怎么了？”
　　小金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既然要变成人，那能把我变成猛男吗？”
　　白枫：“……”


第6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6）
　　听不到回答，小金豁出去脸皮继续问：“可以吗可以吗？”
　　白枫鲜少听到小金对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
　　像是……撒娇一样。
　　很难不让人心软。
　　但是！
　　白枫笑着，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小金的意见：“不可以。”
　　“凭什么不可以啊！”小金不服气：“我当老虎的时候这么高大威猛，变成人当然也要是猛男啊！我才不要变成那种小弱鸡！”
　　“这不是我能改变的。”白枫直接掐灭小金的念头：“兽类化形成人，是根据性格和年龄而定的，至于你最后会化形成什么模样，没有人能知道。”
　　“……”小金听到这话，鼓起腮帮子，满脸都是不高兴。
　　引得白枫又忍不住拍拍他的大脑袋，说道：“好了，你变成什么模样都好，我都喜欢。”
　　小金被他这句话镇住。
　　他这才发现白枫竟然对他说了喜欢这个字眼。
　　但对方显然更像是随口一说，之后便专注于给他运功，没再提这事了。
　　小金便又松懈下来。
　　他想：估计是口误了吧？
　　毕竟，白枫可最热衷欺负他了，又怎么可能喜欢他？
　　*
　　十日后，青槐谷，木屋内，之前鲜红的阵图已经变作黑红两色交错，诡异的魔气和张狂的魔纹终究尽数缩回阵法内，被彻底封印。
　　俞塘脸色苍白，收了真气的一瞬间，魏渊便倒进他的怀里，大抵是封印已成，疼痛消失，紧皱的眉毛终于稍稍松懈，五官也舒展开，看起来不再那么难受了。
　　用常年流动的温热池水洗去魏渊身上的脏污，又给少年套上干净的衣服，俞塘才抱起他，走出了这间木屋。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俞塘微微眯起双眼，老槐树便赶紧伸展枝丫给他挡出一片树荫，恭声道：“神君，恭喜您顺利出关。”
　　周围的花花草草也接话道：“恭喜神君出关～”
　　俞塘看着他们便有种亲切感，说道：“嗯，辛苦你们为我护法了。”
　　花精灵忍不住好奇心，问俞塘：“神君，我能问一问这少年和您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怎么能值得您废这么大心思救他啊？”
　　俞塘垂眸看向靠在他怀里，轻轻呼吸的少年，想到梦中那个抱着他的尸体悲伤痛苦的青年，两人的身影交错，伴随着前九个世界经历过的那些片段，在心中挥之不散。
　　他不知道十万年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这一次，他只想尽自己所能，给魏渊一个坚定的答复。
　　“他命中注定是我的徒弟。”俞塘对那花精灵笑了笑，说：“我会把他教导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然后……”
　　他在心底接了后面的话。
　　——告诉他，我喜欢他。
　　*
　　俞塘神念外放，就能知道小金必定是去找了白虎，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以他便将魏渊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到旁边，看了身边的少年一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神明的睡眠都根据自己的心情而定，现在魏渊就在身边，看着对方的这张脸，他便觉得内心十分安宁。
　　没一会儿就随着魏渊的呼吸，自己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花精草精偷偷摸摸地从窗户边探进脑袋，看到床上的两人，惊讶地叶片都卷了起来。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神君和一个人类睡在一张床上！
　　之前就算是小金，也只有很小的时候能爬上神君的床，长大后就只能睡在自己的木屋里了，现在这个新来的少年却得到了这种待遇……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不过，神君不是修无情道的吗？
　　那么就不是爱情？是可怜？
　　难道是觉得那孩子可怜？才会对他这么好？
　　花精和草精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这个猜想更靠谱。
　　便收敛了八卦之心，爬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守着青槐谷了。
　　*
　　魏渊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跟着一帮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往万窟山走。
　　路过的每一个石洞里都能听到里面传来清晰的惨叫声和呻吟声。
　　抬头看去，高耸的万窟山直插入人界和魔界裂开的缝隙里。
　　浓郁到恐怖的魔气笼罩着整座山脉，使得结界所在的百里内寸草不生，土地像中了毒，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他被带着进入其中一个洞窟，铁链捆绑住四肢，呈大字型吊在空中，对面是比前一天更高级别的魔物，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吐出恶心的臭气，对着他直直冲过来！
　　“哈……”魏渊猛然坐起，捂住在梦里被魔物啃咬的眼睛，慌乱地呼吸。
　　还在。
　　眼睛还在。
　　意识到这一点，魏渊胸膛的起伏终于缓和了一些，额头，鬓角渗出冷汗，浸湿了手指。
　　“是做噩梦了吗？”魏渊起身，俞塘就醒了，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询问：“梦到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魏渊听到他的声音，瞬间跳下床，摆出防御的姿势，冷声道：“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五岁那年，在万窟山的最顶层，他被数以万计的魔物吞噬殆尽。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时候，但现在，他却被眼前的男人带到了这种地方。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迷惑。
　　“我之前不就说了吗？”俞塘抓抓头发：“这里是神界，我是神，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缺个徒弟，看你资质不错，就想收你为徒。”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想到魏渊之前说他有病，俞塘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我真的没有病。就是闲的难受而已。”
　　“……”魏渊沉默良久，问俞塘：“如果你真的是神。又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他的眸子漆黑，冷的瘆人：“我的母亲与我说过，这世上存在神明，看到有人受苦就会前来解救。可是我无数次祈求神明，想让神明来拯救我和母亲。”
　　“但，没有一个。”
　　他的声音冷漠，看着俞塘：“没有一个神来救我们！”
　　“所以，我发誓再也不会相信什么神！！”
　　“因为，神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一个无聊的笑话。”
　　说完，魏渊转身，抿唇硬声道：“所以，我不会拜你为师，更不会喊你一声师尊。”
　　“你放我走吧，从此以后，我自己的路，自己走。”


第7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7）
　　俞塘一愣。
　　他看着魏渊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想象中的师慈徒孝画面直接破碎。
　　严重打击到了他自信满满的内心。
　　但转念一想，魏渊现在的状态明明就是之前那几个反派初期时候的样子。
　　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所以选择封闭内心，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于想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以发泄内心的怨恨和不甘。
　　那十万年之前，他面对这样的魏渊，又做了什么呢？
　　正思考着，屋外突然传来嘭嘭嘭的声音，还有老槐树和花精草精强忍的笑声。
　　俞塘回神，起身出去看，发现魏渊大抵是没看到那些隐形的结界，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嘭的一声撞在结界上，脑门和鼻尖都红了。
　　大概是觉得很窘迫，便一拳一拳地打在结界上，但就他那点儿力量，再加上被封印了魔气，对于普通神都打不破的结界来说，简直如同鸡蛋碰石头，拳头红了，都没弄出什么破损。
　　俞塘看到这一幕，也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刚才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听到他的笑声，魏渊的脸色更加难看，眼圈也渐渐红了。
　　他从记事起，就身在万窟山，周遭都是戴着面具的修士，把他带到有魔物的山洞里，之后就是残忍痛苦的记忆。
　　没人愿意跟他说话，没人愿意和他交流。
　　那里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能保持精神不崩溃就不错了，每一个都像傀儡一样，也许今天见到，明天就见不到了。
　　他心里一开始还有母亲，母亲死后便只剩了怨恨和愤怒。
　　所以，魏渊根本没有跟什么人认真交流过。
　　对俞塘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为神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和……委屈。
　　你既然是神，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救我？
　　为什么不早点儿带我和母亲走？
　　这些念头充斥在心底，急需发泄，便说出了那种话，就想着逃走。
　　可如今却又被结界阻拦，周遭那些精怪和那个自称神明的男人还这般嘲笑他。
　　魏渊收回拳头，在身侧攥紧，低垂了脑袋，想忍住眼泪，却阻不住水珠从眼眶里滑落。
　　明明早就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不知怎么的，远离了万窟山，没有了每日腐骨蚀心的疼痛，在这个朴素的小院子里，晒着温暖的阳光，闻着花草的清香。
　　他那些强装的坚强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崩塌、瓦解。
　　赤裸双脚前的土地湿润了小片。
　　微风轻拂他长至脚踝的头发，很轻，很暖。
　　然后啪——
　　很小的声音。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他脑袋上。
　　俞塘对着老槐树和花草比了个嘘的手势，自己也早就停了笑声。
　　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对比他稍矮一些魏渊说：“神明无法干涉人界的事，很多时候就算发现了恶事，也只能旁观。但是听了你的话，我决定反省自己。”
　　说到这儿，他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很认真地对他说。
　　“对不起。”
　　“我来晚了。”
　　“希望你能原谅我。”
　　看到魏渊掉眼泪，俞塘才意识到对方刚才的强硬只不过是在发泄自己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罢了。
　　他也想起来，曾经的他，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地想把魏渊留在自己身边。
　　保护他、照顾他、教导他。
　　让他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魏渊紧抿唇瓣，嘴巴几乎扁成一条线，心里很疼，特别特别疼。
　　导致泪珠不断滑落，但盖在他头顶的那只手又让他感觉疼痛有所缓解。
　　很重，但是很温暖。
　　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对他这样一个乱发脾气的凡人道歉。
　　魏渊不能理解，可又无法再挪动脚步离开。
　　更无法说出故意刺伤这个人的话。
　　想留下来……
　　想留在这个温暖的地方……
　　最后，在俞塘的耐心等待下，他终于“嗯”了一声。
　　带着很重的鼻音，别扭又可爱。
　　俞塘心里发软，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才收回了手，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修为到了俞塘这种程度，是不需要吃饭的，但他猜测魏渊应该还属于“人类”的范畴，而且小孩子嘛，应该都是爱吃好东西的。
　　就说小金都是三百多岁的大老虎了，还天天嘴馋呢。
　　魏渊应该也一样。
　　“……”此时魏渊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偷偷擦干净眼泪，却没有抬头，而是偏着脑袋，不好意思让俞塘看到他哭成花猫的脸。
　　“我已经……”他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说道：“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那些面具修士给他吃的都是些古怪的汤水，和魔物带着酸味儿肉，令他作呕，但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吃。
　　所以对于食物，他的记忆就是恶心。
　　甚至不想再去回想那些画面。
　　俞塘愣然。
　　他很想问问魏渊的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阶段显然不是适合询问的时候。
　　“那我带你去趟洛城吧。”俞塘对魏渊说：“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就算是不食五谷的神明，偶尔也忍不住去尝尝。”
　　洛城是神界最大的城池，位于整个神界的正中央，是类似于现代大都市的感觉。
　　通天神殿和通天神塔就位于洛城，平时很多神都会去塔内参悟大道。
　　但大部分神明飞升神界后就基本放弃修炼了。
　　他们多是怀着安心养老的心态，完成了长生不死的人生目标，剩下的就全是享受。
　　而且很多神明还会在神界结为道侣，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天生就是神，所以这种城池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久而久之，神界也就慢慢热闹了起来，开始出现了和人间类似的城池、美食美酒等等。
　　俞塘带着魏渊来到洛城，在繁华的街道上站定。
　　入目的是各种各样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逍遥神仙，铺上一层布，上面随意摆着些小玩意儿，来个人就说几句话，有的时候心情好就直接把东西送人了，随意又洒脱。
　　魏渊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问俞塘：“你说这是神界，那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神明吗？”


第8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8）
　　“嗯，大多都是神明。”俞塘回答他：“其实大家也不过都是在下位面修炼到最高境界，飞升到神界的普通人罢了。”
　　俞塘拿自己举例：“就比如我，也是把无情道修炼到大成，才得以打破位面的桎梏，来到神界的一个普通修士。大家都称我为神君，我就大言不惭地对你自我介绍说，自己是神明了。”
　　“无情道？”魏渊听到这个词，忍不住问：“就是没有感情地修炼吗？”
　　俞塘没想到魏渊的关注点在这里。
　　想了想，他回答说：“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我小时候，师父为了让我更好地修炼无情道，便抽走了我的情丝，之后我无情道大成，来到神界，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那根失去的情丝了，我猜测应该是被师父毁掉了。”
　　“而情丝代表的是人之间的情爱……”说到这里，俞塘停了下，才继续说：“不过情爱这东西，你现在还小，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见的人多了，应该就能明白了。”
　　“……嗯。”魏渊点头。
　　还是有些懵懂。
　　毕竟这种热闹的城池街市，他是第一次来，这么多“神明”他也是第一次见，更别提去理解俞塘口中更为复杂的情爱了。
　　“哎？糖葫芦。”俞塘看到远处有个抱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到处送给小孩子糖葫芦的散神，下意识就拉着魏渊走过去，对那散神说：“能卖给我一根糖葫芦吗？”
　　散神用手指顶了顶自己戴的大草帽，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看到是俞塘，眼睛瞬间亮了：“俞神君？您竟然难得从青槐谷出来了。”
　　俞塘看到他的脸，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说道：“原来是徐神算啊，你怎么卖起糖葫芦来了？”
　　徐罗峰和俞塘一样，都是神界的名人。
　　但他们的区别是一个高调的要命，一个低调的要命。
　　俞塘是不经常出现在城池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青槐谷闭关修炼，以前更是一闭关就是几十年，几百年，当真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徐罗峰则是每天都活跃在神界的各个地方，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让他在什么地方踏实呆住了，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而且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在卦术方面却算得上精通。
　　给某几个神，算的特别准，就打出了名气。
　　但大多数时候他算的都特别不靠谱，就像随口胡诌一样。
　　久而久之，本来的神算就被叫成了神棍。
　　很多人表面叫他神算，背地里都咬牙切齿地喊他神棍。
　　“这不是闲得无聊嘛！”徐罗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待不住的。”
　　说着，他看到俞塘旁边的魏渊，愣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问俞塘：“神君，这孩子是谁？”
　　“是我想收做徒弟的小孩儿，叫魏渊。”
　　俞塘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便扭曲了一下，下一刻他和徐罗峰身侧出现两层结界，隔开了包括魏渊以内的所有人。
　　“神君，他是你从屠魔战场里带回来的吧？”
　　俞塘愣了一下，皱眉反驳道：“不是。”
　　“他是我从人界捡来的。”
　　“没想到神君你也会说谎了。”徐罗峰说：“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你们之间的因果线。”
　　“但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这件事我也不能多说，更不能插手去管。”
　　“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想奉劝神君一句。”吊儿郎当的徐神棍难得严肃了起来，对俞塘警告道：“你若是执意留这个魔物在身边，迟早要被他害死。”
　　说完这句，徐罗峰也不再说别的，挥手撤了结界，还把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交到俞塘手里，说：“刚才我听神君说想买糖葫芦，就咱们这交情，都送你了。”
　　俞塘接过糖葫芦，脑子里却还在想徐罗峰说的话，等人走了，魏渊喊他一声“喂”他才回神。
　　“喊喂太不礼貌了！”俞塘敲一下他的脑袋：“都说要收你为徒了，起码要喊我一声师尊吧？”
　　魏渊抿唇，认真思索了一下，才艰难开口喊：“师尊。”
　　喊完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耳朵尖爬上些许红晕。
　　他问俞塘：“刚才你和那个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们的嘴在动，我却听不到声音？”
　　“是结界。”俞塘被魏渊那声师尊治愈了一把，选择忽略徐罗峰的话，拿下一串糖葫芦递到少年的手里，说道：“他刚才那是跟我讲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别管他了，这东西叫糖葫芦，在人间也有，你尝尝看，应该味道不错。”
　　俞塘记得萧凛最爱吃这玩意儿，连带着魏渊也应该会喜欢。
　　果然，少年捏着木签，咬下第一颗糖葫芦，便倏地瞪大了眼睛。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魏渊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才想起来咀嚼。
　　然后就开始吃完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腮帮鼓的像仓鼠，引得俞塘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之后魏渊吃了三串才停下，还是俞塘拦着他，才让他答应先去酒楼吃饭，饭后再吃这些糖葫芦。
　　到了酒楼，俞塘想让魏渊吃得开心，便直接点了满满一桌不重样的饭菜，看魏渊不会用筷子，就手把手地教他。
　　好在魏渊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的速度就像好多年没吃过饭一样。
　　什么高冷，什么傲娇，什么不好意思全都没了。
　　一双眼睛直冒绿光，像一只饿疯了的狼，脑子里就剩下吃这一个念头。
　　等到吃到差不多光盘，魏渊才放慢了速度，再一抬眼。
　　便看到了对面那个一直望着自己的英俊男人。
　　笑容宠溺又温柔。
　　和母亲有些像，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魏渊看的呆了，手里的筷子停在一块糕点上，很久没动。
　　“看你吃的，都沾到嘴边了。”俞塘无奈，伸出手拂掉魏渊嘴角的饭粒。
　　温热的手指按压在皮肤上，又慢慢离开。
　　魏渊骤然紧张起来，莫名的热意涌上心头，导致他想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就是一声。
　　“嗝————”


第9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09）
　　“咳。”俞塘愣了一下，便捂着嘴忍不住笑出了声，肩膀都在抖。
　　他真的是要笑死了，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要是魏渊，现在估计都要尴尬到脚指头抠地了！
　　“……”魏渊听到他忍笑的声音，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
　　脖子和脸通红一片，赶忙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低着脑袋，简直想把头埋进桌子底下。
　　“应该是吃的太快了。”照顾到魏渊的面子，俞塘给他找借口：“不过，打嗝代表你这次是真的吃饱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魏渊脑袋还嗡嗡的。
　　捏着筷子的手僵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之前……”他抬眼，看俞塘：“对不起。”
　　道完歉，他又赶紧低头，戳着那块糕点，说：“是我乱发脾气了。”
　　“小时候，我能依靠的只有母亲和她口中的神明，而想象着神明总有一天会来救我，更是很长时间里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没见过什么好人。你是第一个……”
　　魏渊声音有些哑，重复道：“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不知道身为你的徒弟能为你做什么，但还是……”
　　他从桌前起身，跪在俞塘的面前，很重地拜下。
　　两只手垫在额头下，紧贴着地面。
　　沉闷却认真的声音回荡在酒楼的包间之内。
　　“谢谢你把我带来神界。”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谢谢你……”
　　“肯收我为徒。”
　　俞塘微怔。
　　他没想到魏渊会突然变得这么明事理。
　　他还以为这小子还得耍会儿脾气呢。
　　但如今这样，倒也不坏。
　　想到在青槐谷里魏渊的刺头模样，俞塘也不去扶他，就撑着下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少年，调侃道：“不是说自己的路自己走吗？现在又后悔了？”
　　魏渊身体一僵，小声回道：“对不起……”
　　“对恩人用那种语气说话，是我的错误……”
　　可下一刻，他却听到身前有脚步声，能感觉到男人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念道：“抬起头来。”
　　魏渊听话的抬头，刚与俞塘视线平齐，便被男人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我不是想让你认错。”俞塘对他露出笑容：“而是想问问你，以后你想走的那条路，再加上一个我，行不行？”
　　包间的窗外街道上热闹非凡，室内的时间却像是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魏渊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笑容温暖的男人。
　　好久，才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俞塘满意地揉揉他的头发，催促道：“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你再喊一声师尊给我听听。”
　　“……师尊。”
　　“嗯，真乖。”
　　夸完魏渊，俞塘把人扶起来，便结账离开了酒楼。
　　到了街上他还把用术法保存的很好的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棍交到魏渊手里，让人抱着。
　　又买了很多的糖果，塞到自己的空间里。
　　回去的路上，剥一颗放自己嘴里，又剥一颗塞进魏渊嘴里。
　　看着那小子又亮起来的眼睛，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回到青槐谷，俞塘在自己的木屋里用术法做出了一个隔间，放上床和桌子，当做魏渊的房间。
　　然后开始和魏渊进行一次深刻的交流。
　　“我是在屠魔战场捡到的你……”俞塘没有对魏渊隐瞒，而是告诉了他这几天发生的事。
　　包括他把魏渊捡回来，对方魔气缠身，想杀了他，于是他便想办法把魏渊的魔气封印在背后的事，统统告诉了魏渊。
　　“神界容不得魔物，所以你的身份我们必须要对见到的人保密。”俞塘对魏渊保证：“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迟早会想出把你体内的魔气全部抽离的办法。”
　　“……”魏渊攥紧自己的衣服，心里已经被感激所填满。
　　怪不得他不会再感觉到那种腐骨蚀心的疼痛了，原来的确是这个男人救了他。
　　“谢谢……师尊。”
　　“没什么好谢的。”俞塘尝试着询问魏渊：“现在，能告诉我，你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了吗？”
　　被问到这一点，魏渊瞳孔微颤。
　　俞塘发现了，拍拍他的肩膀：“要是觉得难受，就算了。”
　　“……没关系。”魏渊轻呼出一口气，手指交叉，握紧，告诉了俞塘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
　　“五岁之前的记忆我不是很清楚了。”魏渊说：“我只记得我和母亲被丢到雨里，周围都是冷眼旁观的人，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被戴着面具的修士抓到了一个名叫万窟山的地方。”
　　“万窟山位于魔界和人界裂开缝隙的正中央，高到看不清山顶，我还听那些修士们开玩笑说万窟山就是划开两界裂口的罪魁祸首。”
　　“跟我一起被抓到万窟山的还有很多的女人和孩子。”
　　“一开始戴着面具的修士会将我们带到万窟山最底层的洞窟，女人被魔物玷……玷污，孩子体内被打入魔物。”
　　说到这里，魏渊拳头捏紧，缓了一会儿情绪，才继续说：“被魔物玷污的女人只有两个结局，要么在被玷污的过程中死去，要么怀胎生下半人半魔的怪物之后再死去。体内被打入魔物的孩子也有两个结局，一个是被魔物吃掉，一个是身体自发和魔物争夺主权，反过来吞噬掉魔物。”
　　“我的母亲努力地活了半年，在怀着魔胎的时候疯了，自己剖开肚子死在了夜里。”
　　纵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魏渊这样说出来，仍旧觉得心脏疼的窒息。
　　“而我……活了下来。”
　　他继续回忆说：“万窟山有上万个洞窟。”
　　“每一个洞窟里的魔物级别都不一样，越往上走，魔物的级别越高，也更加危险。”
　　“第一次我被吃掉了一条腿，但是我成功吞噬了魔物，所以那条腿再生了。”
　　“第二次被吃掉了两条胳膊……”
　　“第三次、第四次……”
　　魏渊努力呼吸，声音里隐藏着极端的痛苦：“十年里，我被魔物吃掉了上万次，终于在十五岁那年登上了万窟山的顶端。”
　　他对俞塘说：“然后在那一次，我失去了意识。”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就遇到了你。”


第10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0）
　　俞塘听着他的叙述，感到后背阵阵发冷。
　　经历了前几个世界，他以为自己已经对反派过去的凄惨有心理准备了。
　　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真正的魏渊所经历过的，显然是那些个世界反派的总和。
　　这么多的痛苦累积下来，魏渊还能保持这样可爱的少年心性，还能和他正常相处，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其实……”魏渊垂眸，黑眸里划过冷光，开口打断了俞塘的思绪：“想报仇。”
　　“既然侥幸活下来了，我就必须要找到那些戴面具的修士，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光！”
　　“他们就是群畜生都不如的东西！都该受万般折磨而死！”
　　俞塘看着魏渊，手指收紧，半晌，说道：“嗯，我支持你。”
　　“我会去查清楚万窟山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帮你找到那些修士，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魏渊没想到俞塘会这么说。
　　愣了一下，问道：“师尊，你不是说神不能随意干涉人界的事吗？”
　　“你记住我说的这句话了啊。”俞塘问他：“那你怎么没记住，我最开始说的我要反省呢？”
　　“……”魏渊呆呆地看着俞塘，有些茫然。
　　俞塘便对他解释：“固然，神明独善其身会少招惹很多麻烦，但当知道了罪恶在发生，而选择继续忽视，那便是失职。”
　　“还有。”俞塘用手指点了点魏渊搁在桌子上的手背，说道：“复仇需要实力，从今以后我会教导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学习正派功法和术法，至于那魔气，你永远不能去动用，更不能让他侵蚀你的内心。明白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坚定，这般听着便让人觉得安心。
　　魏渊飘摇动荡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看着俞塘的那双黑眸也褪去了对那些修士仇恨的冷意，变作了对眼前人的信任和尊敬。
　　“嗯，弟子明白。”
　　讲明白了道理，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俞塘想了想，便带着魏渊来到院子里，挨个给他介绍院子里的“朋友们”。
　　“这是老槐树，修炼三千年有余，早已开了灵智，性格也非常好，你可以喊他前辈。”
　　魏渊看着树干上浮现出的那张慈眉善目的苍老人脸，刚要开口喊，就听老槐树笑呵呵地说：“小孩儿，其实你喊我爷爷，我也不介意。”
　　魏渊登时噎了一下。
　　周遭的花精草精起哄道。
　　“哈哈哈哈，老槐树，你要这么说，岂不是占了神君的便宜了？他喊神君师尊，喊你爷爷，那你让神君该如何称呼你？”
　　俞塘挑眉看着老槐树，笑而不语。
　　老槐树花招被揭穿，赶紧摇晃着枝丫，辩解道：“哎呦哎呦，我哪里敢呦，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魏渊听着满院的笑声，心里暖暖的。
　　乖巧地对老槐树喊了一声“前辈。”
　　之后，又按照俞塘的吩咐跟花精草精们喊了好几声哥哥姐姐。
　　等俞塘把整个院子的精怪们都介绍完了，才想起来已经失踪了好多天的小金。
　　他感觉，这次小金似乎和那只白虎待的时间有点儿太长了……
　　*
　　白虎洞，昏暗的卧室内。
　　铺着柔软被褥的石床上交叠着两道身影，高大一点儿的搂着娇小一点儿的，健壮的手臂在少年的细腰上环的很紧，像是生怕怀里的人挣脱一样。
　　纱帐轻轻飘扬，钻进缝隙的风送来淡淡的安神香，只穿着一身单薄中衣的少年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
　　“啊！！！！”
　　尖叫伴随着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小金抓过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个脑袋，对着被他踹下床的男人喊道：“白枫！你你你这是干了什么！！”
　　他可是明明白白地记得白枫不是一直在给他运功的吗？
　　还说要帮助他变成人类！
　　但是怎么一转眼，他俩就睡在一起了？！
　　质问完白枫，小金伸出手看到的不再是肥肥的虎爪，而是变成了纤细的五指，抬眼，看向床斜侧边的镜子，映照出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有着葡萄珠一样的深褐色猫眼，和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嘴唇，两颊刷着细细的胡须纹路，带点儿婴儿肥，相当的可爱。
　　“啊啊啊——”
　　小金用双手捂住脸，哭丧道：“为什么不是猛男！为什么！！”
　　就算知道十万年后自己就是这副德行，但小金还是对这个世界心存那么一点希望，想着这次化形没准能满足他的一些幻想。
　　可是！现在直接打脸！
　　三百多岁的正太老虎！
　　这合理吗！！
　　但哭嚎完毕，小金才发现白枫有点儿不对劲儿。
　　被他踹下去的人此时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惨白的厉害，鬓角依稀能看出渗出的冷汗。
　　小金瞬间慌了。
　　他可从来没见过白枫这副模样！
　　手忙脚乱地下床，他扶起男人，问道：“白枫，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
　　他回忆自己刚才的行为，说道：“我记得刚才没踹你的胸口啊，而且我也没用灵气，那力道都不如你之前打我用的力多……”
　　可白枫就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还是脸色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这下，小金真的害怕了。
　　心脏像是被人抓握着一样，阵阵地疼。
　　他一边往白枫体内输送灵气，一边帮白枫擦汗，眼圈都跟着红了：“白枫，你撑着点儿，我这就带你去找我主人，他一定能治好你！”
　　说完，就要抱起白枫，可下一刻，却被男人拽住领口，拉低了脑袋。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小笨蛋，这就被骗过去啦？”
　　小金猛地愣住，然后立刻松开白枫，气的跳脚：“白枫！你大骗子！臭不要脸！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太过分了！”
　　“哎，我不开个玩笑，怎么能试出你的真心呢？”白枫坐起身，靠着床边，笑着调侃小金：“你说你这么害怕我出事，是不是喜欢我啊？”
　　“才没有！”小金被这话炸的一张脸爆红，也不敢再和白枫对视，后退几步到门边，喊道：“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自恋狂！”
　　说完，落荒而逃。
　　白枫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笑意收敛，伸出手点在自己的几大穴位上，呼吸才稍稍顺畅，无奈轻叹。
　　“果然，还是伤到了根基。”


第11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1）
　　小金气哼哼地走出去，一张脸还是红的。
　　摸着都有点儿烫手。
　　走出洞府百米，他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枫哄他吃下去的灵果在对方帮他运功初期还好，但中期突然就爆发了恐怖的药力，体内的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让他疼的忍不住嚎叫，眼泪都不争气地往外流。
　　最后直接疼晕了过去。
　　昏迷前眼前是白枫那极度担心的脸，紧张地喊他的名字。
　　等到再醒来，就变成了刚才的场景。
　　小金伸出胳膊，拨了拨自己的衣服，发现没有任何伤口，而且身体的疼痛也已经全部消失，一派神清气爽。
　　想必是白枫帮他渡过了这一劫。
　　只不过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方法。
　　“难道是他为了救我所以受伤了？”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小金彻底呆住。
　　他转身看向白虎洞府。
　　想到按照往常那人的脾气，这时候早该追出来逗他了。
　　但此时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害羞和窘迫变作隐隐的担忧。
　　小金手攥成拳，犹豫再三，给了自己一个去拿件外袍穿的理由，刚要气势汹汹地闯回白虎洞。
　　“小金！”天边忽的传来俞塘的声音，让他再次僵住了身体。
　　“主人？”小金心里直打鼓，问俞塘：“你怎么来这儿了？”
　　“你都离开青槐谷十多天了，我担心你的情况……”俞塘从半空中落下，看到小金的模样，愣了下。
　　“白虎竟然真的帮助你成功化形了……”他想起曾经小金说的话，笑起来：“我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一个美少年，现在看来倒是不假。”
　　他问小金：“白虎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有好好谢过他了吗？”
　　“我……”提到这个，小金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起来。
　　俞塘惊讶：“你没道谢？”
　　“……嗯。”小金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很是不好意思。
　　“不仅没有道谢，我、我还骂了他。”小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俞塘说了。
　　俞塘听完，表情有些无奈。
　　他敲了下小金的脑袋，说：“你啊，前几个世界不是还说自己看着我和魏渊谈恋爱，都快变成情感专家了吗？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就变得这么迷糊了？”
　　“我……谁让他之前总是欺负我？”小金表情沮丧：“谁会觉得一个总欺负自己的人会喜欢自己啊？”
　　“而且他都没有明说过……”小金低垂着脑袋，说：“万一是我自作多情了，岂不是招了笑话？”
　　俞塘微怔。
　　确实，如果没有表白，这算什么喜欢？
　　再说，万一白虎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那受伤的就是小金了。
　　“你先回青槐谷吧。”俞塘沉思后，拍拍小金的肩膀，说：“我帮你看看白虎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外加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真的是抱着玩弄你感情的心态，那我绝对打的这个渣男妈都不认识。”
　　“嗯。”小金乖乖点头，往回走，但想到什么，又告诉俞塘：“那个，其实也没必要揍他，毕竟他帮助我化形，我还没有谢过他……”
　　俞塘轻挑眉看着他。
　　小金立刻红了脸，赶紧御空跑了，不敢再看俞塘。
　　*
　　俞塘直到晚上才回去青槐谷。
　　落在院子外面，正看到魏渊在练白日里他教给对方的剑法，而小金则拿着一朵花精给他的小菊花，一边揪叶子，一边碎碎念，双眼无神。
　　“师尊！”
　　“主人！”
　　看到俞塘回来，两个少年快速跑过来，让俞塘有种回到家的温暖感。
　　他简单询问了魏渊的练习情况，又给他指出了几点需要改正的地方，然后便从空间里拿出一桌子的菜，依次摆放到槐树下的石桌上，让魏渊先吃。
　　自己则拉着小金到一边，没等开口，小金就率先问道：“白枫他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
　　俞塘想起白枫对他说的话。
　　——希望神君不要告诉小金，我为了帮他化形损耗了心头血和半颗内丹，因为这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我不想让我这点儿微不足道的付出成为束缚小金的枷锁。
　　——而且我这点伤修养修养就好了，根本不足以大惊小怪。
　　非常诚恳又认真，和平时调戏小金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确实受了点儿伤，但不严重。”俞塘说：“我帮了帮他，并给了他不少珍贵的灵药，估计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呼。”小金提着的心放下来：“那就好。”
　　“对了，我跟他说了你想对他道谢，他是这么回答的。”俞塘清了清嗓子，告诉了小金：“神君，你帮我告诉小金，要是真想感谢我，就麻利地过来白虎洞给我端茶倒水，捶腿揉肩，直到我满意为止。”
　　“……”小金听到这话，本来担心的神色一扫而空，攥拳磨牙道：“这个臭白虎！”
　　但这样说着，他的嘴角却总也忍不住上扬，然后就开始往院子外面走。
　　俞塘问他：“饭都不吃，现在就去吗？”
　　“当然了！”小金说：“就他那臭脾气，我要是去晚了，肯定又各种找我茬！天天到晚，就知道处心积虑难为我！”
　　望着小金远去的背影，俞塘也忍不住笑起来。
　　“哎呀，年轻真是好呀。”老槐树忍不住叹息道：“看来咱们傻乎乎的小金，也快要坠入爱河喽～”
　　花精也说：“是呀，咱们这些精怪想化形没个几千年都是做梦，白虎门神肯花这么大的精力帮小金化形，说他不喜欢咱们小金，我都不信呢～”
　　“哎，爱情真美好，也不知道咱们的神君什么时候也能寻到一个两情相悦的道侣……”
　　“可是神君修的是无情道啊，情丝都找不到了，又如何能像普通人一样喜欢别人呢？”
　　他们的对话传到魏渊的耳朵里。
　　捧着饭碗夹菜的少年筷子顿了顿，慢慢停了动作，转头对老槐树问道：“前辈，按照你们说的，如果师尊的情丝找到了，就能破开无情道，喜欢上别人了吗？”


第12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2）
　　老槐树没想到魏渊会突然加入他们的话题，但还是思索了一下，告诉魏渊：“应该是可以这样理解的。但我们其实就是开个玩笑，毕竟有传闻说修炼无情道的人就算没有抽出情丝，也不能轻易动情，不然极有可能会给身体带来伤害或者遭遇劫难。”
　　魏渊瞳仁缩了缩，抿唇小声道：“原来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
　　“那我想师尊最好不要轻易动情。”
　　“我不希望师尊受伤。”
　　“说什么悄悄话呢？”俞塘走过来，也拿起筷子跟着魏渊吃起了菜。
　　“也讲给我听听。”
　　魏渊愣了下，手里的筷子紧了紧，回答俞塘：“在说师尊修炼的无情道。”
　　“无情道啊……”俞塘回忆起自己在前几个世界的冷漠表现，仍感觉有些不寒而栗，叹息一声说道：“这玩意儿真的很垃圾。”
　　“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绝不会那么听我师父的话，走上这么一条压抑性格的捷径。”
　　他的话让周遭的精怪和魏渊都震惊了。
　　魏渊问他：“师尊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无情道让我错过了一个我最喜欢的人。”俞塘毫不避讳地看着魏渊，意有所指道：“所以我讨厌无情道，更讨厌曾经被这种修炼方法束缚的自己。”
　　“最喜欢的人……”魏渊愣愣地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下意识问道：“师尊最喜欢的人是谁？”
　　俞塘眯起眼睛，对魏渊招手：“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魏渊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放下碗筷快走几步到俞塘身边，结果等到俯下身挨近男人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脑瓜崩。
　　少年眨眨眼睛，捂住泛红的额头，疑惑地喊他：“师尊？”
　　回应他的是俞塘的笑声：“等等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
　　小金从青槐谷走的倒是挺潇洒，到了白虎洞外就又怂了。
　　在外面转悠了几圈，都没再往前一步。
　　直到洞内传来白枫的声音：“小笨蛋，你要再犹犹豫豫不敢进来，我就当成你是因为喜欢我而害羞，没底气看到我的脸了。”
　　“放屁！”小金立刻炸毛，快速跑进去，哪知刚推开白枫卧室的门，就被人从背后偷袭，抱了个满怀。
　　高大的男人长发微乱，垂在背后，下巴则温顺地贴着少年瘦弱的肩膀：“小金乖，别闹。”
　　白枫声音有些虚弱，但深处却藏着开心，轻声说：“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小金霎时僵住了身体，所有想骂的话也都被白枫这样温柔的语气给堵在了喉间。
　　心跳的有些快了。
　　胸腔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乱蹦。
　　他想起俞塘说的话，咬了咬下唇，说道：“那个……”
　　“嗯？”
　　“谢谢你帮我化形。”话有了开头，剩下的就好说了。
　　小金继续说：“然后主人说，你还因为我受了伤，所以这次我过来，是……”
　　白枫接话道：“报恩来的？”
　　“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以身相许行不行？”
　　“！！！”小金瞪圆了眼睛，好久才说：“不要轻易开这种玩笑。”
　　“那我要是告诉你，我没有在开玩笑呢。”
　　白枫的声音正经了太多，一下子让小金感觉到了陌生。
　　“小笨蛋，我的话放在这里了。”白枫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但我不需要你很快回答我，也不想给你很大的负担。”
　　他松开小金，揉了揉少年软乎乎的黄棕色头发，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就像平常那样相处就好，可以吗？”
　　小金的手指收紧，愣愣地看着白枫。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白枫。
　　没有调侃他，没有欺负他，就坦坦荡荡地表白，给他一种格外轻松舒适的感觉。
　　却又跟俞塘相处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家人间的亲近不一样。
　　总之就是……开心。
　　心里痒痒的那种开心。
　　他别过脸，撇着嘴巴，不想暴露自己扬起的嘴角，便故意用一种很勉为其难的语气回道：“哦，也行吧。”
　　小金的情绪在还是老虎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如今化成了人形，更是想藏都藏不住。
　　白枫越看他，越觉得他可爱，便又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蛋，被重重拍掉，便说：“哎，说好了照顾我呢，我怎么感觉你这力道是想谋杀我？”
　　“少贫！”小金推着他到床上躺下，双手叉腰：“你就给我这么好好歇着，有什么需求就告诉我，我会满足你！”
　　“满足我？”白枫侧身躺在床上，胳膊弯曲，用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小金，说道：“那我能问一问，这个满足都指的哪些方面呢？”
　　“！”小金反应过来白枫的意思，整张脸都跟着升温。
　　就差冒烟了。
　　“就普通的方面！”他斥责白枫：“你别瞎想！”
　　“好，我不瞎想。”白枫对小金张开手臂：“我就是有点儿困了，能抱着你睡一觉吗？”
　　“……”刚经历过被表白，现在又听到这种话，小金脸上的温度算是退不下去了。
　　但面对白枫那张期待满满的脸，他想了想，还是别别扭扭地脱鞋上床，下一刻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枫的体型比小金大一圈，把少年整个圈在怀里，长腿搭在小金腿上，惬意地叹口气，另只手对着远处指了指，室内的光亮顿时暗了几个度。
　　“小笨蛋，晚安。”
　　头顶响起白枫低沉的声音，小金整个人被按在男人的胸膛前，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无处安放的手指伸了伸，悄悄地搭在了白枫的腰上。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自己对白枫到底是什么感情，但至少现在，他并不讨厌两人这种状态。
　　就是有一点，他想不太明白。
　　为什么十万年后，他会变成主神手下的一个新人系统？又为什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和白枫在一起的记忆了呢？
　　难道……他也和主人一样，死过一次了吗？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3）
　　大概是白枫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小金强撑了一会儿，便有了些许困意。
　　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
　　然后做了一晚上的梦。
　　他梦到了漫天的血色。
　　他倒在血泊里，绝望地看着远处已然被众神围攻至遍体鳞伤的俞塘，一张嘴便有血水涌出来。
　　耳边传来呼喊声，小金感觉自己被人搂在怀里，那人把自己的灵气不要命地输送给他，哽咽着喊他的名字：“小金，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很熟悉。
　　是白枫。
　　可小金的眼里只有俞塘，他抓紧白枫的衣袖，拼着最后的力气恳求男人：“救、救我主人……求你……白枫，我求你……救他。”
　　他这样哭着，恳求，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白枫身上也并不是完好无损，对方的后背被血迹渗透，脸色也惨白的厉害。
　　可就算是这样，白枫也还是搂着他，将吻落在他的额头，答应他：“好，我帮你救他，我一定尽全力帮助神君。”
　　小金这才笑起来，意识已然在抽离，他抓着白枫的衣袖道谢：“谢谢你，白枫。”
　　梦到这里终止，小金睁开眼睛，发现脸颊上有泪。
　　他竟然因为这个梦而哭了。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白枫眼睛都没睁开，就蹭蹭小金的发顶继续睡。
　　可小金的身体却完全僵硬。
　　他抓着白枫的衣服，感受着对方带给他的温度，又想起梦里的场景。
　　后来的白枫怎么了？
　　为什么十万年后，他没有再遇到白枫？
　　还有梦里他应该也死了，那他是怎么复活的？
　　种种疑惑将意识填满，小金忍不住问白枫：“白枫，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白枫没想到小金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停了一会儿，才别扭地说：“你还记得三百年前，自己救过一个小孩儿吗？”
　　“啊，有点儿印象。”小金想起来自己很小的时候，在神界流浪，还没遇到俞塘之前，确实是遇到过一个小孩儿，看小孩儿掉进水里，便赶紧过去把人叼了上来。然后那个小孩儿从那天之后就总会拿着食物来看他，但没过多长时间，小孩儿就消失了。
　　“那小孩儿就是我。”白枫说：“神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经历一次蜕变，过程中我们会以小孩子的模样示人，我那时候是想着把你带回家养着，但等我完成蜕变后，再出关就发现你被俞神君捡走了，我不敢对俞神君要你，便只能偶尔去找你玩，后来这么多年过来，我就开始放不下你了……”
　　说起这些话，白枫还是颇有些害羞的。
　　但因为室内光线昏暗，脸红也不会被看到，不至于太过丢人。
　　“那这么说，我还是你的恩人了。”小金抓住重点，问道：“有你这么欺负恩人的吗！”
　　“……对不起。”白枫自觉理亏，便抱着小金道歉：“我就是想你注意到我，别总是围着神君转圈，而且我也特别喜欢你被欺负的时候露出的表情，真的……很可爱。”
　　“……”
　　见小金沉默，白枫又赶紧说：“不过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欺负你了，再欺负你，我就不得好死！”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小金心尖狠狠一颤。
　　他扒拉开白枫发誓的手指，戳着男人的胸膛，说：“以后别乱说这种吓人的话！”
　　白枫笑眯眯地问他：“你心疼了？”
　　小金撇脸：“才没有！”
　　他只是有点儿害怕那个梦了。
　　*
　　这边俞塘并不知道小金的心事，他现在在忙着研究魏渊的事情。
　　按照前九个世界的规律，这个世界他也极有可能会以死亡的方式收场。
　　至于为什么死亡，肯定和保护魏渊脱不了关系。
　　毕竟从之前几个回忆起来的片段可以推测出，他为了保护魏渊身死，然后魏渊才发动了屠神之战，杀光了神明，成了唯一的主神。
　　但他现在实力这么强，谁又能把他逼入绝境呢？
　　还有他记得他在记忆里曾经骂过追杀魏渊的人：“你们自诩正道，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以此可以看出，那些人必定是坏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会偏袒魏渊。
　　想到这儿，俞塘试着把自己掌握的信息拼凑在一起。
　　首先，他的实力是除了天道以外的神界第一，其他神想干掉他，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有天道的帮助，二是因为他的实力因为某件事被削弱，再被众神围攻，所以才难逃一死。
　　其次，神界必定存在着某些极其邪恶肮脏的东西，以后他和魏渊也极有可能会被迫卷入其中，这样才会出现他的那句质问。
　　最后，就是关于魏渊自己的了。根据前几个世界的经验，此时这小子看着乖乖巧巧的，以后可保不准会成为黑芝麻馅的汤圆，他必须要谨慎教导才行。
　　这么想着，他抬眼去看院子里卖力修炼剑招的少年。
　　大概是魔物的力量让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所以俞塘教给魏渊的东西，这小子都是一点就通，进步速度飞快，说是天才都不为过。
　　而且这段时间，魏渊白天修炼，晚上还会看很多俞塘带来的书，通过书籍上的文字了解这个世界。
　　放在现代，那就是典型的学霸模范生。
　　总之，俞塘说是要教导魏渊，但实际上就是说一遍之后，就在旁边坐着看就行了。
　　这个师尊当的相当清闲。
　　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闲散下去。
　　俞塘想着测试一下魏渊，便站起身，张开手，屋子里的长剑便接收到信号，从敞开的窗户主动飞到了他的手里。
　　“渊儿。”他喊魏渊的小名，提剑走过去，问道：“我陪你一起练剑。”
　　魏渊愣了一下，停了动作，望着那站起身的英俊男人，目睹对方从槐树的树荫下走到阳光里，金色的光舔吻着男人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
　　就算已经和他的师尊相处这么久了，魏渊还总是忍不住在面对俞塘的时候发呆。
　　“嗯。”强迫自己回神，魏渊摆出架势，轻声说：“师尊，那弟子得罪了。”


第14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4）
　　“嗯。”俞塘说：“不用留手，我想看看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魏渊点头，下一刻便用尽全力对着俞塘攻过来。
　　灵气灌注进长剑，与俞塘对上，明明是很重的力道，可只见俞塘剑尖微偏，便轻松地卸掉了这股力量，下一剑还是如此。
　　魏渊的每一剑，俞塘都化解的非常巧妙，并引导着少年一次次地优化自己的动作，这么一套流程下来。
　　魏渊受益匪浅。
　　结束后，他眼睛亮晶晶地对俞塘道谢：“多谢师尊指导！”
　　俞塘也挺享受这个过程，他收了剑，一条胳膊搭在魏渊肩膀，揽着少年：“走，师尊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提起吃的，魏渊的眼睛更亮，还主动提出了要吃糖葫芦和烧鸡，俞塘都一一满足了他。
　　两人去的还是洛城那家酒楼，只是这次却没选包间，而是来到一楼的大厅里，选择一边听散神说书，一边吃饭。
　　俞塘将糖葫芦放在空盘里，管店家要了壶槐花酒。
　　斟了两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魏渊，对他说：“这是槐花酒，要不要尝尝？”
　　魏渊还在往嘴里塞烧鸡，望着杯中酒，问道：“槐花酒？是用老槐树的脑袋上长得那些花酿的酒吗？”
　　对这个询问，俞塘忍笑，回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魏渊又问：“师尊你很喜欢这种酒吗？”
　　“还好。”俞塘回忆过往，轻声说：“主要是这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魏渊听到这话，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甚至觉得嘴里的烧鸡似乎都没有那么香了。
　　他拿过槐花酒，仰头喝完。
　　下一刻就呛得咳嗽出声：“咳咳……”
　　俞塘赶紧递给他手帕：“你喝那么快干嘛？第一次喝酒，这么喝容易醉。”
　　魏渊抬起微红的眼睛看他，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脑中翻涌，导致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直接连同手帕一起抓住了俞塘的手。
　　“师尊……”
　　“诸位可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天道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说书的散神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也吸引了整个酒楼一层所有人的目光。
　　魏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紧紧握着俞塘的手，赶忙松开，本来只是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如今直接红了个彻底，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
　　俞塘没有注意到魏渊的窘迫，他只是抿着杯中酒，视线尽数落在那散神身上。
　　而在周遭人的起哄中，散神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天道为天之大道，可很少有人知道，大道也分善恶与阴阳。”
　　“所以本质上来讲，天道是相互对立的两个人。一人为阴天道，一人为阳天道。”
　　“两万年前，阳天道下凡渡劫，开宗立派，与凡间女子结亲，诞下一名天道之子，如今那名天道之子早已成神，应该就在这神界之中；而十八年前，阴天道也下凡渡劫，享尽荣华富贵，做尽猖狂之事，也与一女子诞下了一名天道之子，只是那天道之子如今落在何处，过得如何，就无人能知了……”
　　“但若有朝一日，双子相遇，必有一人劫数缠身，难逃厄运。”
　　“这是高高在上的天道给他们设下的局，一生一死，永世相隔……”
　　散神这一番话把周围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嚷嚷着说他胡说八道，瞎编故事。
　　说天道只存在于无形，不可能是人，更不可能有这种下凡渡劫的风月之事，更更不可能有什么天道之子出生。
　　那散神只是笑眯眯的，也不反驳。
　　“天道？”魏渊说道：“感觉离我好远啊。”
　　但是他又看到俞塘，笑起来：“不过，我连师尊这么厉害的神明都见到了，也许哪一天也能见到天道了。”
　　“天道吗……”散神的话一直在脑中挥之不散，俞塘直觉这个故事就是说给他听的。
　　暗示他就是阳天道之子，魏渊就是阴天道之子，而他们之间的诅咒是从出生就被定下来的。
　　根本挣脱不了，反抗不了。
　　如果这么想，一切似乎真的说的通了。
　　十万年前，他身死，魏渊活下来等了他十万年。
　　而现在魏渊又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十份，设下这十个世界的局，每个世界都是一生一死，阴阳相隔。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推算的话，是不是十个世界过后，魏渊救活了他，成就了他，自己就选择永远消失了呢……
　　想至此，俞塘心里蓦的涌出一股郁气。
　　仰头饮尽杯中酒，没有接少年的话，而是沉下了脸，又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再次一饮而尽。
　　“师尊？”
　　魏渊看出俞塘的情绪不对，想劝阻，却被俞塘拨开夺酒杯的手。
　　再抬眼，便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深处藏着的伤痛让少年心惊。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俞塘。
　　一时呆愣在原地，做不出反应。
　　等他回神，对面的男人已经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地继续喝起了酒。
　　而他，张嘴闭嘴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安静地陪伴。
　　神仙酿的酒，劲头都足，再加上俞塘没有刻意驱散酒气，喝到深夜便真的醉了。
　　魏渊只能抓着俞塘的胳膊，让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样带着男人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街道上灯火通明，青石的地面上交错出来往人群和酒楼灯笼的光影，伴随着男子的谈笑声，女子的娇笑声，勾勒出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图画。
　　“渊儿。”嘈杂声中，俞塘忽而喊出魏渊的名字，偏头看他，轻声询问：“你是我的渊儿吗？”
　　方才在酒楼的冷漠在此刻尽数化为亲密的低喃。
　　惊得魏渊僵住身体。
　　好半天，才红着脸声音艰涩地说：“对、对，是我，师尊。”
　　俞塘看着他的脸，伸出温凉的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地描绘少年的五官，脑子里很乱，好多个世界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刚才听来的那散神的话，让他心里的郁气生成了坚硬带刺的石头，在体内翻转碾压，又重又疼。
　　那种无力又无助的悲凉感，在这本该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环境里，毫无预兆地侵蚀了他的内心。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他挨着少年的脸颊，声音竟带了些沙哑的哭腔。
　　“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


第15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5）
　　魏渊彻底呆滞。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忽的生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忍受。
　　没有扶着俞塘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膛前的衣服，急促地喘息。
　　灵魂里被禁锢的东西就在这种揪心的痛苦中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尽数返还给了魏渊。
　　无数画面在脑中一帧一帧地闪过。
　　里面尽是他和俞塘，有笑有泪，跨越时间空间，呈现在眼前。
　　下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少年踉跄着走进昏暗的巷子，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还小心地护着俞塘，尽量不磕到男人。
　　他扶着睡着的俞塘靠坐在巷子的墙边，街道的灯光斜打在男人的侧脸，交错出模糊的明暗面，从旁看去，只觉得异常地脆弱可怜。
　　“师尊……”魏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俞塘的侧脸，那双眸子褪去天真，已然变作了一片沉寂和苦痛。
　　还有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他和师尊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好的。
　　阳天道创造出俞塘，就是为了让俞塘接自己的衣钵，成为一个抛却情爱的完美的正派的神。
　　而阴天道在意识到阳天道的计划后，就创造了魏渊，还把俞塘失去的那根情丝埋在了他体内。
　　让拥有两条情丝，情感浓烈的他成为了俞塘的劫，不仅破了对方的无情道，最终甚至一步一步地顺着阴天道铺好的路害死了俞塘。
　　人界和魔界的裂缝是阴天道撕开的。
　　万窟山的面具修士是阴天道在人界和通天神塔内的信徒，说着让他们创造出一个完美的魔物，便把魏渊母子扔了进去。
　　而魏渊十五岁那年在万窟山顶端的暴走也是意料之中。
　　他的暴走，霍乱了人界。
　　三年内造成的死伤无数，终于惊动了俞塘。
　　俞塘下界平息魔物骚乱，封印裂缝时，便是与魏渊的初遇。
　　因为怜惜魏渊的悲惨遭遇，俞塘收他为徒，帮他封印魔气，教导他正派术法，教导他为人道理。
　　但魏渊是阴天道之子，又承担了那么多的魔物，就算有封印，也只能抵抗一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封印松动，他的气质开始变得越来越阴郁，性格越来越暴戾，又因为对俞塘萌生出强烈的偏执的情感，却次次都被修炼了无情道的俞塘冷漠拒绝。
　　最后心魔严重，魔气暴走，差点儿对俞塘犯下大错。
　　醒悟过来后，魏渊整个人都被痛苦和悔恨占满。
　　他在谷外跪了十天十夜，也没等到俞塘的原谅，于是便离开了青槐谷，去找那些面具修士报仇，并开始了自甘堕落。
　　先是去人界大杀四方，只要涉及到魔物研究，伤害了孩子和女人的门派，魏渊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就算俞塘来找他，他也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他的事，与师尊无关。
　　因为他清楚，随着封印的解除，他早晚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物。
　　这样的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师尊的身边了。
　　后来他杀上通天神塔，不想修为不够，中了那些实力高强的神明设下的陷阱，被逼入绝境时，俞塘挡在了他的面前。
　　俞塘已经调查出了事情的原委，知道眼前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神明到底都做过什么恶心的事。
　　所以这次，他站在了魏渊这一边。
　　魏渊昏迷前，眼中唯一的倒影就只有俞塘那道挺拔坚定的背影，牢牢将他护在身后……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身穿黑袍和白袍的阴天道与阳天道站在自己面前。
　　阴天道的笑声阴翳又得意，对阳天道说：“你培养了两万年的继承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我用百年就毁的魂飞魄散了？”
　　阳天道神色凝重，冷冷蔑着阴天道：“那是俞塘自己选择的路，和你没有关系。”
　　他看向魏渊，继续说道：“俞塘为了保护你，杀了很多神。并拼着魂飞魄散将你体内所有的魔气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最后选择引天雷，帮你承担全部杀戮和罪孽，凝聚出了强大的神格。”
　　“所以现在的你，已经有资格成为天道的继承人了……”
　　魏渊懵懂地听着他们的话，听到俞塘魂飞魄散的时候，狠狠颤了一下。
　　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哭喊和癫狂发疯。
　　他想自杀，却发现根本伤害不了自己，就算好不容易制造出的伤口，也会很快就愈合。
　　他的神格和灵魂也无比的强大，就像俞塘对他下了永生的诅咒一样，他想死去都做不到。
　　崩溃的魏渊把杀意转向阴阳天道，可那两个人却可以融入天地自然，让他根本无迹可寻。
　　于是他开始屠神。
　　因为他觉得神界无用，神明无用，他心中的信仰只有俞塘一人，没了俞塘，其他的神又算是什么东西？
　　这次明明没有了魔气支配，魏渊却彻底入了魔。
　　那些被他杀掉的神明只得堕入轮回，到各个位面去品尝人生苦乐，魏渊便会在永生的漫漫岁月中去观察这些神明，并学习各个位面的知识，寻找让俞塘复活的方法。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让神界的精怪们担当起了“系统”，让他们去引导神明做事。
　　千年过去，他找到了在那一战中死去的小金的转世。
　　那天魏渊又哭又笑，捧着那一只呆呆傻傻的小老虎，仿佛看到了希望。
　　之后他把小金养在了神界，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修复对方的灵魂。
　　而小金的出现，仿佛一个信号。
　　在百年后，魏渊终于在茫茫位面中寻找到了俞塘的一丝灵魂气息。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
　　就像之前的行尸走肉终于被注入了灵魂，魏渊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残魂带回青槐谷，一边悉心照料残魂，一边透支自己的能力继续去各个位面寻找其他的残魂。
　　并且开始做各种好事，为俞塘积攒功德。
　　直到十万年后，他才将残魂拼凑得接近完整。
　　而在这些年里，他每天闲下来的时间就是对着这一团浅浅的，漂浮着的脆弱灵魂自言自语。
　　诉说着他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本来想笑的，可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说想俞塘，想师尊，想要俞塘醒来，同他说说话。
　　说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不会强迫师尊了，他就希望俞塘可以好好地活着。
　　能像以前那样，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唤一声他的名字。
　　可真的当那团纯色的，毫无杂质的灵魂收集接近完整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十万年的心痛和等待，在即将看到结果的时候，他却怕的站都站不稳。
　　于是，他选择把俞塘的灵魂投入轮回，让忘却自己的男人顺着灵魂的指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他，则只是躲在暗处，静静注视着他曾经威严不可侵犯的师尊，生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受着父母的疼爱，从小到大，爬树敲窗，调皮捣蛋。
　　有一次，俞塘从自家阳台跳到别家阳台，真的让他捏了把冷汗，若不是他伸手帮了一把，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受到了反噬，可魏渊却也换来了俞塘的一个注视。
　　半大的少年对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下一刻就被父亲揪着耳朵暴揍了一顿。
　　等俞塘再看向楼下的时候，那个身穿玄金黑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后来俞塘在小位面长到二十八岁，还是被阴天道发现了。
　　那辆冲出来的越野车就是阴天道做的。
　　和阳天道的赌局他一直记着，他不会允许俞塘活着。
　　魏渊去求阳天道，所有的好话都说尽了。
　　又在通天神殿外长跪，说只要能让俞塘活着，他愿意做任何事。
　　最后阳天道答应了他。
　　他说魏渊虽然一开始很疯狂，做了很多错事，但后来这十万年里他为俞塘所积攒的功德已经足够帮俞塘凝结出神格了。
　　而之后需要做的就是帮俞塘经历最复杂的情劫。
　　当历尽十世悲苦情劫，尝遍十世生离死别，俞塘便能重登神位，到时候就算是阴天道也无法再伤害他。
　　魏渊询问如何构造这十世情劫。
　　阳天道指着他说：“俞塘失去的情丝从一开始就被阴天道藏在了你的身上，所以……”
　　“他的情劫从始至终都是你。”
　　魏渊听到这话后，在原地怔愣了很久，最后无声地落泪，哽咽着回答阳天道。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于是他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分离，把自己的力量分布在构造出的十个世界里，又派了已经在他的帮助下化形的傻小子小金成为俞塘的系统，从一开始就哄骗着，引导着俞塘去经历这十世情劫。
　　而之所以询问俞塘是否删除记忆，也是在测试他的情感到底恢复了多少。
　　但后面强制删除记忆，那是阴天道从中作梗，他不想让俞塘恢复情感，更不想俞塘凝聚神格，可因为这是魏渊耗尽心力构筑的世界，他没办法干涉太多，就只能做到这微薄的干涉。
　　当然，这最后的干涉，在逐渐恢复神力的俞塘面前，已然构不成威胁。
　　魏渊便就这样看着俞塘一步一步拥有感情。
　　看着曾经无法回应他感情的师尊，变得会说喜欢他，爱他。
　　这种感动和喜悦，对于他来说便是最珍贵的回忆。
　　是的，回忆。
　　因为他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构筑这十个世界，所以当十个世界完成，他的力量散尽，十个位面也会崩溃。
　　随他的三魂七魄一起沉寂。
　　他和阳天道定下了约定。
　　当俞塘融合了自己的情丝，历经情劫，重登神位，就让俞塘将他忘了，成为一位真正的神明。
　　而他，能在沉寂前得到这些珍贵的回忆，就足够了。
　　“为什么要扮作散神让师尊知道这件事？！”魏渊转身，赤红的眼睛瞪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散神，愤怒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眼泪自眼眶中滚落，魏渊揽着面前醉醺醺的俞塘，泪水便砸在男人的脸上，发上。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时候想起来？”他搂紧俞塘，声音哽咽地厉害：“又为什么要让师尊这么伤心……”
　　“他不该知道的……”
　　“他不必知道啊……”
　　那散神的面容已然变得模糊。
　　或者说他整个人几乎融入天地，只有声音在魏渊身边响起：“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告别的机会。”
　　“我不是阴天道那种小人，我做事会遵循我的原则。”
　　“十世之后，我会履行承诺将你存在过的痕迹在所有的位面都抹除掉，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人会记得你。”
　　“所以，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也是你和他能够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
　　“你自己，好好珍惜吧。”
　　最后的话散在空气中，再看过去，那散神已经化作云雾，消失了踪影。
　　巷子里很暗，街道上却很亮。
　　有光照过来，倾洒在俞塘的脸上，被掉在上面的水珠折射出浅浅的光泽。
　　男人若有所感，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对上魏渊哭红的眼睛，眸中闪过疑惑和心疼。
　　“为什么要哭？”问完后，他的语气又故意带了些调侃，笑着说：“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告诉师尊，我替你去教训……”
　　可话未说完，他便被魏渊抱紧，少年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眼泪蹭湿衣服，溢出的尽是委屈到极致的哽咽。
　　“师尊……”
　　魏渊的手紧紧扣着俞塘的后背，手指几乎陷进对方的衣袍。
　　纵然是被阳天道插手恢复的记忆。
　　可这一刻，第一次以完整的灵魂，在十万年后听到师尊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关心他。
　　魏渊的心像是被人撕成了好几块，开心、委屈、痛苦、绝望齐齐涌上来。
　　让他只知道趁着俞塘醉酒，抱紧男人，无助地倾诉：“师尊，好多人欺负我……”
　　“我没有办法，我找不到你……”
　　“还有人要杀你……我想救你……”
　　“就像你当初救我一样救你……”
　　“可是我又舍不得你。”他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我真的……”
　　“一直都想跟你在一起。”


第16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6）
　　俞塘眨眨眼睛，有些听不太明白魏渊的话。
　　但他也听出了这哭声中包含的痛苦和委屈，便坐起身，回抱少年，轻抚魏渊的后背，哄他：“说什么傻话呢？”
　　“我哪里也没去，这不就在你的身边呢吗？”
　　“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好多好多的年，生活一辈子呢。”
　　俞塘的大手盖住魏渊的头顶；“所以，乖，不害怕，不哭了，好吗？”
　　这样哄了好一会儿，魏渊才终于渐渐平息哭声。
　　他松开俞塘，露出哭花了的脸，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肩膀一耸一耸的。
　　“小花猫。”俞塘笑起来，戳了戳魏渊脸颊上的泪痕，说：“你这真是把小金的胡须都哭出来了。”
　　魏渊抓住他的手放在颊边，睁着哭红的眼睛望向俞塘。
　　被泪水模糊的画面里，男人的笑容温柔的令他如坠梦境。
　　心里的苦痛稍稍缓解。
　　魏渊喊俞塘：“师尊。”
　　“嗯？”
　　魏渊没有说任何问题，而是又喊了一声：“师尊。”
　　俞塘摸不清他的想法，但还是由着他，回魏渊：“嗯，我在呢。”
　　“师尊……”
　　“我在。”
　　“师尊……”
　　仿佛执念一样，魏渊的声音每一次都比上一次高一点儿，尾音轻颤，每一次得到回应后，他挂满泪痕的脸上便会逐渐展露一丝笑容。
　　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灿烂。
　　这样喊了很多声，他终于得到满足。
　　绽放着孩子一样开心的笑容，依赖地用脸颊蹭着俞塘的掌心，说。
　　“能见到你，真好。”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等这个世界过去，俞塘就会把他忘了，再次成为那个认识他之前，活的肆意洒脱的神明。
　　那么就如阳天道所说，这一世的情劫便是他和师尊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
　　所以，魏渊已经决定了。
　　他会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机会。
　　悄悄弥补之前的遗憾。
　　然后，等一切都结束后，再彻底退出俞塘的世界。
　　“你今天说的话都真奇怪。”俞塘捏住魏渊的脸颊：“还又哭又笑的，让人担心。”
　　“对不起，师尊。”魏渊回他：“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擦干眼泪，不舍地松开俞塘的手，转过身，背对男人轻声问：“师尊，我可以背你回家吗？”
　　“好啊。”喝了点儿酒，俞塘整个人都犯懒，他也不想驱散酒气，就莫名有些想依赖眼前的少年。
　　“我也正好不想走路了。”他大概是清醒，又好像不算太清醒。
　　径自爬上魏渊的后背，挨着他，语气轻快：“就麻烦麻烦你这个白捡来的徒弟吧。”
　　魏渊心里流淌过徐徐暖意。
　　嗯了一声，便小心地调整好姿势，起了身。
　　一路走来，他了解到了俞塘太多太多与他印象中不一样的地方。
　　也会调皮捣蛋，也能明智稳重，看重原则，又不默守陈规。
　　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什么偏执顽固的人，更不会被世界的阴暗面影响心境。
　　对于魏渊来说，俞塘就是光，一道足以照亮无尽深渊的光。
　　这样的人才配成为人人敬仰的神明。
　　而不是让他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魔物，坐在那个位置，虚度光阴。
　　十万年里，魏渊想过无数次，如果他没有出生该多好。
　　因为如果没有他，俞塘就不必遭受这么多的磨难，男人会安稳地过自己该过的生活，最后接替阳天道的位置，成为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的出现，就像是在对方本该辉煌灿烂的人生画卷上涂抹的一处败笔。
　　害的师尊与神界为敌，落得魂飞魄散，毁了俞塘的一生……
　　“你应该不知道。”俞塘突然开口说话，打断了魏渊的思绪。
　　两人从巷子的黑暗里走出，踏入灯火通明的街道。
　　俞塘微微眯起眼睛，松松地揽着魏渊的脖子，说：“你其实背过我很多次。”
　　太多的记忆交织在俞塘脑海里，他趴在魏渊的后背上，想起的却全是几个世界的过往。
　　“我和拳场的朋友们喝酒，喝醉了，是你背我回的家。”
　　“我从基地逃出来，你把我逮回去，最后一程是你背着我走过去的。”
　　“还有，从隐居的山谷里出来，我耍赖让你背我……”
　　“大雨里，你背着我向公路上爬，你说让我撑住，很快就有车来接我们……”
　　“我在你的背上，哭过也笑过。”
　　“但更多想的是。”
　　“如果时间可以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留住那些快乐和心动，静止那些悲痛和离别。”
　　“可是我知道这不行。”俞塘安心地趴在魏渊的后背上，接下来的话像是对魏渊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我知道，真正的你，在未来等着我。”
　　“那个完整的你，那个等了我十万年的你，那个让我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少年，我想见见你。”
　　“然后……”
　　说到这儿，俞塘忍不住笑了一声。
　　之前的郁闷烟消云散：“然后揍你一顿！”
　　“揪着你的衣服领子，问你，臭小子，为什么要脑残地把自己的灵魂分割？我千辛万苦救你，难道就是让你这么自残的吗？！”
　　“还有，每个世界都设置的这么虐，我看你是有什么大病了，就该给你手动矫正矫正，打得你哭爹喊娘！”
　　魏渊脚下一顿，才继续往前走。
　　却听得俞塘又说：“最后……”
　　“给你一个拥抱。”
　　“认真地告诉你。”
　　“魏渊，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事，就是遇到你。”
　　“爱上你。”


第17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7）
　　嘭——
　　远处有孩童在放烟花，在夜空中盛放。
　　一朵接一朵，一簇挨着一簇。
　　魏渊就这样，微微弓着后背，保持着背着俞塘的姿势，僵在原地。
　　碎发滑落，遮住通红的双眼。
　　水滴连成了线，在橘红光线照射下坠落，于青石路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十万年来对自己的否定和痛恨，形成的巨大枷锁，也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魏渊这样停了良久，才紧了紧抓着俞塘的手，继续向前走。
　　轻声回道：“师尊。”
　　“遇到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
　　俞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盯着头顶的床帐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然就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在酒楼听到散神说的那些话，觉得特别郁闷就多喝了几杯。
　　喝完，魏渊带着他出去，他依稀记得自己突然就捧住魏渊的脸开始跟人发牢骚。
　　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睡过去，醒来就看到魏渊在哭。
　　然后他就下意识开始哄孩子。
　　嗯……再后来魏渊背着他回来，他好像还提到了前几个世界的事！
　　——魏渊，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事，就是遇到你。
　　——爱上你。
　　脑子里冒出自己那时候说的话，俞塘抱住脑袋，眼睛都瞪大了。
　　完蛋了啊！听他这一晚上说了这么不符合时代的乱七八糟的话。
　　魏渊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他可是记着反派都是没有记忆的！
　　而且他和这个世界的魏渊才不过相处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感情都没建立起来，他就这么告白了！
　　魏渊会怎么看他？
　　喝酒误人啊！！！
　　俞塘满脑子的妈卖批，完犊子了。
　　结果动了动胳膊，偏头一看，发现魏渊就躺在他的枕边！！
　　而且他俩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脑袋上的玉冠和发带也都卸了，甚至盖的都是一床被子！
　　俞塘：（ΩДΩ）
　　他记得他告白完没多久就睡着了啊，那他和魏渊是怎么睡到一起的？
　　按照两人现阶段不算亲近的关系来说，魏渊也该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去外间睡啊！
　　“师尊？”魏渊早就醒了，他只是太过贪恋待着俞塘身边的感觉，所以才一直在装睡。
　　“呃……”俞塘看他醒来，心里慌得一批，赶紧抽回抱着对方的胳膊，尴尬地说：“你醒了啊。”
　　他不着痕迹地往床边靠了靠，拉开跟魏渊的距离，僵着脸问道：“你……为什么没在外面睡？”
　　魏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将浓烈到极致的感情都深深地藏在眼底，克制地不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太过贪婪和眷恋。
　　因为实在太过了解俞塘，所以光看男人的表情，他就能猜到对方是在逞强。
　　师尊一定记起了表白的事情，但是却没有联想到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便认为自己说的那番话，对于现在尚且年幼的他来说是胡言乱语。
　　于是，决定把问题抛给他，试探他的态度。
　　“我不是在责怪你。”俞塘见魏渊半天不说话，以为对方误会了，赶紧说：“我也知道我昨天喝醉了，我就想是不是我……”
　　“是。”
　　魏渊干脆利落的肯定回答让俞塘当场石化。
　　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战战兢兢地问：“什么意思？”
　　魏渊轻叹一口气，反问道：“师尊你昨晚喝醉酒，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忘了吗？”
　　“？？？”俞塘霎时瞳孔地震。
　　魏渊别着膝盖，乖巧地坐在床上，把过长的头发都拨到脑后，露出那张漂亮的找不出半点儿瑕疵的脸，开始半真半假地蒙骗俞塘：“回来的路上你说爱上了我，然后我背着你回来，你又抱着说不让我走，让我陪你一起睡，我没办法就只能和师尊同床而眠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颊还微微泛起了红，把少年害羞和不知所措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
　　俞塘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
　　魏渊忍笑忍得艰辛。
　　他真的喜欢极了这种逗弄师尊的感觉。
　　这是他深刻进灵魂里的劣根，在前几个世界也都有明显的体现。
　　手指捏紧衣袍，魏渊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红着脸说：“虽然我有些惊讶于师尊对我的感情，但我……我真的很高兴能被师尊喜欢。”
　　但想到什么，他又担心地问：“不过，师尊，我记得老槐树前辈说你修炼的是无情道，动情后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魏渊清楚自己构造的这第十个世界的剧情，和十万年前他们经历过的基本相似。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时候的俞塘已经拥有了情丝，所以无情道就算破了，对男人的影响也不会大。
　　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年少无知，懵懂幼稚”的人设，他还是要问一问的。
　　“呃……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俞塘不知不觉地就被魏渊带偏了节奏。
　　被动地回答起了对方的问题。
　　“没有影响就好。”魏渊装出松一口气的样子，然后一把抱住俞塘的腰，说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亲近师尊了！”
　　“？？？”俞塘浑身僵硬，垂头看，发现魏渊脸上的高兴真的是一点儿杂质都没有，就像一只粘人的大型犬，对他表露出的都是满满的依赖。
　　“啊，这……我…你……好吧。”当前状况已经完全超过了俞塘预期。
　　毕竟他真的不记得回到青槐谷后发生了什么。
　　而且按照昨天他表白的那个势头，说出想跟魏渊一起睡，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加上魏渊这么一连串的发言，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路。
　　他就只剩哦哦哦嗯嗯嗯的份儿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魏渊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他了呢？
　　正常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告白，第一个反应不应该是疑惑吗？
　　对方都不问他为什么说告白，就直接这么从了？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这孩子是缺爱还是单纯好骗了。
　　而且，昨晚，他还记得魏渊对着他哭着说了一大段话来着。
　　什么有人欺负他？
　　还说什么救谁？一直在一起之类的？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师尊，我可以给你绾发吗？”魏渊的话打断了俞塘的思绪，少年松开他，穿衣下床，三两下就用发带扎起了自己的头发，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俞塘，请求他：“可以吗可以吗？”
　　俞塘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的兴奋点在哪里。
　　可对上那双眼睛，却莫名有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好。”他也下床，坐到铜镜前，一会儿，便感觉到少年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边温柔地梳顺他的头发，边力道适中地按摩。
　　让他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魏渊出神地做着手上的事，思绪也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段时光。
　　那时候他刚刚察觉到对俞塘的感情，心里想的便是用尽各种办法亲近师尊。
　　包揽青槐谷中所有的杂事，为俞塘绾发，洗衣，做饭煮粥，明明可以靠术法做的事，他统统都要手动去做。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偷偷地藏匿俞塘的发丝、穿过的衣服、摸过的物品。
　　就像一个变态一样，放纵心中的阴暗扩大，里面藏着的全是对自己那高高在上的师尊的亵渎之念。


第18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8）
　　俞塘被伺候着，目光落在铜镜里，正看到魏渊的脸。
　　那种微微出神，痴迷却又克制的表情。
　　和他前一阵刚认识的魏渊，有很明显的区别……
　　俞塘心里猛地闪过一个猜测，袖子下的手指收紧，他问魏渊。
　　“渊儿，你设置这十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渊陡然一惊，梳理俞塘发丝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停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呼吸。
　　镜中的少年露出疑惑的表情，问俞塘：“师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十个世界？”
　　俞塘凝视着镜子里魏渊的倒影，良久，轻叹一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算了，你就当我是酒还没醒，说胡话呢吧。”
　　魏渊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刚要继续帮俞塘绾发，却不想下一刻却被俞塘抓住手腕，一把扯进了怀里！
　　因为措不及防，他被迫坐在俞塘的腿上，后背抵着桌子，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仿佛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儿，就能碰到俞塘近在咫尺的唇。
　　温热的呼吸交融。
　　“师、师尊……”
　　魏渊的声音都颤抖了。
　　这次不是装的。
　　因为他本身对俞塘实在是太没有抵抗了。
　　不然十万年前他也不会忍耐不住对眼前的男人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说是被魔气控制，但若不是执念太深，对师尊太过渴求，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越界？
　　他犹记得自己那次做的更过分的便是明明后来清醒了，俞塘让他停下，他却仍在装听不到，固执地占有，蛮横地冲撞，以致让两人的关系走至绝境……
　　热意犹如火焰，燃遍四肢百骸，魏渊不受控制地抿唇，吞咽，唇瓣干的难受。
　　温凉的手指捏住少年的下巴，俞塘望进魏渊的眼睛里。
　　一言不发。
　　气氛暧昧到极点，魏渊强迫自己清醒，又问：“师尊，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这头发也有些乱了。”俞塘自然地帮魏渊将对方胡乱梳起的头发凸起的部分往下压了压，松开了他：“一会你自己再整理整理。”
　　“……哦，好。”魏渊手指发软地站起来，刚站稳，就见俞塘低头看着他的衣袍，目光莫测。
　　然后，轻笑了一声：“遮一遮吧。”
　　魏渊陡然明白过来，倒退几步，退到椅子后面，挡住自己的衣袍，一张脸已然红透了。
　　“师尊不要误会，我这是晨、晨起的正常反应。”
　　他这样辩解着，心里对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恼的不行。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曾经俞塘修炼无情道，就算没有主动撩拨他，可只消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足以沉沦。
　　如今经历过九个世界的男人，不仅对他表白，还将这些撩拨人的方法学了个十成。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又如何让他受得了？
　　“嗯，毕竟你岁数也不小了，这种情况很正常。”俞塘点点头，也没责怪他，一边让魏渊继续帮他绾发，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渊儿，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玉冠束于头顶，帮男人将鬓发一并整理好，魏渊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再起波澜。
　　他现在已经明白俞塘这是对他起疑心了。
　　怪他，还把俞塘当成了以前那个迟钝的师尊对待，看来现在必须要多想几个办法把这件事慢慢圆过去才行。
　　想了想，魏渊真心实意地回答：“师尊对于我来说是恩人，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个对我好，愿意接纳我的人，我早就下定决心，若是师尊不赶我走，我便一直陪伴着师尊。所以我虽然好奇师尊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魔物，但师尊若是不愿意说缘由，我也不会强求您。”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俞塘转了身，与魏渊面对面，看了少年好一会儿，才弯起眼睛笑了笑：“没想到，我的渊儿是一个这么体贴的孩子。”
　　“师尊真的很感动。”
　　“……”
　　不知道为什么，魏渊听到这句话，后背莫名发凉。
　　而且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预感，等到吃过早饭，他刚收拾完碗筷，就看见自家师尊提着手里那把名震神界的赤阳剑，走到了他的身边。
　　“渊儿。”俞塘喊他的声音非常温柔，手里长剑的剑光却冷的瘆人：“可以陪师尊练剑吗？”
　　“……当然可以。”魏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师尊能陪我练剑，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两人相对而站，俞塘望着对面的少年。
　　那种熟悉感和违和感越来越强。
　　酒醒后，他已经甩掉了那些消极的想法，能够更冷静地看问题。
　　首先是散神说的那番话。
　　他和魏渊两个人，一个是阳天道之子，一个是阴天道之子。
　　他们在一起就得经历磨难，总有一个会不得好死。
　　这样的解释，让他觉得好像他和魏渊就是提线木偶，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连感情，都得被所谓的天道控制。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所以，他想抗争。
　　这次，他不想牺牲自己，也不想看着魏渊死去。
　　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
　　没有必要花时间去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他只需要坚定自己最终的目的就好。
　　那就是跟魏渊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而从早上那一番对话，他就隐隐试探出魏渊似乎也开始恢复了记忆，但对方像是在故意跟他隐瞒，还想跟他伪装，企图蒙混过关。
　　这不免让他有些恼火。
　　但他也怕是自己误会了这小子，所以便打算用比试剑法来试探魏渊。
　　毕竟如果魏渊真的恢复了记忆，那么至少从能力上，必定会有所暴露。
　　他可是记得小金说过，这小子屠杀了所有的神，他就不信战斗技巧还能藏得住！
　　想至此，俞塘轻呼一口气，对魏渊露出和善的微笑，问道。
　　“准备好了吗？”


第19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19）
　　“……”魏渊后背凉飕飕一片，点头：“准备好了。”
　　下一刻，他手中的长剑飞起，斜插进土里。
　　对面的俞塘则像是没有动过一样，提着剑说：“捡起来。”
　　他盯紧了魏渊的动作，说道：“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又算得上什么剑修。”
　　“……抱歉，师尊。”魏渊掌心发麻，低头把长剑捡起来。
　　摆好进攻的架势，眸中有微光闪动。
　　然而，下一刻，长剑再次被挑飞，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而那位昨日还温柔指导他的师尊，此刻就只是严肃地看着他，念出一句：“捡起来。”
　　“嗯。”
　　魏渊再次捡起来，刚摆好，便又是一声铿鸣。
　　长剑落地。
　　“捡起来。”
　　他咬牙，捡起来，再次被挑飞。
　　“捡起来。”
　　“……”
　　就这样，俞塘虐了他上千次，直到魏渊的双手虎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剑柄，顺着滴落在地面。
　　可俞塘就像没看到一样，再次前冲，而这次，他第一次对魏渊释放了杀意。
　　那种冷到极致的杀意，让魏渊的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眸子里条件反射一样倒映出俞塘的进攻轨迹！
　　可以挡住！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魏渊却陡然意识到了俞塘这样做的用意。
　　于是，他一瞬间放弃了抵抗，就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里映出俞塘的身影。
　　俞塘瞳仁收缩，赶紧收起攻势，剑尖偏了一寸，斜斜擦着魏渊的肩膀过去，剑气割破了衣袍，也割伤了皮肤。
　　血渗出来，染红了衣服。
　　这伤看着吓人，却并不算重，魏渊都没什么反应。
　　他刚要说什么，却见对面的俞塘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捂住脑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师尊！”
　　魏渊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他只是想骗过对方，让师尊以为自己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才没有抵挡，可他没想到，会让俞塘出现这种反应。
　　他按着俞塘的肩膀，问他：“师尊，你怎么了？”
　　俞塘的脑子很乱。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想起了。
　　很多很多的事。
　　十万年前发生过什么，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对魏渊的冷漠，和魏渊对他的强迫，甚至是后来，他刺入魏渊胸口的那一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在前几个世界回忆起的片段里，会觉得对不起魏渊。
　　因为他伤魏渊，伤的太深了。
　　一切的起点，从他救了魏渊开始。
　　起初魏渊很叛逆，像只用背后的刺示人的小刺猬。
　　后来跟他坦白了过往后，就变得可爱又乖巧。
　　他将魏渊当成弟子，当成家人，悉心教导对方。
　　而魏渊也对他百依百顺，近乎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明明他才是师尊，可却被自己这个弟子宠的越来越懒，甚至是有些依赖魏渊。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隐约意识到魏渊对他的感情有些不同寻常。
　　如果那时候他就掐断根源，让魏渊离开自己，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后面的地步。
　　可他却奇怪地没有这么做。
　　而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开始被无情道折磨了。
　　只要一涉及到魏渊的事，心口就会很疼，脑中也会响起梵音，不让他动情。
　　修为甚至开始波动、倒退。
　　之后魏渊终于忍不住告白，他先是震惊，然后立刻就是拒绝，搪塞过去，甚至教育魏渊，男人和男人不能在一起，而且他还修炼了无情道，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随着他拒绝的次数多了，魏渊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
　　那时候他自己被无情道折磨的自身难保，甚至都没看出魏渊身上魔气的封印早已松懈，以至于被对方关在青槐谷，被强迫做了那种事，才意识到魏渊的心魔和执念已经深埋入骨了。
　　那次之后，他和魏渊决裂。
　　对方在青槐谷外跪了多久，他就在床上枯躺了多久。
　　无数次想让魏渊别走，但又无法原谅对方做的错事。
　　他的心里乱作一团，谁都不想见，什么话都不想说。
　　后来的时间，他听到的便都是魏渊的传闻，说人界出了个魔头，杀人如麻，甚至屠杀了整整一个宗门的修士。
　　尸体堆在城门前，垒如山高，血流成河。
　　他忍不住去找了魏渊，再见面，发现对方已然不是曾经少年模样。
　　此时的魏渊魔气缠身，冷漠邪佞，说出的话句句带刺。
　　俞塘想跟魏渊谈谈，可得到的却是冷硬的拒绝。
　　魏渊对他说你不让我杀人，可我是魔，你看过哪一只魔不杀人？
　　还质问他，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如今又为何要来管我？
　　俞塘怔愣，想再劝说，却不想魏渊已经持剑对着他攻了过来，一招一式处处透着狠辣。
　　他也生出了些火气，反击过去，两人这样对了几百回合，魏渊突然就松了攻势，任由他一剑贯穿胸膛。
　　然后在他震惊恐惧的目光下，一只手攥着赤阳剑，一点一点将剑从身体内拔出来。
　　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魏渊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甚至大笑了起来。
　　然后，踉跄后退半步，跪倒在地上，对着俞塘拜下，说。
　　“俞塘，这一剑是我还你的。”
　　“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师徒。”
　　“你是神，我是魔，我们各走各的路，两不相干。”
　　而这时候俞塘才意识到，这场争斗中，魏渊看似处处杀招，却根本未曾伤害他分毫。
　　反观他，竟连手里的剑都收不住，将魏渊伤成了如今模样。
　　一时间，俞塘拿着赤阳剑的指尖都在颤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之后，魏渊站起身，御空离开，再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那天之后，俞塘便生了心病。
　　日日做噩梦。
　　每每想起当时的场景，便觉得心如刀割，甚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
　　再后来，他终于查到了魏渊之前所说所做的原因，知道了魏渊杀人只是想报仇，也知道对方其实是因为清楚自己注定会被魔气侵蚀到彻底失去人性，所以才想跟他斩断关系，待到大仇得报之后就了断此生。
　　于是，在魏渊被通天神塔的神明包围的时候，他站了出来。
　　因为无情道被破而削弱的修为，注定让他逃不过这一劫。
　　而小金的死，更是让他心死至极。
　　但他想，至少要让魏渊活下去。
　　这小子的一生都太苦了。
　　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却一直都在受到伤害。
　　他想洗净魏渊身上的罪孽和魔气，让他自由地去过接下来的人生。
　　然后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他，爱他的人，幸福地生活下去……
　　至于自己。
　　俞塘在魂飞魄散之前，将一个吻落在了魏渊的额头。
　　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愿君余生，平安喜乐。”


第20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0）
　　俞塘如今想起来，他那一世明明一直都喜欢着魏渊，却从来没有承认过。
　　他以为自己是魏渊的师尊，便可以一直管束着魏渊，让对方按照自己规定的方向成长。
　　可他忽略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
　　后来，他明明意识到了魏渊对他的感情，却故意逃避，用无情道来拒绝魏渊。
　　更可耻的是，他拒绝后又舍不得放魏渊走，更不够狠心断绝和魏渊的关系。
　　是他的犹豫不决和自以为是，导致两人直到最后都没有将误会解开。
　　甚至可以说他最后为救魏渊而死，都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因为自责自己伤了魏渊，自责自己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所以便想赎罪，以死亡来让自己安心。
　　并无可救药地以为魏渊离开了他就会变得更好。
　　可事实却证明，他这么做，对魏渊的伤害只会更深，更重……
　　第九个世界，他不过等了秦君炀几十年，便觉得难以忍受，痛苦又委屈，那魏渊等了他十万年。
　　这十万年，他不敢想，对方是怎么过的……
　　“师尊？师尊你没事吧？”魏渊的声音打断俞塘的思绪。
　　俞塘回神，抬眼看到魏渊还在渗血的肩膀和伤痕累累的手，眸子里盛满了自责。
　　“对不起。”他这样说着，拽着魏渊的手腕起身，用木盆打了水，手帕沾了水，帮魏渊清理伤口，低头轻声说：“以后我不会再伤你了。”
　　“师尊，这点儿伤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我修为不够，和师尊比试受些伤都是正常的事！”魏渊看出俞塘的不对劲儿，担心地询问：“倒是师尊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还是去歇歇吧？”
　　俞塘撕开魏渊肩膀的衣服，帮他上药，包扎好之后，才回答他：“我没事。”
　　魏渊静静地看了俞塘一会儿，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师尊……
　　好像也恢复记忆了。
　　之前还算轻松的相处模式一瞬间变得死寂起来。
　　魏渊最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因为他清楚那段记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太过沉重了。
　　细数起来，便尽是误会和遗憾，他们承受的伤痛甚至大过这些他构造的世界的总和。
　　而且，他最恐惧的是，倘若俞塘真的想起了十万年前那个不成熟的他，想起了他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说过的那些狠话，是否还会像这几个世界一样，接受他……
　　但他转念一想，就算对方不接受他，只要十个世界完成，俞塘就能复活，并且忘了他去成为真正的神明，便又释然了。
　　漆黑的眸子里，光亮一点一点地消失。
　　魏渊突然有些感谢阳天道，让他在这最后一个世界，可以看到恢复了记忆的俞塘对他会是什么态度。
　　最好是冷漠相待。
　　这样，他也能更安心地走……
　　心中那道之前好不容易裂开一条缝隙的巨大枷锁，再次扣紧，魏渊就像身处在深渊的断桥之上，十万年来的内疚和自卑便是压垮这架断桥的最后重力。
　　“没事……就好。”魏渊抽回自己的手，手指陷进被布条包裹的掌心。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过于用力的挤压，渗出血，被他藏在身后。
　　魏渊起身：“师尊，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没做，我这就去做。”
　　之后便快速跑回了木屋，只留给俞塘一个仓皇的背影。
　　关上房门，魏渊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上。
　　受伤的手抓着发丝，眸中显出痛苦之色。
　　明明是他构造的世界，明明在前九个世界已经感觉到了俞塘的决心，明明师尊都对他告白了，可这一刻，魏渊却矛盾至极。
　　他一面希望俞塘恢复记忆后对他冷漠，一面又恐惧这种冷漠。
　　说到底，他不过是师尊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
　　既然必须是一命换一命的结局，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师尊喜欢他？
　　叩叩——
　　房门被敲响，俞塘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魏渊听到他问：“魏渊，你在害怕什么？”
　　少年骤然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隐瞒？”
　　两人隔着一道木门，以他们的实力弹指间，这道阻隔就能烟消云散。
　　但他们却都没有这么做，而是一个在木门外倚靠着门站立，另一个在昏暗的室内，蜷缩在门边，恐惧地一动都不敢动。
　　没有得到回答，也在俞塘的意料之中。
　　他低头看着青绿的草地，说：“我也想起来了。”
　　“想起来之后的感觉……很不好。”
　　俞塘单手锤了锤自己的胸膛，说：“很难受，难受的让我光是注视着你身上的伤口，都觉得呼吸困难。”
　　“曾经的我们都做了自以为正确的事，有了误会也不去解释，再加上那该死的无情道，导致我直到死去都没有真正看透自己的心意。”
　　“所以现在……我很后悔。”
　　“我想，要是我们早些坦白，早些解开误会该多好。”
　　“如果我能看破无情道，看破自己早已对你心动，也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魏渊错愕转身，手按在门上，似乎难以置信俞塘会这样说。
　　原来……前世师尊就已经喜欢他了吗？
　　他还、还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构造的这十世情劫才让俞塘产生了爱上他的错觉。
　　可如今，俞塘已然恢复了记忆，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心脏酸胀难受，却跳的极快，几乎能让魏渊听到那逼近耳膜的心跳声。
　　刚才那些独处时生出的忧虑和自暴自弃也仿佛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魏渊空洞的眸子里终于开始闪烁微光，紧抓着门板的手指都在颤抖，他一瞬间放弃了伪装，干涩地问道。
　　“师尊，你……你不怨我吗？”
　　对于曾经那个混账的自己，难道师尊也可以像那些世界一样，原谅他吗？
　　空气微微凝滞，良久。
　　门板外传来俞塘的疑问：“怨什么？”
　　“怨……”魏渊自虐地用力到手指出血：“怨我对你做的那些错事。”
　　“青槐谷那一晚，我…我伤害了你。”
　　“还有我故意说话气你，甚至还、还和你断绝了关系。”
　　“啊，这个啊。”门外的俞塘一瞬间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他就说自己的判断没错！
　　这小子果然恢复了记忆！
　　看来他这次赌对了！
　　比起武力压制，还是打感情牌最能让魏渊露馅！
　　但笑容又在一瞬间变得狰狞，缓缓开口道。
　　“你觉得……”
　　在魏渊的焦急等待中，俞塘故意拉长尾音，然后转身后退半步，攥拳。
　　嘭——
　　一声巨响，俞塘一拳将门板震碎，低头看着愣愣坐在碎木屑中的少年。
　　露出核善的微笑：“我生不生气呢？”
　　魏渊：“……”


第21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1）
　　不等魏渊反应过来，衣领便被眼前的男人揪住，嘭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把他整个人都撞蒙了。
　　俞塘低头看到魏渊那两只被血染透的爪子。
　　提起一只，问道：“我刚给你包好，你就这么自残？”
　　“觉得很爽是吗？”
　　俞塘一拳揍偏魏渊的脸，把人丢垃圾一样丢到地上，跨坐上去，又给了他另一边脸一拳。
　　问道：“设置十个世界，把我虐的要死要活，就是你的目的吗？”
　　再一拳。
　　“隐瞒了我这么多事，自以为是地等了我十万年，自以为是地救我，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又一拳。
　　“当初不跟我解释你是为了报仇才杀人，故意用话刺我，故意激怒我，故意让我捅你一剑，再说什么断绝关系的屁话，你觉得自己很拽很帅吗？”
　　他再次揪起魏渊的衣领，几乎抬高到挨着自己的脸。
　　“我告诉你，你在乎的那些东西，在现在的我看来，根本就不叫事儿！”
　　“什么叫在青槐谷伤害了我？”说到这儿，俞塘不屑地笑了下，反问魏渊。
　　“你以为那天晚上，爽到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听到这话，脸颊青肿的魏渊陡然瞪大了眼睛，仿若铜铃。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俞塘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也爽到了。”俞塘说：“所以别TM说伤害不伤害的！要说也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
　　“还有你说的要跟我断绝关系……”俞塘捏住魏渊的下巴，把人的脸对准自己，问了个不贴题的问题：“你现在叫我什么？”
　　魏渊整个人都处在懵逼的状态，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便下意识地回答说：“师、师尊……”
　　俞塘挑眉问他：“不叫俞塘了吗？”
　　魏渊抖了抖，摇头：“你是师尊，是我的师尊。”
　　俞塘满意地笑起来，回他：“既然喊了师尊，那我就当你之前那些屁话都作废。”
　　“你觉得如何？”
　　魏渊愣愣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渐渐升腾起雾气，不一会儿便包了一泡眼泪。
　　待到眼皮承受不住重量，便啪嗒啪嗒地尽数砸落。
　　一直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忧虑自卑的他，妄图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蒙骗俞塘的他。
　　在这一刻，丢盔弃甲。
　　除了掉眼泪和点头，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
　　而俞塘则是轻叹口气，伸出手臂穿过少年的腋下，紧扣后背，给了魏渊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些瞒着我的事，我会给你时间解释。”听着他这么哭，俞塘也忍不住眼酸：“总之，你既然恢复了记忆，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这次我们共同努力，不管天道有如何作为，大不了我们就同生共死，总好过再剩任何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孤独度日。”
　　魏渊紧紧拥抱着俞塘，哽咽着回答：“嗯，嗯。”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好久，魏渊的情绪才稍稍平静。
　　俞塘松开他，看到对方被他打肿的那张脸，忍不住笑：“美少年变猪头，丑死了。”
　　魏渊听到这个评价，蓦的想起前几个世界的事，便凑过去亲了俞塘一下，说：“你被猪亲了，你也变猪了！”
　　“……幼稚。”俞塘显然也想到了那些往事，他点了点魏渊的额头，说他：“十万年了还这么幼稚。”
　　说着，他轻碰了下魏渊脸上的淤青，问他：“疼不疼？”
　　魏渊恢复了精神，心思转了转，就恢复了贱兮兮的本性，睁着湿漉漉的桃花眼，装委屈：“嗯，快疼死了呜呜呜……”
　　“师尊之前还说心疼伤了我，刚才就那么重地揍我，果然，男人都是大骗子！”
　　“……”俞塘被他这话肉麻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毫不留情地捏住魏渊脸上的伤处，狠狠揉搓，俞塘咬牙切齿地说：“说的跟你不是男人，不是骗子一样！你骗我的还少吗？”
　　魏渊疼的眼泪汪汪。
　　明明之前被魔物折磨的痛苦都受得住，现在却柔弱地被俞塘捏捏脸，就忍不住哼哧哼哧地报委屈。
　　他搂住俞塘的腰，在男人身上蹭啊蹭。
　　突然开口说：“师尊，我爱你。”
　　俞塘愣住。
　　他本还想惩治一下魏渊，却措不及防被对方这句话给压住了话头。
　　抓了抓头发，俞塘的脸有些热。
　　他问：“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不为什么。”魏渊随便搪塞过去，然后又收紧了胳膊，重复道：“师尊，我爱你。”
　　“……”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唔……”
　　脸上持续升温的俞塘捂住魏渊的嘴巴，转头用眼神逼退那边已经忍不住扒门边的精怪们，对魏渊说：“你突然犯什么病？把这种事说的这么大声，都不知道害臊吗？”
　　“不知道。”魏渊回答的理直气壮，扒开俞塘的手，亲了下男人的下巴：“我就是爱你，太爱你了……”
　　俞塘被他亲的一愣。
　　而后便感觉到魏渊的手顺着他的肩膀向上，如同水蛇一样攀住他的脖子，迫使他微微低下了头。
　　两人视线相对，俞塘被魏渊眸子里深埋的情愫摄住心神。
　　那种浓烈至极的渴望和眷恋，让他心惊。
　　少年痴迷地望着他，呼出的气息，几乎与俞塘的交融。
　　轻声询问。
　　“师尊，我可以吻你吗？”


第22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2）
　　“……”
　　俞塘回神，勾了下唇角，回答：“不行。”
　　魏渊早已做好了俞塘答应的准备，马上就要亲上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
　　没等说话，便有一根手指隔在两人唇瓣之间。
　　面前那个他最爱的男人对他笑的眉眼弯弯，又重复了一遍：“想也别想。”
　　魏渊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如遭雷劈，整个人都石化了，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装可怜：“为、为什么啊，师尊，你不爱我了吗？”
　　俞塘慢条斯理地把魏渊勾着他脖子的手拉下来，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然后给了掉眼泪的魏渊一个脑瓜崩：“别跟我装哭。”
　　“我已经不会再被你这种黑心汤圆骗了。”
　　说完，他起身和魏渊拉开距离，走到门边，把木屑用术法扫出门外，大片的光便撒照进来，打在长身玉立的男人身上，晒得俞塘微微眯起眼睛。
　　他斜倚着门框，转头看向已经收起了哭脸，却仍旧眼巴巴看着他的魏渊，继续说道。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你也别想用这种事来转移话题。”
　　“我更不是之前那个被你说几句话，逗几句，就会方寸大乱的无情道师尊了。”
　　俞塘的神色认真起来，问他：“所以，我希望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为什么要设置十个世界？为什么要让小金强制我执行这种死亡任务？世界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散神说的阴阳天道又是不是有什么隐喻？”
　　“不说清楚这些，咱们两个就……”俞塘轻叹口气，逆着光对魏渊下了最后通牒：“分手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瞬间打消了一室暧昧，将气氛降至冰点。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俞塘凝视着神色难看的魏渊，说：“魏渊，我喜欢你，也很爱你，对你的感情丝毫不比你对我的感情少。”
　　“在我眼里，你和小金是对我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亲人，而你更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清楚，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不会再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任何人。所以我不想再重复十万年的悲剧，到最后的最后才换来一个真相大白，徒留一人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
　　“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告诉我实情，时间不限，在这个世界结束之前，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都可以，但我要求必须每句话都是真话，不能有丝毫隐瞒。”
　　说完，俞塘便走出门，一会儿又折返，敲了敲门框，语气恢复了轻松，说道：“修理这道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洛城买点酒喝，晚上回来。”
　　魏渊怔了怔，点头嗯了一声。
　　俞塘这次离开，也是为了让两个人都冷静冷静，好好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么多世界，他已经差不多把魏渊的心思摸透了。
　　没有记忆的纯粹灵魂是最骗不了人的。
　　魏墨生懦弱依赖；沈煜色厉内荏，孤独脆弱；程洛放肆却又克制；萧凛懂事但太过压抑；陆清渊看似自恋实则自卑入骨；楚将离外表冷硬内心别扭，恐惧生死离别；俞笑本质善良，却遭遇了太多不幸；穆南城就像一张白纸，被生活染上各种杂色，走了很多弯路，等醒悟时，却为时已晚；秦君炀和他坦诚相处了那么久，最后只因为一次隐瞒，就造就了最后的悲剧，君生我已老，生生错过几十年。
　　这九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很多与十万年前相重叠的地方。
　　因为里面的反派都是魏渊的灵魂碎片，所以可以清晰地分析出魏渊他从灵魂深处就在介怀曾经发生的一切。
　　论自责和内疚，魏渊更甚于他。
　　所以俞塘可以隐约猜到对方为了救他所做的这一切，必定会有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他必须要听到魏渊亲口告诉他。
　　这样，才能解开那小子的心结。
　　俞塘溜达着来到洛城，正在酒楼门口看到了徐罗峰。
　　帅气的青年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也散乱着，倚靠着酒楼的墙角，面前铺了一块布，随意摆着几个东西，看到俞塘，就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俞神君！近来可好？”徐罗峰对他招手，笑着说：“要来算一卦吗？”
　　俞塘被他喊得一愣，视线落在徐罗峰脸上。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曾经和徐罗峰还算有些交情。
　　只是当初自己因为魏渊的事杀上通天神塔，就算是徐罗峰也没有伸出援手。
　　他和大多数神界的神一样，只会在一边冷眼旁观。
　　收敛情绪，俞塘走过去，蹲在徐罗峰面前，问：“算什么？”
　　徐罗峰看出他的冷淡，也不恼，而是反问俞塘：“神君想算什么，我就帮你算什么。”
　　俞塘皱眉想了一会儿，回道：“我想算姻缘。”
　　“你修的无情道，何故要算姻缘？”徐罗峰惊奇：“难道是有了在意的人？”
　　见俞塘点头，徐罗峰向后靠着墙壁，抓了抓头发：“哎，果然，就算是俞神君这种无情道成神的人，也逃不过这一劫啊。”
　　男人一边感叹，一边毫不含糊地起卦，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神色开始有了变化。
　　震惊、凝重、疑惑最后又释然。
　　就像想起了什么，他看着俞塘的目光也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表情了，而是多了些别的东西。
　　似是愧疚，又似豁然。
　　他问俞塘：“神君在意的人可是上次跟在您身边的少年？”
　　“是。”
　　“那便是对了。”
　　徐罗峰看着眼前的男人，曾经的过往在脑中闪过。
　　魏渊在俞塘死后以一己之力屠杀了整个神界的神明。
　　徐罗峰也在其中。
　　但是只要灵魂不灭，不管是神明还是人类就都能进入轮回，他也一样，经历了多个轮回后，在即将再次成神之际，突然就被阴天道抓到了这种好似人为构造的虚无世界。
　　给他洗脑，让他拆散俞塘和魏渊，并向俞塘传达对方和魏渊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思想。
　　如今他将往事尽数想起，只觉得阴天道有病。
　　纵然他是被魏渊杀死的，可这些年来，他其实从未怨过魏渊。
　　因为在云游神界的时候，他就看清了这所谓的神界，已经在逐渐变得腐朽肮脏。
　　早就该整治了。
　　只是他当时没有勇气，也没有实力去管。
　　所以他现在记忆恢复，对魏渊便只有敬佩和怜悯，不再像曾经那样对魏渊有偏见了。
　　而这一卦，他也算出了这两人的未来。
　　虽然只能隐约窥探到丁点儿轮廓，但这已然足够他告诉俞塘。
　　“你与他的卦象虽然凶险曲折，但是……”徐罗峰话锋一转，含笑看着俞塘，继续说道。
　　“最后必定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第23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3）
　　酒楼上，俞塘握着酒杯，心里想的还是徐罗峰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隐约看出对方的气质在某一刻突然就变了。
　　而看他的眼神，还夹杂了一些愧疚，让他不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挺喜欢对方为他和魏渊总结出的那句话。
　　——最后必定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
　　也算是给他的一种鼓励了。
　　喝了顿酒，俞塘的心情变好了不少，又装了两坛到空间里，他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走。
　　环顾四周，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魏渊是如何创造出的这些世界，但是这里真的太真实了，就和十万年他所处的时代一模一样。
　　满满都是回忆。
　　走走停停，俞塘路过摆摊的，看到朴素的木簪，就想起他给萧凛的簪子，便顺手买了一个，刻上了一个渊字。
　　又看到有卖糖葫芦的，便包揽了所有，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棍，大摇大摆地飞回了青槐谷。
　　还在半空的时候，就看到魏渊一个人坐在庭院门口的门槛上，眼巴巴地等着他。
　　等他落地，那双桃花眼才亮起来，跑过来，喊他：“师尊。”
　　可喊出一声，就停住了，磨蹭一会儿，才说：“我把门修好了。”
　　只字未提俞塘之前对他问的问题。
　　“嗯，修好了就行。”俞塘把稻草棍递给他：“给你，这是奖励。”
　　然后便进了院子，看到石桌上的饭菜。
　　魏渊跟上来：“师尊，我刚做好饭，可以……一起吃吗？”
　　“不用了。”俞塘回答他：“我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以后你就只做自己的份吧。”
　　说完，便回了房间。
　　独留魏渊一个人在外面呆愣无措。
　　明明俞塘所说所做都很合常理，就该是师徒间的相处方式。
　　可魏渊却觉得心里很难受。
　　也没吃饭，就收起了饭菜，坐在外面发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俞塘解释那些事。
　　现在的师尊看他的眼力太毒了。
　　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轻易蒙骗了。
　　魏渊有预感，只要自己说谎，就必定会被当场揭穿。
　　而到时候，俞塘一定会生气，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僵化……
　　这样坐到后半夜，魏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竟是消失许久的小金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进去睡觉啊？”小金奇怪地四处看，惊呼：“难道是主人把你赶出来了？”
　　“……差不多。”魏渊恢复了记忆，再看小金，心中有愧疚，也有感谢。
　　曾经俞塘把他捡回来，他闲暇时候总是跟小金一起玩。
　　甚至还吃过小金的醋。
　　讨厌小金粘着俞塘，就想独占师尊。
　　现在想来，对方对俞塘根本就没有那种感情。
　　小金真正喜欢的是白虎。
　　只是不等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俞塘就遭了劫难，小金为救俞塘而死，而白虎则因为小金的一句话，牺牲了自己，发动禁术在最后一刻挽救了俞塘的一丝灵魂。
　　这也是他温养俞塘灵魂的时候才发现的。
　　所以这个世界虽然是虚构的，但这里面的神明却很多都是真实的，身体里面装的就是十万年死去的那些神明们的灵魂。
　　等到世界结束，这些神明便都能得到释放，归给俞塘管辖。
　　这也是魏渊还给俞塘的一个完整的神界。
　　其中白虎的灵魂，则是他特意为小金准备的礼物。
　　纵然他和俞塘情路坎坷，也希望至少不要再牵连小金和白枫。
　　“啊？主人竟然会把你赶出来？？”小金瞪大眼睛，就赶忙坐到石桌另一边，关心起魏渊和俞塘的事：“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然后这时候他才发现魏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在月光下显得尤其凄惨。
　　小金的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指着魏渊的伤处，说：“难道这也是被主人打的？”
　　见魏渊点头，小金立刻倒吸了口凉气。
　　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我就才不过离开一个月，我都想象不到你得做了什么事才惹得他动手打你……”
　　“难道？！”小金脑洞大开，站起身指着魏渊：“难道你喜欢上外面的小姑娘小少爷了？”
　　“还是背着我主人去青楼了？？”
　　“还是！”小金灵机一动，说：“还是你偷亲他被他发现了？”
　　“不对啊，要是偷亲被发现，他该高兴才对啊……”
　　“……”
　　面对思维天马行空的小金，魏渊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不少。
　　“都不是。”魏渊看着耷拉下脑袋的小金，停了会儿，发言道：“是因为我想起来之前的事了，但是选择了对他隐瞒。又不小心被他发现了，所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色中响起，魏渊偏着脸，半晌才回神。
　　他想说些什么，可对面的小金已经哭了起来。
　　明明是他打人在先，但这一刻，小金却哭的极其难受。
　　他指着魏渊，骂道。
　　“王八蛋，主神大人，你太过分了！”
　　“你知道你让主人在这些世界哭了多少次吗？受了多少伤吗？”
　　“我不管你有多少苦衷，但把主人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是你，你就得负责任！”
　　“隐瞒！隐瞒！隐瞒！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隐瞒！你知不知道你的隐瞒就是对他的不信任！”
　　“都十万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改一改自己的毛病！”
　　“主人都改了，你不改，你觉得这样的自己，还配让主人喜欢你吗？！”
　　小金之所以这时候回来，是因为他刚才突然就记起了曾经发生的事，都顾不上和白枫诉说，就赶紧跑回来要告诉俞塘。
　　看到魏渊，他一开始以为对方没有记忆，便想着照顾对方的情绪。
　　结果一听魏渊说已经恢复了记忆，他就绷不住了。
　　娃娃脸的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他。
　　他手攥成拳，搁在石桌上，对魏渊说：“你说你恢复了记忆，我也告诉你，我也全都想起来了。”
　　“在你离开青槐谷的那段时间里，主人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后来他说去找你，结果提着染血的赤阳剑回来，晕倒在青槐谷外，梦里喊的也都是你的名字！”
　　“这是十万年前，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我这么跟你说了，不是让你自责，而是想告诉你，主人他一开始的确喜欢你而不自知，也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让你们之间产生了很多误会和遗憾，但现在的他，改了！”
　　“他改的彻彻底底！”小金说：“他现在不会再对你隐瞒任何事，他信任你，理解你，也更爱你，而你呢！”
　　“你觉得自己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魏渊失神片刻后，突然就暴怒起来，就像憋了太久的炸弹，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红着眼睛，对小金说：“我也想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想让他成为曾经那个肆意潇洒的神！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被阴天道害死！我恨阴天道，我想弄死他！但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师尊渡情劫，让他替代我的位置成为主神！这是阳天道给我指明的唯一的路！”
　　“而且阳天道也答应我了，只要师尊成神，就抹去我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这样，你们没有一个人能记得我，这种结局对大家都好！只要忘记了我，时间长了，师尊就能喜欢上其他人，找到真正属于他的良人……”
　　“那你呢？”一道声音响在耳边：“你甘心吗？”
　　已然被激烈情绪冲昏头脑的魏渊甚至都没注意到这道声音是谁的。
　　便下意识回答：“我不甘心又如何？我不想师尊死，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至于我这种人会变得如何，根本就不重要……”
　　话音戛然而止，他错愕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发现那本应该在屋子里的俞塘，此时就站在槐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显然，已经把他说的那些话都听全了。


第24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4）
　　“主、主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金，他被魏渊吼蒙了，没来得及分析对方话里的意思，看到俞塘出现，更懵了。
　　整个人就跟一座雕像似的，杵在那儿。
　　“小金。”俞塘倒成了表现最正常的人，他甚至调侃了小金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一个多月在白虎那里玩疯了吧？”
　　“我，我就是忘了时间嘛……”小金看看魏渊，又看看俞塘，说：“但是我刚才恢复记忆，第一时间就跑来找你了！我想……”
　　“我都听到了。”俞塘打断他的话，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几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恢复记忆，但这样也好，正好让咱们几人把所有的误会解开。”
　　之后，俞塘便跟小金对了对记忆，确定了这份记忆是真实的。
　　然后给了小金一个拥抱，脸颊贴靠着少年金棕色的头发，轻声说：“小金，十万年前让你担心了，甚至还让你为了救我死去，这都是我的不对。这次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只希望我的小金可以快快乐乐地拥有自己的幸福。”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说：“还有，你不用担心我和魏渊的事，现在恢复了记忆，就赶紧去找白虎说说吧，弥补你们错过的时光，至于这里，我会用最妥善的方式跟魏渊解决问题。”
　　小金心里温暖，但又担忧地问道：“主人，他刚才说的阴阳天道好邪乎，你们……”
　　“嘘，等我和他说清楚了就会告诉你。”俞塘松开小金，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现在你就先回去吧。”
　　小金跟俞塘对视，便明白了对方心底里已经有了数，自己在这里也只能当电灯泡，而且他现在情绪也不稳定，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反倒会给两人的关系火上浇油。
　　“嗯，知道了。”小金点头，走出两步，又说：“主人，主神大人其实也挺可怜的了，要、要不是什么大错，你就、就原谅他吧。”
　　俞塘被他这句话逗笑：“你刚才不是还骂他骂的起劲呢吗？怎么现在倒还替他说起话来了？”
　　“……就反正，感觉他也挺不容易的！”小金飞上半空：“哎呀，我走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他也不再等俞塘回话，就一溜烟跑了。
　　等小金走远，院子里的精怪们也封闭五感，不敢再偷听。
　　毕竟这几天听到见到的事都太惊人了。
　　他们本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连这些人的关系都捋不清，要是再偷听下去，乱说错什么话，惹恼了神君就坏了。
　　于是，这院中再次回归安静，只剩俞塘和魏渊两个人站在夜风中，彼此相望。
　　片刻后，俞塘笑了一声，声音很轻松，半开玩笑地问道。
　　“如果我不叫你，你难道就要一直这么傻站着到天明吗？”
　　“……”魏渊咬着后牙，下颌绷紧，慌乱绝望的情绪充斥在意识里，又涌遍了全身，让他与自己较劲了半天，才用哑到不行的声音反问俞塘：“师尊，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俞塘说：“我本来以为还要过很久才能知道真相，如今小金的出现，倒是直接把你的话给提前逼出来了。”
　　“……”魏渊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如今心中便被无尽的悔恨和恐惧所充满。
　　他很恐惧俞塘会怎样对他，但更恐惧对方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放弃复活。
　　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生死离别，十万年前，还有前面九个世界，魏渊的精神已经脆弱不堪了，他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俞塘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能让俞塘健康快乐地活着，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执念。
　　因为他见过对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是如何生活的。
　　有疼爱他的父母，有要好的朋友，有很多的粉丝和追求者。
　　他那时候就明白了，没有他，俞塘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憋了这么久，很累了吧。”俞塘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便把被小金击碎的石桌恢复如初，对魏渊招了招手，让人坐过来。
　　他也不在乎魏渊的沉默，只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很开心你能将那些话一口气全喊出来，而不是自己憋在心里，在我面前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独自承受那些该我们一起分担的痛苦。”
　　魏渊微微睁大眼睛，他已然做好了俞塘会对他发火的准备。
　　以为对方会像白日那样揍他一顿发泄过后，和他断绝关系。
　　但如今看来，对方的态度却平静的太过头了。
　　俞塘坐在石桌另一边，继续说道：“从你的话里，我已经听出来了，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困难很大，大到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都无法抗衡。”
　　“然后你就希望能够以自己的牺牲，来换得我的重生。”
　　“我刚才想了想，如果我是你，我怕是也会选择隐瞒。”俞塘回忆之前的经历，说道：“毕竟，回顾那前几个世界，我也都是选择为了救你牺牲自己，还不希望你知道，妄图降低对你的伤害。甚至有几个世界我也像你一样，对你说，希望你能找个真正爱你的人，忘了我，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顿，含笑问魏渊。
　　“但是你想想，我走之后你找了吗？”
　　一个问题，让魏渊哑口无言。
　　他收紧手指，好久才艰难开口说道：“因为那些世界我有记忆，所以我才没……”
　　“我没被你弄到这些世界之前，活了二十八年，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追求的人，后来成名，进入娱乐圈，周围也从未缺过容貌才学兼备的明星，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俞塘打断他的话，说：“也就是说，就算我把你忘了，把这些事都忘了，我也不会喜欢上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
　　“你我的感情是被我刻进灵魂里的，就算天道能消除那些记忆一时，他也消除不了一世。只要我活着，我就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所以，你就算救了我，让我活下去，等我再想起来的那一天，我……”
　　俞塘望进魏渊漆黑泛红的眸子，惨然一笑。
　　告诉他。
　　“我会生不如死。”


第25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5）
　　这是魏渊第一次从俞塘的脸上看到这种笑容。
　　他抓住胸前的布料，咬紧牙，感到心脏的跳动都变缓了，每一次颤动都带来极致的痛苦。
　　他想起了第五个世界，和七个世界，失去记忆的他，再次想起俞塘时，感受到的那种刻骨锥心的痛。
　　以至于后来难以忍受，只想用死亡和沉睡来逃过那个没有俞塘的世界。
　　他固然不想让师尊死去，可只要想到，他的师尊恢复记忆后会像当初的自己，那般痛苦，便觉得即将窒息，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死亡并不可怕。”俞塘就算强撑着，也觉得心中万分苦涩，声音沙哑道：“可怕的是，你爱的人为你而死，你却连记住他，回忆他的权力都没有。”
　　“而现在……”
　　他指着魏渊，说：“魏渊，你就是在剥夺我的这种权力。”
　　“如果我真的被你瞒着度过了这最后一个世界，那么生不如死就是我的最终结局。”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没有一句责备。
　　俞塘只是平静地，冷静地，把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情告诉了魏渊。
　　他犯过的错，自己很清楚。
　　而错误的背后，会得到怎样的结局，他和魏渊都已然有了亲身经历。
　　所以他才一直逼着魏渊把实话说出来，不许有半分隐瞒。
　　“我……”魏渊指尖轻颤，抬眼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唇瓣都在抖。
　　“我错了……”
　　泪珠从眼眶坠落，顺着青肿的脸颊滑下，他抬手去擦，哽咽着道歉。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瞒、瞒着你……”
　　随着这一声一声的道歉，他的心结也渐渐松动，就像卸下了全身的重担，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一五一十地向俞塘倾诉了他这些年经历的所有的事。
　　听完之后，俞塘虽然也知道这题无解，但是却没有像魏渊想的那么消极。
　　他问魏渊：“寻常位面人类的一生有多长？”
　　魏渊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又是哭又是被打，这时候，一张脸精彩如调色盘，看着颇有几分滑稽，看的俞塘忍不住发笑。
　　魏渊被这笑容带的，似乎也觉得那个注定悲惨的结局没有那么可怕了，便老实回答俞塘：“最长不过百年出头。”
　　“那你设定的这个世界，距离我们的结局大概还有多久？”
　　“两百年左右。”说完这话，魏渊眨了眨眼睛，似乎隐约猜到俞塘接下来会说什么。
　　“十万年前，我们在一起两百年，第一个世界我们在一起一年多，第二个世界半年，第三个世界一年多，第四个世界一年多，第五个世界几个月，第六个世界半年，第七个世界两年，第八个世界一年多，第九个世界前后加起来三年多，如今第十个世界又会有两百年给我们相处。”
　　俞塘看着魏渊，说：“如此算来，我们已然比寻常人类多活了这么多年，多经历了那么多丰富的人生，纵然有苦痛，但更多的却是相处时的愉悦和舒心。”
　　“人这一生，就是因为有了生老病死，才显得与所爱之人相处的时间更为珍贵和美好。”
　　“所以，剩下的两百年时间足够了。”
　　他拉过魏渊的手，从空间里拿出在摊位前刻的木簪放到少年的手里，对他轻松地笑了笑。
　　“我们就当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像寻常人那样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最后也不管那天道如何作为，我们只做我们想做的事。”
　　“再不做那高高在上的神，只愿为普普通通的人。”
　　魏渊望着手里的木簪，发现上面不仅刻了他的“渊”字，还有俞字的同音“鱼”字。
　　手指抚上那两个字，魏渊喉结滚动，声音干涩沙哑，却带了些笑。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他念着这两句诗，握紧俞塘的手，与木簪一同放到唇边，闭上眼睛虔诚地亲吻。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里面已经满是清明与坚定。
　　他对俞塘说。
　　“不求与君同生，但求随君共死。”
　　俞塘微怔，目光与那双黑眸对上，明白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默默在心口松了口气，他抽出被对方攥着的手，左右开弓，捏住魏渊的脸：“这可是你说的，给我记清楚了，我们两个的结局，由我们来决定。”
　　“什么一生一死，永世相隔，都是狗屁。”
　　“咱们两个就算是死，也要一起死，永远不能沦为那两个天道赌博的筹码。”
　　魏渊如今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心情豁然开朗，也渐渐恢复了本性。
　　他捉住俞塘的手，在脸颊上蹭啊蹭，弯着眼睛笑：“遵命，我的好师尊。”
　　“嘶，别蹭了。”俞塘笑他：“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脏的要命。”
　　“哪有鼻涕？”魏渊反驳完，就扑到俞塘身上，故意把脸在他身上蹭，理直气壮道：“就算有，你也不能嫌弃我。”
　　“我可是你最最最爱的好徒弟，你不宠我宠谁？”
　　俞塘被他气笑，推着魏渊的脸，把狗皮膏药从身上扯下来：“你倒是挺会说。”
　　从魏渊手里拿过那个木簪，俞塘解开少年松松垮垮的发带，动作轻柔地帮他绾好头发，再将木簪插入发丝，左右端详了几遍。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萧凛。
　　他说：“当初第四个世界的时候，我也送了你簪子，那时候你天天戴着那支簪子在我眼前晃悠。明明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却把那么一支普普通通的木簪当成宝贝……”
　　“师尊。”
　　俞塘说的兴起，突然被魏渊打断了话，不免疑惑，问他：“嗯？怎么了？”
　　魏渊深深地看着他，笑容也浅淡了不少。
　　然后，很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这一路走来，十个世界，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人？”


第26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6）
　　“……”
　　俞塘的笑容僵在脸上，蓦的就想起了第八个世界，那几个占据穆南城身体的人过来，都是这么自己吃自己醋的。
　　他还以为现在的魏渊都有了之前的记忆，就不会吃醋了。
　　结果还是逃不过这个定律……
　　“那些人不都是你吗？”俞塘无奈道：“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吃自己的醋这个行为很奇怪吗？左右都是你在跟我渡情劫，你真的没必要跟自己较劲……”
　　“师尊，你还没有回答我。”魏渊没有被转移话题，反而异常执着这个问题。
　　并且又问了一遍：“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我……”俞塘见他这么认真，反倒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又抬头看到魏渊的眼睛，风浪藏在那双黑眸下，令他后背有些发凉。
　　“咳……”他咳嗽一声，将拳头抵在唇边，为难地用牙顶了顶指节。
　　良久，有了主意，问眼前的少年：“渊渊啊，你知道一句话吗？”
　　“师尊请说。”
　　“小孩子才做选择。”俞塘伸出手拽住魏渊的衣领，往下一拉，便将一个吻落在了对方的唇角，再微微错开一点儿，靠近少年的耳边，用暧昧低哑的声音说：“大人只会全、都、要。”
　　最后三个字分开来讲，杀伤力更大。
　　俞塘就这么眼见着魏渊的耳朵从尖端开始泛红，最后迅速变得通红一片。
　　等他再松开魏渊的时候，后者已经头顶冒烟，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脸了。
　　俞塘见他这模样，在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算是把人哄好了，不必面对修罗场，便能轻松许多。
　　这么想着，他起身，往回走：“走吧，跟我回屋吧，这夜都深了，总站在外面算什么事。”
　　魏渊沉默地点头，依旧是那副害羞的小媳妇儿样子，低着脑袋乖巧地跟在俞塘身后。
　　让俞塘产生了一种已经把人治的服服帖帖的错觉。
　　可当他心情舒畅地回到屋子，却听到背后的门咔哒一声关上，而后几道风声在屋中响起，随即屋内各处竟多出了烛台和红烛，幽幽火光明暗闪烁。
　　让室内气氛突然就变得格外暧昧了起来。
　　“……”
　　俞塘回头看魏渊，发现少年的身形被烛光拉长，竟在一瞬间长高了很多。
　　他这才想起，此时的魏渊已经年过十八，只是之前身体在十五岁那年被分割成几十万的魔物，并失去了之后暴走的那三年的记忆，才维持着少年身形。
　　如今魏渊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对这具身体说是了如指掌也不为过。
　　所以，此刻的魏渊才是真正这个岁数该有的模样。
　　比他高出半头，身形修长，乌发一直垂到脚下，搁在寻常人身上稍显邋遢，可放在魏渊身上却只会给他添上几分妖气和邪魅。
　　那张脸也褪去了婴儿肥，初现棱角，将本就艳丽的五官凸显的淋漓尽致，虽然还带了些伤，这般顺着烛光看去却偏偏恰到好处，更照出几分凄美，微微一笑便足以惑乱人心。
　　俞塘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儿。
　　这小子突然变大，绝对有所图谋！
　　“师尊。”魏渊早已知道俞塘对他的容貌没什么抵抗力。
　　而且他也喜欢极了男人只对自己产生的这种片刻的痴迷。
　　“你教与我的变化之术我都还记着。”
　　他从烛光中走来，一步一步靠近俞塘，声音也低沉磁性了许多。
　　“你说的全都要，我刚才仔细想了想，终于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俞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直觉告诉他魏渊想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都这种时候了，师尊还想装糊涂吗？”魏渊走至他身前，伸手拿了俞塘鬓边的一缕发丝，轻轻把玩，继续说道。
　　“你不就是喜欢我变着身份对你吗？在你们那个世界好像是叫嗯……cosplay？”
　　“？？？”俞塘听他越说越离谱，抽了抽嘴角，说：“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
　　“我知道。”魏渊已经看出俞塘慌了，心里的恶念便撕开一个裂口，不一会儿就将他的整个芯子填满。
　　他笑的越发灿烂：“师尊你只是在害羞罢了。”
　　“想要十个我变着花样地对你，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不过我已经懂了，并且打算从今晚开始，以后的每晚都会用变化之术满足你与十个我见面的诉求。”
　　“等等！”俞塘头皮都麻了，他问：“为什么不是每天，是每晚？？”
　　魏渊把玩他头发的动作一僵，眸中闪过魅色，问眼前的男人：“师尊你莫不是想白日也……”
　　“够了别说了！”俞塘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这一句一句的荤话，听得他脸上燥热。
　　本来的主导地位被抢走，害羞的倒成了他。
　　魏渊抓住他的手，轻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流转着万种风情。
　　“那么今晚就倒叙吧。”魏渊拉着俞塘走到床边，将那人压在身下，笑着说：“先从魏渊来，下一个秦君炀……一直到魏墨生，我保证每个都不落下，让师尊好好享受一番。”
　　“？？？”俞塘瞪圆了眼睛，声音都结巴了：“十、十个？”
　　“嗯。”魏渊一本正经地说：“三魂七魄，落下哪一个都无法匹配师尊说的全都要，不是吗？”
　　“……”俞塘吞了口唾沫，举手道：“能、能少一点儿吗？”
　　“少一点儿？”魏渊听到这话，一双眸子瞬间积蓄起泪水，耸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问道：“师尊可是讨厌十个我之中的某几个了？竟说出这样的话？”
　　“……”淦！
　　俞塘人都麻了。
　　他这个徒弟是成精了吗？
　　明明十万年前还算得上克制的啊！
　　现在怎么一套一套地怼他？
　　让他都找不出拿捏对方的说辞了！
　　“也不是讨厌。就……”唇猝不及防被堵住。
　　这次魏渊没有再询问，而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急切和渴求。
　　并扳过俞塘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情深眷眷，缠绵入骨。
　　良久，唇分，两人额头相抵。
　　魏渊抓着俞塘的手指展开，与对方十指相扣，陷进柔软的被褥。
　　与他笑：“师尊，接受我，好吗？”
　　“……”俞塘早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便主动吻住魏渊，声音模糊，藏着无奈和深深的爱意：“我算是……败给你了。”


第27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7）
　　小金出了青槐谷，回到白虎洞府，便见着白枫站在夜风里等他。
　　高大英俊的男人单是那么站着，就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气质，让同种族的小金感到心跳都加快了。
　　他落到白枫面前，发现白枫看向他时，便收起了身上的锋芒，眸中显出的都是温柔笑意。
　　白枫习惯性地把大手盖在小金的脑袋上，问他：“你方才急匆匆出去，又不叫我跟着，如今却又回来的这般快，可是事情办妥了？”
　　“嗯……算是吧。”小金想到俞塘和魏渊那个古怪的状态，心里仍是不免担心。
　　但他又非常相信俞塘，知道主人必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注面前的事。
　　“办妥了就好。”白枫看着眼前的少年，眸中闪过些许隐痛。
　　今晚小金哭着从梦中醒来，说着什么都想起来，原来是这样。便丢下他跑出了洞府。
　　他一开始是想追过去，从床上下地，却不想跪倒在了床边。
　　心口疼的厉害，脑子也昏沉。
　　这样在床边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想起了很多事情。
　　十万年前，他身为四象神兽，白虎门神，本该与族内女子成婚，繁衍神兽的纯正血脉，可他却偏喜欢上了小金。
　　后来又为了让小金化形，耗费了大半的心力，修为也有倒退迹象。
　　在族会上被长老们发现，之后便派了很多族内的人来调查他。
　　顺理成章地就查到了小金身上。
　　族长勃然大怒，对他设下圈套，将他幽禁于族内，甚至还妄图让他与族内的女子成婚。
　　等白枫费尽全力逃出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他出来寻小金，却发现神界大乱，上万神明聚集在通天神塔。
　　隐约可以听到打斗之声。
　　他赶过去，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金和那边已是强弩之末的俞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被逼至绝境的俞神君。
　　纵然惊讶，但更多的却是对小金的心痛。
　　他想救下小金，可小金却只是攥着他的衣袖摇头，恳求他救俞塘。
　　就像曾经很多次那样，小金抛下他去围着俞神君转，对他永远是小刺猬，对俞神君却是难得的可爱顺从。
　　可即便是这样，白枫仍旧瞒下了自己因为小金经历的那些苦难，选择了答应小金，发动禁术挽救俞塘的灵魂，给小金最爱的人留了一线生机。
　　死去后的记忆他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一直在漂泊，如浮萍一般穿梭于时空间内，直到被魏渊投入这个世界的轮回……
　　他想小金怕也是如此。
　　今夜的哭泣和说的那些胡话，应也是回忆起曾经的表现。
　　“小金……”忆往昔，画面在脑中交错，再与眼前的少年重叠，白枫忍不住轻声问了小金：“你可曾喜欢过我？”
　　小金愣住。
　　他在白枫这里一个多月，说是伺候对方，但说白了就是蹭吃蹭喝，过得轻松又快乐。
　　虽然时不时地被白枫调戏几句，可男人却没对他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有逼他回应感情，就这么一直住到了现在。
　　可如今，他却感觉到白枫这话带了几分伤感。
　　竟让他的心也跟着有点儿难受。
　　“我……”曾经和白枫的相处历历在目，小金又想到对方之前的表白，脸色转红，终是回答了白枫一句：“不是喜欢过，是喜欢。”
　　他低着脑袋，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又追加了一句：“以前喜欢，现在也喜欢，一直都喜欢。”
　　俞塘告诉他不能再错过了。
　　他也要像主人一样，勇敢起来。
　　以前他不懂喜欢，现在陪俞塘经历了那么多的世界，再回忆自己曾与白虎在一起的点滴往事，那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这次换白枫愣住了。
　　他还以为小金会再次搪塞过去，或者红着脸不给他一个准确回答。
　　可如今……
　　鬼使神差的，白枫伸出手，放在小金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说道：“不热啊，你没发烧。”
　　“……”小金呆愣愣的，几秒反应过来白枫的意思，脸刷的就气红了，一把抓过白枫的手，啊呜一口咬上去。
　　“嘶，疼疼疼！你怎么突然咬人啊？”小金这一口可没留劲儿，白枫赶忙捧住少年的脸，问他：“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大笨蛋！”小金松口，瞪着白枫：“我永远不会拿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开玩笑！”
　　“我刚才那么认真的告白，你竟然觉得我是在说胡话！”
　　小金甩开他的手，扭头要走：“你一个人过吧！我不要你了！”
　　白枫一听这话，才是真的慌了。
　　心跳的极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的他晕头转向。
　　他以为小金只在乎俞塘，不在乎他，又因着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在错过，所以他才问了那个问题。
　　如今听得小金再三确定，亲口说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简直开心到手足无措。
　　“我错了！”他将人扯进怀里，紧紧拥着，圈住小金的手脚，任其折腾也不放开。
　　“是我想的太多，是我嫉妒心太强，是我乱吃醋，总之都是我的错……”
　　“求天底下最可爱最善良的小金原谅我好不好？”
　　小金的气本就来得快也去得快，听到这些话，那些气便尽数散了。
　　而事到如今，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问白枫：“难道你也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
　　“那我死后，你……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受了很重的伤，我还让你救我主人……”
　　“那件事说来惭愧。”白枫说：“凭我的能力，没能完全救下俞神君，只是挽回了他的一丝残魂。”
　　“挽回了他的残魂？”小金又问：“那你呢？”
　　白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故意转移话题说：“哇，你这次竟知道问起我来了，没有句句提到你家主人，这是不是就说明你现在最在乎的人是我呢？”
　　“……”小金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彻。
　　一把推开白枫，少年几乎同手同脚地往洞府里走，边走边说：“是是是，就是你又怎样？”
　　“随便你笑话我吧！”


第28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8）
　　哪知他刚走到半截，就听后面的男人说。
　　“这时候往里面走，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同手同脚的小金立刻停下脚步，转头瞪人：“你想干什么？！”
　　白枫已经笑的不行了。
　　他反问小金：“都两情相悦了，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小金反应了一会儿，立刻往后跳了一步，叫道：“你、你、你别乱来！”
　　白枫挑眉，走向他，一直把小金逼到石壁前。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小金褐色的猫眼里倒映着眼前英俊的男人，不自觉就吞了口唾沫。
　　当初他总在意识里逗俞塘，如今真的轮到自己，看着这么帅的白枫。
　　他也就只能用那些拒绝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害羞和无措了。
　　白枫一只手撑在小金的身侧，垂眸问他：“如果我乱来了，你会如何？”
　　“……”男人的声音柔和低沉，那张脸又是从头到脚都攻的不行。
　　这么看着就非常棒……
　　小金舔舔唇，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才开口说：“我、我……”
　　他伸出两只爪子捂住眼睛，说：“就、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枫愣了一下，转而笑开。
　　心里也被填的满满当当。
　　他的小金真的太可爱了，弄得他都快跟着不好意思了。
　　“你笑什么？！”小金被他笑的脸上发热，手指分开，偷眼瞧男人。
　　却被更大的手掌遮住了视线。
　　一个吻落在唇上，很轻的力度，稍纵即逝。
　　而后手被从眼睛上拿开，被男人很紧地握在手里，小金疑惑地与白枫对视：“你怎么就只……”
　　“难道你想要的更多吗？”白枫打断他的话，刮了下小金的鼻子，调侃他：“小色猫。”
　　“……”心思被拆穿，小金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出去逛逛吧。”白枫说：“神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我最近身体好些了，想带你去看看。”
　　说着话，他牵着小金的手走在前面，背影高大，月光拉长的影子几乎把娇小的小金罩起来，让人有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小金抿抿唇，悄悄回握住白枫的大手，跟上对方的脚步：“那我要吃好吃的。”
　　“你就知道吃！”
　　“嘿嘿，我就是要吃，吃穷你这个神君！”
　　*
　　修为到了俞塘这个程度，身体的恢复速度真的超级快。
　　体力也好，耐力更好。
　　但就算这样，俞塘还是在床上躺了几天才爬起来。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装难受应付“疯了的”魏渊。
　　泡在挖掘的温泉池里，周遭雾气氤氲，俞塘扒着池壁，脑袋上还盖着一块热毛巾，舒服的微微眯起眼睛。
　　可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腰背被触碰，还有往前胸游走的趋势。
　　“停！”俞塘几乎咬牙切齿道：“这是白天！”
　　“嗯，我知道。”魏渊这样说着，却没有移开手，反而整个身体向前，前胸贴着俞塘后背，轻轻拥住他，温热的池水在两人中间微微动荡，隔着薄薄的中衣抚过肌肤。
　　青年依赖地靠着俞塘，任由背后的长发在水中漂浮，如一幅湿润的墨画。
　　“我只是想抱抱你。”魏渊轻声道：“我保证什么都不做，还请师尊相信我。”
　　“……”俞塘叹气：“随你了。”
　　这些天来，俞塘真的是服了魏渊了。
　　说十个，真就十个，且每一个都表现的非常符合原来的反派性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精神分裂，身体内真的住了十个人。
　　甚至让俞塘都有种自己在和十个人谈恋爱的错觉。
　　就非常微妙……
　　怪……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俞塘忍不住老脸一红，他瞥了一眼魏渊的长发，说：“我发现你这头发好像一直都特别长，十万年前就一直在拖地，现在还是这样，没想过剪一剪吗？”
　　魏渊撩水到俞塘的肩膀上，轻声说：“因为师尊你之前说过我的头发又黑又长，摸起来很软很舒服。所以我便这样留下了。”
　　“啊？我说过这样的话？”
　　“师尊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魏渊说：“不过师尊若是觉得我这头发这么长有些不方便，那便帮我剪短些吧，这样也好簪发簪。”
　　“留着吧，这样很好看。”魏渊的话让俞塘想起了当初在现代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有着黑长直头发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让他四处搜寻魏渊的影子。
　　真的很神奇。
　　*
　　沐浴过后，俞塘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看魏渊练剑。
　　这么看了会儿，小金和白枫便一起找来了青槐谷。
　　“主人！！”小金热情地和俞塘打招呼。
　　“白枫拜见俞神君。”白枫也跟上，左右瞧见魏渊，两人视线相对，已然知晓个中曲折。
　　小金挨着俞塘的耳朵边，问他：“你和魏渊和好了？”
　　“嗯，已经说开了。”俞塘笑着点了点小金的额头，看一眼白枫，故意提高了点儿音量说道：“你呢？这是终于带白枫回娘家见我这个家长了吗？”
　　“！！！”小金听到这话，秒变大红脸：“主人你别这么大声啊！”
　　“你只说不让我大声说话，那也就是说带他来见家长是真的了？”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啦。”小金扭捏起来，攥着衣角说：“他也想起来了曾经的事了，原来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但一直都在错过，所以这次要好好珍惜彼此！”
　　“这才对了。”俞塘看看白枫，又看看小金，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把白枫叫来，像个嫁女儿的老父亲一样，嘱咐了好多话，之后四人打算一起在院子里吃顿饭。
　　主厨便是魏渊。
　　有十万年伺候自家师尊的记忆，再加上前九个世界的历练，现在的魏渊相当于一个全能选手，就没有他不能做的。
　　看魏渊忙活，小金也想起曾经那段时光。
　　他戳了戳身边的白枫，又指了指魏渊：“白枫，你什么时候能有和主神大人一样的厨艺啊？”
　　猫眼瞪得圆溜溜，里面带了些渴求，白枫的心瞬间就软了。
　　“很快。”他站起身，朝着魏渊那边走去：“你等着我超过他吧。”


第29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29）
　　“主人，主神大人说的阴阳天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白枫走远，小金问俞塘：“你还没告诉我呢。”
　　“还有什么你和他必须一生一死，又是指的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气氛不免有些凝重。
　　俞塘想了想，回答了小金：“是指我们的结局。”
　　因为本就没打算隐瞒，俞塘便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小金。
　　小金听完后，觉得心口堵得慌，鼻子也酸涩。
　　“主人，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们就甘心只活这两百年？”
　　“其实我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完全的死局。”俞塘说：“魏渊告诉我他的灵魂碎片和十个世界相连，十世情劫之后，阳天道会抹去他存在的痕迹，也会抹掉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那也就意味着十个由他主导的虚拟世界会崩溃，直至埋葬魏渊的灵魂。”
　　“但如果我选择返回去这些世界，在其完全崩溃前把魏渊的灵魂都带回来呢？”
　　俞塘的眸子里闪过亮光，他说：“我有信心在这十个世界后也不会忘记他，就算成神，就算阴阳天道使什么花招，我都会将其破解，并谨记自己的第一任务是将魏渊的灵魂带回来。”
　　“我可不甘心只和魏渊活两百年。”俞塘轻声告诉小金：“我那些话不过是让他放下心结罢了。”
　　“而这个办法，我也会在这个世界即将结束的时候，全部告诉他，让他想反驳我都做不到。”
　　小金愣了下，旋即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主人你有的是办法！刚才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认命了，要和主神大人一起离开我了！”
　　“怎么可能？”俞塘的目光落在远处魏渊的身上。
　　看着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神色变得越发柔和。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
　　之后，小金和白枫又在青槐谷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毕竟小金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眼力见的，他才不要当俞塘和魏渊的电灯泡！
　　小金一走，院子里清净多了，魏渊坐到俞塘对面，倒了杯茶水喝着。
　　视线却如何也无法从男人身上移开。
　　前几日的荒唐，再加上俞塘的主动，叫他到现在都开心地找不到北。
　　这曾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得偿所愿，又如何能踏实的住性子？
　　喉咙发干，便忍不住又倒了一杯。
　　直到喝完五杯茶水，才稍稍缓和。
　　俞塘将他的一系列举动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小色神。
　　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对魏渊问：“你说这个世界就是完全仿照的十万年前你我所在的世界设置的，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万窟山和那些在做魔物研究的门派也是存在的？”
　　“嗯，他们也存在。”
　　“带我去看看吧。”俞塘说：“我上一世因为这件事误会了你这么久，现在也想了解了解，当初的人界和神界都乱到了什么程度。”
　　魏渊担心道：“可是师尊，去人界要压制修为，你的修为越高，在人界受到的反噬越大……”
　　“瞧你现在说的这么严重。”俞塘笑着问魏渊：“以前我去人界找你，你还用话呛我，那时候怎么都不知道心疼我？”
　　“……”魏渊的脸色霎时灰暗下来，说道：“对不起，师尊，那时都是我不懂事。”
　　俞塘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看到魏渊这副兴师动众的样子，不免心疼。
　　索性起身，给了魏渊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已经揍过你了，这事就当翻篇了。”
　　说着，他伸出小指勾住魏渊的手指：“以后我们约定，谁都别再说伤害彼此的话，拉钩为证。”
　　魏渊微怔，他想到前几个世界的时候，俞塘也曾与他做过这种幼稚的举动。
　　心里的内疚和苦痛瞬间散了大半。
　　便伸出手，勾住俞塘的手指，笑的眉眼弯弯：“嗯，我答应师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因为魏渊说万窟山在他暴走的那三年就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所以这次俞塘和魏渊下界没有选择去万窟山，而是把第一站定在了人界最大的门派擎苍剑派。
　　魏渊说，这座剑派的门主就是阴天道的信徒之一，也属于当初的面具修士领导者之一。
　　为了不打草惊蛇，俞塘和魏渊不仅压制了修为，还在自己的脸上设下禁制，在凡人的眼里，他们就只是两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子而已。
　　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擎苍剑派招收新弟子。
　　基本都是些少男少女，排队在灵球前测试。
　　据说这只是第一关，先要通过资质测试，才能进行其他测试。
　　“嗯……年龄要求是十五岁以下。”魏渊看到招生告示，转头看向俞塘，唇角轻轻勾起。
　　说道：“师尊，按照这么说，我们必须要变作少年模样，才能跟着这帮孩子一起混进去。你要变吗？”
　　俞塘见他笑的蹊跷，心里一阵发毛，但还是点点头：“自然要变。”
　　说完，便捏诀变化成了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
　　比之前矮了快一个头，皮肤不是很白，看起来却更健康，本来棱角分明的英俊长相也圆了一圈，多出的婴儿肥，将他衬得相当可爱。
　　“还可以吗？”声音也多了几分变声期的沙哑，抬着头询问魏渊的天真样子，少年气满满。
　　“很可以。”魏渊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获得了这样的眼福。
　　心里一时美的不行。
　　俞塘看他目光古怪，便说：“我都变了，你是不是也要变？”
　　“徒儿自然也是要变的。”魏渊心思连转，旋即有了主意，捏诀变作了一个红衣小姑娘。
　　“？”俞塘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变成女孩儿做什么？”
　　可下一刻，魏渊便扑上来，搂住他的胳膊，挨着他嗲嗲地说：“因为咱们虽然模样过关了，但也还需要给自己编个合情合理的身份才是呀～”
　　俞塘被他撒娇的声音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他：“这和你变成女孩儿有什么关系？”
　　没等魏渊回答他，旁边便走来一个擎苍剑派的弟子，拿着一本册子，一只笔，问他们：“你们也是来参加入门测试的吧？姓名，出身报一下。”
　　魏渊立刻甜甜地回答道：“哥哥，你好，我叫故渊儿，他是我的未婚夫，名叫池鱼，我们来自安泽城的故家，希望哥哥能给我们一个测试的机会～”
　　俞塘：“……”


第30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0）
　　“好，你们赶紧去排队吧。”那弟子看着魏渊和俞塘，双眸微暗。
　　转过身去，俞塘还听到他和别的弟子调侃说这么小就有了婚约，不像咱们到现在都没有觅得良人。
　　“……”等他们走远了，俞塘垂眸看魏渊：“你说谎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啊。”
　　“不过你若说想编这样一个身份，也大可不必非要变成女儿家。”
　　“你就算是保持男儿身，我也愿意和你公开关系。说你是我的未婚夫。”
　　魏渊抱着俞塘的手僵住，愣然地看着俞塘，把俞塘都看的不好意思了，用手去捂他的眼。
　　“别总盯着我，你既是变了女儿家，就需矜持些。别露了馅。”
　　魏渊眼睛被捂住，心里却乐开了花。
　　现在的俞塘与曾经修炼无情道时的俞塘相差了太多。
　　懂得回应他的感情，还会时不时地撩他。
　　让他觉得现在就跟做梦一样，舍不得醒来。
　　“谁说我真的变成了女儿家。”魏渊挨着俞塘的耳朵说：“只不过是服饰和身材的改变，而那真正重要的地方，可依旧当得起池鱼哥哥的未婚夫呢～”
　　“？？？”这骚话说的，俞塘脸都挂不住了。
　　捂着人眼睛的手，变成捂住嘴巴，俞塘瞪着他：“在外面少说这种话！”
　　“好，我不在外面说。”魏渊拉着他的手往测试的队伍走：“我在里面说。”
　　“？？？”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俞塘果断闭嘴，不再跟魏渊交流。
　　不然不知道又要引出什么惊世之语。
　　测试通过的很顺利。
　　他们压制修为，想骗过这些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过了第一关，再下一关就是要用一天一夜的时间顺着山脚爬到山顶的擎苍剑派。
　　这山中有众多机关、陷阱和妖兽，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以往招生，就有不少孩子折在了这一关。
　　魏渊和俞塘相携进入山林，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些通过第一关测试的少男少女身后。
　　因为俞塘猜测这擎苍剑派从入门测试就开始对少年们下手了，所以此时便想好好地探个究竟。
　　“这林中的瘴气很浓。”俞塘皱眉：“我见擎苍剑派的弟子们都会提前服用化毒丹，可却没有一名弟子提醒这些少年瘴气伤身。”
　　“擎苍剑派是从根里就腐朽了。”魏渊眸光深沉，说道：“每三年的入门测试，真正通过的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参与其中后，失踪的那些孩子们都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俞塘问他：“你当初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才会灭了整个擎苍剑派？”
　　“师尊且看下去吧，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这个中曲折。”因为俞塘想自己亲眼看，他便将人带来了。
　　而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意也不是叫俞塘知道人界和神界有多脏多乱。
　　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和俞塘在人界好好玩一玩罢了，便张口卖起了关子。
　　*
　　林中雾气渐浓，少年们几个结成一队，试探着前进，期间看到有低阶妖兽冲出来，便联手解决，相处的倒也还算和谐。
　　入了夜，林子里便彻底暗下来。
　　少年们便停下脚步，生了堆火，啃干粮休息。
　　“这附近有人。”俞塘拨弄着火堆里的树枝，抬眼看魏渊：“跟了咱们一路。”
　　“估计入夜后就该动手了。”两人倚着背后粗壮的树干，魏渊靠在俞塘的肩膀上，把玩少年的发丝：“待会我们可以尾随他们，看看他们会去哪里。”
　　“嗯。”俞塘点头，下一刻却感觉到一只手在他后腰上缓缓摸索。
　　他皱眉，垂眸看魏渊：“……你做什么？”
　　魏渊仰头对他笑，当真明媚如花，开口却是毫不害臊的话。
　　“不做什么，就是想摸摸你。”
　　“……”
　　俞塘作势要揍他，却感到对方的手从后腰往上，一直摸到他的肩膀，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将手里的东西献宝一样举到了他的面前。
　　“当当当当当——”
　　还给自己配了个乐。
　　“你看，池鱼哥哥，这是我路上摘的。”
　　魏渊手里拿的是一束深红色的蔷薇花，与其冷白的皮肤相衬，递到俞塘面前，说道：“深红色蔷薇的花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在路上见了，便悄悄摘来送你，可还喜欢？”
　　俞塘愣了一下。
　　他在第九个世界还开过花店，所以对这些花语也很是了解。
　　如今收到这花，唇角便忍不住上扬。
　　“喜欢。”他接过蔷薇花，发现上面的刺已经被魏渊尽数拔去，当真细心。
　　“哥哥喜欢就好。”魏渊看他高兴，心里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但转而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向来不白送礼。”
　　“？”俞塘听到这话，疑惑了一下，便猜到了这小子那点儿小心思，他笑着询问道：“你这意思是想要回礼？”
　　见魏渊忙不迭地点头，刚要说想要一个吻之类的话，就被俞塘接下来的话打断了：“那刚好，我方才便已经想好给你什么回礼了。”
　　“嗯？”魏渊傻眼：“哥哥想给我什么？”
　　“你且闭上眼睛。”
　　听到这话，魏渊的心刷就提起来了，嘴角也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上扬。
　　满脑子都是自家的主动献吻。
　　“好。”他听话地闭上眼睛。
　　可等了会儿，却没等到预想中的亲吻。
　　而是感觉俞塘拉过了他的手。
　　将一个刺刺的东西套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是什么？”
　　“自己看看不就好了。”
　　得到应允，魏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草叶编成的戒指。
　　然后他最爱的人，就在此时执起了他的手，吻在他的左手手背，轻声询问他。
　　“渊儿，这个礼物你可还喜欢？”
　　魏渊僵住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塘。
　　俞塘见他傻了，心里笑的不行，便又加了个重磅炸弹。
　　问道。“蔷薇为证，青草为媒，我们就用此物定情，以后择日成婚，可好？”


第31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1）
　　魏渊的脸已经红透了。
　　即将煮沸。
　　他眼睛瞟来瞟去，都不敢落在俞塘脸上。
　　“就……好，好吧。”
　　别扭地说完这句话，魏渊便抱住俞塘，把脑袋埋在少年的肩膀，闷声说：“师尊，你再多说几遍这样的话，我当真要晕在这里，爬不起来了。”
　　“有这么严重吗？”
　　“有。”魏渊眼角都是微红的，说：“我禁不住你对我说这种话，总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让我感到高兴又害怕。”
　　他的爱炙热浓烈，却永远藏着卑微。
　　甚至是恐惧。
　　就怕眼前的这一切，就像人鱼公主嫁给王子的一场梦，最后尽数化作泡沫，在天亮时消散人间。
　　“哎，你啊。”俞塘拍拍他的脑袋，无奈道：“就是想的太多了。”
　　但很快，他脸色一变，轻声说：“那些人要行动了。”
　　魏渊也恢复了冷静，回道：“嗯，我也察觉到了。”
　　话音刚落，林中便起了一阵妖风，吹灭了火堆。
　　“什么东西过来了！”
　　有人大喊一声，接着众人便被漆黑的烟雾所包裹。
　　“什么东西？！难道是魔物？”
　　“不是说前一阵裂缝已经被神界的大能修补好了吗？怎么现在还有魔物？”
　　“啊——”
　　有少女的惨叫声传来，俞塘定睛看去，见着烟雾将女孩儿团团包裹，只剩一个头，而后猛地收紧！
　　眨眼间女孩儿便身首异处，头颅苍然掉在地上，瞪大的眼睛正对着俞塘和魏渊这边。
　　脖子边缘的切口就像妖兽的齿痕一样，血流了一地。
　　在场的都是少年，看到这一幕，纵然心理素质再好，也吓得惊声尖叫，慌不择路地向周围逃去！
　　“他们是故意的！”俞塘察觉到黑雾的意图是故意让少年们分开，便喊道：“不要分开！都聚集起来！”
　　可没人听他的话。
　　少年们仍旧快速朝着周围跑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池鱼哥哥，你管不了这些事。”魏渊倒是很冷静：“我构造的世界，很多事件都是在重演曾经发生的一切，是一个轮回，在这里，你就算救了他们，等我走了，世界崩塌，他们也会自动进入别的轮回。”
　　“所以，我们只需要这么看着，便好了。”
　　俞塘听到这话，也冷静下来，但他仍走到女孩儿的面前，伸出手帮对方合上双眼，又默念了几句经文以作超度，才带着魏渊向着人最多的那一队少年追去。
　　路上，他问魏渊：“你曾经也是这样被魔物吞食的吗？”
　　“嗯。”魏渊微眯起眼睛，想起曾经那段最昏暗的时光，说道：“我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被那些魔物吃了多少次了。”
　　“记忆最深的那次，是半个脑袋，包括了眼睛，很疼。”魏渊语气平静地说：“当时就想，我为什么还不死呢？”
　　“像母亲那样死去，就解脱了。”
　　“但是我又想，我得报仇，我不能让母亲白死。”
　　说到这儿，魏渊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直到现在，我除了在师尊你死后见过阴天道一次，其余时候，我就连他的行踪都查不到，就算想报仇，也是有心无力。”
　　意识到这些话有些沉重，魏渊又赶紧转移话题，笑着说：“但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活下来了，要是就死在万窟山了，便没了与师尊在一起的这些年的快乐。”
　　俞塘即便听魏渊说过一次曾经的经历，如今再听到，仍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
　　他问：“你的这十世情劫的构造，是不是也受了你的经历影响？”
　　“沈煜遭遇囚禁，殴打，致使残疾跛脚；程洛脊椎骨被抽出去，躺在手术台上受尽折磨；还有楚将离的眼睛失明了那么多年……”
　　“嗯。”魏渊承认：“应该是受了灵魂记忆的影响，就算是转生在这些世界，我依旧过得不是很好，还连累了师尊你，明明你在所有的世界都是各职业中的佼佼者，却因为我的闯入，最终身死。”
　　“我们之前的人生都被天道设计了。”俞塘眸中闪过厉色：“无情道并不是我想修的，而你本来也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孩子，幸福地过完一生，却被迫承受了那么多痛苦，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应记在天道的账上！”
　　魏渊微怔，目光瞥到俞塘戴在他手上的草编戒指，心中温暖。
　　他点头应是。
　　再抬眼，两人已经追上了黑雾和少年。
　　只是这次，那些少年没有直接死去，而只是肢体残疾，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嘘。”魏渊拉住俞塘：“师尊，用隐匿术。”
　　俞塘听他的，用术法隐匿了两人的气息，而后躲在粗壮的树后，往外看。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戴着面具的修士从远处赶来，那些黑雾见到他们，便自动从少年的身上下来，聚集成一团钻入面具修士打开的葫芦里。
　　“这几个倒还算不错。”一个面具修士说：“能在第一次攻击后活下来，加以培养，应该能成为不错的祭品。”
　　“把他们带回后山，对外就报失踪。”
　　其余几人听他的话，扛起那几个昏迷的少年，便向着夜色里冲去。
　　“我们跟上他们。”俞塘和魏渊悄悄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路上还碰到了其余几波面具修士，皆着黑衣，头戴半张黑色面具，只露出嘴巴和眼睛，每个人身上都扛了一到两个少年。
　　少年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聚集在一起血腥气极重。
　　引得林中妖兽嚎叫，令人心里发寒。
　　这样一路到了药华山的后山。
　　也是擎苍剑派山门的背面。
　　与正面的郁郁葱葱不同，这山的背面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
　　地面呈现黑紫色，几乎寸草不生，且分布着一个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窟，经过时能听到里面的嘶吼声，惨叫声，还有微弱的呻吟声。
　　俞塘一直拉着魏渊的手，这时候便察觉到他手指收紧，虽极力克制，却仍无法自控地发抖。
　　他用了点儿力道，握住魏渊的手，给他力量。
　　“有我在，别怕。”
　　“让师尊见笑了。”魏渊抿了抿唇，说：“明明是我自己刚才说这些都是虚构的，是过去的投影，现在却还被这东西影响。也是没用……”
　　他的话被俞塘的拥抱打断。
　　片刻后，被松开。
　　还是少年模样的俞塘伸出手恶劣地揉乱他的头发，说：“没用就正好多依靠我一点儿。”
　　“你要一直都那么有用，还要我做什么？”


第32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2）
　　魏渊微怔，旋即点头，答了两声“嗯。”
　　有俞塘在身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恨意。
　　那些对阴天道的恨意，每每看到这些画面，就更加深一层。
　　如果能找到阴天道……
　　“我刚才听到他们提到了祭品。”俞塘说：“十万年前你灭了擎苍剑派的时候，有清楚地了解过个中细节吗？”
　　他的话让魏渊愣了一下，回答说：“当初看到这一幕我已然愤怒至极，而那时候我也被魔气干扰了心智，只想杀光这些人，倒的确没有想过其中的细节。”
　　“后来师尊你身死，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阴阳天道的赌局，是阴天道设计了这一切，非要将你我逼上绝路……”
　　说到这儿，魏渊突然顿了下，抬眼看着俞塘，问道：“师尊你是觉得阴天道设下的这一切，不止是想折磨你我，而是有更大的阴谋？”
　　“你果然懂了我的意思。”俞塘说：“你听来的那些都是他们告诉你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还不得知，但若说只是想拆散你我，就费劲设下这么多圈套未免有点儿太兴师动众了。”
　　“再看，你十五岁那年魔气暴走，化身几十万魔物祸乱人间，我明明将你带走了，也封印了裂缝，可人界却仍有人在做着曾经面具修士对你做的事。”
　　“神界也有。”魏渊接话道：“就是通天神塔的那些神，串通在一起做的。”
　　俞塘看着魏渊，点明他：“你曾说过做这些事的人和神都是阴天道的信徒，那么他们之所以叫做信徒，就必定会有和阴天道沟通的机会。”
　　魏渊的眼睛亮起来：“师尊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着他们找到阴天道的踪迹？”
　　“对。”俞塘回答他：“你说天道虚无缥缈，能藏匿于天地间，但他们既然可以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就说明他们也曾是人，人属万物之一，万物皆有根，只要找到他们的根，又怎会扳不倒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
　　魏渊攥紧拳，狠声道：“若能找到他，必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一会儿我们打伤两个人，扮成他们的样子去探探虚实。”俞塘目光落在远处的修士身上，说：“先要查清楚的就是这祭品是送给什么人的。”
　　“明白。”
　　魏渊点头，让俞塘等在原地，自己立刻拎着两个修士过来，丢在了地上。
　　俞塘摘下他们的面具，发现这两个修士颈侧都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菱形图案。
　　图案周围青筋暴起，撑起皮肤，显得格外狰狞。
　　而他们皆面色青白，唇色发紫，眼底乌黑，指甲也都是黑色的。
　　俞塘扒开他们的衣服，看到有不少疤痕，纠结在皮肤上，显然也是经常受到苛待。
　　手指按在修士的灵台，俞塘将自己的神念渗进去，内视这人的身体。
　　发现对方的经脉上都附着着一层魔气，和当初的魏渊相似，却远没有魏渊严重。
　　而魔气最浓郁的地方便是那块黑色的菱形图案，那里就像根源一样，源源不断地输送魔气，直到将修士的整个身体“污染”。
　　俞塘检查完一个人，那边魏渊也检查完了另外一个人，两人对视一眼。
　　“师尊，我现在才发现之前的自己太鲁莽了。”魏渊说：“如今看来，这些修士身上怕是也有些隐情。”
　　俞塘点头，将那两个修士安置在一边，便跟着魏渊化作那两人的模样，走向了那边聚集在一起的修士。
　　他看到修士们围成一个圈，刚才被他们带来的孩子们则都躺在地上，身上染血，眼眸紧闭。
　　“先举行仪式。”为首的面具修士穿着的黑衣与旁人都不一样，在左胸口处有一道红色的半指长竖线。
　　听到他说话，其余修士便都照做。
　　拿出腰间所配两个葫芦中的一个，打开塞子，将里面的粉末沿着孩子们所躺的位置画出一个圆。
　　之后站定，划破各自掌心，让血滴在粉末上，开始结印。
　　手指的动作并不繁琐，俞塘和魏渊在旁看着，便悉数记下来。
　　而待到印成，那些粉末便自动与血液融合，红光显现。
　　俞塘眯起眼睛，便看见一道淡淡的虚影在半空中悬浮。
　　身穿的黑袍被红光映照出红色，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地下，眉心一处菱形图案，眼尾很长，晕着红妆，斜上挑，从脖颈到两颊盘踞着如火焰般的黑色对称纹路。
　　看面容与魏渊有几分相似。
　　而随着他的出现，魏渊的呼吸声一瞬间就变了。
　　被俞塘封印的魔气从后背的图案里爬出，影响着魏渊的心智。
　　让他眸光狠厉，周身杀意尽显，他极力克制，几乎将牙齿咬碎，告诉俞塘：“师尊，他就是阴天道。”
　　俞塘心里惊了惊，赶忙握住魏渊的手，发现对方手心都是冷汗，愤怒到极致，甚至发着抖。
　　“冷静。”俞塘说：“至少这就说明，我们的思考方向是对的。”
　　魏渊有他的安抚，情绪好了很多。
　　那道虚影坐在王座之上，手撑着头，只懒懒地瞥一眼地上的人，点了点头，便消散，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修士们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脖子上的菱形图案，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那位大人没有发火。”
　　“不然咱们怕是死的会比这些新人还要惨。”
　　“……”
　　那几个修士也不敢多说，之后便散开去做事了。
　　主事的修士把刚才带来的孩子依次排开，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这几个带去一层，这几个去二层，剩下的先关起来。”
　　俞塘和魏渊就跟在那些需要被关起来的孩子身后，来到接近山脚的部分，发现那里有一座巨大的洞窟，外面安了贴满符咒的栅栏，两旁还设有结界和障眼法。
　　修士们把孩子们带进去，俞塘看到里面的情况，倏地瞪大了双眼。
　　脸色骤变。
　　腐烂腥臭、骚气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山洞。
　　正当花季的少男少女被关押在里面，面容呆滞，眸子里尽是恐惧和绝望。
　　他们的手脚铐着锁链，另一端深入石壁，活动范围极度有限。
　　大多数穿着破烂的衣服，有的甚至衣不蔽体，身上的伤口只做过简单处理，有严重的，化了脓，甚至生出了蛆虫，躺倒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之中的几个女人还怀着孕，大着肚子，痛苦地抓挠着地面，疯癫不堪。
　　“放我出去，求求你！”
　　有人扑上来，扯动锁链，倒在地上，便爬起来，面对他们跪下。
　　蓬头垢面的女孩儿伸长手，也只将将够到俞塘的裤脚，狼狈地哭求道：“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
　　“只要能让我回去，我什么都给你们！”
　　“我家是秦天城的贵族，你只要放我出去，我父亲会给你们任何想要的东西！”
　　“求你们……求你们放我回家吧……”


第33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3）
　　俞塘面对这一幕，心里疼的厉害，眼睛也红了。
　　纵然魏渊告诉了他，这些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可这一刻，他却仿佛透过当前的场景，透过这个女孩儿看到了曾经的魏渊母子。
　　在这种肮脏不堪的环境里，受尽苦难，生不如死。
　　魏渊从背后拉住俞塘，将人拽到自己身后。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俞塘明白他的意思。
　　低垂眼睛，不忍再看。
　　可这时候却有其他的面具修士，看到了那女孩儿。
　　猛地揪起女孩儿的衣领，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容，唇角勾起笑容。
　　“贵族？”修士说：“你难道不知道在这里，你的家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吗？”
　　在这里他们都是受制于人的傀儡，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在这种环境下，所有人都只有堕落一条路可走。
　　修士邪笑着说：“不过也不愧是贵族，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就是漂亮。”
　　他的手抚上女孩儿的脸：“这样吧，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会考虑放你出去……”
　　“我……”女孩儿面露犹豫。
　　她看向周围那些大着肚子的女人，闻着这里的恶臭，终究闭上眼睛，留下泪水：“我答应你，只求你放我出去，求你……”
　　看着这一幕，俞塘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修士的手，力道之大，让其惨叫出声。
　　攥着女孩儿的手指也松开，女孩儿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你干什么？！”其他的修士看到这一幕，立刻抽出剑来对着俞塘。
　　“你难道想背叛大人吗？！”
　　修士们呵斥俞塘：“你若是敢背叛那位大人，脖子上的封魂印会让你连这个洞窟都出不去！”
　　“原来是这样的吗？”俞塘面容森寒，语气嘲讽。
　　“我真的好怕啊。”
　　这样说着，他却在眨眼间便出剑，只一瞬，便取了那些修士的头颅。
　　十几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震惊了包括魏渊在内的所有人。
　　长剑再斩，将洞窟中所有人的锁链都斩断。
　　俞塘急走几步，一脚踹开封印的栅栏，破开结界，对身后那些人说：“走。”
　　“走的越远越好。”
　　说完，他便赶紧带着魏渊离开了这腌臜地方。
　　林中，俞塘一声不吭，只拉着魏渊远离洞窟，可方才那些画面却仍在脑中挥之不去，让他忍不住收紧握着魏渊的手，呼吸有些急。
　　魏渊轻声说：“师尊，你是被那修士对女孩儿的行为气到了吗？”
　　“不全是。”俞塘感觉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才停下脚步。
　　他抬眼，看着魏渊，伸出手抚上魏渊的脸。
　　“我是想到了你。”俞塘眼睛还是很红，努力吸气，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我一想到你曾经也是这么过的，我就忍不了了。”
　　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俞塘刚才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曾经的魏渊为什么会杀那么多的人。
　　因为面对这样的场景，根本没有人会保留理智。
　　魏渊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叹息道。
　　“对不起，师尊，让你伤心了。”
　　“其实刚才看到你那么冲动，我一开始是震惊想要阻拦，但后来更多的却是开心。”
　　他弯起眼睛，露出笑容：“尤其你一脚踹开那道栅栏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像自己也被拯救了一样。”
　　“你不必为我曾经的遭遇这么伤心，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被师尊你从那个地狱里救出来了。”
　　他拥住俞塘，心里温暖的不可思议：“现在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俞塘被他这番话说的鼻子更酸。
　　本来憋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赶忙伸出手擦掉，回答了魏渊：“臭小子，你根本不用道歉。”
　　两人这一闹，药华山便算是彻底炸了锅。
　　甚至惊动了擎苍剑派的门主和诸多长老。
　　俞塘和魏渊隐匿了气息，将身形完全隐入草丛里，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当看到那几个修为极高的人时，俞塘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认出了那为首的人，就是前段时间，他修补裂缝后要带走魏渊时，出声阻拦的那些人之一。
　　“我见过那个人。”俞塘出声，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魏渊。
　　魏渊说：“他也是当初在万窟山把我带到最后一座洞窟的人。”
　　“我们接下来还是用故渊儿和池鱼的身份深入擎苍剑派，应该能探查出更多关于阴天道的事。”
　　两人的意见统一。
　　看天色已经接近黎明，便又化作少年模样，成了第一队到达擎苍剑派山门前的人。
　　“今年竟只有两个吗？”在山门前等待的弟子看起来和那些面具修士不是一路人，脖子上也没有菱形图案，看到俞塘和魏渊，摇摇头。
　　上前问了他们的名字，之后在册子上做记录。
　　喃喃说道：“一男一女，得分开住才行，一个在西苑，一个在东苑……”
　　魏渊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说道：“哥哥，我和池鱼哥哥自小就订有婚约，我们可以住在一起的！”
　　“那可不行。”弟子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派内有规矩，男女绝不能同住，你们是未婚夫妻也不可以破例。”
　　“噗。”俞塘看魏渊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忍住笑出声。
　　气的魏渊进门之后好久都没跟他说话。
　　可等到夜深人静，俞塘出去打个水的功夫，再回来，一掀开被窝，就看到红衣“小姑娘”躺在里面对他眨眼睛。
　　“池鱼哥哥，你是甩不掉我的～”


第34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4）
　　俞塘已经习惯了魏渊的行事作风，倒也没多惊讶。
　　把水盆放在地上，他坐到床边，垂眸看着魏渊：“我也没想甩掉你，我巴不得你天天粘着我。”
　　魏渊心里美滋滋，坐起身，从背后搂着俞塘的腰，开始说正事：“我问出来了，擎苍剑派的中心有一处只有门主和长老们才能去的地方，名为慕天殿。寻常弟子若进入，当以死罪处置。我想里面应该能查到一些东西。”
　　“嗯。”俞塘将视线转向那盆清水，伸出手指，真气凝聚，形成一滴金色的水。
　　从指尖滴落。
　　很清的一声，砸入水盆。
　　魏渊便看着水滴砸入的部分，霎时间晕染开层层黑气。
　　似乎是被水滴吓得败退，不断往水盆边缘躲。
　　“这是这里的饮用水。”俞塘说：“听说这些水不止供擎苍剑派的人饮用，还会流入药华山下的各个村庄，城镇。”
　　“长时间饮用下去，体内便会积攒这些黑气，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说神界通天神塔和通天神殿里的那些神也干了这种事，那么便可以看出阴天道不止是想拆散你我，而是想潜移默化地将整个人界和神界都控制在手。”
　　魏渊惊讶：“可他是天道，本就至高无上，又为什么要搞这些东西？”
　　“神需要供奉，天道也应该是这个道理。阴阳天道当属对立，阳天道即为正，是天地大道，信徒自然多。但阴天道本就是阴暗面，世间光明多于阴暗，他一直被阳天道压一头，自然不服，所以他便需要信徒，越来越多的信徒，去作乱，去让这些世界变得乌烟瘴气，从而提供给他需要的阴之气。”
　　“没有黑暗，便制造黑暗，制造恐惧，从而达成他的最终目的。”
　　“你和我只是沦为了他这场变革的牺牲品，成为了他诓骗阳天道的挡箭牌。”俞塘说：“而且……”
　　他猛然想到了十万年前，他救下魏渊的时候，听到那些修士说的话。
　　——他就是最后的祭品，当他被魔气完全吞噬，大人将会重临世间。
　　但是后来，俞塘将魏渊的魔气引到自己身上，又引雷劫帮魏渊洗清了罪孽，所以才……
　　他赶忙问魏渊：“你说你见过阴天道，你触碰过他的身体吗？你确定他就是真的阴天道吗？”
　　魏渊本来还在分析俞塘之前的话，听到对方这句问话，也懵了一下。
　　皱眉道：“他浑身裹在黑袍里，我看过他的脸，就是在林子里见到的那副模样。我攻击他，却只砍断了虚影，再找他已经消散了。”
　　“怪不得他想杀我。”俞塘已然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沉声说道：“因为我搅了他的局。”
　　“而且你……”俞塘看着面前的魏渊，心里揪疼的厉害。
　　“走，我们去一趟慕天殿。”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就直接带着魏渊，前往慕天殿。
　　站在巍峨的大殿外，被守在外面的弟子拦住：“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俞塘捏诀恢复原来的模样，手中握着赤阳剑，也不跟他们多费口舌，直接一剑斩开慕天殿的大门，在弟子们的惊呼声中，带着魏渊进入了殿内。
　　一踏入门槛，便看到地上勾画着复杂的血红色阵图，还有墙壁上挂着的阴天道模样的画卷。
　　“渊儿，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会很危险。”俞塘拉过魏渊，挨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我需要你这般……”
　　魏渊听着俞塘的计划，眸中闪过惊异的光。
　　愣在原地，几乎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应。
　　“师尊，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魏渊握着他的手，指尖微颤：“我怕，我怕你会受伤。”
　　“相信我。”俞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露出笑容：“也相信自己。”
　　“大不了就只是一死。”俞塘说：“你忘了自己曾经说的话了吗？”
　　“虽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这是我们为自己的放手一搏，不管成败与否，都值得。”
　　说完，他执起魏渊的手，虔诚地亲吻在那枚草编戒指上。
　　“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等事情过去，我们就成婚。”
　　魏渊眼睛瞪大，一会儿便红了，他回答俞塘。
　　“嗯，我知道了。”
　　手指抚上那枚戒指，魏渊在心底给自己下了深刻的暗示。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能伤害师尊！
　　听到外面的破空声，俞塘心下了然，扯开魏渊的衣服，点在灵台、脖颈、心脏、下腹等几处大穴。
　　而后一掌震在魏渊的后背。
　　轰——
　　魔气在霎时间以魏渊为中心，波动开来！
　　震的大殿轰隆作响。
　　而后其背后封印消散，花纹不断向上攀爬，而与此同时，魏渊的额头也渐渐显出那个菱形图案。
　　“结印。”俞塘替魏渊划破手腕。
　　魏渊拼命稳定住心智，想着之前在林中看到的那些面具修士所用的手势，迅速结印。
　　血液染红地面的阵法，与此同时，殿外有人闯入，正是擎苍剑派的门主和长老们。
　　他们看到魏渊和俞塘的本来面目，皆是一惊。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俞塘举剑挡在众人面前，视线却落在那阵法形成的虚影身上。
　　果然，与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不一样，这次的虚影要凝实了太多。
　　而且，还落了地，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你果然还是发现我的计划了。”阴天道声音嘶哑难听，与那张和魏渊相似的脸极度不符，室内的温度自从他出现就下降至冰点，且空间都隐隐有扭曲的迹象。
　　他对俞塘说：“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杀了你。”
　　“这样以后也就不会生出这些没必要的事端……”
　　“可你杀不了我。”俞塘说：“你只能借助别人的手来做事，还要避开阳天道，不让他起疑心。”
　　“你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做出一副肉身，让其成为你的容器，然后笼络信徒，对付阳天道，而我的出现，成了你计划中的一个变数。”
　　“你骗过了阳天道，骗过了魏渊，但你骗不过我。”俞塘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入了你的局一次，便不会再入第二次。”
　　“你以自己的分身藏在魏渊的这最后一个世界，就是想等着魏渊成就了我，在他甘愿堕落的时候夺走他的身体，得偿所愿地凌驾于万物之上。”
　　阴天道眸中尽是阴霾，他阴森地笑着：“俞塘，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聪明。”
　　他前踏一步，眨眼间便来到了魏渊的身边，而后直接钻入了魏渊额头的那个菱形图案中！
　　下一刻，魏渊周身溢散的魔气瞬间回归本身，菱形图案彻底凝实。
　　而当魏渊再次睁开双眼，已然变了神色。
　　笑容阴翳又诡异。
　　“你既然猜到了我想做什么，如今这样行事，不就是上赶着送死吗？”
　　他深吸一口空气，神态惬意。
　　与此同时，擎苍剑派的门主和长老们眸中同时浮现出狂热的光，一瞬间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跪在地上，高声呼喊：“恭迎阴天道大人！”
　　阴天道看他们一眼，只淡淡地挥了挥手指。
　　眨眼间，那几人的身体便爆裂开来，血溅满整座大殿，甚至魏渊的头脸。
　　阴天道用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闻着殿中的血腥气，终究大笑出声。
　　那些死去之人的灵魂被他握在手里，挣扎着想跑，却反被吞噬进阴天道的身体。
　　让他的气息更强盛了几分。
　　“还不够。”阴天道捏诀，眸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
　　只听得轰隆隆的震动声响起——
　　整座慕天殿剧烈地震动起来，大殿的顶部轰然裂开一个大洞，殿外凤云色变，一道光束从天而降，直射入殿中。
　　俞塘抬头看去，发现天空之上，这道光束连接的地方正是神界的通天神塔！
　　而阴天道便就顺着这道光束行到半空中。
　　双手结印，口中念出词句，下一瞬，人界和神界，那些曾经将俞塘和魏渊逼入死地的修士灵魂，尽数飘到阴天道的身边，眨眼间便被他吞噬的一干二净。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灵魂数量之强大，令人叹为观止。
　　一切都如俞塘想到的那样，这最后一个世界本来是魏渊留给他的新的神界，这些灵魂也都是那些经历了轮回的神，却偏偏被阴天道钻了空子，成为了对方的补给仓库。
　　因为人界实在无法承受阴天道的力量，所以吸收到最后阴天道直接通过光柱回到了神界。
　　俞塘紧随其后。
　　此时的神界已然大乱，通天神塔的神明无故暴毙，又追查不到缘由，弄得人心惶惶。
　　阴天道来到通天神殿，在大殿的王座上坐下，嗤笑：“阳天道，你终于还是输了。只要再杀了俞塘那小儿，我便成了这世上众生唯一的信仰。”
　　“什么正？什么善？都是妄言！这世界本就肮脏不堪，恶念纵横，我才是他们该敬重的存在！”
　　而此时俞塘已经追到了大殿门口，正看到空气中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身着白袍，观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
　　那人只是淡淡地看着王座上的阴天道，眸中闪过几分怜悯。
　　“你真的以为我一直都不知道吗？”
　　他的目光落在阴天道满身的血迹，轻叹一口气，摇头道：“糊涂。”
　　说完这话，他呼吸间便来到了俞塘的面前，拉过俞塘的手，半晌，再松开。
　　“俞塘，天道分阴阳，不管轮回了多少次，也总逃不过对立。”
　　“但，我希望这次，能够由你和那孩子来打破。”
　　“拜托了。”
　　话音刚落，阳天道便彻底消散。
　　而与此同时，俞塘两只手背上的淡金色纹路也由九根变作了十根。
　　明明第十个世界还没完成，他却提前拥有了全部的力量，甚至比之前还要强上数倍！
　　“俞塘，你还不知道吧？无情道要想真正大成，最后的阶段就是有情。经历十世情劫方可铸就天道之体，凝神格，享传承。”阴天道在王座上看着这一幕，嗤笑道：“这阳天道与我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为了让你成为下一任的天道，他也利用了你和魏渊，也将你们骗的团团转。你却只恨我一个人，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俞塘静静地消化着阳天道与他接触的那一瞬间，带给他的记忆和力量。
　　良久，才说：“他已经死了。”
　　阴天道的笑声陡然停顿。
　　俞塘沉声道：“当年，他下凡历劫，选择与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才会想让我成为一个令他满意的继承人。他知道你会多加阻拦，便慢慢布局，将每一步变数都算了进去。在这个世界，也是他故意引着我和魏渊恢复记忆，引着这里的神恢复记忆。如今他信任我可以和魏渊应付好接下来的事，便将所有的能力都交给了我，说要在我身上赌一把。”
　　“赌什么？”
　　“赌我和魏渊能送你去见他。”
　　“荒谬！”阴天道爆喝一声，通天神殿墙壁霎时开裂，险些撑不住穹顶。
　　“魏渊早在我占据他的身体时已经死去了！”阴天道起身，瞪着俞塘，道：“还有你！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
　　“不过是个黄毛小儿！”阴天道说着话，铺天盖地的魔气便冲着俞塘的面门而来！
　　显然要置他于死地！
　　俞塘抬起赤阳剑抵挡。
　　这蕴含着法则大道的一剑斩下，直接斩断黑雾，斩断殿内石柱，随着碎裂坍塌声，烟尘翻飞，两人从瓦砾中飞出，凌空而立。
　　“主人！”
　　“俞神君！”
　　两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俞塘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小金和白枫。
　　此时正担心地看着他和阴天道。
　　小金焦急地询问：“主人，那是魏渊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俞塘摇头：“他不是魏渊，他是阴天道。”
　　说话时，俞塘垂眸看到下方聚集的神。
　　其中还有徐罗峰。
　　“俞神君，其实我那天就已经想起来了。”徐罗峰说：“曾经的我对你见死不救，这一次，我想帮你。”
　　说完，他也不等俞塘回答，就对聚集的那些神明说道：“你们可以去看看万合山，青松峰，丰都山，修京山，普阳峰这些地方，里面有很多神界的少年在受苦，这些都是通天神塔和通天神殿里信仰阴天道的神干的！他们为了提升修为，也为了供奉给阴天道新鲜的祭品，无情地折磨这些孩子！”
　　“我知道你们应该都和我一样，已经想起来之前自己所做之事了，那时候我们对魏渊和俞神君见死不救，后来魏渊将我们投入到轮回进行历练，却并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而是布下如今的局让历练过后的我们重返神界。”
　　“现如今，阴天道占据魏渊的身体，甚至还要将俞神君置于死地，我们又怎么还能袖手旁观？！”
　　一番话，彻底惊醒了那些神。
　　小金和白枫飞上半空，站在俞塘身边，徐罗峰也上来，站在俞塘的另一侧。
　　其他神见状，略一思索，便也升上半空，站在了俞塘身后。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越来越多的神站出来，直将俞塘背后几公里的范围都站满了，仿佛军队一般，成千上万神明的气势汇聚在一起，令周遭的空间都出现了扭曲和裂纹。
　　而俞塘就站在这些神的最前面，面容冷肃地看着对面孤立无援的阴天道，说道。
　　“你厌恶正与善，以为恶念缠身的自己能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可如今，你看，连一个能站在你身后的人都没有，又何谈众生信仰？”
　　见阴天道不答，俞塘反而轻轻笑起来，问道。
　　“渊儿，醒了吗？”
　　阴天道的身体陡然一僵。
　　俞塘看到他的反应，唇角轻勾，提高了音量，狠声道。
　　“既然醒了，我们就一起，杀了他！”


第35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5）
　　“诸位，帮我个忙。”俞塘的声音在所有神的脑内响起。
　　知道这是传音，所有神都在心里回答：“神君请讲。”
　　“帮我制造一个稳固的结界。”俞塘神色冷然：“能够在阴天道被我逼至绝境时，拦住他灵魂的结界。”
　　“明白！”
　　得到了众神的保证，俞塘看一眼身边的白枫，说道：“白枫，你帮我照顾好小金，这次别让他再冲过来了。”
　　“你们也应该能看得出你们和我修为上的差距，如果贸然上来，误伤到你们，我和魏渊都会自责。”
　　“知道了，神君。”
　　“主人……”小金还要说话，被俞塘的大手盖住脑袋。
　　“听话。”俞塘只碰了碰他的发顶，便收回了手，目光落到白枫身上，说道：“这次，我希望你和白枫都好好的。”
　　“这是你能给我的最大帮助。”
　　说完，他便抬起赤阳剑，转身冲向阴天道。
　　破空之声响起，激起的气浪都将砂石翻倒。
　　阴天道还在被体内魏渊的意识冲击的心神不稳，魔气化剑抵挡，挡住这一击，目光阴毒地瞪着面前的俞塘：“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和魏渊的能力……”
　　俞塘之前便和魏渊商量好了。
　　让其在被阴天道夺走身体的时候，将灵魂藏起来，然后与他里应外合，彻底抹杀阴天道。
　　刚才俞塘问魏渊，醒了没，就是给他的一个信号。
　　“但你觉得他真能将我赶出去吗？”阴天道冷笑：“我既然敢占据他的身体，就早已有了万全之策！以他的神魂，根本斗不过我！迟早要被我吞噬！灵魂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在后续的打斗中，他额头上因为刚才意识不稳定而变浅的菱形图案，再度变深，招式也越发凌厉狠辣起来！
　　俞塘气势全开，引得风云为之变色，手上的金色纹路亮起淡淡的光，并向上攀爬，爬上脖子，两颊，赤阳剑也被渲染上金色，一招一式蕴含的剑意仿佛能劈开天地，骇的远处那些制造结界的神都纷纷倒退数十米。
　　“我相信渊儿。”俞塘边战边说：“他答应了我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而你，才应该是该消失的那个人！”
　　他的话一出口，阴天道便双眸失神，狠狠颤抖了一下。
　　俞塘趁机以掌代剑，狠狠拍在阴天道的胸口，喝道：“出来！”
　　话音刚落，数条灵魂便从阴天道的背后透出，赫然是刚才被他抓去吞噬的信徒灵魂。
　　“混、蛋！”阴天道声音尖利，魔气化作匕首，对着俞塘的胸口狠狠捅过去！
　　可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陡然停住！
　　俞塘唇角轻勾，再一掌狠狠撞在相同的位置。
　　又是几条灵魂疯了一样逃窜而出，脱离了阴天道。
　　与此同时，阴天道的气势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下来。
　　他的面容也更加狰狞扭曲，一把挥开俞塘，阴天道退后数十米，急促地喘息。
　　“魏渊，别妨碍我！”
　　“是我创造了你！你的身体也该是我的！”
　　“你早就该死！”
　　他这样谩骂着，额头的菱形图案却仍在不受控制地变浅，就连脸颊上的纹路都在渐渐消退。
　　俞塘见状，再次挥剑而去，斩开魔气，一掌冲着阴天道的胸口而去！
　　可这次，却出乎意料地被阴天道握住了手腕。
　　菱形图案和花纹迅速加深，阴天道唇角溢出鲜血，眸中尽是疯狂与狠厉。
　　他像是一瞬间夺过了控制权，魔气化刃攀附在指尖，顷刻贯穿了俞塘的肩膀！
　　“主人！！”
　　“俞神君！！”
　　震惊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
　　“都别过来！”俞塘喝住他们，一把拔出插在肩膀的手，退后几步，以赤阳剑挡在身前，再抬眼却发现阴天道的状态不对。
　　图案与花纹都消失不见，青年的眸子恢复清明。
　　魏渊愣愣地看着自己布满鲜血的手，又看到那边白衣染血，脸色苍白的俞塘。
　　“啊……”
　　青年手指颤抖，抓着头发，血便染红了侧脸，眼泪跟着坠落下来，他说：“我伤了你……”
　　“师尊，我还是伤了你……”
　　“魏渊！”俞塘眸光微变，他突然意识到阴天道要干什么了。
　　对方这是想要让魏渊因为对他的愧疚而动摇决心，之后再趁机而入，彻底夺走魏渊的身体！
　　“我没事！”俞塘捂住伤口，大声告诉魏渊：“别被阴天道算计了！”
　　可他喊出这一声，显然已经晚了。
　　消失的图案和花纹迅速蔓延开，阴天道夺回了身体控制权。
　　单手抹去脸上的眼泪，顶着魏渊的脸，阴天道笑的得意极了。
　　“真有意思。”他说：“这次是我赌对了。”
　　“这小子一碰到跟你相关的事，就会丧失理智。”
　　“十世情劫啊……”阴天道竟也有几分感慨：“明明每次死的都是你，可最痛苦的却成了他。”
　　“小、人！”俞塘之前的冷静不在，如今剩下的便全是愤怒。
　　赤阳剑前斩，俞塘也不顾自己的伤，再次近了阴天道的身，厉喝道：“把渊儿的身体还来！”
　　阴天道轻松躲过他的攻击。
　　俞塘因为受伤的缘故，动作迟钝不少，两人竟战的平分秋色。
　　时间快速流逝。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到傍晚竟下起了大雨。
　　浇灌而下，淋湿了所有人。
　　而俞塘和阴天道仍在战斗。
　　几千几百回合后，两人身上都有了伤口。
　　“醒醒……”俞塘寻着空隙，一掌打在阴天道的胸口，震出那些魂体，哑着嗓子喊魏渊：“渊儿，醒醒……”
　　“还没放弃吗？”阴天道看俞塘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嘲笑道：“他这种人，看着强大，实则脆弱又自卑，迟早被我吞噬殆尽……”
　　“而我也就难得做个好人。”阴天道挡开俞塘的手，魔气再次化刃，这次对准的是俞塘的胸口：“送你们当一对亡命鸳鸯！”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却调转方向，直直地对着自己的心脏掏去！


第36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6）
　　“渊儿！”
　　俞塘想阻拦，已然来不及。
　　阴天道的手插在自己的胸口，甚至张开了五根手指，狠狠攥住了还跳动着的心脏！
　　“魏渊……你咳咳……”呛出的血将唇瓣染红，阴天道难以置信地看向插入心脏的那只不受控制的手。
　　阴天道的神魂随着魏渊的动作剧烈地震颤，仿佛遭受重击一样，不断地向外撕扯。
　　“我、让、你……”魏渊终于占据身体主导权，眸光狠厉，手上动作更狠，直接用力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滚出去！”
　　他这样伤害自己，这具身体，阴天道也没法要了，直接被迫离开了他的身体。
　　灵魂在半空凝结出虚影，恨声骂一句：“疯子！”
　　而后便想趁机离开这里，却不想被众神所布下的结界拦的严严实实！
　　俞塘防的就是他这一手。
　　他接住魏渊，传音告诉众神收缩结界，竭尽全力封锁这一片空间，不让阴天道有消散于天地的机会！
　　真气尽全力输送到魏渊的身体内，俞塘抱着他的胳膊都在颤抖。
　　他甚至不敢碰一下魏渊还插在身体里的手。
　　血不要命地涌出来，将俞塘的白衣都染透了。
　　“傻子……”俞塘拿出灵丹喂给魏渊，却知道这东西就是杯水车薪，根本修复不了魏渊破损的身体。
　　“渊儿，你怎么这么傻？”
　　“我这、这不是想逼他出去吗？”魏渊伸出另一只手，抚去俞塘脸上的泪水，又放在男人受伤的肩膀，神色悲伤：“对不起师尊，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伤你，却还、还是伤了你……”
　　“不过你不用担心咳……”魏渊呛出一口血，却笑了：“我还死不了的……”
　　“你先去对付阴天道，等你杀了他，我咳、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把左手抬到俞塘的面前，露出那枚已经破烂染血的草编戒指：“你说好了要和我成亲的，不能不作数……”
　　俞塘心疼的几乎窒息，他拼命克制眼泪，小心翼翼地把魏渊放到地上，又设下一个小结界阻挡攻击，抬眼看向那不断破坏结界的阴天道，咬牙道：“好，你等我。”
　　“我马上解决他。”
　　说罢，他提起赤阳剑对着阴天道斩下毫无保留的一剑，冷声道：“阴天道，我这就送你去死！”
　　之前他也是在顾忌魏渊的身体，所以才一直以掌代剑，只为尽可能地逼出那些被阴天道吸收的灵魂，给魏渊夺回身体控制权的机会。
　　哪知道，魏渊仍是用了这么激烈的方法将阴天道从体内逼出，俞塘也就没必要留手了。
　　失去了魏渊的身体庇护，阴天道吸收的那些灵魂便自动从他的魂体里剥离，这个过程会让他承担很大的痛苦，直抱着脑袋惨叫。
　　强撑着理智，挡住俞塘的一击，阴天道急促地喘息着：“俞塘，我好歹是魏渊的父亲，你不能杀了我！”
　　“父亲？！”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魏渊的父亲！”
　　“你从来就只把他们母子二人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害了他们一生！”
　　“你早就该死了！”
　　俞塘眸中尽是狠厉的光，毫不留情地斩断阴天道的手臂！
　　因为他用了阳天道给他的力量，所以这一剑是实打实地借助天地法则斩伤了阴天道的灵魂！
　　“啊啊啊——”
　　阴天道惨叫着，血红的眼睛狠狠瞪向俞塘，喊道。
　　“你以为杀了我，这世界上就没有黑暗了吗？！有光的影子，就有影子！那么多的恶意没有人去承担，你就算成了天道，也坐不稳那个位子！”
　　而俞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调动所有的力量，让赤阳神剑都止不住地嗡鸣起来。
　　显然接下来的这一击，便可定生死。
　　“我从未觉得这个世界只有纯粹的阳光，我看得到他的美好，也看得清他的肮脏。如果真正成为天道，那么我必定不会只看到好的一面，我会将那些不好的，不完美的一面都一并承担。”
　　十世的历练，俞塘不止是度过了情劫，更是透过魏渊塑造的世界，看到了太多太多他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纵然有光的地方就无可避免会产生影子，他也没有能力完全消除那些阴暗，但这却丝毫不妨碍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感染更多人，带给更多的人阳光与温暖。
　　而且他坚信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
　　这天道，他也当得起！
　　恐怖的一剑斩下，俞塘面若寒霜，轻声道。
　　“所以今后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我这送你去见阳天道。”
　　最后，阴天道尖叫着化为飞灰。
　　神销魂灭，再无踪迹。
　　俞塘确定他消失后，便赶紧回到魏渊的身边，抱起青年，将真气输送给他。
　　“渊儿，你撑下去。”俞塘尽自己全力帮助魏渊修复伤口，可到头来却发现那些伤口竟连丝毫动静都没有。
　　“怎么会没用？”俞塘神色难看，眸中尽是恐惧。
　　魏渊的脸色白的吓人，他拉住俞塘的手，轻轻摇头：“师尊，别怕。”
　　“这是我构造十个世界的代价……”魏渊说：“这个世界，我的灵魂是不完整的，所以补救不了这种致命伤……但只需要时间……”
　　“咳咳，只要时间够，灵魂凑齐，我、我就能复活回到你的身边……”他笑：“这已经比咱们之前想的只活两百年要好多了……”
　　“你该笑……”魏渊抚上俞塘的脸，擦去男人的眼泪，露出笑容：“师尊，你该笑呀。”
　　“你让我怎么笑的出来？”俞塘的目光落在魏渊胸口处那个拳头大的洞，血肉模糊，令他就是这么看着，便觉得疼的要窒息了。
　　“太乱来了……”
　　他搂着魏渊，哽咽道：“你这臭小子，太乱来了……”
　　“对、对不起……”魏渊眸子泛红，轻声道歉：“师尊，这次又、又要麻烦你了……”
　　“麻烦你回到那些世界，把我带、带回来……”
　　“不用道歉。”俞塘小心翼翼地拥着他，去擦魏渊唇边的血，声音沙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或者应该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对……”
　　“师尊，你总、总是这样说。”魏渊无奈，意识已经有些昏沉，瞳仁也涣散开，他尽力攥着俞塘的衣袖，最后对他轻声撒娇：“师尊，你亲、亲我一下好吗？”
　　“我要记着这个吻，等你来、找我。”
　　俞塘擦掉眼泪，点头：“好。”
　　他俯身，吻在魏渊的唇瓣上，尝到鲜血的味道，心尖微颤。
　　良久，唇分，魏渊已经失去了意识。
　　俞塘搂紧怀里的人，认真答应道。
　　“我这就去把你找回来。”


第37章 为反派死第十次（37）本世界结束
　　“主人，魏渊他……”众神见阴天道已死，便撤了结界，小金赶过来看到魏渊的状况。
　　霎时跟着俞塘红了眼睛。
　　白枫轻拍小金的肩膀安慰他。
　　“他没事。”俞塘抱着魏渊，便感觉到力量在周身凝聚，还有丝丝缕缕的气息自魏渊身上抽出，渗进他的身体。
　　而之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放晴，阳光洒落在众神身上。
　　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烙印在俞塘身上的浅金色花纹彻底凝实，让他有了一种可以做到任何事的感觉。
　　天地间一草一木的生命气息，他都可以感受到。
　　动用能力，他甚至可以听到心声。
　　那些神明的心声，各个位面生物的心声。
　　有善意、有恶念，有美好，也有绝望。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慢慢扩大，显出真正的神界。
　　不再是如今囚禁魏渊灵魂的虚拟神界，而是十万年后真正的神界。
　　虽然依旧是鸟语花香，灵气充裕，可却多了很多现代的建筑，与古城相连，许多化成人形的精怪行走在其间，身上某个部分还保持着原型，或顶着一朵花，一棵草，此时他们都愣然地看着天空中裂开的缝隙，嘈杂的议论声传到这边众神的耳朵里。
　　“那是我工作的地方！”小金指着一栋建筑惊呼：“那里就是魏渊作为主神改造管控的时空管理局！”
　　俞塘回神，也看向那个世界。
　　知道这就是魏渊为他准备的成神之礼。
　　牺牲自己，把情丝和所有的力量还给他，让他成为管束所有人的主神。
　　“傻渊儿。”俞塘抱起魏渊，轻声调侃道：“幸好我成了天道，不然连救你都做不到。”
　　“那不得伤心死。”
　　说完，他站直身体，飞上半空，对众神说道。
　　“魏渊之前杀了你们，那是他犯下的错，如今经历了轮回的你们，可以再次回到神界，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但谨记，需恪守本分，莫要模仿阴天道之流，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不然，我会毫不留情地剥夺你们轮回的能力！将你们彻底抹杀！”
　　他这一席话犹如警钟，让所有神，包括那些做过错事的，从阴天道体内逃出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俞塘眼神扫过去，对小金和白枫说：“小金，你们将这些罪大恶极的灵魂抓起来，关到神界的监狱中，派人看管。”
　　“等我回来再处置。”
　　“主人，你要去哪儿？”小金让白枫带人去抓，自己则追在俞塘身后，焦急地问他：“还有你说魏渊没事，是真的吗？”
　　俞塘带着魏渊，随众神进入十万年后的神界，看向小金，说道：“嗯，他没事。”
　　“我只是需要趁着他创造的虚拟世界崩溃前，将他的灵魂搜集回来。然后再将他的身体修补完成，就可以让他复活。”
　　“真的吗？！”小金的声音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但很快就又低落下来，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不会有危险。”俞塘说：“他的那些灵魂碎片化成的反派，你都接触过，根本没什么攻击性，就是不知道我到时候会以什么身份去到那些世界……”
　　“我来帮你！”小金说：“我熟悉这些世界是怎么连接的！我还可以利用管理局里的设备帮助你筛选什么身份合适去寻找碎片！”
　　小金这样说着，那边白枫已经追了上来，碰巧听到他们的话。
　　“你要帮神君做什么？”
　　“就是……”
　　之前小金已经把自己和俞塘经历过的事情都告诉白枫了。
　　如今他听到白枫询问，便又结合面前这十万年后的神界，告诉了白枫自己要做什么。
　　三人被之前魏渊交代过的手下带着进入魏渊所住的主神殿。
　　俞塘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在周围设下极寒的结界。
　　便听到白枫说：“俞神君，我也想帮你们。”
　　他这话让小金和俞塘都是一愣。
　　“你怎么帮忙啊？”小金说道：“你也不是这里的员工，你根本就不清楚具体怎么运作！”
　　“不清楚可以学。”白枫回应：“总之，我想陪着你一起，帮助俞神君。”
　　俞塘听到这句话，便明白了白枫的潜台词。
　　白枫是怕小金这一走又是很久，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能理解白枫。
　　“我明白了。”在小金开口拒绝之前，俞塘同意了白枫的建议。
　　他说：“我会想个办法让你们都留在神界，只需要意识与我沟通就可以。”
　　说着，他走出殿门，对跟着他们的精怪吩咐道：“带我们去局里。”
　　精怪们不敢怠慢，赶紧带着他们三人前往管理局。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俞塘轻皱着眉头，边走边说道：“我已经能感觉到渊儿创造的世界在逐渐崩溃了，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将他带回来。”
　　到了地方，俞塘放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六千多个显示屏上播放着各个位面的情况。
　　分为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
　　魏渊塑造的世界，则夹在那三千小世界之中，所对应的屏幕里反映出虚实变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俞塘心弦揪起，带着白枫和小金过去，让两人伸出手，自己握上去，再松开，便在他们的手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淡金色痕迹。
　　“这是我在你们身上留下的能力，可以与你们进行沟通。”他说：“接下来，我会神魂离体，就由你们将我的神魂送去那几个世界。”
　　最后叮嘱道：“选择转生之人的时候，尽量给我安排一个容易接近渊儿的身份，拜托你们了。”
　　白枫和小金表示明白。
　　见他们知道了，俞塘便转身进了旁边的休息室，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白枫和小金对视一眼，目光转向屏幕，开始动用能力，快速地搜索起魏墨生那个世界的相关情况。
　　等到俞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神界，回到了魏墨生所在的第一个世界……


第十一卷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1）
　　俞塘站在墓园里，身上穿着橘黄色的志愿者马甲，手上拿着把扫把，面对着满园的墓碑，有些愣然。
　　他不是让小金选个尽量能接近魏墨生的身份吗？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主人！！！快去救魏墨生！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小金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虽然有些沙哑和疲惫，但仍尽力在向他传达信息：【先打120，告诉他们这个墓园的地址是松交道231号！就说有人服毒，让他们快点赶过来！】
　　俞塘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
　　摸出随身的手机，面部解锁，赶紧拨打了120，按照小金说的，医院快速出车。
　　——俞神君，你顺着我的指示走，一直往东走！
　　白枫的声音也传过来。
　　俞塘不敢怠慢，赶忙扔了扫把朝那边跑去。
　　一边在心里问小金和白枫：我走之后，阿生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服毒？
　　【你走之后，魏墨生他并没有放弃找你，后来他机缘巧合下看到了你参加拳赛被打死的视频，又问了李迅、王志和苏宇，确定了你已经死去的事实。】
　　【于是他彻底崩溃了，亲自动手把杀死你的凶手打成了终身残疾，后来又举办了颁奖仪式，并全网直播，告诉了所有人，你是他的恩人，把之前想对你说的感谢的话都说完了，选择了服毒，死在了你的墓碑前。】
　　【我们尽力把你带回了魏墨生死去前两个小时，你现在过去应该还能救得了他！】
　　小金说完，便喘息着停下，白枫的声音接上。
　　——俞神君，小金刚才透支能力太累了，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份。
　　俞塘嗯了一声。
　　白枫便告诉他，他这次的身份是B城商业大佬林峰的儿子，名叫林俞塘，家里有身为知名舞蹈家的母亲和疼爱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才回国上大学。
　　林俞塘天性善良，虽然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但却一点嚣张跋扈的劲头都没有。
　　反而热爱参加公益活动，平时经常到孤儿院和养老院去陪小朋友们玩，陪老人说话，今天也是过来参加的学校组织的扫墓活动。
　　结果就来到了他作为拳手俞塘被埋葬的墓园……
　　白枫叙述完，俞塘已经找到了魏墨生，看到歪倒在墓碑前的黑衣青年，一颗心陡然揪起。
　　又看到墓碑上的血迹，和魏墨生染血的手指，唇瓣。
　　眼眶一时酸涩的厉害。
　　“阿生！”他喊一声魏墨生，冲过去，小心翼翼地背起青年，往墓园门口走。
　　腰背被压弯，俞塘咬牙往前走，努力加快速度：“阿生，你快醒过来！看看我是谁！”
　　“我没死！我还活着！”
　　“你一定要撑住，我还要带你回去，我们还要永远在一起！”
　　“你听见了吗！不许睡！”
　　魏墨生浑身疼的要命，隐隐约约听到声音。
　　感受到颠簸，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却不大看得清东西，只听到背着他的人一直在说话。
　　那熟悉的声音很像他的塘哥……
　　明明刚刚还是晴天，这时候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俞塘一边快速地往前走，一边哽咽着骂道：“臭小子，你真是糊涂！”
　　“我做的那些事都是自愿的！你根本没必要这么自责！”
　　“竟然还寻死！太傻了！”
　　他看似在骂魏墨生，却更是因为自责和心疼。
　　这第一世，他根本就没有付出太多的感情。
　　甚至只把任务放在第一位，自以为是地做完了该做的事，就想全身而退，还留了那么一封信让魏墨生去找真正喜欢的人。
　　简直太过分了！
　　“塘哥……”魏墨生的声音很虚弱，若不是唇瓣离着俞塘的耳朵太近，根本听不到。
　　俞塘听清这声呼唤，脚步顿时停了一下。
　　“是你吗？”
　　泪水瞬间跌落眼眶，俞塘喉咙哽咽的更厉害，他回答魏墨生：“对，是我，我没死……”
　　“所以你要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听到了吗？！”
　　说话间，已经赶到了墓园门口，救护车也呼啸而至，看到俞塘背着身上染血的魏墨生，医生赶忙上来帮忙将人抬上救护车。
　　俞塘也跟上车，随着一同前往医院。
　　……
　　医院里，俞塘站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
　　没多久，魏墨生的爷爷也赶到了现场，拄着拐杖的老人看向俞塘，着实愣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青年实在是和魏墨生心心念念的那个俞塘长得太像了。
　　虽然年龄有些差距，但这张脸，却的的确确和资料上的那张脸分毫不差。
　　魏老爷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上次见着魏墨生因为一段视频而割腕自杀，他就去查了俞塘的身份，知道对方是个年近三十的拳手，在魏墨生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后来为了让魏墨生与拳场解约，便和他的孙子魏琛签署协议，去参加了一个赌命的拳赛，最后死在了拳台上。
　　这样的恩情确实值得魏墨生永远记住他，却万万不至于到追随对方死去那么严重的地步。
　　上次的割腕，这次的服毒，终于让魏老爷子意识到他这个庶孙对那个死去的俞塘，大概存在着超越恩情的其他感情。
　　要是不想出办法来拖住魏墨生，就算这次人救回来了，也难免会再次出事。
　　想至此，他出声询问俞塘：“听说是你在墓园发现的他，送他到了医院？”
　　他观察俞塘的时候，俞塘也在观察他，并且小金也在意识里给他讲清楚了眼前人的身份。
　　所以俞塘并不怯场。
　　点点头，说道：“嗯，是我送他来的。”
　　他装出不认识魏墨生的样子，只是出于对普通人的关心，问道：“您是他的亲人吧？”
　　“算是。”
　　“……”俞塘看出魏老爷子脸上潜藏的冷漠，有点心寒，继续问道：“那我能问一下，您知道他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服毒吗？”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2）
　　“因为一个他很在乎的人死了。”魏老爷子倒是还算耐心，给俞塘讲述了一遍魏墨生的事。
　　“他在乎的那个人和我的名字还挺像的。”俞塘听完魏老爷子的话，说道：“我叫林俞塘，他叫俞塘，只是他的岁数要比我大一些。”
　　老人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生出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
　　“原来还有这样的巧合吗？”魏老爷子抿唇，眸中神色几番变化，之后轻抚着拐杖的顶端，长叹一声，问俞塘：“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孙子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他在乎的那个人去世的缘故，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希望你能扮演成那个叫俞塘的人，待在我孙儿的身边，帮助他走出低谷。”
　　“？”
　　俞塘愣了一下，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就连小金和白枫都愣住了。
　　两秒后，小金一句道破真相：【主人，他这意思，是想让你成为自己的替身？】
　　俞塘：“……”
　　竟然无法反驳。
　　“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魏老爷子看他愣神，便继续说：“我们可以签协议，不管你能不能成功，我都会付你酬劳，绝对是能让你满意的价格。”
　　“……”俞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小金说的对，这老爷子是真打算让他作为替身待在魏墨生的身边。
　　自己成为自己的替身？
　　这跟魏渊自己吃自己的醋，简直就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让他本来伤感自责的情绪都缓和了不少。
　　不过只要签下协议，他就有了合理待在魏墨生身边的借口，以后在医院照顾对方，也能方便很多。
　　于是他点头说道：“好，我愿意帮您这个忙。”
　　“就算您不给我钱，我也会尽力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
　　……
　　有魏老爷子授意的医疗团队在，魏墨生这条命终于算是保住了。
　　只是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三天，等完全脱离危险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俞塘主动跟老爷子申请亲自陪护魏墨生，保证让魏墨生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
　　魏老爷子很高兴他这么热心。
　　便拿来协议让他签了，并给他送来了全部关于拳手俞塘的资料，最后给他在医院安排好房间和陪护需要的所有东西，才离开医院。
　　俞塘哪里还需要资料。
　　那些记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想起来就觉得自责至极。
　　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双眸紧闭的魏墨生，俞塘轻呼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算安定了下来。
　　他明白，想带走魏渊的灵魂碎片，一个关键的条件就是让这些世界的反派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样才能让他们放弃这具身体，主动离开。
　　俞塘对满意结局的理解就是跟每个世界的反派相伴到老。
　　期间两个人都不能出现意外，都得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口袋里的手机第N次震动，打断了俞塘的思路。
　　他掏出来看到名称显示是：天底下最漂亮可爱的姐姐。
　　“……”俞塘被这个名称狠狠地雷了一下。
　　但他想起林俞塘的姐姐好像是个实打实的弟控，这种通讯录的称呼也一定是对方要求改的，便理解了。
　　接通电话，不等他说话，那边便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塘宝！你没事吧？我刚才听朋友说在医院看到你了，打电话给你学校同学，他们也说你扫墓扫到半途就跑走了，我害怕你出事，现在正在往医院那边赶，这就快到停车场了……”
　　“啊？”俞塘被对方这一通话说的愣住，赶紧说：“姐，我没事，我就是把一个服毒的患者送来了医院……”
　　“服毒？”林菲把车停好，问俞塘：“难道你说的是A城魏家的那个私生子？”
　　林菲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就在A城，所以消息渠道还是比较广的。
　　虽然魏老爷子已经尽量封锁了消息，可魏墨生今天开完直播消失，后来有人目击到魏墨生被抬进医院，便还是将这件事传了出去。
　　“嗯。”听到俞塘的回话，林菲心思沉了沉。
　　她又问了俞塘所在的楼层，赶上去，看到自家弟弟身上蹭到的血，便拉过俞塘说：“走，我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你在车上跟我好好说说这件事。”
　　坐在车上，俞塘又给学校的同学回了电话，才给林菲细细的讲起了这件事。
　　只是保密了替身协议的部分，只说了觉得魏墨生挺可怜的，以后打算常来医院看他。
　　林菲听完，脸色却依旧有些凝重。
　　她说：“塘宝，我还是希望你能和魏家人断绝来往。”
　　“虽然我不算了解这个魏墨生，但就说他那个死去的哥哥和父亲就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做生意的手段犀利奸诈，是圈子里让人忌惮的存在。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们深交。”
　　“你就是单纯好骗，才被那魏老爷子的一番话蒙混了过去。”林菲说：“魏家人不值得同情，你这次救了魏墨生，就当做了件好事，以后就别再招惹他了。”
　　俞塘被林菲的一番话弄懵了。
　　他赶紧说：“姐，那是我自己答应的，我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而且我觉得魏墨生确实挺可怜的。”
　　“他是私生子，一年前才被找回去，性格肯定和魏家人不同，再说从他那么在乎那个叫俞塘的男人就能看出来，他本性不坏。”
　　“你没听过那些老话吗？”林菲叹气，语重心长地告诉俞塘：“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最近刚从国外回来，不清楚A城的情况，我不会允许你接触那么危险的人。”
　　“而且就算你去问大哥，问爸妈，他们也绝对不会让你和魏家人沾上半点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平日里宠弟弟宠的毫无底线的林菲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说道：“待会儿我带你换完衣服，再吃个饭，就送你回学校，这段时间，你绝对不能再去医院，听到没有？”
　　“……”这次俞塘没有回答。
　　因为他正在和小金白枫商量对策，要如何才能让林菲同意他去照顾魏墨生。
　　【要不，主人你就哭一个吧？】小金开始出馊主意了：【据说这个林菲特别宠林俞塘，只要看到弟弟哭，心就软的不行了。】
　　【我相信，你只要发挥好演技，没人能抵抗的住！】
　　俞塘想了想，觉得确实也就只剩这个办法了。
　　于是，他闭眼酝酿感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并吸了吸鼻子，抽了张抽纸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躺在副驾驶位置上，肩膀轻轻颤抖。
　　林菲瞥他一眼，陡然瞪大眼睛，一个刹车就把车踩停到了路边。
　　整个人再不复刚才逼迫俞塘的冷静模样，变得手忙脚乱起来：“塘宝，你怎么哭了？我就是不让你见魏家人而已，是我说话太凶吓到你了吗？”
　　“如果是，那姐姐跟你道歉，你别哭了好吗？”林菲的眼睛都跟着红了：“你这一哭，我都想哭了……”
　　“姐，我没有怪你。”俞塘见鱼上钩，便委委屈屈地说：“我就是看魏墨生太可怜了，我不想因为我没有做力所能及的事，而让他丢掉性命。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被那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林菲心都要碎了。
　　“哎哟，我的塘宝啊……”林菲揉揉他的脑袋，说：“好吧，我就让你去看他，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和他产生太多感情，就是做个朋友，帮助他走出心结，就回来，可以吗？”
　　俞塘见好就收，赶紧点头。
　　“嗯嗯。”
　　心里却笑道：才怪。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3）
　　俞塘送魏墨生到医院的路上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林菲带着俞塘买了衣服，吃了饭，又在对方的软磨硬泡下送他回了医院。
　　“我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忙，你自己进去。”林菲说：“但是千万要记住，别太在乎那个魏墨生，还有那魏家的老爷子要是再找你说事，你就给我打电话，别被他的三言两语骗了！”
　　“好好好，姐你就放心吧。”俞塘撑着伞站在雨中，对林菲摆手：“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林菲这才升起车玻璃，驱车驶向马路。
　　俞塘走进医院，收了伞，去到魏老爷子给他准备的住处。
　　躺到床上，开始想要是魏墨生醒来，他该怎么跟那孩子解释，他就是原来的俞塘。
　　要不，就说借尸还魂了？
　　鸠占鹊巢，重生了？
　　魏墨生会不会以为他是个疯了？
　　还有……这第一个世界，他和魏墨生只是假扮了一场情侣，他当时是表现的根本不喜欢魏墨生。
　　如今重来，怎么跟对方相处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总不能直接扑上去，说：“渊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快来给师尊抱抱！师尊最爱的就是渊儿了！”
　　那绝对！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
　　只能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发展关系。
　　打定了主意，俞塘也不着急了，掏出手机充电，看着屏幕亮起。
　　突然想起小金告诉他的，今天魏墨生开了颁奖典礼的直播，里面说了很多感谢他的话。
　　应该还有重播才对。
　　俞塘搜索了魏墨生的关键词，点开视频，看到的便是西装革履帅气逼人的青年站在领奖台上，抱着属于他的奖杯，讲话。
　　他生的俊美，面色却很是憔悴，像是很久没有睡好觉一样。
　　眼底一片青黑的阴影。
　　随着魏墨生唇瓣的开合，沙哑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
　　“很荣幸能拿到这个奖项，我要感谢我的妈妈，感谢我的老师，感谢我的学校，感谢我的同学，感谢我的专业，但我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塘哥。”
　　“他的名字叫俞塘，是一名实力强悍的地下拳手，长得帅身材好，笑起来男女通杀，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我以为自己身处地狱。我以为我没有追求梦想的权力。”
　　“但是遇到他之后，我的人生开始了改变。”
　　“他教我打拳，鼓励我重拾学业；父亲赌博欠了高利贷，是他偷偷拍下了我们家的危房，帮我渡过难关；而在得知妈妈身患胃癌，我濒临绝望，也是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让我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想过，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成了偷窃犯、走私犯、杀人犯，无恶不作，自甘堕落。”
　　“所以，他于我来说就是这世间的光，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
　　“大家都知道，如果世界没有了光，就等同于末日来临。”
　　“人没有了光，就会死。”
　　“现在我没有了他……”
　　手机屏幕变得模糊起来，等视频结束，俞塘已是泪流满面。
　　魏墨生说的每句话都仿佛刺入他胸口的一把匕首，让他心疼的厉害。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这才第一个世界，他走之后魏墨生就服毒追随他而去。
　　那其他的世界呢？那些反派都是怎么做的？
　　视线落在魏墨生抱着的奖杯上，俞塘蓦的想起，之前在墓碑前，魏墨生的身边就歪倒着一个奖杯。
　　而他因为情况紧急，并没有把奖杯带走……
　　想到这儿，俞塘立刻下床，拿着伞跑出去。
　　一边在心里问小金：小金，帮我查查，阿生抱着的那个奖杯现在在哪里？
　　——俞神君，我来帮你查。
　　白枫的声音传过来，很快就查到了。
　　——那个奖杯还在墓碑旁边。因为下起了大雨，所以没有被人收走。
　　俞塘嗯了一声，出门打车前往墓园。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墓园里光线昏暗，俞塘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墓碑。
　　雨太大，纵然打着伞，这么一路奔波，俞塘身上也淋了不少雨，鞋子也进了水。
　　矮下身，俞塘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往事历历在目。
　　他把奖杯抱在怀里，起身，往回走。
　　并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伤害魏墨生半分。
　　……
　　暴雨下了一夜，黎明时分天空放晴，天边甚至出现了彩虹。
　　往后的两天，天气也是越发晴朗。
　　第四天的早晨，魏墨生的情况稳定下来，终于得以转入普通病房。
　　也可以允许有人陪护了。
　　因为魏老爷子提前授意过，所以这间病房里书桌沙发椅子柜子陪护床，电视等等所有生活设备应有尽有。
　　俞塘把奖杯放到桌子上，又把花瓶装水，把买来的花插进去，室内顿时多了些花草的清香。
　　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暖洋洋地洒满了整间屋子。
　　而魏墨生就是在这满屋的阳光里，睁开了双眼。
　　他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他的塘哥，背着他快步行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撑住，让他活下去。
　　还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可现在，他醒了。
　　梦也醒了。
　　淡淡的消毒水味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他没有死去。
　　他还是活下来了。
　　在没有那个人的世界里，苟活了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魏墨生感到无尽的悲凉。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阳光充斥整间病房，他却仍觉得冷。
　　冷的他想落泪。
　　“阿生！”俞塘转过身来，就发现魏墨生睁开了眼睛，顿时兴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快走几步，到病床边，眼眶泛酸：“你终于醒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魏墨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止是因为那句熟悉的“阿生”，更是因为这张脸！
　　怎么会和塘哥一模一样？
　　难道这里不是医院，而是天堂吗？
　　是死后的世界？
　　可身体的疼痛和虚弱又这么明显，让魏墨生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他拼尽所有的力气，攥住俞塘的棉布衬衫，声音因为长时间沉睡，沙哑的厉害。
　　“你……到底是谁？”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4）
　　说话间，俞塘已经按了铃。
　　医生们进来，给魏墨生检查身体，确定没有问题，便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又交代了俞塘一些事情，离开了病房。
　　经过这段时间，魏墨生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按下病床旁边的按钮，让病床升起，再抬头，俞塘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喝杯水，嗓子会舒服一些。”
　　魏墨生定定地望着他，也没有接过那杯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俞塘离开的这一年时间，魏墨生就像变了一个人。
　　那张脸上日复一日表现出的尽是冷漠，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比曾经遇到俞塘之前更加阴郁。
　　“你到底是谁？”他问：“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问完这个问题，他突然想起什么，露出嘲讽的笑容：“是魏长源让你来的吗？我这次服毒应该彻底激怒了他吧，所以才想起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派人假扮成塘哥来稳住我……”
　　“……”俞塘被他这么一连串的话说的毫无反驳之力。
　　因为，魏墨生他全tm猜对了啊！
　　一上来就识破了魏老爷子的计谋，要是他是个真正的替身，这时候估计都要举手投降，全盘托出了！
　　“不过就算你和他有着相同的容貌，你也不是他！”魏墨生手指收紧成拳，眸中显出杀意和怒火，似是恶心极了眼前的男人和俞塘有着相同的容貌：“他已经死了！他为了我这么一个懦弱的废物死在了拳台上！是我害死了他！所以我要去陪他！我必须去咳咳……”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魏墨生剧烈地咳嗽起来。
　　面前是和那人极度相似的脸，让他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疼的厉害。
　　脑中不断闪过那人身死的视频，喧嚣的会场，布满鲜血的拳台，男人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逼得魏墨生不断捶打着脑袋，发出困兽一样的哀鸣。
　　俞塘被他这反常的表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要拉住他，却被甩开了手。
　　“滚！！”魏墨生眸子通红，瞪着他，眼泪跌落：“你这个冒牌货！！别碰我！！”
　　俞塘微怔。
　　停了片刻，直接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魏墨生。
　　“阿生！”他说道：“我就是俞塘，你在拳场的首战是我救下了你！我教你打拳的时候，还特意做了一个记账本，最后离开的时候，我把账本撕毁，留给你了一封信，这些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挨着魏墨生的耳朵，把青年的挣扎都化解，轻声说：“阿生，是我，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缓，很沉，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魏墨生终于停止挣扎，身体缓和下来。
　　混乱的脑袋分析出俞塘话里的意思，听到账本和书信，他的眼泪便流的更快了，甚至打湿了俞塘的衣襟。
　　“还有你过年的时候送我的礼物，是一块手表，这些我都知道。”俞塘轻抚他的后背，继续说道：“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的确是重生了。”
　　“我回来找你了。”
　　良久，魏墨生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拥住俞塘，就像拥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哽咽着问道：“塘哥……”
　　“真的是你吗？”
　　魏墨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重生这种事，但这一刻，他又无比地想相信是俞塘回来了。
　　是神明听到了他的许愿，把塘哥还给了他。
　　“是我。”俞塘心疼地抱着他，点头：“是阎王爷不收我，把我放回来陪你了。”
　　一句玩笑，让气氛稍稍缓和。
　　魏墨生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轻轻松开怀里的人，去仔细地看俞塘的脸。
　　手指抚过眉眼，刚才对这张脸的厌恶尽数化为思念和眷恋，他记得俞塘喜欢看自己笑，便赶忙擦去眼泪，努力露出笑容来，说道：“真的好像。”
　　“你重生的这个人就像是年轻时候的你，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啧。”俞塘故作生气地调侃他：“你这么说，就是嫌弃之前的我老呗？”
　　魏墨生愣了一下，慌乱地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老，你很帅，不、是最帅！”
　　俞塘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
　　心道果然阿生还是这么好欺负。
　　想至此，他曲起手指，到魏墨生的额头，啪嗒弹了一下。
　　轻声笑道：“好了，原谅你了。”
　　他端过桌上的温水，递给魏墨生：“现在听话，先把水喝了。”
　　“一会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好消化的食物，你这身体还很虚弱，以后的时间一定要听我的话，别瞎折腾了，知道吗？”
　　魏墨生一只手捂着额头，另只手握住水杯，吸了吸鼻子，眼泪便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是他的塘哥，没错了。
　　这个动作，只有塘哥才会对他做。
　　“知、知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水喝光，乖巧的样子，让俞塘心软的不行。
　　揉搓着青年脑袋上的软毛，俞塘又给他倒了杯水，监督他喝完。
　　但当俞塘说去楼下给他准备食物的时候，却被魏墨生拉住，对上青年渴求的眼神，俞塘只得打电话让魏家的人给魏墨生准备。自己则待在病房里陪着他。
　　“你躺了好几天，身上应该不怎么舒服。”俞塘把病床调平，让魏墨生趴下，手按在对方的身上，说道：“我帮你按摩按摩，去去乏。”
　　“不、不用了。”魏墨生哪里敢让俞塘伺候他，忙拒绝说：“塘哥你歇着就好，我没事。”
　　“这点事根本就不累人。”俞塘轻轻揉捏他的肩膀，说：“之前在健身房的时候，咱们两个锻炼累了，不也总是互相按摩吗？你现在是病人，就该乖乖被照顾。要是再反抗，我可就真生气了。”
　　果然，俞塘一搬出这种话，魏墨生立刻闭嘴不敢再说。
　　俞塘按摩的力度适中，肩颈、后背一路向下……
　　魏墨生把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的耳尖儿微红，在俞塘揉捏到大腿内侧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
　　“塘哥，够、够了……”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5）
　　【哇！这么纯情的主神大人，可是好久都没见过了！】小金兴奋的声音从意识里传出来：【主人，这可是你绝佳的反攻机会啊！搞他搞他搞唔……】
　　白枫捂住小金的嘴巴，在后面接话。
　　——神君，我带他离开一会儿，你有急事的时候再叫我们。
　　俞塘应了一声，就听见白枫说小金。
　　——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不懂吗？
　　——还有，原来你对神君动不动就冒出这种话，对我怎么就那么害羞？
　　俞塘笑了笑，任由声音消失。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够，还没有按摩到位。最起码也要一刻钟才行。”
　　“……”魏墨生肌肉绷紧，又把脑袋往枕头里扎进去一点儿，声音也闷闷的：“好、好吧。”
　　俞塘本意的确只是为了帮他舒缓肌肉，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啪——
　　一巴掌打在魏墨生屁股上。
　　引得青年颤了颤，俞塘说道：“肌肉放松，别绷得这么紧。”
　　这一下，让魏墨生整张脸都红透了。
　　呼吸也急了不少。
　　努力放松却不得法，魏墨生手指却攥紧被单，回眸去看俞塘的脸。
　　一双眼睛微红，委屈道：“塘哥，我放松不了。”
　　噗嗤——
　　俞塘突然感觉心脏被箭射中。
　　整个人都被这样的魏墨生萌到了。
　　太纯情，太可爱了！
　　“咳。”俞塘迅速转身，背对着魏墨生，把情绪调节好，不让自己露出太露骨的表情。
　　再回头，按摩的力道就更轻了，特意避开敏感的地方：“那我这样慢慢按，你再尝试放松。”
　　循序渐进下，魏墨生倒是也终于适应了。
　　轻轻哼出声音，应是感到了舒服。
　　俞塘松了口气，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说：“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看了那段直播。”
　　“颁奖典礼上的你很帅，说的那些话也很让我感动。”
　　“我为你能拿到那个奖项而感到自豪。但是……”
　　“你颁奖典礼后所做的事很让我心疼。”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俞塘却还是选择提出来。
　　轻声说：“阿生，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会带给你这么大的伤害。”
　　“真的，很对不起。”
　　气氛微微凝滞，魏墨生好久没有说话。
　　等俞塘按摩完，再看床上的青年，发现魏墨生的枕头已经湿透了。
　　“你啊。”俞塘心疼地揉他的脑袋，蹲在床边问他：“怎么又哭了？”
　　青年擦去眼泪，哽咽着跟他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我只要想起那场拳赛，想到那个人将你伤的那么重，想到你有多疼……”
　　“我就恨死了无能的自己。”
　　这样说着，魏墨生便又想起了那些令他恐惧的回忆。
　　每每被噩梦惊醒，便是一夜无眠，枯坐到天亮。
　　被心痛和自责压垮，只想追随俞塘而去。
　　俞塘拿来纸巾，帮他擦脸，柔声说：“我没事。真的，我也不疼，我更没有怪过你。”
　　“我那时候想的就是，我要保护你。”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认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
　　“好吗？”
　　魏墨生听着他的声音，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他握住俞塘的手，点头：“嗯。”
　　说话间，病房门被敲响，护士送来了容易消化的餐食。
　　俞塘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架起来，又给魏墨生调好床，让他吃饭。
　　自己则摆弄着桌上属于魏墨生的奖杯，和对方聊天。
　　问他有没有再去学校学习。
　　魏墨生握着勺子的手僵了僵，才说道：“学校办了休学。”
　　“我一直帮着魏长源做事，想早点儿利用魏家的权势找到你。”
　　“魏长源？”俞塘问：“是你的爷爷吗？”
　　“嗯。”魏墨生的表情有些冷漠：“但是我不喜欢他。”
　　“他也只是将我当成能够利用的工具，我们两个这一年来都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看出魏墨生不愿意提及魏老爷子，俞塘想了想，说：“我这次重生的身份是A大的摄影系大一新生，名叫林俞塘。”
　　他对魏墨生笑道：“这么算起来，如果你结束休学，重新返校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成为校友了？”
　　魏墨生也想到这一层，眼睛霎时亮起来。
　　“那我出院就重新返校！我要跟你一起去上学！”
　　俞塘看他恢复了之前的活力，心里也跟着高兴。
　　“好，那你从今以后就要努力养好身体，争取尽快出院。”
　　“嗯嗯！”
　　*
　　魏墨生这次服毒，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但好在抢救及时，再加上他自身的身体素质也好，歇了两周左右的时间，就能出院了。
　　期间魏老爷子来看过他两次，见着他真的把那个叫林俞塘的青年认成了俞塘，便松了口气。
　　又听魏墨生说要回学校上课，他起初不同意，但魏墨生明确表示上学的同时，也会保证帮助魏长源处理公司的事务，老人便只能勉为其难地放行。
　　魏墨生出院的那天，让司机送他和俞塘去了之前俞塘租住的房子。
　　这里已经被魏墨生买了下来，在服毒寻死的前一天，他还来过这里，细致地打扫了每个房间。
　　所以推开门的时候，也不显得多么脏乱。
　　俞塘走进去，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仿佛看到了曾经他和魏墨生在这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一幕一幕，令人心中温暖。
　　“塘哥，我把这里买下来了。”魏墨生走近俞塘，拉过他的手，将钥匙放在俞塘手上，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俞塘，透出些许忐忑：“这是钥匙。”
　　“之后的日子……你，你愿意陪我一起住吗？”
　　他的声音并不自信。
　　甚至因为怕被拒绝，手指尖都在轻颤。
　　俞塘当初留下的那封信已经明确说了，对他没有爱情，只有年长者对可怜后辈的心疼和包容。
　　而且那封信的末尾，男人还让他去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这样的期许，彻底让魏墨生不敢再奢求俞塘会喜欢他。
　　他只是希望，他的塘哥不讨厌他就好。
　　能陪着他，不要再离开他就好。
　　其他的妄念，丝毫也不敢有了。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6）
　　“为什么不住？”俞塘将魏墨生的情绪尽收眼底，直接把钥匙和魏墨生的手一并握住，对他笑：“这里是我们生活了一年的家，不住这里住哪里？”
　　“再说这里离着学校也近，上下学也方便，我们住在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魏墨生微怔。
　　脸上的忐忑消散，抿唇笑起来：“嗯，那我们明天一起去申请校外住宿。”
　　俞塘答应下来。
　　之后两人又下楼去买蔬菜，水果，肉类，零食等填满整个冰箱，等忙活完，又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魏墨生在厨房切水果的时候，俞塘接到了林菲的电话。
　　女人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问道：“塘宝，魏墨生出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抱歉啊，姐，我给忘了。”
　　俞塘是怕林菲难为魏墨生，所以才没说。
　　却没想到林菲消息灵通着呢，又怎么会放过他。
　　“你哪是忘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林菲一句话戳中他的心思。
　　“不过我也没有逼你的意思。”林菲说：“你想跟他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是担心他会伤害你。”
　　“这段时间我仔细查过了他和那个叫俞塘的人的关系。”
　　“我觉得他对俞塘的感情极有可能是爱情。”
　　“我倒不是歧视同性恋者，但我很担心他会因为你和那个俞塘的容貌相似而对你做出不好的事。”
　　“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俞塘努力辩驳：“魏墨生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的？”林菲坐在车里，望着楼上的灯光，说道：“会在出院的第一天就带你回他和那个俞塘居住的房子，到这时候都不放你出来？”
　　“……”俞塘抽了抽嘴角：“姐，你在楼下？”
　　“嗯。”林菲说：“我不放心你跟。”
　　“你下来吧，我们谈谈。”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说：“如果可以，把魏墨生那小子也给我带下来。”
　　“在医院的时候，你不让我见他，现在我都追到这里了，你再不把人给我带来，就别怪我把这事儿告到大哥那里了。”
　　听林菲提起原主的大哥。
　　俞塘顿时心底发憷。
　　林家一家子都很宠林俞塘，尤其这个外冷内热的林家大哥林默，在外是行事果断的林家大少爷，林氏集团的总裁，在内既是宠妹狂魔又是宠弟狂魔。
　　要是被林默知道，他和魏墨生住到一起，后果可想而知。
　　“塘哥，你在和谁打电话？”俞塘正纠结着，魏墨生端着果盘出来，一句话传到电话那边，让林菲愣了一下。
　　“待会我就下去，先挂了！”俞塘赶紧挂断电话，对上魏墨生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是林俞塘的姐姐。”
　　“林俞塘？”魏墨生把果盘放下，问道：“是你重生的这个人的名字吗？”
　　俞塘点头，把林菲找他的原因都对魏墨生说了。
　　听完后，魏墨生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
　　“这个姐姐的担心真是多余了。”他说：“我怎么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而且……”他抿唇，继续道：“你我之前的赌约已经结束了，做了两个月的情侣，也没能让你喜欢上我。”
　　“我现在已经彻底死心了。”
　　“以后我只求塘哥你能好好的，就算你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
　　说完这话，他起身，拉着俞塘，换鞋，开门：“不能让姐姐在下面等太久。”
　　“我们要快些下去，我会跟她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
　　俞塘却全程不在状态，出了门，上了电梯都在反复思考魏墨生的话。
　　这小子这是真要跟他当兄弟了？？
　　这可跟之前那个大魔王一样的魏渊差太远了吧？
　　但他转念一想，这个世界的自己，确实特别地冷漠。
　　魏墨生现在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
　　思来想去，俞塘陷入了相当纠结的境地。
　　下了楼，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宾利，一身休闲装的短发美女倚靠着车子抽着女士香烟，看到他们下来，便走到垃圾桶前把烟碾灭，扔进去。
　　林菲的长相有几分俞塘的影子，丹凤眼美丽又犀利，举手投足间，御姐范十足。
　　“姐。”俞塘看到她面色不善，立刻拿出演技，露出一副做错事的表情，走过去，说：“我把魏墨生带下来了。”
　　“还算听话。”林菲拍下他的脑袋，表情一瞬间松懈下来，眸子里仿佛荡漾着一汪水，轻轻柔柔。
　　但转向魏墨生的时候，便结成一池寒冰，说道：“魏家小子，我听说了你的事，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我知道你失去了那个人，所以看到我家塘宝和那人长得像，就容易对他产生亲近感。”
　　“但是，我不希望你把塘宝当成那个人的替身，以此在他身上获得你想要的东西。”
　　林菲强调道：“他的名字叫林俞塘，是我们林家的小少爷，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别对塘宝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魏墨生看着这一幕。
　　突然有种酸涩陌生的感觉。
　　以前的俞塘，没有家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
　　可现在的俞塘，却有了爱他的家人。
　　就算是重生，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但这些人的疼爱却也是实打实付出在俞塘身上的。
　　魏墨生站在原地，仿佛看到了他和对面的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
　　这种距离，让他害怕。
　　“不会。”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可实际上只过了几秒。
　　魏墨生回答说：“我没有把他当成任何人的替身。”
　　“我也不会对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我只是……”他抬眼，凝望着俞塘，露出个牵强的笑容，说：“只是想和他做朋友而已。”
　　俞塘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眸光微暗。
　　后来两人又听了林菲好一阵的唠叨，才送走这尊大佛。
　　再次进入单元楼，上了电梯，两人间的气氛却比下来的时候更加沉闷。
　　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魏墨生抬腿刚要出去，俞塘却拽住他，按下了关门键。
　　两人再次被关在密闭的空间内。
　　“塘哥？”
　　面对魏墨生的疑问，俞塘抬眼看他，询问道：“阿生，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发展成为朋友以上的关系，你会同意吗？”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7）
　　魏墨生错愕地看着俞塘，显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俞塘嘴里说出来的。
　　“朋友以上……”他的思绪很乱，导致最后问出来的问题，令俞塘哭笑不得。
　　“朋友以上是什么关系？”
　　俞塘怔了一下，旋即拍了拍魏墨生：“你是小傻子吗？”
　　但他对上魏墨生紧张的目光，一时间竟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就是嗯……”为了不让自己的要求显得过于突兀，俞塘说：“你说的那个赌约，我觉得可以续约。”
　　魏墨生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续约？”魏墨生看着他，问：“真的吗？”
　　“塘哥你真的想……”
　　嘭——
　　电梯陡然向下一沉，灯光熄灭，俞塘一个没站稳，往魏墨生那边倒去。
　　等到电梯稳定。
　　一片漆黑中，魏墨生紧紧搂着他，询问：“塘哥，你没事吧？”
　　“没事。”黑暗里，一切触感都变得清晰，俞塘趁机往魏墨生怀里蹭了蹭，说：“都怪我，要是不关闭电梯，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塘哥，这是意外，不关你的事。”魏墨生单手按了警报按钮，却没舍得松开怀里的人。
　　安静的电梯里，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被放大，抓挠着耳膜。
　　“刚才塘哥，你说的续约……”大概是因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给了魏墨生勇气，催使着他询问：“是想继续和我假扮情侣吗？”
　　他的心跳的太快了，让陷在他怀里的俞塘都感到了他的紧张。
　　“嗯。”俞塘说：“这次的期限是三个月，如果我依旧没有爱上你，你再死心。”
　　他抿唇，继续道：“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死去之前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那时候心里一直装着拳场的事，知道就算与你在一起，也不会长久，所以才留下了那封信。”
　　“现在，我重生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
　　嘴上这么说着，俞塘其实早在心里笑开了花。
　　什么依旧没有爱上？
　　早就爱上了。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魏墨生顺其自然地接受他！
　　他就不信这小子还能推脱！
　　魏墨生身体彻底僵硬。
　　良久，才喃喃道：“塘哥，你掐我一下。”
　　“……”俞塘满脸无奈，狠狠掐一下魏墨生腰上的软肉，听到对方倒吸一口凉气，笑着说：“疼吧？疼就说明你没有在做梦。”
　　魏墨生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起来，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塘哥，我真的不敢奢望你也能喜欢我。”
　　“我……”
　　啪——
　　电梯的灯突然亮起，门也跟着打开，外面站着修理工和曾经租给俞塘房子的房东张姐，两人看着电梯里拥抱的俞塘和魏墨生，齐齐愣住了。
　　魏墨生见状，赶紧松开俞塘，尴尬地轻咳两声，脸已经红了个透彻。
　　“小俞？”呆愣的中年女人反应过来，惊讶地上前仔细看俞塘：“你是小俞？你不是已经……”
　　“张姐！”魏墨生出声打断她的话，说道：“他是我的同学，叫林俞塘，不愿意住校，我就让他来我家跟我一起住。”
　　魏墨生明白俞塘重生的事情，不能让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其他人知道。
　　因为知道的人越多，俞塘越危险。
　　“哦哦，这样啊。”张姐脸色缓和，说道：“不过他和小俞长得还真是像，都让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修理工继续检查电梯，张姐则拉着俞塘和魏墨生唠了几句家常。
　　从另一边的电梯上了楼，再各自分开。
　　回到家，俞塘吃水果看电视，魏墨生则打开学习资料，搬了个小桌子，架在沙发上，开始配合ipad上的视频，学习自己这一学年落下的内容。
　　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俞塘，像是生怕男人再次从面前消失一样。
　　“我会不会吵到你了？”俞塘把电视声音调小，看着那边认真学习的魏墨生，说道：“卧室也有书桌，那里比较安静。”
　　魏墨生摇头：“没关系，你不会吵到我。”
　　他笑：“有你在我身边，我只会事半功倍，学的更快。”
　　“你要是真将我赶到了卧室，看不到你，我就学不下去了。”
　　“……”俞塘被他单纯的笑容晃了眼。
　　只得耸耸肩由他了。
　　*
　　晚上，两人洗漱完毕，面对着卧室里那张不大不小的床，俞塘挑了挑眉。
　　“还是老规矩。”他说：“我睡左边你睡右边。”
　　“好。”魏墨生乖乖上去躺平，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塘哥，快点儿上床吧。”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只能感叹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一句上床愣是叫俞塘听出了别的意思。
　　可对上魏墨生那纯情的眼神，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他嗯了一声，爬上去，板板正正地躺好。
　　和魏墨生面对面。
　　室内的大灯被关闭，床边的小灯散发着微光。
　　魏墨生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俞塘，好久，才试探地发问：“塘哥，情侣间是不是要有晚安吻？”
　　“……”俞塘心里好笑。
　　之前浪的没边的魏渊看多了，现在重回第一个世界，这样青涩的魏墨生简直不要太可爱。
　　“是啊。”他一边应着，一边故意询问：“所以，你现在要吻我了吗？”
　　果然，一句话下来，魏墨生的脸就又红了。
　　他嗯了一声，凑上去，啾的一下，亲在俞塘的唇上，之后就赶紧拉高被子，只露出双眼睛，等待俞塘的反应。
　　然后，他就看着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塘哥，吧唧了一下嘴巴，露出遗憾和思索的表情。
　　气氛多少有些沉闷。
　　魏墨生很怕他不高兴，赶忙问道：“塘哥，你是不喜欢这个吻吗？”
　　俞塘静静地看着惶恐的魏墨生，心里猫抓一样，痒得厉害。
　　“不是不喜欢。”
　　他的回答让魏墨生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又听面前的男人轻声叹息道。
　　“是不够。”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8）
　　“！！！”
　　心脏炸裂也就不过如此了。
　　魏墨生眼睛里倒映着俞塘的影子，脸热的像是要蒸发一样。
　　“要不要我教你？”俞塘这样发问后，也没给魏墨生回答的时间，就拽下对方的夏凉被，手穿过肩膀，揽住魏墨生的脖子，压向自己，吻了上去。
　　先是唇瓣厮磨，再慢慢加重。。
　　时间流动的速度都仿佛变缓了。
　　魏墨生整个人被俞塘的吻弄的昏昏沉沉，脑中那根代表理智的弦也在这耐人寻味的折磨中彻底绷断。
　　他反客为主，翻身压在俞塘身上，手上的动作也不受控制地放肆了起来。
　　直到听到身下人一声轻哼，才恍然醒悟，赶忙停了下来。
　　可他仍没有放开俞塘，而是坐在俞塘身上，脑袋埋在人的肩膀，喘息着问俞塘：“塘哥，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是、是谁教你的？”
　　听出声音里的醋味儿，俞塘好笑极了。
　　他说：“还能有谁？”
　　“不就只能是你吗？”俞塘微微偏头，唇瓣便凑到了魏墨生的耳边，给他提醒：“难道你忘了……那一晚？”
　　“！！！”
　　俞塘的话成功勾起了魏墨生那不得了的记忆。
　　当时他看到俞塘去找了魏琛，于是回来就吃醋，后来还哭着占有了男人……
　　纵然当时是卑微难过的，可也不能否认，那次的记忆的确香艳又令他难以忘怀。
　　这次听到俞塘亲口提到，魏墨生的脑子顿时再次乱成一团。
　　赶忙爬下来，不敢挨着俞塘太近，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反应。
　　“原、原来是那晚。”用夏凉被捂住脑袋，魏墨生支唔道：“抱歉塘哥，是我误会你了。”
　　俞塘知道点到为止，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刺激他了。
　　便也盖上被子，转了个身，手轻轻搭在魏墨生的腰上：“没关系，睡吧。”
　　“晚安。”
　　魏墨生身体僵了僵。
　　隐在被子下的脸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真的很开心。
　　能跟塘哥这样相处，他做梦都能笑醒。
　　悄悄往身后的人胸膛前靠了靠，魏墨生回了俞塘一句。
　　“晚安，塘哥。”
　　室内重归安静，只余半束月光自窗帘的缝隙偷溜进来，照亮了小片地面。
　　舒适安逸。
　　……
　　因为临近暑假，大学也迎来了考试周。
　　俞塘作为大一新生，不得不跟着忙碌起来。
　　而魏墨生虽然申请了返校，但如今正在学期末，他这时候返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便索性每天都跟着俞塘去学校上课，坐在对方身边，自学自己的学科内容。
　　反正，只要能粘着俞塘，就行了。
　　这就是他单纯的目的。
　　但是因为他的形象实在太过惹眼，之前还上过直播，出现过服毒的传闻，等他再返校的时候，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部分A大的学生都知道了他是A城商业巨擘魏家的私生子，家里有着万贯家财等着他继承，可他偏偏看不上，反倒还闹出了自杀等恶劣事件。
　　如今好不容易救回来，又不回魏家掌管公司，竟然重返校园，跟他们当起了同学？
　　这不是脑子有病又是什么？
　　魏墨生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他。
　　只执着做好自己的事。
　　他从未真正在乎过魏家的财富和权势。
　　比起商圈里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研究医学。
　　因为母亲的死，还有塘哥的期许，让他认为学好医学，可以救更多的人。
　　只是当初因为俞塘的死亡，他过于伤心痛苦，便将这些梦想都埋葬了。
　　如今心爱的人回到身边，他自然要加倍努力地去完成这些梦想。
　　*
　　“俞塘！”课间，魏墨生正打算收拾东西，跟俞塘一起出去吃饭，突然听到这道喊声。
　　抬头便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把手搭在俞塘的肩膀上，弯腰靠近俞塘说话：“这次的摄影作业，要不要跟我合作？”
　　他说：“我知道你每周六都会去青山福利院，我们就把主题定为福利院那边的孩子身上，到时候一定能合作出一套完美的摄影作品！”
　　不等俞塘说话，魏墨生已经站起了身，一只手攥住男生的手腕，用巧劲儿将人推后半步，说道：“他不需要跟你合作。”
　　他这段时间虽说是陪着俞塘一起上课，却极少开口说话。
　　如今上来就动手，顿时吸引了全班同学的视线。
　　“我在跟俞塘说话。”那青年眉头紧皱，自觉失了面子，便说：“有你什么事儿？”
　　俞塘见气氛不对，知道魏墨生这是醋坛子又翻了，赶紧站起来，对那男生抱歉道：“不好意思，张琨，我的确不能跟你合作。”
　　“摄影作业，我一个人也能完成。”他说：“你要是想拍青山福利院，我会选别的地方，和你错开，希望你能理解。”
　　小金已经提前告诉俞塘了，这个张琨对他有好感。
　　大一刚来的时候，新生聚餐，还表明了自己喜欢男人。
　　算是直球选手。
　　这次提出一起合作作业，要是俞塘真答应了，就等同于给了张琨机会。
　　所以，绝对不能同意。
　　“啧。”张琨听他这么说，顿时表现的不太高兴。
　　一脚踹在桌子腿，发出吭哧的噪音，他盯着魏墨生看，脸色不善。
　　“不合作就不合作，你拒绝我，我也能接受。”他指向魏墨生：“但是他又是你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推我？”
　　他这话问出来，引起一片哗然。
　　看好戏的同学们都来了兴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三人，想听俞塘会怎么解释。
　　可预想中俞塘窘迫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而是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张琨：“他是我男朋友。”
　　众人：？？？！！！
　　魏墨生也愣住了。
　　这段时间，虽然俞塘说了要继续跟他扮演情侣，时限是三个月。
　　但他万万没想到俞塘会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两人的关系。
　　因为即便社会多么开放，大多数人对同性恋者的歧视也不会消失。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承认关系，对俞塘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想至此，魏墨生站出来，解释道：“是我在追他。”
　　“他还没有答应……”
　　然而，他话音未落，衣领便被俞塘拽着向下，一个吻落在颊边。
　　“现在答应了。”
　　俞塘松开他，对着周围的同学认真地说道。
　　“再次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魏墨生。”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09）
　　魏墨生僵硬在原地，看看俞塘，又看看周围的同学。
　　对上众人愣然的目光，完全的不知所措。
　　俞塘也不在乎这些人会怎么看他和魏墨生。
　　宣布完主权之后，就低头收拾了东西，拉住身边人的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出了教室，背后传来张琨踹椅子的声音，和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魏墨生的视线落在俞塘握着他的手上，又看了看楼道两边围观的人。
　　注意到他们异样的目光。
　　心里隐隐担忧。
　　他知道这时候应该放开那只手才行，因为这样才不会给俞塘带来麻烦，才能不让这些人在背后议论诋毁俞塘。
　　可是……舍不得。
　　魏墨生抿唇，收紧了被握住的手。
　　他舍不得放开这个人。
　　心里那些隐秘的念头悄然爬升，充斥整个意识。
　　想自私一点儿，将人绑在身边，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不畏惧任何阻拦。
　　想……
　　嘭——
　　一记重拳击打在男人的脸上，飞溅的血液在灯光下闪烁。
　　侧脑着地，血从口鼻眼眶中流出，镜头下只剩男人微弱的呼吸和空洞的双眼。
　　魏墨生陡然瞪大眼睛，空出的那只手放在太阳穴，遮住半只眼睛，急促地呼吸。
　　刚涌出的勇气，被这恐怖的回忆击溃，当俞塘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的时候。
　　魏墨生趁机甩开了男人的手，摇头，勉强笑道：“塘哥，我没事。”
　　俞塘皱眉：“难道是因为我当场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不高兴了吗？”
　　“不不不，我很高兴！”魏墨生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重生的俞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林家小少爷，绝对不会再去参加任何危险的活动，拳赛的场景也再也不会发生。
　　可关于那段回忆，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
　　毕竟，当初俞塘就是因为和他走的太近，才死去。
　　母亲也是，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也不至于落到那种凄惨的地步。
　　他就像一个灾星，会给亲近的人带来厄运……
　　所以，他根本无法不去想，这一次，会不会还是如此。
　　他牵强地对俞塘说：“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儿不知所措。”
　　微微拉开和俞塘的距离，他说：“走吧，塘哥，我们去吃饭。”
　　俞塘目光微暗，点点头，跟上去。
　　【主人，他还是在害怕。】神界那一边，小金窝在白枫的怀里，抱着一袋薯片，卡巴卡巴地嚼着，给俞塘分析：【前七个世界是主神大人三魂七魄里的七魄，而七魄里包含的喜怒哀惧爱恶欲，魏墨生占了哀这一魄，所以他本身就是那种容易悲观的人，再加上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他变得更加厌世阴郁。后来你的出现，给了他希望，让他慢慢变得开朗自信。但后来你死了，还是为他死的。对他造成的伤害简直无法估量。】
　　【这次你重生，就算告诉他你不怪他，你们之间也不会再出现那么多阻碍，以他的性格，想要平复那些心理创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啊，白枫你又抢我薯片！】小金伸出手去够被白枫举高到头顶的薯片，却被坏心眼的男人扣住腰。
　　轻轻一掐。
　　——喊我一声老公，就还你。
　　“……”俞塘的脚步霎时停顿了一下，嘴角抽搐，对意识里的那两个人说：你们俩够了！
　　【唔，总之，主人你要循序渐进，实在不行，可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急不得的！】
　　小金抽空回了俞塘一句，便又跟白枫斗智斗勇去了。
　　留俞塘这个“单身狗”跟在魏墨生身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因为下午还有课，所以魏墨生带着俞塘选了学校周围的餐馆吃饭。
　　是一家网红日料店，每桌一间屋子，外侧是推拉木门，室内装饰很有和风的感觉。
　　俞塘和魏墨生走在廊道上，那一排隔间里突然有人喊了魏墨生的名字。
　　两人回头看，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正从其中一间屋子走出来，跟魏墨生打招呼：“刚才看着像你，原来真的是你，好巧啊。”
　　可魏墨生却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女生，轻皱了下眉，问道：“你是谁？”
　　女生明显愣了一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俞塘赶紧出来打圆场：“你好，我也是阿生的朋友，我叫林俞塘，你呢？”
　　女生接话，无奈地笑了笑：“我叫白心语，也是A大的学生，是魏墨生的学姐，之前跟他一同参加过那场医学比赛，他拿了第一，我拿了第二。不过墨生他估计是贵人多忘事，把我给忘了吧。”
　　“原来是学姐！”俞塘说：“我也在A大读书，不过是摄影系的。”
　　“都说摄影系出帅哥美女。”俞塘的热情成功缓和了气氛，白心语松了口气，夸俞塘说：“今天一看，还真是这样。”
　　聊了几句，就熟络了起来。
　　期间，女生的目光几次落在魏墨生的身上，可大概是因为对方的冷漠，不是太敢跟魏墨生说话了。
　　最后只留下了俞塘的联系方式。
　　三人分别，俞塘和魏墨生回到自己的包间。
　　点完菜，魏墨生看俞塘还在那里摆弄手机，又想起刚才对方和女生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他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问道：“塘哥，你为什么能和每个人都那么聊得来？”
　　俞塘愣了一下。
　　无奈道：“不是聊的来，是不想让那个女生难堪。”
　　他告诉魏墨生：“毕竟那女生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一直给她那么冷的脸色，不太好。”
　　他拿起手机，给魏墨生看他和那个女生的聊天记录。
　　上面显示，女生这次叫魏墨生，是因为知道了他直播后自杀的事，有些担心这个后辈有什么地方想不开，便想问问俞塘。
　　还有就是，白心语也是典型的医学系学霸，现在还是大三，就已经确定了毕业作品的方向，到时候想从魏墨生这里得到一些建议。
　　报酬是对方这些年自己总结出的笔记，珍贵的视频资料，还有各种必学书单，全方面地让魏墨生能够顺利返校，融入到学习当中。
　　把聊天记录清清楚楚地给魏墨生看完。
　　俞塘收回手机，笑眯眯地说：“不过，你这么问我，就说明你吃醋了。”
　　他抓过魏墨生搁在桌子上的手，晃了晃，说。
　　“既然会吃醋，不想让我和别人在一起，就别再像在校园里那样，轻易放开我的手。”
　　“懂吗？”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0）
　　魏墨生心里一惊。
　　他还以为俞塘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如今被对方提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俞塘感到不适了。
　　他抿唇：“对不起，塘哥。”
　　“改掉道歉的毛病。”俞塘伸出两只手，把魏墨生的脸往中间挤压，让他秒变包子脸：“不许再说对不起。”
　　“如果实在要说，就说你爱我。说多少遍，我都爱听。”
　　魏墨生眨眨眼睛，脸皮升温，好久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风波过去，饭菜上来。
　　俞塘说：“白心语那个项目是尝试调配出能够延长癌症病人寿命的药物。目标是与癌细胞抗衡，甚至说是想要彻底杀死癌细胞，挽救病人的性命。”
　　“她的父亲和你的母亲遭遇相似，也是被癌症夺走生命的人。”
　　“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与她合作。”
　　但说完这话，俞塘又加了一句，道：“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如果真的不喜欢跟她打交道，也不要强迫自己。”
　　站在俞塘的角度，是希望魏墨生多去社交，让这个内心始终有点自卑和自闭的反派重新变得阳光开朗起来。
　　但他也尊重魏墨生的意见。
　　魏墨生握着筷子的手微顿，想到了母亲被癌症折磨的那些年，
　　“嗯，我想跟她合作。”他不仅同意了俞塘的建议，甚至想到了更深的层面。
　　他想利用魏家的财力去做这件事。
　　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影响力。
　　饭后，俞塘把白心语的微信推给魏墨生，两人回去上课。
　　班里的气氛有些微妙，众人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俞塘点开学校的论坛和公众号里，也有了他和魏墨生的八卦。
　　还粘贴了图片。
　　底下评论说什么的都有。
　　说同性恋恶心，说魏墨生回学校上课都是因为这个林俞塘。
　　还有知道一点儿魏墨生事情的，贴出了曾经俞塘做拳手时的照片。
　　并且编造起了虐恋情深替身梗的狗血耽美故事。
　　把俞塘自己都看的感动到了……
　　而陪着他一起感动的还有一堆人，在故事下面回复出了长长的楼层。
　　就这样，有骂声，有支持声，还有编故事各种猜测的自我陶醉声，两人谈恋爱的事情就这么在整座A大传开了。
　　俞塘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刷论坛，竟然越看那些故事越上头。
　　毕竟，忽略那些骂声，还是有一部分学生直呼他俩的cp合适，站在一起跟画一样。
　　甚至开始写起了同人文，磕的不亦乐乎。
　　他这边看的上头，嘴角翘得很高。
　　魏墨生学习之余看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他悄悄把视线转到俞塘所看的内容上，正看到一段描述。
　　[魏墨生将林俞塘按在墙上，咬牙恨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和其他男生说话？！”
　　“塘塘，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这样说着，魏墨生眸子里滑过狠色，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林俞塘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林俞塘挣扎推拒着他，从接吻的空隙里含糊地说道：“阿生，别、别在这里，这里是学校……”
　　“都是我不好，你饶了我吧，唔……”
　　“呵，饶了你？”魏墨生火气还没消，将人紧紧压迫在墙壁和自己胸膛之前，说道：“不惩治你一次，你又怎么能长记性？”
　　于是，靠近树林的实验楼外墙，不一会儿便传出压抑的低泣声，暧昧撩人……]
　　魏墨生：“……”
　　盯着俞塘的手机屏幕良久，他别开了脸。
　　关闭自己的学习视频，单手捂住脸颊，露出的耳朵通红。
　　心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焦躁的不行。
　　原来塘哥笑的那么开心，是因为看到了那种内容吗？
　　本以为那些舆论会影响俞塘的心情，可对方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这个男人竟要命的……乐在其中。
　　无法再学习下去，魏墨生努力缓和心情，低下头去，靠近俞塘的耳朵，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塘塘？”
　　“嗯？怎么了？”因为之前几个世界听这个称呼已经听习惯了，俞塘下意识就应了一声。
　　结果回答之后才察觉不对劲儿，转头一看，发现魏墨生正死死盯着他的手机，那个角度早已经完全将他翻看的同人文尽收眼底。
　　俞塘：......！
　　魏墨生手撑着头，指着俞塘的手机，小声询问：“塘哥，你很喜欢塘塘这个称呼吗？”
　　他眯起眼睛笑：“如果喜欢，我以后也想这么叫你。”
　　“还能显得我们的关系更加亲近些。”
　　俞塘抽了抽嘴角，面对这大型社死现场，他果断扣下手机，回应道：“哈哈，你喜欢就叫吧，就还，挺合适的。”
　　为了缓解尴尬，他解释道：“我就是听课腻了，逛逛学校论坛，看他们写的挺有意思的，就点开看了看。”
　　他话音刚落，手机便蹦出各种消息提示，一下一下震的桌子响个不停，俞塘只能拿起来。
　　两人看过去。
　　发现全都是“xxx给你点了一个赞”。
　　魏墨生问：“塘塘你发了什么，能得到这么多赞？”
　　之前叫塘哥，现在叫塘塘，称呼转变的太过自然顺口，也让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更深了一层。
　　面对魏墨生“求知若渴”的眼神，俞塘解锁手机，发现是他刚才看上头的时候，在小树林那个故事下面发的那条。
　　——细节呢？我不差这点儿网费，ku子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此时已经被赞爆了。
　　俞塘：“……”
　　魏墨生：“……”
　　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魏墨生才活动了下手指，缓缓松开，又抬起捂住脸颊，声音沙哑地对俞塘说。
　　“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塘塘你……喜欢野战。”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1）
　　“……”俞塘想逃离这个世界了。
　　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偷闲看个小同人文的功夫，就被魏墨生逮了个正着。
　　然后跟风发个抒发情绪的评论，又被对方尽收眼底。
　　还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浪……
　　他作为曾经那个塘哥的“正直”形象，估计也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我要说是手抖发的。”俞塘按灭了手机，用手盖住屏幕，销毁证据，问魏墨生：“你信吗？”
　　魏墨生问他：“你怎么不说是被盗号了？”
　　“……”
　　俞塘脸皮都僵了，继续辩解：“其实我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没有个好奇心呢，是吧？我看他们这么喜欢咱们两个在一起，还写了这种文章，也是支持咱们的表现，我就特别欣慰。”
　　“于是呢，就多看了一会儿……”
　　“……”魏墨生脸上的热度微微褪去，心里的躁动却没有停下。
　　那些人写的东西，他也多少了解一些。
　　当初知道自己喜欢上俞塘的时候，他也翻看过很多资料，还学习过那方面的东西。
　　但那时候他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只敢藏在心里，更没想过自己和俞塘有一天会被这些人编纂成故事的主角，写成这样的文章。
　　这一方面让他明白，原来他和俞塘的感情并不是被所有人反对的存在。
　　另一方面，也让他有幸看到了他的塘哥更加有趣的一面。
　　不是作为一个长辈，在各方面都教育他，引导他。
　　而是对他表露出了与众不同的自己，让他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似乎缩短了一些。
　　也让他有了一种自己能够更加了解俞塘，真正和这个人走到一起的错觉……
　　魏墨生的沉默和炙热的视线，让俞塘如坐针毡。
　　捏紧手机，俞塘又说：“还有那什么野战，是你理解错了，我可没有那种癖好！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魏墨生回神，看着俞塘，成功被逗笑。
　　那种俊美的脸终于褪去连日来隐隐的阴沉，笑容格外好看。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尝试揉了揉俞塘的头发，而后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由下而上地看俞塘，说：“塘塘，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俞塘被他摸头杀，感觉那一瞬间魏墨生是在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可他却没有丝毫生气，反倒莫名地开心。
　　但是！他都懂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紧张问魏墨生：“你都懂？你懂什么了？”
　　魏墨生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论坛，一目十行地翻看热帖，以极快地速度找到了俞塘的所有评论。
　　并截图加备忘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仿佛戳在俞塘的心上，啪嗒啪嗒的让人害怕。
　　等做好之后就转发分享到俞塘的微信。
　　俞塘看完之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发送的那些“过程呢？我不差这点儿流量！”“好像什么东西从我脸上碾过去了！附图[车轱辘]压脸的表情包”“我已经系好安全带了，求发车！”“真刺激！还有吗？”等评论被贴在魏墨生的备忘录上。
　　旁边还有备注，在每段文章和他的评论旁边，分别是：霸总、温泉、树林、制服等等……
　　而就在他看的时候，魏墨生已经再次凑到了他的耳边，挨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懂了，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我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俞塘：“???”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金刚连接到俞塘，就观看了他的大型社死现场，简直要笑疯了，笑的直拍白枫大腿：【主人，你太可怜了哈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担心以后你的腰还受不受得了了！】
　　可他没高兴太久，身边的白枫就发话了。
　　——小金，我听这里的员工说，你以前似乎看了不少那种病娇囚禁类的耽美小说？
　　【！！！】小金顿时警铃大作，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撒谎也没用。
　　——我已经拜托那些员工把资料传给我了。
　　——我觉得我得了解一下你的喜好，才能跟你好好交往。
　　白枫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一边把小金困在怀里，告诉他。
　　——病娇和小黑屋吗？既然你喜欢，我愿意给你这种刺激的体验……
　　【！！！你变态！】小金挣扎着要跑，又被按进怀里。
　　白枫告诉俞塘。
　　——神君，你宣布魏墨生是你男朋友的事已经被林俞塘的哥哥姐姐知道了，你要提前想好应付的对策。
　　——至于我和小金，要消失一会儿了，希望你能理解。
　　说完，就掐断了联系，让俞塘默默在心里给小金点根蜡……
　　然后捂住泛红的耳朵，把魏墨生推开点儿距离，装作拿笔做笔记的样子。
　　“认真看你的复习资料！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魏墨生笑的不行。
　　明明刚才不务正业的是俞塘，如今倒埋怨起他来了。
　　不过他却通过这件事，又明白了一点。
　　那就是，他的塘哥其实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存在。
　　自己都把备忘录发过去了，对方却一句责备也没有。
　　更没有说拒绝。
　　这不就是明摆着是有所期待吗？
　　……
　　傍晚，两人肩并肩地往外走。
　　魏墨生的视线落在俞塘的右手上，想了想，主动牵了上去。
　　俞塘身形一僵，错愕抬眼，对上的是魏墨生有些躲闪的眼神。
　　可这次就算眼神躲闪，他的手依旧握得很紧，没有再放开。
　　俞塘露出笑容，也没问，但心情却仿佛坐了云霄飞车，刷的就升到了顶点。
　　哎，这种谈恋爱的感觉，真好。
　　魏墨生不着痕迹地更靠近俞塘，说道。
　　“塘塘，回去的时候去趟菜市场吧，买两斤小龙虾，我做给你吃，再加个木须肉和糖醋小排，焖一锅米饭。”他一直都记着俞塘爱吃的菜式，中午两人在外面解决餐食，到了晚上则是私人时间。
　　回到那座舒适的一居室小房子，他们更喜欢那种围着小桌吃家常菜的温馨感。
　　“行啊。”俞塘提出建议：“不过木须肉可以换成香菇菜心吗？我有点想吃香菇了。”
　　“好。”
　　交握的手隐在身侧，两人说笑着走到门口，却突然被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身穿一身黑色西装，身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相貌是那种非常硬派的帅气，左脸的颧骨到鬓角横着一道疤痕，给他增添了不少锐气和杀意。
　　俞塘认出他就是林俞塘的哥哥林默的贴身特助，名叫江秦风。
　　可以算得上一个十八项全能选手。
　　据说之前还从过军，进过保密部队，能力相当出色。
　　简而言之，把江秦风派来拦他，就说明林默是铁了心要跟他当面谈了谈了。
　　果然，俞塘刚喊出一句“秦风哥。”
　　男人便开口说：“小少爷，林总让我接你去公司。”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2）
　　面对男人的压迫感，魏墨生皱眉，下意识将俞塘护到身后。
　　他好歹也打了一年的拳，身手并不差，认真起来气势上也能不输给江秦风。
　　魏墨生问俞塘：“塘塘，你真的认识他吗？”
　　俞塘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虽然白枫提醒了他要想好对策，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万万没想到林默会把江秦风这尊大佛搬来接他。
　　“认识。”俞塘抓了抓头发，告诉魏墨生：“他是我哥的特助，名叫江秦风，跟了我哥十年了，是一个很好的人。”
　　松开魏墨生的手，他继续说：“那我先跟他去趟我哥的公司，你自己回家吧，我争取早点回去找你。”
　　魏墨生皱眉，心里涌出不太好的感觉。
　　迫使他抓住了俞塘的手腕，说道：“塘塘，我陪你一起去。”
　　可几乎同时，江秦风出手，一把推开了魏墨生。
　　男人神色冰冷，说道：“林总的意思是带小少爷回去。”
　　“你没有资格跟我们同行。”
　　气氛瞬间冷凝。
　　魏墨生克制地收紧拳头，站在原地。
　　他知道他不能动手。
　　因为这样会给俞塘带来麻烦。
　　而且不管是林俞塘的哥哥林默，还是眼前这个男人，都算的上是俞塘现在的家人。
　　他不能把事情闹僵。
　　“秦风哥，还请你不要使用暴力。”俞塘抬眼，注视着江秦风，神色也转冷，警告道：“他是我喜欢的人，不管你和我哥，包括所有的林家人有多不认同他，我也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伤害他。”
　　认真起来的俞塘，因为神魂都归位，又有神格庇佑，气势全开的情况下，便会让周围的人感觉到极其厚重的压迫感。
　　就算只是以该世界人类的身份来挽救崩溃的位面，这股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
　　江秦风被那双褐色的眸子盯着，便不自觉地生出臣服恐惧的心理。
　　半晌，他轻颔首，答应道：“嗯，知道了。”
　　俞塘这才笑起来，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他看向魏墨生，说：“阿生，你也要冷静，我只是去跟我哥见一面，很快就能回来，你就在家里等我好吗？”
　　魏墨生与他对视。
　　良久，才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好。
　　……
　　俞塘跟江秦风去了林家开在A城的分公司。
　　这次林默来A城本来只是想开个会，顺便见一见好久没见的弟弟和妹妹。
　　结果就听到了俞塘和魏墨生的事儿。
　　气得他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努力调整心态，才开完了会。
　　而当俞塘来到顶楼的时候，他也正好从会议厅出来。
　　迎面相遇，林默阴沉着脸，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却又在对上俞塘的视线时，陡然一停。
　　本来的心神不宁，瞬间被安抚。
　　想装成冷酷无情，却尝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那种表情。
　　结果就只能走过来，用手里的文件啪嗒敲了下俞塘的脑袋。
　　蹦出一句：“你跟我来。”
　　俞塘目睹了他的川剧变脸，忍不住笑。
　　明明前一刻还如同冰山那样生人勿进，在看到他的时候，却瞬间春风化雨。
　　果然，林默和林菲一样，面对他的时候，就会化身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能让他感觉到的都只有浓浓的温情。
　　其实重返世界这么久了，俞塘也渐渐发现了些端倪。
　　这些世界虽然是魏渊构造出来的，但里面的人却都有着自己的灵魂和因果。
　　前九个世界的人的灵魂应该就来自三千小位面，而第十个世界的人，则都是曾经被魏渊杀掉的神。
　　而他这次重生，说是小金找到的最靠近魏墨生的身份。
　　倒不如说是魏渊潜意识里给他设定的重生身份。
　　那小子虽然嘴上不说，实际上内心却一直希望他可以拥有疼爱自己的家人和兄弟姐妹，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所以，他才能够重生在林家这个优越的家庭，享受家人之间的亲情。
　　但这也是一个甜蜜的负担，一不小心就会让那本来就自卑的魏墨生，在面对他这些家人的阻拦时，失去安全感。
　　“跟我说说吧。”林默带着俞塘进入休息室，长腿交叠，坐在那里，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被那小子强迫威胁才说出那种话，我今天就让秦风废了他！”
　　说着这样的狠话，林默却让江秦风低头，悄悄在对方耳边说：“一会儿你配合我演戏，不吓吓他，这小屁孩儿就要翻天了。”
　　说话的时候他全程面无表情，强撑着保持冷酷无情的人设。
　　江秦风点点头，站直身体，假装活动手腕，又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俞塘：“……”
　　就这拙劣的演技，都快把他逗笑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笑。
　　不仅不能笑，还得哭。
　　就像对付林菲那样，以软制硬！
　　于是，他也不坐下，就站在那里，低垂着头，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哥，你相信我，他真的没有威胁我。”再次抬眼，他的眼底已然一片湿润，声音也哽咽了几分，手指搅着衣角，说：“反倒是我的表白，给他带来了困扰。”
　　“而且是我主动提出交往，是我想跟他在一起。”他惶恐地说：“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让你误会他，导致他受伤，那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强忍的眼泪不经意间坠落，啪嗒落在地上，也仿佛砸在了林默的心上。
　　咔嚓一声，就把那颗心给砸碎了。
　　“秦风！快快快，把我在B城买的塘宝最爱吃的茶点拿过来！”
　　林默瞬间慌了，急忙站起来，拉着俞塘坐下，刚才还坚定的兴师问罪的态度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气哼哼地说道：“我们塘宝这么优秀，那小子竟然还不喜欢你？还要你表白？！混账东西！”
　　“你就放心跟他交往，要是谁敢给你们的恋爱道路制造障碍，我就让秦风废了他！”
　　拿着茶点推门进来的江秦风：“……”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3）
　　半个小时后，俞塘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慢悠悠地给林默说着他和魏墨生的事。
　　江秦风则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
　　心里忍不住叹气。
　　林家这一大家子，是真的很宠这个小少爷。
　　林默一碰到林俞塘的事，更是一瞬间就没了商场上那个行事果断的样子，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变成了一个智力不足三岁的傻大哥。
　　他来到林家十年了，那时候林俞塘九岁，而林默刚满十八岁。
　　相对比这个日子过的舒适闲散的小少爷，林默从小就受到林家父母加倍严厉的教导。
　　能够出去玩的时间很少，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可他从来没有嫉妒过弟弟妹妹，甚至经常把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都给林菲和林俞塘。
　　不给林家丢人，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为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江秦风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他无法体会林家三个孩子之间的亲情，却依旧明白，像林默这样温柔的人，这世界上都很少很少。
　　所以这十年，他心甘情愿地跟着林默，看着他成长起来，保护对方的安全，给男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样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我明白了。”林默听完了俞塘的叙说，说道：“你现在是上赶着去做那个俞塘的替身，希望他能喜欢你？”
　　见俞塘点头，林默的神色更难看了几分，说：“塘宝。”
　　“我知道你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思想比较开放，所以我不反对你喜欢男人。”
　　“但是，你要找也要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吧？别的不说，最起码要比我更在乎你才行。”林默用自己当例子，说道：“但这个魏墨生之前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为了那个人闹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和那个人长得一样。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放下旧人，你这么强扭着他，这不是上赶着被虐吗？”
　　俞塘在心里暗笑。
　　魏墨生要是真放下，可就坏了。
　　毕竟，新人旧人都是他自己。
　　“嗯，我知道。”俞塘抿了口茶水，眸光坚定，扬起笑容，道：“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意识到我和那个人是不一样，最后让他真正爱上我！”
　　“哎，好吧。”林默揉揉他的头发，无奈道：“塘宝你也长大了，我没办法管你太多。”
　　“但要是让我知道他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俞塘笑着应下。
　　之后林默还要留俞塘吃饭，俞塘摇了摇头，说魏墨生还在家里等他，把林默酸的不行。
　　“走吧，走吧，果然弟大不中留！”
　　说完，林默又让江秦风吩咐司机去送俞塘回家，别让他自己打车。
　　江秦风送完俞塘，回到休息室，正见着林默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妈你放心吧，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到。”
　　挂了电话，林默扯松领带，摸出根烟，叼在嘴上，抬眸看了眼江秦风。
　　两人之间的默契还在，江秦风长腿前跨，摸出打火机，给林默点烟。
　　点点星火映着那张英俊的脸，难得出现了几分忧愁和烦躁。
　　江秦风看在眼里，心里莫名发堵。
　　他问：“是夫人说什么了吗？”
　　林默吸了口烟，靠着沙发，长长地呼出淡色的烟雾，微微抬眼问身边高大的男人：“我妈让我去见赵家的大小姐赵曦月，说想给我们订婚。”
　　“……”江秦风抿唇。
　　良久，说：“那我去准备要送给赵小姐的礼物，明天见面需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却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胳膊。
　　回头正对上林默的目光。
　　很深很沉，眸中有几分恼火和希冀，问他：“江秦风，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秦风微怔，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很疼。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干涉林默的婚姻。
　　林父林母是他的恩人，主人家的决定，他不能管。
　　“林总，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也的确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既然是夫人介绍的女孩儿，去见一见，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很希望我成家是吗？”林默冷声问道：“在你眼里，只要是个女人，能和我说的上话，就能结婚是吗？”
　　江秦风另一只手在身侧收紧，身体也僵硬绷直，缓声说：“林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抵触恋爱，抵触婚姻。”
　　“……”林默紧盯着他，反问：“那你呢？你的年龄与我相当，为什么不谈恋爱，也不结婚？”
　　“……我。”江秦风回答：“我等你结婚以后，再去找。”
　　“哈、哈哈……”林默松了他的手，笑起来，又抽了口烟，却因为笑声，呛进了烟气，咳嗽起来。
　　江秦风习惯地转身，给他拍后背，却被一把推开。
　　英俊的男人鬓发微乱，凌厉冰冷的目光因为泛红的眼角而弱化，有些可怜。
　　“滚开。”
　　林默说：“你这个孬种。”
　　说完，他起身，按灭手里的烟，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
　　声音已经恢复了自然：“礼物就交给你准备了，今晚我去凌烟会所住，不回家了。明天九点半，你带着衣服和礼物去会所找我。”
　　江秦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处再次蔓延开那种恼人的疼痛，甚至比他之前执行任务时被子弹打中的感觉还要疼数倍。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明白，那是自己不能触及的禁区。
　　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林默，以后再照顾好林默的妻子孩子，这就是他一生的目标。
　　绝不能动摇。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4）
　　狭小的出租屋内没有亮灯。
　　厨房里的小龙虾在铁盆里活蹦乱跳，买来的香菇和青菜也堆放在一旁，却没有人去料理。
　　魏墨生坐在沙发上，从傍晚枯坐到天黑，听着客厅钟表的指针有节奏的摆动，一颗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冷静下来。
　　他知道俞塘只是去见那位林氏的总裁，对方也是俞塘的亲哥哥，不会伤害他，更不会难为他。
　　但魏墨生就是怕，怕俞塘不会再回来。
　　像曾经两人在这间出租房门口的那次告别，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已经出了问题，很久以前魏长源也强迫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他那时候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去死，更不会积极地治疗这种心理疾病。
　　导致这病越拖越严重，如今只是坐在家里等待的时间，都让他如坐针毡，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好的记忆。
　　窗外的路灯灯光照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微微弓着背，像一尊雕塑。
　　不言不语，沉默孤寂。
　　咔哒——
　　突然的门锁响声传来，魏墨生陡然瞪大眼睛，快速站起身，往外跑的时候还撞到了茶几的边角，险些跌倒。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室内的灯，让暖黄色的灯光充斥整个出租屋，驱散阴影，带来温馨。
　　这样，等到俞塘打开门，看到的便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和一个傻乎乎杵在门边对他笑的魏墨生。
　　就好像刚才那种寒冷和孤寂从未在这个青年身上存在过一样。
　　“饭好了吗？”俞塘对他提了提自己手里的袋子，说：“我哥从B城买来的茶点，让我带过来和你一起吃。”
　　话音刚落，他便被魏墨生搂进怀里，后背靠着门，魏墨生的声音满是欣喜和安心，说：“塘塘，欢迎回家。”
　　俞塘愣了一下，看看空荡荡的餐桌，又看看只有明显使用痕迹的沙发和歪了一点儿的茶几，想到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道磕碰声，眸光微暗。
　　他轻轻拍了拍魏墨生的后背，说：“下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我已经和哥哥说好了，他也接受了你，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阻碍，你也不用担惊受怕，好吗？”
　　他的声音自带安抚能力，魏墨生听完，心里的郁气好似也消了一些。
　　依赖地蹭了蹭男人的颈窝，他回答：“好。”
　　之后松开俞塘，一边接过茶点，一边说：“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现在就做。”
　　“没吃呢。”俞塘告诉他：“我哥要留我吃饭，我都拒绝了。”
　　“我就说我家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回来，我想跟他一起吃点儿家常菜。”
　　魏墨生微怔，而后扬起笑容，把茶点放在茶几上，跑去厨房：“好，你等我，我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饭做好！”
　　俞塘跟上他：“那我跟你一起刷小龙虾。”
　　……
　　深夜，A城，凌烟会所，黑金会员包厢。
　　林默闷声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
　　旁边坐着的长发男人手指间夹着烟，身上穿的则是中式长袍，妖冶的暗紫色，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衬得他肤色更白，眉眼更艳。
　　“林默，你TM的到底在发什么疯？”男人不开口便是妥妥的妖艳美人，一开口则瞬间成了粗狂大汉。
　　他一把按住林默的酒杯，上前捏住林默的下巴，问他：“你本来就胃不好，这么喝下去，就不怕把自己喝死吗？”
　　“再说，你就算要死，也别死在老子这儿，省得脏了我这片地方！”
　　“顾浔……”林默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红的厉害，平日那副霸道总裁面对工作运筹帷幄的样子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喝多了酒，委屈便尽数涌了上来。
　　他也不在乎男人的粗鲁，就抱住顾浔的胳膊，说：“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能容忍我去见女人，为什么能容忍我和别人订婚？他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吗？”
　　“他但凡说一句不想我去，我就有勇气拒绝爸妈，有勇气面对未来的困难……”
　　“但他没有啊……”林默醉醺醺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说道：“他还巴不得我结婚，巴不得我和别人在一起……”
　　“有的时候，我也很羡慕塘宝，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去追求喜欢的人……”
　　“我不是在埋怨塘宝，我很喜欢塘宝，但我就是很羡慕……很羡慕……”
　　林默躺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靠着顾浔的手臂，自嘲道：“说白了，也就是我不够勇敢罢了……我不敢踏出那一步……我怕他不接受我……”
　　顾浔垂眸看着沙发上脆弱的男人，眸中的光复杂难料。
　　他和林默是高中同学，后来又考上同一所大学。
　　他还记得那时候林默第一次对他介绍江秦风，说这是他大哥。
　　还说以后他就不是家里最大的了，以后自己也有大哥罩着了。
　　让顾浔掂量着点儿，别总找他的茬。
　　而江秦风便如同铁塔一样站在那里，把林默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殊不知他所保护的人正躲在他后面，对着顾浔吐舌头扮鬼脸。
　　一晃十年过去，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这种地步的……
　　“十年了……”
　　林默用手遮住眼睛，泪水悄悄染湿了掌心：“今晚过去……我也该死心了……”
　　“……”顾浔抿唇。
　　良久，轻轻把手盖在林默的手上，说：“嗯，该放手就放手吧。”
　　“我不想看你这么伤心。”
　　“相信我，下一个会更乖。”
　　“别被区区一个江秦风绊住手脚。”
　　他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林默的手滑落，再看人，已经睡着了。
　　眉眼清冷艳丽的男人也不禁露出了一点儿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才的粗鲁劲儿褪去，等林默睡熟，他便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出包厢的门，对门外守着的人示意，去楼上开房。
　　可他刚走出没多远，就被后面大步走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顾浔抬眸看向高大的男人，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嗤笑：“江秦风，你来做什么？”
　　“林默可是跟我说了，今晚要住在我这凌烟会所，你难道想违背他的话，从我手里抢人吗？”
　　顾浔家庭背景很复杂，什么都沾一些，自幼接受的训练就比旁人要严格。
　　这般抱着林默，也不会有丝毫疲累，面对江秦风，气势更是不会逊色半分。
　　而在他说话时，廊道里便有十几个保镖站过来，把江秦风包围在内。
　　气氛剑拔弩张。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江秦风艰难开口，目光落在林默的脸上，又落在顾浔抱着男人的手上，手指收紧，杀意便不受控制地溢出。
　　但内心的理智却又强迫他压下那股把人抢过来的冲动。
　　令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顾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现在看完了。”
　　男人的声音冷漠至极，告诉他。
　　“出门左拐，不送。”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5）
　　江秦风僵在原地，看着顾浔抱着林默的背影。
　　看着两人离开，与他渐行渐远。
　　心里那些躁动和疼痛也愈演愈烈。
　　“顾浔！”他忍不住喊了男人的名字，对他说：“你不能动林默。”
　　十年时间，也足够让江秦风了解到，林默对顾浔的感情不一般。
　　两个人是十多年的至交好友，眼前的这个男人比他更早认识林默，虽然不及他待在林默身边的时间长，可林默一与他吵架，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来顾浔这里喝酒。
　　而凌烟会所，就像是属于林默和顾浔的私人空间，令他无法插足。
　　况且，他还听说顾浔也是那个圈子的人。
　　他很怕，顾浔会和林默发生关系。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他要守护林默，要让他成为林家合格的继承人，让他娶妻生子……
　　所以他才担心顾浔会对林默下手。
　　可殊不知，此时他的情绪早已混乱，内心那熊熊燃起的火气，分明是嫉妒与愤怒。
　　顾浔脚步顿住，转身看他，笑出了声。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浔笑容邪气，好整以暇地说：“他现在在我的会所，被我抱在怀里，喝醉酒失去了意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江秦风心里的火。
　　高大的男人拳头捏紧，直接大跨步地走过去，说道：“顾浔，你别胡来！”
　　“我胡来？”顾浔讥讽地笑了一声，想起曾经林默带着一身暧昧的痕迹来找他的那一天，发了两天高烧，还求他别告诉江秦风真相。
　　再看眼前的江秦风，便觉得厌恶至极。
　　意有所指地说道：“也不知道一直以来都在胡来的人是谁。”
　　江秦风再迟钝，也发现了顾浔的话里有话，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浔怼他：“就是单纯觉得你傻逼。”
　　“你！”
　　“我什么？”顾浔带着林默往回走：“三年前滨江酒店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次，他走的很快，江秦风也没有再追上去。
　　而是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顾浔提到的三年前滨江酒店，那一晚，他只记得自己在宴会上替林默喝了一杯有问题的酒，再次醒来就是躺在酒店里的床上，身上穿着睡衣，周围也很干净，就好像只是简单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发生。
　　唯一奇怪的就是，醒来就接到了林默的消息，告诉他，之后的一周都会在顾浔的凌烟会所住，工作也会在顾浔身边处理，让江秦风暂时不要去找他。
　　等一周后，林默再回来，也没有再对他提过那一晚。
　　就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如今顾浔再提起，就说明，那天晚上必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被他忽略了……
　　……
　　套房内，顾浔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细心地盖上被子。
　　之后来到阳台，点燃烟，夹在指间，拿出手机给林菲打了个电话。
　　好久，那边才接起来，林菲的声音里满是困意，上来就开骂：“姓顾的，你这个点儿打电话过来，要是没正事，小心我弄死你！”
　　“宝贝，不要对人家这么凶啦～”面对林菲，顾浔一反常态，好脾气的很，甚至茶味十足。
　　还会撒娇。
　　林菲听到他这贱兮兮的声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眼尾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趴在床上，脚丫子翘起，在半空中晃悠，又问了一遍：“什么事儿？赶紧说。”
　　顾浔一本正经道：“你哥被我绑架了。”
　　“？？？”林菲气笑了：“顾傻子，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顾浔听着她娇俏的笑声，心情大好。
　　外面都传他顾浔喜欢的是男人，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顾浔的魂儿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林菲给勾走了。
　　就连他这一身的装扮，也只是因为林菲初中的时候夸了某个漫画人物一句，还说要是顾哥哥扮起来一定能百分百还原，他才照着这个风格走的。
　　只不过后来才发现，那本漫画是耽美题材，他扮演的这个人物更是里面的攻之一……
　　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谣言却已经传开。
　　他也懒得澄清，就一直任由这帮人误会去了。
　　“那我好好说。”顾浔回归正题，叹气道：“你哥来我这儿哭了。”
　　林菲一愣，脸上的笑容消失，皱眉问道：“为什么哭？是因为秦风哥吗？”
　　“除了那个混蛋，还能有谁？”顾浔抽了口烟，说道：“TM的到现在，那混蛋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对林默做过什么！林默也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解决，以为自己就应该被林家培养成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选的合格继承人！真跟中邪了一样！每个都不叫人省心！”
　　“……哎。”提到这个，林菲的心情也沉重了不少，她说：“最近我也听说了，我妈那里催得紧，总想让大哥和圈子里的女孩儿见面，找个和林家门当户对的女孩儿，给他们订婚……”
　　“这么多年来，大哥习惯了顺从他们的决定，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们的意思。并以一己之力尽可能多地撑起这个家，为的就是让我和塘宝能够过得轻松一些。”
　　“他真的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林菲说：“我想他今天爆发，大概就是因为见了塘宝，又被我妈说的话和秦风哥的态度气到了。这样吧，你先帮我照顾好他。”
　　“我妈这边我会叫上塘宝一起来开导，尽量让他们不要再逼大哥结婚，然后再把大哥和秦风哥有可能在一起的事情，潜移默化地透露给他们。”
　　“大哥和秦风哥都是被动的人，我们得联手帮他们一把才行。”
　　“……”顾浔听了，沉默一会儿，说：“可你哥说过了今晚，他就放弃了。”
　　“哈？不可能的。”林菲笑起来，笃定道：“他要是放弃，我去你家倒立裸奔！”
　　“哈哈哈……宝贝儿，你这么说，我就要开始期待了～”顾浔眯起狐狸眼，调侃她：“甚至想明天就把他们拆散，等你过来我家倒立裸奔……”
　　“呸！老流氓！想都不要想！”林菲对着手机吐了吐舌头，又跟顾浔互怼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夜风清凉，顾浔收起手机，倚靠着栏杆，在边缘磕掉多余的烟灰，又回味了下和林菲的对话，唇角轻轻扬起，摇了摇头，暗笑一声“小丫头片子”。
　　才转身走回了林默的房间。
　　看着在睡梦中都紧皱眉头的林默，顾浔伸出手去，把对方的眉头抚平，喃喃念道：“要不是菲菲执意要撮合你们，我真是巴不得你赶紧放弃那个混蛋。”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林默露出衬衫的半截脖子，狐狸眼里闪过暗光。
　　而后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最显眼地方的一小块皮肉，揪起，再啪的一声松开。
　　再看去，那里已经出现了一块暗红的、疑似吻痕的暧昧痕迹……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6）
　　B城，碧水湾别墅区，江秦风浑浑噩噩地把车停进车库。
　　开密码锁，进门，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心里不可抑制地涌出酸涩。
　　林家在很多城市都有房产。
　　以往江秦风陪着林默到处跑，除却必须住酒店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两人一起住在别墅区。
　　尤其是像A城这种大城市，碧水湾的别墅，一年下来，两人加起来能在这里度过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可今天，林默却选择住在了凌烟会所……
　　脑中不自觉地开始想起顾浔抱着男人时的样子，还有对方说的话。
　　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忽略了什么？
　　林默消失的那一周都去做了什么？
　　——滚开！
　　——你这个孬种！
　　耳边陡然响起今天林默对他说的话，他明显地察觉到那一瞬间林默暴露的情绪，是委屈和难堪……
　　江秦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像失了浑身的力气一样，倒在床上。
　　明明知道他没有资格去凌烟会所，没有资格插手顾浔和林默的关系。
　　可他还是去了，甚至在看到顾浔搂着林默的那一刻，恨得想要掰断男人的手。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江秦风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三年前在滨江酒店。
　　他和林默参加宴会，为男人挡酒，却在上楼的时候察觉到了酒里有东西。
　　隐约记得有人搀扶着他回了酒店房间，药力作用，脑袋根本无法思考。
　　只觉得搀扶着他的人身上有熟悉的男士香水味道，淡淡的，却让他乱了心神。
　　他向来冷情，对欲望的感觉本应该没有旁人强烈。
　　可也不知道是药力，还是因为那熟悉的味道。
　　房门关闭的瞬间，他便用蛮力将人压在门板上，吻上了对方的唇。
　　对方想要抵抗，挣扎着喊他的名字。
　　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蛮横掠夺。
　　压抑多年的感情和欲望一并爆发，造成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在这旖旎荒诞的梦境最后，江秦风也终于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是林默。
　　在哭着喊他。
　　“秦风哥……”
　　男人颤抖着搂住他的肩膀，用极轻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猛然惊醒，江秦风坐起身，再看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
　　他却压根没给那位赵小姐准备礼物。
　　只得简单洗漱，便赶紧带着给林默换洗的衣服，驱车去了凌烟会所。
　　他到的时候，林默正在吃早饭，脸色也不太好。
　　显然是宿醉引起的头痛和胃痛，让他光是喝粥都觉得难受。
　　“林总，你的衣服我带来了。”江秦风走过去，说：“车里有胃药，一会儿上了车吃两粒，会舒服一些。”
　　“嗯。”林默点点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江秦风的态度也恢复了正常。
　　问他：“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坐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江秦风破天荒地说谎道：“你知道，我一向早起。”
　　“哦对。”林默笑了笑：“你是队里出来的，生物钟都是五六点，哪像我一觉睡到刚刚才醒，还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导致现在头疼的很。”
　　他说：“我先是梦到了一些你我之间的往事，然后又梦到了未来。”
　　“未来的我，娶到了喜欢的妻子，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长得很像我，开口叫我爸爸的时候，我就醒了。”
　　“笑醒的。”他看着江秦风，说：“我想通了，这样的人生也不错。”
　　“所以，秦风哥……”
　　这个称呼让江秦风浑身一僵。
　　因为经历了昨晚的梦，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林默已经有三年没有这么喊过他了。
　　“我会尝试去喜欢别人，最后和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结婚，至于其他的。”
　　“我不会再想了。”
　　也不敢想了。
　　……
　　平时喜欢坐副驾驶的人，这次坐在了后座。
　　林默吃了胃药，手撑在门边，闭目养神。
　　江秦风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有些干涩：“林总，我忘了准备礼物。”
　　林默愣了下，下意识说：“原来你也有出现疏漏的时候。”
　　“不过也没关系。”他说：“赵老爷子和我爷爷交好，赵曦月身为他的孙女，不会在乎这些小事。”
　　听到这话，江秦风无意识地握紧方向盘，心里的酸楚扩大。
　　他不知道昨晚的梦境是否真实，更不知道他曾经是否真的那般伤害过林默。
　　可那一句“秦风哥，我喜欢你”却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林默喜欢他……
　　这个他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对他表达了那么炙热浓烈的爱意。
　　可他却胆小至此。
　　只知道把人往外推，推向那些陌生人，推向他自以为的正确的路……
　　但他真的不能。
　　不能接受对方的感情。
　　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败坏林家的名声，践踏林家父母对他的恩情。
　　他和林默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良久，江秦风说：“林总，三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林默蓦的瞪大眼睛，手指尖都轻颤起来。
　　江秦风从前视镜里看到林默的表情，心里已然确定，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无尽的痛楚和自责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林默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表情也看起来自然一些，问道：“哈，你都知道了啊，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声音充斥着深刻的恐惧，却也有卑微的期待。
　　期待江秦风能说出些不一样的话来。
　　可等了很久，却也只听到了江秦风对他说的一句：“对不起。”
　　林默攥紧座椅靠背，愣然地问道：“除了对不起呢？”
　　“还有，今后我任凭你处置。”江秦风说：“你想把那一晚上受到的伤害还在我身上也可以，打骂我也可以，只要你能出气，就好。”
　　“……”
　　这次林默沉默了很久，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绝望再到一片空白。
　　最后轻叹一声，像是自暴自弃一般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身体向后靠，声音很冷。
　　“今晚十点，把自己洗干净，来我房间。”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7）
　　俞塘耸了耸鼻子，闻着香味儿醒来。
　　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打开房门，就看着身穿小熊围裙的魏墨生在把菜和粥放到餐桌上。
　　手伸进衣服里抓了抓，他倚靠着门打哈欠：“早啊，阿生。”
　　这段时间，他都习惯了魏墨生的照顾，或者说，两人就像回到了曾经同住的时光。
　　一切都显得自然又舒适。
　　“早啊，塘塘。”魏墨生解下围裙，挂到冰箱侧面，对他说：“你先去洗漱吧，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俞塘点头，去到洗手间。
　　挤好牙膏，刷牙的时候，镜子里便倒映出他的模样。
　　头发比寸头长一些，五官立体，皮肤比麦色浅一些，没有之前作为拳手的伤疤，笑起来时竟也有几分可爱。
　　视线下移，俞塘摸了摸脖子上的暗红痕迹，啧了一声，又扒开衣领，往下看，果然一连串的小草莓，点缀在皮肤上，格外刺眼。
　　这个魏墨生……
　　昨天都说让他注意点儿，别留下痕迹，结果还是不听话。
　　也幸亏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不然这大夏天的都不知道怎么遮。
　　想起昨晚，俞塘脸皮也忍不住发红。
　　许是受了论坛上那些文字的刺激，魏墨生自作主张把晚安吻升级成了全方位的“行动”。
　　跟只大型犬一样，一直吻他。
　　但到最后，又秒怂，连滚带爬地去冲凉水。
　　让他无语至极。
　　明明给他发备忘录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结果真到了节骨眼上倒是不行了。
　　他猜测还是心理问题，因为不想伤害他，害怕失去他，所以万事都小心翼翼。
　　这不是魏墨生的错。
　　吐掉口中的泡沫，俞塘捧起凉水洗脸，把温度降下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发笑。
　　——是他自己变得欲求不满了啊。
　　……
　　俞塘拿着手机回到餐桌，看魏墨生正在和人聊天。
　　便问道：“这大清早的，跟谁发消息呢？”
　　“是白心语学姐。”魏墨生说：“她把她的项目策划案发给了我，我点开看看。”
　　“感觉还可以吗？”
　　“嗯。”魏墨生放下手机，说道：“有几个小问题，等回学校，我们再一起讨论。”
　　俞塘吃着皮蛋瘦肉粥，眉眼弯弯，满脸的满足：“你这熬粥的技术真的越来越好了！我合理怀疑，你是想养叼我的胃，让我以后离了你，生活都没办法自理。”
　　听出他的调侃，魏墨生笑着说：“那就永远别离开，我赚钱养你一辈子。”
　　这句话，他很早就想说了。
　　在俞塘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想着尽快成长起来，以后照顾这个男人一辈子。
　　现在死里逃生后，心爱的人再回到身边，他的初衷仍没有改变。
　　甚至想，最好能把这个什么都会的男人给养废，然后关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点儿危险，魏墨生赶紧回神。
　　然后就听到俞塘回答他：“好啊，我很好养活，有水喝有饭吃……”
　　他抬眼，与魏墨生对视，笑着说：“有你，就够了。”
　　魏墨生愣住，心里像是烟花盛放，被俞塘这句话撩的晕头转向，赶紧低头吃饭。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俞塘的电话突然响起。
　　一看，是林菲。
　　“姐，怎么了？”
　　林菲开门见山说道：“塘宝，咱们得帮大哥一个忙。”
　　俞塘愣了下：“什么忙？”
　　“事情是这样的……”
　　林菲给俞塘讲完前因后果，把俞塘整个都讲懵了。
　　挂断电话，他看一眼时间，九点多。
　　赶忙起身，对魏墨生说：“阿生，走，我们换身衣服，去趟南屿轩。”
　　南屿轩是一家中式茶楼，位于A城黄金地段，里面的环境却很清幽，茶点和菜式都做的很好，也是这次赵曦月和林默约见的地方。
　　路上，俞塘把林默的事情对魏墨生说了。
　　魏墨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大哥他竟然也……喜欢男人吗……”但很快，他又想到昨天和江秦风的一面之缘，脸色有些精彩，说道：“不过，不得不说，他看男人的眼光真够差的，竟然会喜欢那种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大冰山。”
　　俞塘被他逗笑，伸出手敲了下魏墨生的脑袋：“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忘了之前的我也不过是个粗鲁的地下拳手，除了打架，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你不是也喜欢上我了吗？”
　　“啊？他怎么能跟你比？”魏墨生瞪眼，反驳说：“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帅多迷人！而且你特别特别特别温柔！没人能抵挡住你的魅力！还有还有，尤其当你站在拳台上的时候，在灯光下，周围全是欢呼……”
　　说到这儿，魏墨生突然顿住。
　　手指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座椅，努力把脑中的那些恐怖的画面赶走，强迫自己恢复神智，继续说道：“那时候的你，是最帅的，也是我最爱的样子。”
　　俞塘用眼尾的余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却没有揪着不放。
　　只是伸出手，按在魏墨生的手上，笑着说：“行了行了，你再夸我，就把我夸飘了。”
　　手上的温度很真实，让魏墨生彻底回神。
　　他呼出一口气，向后靠坐在副驾驶，小声却认真地说：“反正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俞塘被他逗笑，说：“我觉得我哥也是这样想的。”
　　“在他心里，秦风哥一定也非常值得他去喜欢。”
　　“所以，我们才要帮他们一把，让这两个别扭的人放下肩上的压力，好好地在一起。”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8）
　　俞塘和魏墨生赶到南屿轩的时候，林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林菲喊了一声俞塘，目光落在魏墨生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简单打招呼后，就把人当成了背景板，拉着俞塘进门。
　　“我已经麻烦南屿轩的朋友把他们约定的包间改了。”林菲说：“一会儿到了十点，我负责拖住大哥，你呢，就去另一个包间等着赵曦月，跟她谈谈。”
　　“可以委婉地告诉她，大哥喜欢的是男人，让她尽量不要和大哥扯上关系，不然会耽误她一辈子。”林菲说：“反正我是不信大哥会喜欢上除了秦风哥以外的人，这样早告诉那女孩儿，也能不浪费人家的时间。”
　　俞塘点头，表示明白。
　　之后两人分别，俞塘拉着魏墨生去到林菲改变的包间，十点整，房门便被推开。
　　一个嗯……一个“帅哥”从外面走了进来。
　　俞塘：“？？？”
　　魏墨生：“？？？”
　　那人看到俞塘和魏墨生两个男人坐在这儿，也明显愣了一下，开口是偏中性的声音，却仍听得出来是女声。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包间了。”她抱歉摆手，就要离开。
　　俞塘回神，赶忙站起身，说道：“请问，您是赵曦月小姐吗？”
　　身穿休闲男装，容貌帅气的“男生”顿住脚步，回头问俞塘：“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俞塘和魏墨生：“……”
　　听到这种回答，忍不住满头黑线。
　　这人竟然还真是赵曦月……
　　这年头，女生都这么帅的吗？
　　……
　　五分钟后，三人面对面而坐，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俞塘率先发话，说道：“你好，我叫林俞塘，是林默的弟弟，而我身边这位是我男朋友魏墨生。”
　　“男朋友？？”赵曦月眼睛放光，看着俞塘：“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俞塘不知道这有什么厉害的，反正他都介绍习惯了。
　　他礼貌地笑了笑，继续说。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是我让服务生告诉了你错误的包间编号，因为我想提前给你解释清楚，我哥他有喜欢的人，是个男人，感情很深，所以你要是执意要跟他订婚，之后极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赵曦月听到这话，眨巴了两下眼睛。
　　立刻眉开眼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直接把头上戴的假发摘下来，一头漂亮的卷发散落，帅哥变极品大美女，美貌急速飙升好几倍。
　　“我正愁怎么搞黄这场见面呢，你们直接把理由给我送上来了，我简直不能更兴奋！”
　　她说：“我才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人，霸总都是存在于小说里的幻想人物，现实中他这种人就知道工作，不知道顾家，还没有情趣，整个一个劳碌命，我才不想跟他在一起！”
　　“可我妈非说赵家和林家门当户对，有交情，说什么都要让我们两个发展一下，真是烦死了！”
　　之后赵曦月就开启了长达半小时的吐槽，让俞塘和魏墨生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无奈极了。
　　而另一边，林菲和林默也开始了交谈。
　　“菲菲，是你把赵家小姐骗走的吗？”林默看着林菲，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做，爸妈会生气。”
　　“他们生气就生气吧。”林菲听到他说这话，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反正我不能让你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林默无奈道：“还没见面呢，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喜欢她？”
　　“因为你还没放下秦风哥。”林菲一针见血：“你们两个相处十年，他曾经还救过你的命，那场车祸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估计就看不见你这个大哥了。而且我很清楚，从那时候开始，你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你对他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还要深。我这次阻拦那位赵小姐，也是不想你耽误人家。”
　　“毕竟我是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一直装着其他人。”
　　“大哥，我和塘宝都不小了，我们已经能帮助你做很多事了，你根本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你也要学着依赖我们。”
　　“你喜欢谁，就去追，爸妈那边我和塘宝来说，我想他们肯定能理解你的决定。”
　　“还是说，你只是在拿爸妈当借口？”林菲话锋一转，质问他：“实际上却是你自己拿不出跟对方坦白的勇气？”
　　林默呼吸一窒。
　　但想到刚才在车里，江秦风说的话，他的眸子又暗淡下来，说道：“三年前那次，我就对他告白了。”
　　林菲愣然，反问道：“是你生病的那次？你已经告白了？”
　　“嗯。”
　　“可是那次，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林菲说：“那告白也不作数啊。”
　　“搞笑的就是，刚才他告诉我他全想起来了。”
　　林菲刷的瞪大眼睛，心也跟着提了上来，她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他是什么态度？”
　　“他说对不起。”
　　“……还有呢？”
　　“还有啊……”林默笑着将自己和江秦风的对话告诉了林菲。
　　换来的是女人的暴怒。
　　林菲嘭的一拳砸在桌上，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她知道江秦风是林默的救命恩人，而且如今她也不能确定江秦风对林默的感情，所以不能直接找对方算账。
　　“哥！”林菲说道：“我支持你今天晚上上了他，再踹了他！”
　　“新的特助从我公司给你找！咱们就冷处理他一段时间，看看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铁了心要做个孬种，那么这种人也没必要你再对他付出感情了！”
　　林默看着自家妹妹这副护短的样子，刚才因为江秦风受的伤害，也缓和了不少。
　　他点点头，答应下来。
　　接近中午，俞塘带着魏墨生送走了话痨的赵曦月，跟林菲在南屿轩门口集合。
　　林菲问俞塘：“那位赵小姐是什么反应？”
　　俞塘和魏墨生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们是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位BB机了……
　　林菲听了他们的讲述，哈哈大笑。
　　“那这小女孩儿还挺可爱的。”她笑着说完，目光落在俞塘脖子上的丝巾上，疑惑道：“不过这大热天的，塘宝你在脖子上缠一条丝巾做什么？”
　　说着，她习惯地伸出手去摆弄：“赶紧弄下来，要是捂出痱子就……”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正看到了俞塘脖子上那明晃晃的吻痕。
　　俞塘也没料到会被发现，赶紧后退半步，把丝巾摆正。
　　尬笑：“哈哈，丝巾料子轻薄，不会捂出痱子的。”
　　林菲的脸色很难看。
　　“姐姐。”魏墨生站出来，将俞塘拉到身后，挡住林菲的视线，抬眸看着女人：“还请你不要责备塘塘……”
　　话未说完，他的领子便被林菲一把揪在手里，身子也被迫压低。
　　林菲问他：“你能确定你对塘宝是认真的吗？”
　　魏墨生毫不避讳地跟林菲对视，坚定道：“是。”
　　“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林菲静静地凝视着他。
　　想到自己派人从魏家打听到的，关于自家弟弟和那个魏家的老狐狸签署的替身协议。
　　如果有一天被魏墨生发现，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但她作为一个外人，也不清楚自家弟弟和魏墨生平时是怎么相处的，所以还不能就这么直接否认魏墨生对塘宝的真心。
　　审视良久，林菲终于还是松了手，冷声道。
　　“记住你说的话。”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19）
　　送走了林菲，俞塘彻底松了口气。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魏墨生，说：“别太有压力。”
　　“总有一天他们都能接受你的。”
　　魏墨生垂眸看俞塘，突然轻声问了句：“塘塘，你真的是他吗？”
　　俞塘愣住。
　　魏墨生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这么问，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你不相信我所说的重生吗？”俞塘反问他：“觉得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和你拉近关系，骗你的吗？”
　　“不是，不是！”魏墨生赶紧摆手，神色很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种不安全的感觉一直在。
　　而且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很多事情往消极了想。
　　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俞塘想起今早在车里，魏墨生的表情，又结合他刚才的表现。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拉住魏墨生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不过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我也有信心以后你总有一天会完全相信我。”
　　“走吧，既然出都出来了，也得找个地方玩一会才够本。”
　　魏墨生看俞塘没有生气，在心里松了口气，被人拽着走出两步，才询问：“去哪里？”
　　俞塘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
　　魏墨生从小就过得不好，继父家暴，母亲病弱，家里还穷。
　　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也没有几个朋友，更不知道怎么玩。
　　到了大学，同学聚餐他也不参加，下了课要么和俞塘一起去打拳，要么预习课本内容。泡在图书馆里，查询课外资料。
　　而俞塘死后，他的世界更是一片黑暗。为了找寻俞塘，他回到魏家，帮着魏长源做事，学习管理公司，学着处理各种事务，更是没有一点儿自由的时间，更别提出去玩了。
　　“嗯……让我想想。”俞塘带着人上车，拿出手机查询攻略。
　　魏墨生凑上去，正好看到男人输入搜索词条：情侣周末可以去哪里玩，定位：A城。
　　下面立刻出现了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攻略和情侣照片。
　　俞塘倒也不避讳，就往魏墨生那边靠了靠，指着手机上的画面，问魏墨生：“看看有想去的吗？”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品，要不去猫咖？既可以撸猫，又可以吃甜品喝咖啡。”
　　“还是射箭馆？保留球馆？哎？反弹蹦床？”
　　俞塘眼睛亮了亮，问魏墨生：“要不要玩这个？”
　　魏墨生在这方面很迟钝，就点点头：“嗯，我玩什么都可以。”
　　“好，那就去玩这个。”俞塘眯起眼睛，唇角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A城的交通管理还不错，两人一路上也没怎么堵车。
　　只是到了蹦床公园的时候，有些拥挤，能够看出来这地方还是挺受欢迎的。
　　从停车场上去，俞塘看到奶茶店，问魏墨生：“要不要来杯奶茶？”
　　“奶茶？”魏墨生很少来这种热闹的场所，目光落在周围成双成对的情侣身上，看到女孩子手里都拿着杯奶茶，抿了抿唇，对俞塘乖巧地点头。
　　“嗯，想要。”
　　不得不说，他这个颜值，再配上点儿不知所措的表情，简直又妖孽又清纯。
　　俞塘觉得自己心脏被击中了一下，赶紧伸出手揉乱对方的一头软毛，才过去点奶茶。
　　等待的时间里，魏墨生坐在外面的座位上，拿着手机看魏家助理给他发过来的文件。
　　以前他不稀罕魏家继承人的身份，觉得这个家没什么人情味儿。
　　但现在俞塘回来了，他就要尝试去接纳身边的人和事。
　　俞塘拿着奶茶出来，就看到翻看文件的魏墨生，一时有些无奈和心疼。
　　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保存下来。
　　俞塘把奶茶递给魏墨生：“我查了攻略。”
　　“这家的红豆奶茶最好喝。”
　　魏墨生收起手机，接过去，又看到俞塘拿的是一杯果茶。
　　吸管插入奶茶，尝一口，魏墨生甜的眯起眼睛，像只猫咪一样，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好喝吗？”身边传来俞塘的问话，魏墨生点头：“好喝，红豆也很好吃。”
　　“那给我尝尝。”俞塘无视周围已经看过来的人群，轻握住魏墨生的手，低头喝了一口，又把自己的果茶递给魏墨生：“你也尝尝我的。”
　　魏墨生愣了一下。
　　两人靠的很近，这里又是公共场合。
　　因为长相原因，他们自然而然成了焦点。
　　这样的瞩目下，就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交换饮品动作，都莫名地让人心跳加速。
　　冷白的脸泛上薄红，魏墨生快速喝了一口俞塘的果茶，便赶紧又喝起了自己的奶茶，努力低头让刘海挡住眼睛，说不出的青涩。
　　“害羞了？”俞塘轻笑：“在家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他故意压低声音调侃道：“不是还做了备忘录要跟我一一试验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这么一副单纯的样子？”
　　“说好的树林、温泉、制服呢？都去哪儿了……嗯？”
　　最后的嗯尾音上扬，带着十足的诱惑，让魏墨生背脊发麻，喝奶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握着纸杯的手指用力，克制着才没有捏爆，一双黑眸也转为幽深。
　　任何男人都禁不起心爱的人如此撩拨。
　　他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俞塘这招激将法简直是踩点攻击，直接把魏墨生逼急了。
　　他一把抓过俞塘的手，快走几步，到安全通道，将人压在墙上，鼻尖相抵，呼吸交融，灼热撩人。
　　心跳的声音很大。
　　在这狭窄的监控死角，将两人包围。
　　“不是树林、不是温泉……”
　　“商场……”魏墨生望着眼前的男人，沙哑问道：“你喜欢吗？”
　　俞塘微愣，见人终于被自己逼急。
　　竟有种十足的成就感和别样的恶趣味。
　　而且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隐秘的兴奋和渴望悄悄蔓延。
　　看来，这根情丝是真TM够劲儿，让他都跟着变坏了……
　　这样想着，他伸出两只胳膊，从善如流地勾住魏墨生的脖子，将人压得更靠近自己。
　　同时微微仰头，碰上青年软软的唇瓣。
　　叹息道。
　　“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了……”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0）
　　魏墨生听到了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
　　扶着墙的手握成拳，他偏头，无法克制地加深了这个吻。
　　远在神界的小金视觉共享，看到这一幕，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隙里看，不住地说：“呜哇，主人太会撩了，太甜了太甜了，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白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他：“你这遮住和没遮有什么区别吗？”
　　小金狡辩：“我遮住了呀！”
　　白枫挑眉，把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金脸前，问：“这是几？”
　　“一啊！你傻吗？”
　　“哦～～一啊。”
　　小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索性也不遮了，直接放了手，说：“哼，那我正好明目张胆地看！我就要看就要看！”
　　下一刻，却被白枫遮住眼睛，扯到了怀里。
　　“光看有什么意思？”白枫说：“我帮你实践还原，不是更好？”
　　“！！！”
　　“不好！你不要过来啊！”
　　因为白枫主动中断了联系，所以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俞塘一概不知。
　　而就算知道，他此时也做不了什么。
　　丝巾被扯开，手指抚上热烫的皮肤，魏墨生吻在他的喉结上，轻咬。
　　那种生命都被眼前青年把控在手里的感觉，让俞塘心尖发颤。
　　“塘塘，不要再小看我……”魏墨生热烫的手掌箍紧男人的腰，透过薄薄的布料，一直烫到俞塘的心里。
　　“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
　　俞塘感受到他的剑拔弩张。
　　回神，笑起来。
　　然后……十分无情地把人一把推开，说道：“反弹蹦床，再不去就错过时间了。”
　　说完，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转身对魏墨生招手：“走吧，我带路。”
　　“？”魏墨生被这猝不及防的反转搞得晕头转向。
　　他想跟上去，却低头看了一眼，就僵硬在原地。
　　俞塘逆光站在门边，扬眉道：“要不，你先去趟洗手间？”
　　……
　　坐在反弹蹦床的等待区，俞塘打完一盘游戏，才看到魏墨生从厕所里出来。
　　头发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是在洗手间里洗过脸，给自己降温了。
　　俞塘起身，抬手给魏墨生把水珠擦掉，说道：“今晚回家煮碗梨汤吧，给你去去火。”
　　“……”魏墨生听出他调侃的意思，“恶狠狠”地看他一眼，眼尾都憋红了。
　　“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俞塘摸摸他的头，心都软了。
　　魏墨生赌气拍开他的手，不搭理他。
　　俞塘也不恼，兀自拿出工作人员给的防滑袜递给他：“行了，别气了，先去把装备换上，马上就到我们了。”
　　魏墨生也没真生气，就是被撩拨后无处发泄，很是憋屈。
　　一把夺过防滑袜，穿上，跟着俞塘上了蹦床，还隔着一段距离，不想走的太近。
　　俞塘挑眉，走到设施的边缘，装作要摔倒的样子，低呼一声。
　　果然下一刻，本来还躲着他的魏墨生直接用最快的速度转身，一把搂住了他：“你能不能小心一点？这地方高，虽然下面有软垫，但万一姿势不对摔下去，也会……”
　　话说到半截，他对上了俞塘贼兮兮的目光，愣住。
　　“你……”
　　“哎，拿来吧你！”俞塘直接拽着魏墨生横向倒在蹦床上，然后不等魏墨生站起来，就迅速爬起来，开始疯狂跳跃。
　　导致魏墨生几次想站起来都找不到着力点，只能被迫被颠的东倒西歪。
　　俞塘就特别损的边跳边笑：“哎，真好玩！”
　　“阿生，你怎么站不起来呢？”
　　“原来你这么菜啊？”
　　“……”魏墨生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到底还是个大男孩，天生就有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在经历了长达一分钟的嘲笑后，魏墨生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俞塘的裤脚，直接把人给拽倒在蹦床上！
　　然后！开始无情狂跳！
　　俞塘：“？？？”
　　“你够狠！”他一边说着一边要爬起来，可魏墨生比他的体重要重，这样无情狂跳的情况下，他就只能跟条咸鱼一样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魏墨生！”最后他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下一刻，身体却再次被弹起来，只是这次却没有落地。
　　而是被青年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还是公主抱。
　　时间仿佛静止，魏墨生稳稳地抱着俞塘，偏头示意俞塘看那边的一对情侣，似乎也想做这个动作，男生却一个趔趄，和女生一起摔倒在蹦床上。
　　之后，他又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俞塘，唇角勾着，眼睛也亮亮的，盛满了期待。
　　那样子好像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俞塘直接笑喷了。
　　刚才那些被这人折腾的气都消了，笑的不行。
　　他伸出手来回揉魏墨生的脑袋，说：“哎，还是我们阿生厉害。”
　　“那是。”魏墨生毫不客气地接下夸奖，小声嘟囔道：“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男朋友。”
　　俞塘喜欢极了他这副傲娇的样子。
　　不再像往日那样阴沉，而是有了这个岁数大男孩儿该有的开朗模样。
　　之后，两人又玩了滑梯、高空拓展和碰碰球，麻烦工作人员给拍了照，洗出来。
　　玩痛快了，就去附近一家烤肉店吃了烤肉，期间，本来话不多的魏墨生，也变得多话起来。
　　一边翻看照片，一边高兴地跟俞塘回味今天的见闻。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的，让人移不开眼。
　　俞塘给他用生菜包好烤肉，递过去，笑着说：“先放起来吧，赶紧吃饭。”
　　魏墨生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好照片，美滋滋地开吃。
　　……
　　而另一边，即便是周六，林默的行程也并不轻松。
　　离开南屿轩后，他又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晚上又陪着拍卖会上遇到的朋友喝了顿酒，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了回家的车。
　　江秦风在前面开车，他则倚靠着车玻璃，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先睡一会儿吧。”江秦风把车内的空调调高，说：“座位旁边有毯子，一会儿到了家我叫你。”
　　林默没有回他。
　　也没有拿毯子，只勾了勾唇角，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江秦风眸子里划过隐痛。
　　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
　　之后趁着红灯的时候，给林默盖上毯子，才继续开。
　　到了碧水湾别墅，他停下车，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打开后车门，将睡着的林默抱出来，他心想，今天这人说的话，兴许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可就在他开门踏入玄关的那一刻，怀里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衬衣领子被男人攥出了褶皱，江秦风被迫挨近林默，听到男人说。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1）
　　江秦风浑身一僵。
　　别墅的门从背后自动关上，林默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命令道：“放我下来。”
　　江秦风回神，放他下去。
　　林默双脚落地，换鞋，把外套脱下来，里面的衬衣有些凌乱，背后的褶皱延续到腰际，又被扎进深色西裤，因为剪裁过于合体，勾勒出挺翘的臀和笔直的腿。
　　江秦风习惯地伸出手去接外套，林默却没有理会。
　　“不用。”
　　他兀自上楼：“现在距离十点还有半小时，我在房间等你。”
　　望着男人的背影，江秦风收回手，攥成拳，贴在身侧。
　　他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林默去南屿轩与那位赵家小姐见面的时候，他便一直在车内等待。
　　那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破天荒地抽了半盒烟。
　　他的烟瘾不重。
　　或者该说，这个世上没有能够让他上瘾的东西。
　　可在那种烦躁的情况下，那是他为了压抑内心的情绪，唯一能做的。
　　恍惚间想起少年时的事。
　　破旧的福利院，年迈的院长和凭着微薄薪水度日的阿姨和孩子们。
　　那时候他听说了当兵可以管饭管住，为了不给福利院添麻烦，就主动申请了从军。
　　在队里，他从来都是最努力的人，更是最能吃苦的人。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对得起自己吃的那口饭。
　　后来因为出色的成绩，被选入了保密部队，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
　　不管多恶劣的环境，他都硬抗下来，不说一句苦，不喊一句累。
　　而得到的补贴，他都会寄给福利院的院长，让院长好好对待孩子们。
　　后来一次任务中，右手粉碎性骨折，恢复之后再也拿不稳枪，便申请了退出，回到了B城。
　　见了福利院的院长，和这位被他当做亲人的老人聊了很多。
　　才知道在他进队的第二年，福利院那块地皮就被一个房地产商看上，嘴上说着推翻重建，再给补偿款，却在推翻之后，就死不认账。
　　院长带着孩子们找上去，还被像乞丐一样轰出去，险些流落街头。
　　而那个房地产商上面还有人，就算去告，对方请的律师也必定会找到各种各样的漏洞和借口，让他们败诉。
　　院长几次想讨回公道，却不得法，急火攻心，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
　　当时，林默的父母无意间从朋友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别的商人顶多就是听完之后唏嘘一阵，就不管了。
　　毕竟谁也不想耗材耗力惹上一身骚。
　　可林默的父母却上了心，并亲自去考察了那片地方，查清了事情的真相。
　　并动用林家的实力，帮院长打赢了这场官司，强制房地产商归还土地。
　　之后又兴建了全新的福利院，并和院长签了长期资助合同，力求给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们一个美好的童年。
　　江秦风听了这件事，便将林家父母当做了自己的恩人。
　　后来林母说要为自己的大儿子找一个合适的助手，江秦风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份工作。
　　并一做就是十年。
　　他看着林默从青涩少年慢慢成长为如今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林家继承人。
　　也看着这些年林默脸上真心的笑容越来越少。
　　明明不算太大的年纪，身体却累出了太多小毛病。
　　常年的胃病、失眠精神衰弱、秋冬还会手脚冰凉，每到换季经常性地感冒发烧……
　　听到林夫人说要让林默和女孩儿见面的时候，江秦风承认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女孩儿能不能照顾好这个看起来强硬实则内心柔软，身体也不怎么好的大少爷……
　　但他转念又想，那是人家成为夫妻之后应该面对的问题。
　　他又有什么资格担心？
　　可当回忆起三年前那一晚的经历，听见林默说的那句喜欢，江秦风的心却的确不受自己控制地乱了。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更不知道自己对林默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是喜欢吗？
　　可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又何谈喜欢林默？
　　而且林家的小少爷已经有了喜欢的男性，按照林家需要传宗接代的传统，一旦他和林默迈出了那一步，便是断了林家的血脉。
　　他便是愧对了林父林母。
　　所以，他才说任由林默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愿意偿还那一晚的过错……
　　今晚，他不清楚林默会怎么做，心底里却又自暴自弃地希望林默随心意去做。
　　最好比当初的他更狠，这样他才能骗自己，说：该还的都还了，以后他们还是总裁与特助的关系，不能有半分逾矩。
　　……
　　十点整，江秦风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准时敲响了林默的房门。
　　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进”，才走进去。
　　林默坐在床上，背后床背，身上只穿着件浴袍款式的睡衣，深色的带子松垮地系在腰间，交叉襟的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江秦风不敢多看，直接移开了双眼。
　　或者说今天一整天，他的视线都没敢多在林默脸上停留。
　　因为只是看着那张脸，就会让他反复想起三年前的那次错误。
　　而且他更恨明明知道那是错误，却依旧心里悸动的自己。
　　这让他觉得这样被欲望支配，而肖想林默的自己，可耻。
　　林默对他招手，声音依旧冷淡：“你过来。”
　　江秦风走过去，站在床边。
　　等他站定，林默便抬眼看他一眼，继续道。
　　“把衣服脱了。”
　　江秦风微愣，之后照做。
　　单薄的深蓝睡衣被放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男人的身材也暴露无遗。
　　因为退出队里后，他也没有放弃锻炼，所以那一身强壮有力的肌肉犹在。
　　精壮的胸肌和流畅的腹部肌肉往下连接着人鱼线，一直没入贴身的四角裤，充满了力与美。
　　林默的视线落在江秦风腰间那一道深色的伤疤上，唇瓣抿紧。
　　他记得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江秦风自己明明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却仍撑着所有的力气，背着他走了大半个山林，找到了搜救队，让他活了下来……
　　林菲说的对。
　　他不管如何劝自己放手，心里都无法真正忘却与江秦风经历过的一切。
　　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对江秦风的感情并不只是因为对方救了他。
　　而是往日的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一种依赖和爱意。
　　他有的时候都会想，如果没有了江秦风，他又该如何生活下去。
　　对方就像他的守护神，他坚强的后盾，是他在累极的时候，最想依靠的那个人。
　　三年前那次，江秦风的主动，让他误以为这个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甚至在过程中搂紧了男人，告白。
　　可酒醒后，他却又怕了。
　　怕对方觉得他恶心。
　　所以才将一切都整理干净，去了顾浔那里，忐忑地等待江秦风的“审判”。
　　可对方却似乎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
　　那一刻，林默有放松也有失望。
　　如今，江秦风真正想起，却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只说用这种方式补偿他……
　　林默觉得可笑，又觉得很可悲。
　　想起今晚要做的事，他的心思沉了沉，抬眼注视面前的男人。
　　江秦风那一米九多的身高与常年锻炼练就的结实身体结合在一起，只是这样站着，便如铁塔一般，极有压迫感。
　　林默从床上下来，却没有穿鞋，赤着脚走到江秦风的面前。
　　几乎贴上男人的身体。
　　他的身高刚刚超过一米八，并不算矮，但在江秦风面前却显得“娇小”了太多。
　　就连体型都差了一大圈。
　　身上有肌肉，却也不明显，只是微有起伏，裸露的脚背浮现出青筋，趴附在皮肤上，与绷起的骨骼相衬，有种别样的美感。
　　而此时，这只脚就在江秦风的注视下，绕到他的左腿旁边，贴着他的小腿，缓缓抬高。
　　而后轻轻跨住他的小腿，如同藤蔓一样，攀附、缠绕。
　　整个人也凑到他的怀里，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睡衣扣子上，轻声问。
　　“秦风哥，你能不能告诉我。”
　　“滨江酒店那一晚，你爽到了吗？”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2）
　　江秦风彻底僵硬在原地。
　　他根本没想到林默会这样做，这样说。
　　这几乎超出了他对林默的认知。
　　而更可怕的是，听到这句问话后，他竟然再次无法克制地心中起火。
　　本来浅欲的身体变得滚烫。
　　额角甚至渗出了汗水。
　　满脑子都是梦里林默沙哑的求饶。
　　“我……”他努力调整呼吸，偏头，不敢看林默。
　　可对方贴的这样近，呼吸都尽数扫在他的胸膛，沐浴露的清香钻入鼻腔，让他根本避无可避。
　　他说：“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
　　林默浅笑，伸出手扳过江秦风的下巴，逼迫男人看向自己，微微仰头，唇瓣几乎挨上江秦风的唇，问他：“那需不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回忆？”
　　江秦风被迫与他对视，却陡然愣住。
　　因为他终于看清了林默，右耳旁往下，到脖子，锁骨后半部分，竟然全都是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
　　脑子嗡的一声，不知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就连林默说了什么，他也来不及考虑，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将人压在了被褥上。
　　可他这次却没有慌张地逃开，而是保持着两只手撑在林默身侧的压迫动作，附着老茧的手指抚上那些痕迹，几乎咬牙切齿地问：“这些，是什么？”
　　这一刻，他甚至忘却了他给自己定下的，你没有资格过问这种事的规矩。
　　只是眸光狠得想杀人，脑中烧起的那簇火焰凶猛可怕，再次询问：“是不是顾浔？”
　　林默愣了一下。
　　旋即唇角的弧度扩大，笑了起来。
　　“啊，你才发现吗？”
　　他回答江秦风：“对，就是顾浔做的。”
　　“我们两个昨晚在凌烟会所……”他抓住江秦风的手，轻蹭男人粗糙的掌心，故意将话说的暧昧不清：“你懂的。”
　　其实这些痕迹，他早晨醒来就发现了。
　　还骂了恶作剧的顾浔一顿。
　　如今，看到之前明明油盐不进的江秦风，因为这种东西露出不同往日的情绪，倒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他不介意以此为突破口，继续给男人拱拱火。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秦风震惊于林默的话。
　　他知道对方极少说谎，更不会轻易骗他。
　　所以既然林默这么说了，就是真的有这种事！
　　怒火席卷全身，江秦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劲儿也变大，捏的林默手疼。
　　“喝多了吧。”林默笑：“而且他人确实不错，在这方面对我也很温柔。我跟他这次，倒也不算吃亏……”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江秦风从未如此暴怒过。
　　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直在跳，太多东西堵在胸口无法发泄。
　　“仅凭一句喝多了，就、就任凭顾浔摆布！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你这样又怎么跟赵小姐交代？！”
　　“所以不交代了啊。”林默还是在笑，目光坦荡，索性凭着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今天我没有见到赵小姐。”
　　“菲菲帮我推掉了她。”
　　“而且我也承认了我喜欢男人，以后更是打算直接和爸妈摊牌。”
　　他对江秦风说：“所以，以后我再约见，只会约见男人。”
　　“算算岁数，我都快三十了，又不是不举，根本没必要再过之前那种苦行僧的生活。”
　　“顾浔人也不错，长得好，身材好，声音还特别好听，虽然整天骂骂咧咧的，但一遇到我的事，就变得贼温柔。”
　　“我俩又是十多年的朋友了，我爸妈就算不同意我和其他人，也会同意我和他。”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他这口窝边草这么香，我又怎么能让肥水流了外人田呢？”
　　他越说越起劲，还对江秦风眨眼，笑问道：“你说是吧，秦风哥？”
　　江秦风听的脸色连变。
　　最终变作铁青，眼底蕴着深深的戾气，令人心惊。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这一刻，他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想拿出自己房间的短刀，杀了顾浔。
　　这是一种极度不理智，甚至近乎于癫狂的想法。
　　他这种恐怖的目光终究让林默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真的有点儿过分了。
　　他刚想继续说点儿什么，缓解气氛。
　　却听江秦风开口问道。
　　“你真的喜欢顾浔吗？”
　　他的声音很冷，却相当认真。
　　让林默想说谎，都说不出来。
　　只得磕磕绊绊不确定地回答：“我……还，还好吧……”
　　“那就是说，你们昨晚是酒后乱X，实际上你只是想要发泄罢了。”
　　“……额，我也说不清。”面对江秦风吓人的眼神和认真的质问，林默那些勇气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
　　只能含糊不清地应付。
　　毕竟，他又没跟顾浔真的发生什么……
　　“所以，我可不可以？”
　　“啊？”林默愣然地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秦风便又问了一遍：“我说，我可不可以代替他，帮你？”
　　林默：......！！！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3）
　　震惊过后，林默回神，望着江秦风，却冷静了下来。
　　他问：“秦风哥，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提出这个要求？”
　　江秦风一愣。
　　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明明之前推开这个人的是他，可为什么在得知林默和顾浔的事，知道林默打算和家里人摊牌两人关系的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
　　就像……生怕眼前的人被抢走一样……
　　说好的报恩呢？说好的不干涉呢？
　　江秦风的思绪再次混乱，他坐起身，不再钳制着林默，脸色有些苍白。
　　“我和顾浔，是因为顾浔也对我有好感。”林默也坐起来，靠着床背，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沉声说：“但你并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要倒贴？”
　　“你既然觉得三年前那次是一场意外，那我也没必要执着了。”
　　“还有，我觉得秦风哥你其实……”林默对他笑笑：“挺矛盾的。”
　　“一边说自己记不清了，一边在我拥抱你的时候，神经绷紧难以自持。而且明明上午还想跟我有个了断，刚才却又在看到那些痕迹后，恼火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提出取代顾浔帮我这种可笑的建议。”
　　“你自己都不觉得难看吗？”
　　一句一句话直插入江秦风的心肺，让他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我……”江秦风手攥成拳，往日种种在脑中闪过。
　　有他和林默的，有林默和顾浔的。
　　那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而他则如同一个影子缀在林默的身后。
　　没有丝毫存在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顾浔碍眼。
　　可胸口的酸胀感却瞒不了人。
　　三年前的记忆再次浮现。
　　那些因为自知犯过错误，而被他的大脑选择性忘掉的细枝末节也逐渐清晰。
　　那场酒会，有很多口不择言的纨绔子弟。
　　他们调侃林默。
　　问他是不是喜欢顾浔？不然两个人怎么总是混在一起？
　　而顾浔在圈子里又是出了名的暴躁强势，只有在林默面前才展露出温柔的一面。
　　说他们要是真在一起，这帮人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还会送上大礼。
　　当时林默只是笑着应付过去，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江秦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后来喝了那杯加了料的酒。
　　趁着药力，亦或者是想证明什么，掠夺什么，要了林默……
　　呼吸沉重了太多。
　　江秦风没有继续说，而是转身去床边的书桌前拿过钢笔。
　　拔掉笔帽，露出泛着寒光的尖端，左手紧握，猛地发力，嗤的一声狠狠从掌心刺入右手，尖端粘连着血肉从手背透出！
　　“你疯了？！”林默大惊失色。
　　急忙下床，抢过江秦风被钢笔贯穿的手，下眼睑很快就红了。
　　“我去拿急救箱！”
　　却被江秦风拉住。
　　下一刻，这个往日对外高大强势的男人便噗通一声跪在他身侧，额头疼的渗出冷汗，唇色惨白的过分。
　　但庆幸的是，手的疼痛终于盖过了心底的疼痛。
　　得以让他开口对林默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三年前的事，是我的嫉妒心在作祟……”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一滴接一滴，让林默的心都跟着震颤。
　　“有什么事，也要先处理伤口！”他想甩开江秦风：“处理好去医院再说！”
　　可江秦风的左手却如同铁爪，粗硬的指节紧紧抓住林默的手腕，任他如何也无法逃脱。
　　“那一晚，我是故意的……”
　　“我听到他们开你和顾浔的玩笑，我想到你和顾浔有可能走到一起，而我只能永远看着你们的背影，守护你……”
　　“不知道怎么的，我……”江秦风的声音素来冰冷平和，这时候喉咙却仿佛堵了一块石头，让出口的话语都带了浅浅的沙哑与哽咽。
　　“很难受。”
　　林默怔在原地。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垂眸看着对自己跪下的男人。
　　本来挺直的背脊在此刻，像是被沉重的担子压弯，显出几分可怜。
　　“你们都是少爷，而我只是来向你的父母报恩的外人。”
　　“你们身份相当，你比认识我，更早认识他。”
　　“你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你什么都对他倾诉……”
　　“我不知道我那时是在嫉妒……所以伤害了你……”
　　“我就是个畜生……”江秦风锋利的眉眼都变得软弱，说道：“后来逃避现实，选择忘记那些事，又自以为是地把你往外推，也足以说明我果真如你所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孬种……”
　　“我知道这样的我，不配喜欢你。”
　　“但是……”他仰头，如鹰一般的眼睛执着地注视着林默，就像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两颊的咬肌绷紧片刻，才说道：“我还是不想把你让给其他人！”
　　“顾浔不行，赵家小姐不行，夫人以后给你介绍的女人都不行！你自己想约见的男人更不行！”
　　“我知道我没有权力这么做，也没有能力这么做，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江秦风的话掷地有声，又稳又重。
　　“是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所以他们的怒火我来承担！我会告诉他们，我对你做的事，还有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的决心！”
　　这次林默彻底愣住了。
　　房间里的血腥气息变重，钻进鼻腔，让林默清楚地意识到他刚才听到的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从江秦风伤害自己，到他下跪，到他说的这番话，都惊呆了林默。
　　曾经的那些胡思乱想，纠结挣扎似乎都随着男人这一字一句的告白和承诺悄然散去。
　　良久，他才别开脸。
　　碎发贴服鬓角，挡住那一抹湿润。
　　“你先起来。”
　　林默抿了抿唇，单手扶起他：“我们去医院。”
　　江秦风这才站起来，右手晃动，血沾染了胸膛和大腿。
　　可他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曾发出，自然地跟没受伤一样。
　　又轻声对林默说了声：“对不起。”
　　林默心里还有些气，只是沉默地给江秦风擦掉身上的血，又帮他穿上衣服。
　　穿裤子的时候，江秦风想自己来，林默不依，兀自弯腰给他穿上。
　　让江秦风难得感到有些窘迫，不自觉地缩了缩脚。
　　而林默起身时，悄悄用袖子擦了擦脸，背对男人，哑着声音，说道。
　　“我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江秦风已然料到了这个回答，刚要说话，又听林默说。
　　“但是，我愿意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
　　“什么机会？”
　　“从今天起，我们会以普通恋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你愿意吗？”
　　江秦风愕然地看向林默。
　　却只能看到对方露出那截柔白的脖子，对比他，林默单薄的肩膀令他心底发酸。
　　他点头，认真回道：“愿意。”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4）
　　而另一边，俞塘洗去一身的疲惫，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头顶还盖着条毛巾。
　　“阿生，我洗好了。”他对还在桌前抱着电脑看资料的魏墨生喊了一声。
　　魏墨生便关上电脑，起身，一抬眼就看到只下半身裹着浴巾，chi裸上身的俞塘。
　　因为是重生，这具身体没有之前的俞塘强壮。
　　却也有肌肉的起伏，并不显得过于羸弱。
　　平坦的腰腹，人鱼线没入浴巾……
　　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魏墨生走过去，借着身高优势，靠近男人，把手放在俞塘头顶的毛巾，轻轻给人擦头发。
　　视线落在半开的浴室门，说道：“塘塘，虽然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但是我其实还是想再买一套大一点儿的房子，这样活动空间也能大一些。”
　　俞塘被他伺候着，抬了抬眼皮：“嗯？什么活动空间？”
　　“就是嗯……”魏墨生抿了抿唇，说：“我想要一间大一点儿的浴室，最好能有浴缸的那种。这样我们就能一起洗澡了。”
　　俞塘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轻笑起来。
　　他往前挪动一小步，一只脚刚好卡进魏墨生的双脚之间。
　　胸膛挨上魏墨生薄薄的睡衣，仰头看他，说：“其实，现在也能一起洗。”
　　“就看你想不想了……”
　　手指抚上青年的喉结，感受着细微的滚动，俞塘的声音暧昧，又带着淡淡的压迫。
　　低沉询问：“再说，就算一起进浴室。你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怂吗？”
　　一句问话，直接让魏墨生急了。
　　白日在商场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抓住俞塘撩拨他喉结的手，勾上自己的脖子，沉默着用行动告诉俞塘他一点儿“都不怂”。
　　室内气氛随着绵密窸窣的声音逐渐升温。
　　又以魏墨生被推开而降回原点。
　　“先去洗澡。”俞塘乐的看魏墨生这副眼睑憋红的模样，等人进去，就快速拿出睡衣套上，把大灯一关，就留了一盏床头灯，闭眼装睡。
　　于是，等到魏墨生洗完澡出来，那个刚才还在撩拨他的人已然舒舒服服地缩在夏凉被里，对还处在兴奋期待中的他不闻不问了。
　　把空调温度调高，再设置好定时，魏墨生才掀起被子一角，躺进去。
　　并仔细分辨了会儿俞塘的气息。
　　察觉到对方是在装睡，便勾起唇角。
　　伸出手指戳一下俞塘的腰。
　　“塘塘，真睡着了吗？”
　　俞塘不回答，他也不急，而是伸出双手，在俞塘背后摆好姿势，比划了一会儿，便迅速出击！
　　开始疯狂咯吱男人的咯吱窝！
　　“！！！！”俞塘直接从床上弹起：“我草哈哈哈哈，别，你别，你小子太损了，别，行了！够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墨生会这么对他。
　　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扭成肉虫。
　　想拍开魏墨生的手，却没有青年劲儿大，只能任凭对方咯吱他，笑的都快岔气了。
　　“求我啊，塘塘。”魏墨生也来了劲儿，胆大包天地提出要求：“你求我，我就住手。”
　　“？？？”俞塘气的青筋突突跳。
　　心道这小子真是长本事了！都敢威胁他了！
　　但那点儿怒气又很快被不间断的笑声冲散。
　　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他终究还是求饶道：“阿生，好阿生，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魏墨生被他嘶哑却柔软的哀求腔调蛊惑地僵住。
　　再看面前的男人，已然累极，抓着被子瘫软在床上，晶莹的汗水从额头滑落，看向他的双眼微红，更衬得褐色的眸子如琥珀般透亮。
　　本来因为幼稚的恶作剧而笑的不行的魏墨生，眼神瞬间就变了。
　　变得格外危险。
　　他凑近俞塘，搂住男人，吻他汗湿的脖子，喃喃道：“塘哥，你好香……”
　　然而，下一刻，腹部便被俞塘猛地一手肘击中！
　　魏墨生脸色登时一白，捂着肚子倒在旁边，用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俞塘，委委屈屈地控诉道：“塘塘，你下手好重，好疼啊～”
　　俞塘对自己力气的拿捏还是很准的。
　　知道他在装，便伸出手掐住魏墨生的脸颊，往边上扯了扯，笑眯眯地说：“谁让你小子这么整我？还好意思让我求你？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他笑的嗓子都快哑了，肚子也疼。
　　和魏墨生简直是一对难兄难弟。
　　便侧躺着，继续把魏墨生的脸搓扁揉圆。
　　青年的声音也因此被挤压的断断续续：“谁让你…装睡？”
　　“说好…了让我…洗澡，等我……呢。”
　　“你还委屈上了？”俞塘笑的不行，但也没真生气。
　　他凑上去，安抚地亲亲魏墨生的额头说：“现在还委屈吗？”
　　“委屈，快委屈死了！”魏墨生看他态度软化，也傲娇了起来，不依不饶地说：“亲额头不管用，不足以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俞塘挑眉，又凑上去亲亲他的鼻子：“这样呢？”
　　“不行！”
　　吻又落在脸颊。
　　“不行！”
　　又落在下巴。
　　“不行！”
　　这次俞塘没惯着他，直接转了身，说道：“不行就算了。”
　　可掩盖在夏凉被里的脸上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故意不亲嘴巴，折磨魏墨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接下来会怎么……
　　思绪戛然而止，几乎是眨眼间，他就被刚刚还在装柔弱委委屈屈的魏墨生强硬地翻过去。
　　扯开的夏凉被飞上半空，又落下，把两个人一起笼罩进黑暗。
　　半封闭的空间里，俞塘的手腕深陷进被褥，被凶狠灼热的吻强势地剥夺了呼吸……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5）
　　医院里，江秦风躺在病床上，林默则睡在陪护病床。
　　两人没有回家，打算就在医院睡一晚。
　　室内关了灯，林默转向江秦风那一边，视线落在对方包扎好的右手，问：“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你的右手本来就有旧伤，现在又挨这一下，医生说要是养不好，以后恐怕连重物都拿不了了。”
　　江秦风右手放在被子外面，唇色还是有些白。
　　沉默了良久，才说：“因为我想起那天自己是故意伤害了你，并且三年来都没有任何表示，让你难过了三年。”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如何惩罚自己，所以就用了钢笔。”
　　那一刻，他明白，就算是他让林默惩罚自己。
　　这个心软的男人也不会动手。
　　而他又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只能用疼痛来赎罪，更让自己清醒。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他也是借着这种勇气，捋清思路，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你傻不傻？”林默咬咬牙，说道：“那时候我要是真想拒绝你，旁边就有烟灰缸，抓起来砸你脑袋上，你早就晕过去了，哪还有现在这些事？”
　　“说白了就是你情我愿，但咱俩都很别扭，再加上各种各样的顾虑，才耽误了这么多年。”
　　“所以……”林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说：“你也没必要再这么自责了。都说开了，就过去了。”
　　“嗯。”
　　江秦风今晚说的那些话已然是他能够表达的极限了，现在看到林默对他恢复了往日的态度，不再冷冰冰地对他，便有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
　　但转而他又想到顾浔，眸光有些暗淡。
　　犹豫很久，他才对林默说：“你和顾浔……”
　　说到这儿，顿住，沉默两三秒才继续说：“只有昨晚那次，以后只做朋友好吗？”
　　他这话表意模糊不清，但林默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窒息了啊！
　　他当时就是呈口舌之快，刺激刺激江秦风，所以才拉顾浔出来当了挡箭牌！
　　别人他不知道，但顾浔可是比电线杆还直的纯直男！
　　而且似乎还有一个暗恋了很久的女生！
　　平时比他都洁身自好！
　　要是被顾浔听到他把两人的关系说成了这样，岂不是要揍死他？
　　一时间，林默眼神躲闪起来，心里仿佛有几百只蚂蚁在爬，冷汗都要吓出来了。
　　虽然室内昏暗，但江秦风还是看到了林默的表情。
　　以为他是在纠结。
　　心里那股疼痛与酸涩便再次涌上心头，开口的声音干涩。
　　“割舍掉那个人，就那么难吗？”
　　他说：“明明是你说我们要以恋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林默听到他这满含醋意的话，眨巴几下眼睛，心情瞬间起飞！
　　“其实，我那是骗你的。”他决定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无法控制的阶段，坦白从宽。
　　江秦风愣住，茫然地问：“骗我的？”
　　“……嗯。”林默说：“我就是想拿他刺激刺激你，其实我们两个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可你的脖子上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是顾浔用手掐的。”林默老实回答：“他这人就是喜欢恶作剧，以前我们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他也没少这么干。非得把我惹火了不行，闹出不少笑话。”
　　听前半句江秦风松了一口气，听后半句他的脸色就又变了。
　　“没少这么干？”
　　“嗯，不过我也没少整他，算是扯平。”
　　“……”江秦风嘴里发苦，问道：“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林默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两个字：“损友。”
　　他观察到江秦风醋意满满的表情，心里美滋滋。
　　说：“你是我大哥兼爱人，他是我损友，我还有一对好的父母一个好妹妹和一个好弟弟。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江秦风微怔，旋即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虽然嫉妒的心理还没有完全消失，可这一刻，他却十足地感觉到了自己在林默心中的重要性。
　　不止是一个跟在对方身边帮助他的特助，而是相当于家人一样重要的爱人。
　　轻易不怎么笑的江秦风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隔着半米的距离望着对面那盖着薄被的男人，说道：“嗯，我知道了。”
　　“对我来说，林家也是我的家。”
　　“你更是我一生唯一的选择。”
　　“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一辈子。”
　　林默从来没听到过江秦风说情话，如今被这几句话砸的昏昏沉沉，脸直接就红了。
　　赶紧把脸缩一半进被子，只留出一双眼睛：“他们不同意，我就拉着菲菲和塘宝过去理论，实在不行，就让塘宝哭一顿，他们肯定心软……”
　　……
　　“阿嚏！”俞塘突然打了个喷嚏，让伏在他身上的魏墨生吓了一跳，立刻停了动作。
　　被子掀开，魏墨生去摸到空调遥控器，刚要调高，就被俞塘按住了手。
　　“我没事，不是感冒。”俞塘哪里冷，他还热呢。
　　他说：“可能是谁在想我了吧？”
　　“没感冒就好。”魏墨生松了口气，这才放下遥控器。
　　刚要说什么，他身下的人便曲起膝盖，让他的动作一僵。
　　魏墨生眸中欲色更浓，眯起眼睛看俞塘，表情危险。
　　俞塘就只是笑，暖黄的灯光下，脖子上的红痕影影绰绰。
　　膝盖轻轻左右晃动，问他：“现在，要不要继续？”
　　魏墨生额头渗出热汗，按住他不安分的膝盖，声音暗哑：“自然要继续。”
　　“而且明天周日，不用早起，我们时间足够……”
　　他轻笑，那笑容却难得带了些恶劣。
　　让俞塘突然有种看到那个大魔王魏渊的错觉。
　　果然，接下来，他就听到魏墨生开口说道。
　　“塘塘，准备好跟我一起迎接黎明了吗？”
　　俞塘：......！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6）
　　说是黎明，不过也只是恐吓。
　　魏墨生舍不得这么对俞塘。
　　所以在听到俞塘求饶的时候，就放过了他。
　　并抱着男人又洗了个澡，给昏昏欲睡的人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又抱在怀里吹干头发，才把俞塘放在换好床单的床铺上。
　　这张床还是原来的陈设，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经过这一晚，倒是觉得属实有点儿小了。
　　魏墨生左右看了看，盘算着应该把床头柜收到一边，换张更大的床才好。
　　既然浴室一时半会改不了，就改床吧。
　　打定了主意，魏墨生把已经睡过去的人搂在怀里，亲了亲男人的额头，轻声说。
　　“晚安，塘哥。”
　　回答他的只有俞塘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可这对于魏墨生就是最珍贵的东西，是他失魂落魄的那一年，最想听到的声音……
　　……
　　冬季的墓园很冷，因为刚下过雪，清洁工还没有打扫干净。
　　踩上去吱呀作响。
　　留下一个一个的脚印。
　　魏墨生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茫然地走着。
　　直到走到一座墓碑前，才停下脚步。
　　垂眸，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看清那上面的人，魏墨生陡然瞪大眼睛。
　　他也顾不得积雪会弄湿衣服，直接跪倒在地，伸出手拍掉墓碑上的雪，错愕地看着俞塘的黑白照片，看着那深刻的“俞塘”二字。
　　呼出的气在冬日里化作白烟。
　　“塘哥……”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重生了吗？
　　我们不是还在课上宣布了恋人关系吗？
　　而且，我们昨天还去过商场，喝过奶茶，玩过蹦床，回去的时候还吃了烤肉，拍了很多的照片……
　　对！照片！
　　魏墨生把手伸进口袋，翻找照片，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指尖开始颤抖，魏墨生强迫自己镇定，自言自语道：“看我这记性，照片在家里放着呢，我带了手机，手机里有照片！”
　　可这次他拿出手机，翻找相册的时候，却发现一张他说的那些场景都没有。
　　那个说自己重生了的俞塘，说喜欢他的俞塘，陪他一起玩一起闹的俞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墓地里冷的吓人，膝盖下的雪融化，渗透衣服，湿冷的潮气顺着骨头缝隙往里钻。
　　魏墨生难以置信地不断翻看相册，念叨着：“应该有的，我拍了很多的，那时候工作人员还看着我们笑，你买给我的是红豆奶茶……”
　　可不管他怎么说，那些照片就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翻遍了手机都没找到。
　　而一次错误的触屏，让他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站在拳台上的俞塘被不断地殴打，没有人喊停，所有人都在笑，都在起哄，都在看戏，他们以掌控人命为乐，为这暴力的场景兴奋欢呼。
　　直到鲜血溅满拳台，这次男人倒地，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魏墨生终于控制不住，尖叫着把手机扔出去。
　　正砸在墓碑上，支离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塘哥，对不起……”魏墨生慌张地用手去擦墓碑，不停地说：“我不是故意扔的，我不是故意的……”
　　“阿生？”
　　“阿生！”
　　魏墨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人的一瞬间，低叫一声，一把推开俞塘，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地上。
　　“你不是塘哥！”他仿佛还没从梦里醒来，大喊道：“他已经死了！”
　　“他死在了拳台上！你不是他！他回不来了！”
　　哽咽的声音回荡在卧室，泪珠砸落，魏墨生倒退着缩到角落，不住地重复着一句话。
　　“他回不来了……”
　　俞塘僵在原地，旋即想到他这应该是做了噩梦，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
　　便赶紧几步走到魏墨生面前，捧住青年的脸，心疼地擦去眼泪，告诉他。
　　“阿生，你只是做噩梦了。”他说：“现在梦醒了，你看看这里，看看我们的家。”
　　“看看我。”
　　“我重生了，回来陪你了。”
　　“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魏墨生在他声音的安抚下，黑眸逐渐清明，眼泪也渐渐止住，环顾四周，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最后一把搂住俞塘，收紧力道，就像生怕男人消失一样。
　　“对不起，塘塘……”
　　“嘘。”
　　俞塘也拥住魏墨生，在他耳边说：“你忘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魏墨生怔了怔，唇瓣发抖，直把脸埋在男人的肩膀，说：“不说对不起，应该说我爱你。”
　　“塘塘，我爱你。”
　　“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俞塘听他这可怜的声音，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他清楚，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也是时候找个心理医生给魏墨生诊治一下了。
　　……
　　之后等魏墨生平静下来，俞塘问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魏墨生如实说了。
　　俞塘便结合他的梦境想了想，突然笑出了声。
　　魏墨生奇怪地问他：“塘塘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个噩梦可能跟我抢你被子有关系。”俞塘说：“我早晨的时候醒了一回，看你紧紧抱着我，就觉得热，于是摸到遥控器把空调打开调低了，迷迷糊糊地推开你，又睡过去，可能睡了没多会又觉得冷了，便把被子抢了过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空调风里受冻。”
　　“你之所以梦到雪地，十有八九是因为冻的。”
　　俞塘还记得刚才自己醒来后，发现被子都在他这里，而魏墨生则抱着自己，一直喊对不起，再结合这个梦，这个解释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魏墨生沉默一会儿，又眨眨眼睛，也跟着笑起来。
　　他搂着俞塘又滚进被窝里，手脚并用缠着男人，像只慵懒的树袋熊。
　　叹息道：“幸好只是个梦，要是真的，我就哭死了。”
　　“你刚才就够吓人的了。”俞塘给他捂暖手脚：“我差点跟你一起哭。”
　　魏墨生蹭蹭俞塘的肩窝，又吧唧一口亲在男人的侧脸：“你那么心疼我呀？”
　　“让你对过去留下阴影，责任都在我。”俞塘正好提出自己的想法：“等过段时间，我让我姐找一个厉害的心理医生，我带你去看看吧。”
　　“我想尽快帮你走出来。”
　　“走出来……”魏墨生的身体僵了僵，他莫名有些抵触这个词。
　　他轻声问俞塘：“塘塘，你的意思是，让我丢掉过去的记忆吗？”
　　心里的不安涌上来，视线里周遭的事物在缓慢扭曲，包括怀里的人都再次变得不真实起来。
　　魏墨生很怕俞塘会说出让他丢掉和塘哥的记忆的话。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林俞塘是假的。
　　这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对面前人的猜忌。
　　“嗯？”俞塘笑起来，拍拍他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
　　“让你丢掉过去的记忆，那不就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咱们去看心理医生的目的，是让你正视我们曾经的经历，不要总觉得是你害了我。然后呢，还要帮助你接受现在的我，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在一起，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魏墨生微怔。
　　视线里房间内的陈设不再是扭曲的线条，而是真真切切地恢复了原状。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让冷气过低的房间变得温暖。
　　魏墨生抿唇，抿紧，最后点点头，回他。
　　“懂了。”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7）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是在家度过的。
　　俞塘没睡够，吃了饭又补了个觉。
　　魏墨生就自己打扫完屋子，然后把那些照片夹在之前粘起来的账本上，小心地放到抽屉里。
　　他的这个账本还没给俞塘看过。
　　因为在俞塘的印象里，这个账本应该已经被自己撕碎了，又怎么会想到魏墨生在他离开的那天就将其拼凑完整？
　　之后魏墨生又逛了会儿学校论坛，看着那些人对他和俞塘的cp各种编造揣测，笑了笑，没在意。
　　手机响起来，是魏长源的电话。
　　魏墨生愣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收到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爷爷的电话了。
　　“喂？”魏墨生顿了顿，才念出称呼：“爷爷，有事吗？”
　　俞塘曾经跟他说过，要好好和家人说话。
　　如今魏琛和魏倡都死了，这个魏长源虽然也不算好人，但大抵是他唯一有联系的血缘亲人了。
　　若是不触碰他逆鳞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跟对方闹翻。
　　魏长源微微握紧手机，听出魏墨生的声音没了那种敌意。
　　语气不由地也轻快了不少。
　　“其实也没什么事。”魏长源手掌轻搓着拐杖顶部，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回老宅一趟，带着那个林家小少爷一起跟我吃个饭。”
　　这段时间，他已经查清楚了俞塘的身份，知道对方就是那个被B城林家宠上天的小少爷，一时心里也有了些想法。
　　他一开始只不过是想利用俞塘稳住魏墨生，但现在听说了对方有这样的地位。
　　倒是有了想跟林家结识的意思。
　　魏墨生皱眉。
　　他有些抵触魏长源用林家小少爷来称呼俞塘。
　　但他也没发作，想了想，回复魏长源：“等放暑假吧，最近我和他都忙。”
　　“嗯，那就等七月份，你带他来老宅转转，住几天。”
　　“可以。”
　　“还有，最近董事会这里不怎么安分，你在学习之余也要多来公司看看，别把魏家的心血便宜了那些外人。”
　　“外人……”魏墨生抿唇，下意识问了句：“在爷爷眼里，我不也是外人吗？”
　　“你身上流着我儿子的血，就不是外人。”魏长源说道：“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指定的唯一能支撑魏家的人。”
　　“……”魏墨生眉眼低垂，半晌，说道：“爷爷你太高估我了。”
　　他在这话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
　　讽刺魏长源的同时也讽刺了自己。
　　“不过，我会努力学习如何掌管公司。”他的目光落在熟睡的俞塘身上，轻声说：“因为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之后，他没有再跟魏长源多聊，就挂断了电话，忙起了自己的事。
　　等到俞塘醒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打着哈欠，看那边认真工作的魏墨生，颇为赏心悦目。
　　心道，原来只会抱着他哭鼻子，被生活压垮的少年，终究是长成了优秀的大人。
　　让他有种老父亲的自豪感。
　　“醒了吗？”魏墨生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提交给特助，起身走到床边，问俞塘：“晚饭想吃什么？”
　　“火锅？”俞塘对魏墨生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突然想吃火锅了。”
　　“好，那穿衣服，我们出去吃。”
　　……
　　小区附近就有火锅店，室内开着空调，烟雾缭绕的。
　　推开店门，发现明明是夏天，这里却仍旧人满为患。
　　因为不是什么太讲究的火锅店，所以这里的食客做什么职业的都有。
　　有的叫了成筐的啤酒，摆上桌，边吃边喝，说话声音很吵。
　　引得俞塘和魏墨生看过去。
　　这一眼，便发现了熟人。
　　是之前在拳场打拳时候认识的老朋友，李迅和王志。
　　李迅弯腰拿酒，偏头的时候瞥到俞塘和魏墨生，手里的瓶装啤酒嘭的一声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塘哥？！”李迅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快走几步到俞塘和魏墨生的面前，活像见了鬼一样，上下打量着两人：“还有阿生，你们是怎么回事？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王志听到动静，也看过来，嘴巴都张的老大，恨不得能塞下整颗鸡蛋。
　　“塘、塘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俞塘无语，刚要说什么。
　　魏墨生便将他拉到身后，对李迅和王志说：“李哥，王哥，他不是塘哥，他叫林俞塘，和我一个大学，是B城人。”
　　之后他们顺势和王志李迅坐到一桌，简单说明了情况。
　　几人又加了几份肉和菜，边吃边聊。
　　这时候，俞塘才注意到王志右眼红肿，左侧上牙也少了一颗，嘴唇撕裂破皮，露出鲜红的肉。
　　但王志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一直在吃辣椒遮掩。
　　没受伤的那只眼睛很红，好像刚哭过。
　　说话间，他时不时地看向魏墨生和俞塘，终于忍不住小声对魏墨生说：“阿生……哥，想求你一件事。”
　　魏墨生放下酒杯，问：“什么事？哥，你尽管说，我会尽全力帮你。”
　　在他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是俞塘和这些拳场的朋友帮了他。
　　所以，他也要知恩图报。
　　强壮的男人涨红了脸，说：“我缺钱……”
　　“当年塘哥留给我们的那五百万，我、我想暂、暂时用一用……”
　　当初俞塘参加生死拳赛，得到的千万元，一半留给了魏墨生，另一半给了李迅和王志。
　　但李迅和王志没动那笔钱，而是在魏墨生找上门的时候，把钱全部交给了他。
　　现在王志提到那笔钱，言下之意就是想打破自己之前的说辞，腆着脸要回去。
　　也难怪会觉得羞耻。
　　魏墨生倒是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他和俞塘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发问：“王哥，你家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暴怒，也没有责备。
　　就这么短短一句问话，便让王志发红的眼眶再也兜不住眼泪，捂着脸哽咽出声。
　　李迅在旁边看着，也叹了口气。
　　抄起啤酒，一口灌了半瓶，才说。
　　“王志半年前误打误撞，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个孩子。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看着特别可怜。”
　　“他就照顾了那孩子一段时间，等人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送到了派出所，想给他找到父母，但等好不容易找到远在外省的那孩子的母亲，那母亲却不认这孩子，吵着闹着把他轰出去。”
　　“王志看的生气，却不好发作。”
　　“而且那孩子还一直往王志的怀里躲，显然是怕极了自己的母亲。”
　　“最后无奈下，王志只能把孩子送去青山福利院，并时不时地过去照看。”
　　“但就在三个月前，孩子诊断出得了白血病，且病情恶化的速度极快。福利院那边又暂时拿不出高昂的费用救这个孩子，再这么拖下去，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王志本来可以不管的，那孩子就注定了是个多灾多难的命……”
　　“但他心太软了。”李迅拍了拍王志的肩膀，声音也有些哑，说道：“他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拼命打拳，连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一天到晚，这张脸都没有好看的时候。”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8）
　　李迅说完后，整桌的人都安静下来。
　　魏墨生看着眼前的王志，就好像看到了曾经面对绝境，无助挣扎的自己。
　　但王志和他却又不一样。
　　他是为了家人，而王志却是为了一个本来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
　　对方的善良，让他动容。
　　他和俞塘对视一眼，对王志说道：“王哥，那些钱本来就是塘哥留给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我想，如果塘哥知道你是用这笔钱帮助了别人，也一定会感到高兴。”
　　俞塘也开口说：“我是A大摄影系的学生，我本来也是要拍摄一组关于青山福利院的摄影作品，这件事就由我来记录，到时候一定能引起社会各界对福利院患病儿童的关注，动员医院找到合适的骨髓，帮助那孩子早日战胜病魔。”
　　王志听到他们的话，感动溢满胸膛。
　　又哭又笑的，不住地说谢谢。
　　周五开始，所有上半年的ke程就都结束了，接下来是留给大学生们的准备作业和kao试时间。
　　所以下午，魏墨生陪着俞塘去了拳场，打算在这里等着王志打完拳赛，再一起去医院看望那孩子。
　　再次踏足拳场，魏墨生的表情并不好。
　　或者说，他现在算是怕极了这种地方。
　　从进门开始，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尤其是站在台下，看着那个高高的拳台，便忍不住回想起那段视频。
　　俞塘握住他汗湿的手掌，问：“还能坚持吗？要不我们出去等吧。”
　　魏墨生摇摇头，说：“以前爷爷给我找过心理医生，他们建议越害怕的事物，就越要学着去面对。”
　　“而且……”他握紧俞塘的手，靠着男人，说：“在这个拳场，我也不止有痛苦的回忆，也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俞塘见他这么说，心里微暖。
　　便顺着往下问道：“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你打拳。”魏墨生指着那拳台，说：“你翻身上去，戴着拳套的手按在我的额头，那一刻，我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我就想，你怎么那么帅呢，真想……”他凑近俞塘的耳畔，低声说道：“搂着你的脖子，把你吻到喘不过来气……”
　　“？？？”后半段突然骚起来，让俞塘猝不及防。
　　他看向魏墨生，青年就顺势用手挡在外侧，碰一下他的唇：“今晚回去，可以吗？”
　　俞塘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后腰，估算了下承受能力。
　　对他眨眼，语气暧昧：“看情况吧，不到黎明还是可以的。”
　　一句话，让周遭的空气瞬间升温。
　　魏墨生的呼吸也急促了一些。
　　赶忙放开手，避免自己再失控。
　　经过这么一闹，魏墨生的状态也好了一些。
　　俞塘意在抓拍几张王志的特写，便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对准台上的人，调整姿势和焦距，认真拍摄。
　　倒还真有了几分摄影系学生的样子。
　　俞塘拍照的时候，魏墨生就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他真的没想到曾经在拳台上挥洒汗水的人，此时还能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安静认真地做起摄影师的行当。
　　他的塘哥就像一座巨大的藏宝库。
　　只有在一起久了，才能逐渐了解到这个人更多不一样的地方。
　　“阿生！”
　　突然听到俞塘的呼喊，魏墨生抬眼，愣了一下，便叫那突然转过来的镜头咔嚓一声，拍到了茫然无辜的脸。
　　俞塘一边笑，一边拿着相机来到魏墨生的面前，说：“你看这张脸是真的好看，突然袭击，都抓拍不到你丑的一面。”
　　“看这鼻子，小朋友都能在上面滑滑梯了，还有这水汪汪的桃花眼，我想A大那些女生肯定要羡慕死我，能有你这样好看的男朋友。”
　　魏墨生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嘴上说着也没那么夸张吧，唇角的弧度却怎么也降不下来。
　　等王志打完拳赛，几人便就近吃了个饭，赶往了医院。
　　因为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都被续上了，所以王希望小朋友已经得到了良好的治疗。
　　俞塘等人带着果篮和小玩具进来的时候，小朋友正趴在小桌板上安静地画画。
　　看到王志过来，眼睛瞬间亮了，张开手臂喊他哥哥。
　　王志几步走过去，抱了抱孩子。
　　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拿起那张画，说道：“让哥哥看看，希望在画什么呢？”
　　王希望这个名字是王志给孩子起的。
　　就如同他的父母将他抛弃一样，小朋友也抛弃了自己的名字，选择由这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哥哥赋予自己新的名字。
　　“在画哥哥。”小朋友虽然身体瘦小，脸色也苍白，但每次面对王志的时候，都是一副极开心的样子。
　　让人看着心疼又觉得温暖。
　　王志指着画纸上的大高个，问：“这个最高的是我吗？”
　　“嗯！”王希望把纸张放在桌板上，指着最高的那个说：“这是哥哥。”
　　又指着大高个牵着的小矮子说：“这个是我。”
　　最后手指按在另一个牵着小矮子的人。
　　那人比大高个矮一些，圆圆的脑袋两侧还画着两根小辫子。
　　“这个是护士姐姐！”王希望对王志眨眨眼睛，笑：“就是你总是偷偷看她的护士姐姐！”
　　王志愣了一下，赶忙捂住王希望的嘴巴：“小小年纪，你懂什么！不要乱说！”
　　这样说着，一张糙汉的脸却红了个彻底。
　　俞塘和魏墨生从旁看着，也笑出了声。
　　王希望这才把目光移到两人身上。
　　而后眼睛突然瞪得好大，愣愣地看着魏墨生。
　　一张小圆脸也慢慢红了。
　　等到王志松开他的嘴巴，他对魏墨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好漂亮的姐姐！”
　　魏墨生：“……”
　　俞塘：“噗。”


第2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29）
　　王志也惊呆了，他赶紧告诉王希望，魏墨生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但王希望还是不信。
　　而是指着俞塘说：“他才是帅哥哥。”
　　还用拳头敲了下掌心说：“你们肯定是觉得帅哥哥没有漂亮姐姐高，才会说漂亮姐姐是男生！”
　　俞塘在旁边听得都要笑疯了。
　　还拍着魏墨生调侃他：“漂亮姐姐，希望小朋友夸你呢？你怎么也不知道道谢？”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王希望直接从床上下来，跑过去牵住魏墨生的手，说：“漂亮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王志：？？？
　　俞塘：......！
　　魏墨生看到表情僵在脸上的俞塘，本来黑成锅底的脸色瞬间大好。
　　被人误认成女人的不自在也通通消失。
　　他蹲下身，伸出手揉了揉王希望小朋友的脑袋，甚至故意捏着嗓子，温声细语地说：“好啊，我以后会常常来看你的。”
　　“……”这次换俞塘脸色不好了。
　　虽然知道吃一个孩子的醋不好，但他就是心里酸溜溜的。
　　刚想把魏墨生扯到身后，宣告主权。
　　就听王希望说：“不、不用。”
　　“漂亮姐姐要是忙，就不要常来了。”
　　“但、但就是、就是30号那天可以来看一看我吗？”
　　“嗯？为什么是30号？”
　　“就是……”
　　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王希望抓了抓头发，脸色微红，便用手挡在脸侧凑近魏墨生的耳畔，小声说。
　　“我偷偷听到医生对哥哥说，我那天要做的手术很危险，我想得到漂亮姐姐的祝福……”
　　“就是我之前和坏人路过一个大屏幕，看到上面放的天使，我觉得你很像那个天使，甚至还要比那个天使更好。，护士姐姐给我讲故事，说天使能够给人带来幸福，还可以治愈一切疾病……”
　　说完，他便收回手，有些忐忑地等待回复。
　　“好，那天我会来看你。”魏墨生眼眶微酸。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善良的人。
　　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心底比普通人更深更重的阴暗面。
　　可这样的自己，却被眼前的孩子称为天使，甚至成了给予别人希望的人。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他主动伸出小拇指，举到小朋友的面前，说：“我们拉钩，我要是不讲诚信，就是小狗，好不好？”
　　王希望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好耶！”
　　之后俞塘和魏墨生又跟王希望说了会儿话，拍了些视频和照片，才跟王志提出离开。
　　王志送他们出病房，又是道歉又是道谢。
　　说王希望年纪小，认错魏墨生的性别，还说要魏墨生做他女朋友的话，给两人造成了困扰，很抱歉。
　　还十分感谢他们愿意陪着这个话多的小孩儿玩这么久。
　　俞塘从他的口中得知，王志刚捡到王希望的时候，这孩子话很少，而且基本不怎么笑。
　　但后来和王志亲近了，又得到了很多陌生人的关心和照顾。
　　现在已经变成了小自来熟，每天都像是没心没肺一样，不管病魔怎么折磨他，都会微笑面对。
　　俞塘和魏墨生表示不在意。
　　并打算以后都利用闲暇时间，多来看看这个孩子。
　　送走王志，俞塘才用胳膊肘轻戳魏墨生的腰，笑着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招小孩子喜欢。甚至还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你把我这个正牌男友往哪里放？”
　　魏墨生揽过他的脖子，一副得意的样子：“哼哼，这不是让你有点儿危机感吗？”
　　“我还是很有魅力的，你可得好好珍惜我才行！”
　　俞塘推开他：“那好吧，你跟王希望小朋友过吧，我不要你了。”
　　“哎，别别别。”魏墨生赶紧追过去，牵住男人的手：“我开玩笑的。”
　　俞塘挑眉笑，问魏墨生：“在病房里的时候，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不会是要带着你私奔吧？”
　　“不是。”魏墨生把王希望的话对俞塘重复了一遍。
　　俞塘听完，轻声说：“这孩子真懂事。”
　　不想让关心他的人担心，所以每天都要表现的开开心心，但其实听到医生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害怕至极了。
　　“他让我想起了我妈去世前说的话。”魏墨生抬头看了看夜空，说道。
　　“妈妈对我说，她会在天上看着我，保护我，我想她应该就是变成了天使。”
　　“像小朋友童话里会出现的那种天使，带给人希望。”
　　他对身边的俞塘笑了笑，眼里出现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新的光亮，说道。
　　“塘塘，这次我们能帮助到这孩子，真的、真的太好了。”
　　俞塘怔了怔。
　　片刻，跟着笑起来。
　　“是啊，太好了。”他抓住魏墨生的手，说：“走，我们去吃顿宵夜，庆祝庆祝。”
　　“麻辣小龙虾，烤串啤酒，这次我请客。”
　　……
　　青山福利院的摄影作品交上去，俞塘便算是完成了这xue期的任务。
　　魏墨生也利用白心语给他的资料，一边自学，一边请教老师，终于补齐了之前落下的知识。
　　时间刚好卡在6月29号。
　　30号这天，魏墨生如约而至，来到医院，陪王希望小朋友说了会儿话。
　　最后在孩子被推进手术室前，把一个吻落在了对方的额头。
　　就像儿时很多次，母亲拥着他，留给他的那份温柔。
　　俞塘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社交账号上，让网络上那些关注着小朋友病情的人都看到。
　　并一起为王希望加油。
　　大家都清楚这个手术非常重要。
　　因为到现在还没找到配型的骨髓，所以这个手术是用来延长孩子生命的关键。
　　如果术后一切良好，就能多给王希望争取和病魔抗争的时间。
　　手术灯亮起，魏墨生表情担忧。
　　在长椅上坐不了一会儿，就又站起来。
　　跟王志两个人在走廊里来回转。
　　俞塘倒成了最淡定的那个。
　　他还去买了水和午饭，给两个人，安慰他们手术一定能成功。
　　下午四点，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
　　满脸疲惫的医生走出来，脸上却也是掩不住的高兴。
　　“手术非常成功。”
　　“太好了！”王志直接欢呼出声。
　　魏墨生眨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俞塘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他才猛地抱住俞塘，高兴地像个孩子：“太好了，塘塘！那孩子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俞塘被他的情绪感染。
　　眼睛竟然也有些酸涩。
　　他伸出手，揉了揉魏墨生的头发，轻声说。
　　“所以，希望小朋友说的没错。”
　　“阿生你就是天使。”


第3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0）
　　魏渊总是以恶人自居。
　　可俞塘却清楚，他的内心始终保留着一份纯粹的善良。
　　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
　　这场手术成功后，王希望就像是开了挂一样。
　　一周后，医院就收到通知，说有一位爱心人士捐献的骨髓，和王希望的配型成功！
　　那天王志都高兴哭了。
　　希望小朋友还在一边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说：“哥哥，不哭不哭。”
　　魏墨生来医院看王希望，被小朋友拉着手，吻在手背。
　　王希望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非常庄重又认真地说：“天使姐姐，你可不可以等我长大？”
　　“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为妻唔……”王志直接捂住他的嘴，脸皮都跟着抽搐：“臭小子，说过多少次了！他是大哥哥！不是姐姐！更不可能被你这个小屁孩儿娶回家！”
　　然而不等他在说，俞塘已经一手抓住王希望的手，一手抓住小孩的手，啪嗒一下分开，并蹲在病床前，对王希望小朋友露出和善的微笑。
　　“希望小朋友，我觉得你好像忽略了什么。”
　　“你的天使姐姐早在认识你之前，就是我的人了。”
　　“而且我能保证不等你长大，我们就会结婚，到时候我会请你来当花童，吃酒席，让你见证我们的爱情。”
　　“所以，你，死心吧。”
　　他话音落下，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其他三人的表情都极度震惊，只剩俞塘自己笑的十分开心。
　　并且一边拉着魏墨生起身，一边回头对王希望留言：“小花童，婚礼记得来哦～”
　　之后两人走出病房，走过楼道，走下电梯，直到上车，魏墨生都没有开口说话。
　　俞塘偏头一看，正看到魏墨生整张脸都红透了，上到脑门，下到锁骨，红的跟煮熟的大虾一样。
　　“阿生，你怎么了？”
　　魏墨生像是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偏过头看车窗，耳朵尖也是红的。
　　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搅来搅去。
　　“塘塘，你刚、刚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我能理解成，你是在对我求婚吗？”
　　俞塘愣了一下，瞬间笑开。
　　他太喜欢魏墨生这种小媳妇的样子了。
　　“你过来。”他对魏墨生招手。
　　对方就靠过来。
　　两人一个在驾驶位，一个在副驾驶，如此便凑到了中间。
　　俞塘一只手撑着下方的空间，问他：“如果我说是，你会同意吗？”
　　“这个还用问吗？”魏墨生说：“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但是……”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国内对这种婚姻有歧视。”
　　“那就去国外结婚，度完蜜月再回来。”
　　俞塘说的轻松无比，手指往前伸，就够到了魏墨生的衣领，吻上去。
　　“反正，你，我是娶定了。”
　　“可不能让那个臭小子占了先机。”
　　魏墨生眸光转深，心里像是开了一瓶碳酸汽水，咕嘟咕嘟的气泡冒上来，酸酸胀胀。
　　他反客为主，专注地回应起这个吻。
　　车子还没发动，空调也没开，本就闷热。
　　热汗顺着鬓角流下，魏墨生喉结滚动，热烫的手指与他的吻一起落在俞塘的皮肤上……
　　“叮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散了车内的暧昧。
　　俞塘看一眼，是林菲。
　　便推开魏墨生，接了电话。
　　“喂？姐？”
　　魏墨生的呼吸还没平复，被推开，就再次黏上去，轻轻啄吻俞塘的脖子。
　　像极了抱着猫薄荷球的猫。
　　“塘宝，爸妈知道你和魏墨生的事了。”林菲的语气沉重：“好像是因为你们帮助那个王希望的孩子，消息在网上传开，爸妈知道后就派人查了你和魏墨生。现在可能已经到A城了。”
　　说到这儿，林菲顿了顿，才继续说：“或者更准确地说，以妈妈的行动能力，现在可能已经到达你们所在的医院了……”
　　她话音刚落，前车头就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俞塘和魏墨生错愕看去。
　　发现两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女，就站在车头前，笑眯眯地看着还在拥抱中的他们。
　　静悄悄的停车场，四人八目相对。
　　俞塘和魏墨生瞬间分开！
　　并同时打开车门，走下车。
　　俞塘面对这大型的社死现场，脚指头都在拼命抠鞋底，“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林妈妈还是在笑，看不出丝毫怒意。
　　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反问：“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子，不行吗？”
　　而林爸爸也在笑，上前狠狠拍了拍魏墨生的后背，说：“我来看看我儿子的男朋友，也不行吗？”
　　那巴掌声大的，俞塘听着都疼。
　　魏墨生倒是对疼痛没什么反应，反倒被“儿子的男朋友”这个词惊到。
　　回神后，他连忙对二老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叫魏墨生，是A大中医系的学生，现在正在认真地跟塘塘交往！刚才那种情况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还请叔叔阿姨不要责备塘塘！”
　　他知道林家一家人都很宠俞塘。
　　而自己刚才的确不理智，竟然在车里就……
　　还被人父母撞见。
　　简直无地自容了！
　　“我们疼爱塘宝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备他呢？”林妈妈嘴上这么说着，一只手却摸到俞塘的后颈，掐一下再掐一下，就跟扼住了小动物的命运一样，说：“塘宝，今天就带着你的男朋友去碧水湾你哥儿那吧，正好你哥这段时间也在A城，再叫上你姐，咱们一家人聚一聚。”
　　俞塘哪里敢反对，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之后林妈妈跟载他们来的司机说了一声，让司机把车开去林菲公司的车库。
　　自己则带着老公转而坐上了俞塘的车。
　　并且还热情地邀请魏墨生落座后排，而她和林爸爸就像两个黑恶势力的保镖一样，把魏墨生夹在中间。
　　场面着实有些惊悚。
　　但俞塘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发动车子，开上马路，不时从前视镜里观察后排的情况。
　　“魏墨生。”林妈妈偏头看向身边俊美的青年，声音平静地说：“我查过你的身份了。”
　　“你是魏家的私生子，二十岁那年才被找回去，之前你有长达十四年的被家暴史，一年级的时候还动手伤害过同学。”
　　“十八岁那年被迫辍学，去地下拳场打拳，赚黑钱，后来还险些打死你的继父。”
　　“之后继父坐牢，母亲去世，你在一个叫俞塘的拳手的帮助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最后俞塘因拳赛去世，你得知真相后，就不顾一切地要追随而去。甚至不惜服毒。”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说明你是一个有过暴力史，情绪极度不稳定的人。”
　　“我从来不歧视任何人。但是我想问一句……”林妈妈看着魏墨生，问道。
　　“你能够保证时刻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给我的塘宝带来幸福吗？”


第3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1）
　　听到这话，俞塘攥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开始出汗了。
　　他忍不住替魏墨生说话：“妈，虽然阿生以前过得不好，也险些犯错，但他其实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
　　“我知道他善良。”林妈妈并没有反驳俞塘的话，也没有贬低魏墨生：“我看过你们创建的账号，包括发布的视频和照片，我也都看了。他的感情没有作假。但是，塘宝，你还小。”
　　“你不懂，和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在一起有多么困难。”
　　林妈妈手指收紧，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林爸爸见状，代替她继续说。
　　“塘宝，你妈妈遇到我之前，曾有过一段失败的恋爱。”
　　“那是一位优秀的钢琴家，妈妈去国外巡回演出的时候碰到他，没过多久，两人相恋。但是那个钢琴家出生在一个扭曲的家庭，父母对他都极差，就造成了他性格上的缺陷。”
　　“他表面上是人人赞誉的优雅钢琴家，实际上却极度没有安全感，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轻度抑郁症。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要么选择伤害自己，要么选择伤害别人。”
　　“你妈妈和他一开始的确是相爱的，但后来这个钢琴家却做出了很多让你妈妈害怕的事，你妈妈提出分手，可对方却险些将她绑架囚禁，要不是你妈妈聪明，留了线索给警方，后果简直无法设想。”
　　林爸爸说：“我和你妈妈听说了你和魏墨生的事，我们不歧视他，但要说完全没有偏见，是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经历过，才清楚这类人的可怕。”
　　“你喜欢男人，我们没有意见。可这世界上活的阳光潇洒，家庭稳定，父母和谐的男孩子多了去了，又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浑身都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定时炸弹？”
　　他的话，让车内的人都沉默了。
　　包括俞塘。
　　因为他无法反驳魏墨生的精神疾病和扭曲心理。
　　这些世界走来，他已经渐渐了解到了魏渊的真实性格。
　　就算有善良，却也只限于他在身边的时候。
　　一旦他消失，魏渊有很大几率会做出非常恐怖的事情。
　　而且几个世界里，这些反派不止一次说过想把他关起来。
　　就像林妈妈说的绑架和囚禁，就算没有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但也可以归类为精神上的羞辱了。
　　看来，重来一次这些世界，努力掰正魏渊的感情，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我会去看医生。”魏墨生的声音唤回了俞塘的思绪。
　　从前视镜里，他看到了魏墨生低垂着眉眼，两手成拳，攥紧自己的裤子布料，咬牙认真道。
　　“我会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会变成一个足够给塘塘带来幸福的人。”
　　“还希望……叔叔阿姨，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魏墨生并没有觉得林爸爸的话是对他的冒犯和谴责。
　　因为细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算是一个普通家庭也不敢轻易将孩子托付给他，就更别提这一对极其宠爱孩子的林家父母了。
　　俞塘也说：“爸，妈，你们以前不是教育过我，不能根据一个人的出身和家庭来判定他的全部吗？”
　　“所以，希望你们能给阿生一个机会，我想陪他一起努力，努力到你们足够认可我们的程度。”
　　林爸爸和林妈妈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旋即笑出了声。
　　“第一关考核，通过。”林妈妈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交到魏墨生的手心里：“来，这是给你的奖励。”
　　这个反转让俞塘和魏墨生都是一愣。
　　魏墨生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棒棒糖，声音里都是难以置信：“为什么……”
　　“因为我和塘宝的爸爸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林妈妈轻声说：“那时候我因为那段失败的恋爱经历，也得了轻度抑郁症，所有的演出终止，还受到了外界的非议，当时真的消沉到了极点。”
　　“后来，是老林让我走了出来。”
　　林妈妈笑的满脸幸福，看一眼那边的林爸爸，中年男人英俊的脸上竟也泛出一丝薄红。
　　“那时候他每天给我写信，说是我的粉丝，并把我每次演出的照片和资料都收集起来，塞进信封，一边说自己对舞蹈的感受，一边鼓励安慰我。”
　　“这样徐徐渐进，半年后才提出了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啊……”林妈妈笑看林爸爸：“那张脸可比现在还要红多了，走路都顺拐。”
　　“嘘，别总提那些糗事了。”
　　林爸爸这次直接把脸偏到车窗一边，显然还在为年少的自己感到不好意思。
　　林妈妈没再调侃他，而是转而故意对魏墨生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说：“不过，你也不要开心地太早。这只是第一关，想从我们身边抢走塘宝，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但警告完，她就推了推魏墨生的手：“来，吃糖吧。”
　　“我记得资料上说你爱吃甜的东西，就顺便让司机买了……哎？你这孩子……”
　　林妈妈拿出手帕轻碰魏墨生的眼角，放低了声音：“怎么哭了？”
　　“没、我没事。”魏墨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胡乱抹了把眼睛，快速撕开糖果的包装纸，塞进嘴里，说：“谢谢阿姨，棒棒糖很甜，我很喜欢。”
　　俞塘从前面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蔓延开暖意。
　　看来，能够治愈魏墨生的人，已经不止他一个了。
　　……
　　车子行驶到碧水湾，江秦风已经等在门外迎接他们了。
　　俞塘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戴着手套的右手上。
　　他已经听林默讲了事情的经过，只觉得江秦风也是个狠人。
　　简直跟魏渊不相上下。
　　只不过魏渊又骚又浪还会撒娇，这些性格，江秦风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和林默成为情侣以后，会是什么相处模式。
　　进了屋，林妈妈问江秦风：“小风，林默和菲菲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林总知道您和董事长要来，所以把行程缩减，估摸七点左右就可以回来了。”
　　“二小姐还在公司里和投资商谈判，预计五点结束。”
　　“那等菲菲回来，我们就开始准备做饭，等七点林默回来，正好能吃上。”林妈妈跟林爸爸说：“要不就包饺子吧？”
　　林爸爸同意了这个建议。
　　A城距离B城并不算近，司机开了四个多小时才赶过来，二老也是舟车劳顿，有些累了。
　　之后他们去楼上休息，其余三人留在客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俞塘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江秦风：“秦风哥，你和我哥打算什么时候对爸妈坦白关系？”


第3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2）
　　江秦风面色一僵。
　　几乎条件反射一样，抬头看一眼楼梯那边，看到林家夫妻不在，才松了口气。
　　“最近A城这边的一个房地产项目出现了问题，林总一直在忙，我和他想等忙过这一阵再说。”
　　“我和阿生已经被抓了。”俞塘说：“但是来的路上，我看爸妈的态度，似乎并不反感我们在一起。”
　　“所以我觉得你和我哥的事也肯定没有问题。”
　　江秦风抿唇，轻声说：“但愿吧。”
　　这么多年，林家父母对这三个孩子总是有些区别对待。
　　从简单的称呼问题，就能听出来。
　　林妈妈喊林菲和林俞塘的时候会叫“菲菲”和“塘宝”，可轮到林默，却永远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很少有亲昵地喊小名的时候。
　　这些话，他不能告诉俞塘，只能压在心底，尽自己所能地对林默更好。
　　……
　　五点整，林菲准时踏入家门，一进来，就先给了林爸爸和林爸爸一个大大的拥抱。
　　女孩子本身就占性别优势，尤其在面对父母的时候，又会撒娇嘴又甜，不一会儿就把夫妻俩逗得合不拢嘴。
　　林妈妈更是一直拉着林菲说个不停。
　　“最近你们公司那个叫胡艺轩的年轻艺人可真是厉害啊。”就像关注国家大事和喜欢美女是男人的通病，关注八卦和喜好美男也是大部分女人的通病。
　　就连是身为舞蹈家的林妈妈也不能免俗。
　　“虽然那是个娱乐节目，可他展现的舞蹈功底却能让人看得出他在这方面是真吃了不少苦，下了很大的功夫，算是年轻一辈长得又帅又有实力的典范了。”
　　“咳、咳……”
　　林妈妈刚说完，旁边的林爸爸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林妈妈回头瞧他一眼：“这么大年纪了还吃醋，不害臊吗？”
　　“谁吃醋了？”林爸爸面子挂不住，赶紧抿了口茶水，振振有词道：“夏季干燥，我嗓子不舒服，都不许咳嗽了吗？”
　　林妈妈和林菲一起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的男人拿着茶杯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吗？一会儿林默就要回来了，咱们不说要吃饺子吗？快去准备啊。”
　　两个女人听他这样色厉内荏，顿时笑作一团。
　　她们起身去厨房，发现俞塘和魏墨生已经动手准备起来了。
　　俞塘和面，魏墨生切菜绞肉剁馅。
　　那刀工干脆利落，看的林妈妈都羡慕起来。
　　毕竟说是家里人一起做一顿团圆饭，可实际上，林家的两个女人都不太擅长做饭。
　　如今看到魏墨生这么在行，对他的印象瞬间好上了好几分。
　　“妈，姐，抽屉里有手套，这里我们来，待会等阿生和好了馅，我们再一起去客厅包饺子。”
　　俞塘趁机给魏墨生涨好感，说道：“阿生在这方面可擅长了，我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做饭，把我的胃口都养刁了。”
　　林菲拿了手套，对俞塘眨眨眼睛，又对林妈妈说：“我能证明塘宝说的都是真的，我去他家蹭过饭，跟咱们A城老宅那位李师傅的厨艺都不相上下。”
　　“塘宝这个小男朋友，可真是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非常完美了，我以后要找男朋友，也冲着会做饭的找。”
　　“你们几个都是串通好的吧？”林妈妈了解自家女儿，知道她是在帮魏墨生说话，便轻瞪她一眼。
　　“嘿嘿，被聪明貌美的妈妈发现了。”
　　“你就是嘴甜。”
　　林妈妈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也不减。
　　看来对魏墨生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等林菲拉着她又回到客厅，她倒是想起来什么，看着自家女儿，问道：“你说你找男朋友要冲着会做饭的找，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林菲已经二十四岁了，母胎单身到现在，林妈妈觉得多少有些奇怪。
　　毕竟女儿这么优秀，从小到大也没缺过追求者，开的还是娱乐公司，签约了不少帅气的男艺人，怎么就没见她跟哪个帅哥传出过绯闻呢？
　　“呃，这个嘛。”被问到这种问题，林菲脸上空白了一下，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顾浔那张脸，贱兮兮地喊她宝贝儿～
　　嘶。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斟酌着用词，回答林妈妈：“有，也没有。”
　　林妈妈沉默了。
　　她审视着自家女儿，不确定外加小心翼翼地询问：“菲菲，你不会潜规则了你公司里的艺人，只馋人家身子，连名分都不给吧？”
　　“什么？！”林爸爸耳朵尖，听到这话，虎目圆瞪，用严肃地语气教育林菲：“菲菲，这可是作风问题，不可取，不可取啊。”
　　“哎呦，你们想哪儿去了？”林菲愣了一下，下一刻就笑的肚子疼。
　　“我回头得好好跟王管家说一声，让你们二老少看点儿最近的狗血电视剧，不然回头再给我臆想出一堆后宫男友来，我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二老同时松了口气，林妈妈又问林菲：“那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这怎么还要掖着藏着呢？”
　　“哎呀，你们就别管了，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们着急啦～”林菲搂住林妈妈的胳膊，说：“而且我还小呢，才二十四岁，自己都没玩够，要什么男人嘛～”
　　二老询问无果，只得作罢。
　　等俞塘和魏墨生把饺子馅和弄好的面团搬出来，已经六点了。
　　一共四种不同的馅料，分别放在瓷盆里。
　　一大家子戴上手套开始有说有笑地包饺子。
　　魏墨生左边挨着俞塘，右边就是温婉的林妈妈。
　　女人偶尔会问一问关于王希望小朋友的事，他就应答着，那种初见女人的紧张也散了不少，心里暖融融一片。
　　六点五十，饺子刚下锅，玄关的门就响了。
　　江秦风迎上去，脸上难得出现些喜色，可等他走到门前，门正被林默从外面打开。
　　而顾浔就站在林默身边，身上的暗紫色中式长袍与他的黑发相衬，清冷俊美的像古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男人唇角上扬，跟他打招呼。
　　“呦，江秦风，好久不见了。”
　　江秦风：“……”


第3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3）
　　“怎么？你看见我，不高兴吗？”顾浔眼睁睁地看着江秦风那张冷脸上出现的笑容彻底消失，心里得意极了。
　　就算林默说两人已经和好了，可江秦风可是让他这个傻了吧唧的好友伤心了三年，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江秦风吃他的醋，他就刚好多在男人面前晃晃，让他有点儿危机感。
　　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今天菲菲也在，他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恰到好处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机会。
　　“来者是客。”江秦风往旁边退了半步：“顾总，请进。”
　　顾浔看他不接招，也不急，反正膈应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他也该去看自己的菲菲宝贝了。
　　“顾浔？你怎么来了？”顾浔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菲问：“是我哥叫你来的？”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我听说叔叔阿姨也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顾浔拿出礼物，放到茶几上，对林家父母笑的那叫一个好看：“叔叔，这是我拖朋友弄来的米酒，我听说叔叔好这一口，这次刚好带过来。”
　　“还有给阿姨的手工织锦香囊，安神效果应该不错。”
　　“希望叔叔阿姨能够喜欢。”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林爸爸拿出米酒，林妈妈拿出香囊，满脸惊喜。
　　林爸爸：“你这孩子真是细心啊，我前一阵还说要跟你阿姨去这个产米酒的少数民族看一看，旅游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喝这口酒，你这就把酒带来了。”
　　林妈妈：“我也是，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这花纹真好看。”
　　“你们喜欢就好。”顾浔看到桌上的饺子，说：“这样我今晚就能心安理得地蹭饭了。”
　　“说什么蹭饭？”林妈妈越看顾浔越喜欢。
　　虽然这孩子家庭复杂了一些，装扮也奇怪了一些，但这些年来不仅和林默相处的好，还帮了她女儿摆平了公司里的很多麻烦，还是挺值得信赖的。
　　“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俞塘看了，拉着魏墨生走到一边，小声咬耳朵：“阿生，我怎么觉得顾浔和我姐有点儿关系呢？不然哪有半路遇上的人准备这么充分的？”
　　但魏墨生却只是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酒和林妈妈手里的香囊，抿了抿唇，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阿生？”
　　“是我太大意了。”魏墨生说：“下次，我一定要比他准备的更充分！”
　　“……”俞塘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戳戳对方的腰，说：“这次不是突击检查吗？以后时间还长呢，不用着急。”
　　江秦风目光也落在沙发那边，表情有些别扭。
　　但他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看向脸色不太好的林默，说：“怎么了？谈的不顺利吗？”
　　“嗯。”林默说：“那就是个暴发户，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不怀好意，很恶心。”
　　那个房地产项目已经谈了很久了，对方就是磨磨叽叽不肯跟他们签约。
　　且次次都故意找林默的麻烦，让人头疼不已。
　　江秦风轻轻拉过他的手：“先进屋吧，吃完饭再说。”
　　两人这才换好鞋，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走进客厅。
　　可当林默出现在林爸爸和林妈妈面前的那一刻，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来还坐着的二老，赶紧起身，走过来，说：“林默回来了，那大家就都洗洗手，落座吃饭吧。”
　　听着像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就是让人莫名感觉到了拘谨。
　　“哥，你和秦风哥在门边说什么悄悄话呢？现在才进来？”林菲走过来打圆场：“顾浔都比你们快。”
　　“也没说什么。”林默揉了下妹妹的头发：“快去洗手吧，我上楼换身衣服。”
　　秦风跟上：“那我陪你。”
　　林默“嗯”了一声，看向那边的林爸爸和林妈妈，说：“爸，妈，你们等了我们这么久，也饿了，先吃吧，我马上就下来。”
　　“好。”林妈妈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林爸爸对大家说：“好了，都去洗手吧。”
　　等所有人都离开，林爸爸拉着林妈妈去厨房，一边笨手笨脚地捞饺子，一边叹气说：“咱们两个真的是有点不争气了，一碰到那孩子就会变得习惯性地不会说话，气氛都被弄僵了。”
　　“是啊。”林妈妈也说：“咱们看到这孩子就毕恭毕敬的样子，总是让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
　　“但那孩子成长的太快了，就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说白了，都是咱们那时候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后来又把所有担子都扔给他，自顾自地去轻松享乐，才造成了他现在和咱们不怎么亲近，只像是临行公事一样的相处模式。”
　　林妈妈露出自责的表情，看的林爸爸有些痛心。
　　他端着饺子，说：“哎，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要想修复，也得循序渐进才行，急不得。”
　　“走吧，先吃饭。”
　　“嗯。”
　　……
　　林默换好衣服，却没有急着下去，而是瘫倒在床上，神色疲惫，右手攥拳，轻轻敲着太阳穴。
　　江秦风见了，忙坐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男人的脑袋两侧，力道适中地按揉。
　　“秦风哥，我这一回来，好像把气氛弄僵了。”林默说：“爸妈见到我，还是像见到客人一样。”
　　“明明跟顾浔，他们都能谈得来，怎么对我，就不能也像对菲菲和塘宝那样呢……”
　　可能是因为和江秦风的关系变得亲近了，此时单独面对江秦风的时候，林默就露出了像孩子一样脆弱的一面。
　　他枕上江秦风的腿，又伸出手抱住男人的腰，脸颊闷在衬衫里：“秦风哥，让我抱一会儿。”
　　“不用很久。”他说：“我保证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
　　“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江秦风心中泛起酸涩，宽大厚实的手掌轻轻放在林默细软的发丝上，回他。
　　“好，我等你。”


第3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4）
　　不过两分钟，林默就调整好了情绪，脸上又有了笑容。
　　带着江秦风下楼，在餐桌前落座。
　　主位是林爸爸，左侧第一位是林妈妈，而林默的位置就在林妈妈旁边。
　　女人筷子顿了顿，好像下了好大决心一样，念出称呼：“默、默默，我记得你最爱吃虾仁三鲜的饺子，离你最近的就是这个味道的，右边那一盘是猪肉香菇的，左边的是蟹黄虾饺，还有这个是牛肉胡萝卜。”
　　林爸爸也说：“中间盒子里是蒜末，还有辣椒，可以加到碟子里。”
　　“默默……”林默不自觉地重复出这个词，有些呆愣。
　　林妈妈以为他不喜欢，便赶紧说：“啊，你都这么大了，我真是糊涂了，还对你用小时候的称呼……”
　　“妈。”林默打断她的话，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轻声说：“以后能一直这么叫我吗？”
　　因为低垂着头，林妈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几乎能猜到林默的表情。
　　女人抿唇，心底有些疼，却笑起来：“好，妈妈以后都这么叫你。”
　　饭后，林默是真的累了，和林爸爸谈了谈公司的事儿，就上楼休息去了。
　　江秦风陪着他一起上去。
　　客厅里就留下了林家父母，林菲顾浔和俞塘魏墨生。
　　电视里放着林妈妈爱看的狗血剧，之前林妈妈提到的那个胡艺轩在里面演了个温柔男二，扮相好，长相气质演技都碾压了男主。
　　林妈妈又忍不住说：“胡艺轩这孩子真的不错。”
　　顾浔耳朵动了动，目光也落在电视屏幕上，在心底嗤笑一声：没我好看。
　　“菲菲，以后你可以多培养培养这孩子。”
　　听到林妈妈后半句话，顾浔的脸瞬间就黑了。
　　“培养可以，不过是多分配些资源。”顾浔对林菲说：“你交给他的经纪人去办这些事就行了，不用亲力亲为。”
　　言下之意，就是：别跟小白脸多接触。
　　林菲挑眉，看向他，唇角笑容不减：“顾浔，我妈跟我说话呢，你怎么还管起我来了？”
　　他们两个离得近。
　　顾浔只要往右靠一靠，就能碰到林菲。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手臂在众人看不到的死角，扣住女人的纤腰，挨着林菲的耳朵说话。
　　声音很有几分咬牙切齿。
　　“小时候还一口一个顾哥哥的叫，现在张口闭口连名带姓，林菲菲，你真的是越来越不乖了……”
　　林菲倒也不挣扎，伸出左手，毫不避讳地顺着对方布料柔滑的长袍往下抚摸，到有弧度的地方，啪地拍了一下，看着顾浔铁青的脸色，笑的尤其痛快。
　　“你想听，我可以叫给你听啊……”林菲拉低他的衣服，挨着他耳朵轻笑：“我的顾、哥、哥……”
　　铁青的脸色瞬间变作暗潮汹涌。
　　顾浔眯起眼睛，刚要有所动作，那边林妈妈终于察觉了异样，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人瞬间分开。
　　顾浔的手也不着痕迹地收回身侧，只是忍不住撵了撵，还能感觉到那残留着的温软触感。
　　林菲回答：“我们俩能有什么悄悄话？”
　　林妈妈狐疑地审视自家女儿和那边的顾浔，想了想，试探性地发问：“你们两个该不会是……？”
　　林菲警觉地问道：“是什么？”
　　林妈妈眯起眼睛，看看一头长发，长得比自家女儿还漂亮的顾浔，又看看短发英气，穿着一身休闲装的林菲，小心翼翼地问道：“好闺蜜？”
　　顾浔：？？？
　　林菲：？？？
　　“哈哈哈哈哈！！！”俞塘最先绷不住，直接抓着魏墨生的胳膊笑到肚子疼。
　　魏墨生也觉得有些无语。
　　但他认为自己不能笑。
　　他要保持礼貌，给林家人留下好印象。
　　所以就绷着，始终保持正襟危坐，顶多被俞塘拽着动弹两下。
　　“妈，你想什么呢？”林菲哭笑不得。
　　林妈妈说：“我在网上看的，现在不是有那种男闺蜜吗？顾浔和你哥关系好了这么多年了，那时候还总带你出去玩，你俩这么多年都没擦出什么火花，可不就成好闺蜜了吗？”
　　说完，她还回头瞪笑个不停的俞塘一眼：“你这孩子笑什么，是觉得妈妈说的不对吗？”
　　林菲无奈：“妈，你这哪是不对，你这脑回路都跑到外太空去了吧？”
　　她说：“我闺蜜多着呢，都是女生，顾浔他……嗯……”
　　见女儿犹豫，林妈妈终于醒悟过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曲折的“哦～～”
　　“我明白了。”
　　她也不说自己明白了什么，就直白地问顾浔：“顾浔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妈！”林菲拽住林妈妈的手，却阻拦不住顾浔的回答。
　　“有的，阿姨。”顾浔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视线落在林菲的身上，给了林妈妈十足的暗示。
　　继续说道：“但我喜欢的人很害羞，对待工作挺厉害的，感情上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她总是不肯承认喜欢我，都二十四岁了，性子还像个小屁孩儿。”
　　“不过，谁让我喜欢她呢，只能宠着了。”
　　他对林妈妈说：“所以我不逼她承认，对她，我愿意等。”
　　“等她玩够了，我们再在一起。”
　　俊美的男人笑容好看，认真的神色尤其迷人。
　　他对林妈妈说道：“到时候，还希望能够得到叔叔阿姨的祝福。”
　　林菲倏地捂住脸，手掌下的皮肤通红，早没了平时那帅气女总裁淡定的样子。
　　内心像炸开了锅，满屏的啊啊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倒是林妈妈比她淡定的多了。
　　林爸爸也只愣了一会儿，便露出了笑容。
　　显然，是被女儿这副样子逗笑的。
　　林妈妈摇头叹息：“我看，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儿，怕是注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说完，她故意拍了下林菲的肩膀，问她：“你说对吧，乖女儿？”
　　面对这全员助攻的大型社死现场，林菲无力反抗。
　　最后就只能“屈辱”地念出一声。
　　“……对。”


第3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5）
　　几人又聊了几句，九点半左右的时候，顾浔提出了离开。
　　毕竟他终究是还没和林菲确定关系，虽然看样子林爸爸和林妈妈已经基本被他拿下了，可他自己也得知道分寸才行。
　　蹭吃还行，蹭住就算了。
　　林妈妈推了林菲一把：“你去送送人家。”
　　林菲本来就是打算送的，如今被林妈妈提出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抓了抓短发，跟在顾浔身后出去。
　　“我是坐你哥的车来的。”顾浔等出了门，才对林菲说：“你既然都送我出门了，可以好人做到底，继续开车送我回家吗？”
　　“……”林菲看着他。
　　总觉得她要是真送这人回家。
　　到了地方，她跑掉的几率微乎其微！
　　顾浔转头看她，使出百试不爽的激将法：“怎么？怕了？”
　　“笑话！”林菲果然听不了这种话，直接转身回家：“我这就去拿钥匙！”
　　十分钟后，两人一个坐在驾驶位，一个坐在副驾驶。
　　林菲发动车子，顾浔便以手撑头，靠着右侧的车窗，闭目养神。
　　他的长发用发带散散地扎了个辫子，垂在背后，侧脸映着路灯的光线，闭合的双眼，盖住往日瞳仁里的狡猾与精明，此刻看起来就像清冷俊美的贵族公子，
　　可林菲却清楚顾浔是个相当危险的人。
　　因为他背后的顾家，背景太复杂了。
　　就算林家和顾家这些年关系不错，可也仍就没有接触到顾家的核心。
　　顾家人除了顾浔，其他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一个都没见过。
　　十多年的相处，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看到的其实都是这个男人想让她看到的。
　　她只知道她来到A城接手娱乐公司，顾浔二话不说，就把凌烟会所也开到了A城。
　　而且在A城，只要哪个商人敢给她使绊子，不出三天就会打电话哭着给她道歉，并提出各种对自己不利的合同来讨好她，求她原谅。
　　她用脚指头想一想，都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毕竟她哥可没这能力。
　　所以只能是顾浔。
　　其实刚相处一两年的时候，她深度怀疑顾浔喜欢的人是她哥。
　　那时候她沉迷耽美文化，还幻想过顾浔压倒他哥的画面。
　　后来看出她哥喜欢的是江秦风，甚至狠狠地替顾浔惋惜了一把。
　　最近几年，她来A城，发现顾浔暗中对她的照顾，又左右比较了一下。
　　发现顾浔对她是真的好到超过了所有人。
　　包括她哥。
　　有了这个发现，她又回忆了曾经的种种过往，那根沉寂了多年的情弦终于有了波动。
　　波动之后，再和顾浔见面，氛围就逐渐暧昧了起来。
　　以开玩笑为借口的肢体接触也更加令人痴迷。
　　而且两人都是成年人了，你来我往，斗法斗得不亦乐乎。
　　只是，今天顾浔当着她父母的面说的那番话，很明显，是在告诉她。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而是真的在认真地等她，就算她多别扭，有多少忧虑，他都愿意等。
　　“顾浔，睡着了吗？”林菲轻声唤他。
　　男人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笑问她：“怎么？我要睡着了，你会忍不住偷亲我吗？”
　　“……”林菲无语：“鬼才会偷亲你。”
　　“再说，我开着车呢，要是亲你，咱俩今晚就不用回家了，直接去医院睡病房。”
　　话音刚落，前面出现红灯，林菲停稳车，还要继续说话，脖子突然被人揽过去。
　　柔软的唇瓣覆上来，一沾即离。
　　再看顾浔，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笑着抿了抿唇。
　　“这不是挺安全的吗？”
　　“以后想偷亲就趁着红灯，我期待你的主动。”
　　“……”
　　林菲脸色微红，啧了一声。
　　“哦，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顾浔闹过她之后，心情大好，这才想起来询问林菲。
　　林菲愣了下，在绿灯点亮的时候，发动车子，握紧方向盘，说：“你知道礼尚往来吗？”
　　“嗯？”
　　“你今天送了我爸妈礼物，所以我也……”林菲咳了一声，声音也低了点：“我也得送你父母一些礼物。”
　　“！！！”顾浔那双平日里总是眯起来的狐狸眼，这一刻瞪得前所未有的大。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难得忐忑地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想……见我父母吗？”
　　“嗯。”
　　听到这个“嗯”，顾浔的表情空白了。
　　脑子也死机了。
　　明明刚才在林家父母面前还表现的那么游刃有余，可当真正听到林菲承认他们的关系时，顾浔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维持淡定了。
　　车内的气氛一时沉默的令人窒息。
　　本来靠近林菲这边的顾浔转过身去，几乎把自己整个人扎进车门和座椅形成的角落。
　　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林菲。
　　好久，才闷声回道：“那我联系一下他们，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
　　看到他这副样子，林菲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还以为这人还会像平时那样调戏她。
　　并做好了随便对方说什么的准备。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浔会这么害羞。
　　弄得她心里乱作一团，脸也跟着红透了……
　　一直送顾浔到家门口，两个人还是很沉默，左看右看，就是不对视。
　　“那我任务完成，就回家了。”林菲拿着车钥匙，要转身，逃脱这尴尬的局面。
　　可顾浔却突然拽住她的手，脸看向别处，问道：“要、要不要进来坐坐？”
　　林菲立刻顿住。
　　心脏跳得极快。
　　隐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两人僵硬着手脚开门进屋。
　　却在房门关闭的瞬间，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了一起。
　　两人在这方面都不是拘谨的人，顾浔mo进rou软，将人抵在门上，亲吻林菲的脖子。
　　林菲便以牙还牙，揉他pigu，腿也卡在男人脚间，轻笑。
　　“真翘。”
　　“……”
　　林菲遵从本性，呼出灼热的气，捧住顾浔那张比女人还妖艳的脸，调戏他：“敢问这位漂亮的小哥哥，一晚上多少钱？”
　　顾浔就喜欢她这样野。
　　“很贵。”
　　“很贵是多贵？”林菲问他：“我需要付你多少？”
　　“付给我……”顾浔封住她的唇，回应她：“你的余生。”


第3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6）
　　“我觉得我姐今晚八成不会回来了。”
　　这是俞塘在看着林菲跑进来拿车钥匙，又匆忙离去后对魏墨生说的第一句话。
　　魏墨生正撕开一个棉花糖的包装，啊呜一口吃掉，问俞塘：“为什么啊？”
　　俞塘笑他：“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魏墨生眨巴两下眼睛，瞬间明白过来。
　　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了超级多的马赛克。
　　看着身边男人的目光也变了。
　　棉花糖的甜味儿在嘴巴里蔓延开，魏墨生咀嚼几下，囫囵吞下去，舔了舔唇，问俞塘：“塘塘，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一提醒，俞塘倒是也发现到时间了。
　　便拉着魏墨生跟林爸爸林妈妈道别。
　　临走前，林妈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魏墨生：“这位心理医生是我朋友的儿子，医术很好，你可以趁着暑假去找他聊聊。”
　　魏墨生点点头，向林妈妈道谢后便跟着俞塘离开了别墅。
　　他们出门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二老的电视剧也已经看完。
　　关闭了电视，抬眼，正看到江秦风从楼上走下来。
　　林妈妈看到他，就想到林默，便问道：“秦风啊，林默，不，默默他头疼好些了吗？”
　　江秦风点头：“好多了，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林妈妈说：“这么多年来，照顾他，让你费心了。”
　　“夫人，这都是我该做的。”
　　林妈妈这时候才好好地打量江秦风。
　　想到江秦风当初来到林家的时候也才二十三岁，比林默大四岁，如今十年过去，已经三十三岁了。
　　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
　　可这些年却总陪着林默东奔西跑，一点儿自己自由的时间都没有。
　　算起来，倒是这份工作耽误了他。
　　“秦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这份工作耽误了你和喜欢的人相处，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会考虑给你换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林妈妈说：“默默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努力给他再找一位新特助。”
　　她本意是好心，可这话却让江秦风变了脸色。
　　右手成拳，刺痛了还未愈合的伤口。
　　客厅内的钟表摆针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室内的气氛变得沉默凝重。
　　林爸爸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走上来，问道：“秦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林妈妈也反应过来，走近江秦风两步，对他说：“秦风，你有什么话不用憋在心里，实话对我们说就行，我们能够理解。”
　　“夫人，董事长，我对不起你们。”
　　江秦风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将自己和林默的事全都告诉了林爸爸和林妈妈。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
　　可是今天林默的模样刺痛了他。
　　再加上刚才二老说的话，虽然是好心，却实实在在是在把他往外推，若是他再没有任何作为，只怕到时候林默知道换特助之后会更加伤心！
　　“你……”林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秦风，踉跄了半步，被林爸爸搂住才站稳。
　　“你怎么能这么对默默！”
　　因为江秦风没有保留，把三年前的事也一并说了。
　　所以林妈妈眼睛都红了，多年来的素养差点儿绷不住，还是被林爸爸拦住，才没有给江秦风一巴掌。
　　“对不起！”江秦风咬牙道：“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还是不想放手！我想陪着林默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我不求得到夫人和董事长的同意，所以就算你们辞退我，我也会继续守着他！”
　　室内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林爸爸终于发话了，声音却很严肃冰冷。
　　问道：“他是我最优秀的孩子。是林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以后更是会和一个优秀的女孩儿结婚，成立属于他自己的家庭，拥有属于他的可爱的孩子。你凭什么剥夺他的这种权力？”
　　跟知道俞塘和魏墨生在一起的消息，所给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林爸爸此刻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在他的眼里，三年前，是江秦风强迫了林默，所以才让林默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而且这么多年来，看似他和林妈妈最疼爱的是林菲和林俞塘，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对林默给予的期待才是最大的。
　　他们想让林默走上正轨……
　　“那是你们所希望的！”听到这话，从来都对眼前的夫妻毕恭毕敬的江秦风却难得地发怒了。
　　他极力控制着音量，却仍藏不住对林默的心疼。
　　“从小到大，林默他都是在被迫成为一个你们想让他成为的‘好孩子’！”
　　“他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吧？”江秦风想起林默曾经醉酒对他说的。
　　“小时候，他不管考的多好，成绩多么优秀，你们都极少夸奖他，你们只会要求他更加优秀，学习更多的东西！后来二小姐和小少爷出生，你们给他灌输的思想就是保护好弟弟妹妹！说他是最大的孩子，应该承担这份责任！他也懂事，什么也不说，更不会跟弟弟妹妹争夺宠爱，只能强迫自己长大，去承担责任，去疼爱二小姐和小少爷！可你们就没有想过吗？小少爷出生的时候，林默他也才九岁！”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你们自己想想，林默他对你们哭过几次？”
　　“他面对你们的时候，永远都是冷静的，懂事的，面带笑容的，以至于后来造成这种相处模式的你们，甚至习惯性地对他客客气气！”
　　“二小姐和小少爷可以对你们撒娇，和你们开玩笑，到了他这里，你们除了操控他的婚姻，让他步入你们所要的正轨，还做过什么？！”
　　“你们真的关心过他吗？！”
　　“你们真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江秦风说到后面，喉咙已经沙哑，带着几分哽咽。
　　他极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有限的两次，一次是上次和林默坦白心意，一次是现在。
　　他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面前呆愣住的夫妻，说道：“林默喜欢我。”
　　“我也喜欢他。”
　　“因为这份喜欢，才让我有了与你们两位恩人对峙的勇气。”
　　“我感谢你们对福利院的帮助，但这不能成为我放弃喜欢林默的理由。”
　　说到这里，他改为双膝跪地，头紧贴地面，弯曲腰背，说道。
　　“所以，我不管你们以后会如何看待这件事，至少，我会竭尽所能地和他在一起。”
　　“在他对我丧失感情之前，绝不离开。”


第3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7）
　　林爸爸和林妈妈彻底震惊于他的这番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江秦风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
　　直到楼上传来本该睡着的林默的声音，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爸，妈，是我先喜欢秦风哥的。”
　　林默从楼上走下来，走到江秦风的面前。
　　他睡得并不安稳。
　　听到外面有吵嚷声，便醒了过来。
　　这一会儿，已经把三人的对话听得差不多了。
　　他没有想到江秦风会选择现在就坦白。
　　虽然和他预定的计划不一样，但这一刻，他是极其开心的。
　　不是恐惧，不是担忧，而是感到了高兴和解脱。
　　这个男人之前百般推脱，不回应他的感情。
　　可现在只要是认定了他，确定了关系，就会为了他不顾一切。
　　这样的男人，他不能不爱。
　　而且，那些自己不敢说的话，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抱怨，甚至因此诞生的痛苦，都被这人真真切切地替他说了出来。
　　就像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靠山。
　　平时戴在林默脸上的名为懂事的、孝顺的面具也在此刻破碎，露出了内里那个敏感脆弱，极度渴望自由，想要去追求自己期许的一切的叛逆的林默。
　　“不是三年前的那一次，而是更早。”他挨着江秦风跪下，很平静地说：“你们可能从来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所以不知道我其实很怕社交。”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田野上，画自己喜欢的蓝天白云，青草绿树，蝴蝶飞鸟。”
　　“可当我把自己画的东西拿给父亲看的时候，他却对我说画画这种东西不能当成一生的职业，而我作为林家的长子，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学习。”
　　“于是，你们请了很多家教老师，让我提前接受教育，压缩所有的时间，只为了把我培养成你们心目中合格的继承人。”
　　“而我也被迫去学习社交，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企业家，学会左右逢源，运筹帷幄。”
　　“后来，我自己也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要去见很多很多的人，说很多很多的话，谈很多很多的生意，还要抽出时间，运动健身，就为了让自己不被累垮，为了不让你们担心，为了能够不把压力压在菲菲和塘宝身上。”
　　“我也很爱菲菲和塘宝，可是我喝酒喝到趴在马桶上吐的时候，被生意伙伴动手动脚使绊子的时候，头疼的睡不着觉，一直锤脑袋，甚至想要就此死去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多好。”
　　“有人心疼，有人照顾，有人惦记，有人可以倾诉，有人可以撒娇……”
　　“但真当我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我想到的却是报喜不报忧，不能让你们担心，不能让你们对我失望，也不能把消极的情绪传染给我爱的人……”
　　“直到秦风哥的出现。”林默说：“他记得所有关于我的事，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第一时间护着我……我一开始以为我只是把他当成了大哥，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我已经无法离开他了。更准确的说……”
　　他静静地凝望着林妈妈，说道：“我，非他不可。”
　　“林默你！”林爸爸脸色铁青，忍不住想要呵斥，却被林默打断。
　　“爸，妈，秦风哥的事，我不会对你们道歉，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我可以妥协任何事，唯独放弃爱他这一点，我永远无法妥协。”
　　说完，林默也低下头，做出了和江秦风一样的动作。
　　就像有默契一样，两人在地面，视线交汇。
　　林默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还俏皮地对男人眨了眨眼，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江秦风愣住，而后也轻轻笑起来。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这一刻，他们却像是卸下了所有的担子，选择了放手一搏。
　　“默默啊……”林妈妈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她阻拦住林爸爸，心里疼到窒息，眼泪也随之滑落。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
　　所以，这一刻，母子连心，她是的的确确地意识到了曾经的自己对这个一向听话懂事的孩子都做了什么。
　　以至于让这孩子落到如今这样痛苦的地步。
　　“是我们错了……”她弯腰把林默和江秦风扶起来，右手抚上林默的脸，说：“其实我们早就意识到错了，可这些年来，我们都找不到能和你沟通的机会，你在外总是表现的那么优秀，我们怕对你的关心会让你觉得我们自以为是……怕我们的举动让你觉得烦……”
　　“刚才爸爸妈妈也是听了秦风的话，就以为是他强迫了你，才让你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而且我们也的确存了些私心，我们以为找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才能更好地照顾好你，我们还以为你会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可爱的孩子，可现在看来，那才是我们的自以为是，才是我们强加在你身上的压力……”
　　林爸爸也蹲下身，心中一时升腾而起的怒火也逐渐化为无力和自责。
　　他们身为父母，一直在无形中向林默施压，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压力，才使得林默逐渐和他们疏远，表面上越是懂事，内心越是压抑。
　　如此算起来，倒的确是和林默形影不离了十年的江秦风才是最懂林默的人。
　　而且他们明明都接受了塘宝和那个魏墨生的爱情，又为什么要如此苛待这个一直孝顺他们，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大儿子呢？
　　“儿子。”林爸爸说：“你的确不需要道歉。”
　　“需要道歉的是我们。我们不该以父母的名义为你套上枷锁。”
　　“你该有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去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纠结性别，不用非要传宗接代。你要为自己而活，放过自己，真正快乐起来。”
　　“还有记住很重要的一点。”
　　林爸爸握住妻子的手，又拉过林默的手，三只手交叠到一起，说：“不管你以后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道路，爸爸妈妈都会永远爱你。”


第3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8）
　　林默微微瞪大眼睛，脸上的平静逐渐崩塌碎裂。
　　他以为自己这次和父母撕破脸，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更是做好了被林爸爸和林妈妈责骂，被他们说不争气，废物，令人失望等一系列话语的准备。
　　可事实上，眼前的双亲，却只是拉着他的手，不仅没有斥责他的冒犯，更是说出了爱他，这样让他想都不敢想的话。
　　“咳……”林默一只手捂住嘴巴，呛出一声气音。
　　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不住坠落。
　　“为什么……”情绪失控的太突然，让林默自己都觉得不知所措。
　　他哽咽着问道：“为什么不骂我？”
　　林妈妈看他的样子，心疼不已。
　　伸出胳膊，把儿子拥住怀中，像林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轻抚男人的后背：“傻儿子，你该早些说的……”
　　“我和你爸那时候都年轻，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给了还年幼的你那么大的压力，现在上了岁数，回想往事，才恍然自己曾经到底做错了多少事……”
　　“现在你好不容易和我们说出心里话，我们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还会骂你？”
　　这番话令本就情绪失控的林默，心里树立起的壁垒瞬间崩塌，紧紧拥住女人娇小的身躯，喊出一声“妈”之后便泣不成声。
　　林爸爸则是张开手臂，将妻儿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眼圈也悄悄红了。
　　……
　　这一晚，林家父母和林默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睡的。
　　林默打地铺，跟躺在床上的林爸爸林妈妈说了半个晚上的话。
　　把曾经憋在心底里委屈和怨气一并告诉了二老。
　　而林爸爸和林妈妈也会给林默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并和林默讨论未来的打算。
　　甚至还讨论起了林默和江秦风的事。
　　“他就是块木头！”提起江秦风，林默的话就变多了，不住地跟林妈妈吐槽。
　　逗得林妈妈笑个不停。
　　一家人的关系也在这一夜之间变得亲近了不少。
　　不再像之前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那样压抑窒息。
　　江秦风的工作也保住了，而且林妈妈还给了他一项特殊的任务，就是把林默的行程表安排的宽松一些。
　　什么家族企业，赚多少钱算够啊，差不多就得了，让林默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工作，想玩就玩，想不干就不干。
　　聘请专业团队去做公司管理，就算有些风险，也比把自己累死强。
　　而林家父母也隔段时间，就给林默打个电话，还会开上几句玩笑，让林默的心里温暖不已。
　　等到林菲和俞塘知道他们已经确定关系后，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两人都是一脸懵逼。
　　倒是旁边的魏墨生和顾浔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江秦风，心里齐齐生出一个念头：讨林家父母欢心的对手又增加了。
　　作为听到这个劲爆消息的回馈，林菲也当场宣布了自己和顾浔的关系。
　　毕竟俩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在不承认也说不过去了。
　　“嘶，老姐！你牛的！”俞塘直接比大拇指，又趴在魏墨生耳边说：“你看，阿生，我猜的没错吧。那晚我姐肯定和顾浔在一起！”
　　魏墨生被他温热的呼吸撩的耳根发痒。
　　手指抚摸着桌上的咖啡杯，脑子里倒是跟着有了那晚的回忆。
　　只不过不是在碧水湾别墅的欢声笑语。
　　而是他们两人回到家里的酣畅淋漓。
　　那晚，他因为得到了林母的认可，格外激动，不听俞塘的话，多要了几次……
　　然后！就导致他禁欲到现在！
　　不管他怎么道歉，怎么哄都不管用了！
　　俞塘是照样每天都撩他，可就是不让他碰！
　　他哪敢不听话！
　　导致短短时间，唇角都起了两个泡，今天早上还被俞塘嘲笑过。
　　这么想着，嘴上的泡又疼了起来，让他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跟俞塘的距离，以免再胡思乱想，起第三个水泡！
　　俞塘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唇角上扬的弧度更高。
　　手指从善如流地放到魏墨生的腿上，顺着膝盖，往上，再往里……
　　魏墨生瞬间抖了起来。
　　赶紧伸手按住男人桌子底下的手，那双桃花眼含嗔带怨地看他一眼。
　　把俞塘看的心都麻了。
　　刚要继续，便听得那边的林默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蹭的站起来，用吃人的目光看着顾浔，气道：“好啊，你小子原来是打了我妹的主意！”
　　“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当我的妹夫……”
　　说到这里林默突然顿了下，然后神色先是变得古怪，又变得若有所思，接着是得意，最后全部转化成了不怀好意。
　　他缓缓坐下，清了清嗓子，往后倚靠着座椅，一副大佬做派。
　　对顾浔“邪魅”一笑，说道：“来，叫声哥哥给我听。”
　　众人：“……”
　　片刻后，最憋不住笑的俞塘和林菲直接笑趴在桌上。
　　魏墨生趁着他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俞塘放在他腿上的手移开。
　　可下一刻对方就又贴上来，还一边笑一边把他的大腿拍的啪啪作响，就跟故意的一样！
　　魏墨生没办法，只能紧张地往后靠一靠，生怕俞塘一个恍惚，拍中不该拍的地方，那他也不用禁欲了，直接没欲了。
　　“老婆～”顾浔推一推林菲，问道：“你哥难为你男朋友，你就不管管吗？”
　　林菲被他这一声老婆喊的耳根发麻。
　　但她还是更愿意看顾浔吃瘪。
　　便说：“反正早晚要叫的，以前你欺负我哥那么多次，现在成了一家人，让他呈呈威风，不正是身为妹夫应该做的事吗？”
　　顾浔听自家老婆发话了，只得服从。
　　不过他怎么看那边洋洋得意的林默，怎么觉得不顺眼。
　　便想了想，心生一计。
　　伸出手把自己面前的咖啡递给了林默，说：“让我说，可以，但你先喝一口这杯咖啡。”
　　林默不明白这算什么鬼要求，但还是喝了。
　　然而，接下来，在场除了顾浔以外的五个人便经历了永生难忘的地狱级鬼畜场面。
　　只见俊美的男人，妖娆地捏起兰花指，用又尖又细的嗓音对林默说道。
　　“哥哥（giegie），你喝了我的咖啡，妹妹知道了不会生气吧？你跟我喝同一杯咖啡，妹妹不会吃醋吧？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妹妹看见了，不会打我吧？”
　　“哥哥，妹妹要是打我，你一定要保护我呀，我的好哥哥（giegie）～”


第3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39）
　　全场安静了足有一分钟。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顾浔。
　　良久，江秦风竟然是第一个笑的。
　　只不过他的笑并不是因为顾浔的行为搞笑。
　　而是他看到了林默惊恐无比之后又咬牙切齿的表情。
　　让他突然就放心了。
　　林默是永远也不会喜欢顾浔的了。
　　铁塔一样的男人，就算是笑也是轻笑，很快就收敛。
　　他很认真地问林默：“少爷，需要我帮你打他吗？”
　　嘭——
　　他话音刚落，那边的林菲已经揪着顾浔，胖揍了起来。
　　林默神色稍稍缓和，回江秦风：“看来是不用你出手了。”
　　但这样说着，他还是觉得恶心，赶紧拿过旁边江秦风的咖啡喝了一口，自然的都没注意到这是间接接吻。
　　倒是江秦风比较细心，看到了这一点。
　　然后等林默放下杯子，就偷偷地转了下杯口到自己的位置，也跟着喝了一口。
　　唇角笑容荡开，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这边，俞塘都快笑吐了。
　　见着顾浔一个劲儿地跟林菲求饶，被打的头发都散乱了，不断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说话了。
　　他就对魏墨生说：“阿生，你知道吗，其实我挺期待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说一次。肯定特别有意思。”
　　俞塘了解魏渊，知道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没想到这次顾浔先骚起来了。
　　倒把机会给抢走了。
　　可他说完这话，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魏墨生的回复，不禁奇怪，便转头看向男生。
　　发现对方正用一种非常神奇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凑到他耳边，说：“塘塘，我真的没想到你不止喜欢温泉、树林和商场，竟然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我甚至都怀疑，如果我穿上女装，学着他的语气，你会更兴奋……”
　　俞塘身形陡然一僵，脑子里刷的就冒出魏渊穿女装的样子。
　　靠。
　　真的有点儿期待了……
　　魏墨生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脸瞬间黑了一半。
　　原来这个曾经那么正经的男人，真的对他打了这样的主意！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缓和了不少，说：“塘塘，其实你要是真的想看我穿，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俞塘用脚指头都猜得到他想说什么，刚要跟他周旋两句。
　　魏墨生的手机响了。
　　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
　　魏墨生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的爷爷魏长源。
　　“我去接个电话。”魏墨生拿着手机离开，在包厢外接通。
　　“爷爷，有什么事吗？”
　　魏长源的语气有些重：“魏墨生，暑假都快过半了，你什么时候带着林家那孩子来老宅看我？”
　　“难道你就那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别忘了，那个叫王希望的孩子之所以能那么快找到配型的骨髓，是因为你利用了魏家不少力量帮他，这些都是我给你的。”
　　“……”魏墨生咬了咬牙，有些反感魏长源的话，可他也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很残酷。
　　有钱有势的人，永远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他因为和王希望有王志这层关系，所以尽全力去帮助对方找到了配型骨髓。
　　可是这社会上还有很多的人，就算得了绝症，也没有王希望这样的福气和运气。
　　最后的结局只有静静等待死亡。
　　他想帮助更多的人，就必须把魏家当成他的后盾，和这个没有给过他任何疼爱的老人好好相处。
　　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十一点，便回道：“对不起，爷爷，我只是最近有些事耽误了。”
　　“待会儿，十二点左右，我会带着塘塘去找你，希望你耐心等待一下。”
　　“嗯。”魏长源听他这么说，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午饭就跟我一起吃吧，我吩咐厨师去做。”
　　“好。”
　　挂了电话，魏墨生调整好情绪，回到包厢。
　　那边顾浔还在被林菲揉搓着脸，手掌往中间挤出一个金鱼嘴，逗得林菲哈哈地笑。
　　对面的林默也跟着幸灾乐祸的不得了。
　　魏墨生小声对俞塘说了要带他去趟老宅，俞塘表示能理解，便和几人告别。
　　林默皱眉：“塘宝，魏家那老狐狸不好对付，你自己小心点儿，不过他要是欺负了你，你一定要跟我说，我第一个找他去。”
　　林菲也附和：“对，虽然A城不是我们林家的地盘，但也用不着怕他。”
　　顾浔则是拢好自己的头发，看着俞塘，露出笑容来。
　　“到了魏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姐夫给你撑腰。”
　　林菲看着他的侧脸，深知顾浔这话一点儿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毕竟两天前，对方带着她见家长，那个场面简直震惊她一百年……
　　俞塘听着这些话，心里温暖。
　　他想起小金前段时间告诉他的。
　　这第一个世界的架构已经基本稳定，如果进行的顺利的话，等完成了和魏墨生相伴一生的结局，这个世界就能被保留下来，成为三千小世界中的一个新的世界。
　　而他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白枫也查清楚了，和他猜想的一样，是魏渊对他的执念形成的一个投影。
　　是魏渊引导着他的灵魂进入了这个投影，让这个世界唯一没有灵魂的执念空壳因为有了俞塘的灵魂而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人。
　　这是魏渊希望他能够享有的，被所有人宠爱的，美好的人生。
　　俞塘对他们笑了笑，回答：“嗯，我知道了。”
　　……
　　等魏墨生带着俞塘离开包厢，林菲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份俞塘和魏长源签订的替身协议应该还在魏长源的手里，现在他们两个人去老宅……
　　要是魏墨生发现了替身协议，会怎么看她弟弟？
　　可是林菲又想到这几个月魏墨生对俞塘的态度，一看就是情根深种的样子。
　　所以就算发现了协议，也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就算有问题，也是让塘宝看清了魏墨生这个人。
　　算是一个危险的……测试了。


第4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0）
　　魏家老宅位于老城区，占地面积很大，后来还被修缮过几次，是纯中式的庭院，在寸土寸金的A城市区，闹中取静，生生弄出了王府的架势。
　　这是魏墨生第二次踏入老宅。
　　第一次是魏琛死后，魏长源把他寻回来，让他认祖归宗。
　　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魏墨生仍旧对这座宅院喜欢不上来。
　　因为没有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也没有疼爱他的家人，或者说，如果魏琛不死，他连进去“认祖归宗”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就算这里再金贵，再叫旁人艳羡，对于魏墨生来说，它也只不过是一座房子而已。
　　无意义，无感情。
　　空洞虚伪。
　　“小少爷，林少爷，老爷已经在会客厅里等着你们了。”老管家穿着中式马褂，迎接他们。
　　俞塘礼貌地点了点头，便随着他迈进高高的门槛。
　　他看到魏墨生似乎并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拉着他的手，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把魏墨生唤回了神。
　　“开心点儿。”俞塘说：“我们就在这里住两天，算是尽尽孝道，就离开。”
　　“而且这庭院的风景也很不错，你就当住进了免费的度假山庄，万事都有我陪着你呢。”
　　几句话，便让魏墨生的心结散开不少。
　　他点点头，露出笑容，握紧俞塘的手，嗯了一声。
　　到了会客厅，两人看到魏长源。
　　俞塘先礼貌地说：“魏爷爷您好，我是魏墨生的男朋友林俞塘，我们在医院见过面。”
　　两人对视，魏长源心道这孩子身为林家的小少爷，竟然甘愿扮演一个死人的替身，如今还演的如此好，把魏墨生成功稳住。
　　怕是大概率已经喜欢上他这个孙儿了。
　　有了这个猜想，又想到林家背后的势力，魏长源越看俞塘越顺眼。
　　便说：“嗯，我记得你。”
　　“也是多亏了你，阿生他才能重拾希望，好好地活下来，这个大恩，我们魏家无以为报。”
　　他以往都是唤魏墨生，如今唤阿生，叫魏墨生皱紧了眉头，只觉得不适应。
　　“魏爷爷言重了。”俞塘出言跟魏长源客套了几句。
　　之后又听魏长源提到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便敷衍地打着哈哈，直到魏墨生岔开话题，才得以松口气。
　　中午，三人来到餐厅，围着圆桌吃饭。
　　看到上面的菜式，魏墨生愣了一下。
　　魏长源说：“阿生，这都是你爱吃的菜，老吴的手艺不错，你可以尝尝。”
　　其实魏长源只是习惯了严厉对待魏墨生。
　　毕竟一开始在他眼里，魏墨生就是个流着魏家血液的垃圾，从小在那种家庭长大，不可能有什么出息。
　　但这一年多来，魏墨生除却因为失去了俞塘后精神状态不稳定以外，其他的关于学习的事，关于管理家族企业的事，这孩子从来都没有含糊过。
　　或者说比当初的魏琛还要优秀太多。
　　他是一个真正的、合格的、能带领这些年来萎靡的魏家走上新高度的继承人。
　　所以，随着这段时间，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又检查出了疾病，他就多少有些渴望多见一见魏墨生。
　　之前在电话里，也是着急了，才习惯地用权力压人，现在人来了，他的态度便跟着好了。
　　魏墨生皱眉。
　　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因为桌上都是他喜欢的菜式，而多吃多少。
　　……
　　饭后，魏长源需要午睡，俞塘和魏墨生就在园子里逛了逛。
　　等到两点左右，老爷子醒了，让管家把魏墨生叫来，非要跟他下棋。
　　魏墨生无奈，只能留俞塘自己在房间。
　　去了魏长源的房间，坐在老人的对面，执起棋子，加入了棋局。
　　围棋是魏墨生来到魏家之后，魏老爷子给他的必修课。
　　但因为还需要学习其他的知识，所以魏墨生对围棋的理解不算深，顶多算是学到了些许皮毛。
　　这样与魏长源对了三局，都以失败告终。
　　“阿生，你的心不静。”魏长源说：“每个人的棋路都反映了他的性格。如今来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魏墨生抿唇，放下了棋子，他本就对老人心存怨气，也根本就不喜爱围棋，此时便终于忍不住，说道：“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对我讲这些大道理，那现在目的达到，能放我走了吧。”
　　魏长源微愣。
　　而后心里第一时间涌上的便是怒火，他想质问魏墨生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你懂不懂得尊重长辈？
　　可当对上魏墨生那张冷漠的脸，他却没能把这话说出来。
　　最后只是叹气道：“我前段时间去了趟医院。”
　　他指了指自己的侧脑，说：“医生说这里长了个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因为位置偏，手术会有风险。算起来，我都七十多岁了，老了老了，这么折腾我，估计就算术后恢复的好，也没几年活头了吧。”
　　“我承认魏家对不住你们母子，但现在你既然回到了魏家，认祖归宗了，就希望你能好好把魏家发展好吧，毕竟这里的一切，在我死后，就都是你的了。就算旁系想争，都争不过你。”
　　魏墨生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感动和同情的情绪。
　　但是……
　　“再来一局吧。”他说：“我想赢过你。”
　　魏长源听到这话，愣了愣，而后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叠到一起，竟也有了几分慈眉善目的感觉。
　　“好，那再来一局。”
　　之后两人又下了三局。
　　魏墨生进步神速，洞悉了魏长源的棋路，再加上越到后面魏长源身体疲累，注意力也没有一开始集中。
　　导致最后一局，终于被魏墨生赢下。
　　唇角不自觉溢出点儿笑意，魏墨生又迅速收敛。
　　说道：“下棋劳神，爷爷歇歇吧。”
　　“好，那我歇歇。”魏长源放松了坐姿，说：“你帮我把棋子都收起来，放到书房去吧。”
　　魏墨生应着，收起棋子，走进书房，放到该放的位置。
　　因为是第一次进入老宅的书房。
　　他不自觉地观察起来。
　　两侧都是高大的实木书架，足有两米多，上面摆放的有古籍，也有外文名著。
　　中央一座厚重的紫檀木书桌，上面摊放着一些文件和书籍。
　　魏墨生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份名为替身协议的文件上。
　　被上面“林俞塘”的名字吸引了视线……


第4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1）
　　拿起那份纸质协议，魏墨生坐在书桌前，静静地从头看到了尾。
　　没有放过一个字。
　　而在他看的过程中，俞塘被叫到了魏长源的房间里。
　　他在魏长源对面坐下，问道：“魏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俞塘。”他直接连名带姓地叫了俞塘的名字，问他：“你已经真的喜欢上我这个孙儿了吧？”
　　俞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嗯。”
　　“所以，是时候把你从替身的身份解脱出来了。”老人说道：“你不是原来的那个俞塘，而是林家的小少爷，林俞塘。阿生他喜欢的也不应该再是那个拳手，而是能配得上我们魏家的你。”
　　俞塘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接下来，他就听到意识里传来了小金的声音。
　　【主人，魏墨生他看到那份替身协议了！】
　　俞塘猛的愣住，他都忘了那份协议的茬了！
　　而且他一直认为，魏长源根本不会把这事抖出来！
　　轰——
　　小金话音刚落，大地突然震荡起来，桌子椅子也跟着摇晃。
　　“是地震！”管家就站在旁边，赶紧扶起魏长源，说道：“老爷，我们快些出去避险！”
　　“林小少爷，你也快点到开阔的地方去！”
　　事情发生的太离奇，俞塘都愣了一下，魏长源也顾不上再跟俞塘谈事，忙跟着管家踉跄着往外走。
　　等到三人出来的时候，外面魏家的佣人们也都走出房间，往开阔的花园里跑去了。
　　俞塘匆忙看了一眼，没发现魏墨生。
　　【主人，魏墨生在书房，这场地震就是他引起的！】
　　——神君，你抬头看。
　　白枫的声音传来，俞塘抬头看去，发现本来浅蓝的天空，此时已然乌云密布，且全都聚集在老宅上面，就像破了一个洞，将乌云扭曲成旋涡状。
　　——魏墨生情绪的稳定，控制着这个小世界的稳定。所以现在看来，那份协议给魏墨生造成的精神冲击已经大到足以造成部分位面崩塌了。
　　——如果再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阿生还在书房！”魏长源没看到魏墨生，心里不由得紧张，他想拉个佣人去找魏墨生。
　　转眼却看到，俞塘已经先所有人一步，又跑回了震荡着的危险区域，而那走廊的尽头，就是书房！
　　地面开裂，碎石砸落，木柱也跟着晃动。
　　俞塘用胳膊挡在头上，快速跑到书房，一把推开木门！
　　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痛哭的魏墨生。
　　或者看到他，愤怒地指责他是替身，说他不是原本的俞塘的魏墨生。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书房里的青年，只是平静地坐在太师椅上，无视周围摇晃的书架和散落的书籍，看到他来了。
　　便把目光从纸张上转移，看向他。
　　两人对视。
　　【主人，地震停了……】小金诧异的声音传来：【乌云也散了……】
　　随着小金的话音落下，本来因为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而变得异常阴暗的书房，也重新被阳光填满。
　　那光从魏墨生背后的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书页上，把青年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桌面、地面。
　　“阿生。”俞塘一边走向魏墨生，一边说：“刚才外面地震了，现在虽然停了，但保不齐还会有余震，我们赶紧去空旷的地方避难吧。”
　　他的脚步落在魏墨生的影子上。
　　一路走过。
　　直到来到青年的身边，看到对方手里的替身协议，便说：“对不起，这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
　　“那时候我刚重生，把你从墓园带到医院，为了给自己找个能够合理待在你身边的借口，就答应了你爷爷提出的替身协议。”
　　“你也知道，我那时候跟你非亲非故，又担心你醒来之后情绪激动，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就想利用这个身份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很抱歉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
　　“嗯，我明白。”魏墨生点头：“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儿告诉我。”
　　“不过现在我自己发现了，你也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
　　说着，他把协议合上，然后手放在中间，一只手拿一半，向相反的方向撕扯。
　　撕拉——
　　文件被撕成两半。
　　然后交叠，魏墨生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又撕成两半……
　　之后再次交叠……
　　最后撕碎到不能再撕，便站起身，把手中的碎片扬过头顶。
　　阳光下，被撕扯的纸片如雪花般片片散落，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洋洋洒洒。
　　场面有点诡异。
　　不对，是魏墨生的所作所为全程都很诡异。
　　且平静的过了头，就非常有问题了……
　　“走吧。”魏墨生似乎没有注意到俞塘错愕的目光，而是拉住他的手，说：“不然待会儿再有余震，就危险了。”
　　……
　　魏家老宅所有人，此时都聚集在宽阔的庭院当中，讨论着这场古怪的地震和天空中方才出现的异象。
　　魏长源拄着拐杖，掌心不断摩挲着顶端，显出心底的担忧。
　　直到看到俞塘和魏墨生走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他观察着魏墨生的神色，又想起那份协议，旁敲侧击地询问：“你怎么在书房待了那么久？”
　　“因为我看到了您想让我看的东西。”
　　魏墨生的话一瞬间让气氛陷入了凝重。
　　魏长源站直了身板，倒并没有觉得任何气弱，而是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重要的是把握现在，珍惜眼前人，才是你当前应该做的。我想，那人也应该更愿意看到你如今这副直面生活的样子。”
　　“嗯。”魏墨生轻轻笑了笑，说：“爷爷，我都明白。”
　　……
　　因为这场地震，俞塘和魏墨生的魏家老宅之行也到此为止。
　　怕出现危险，就连魏长源都暂时搬离老宅，去了郊区居住。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了。
　　魏墨生开车，俞塘坐在副驾驶。
　　破天荒的，魏墨生打开了车载音乐。
　　是非常治愈的纯音乐。
　　悠扬的钢琴曲，听得人心里也泛起暖意。
　　可就这样听了很久，俞塘发现魏墨生的脸色不对。
　　苍白，难看，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而与此同时，车辆突然颠簸了一下，俞塘从前玻璃往外看，发现前方的马路突然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坑洞！
　　【主人！快往左，往左打方向盘！】
　　小金的提醒在脑中闪过，俞塘不假思索地照做！
　　嘭——
　　汽车避过大坑，撞到路障，玻璃碎裂，震的俞塘头昏眼花。
　　但好歹是停了下来。
　　魏墨生的额头被碎玻璃划破，血流淌下来，他才如梦方醒，看到身边的俞塘，眼圈蓦的就红了。
　　“塘哥——”
　　他哭着抱住男人。
　　与此同时，外面的夜色被乌云遮盖，伴随着雷声，倾盆大雨浇落，俞塘再看马路上的大坑，已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4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2）
　　魏墨生和俞塘受的伤都不重。
　　但包扎好伤口后，魏墨生还是极度不安地攥着俞塘的手。
　　他显然是被车祸吓傻了。
　　因为那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脑子里很乱，想放点儿纯音乐压制，可后来听着听着，眼前的东西就全都扭曲了，身体也不受控制。
　　如果俞塘没有反应及时把车停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塘哥，对不起……”他抱着俞塘的胳膊，明明是夏天，他却冷的打哆嗦。
　　“是我没开好车，不、是我，是我不自量力要去打拳，你才会想去参加那场拳赛，不，不是，对不起，我又提到那件事了，我不想提的……塘塘，我相信你，我没说你是替身，你是重生回来陪我的……”
　　魏墨生语无伦次地说：“那么多细节，你和塘哥一样，你就是他，我没有被影响，我不是不信你……”
　　俞塘怔住。
　　良久，竟是松了口气。
　　该来的终究会来，这颗横在两个人之间的炸弹，终究借着协议被发现成功爆炸。
　　这对他和魏墨生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之前我说什么来着。”俞塘拥住他，轻声说：“不许再说对不起。”
　　“今天晚上的事，只是一个意外，错不在你。”
　　“而且我也不怪你怀疑我的身份，我只会用以后的时间来证明，我就是俞塘，所以你放宽心，不管你怎么推开我，我都不会走。”
　　“这次，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老去，直到死亡。”
　　魏墨生瞳孔轻颤，心底的恐惧也被驱散了不少。
　　他搂紧怀里的男人，紧到仿佛要将人揉进血肉里。
　　他恨这样内心软弱的自己。
　　只会不断地给心爱的人添麻烦。
　　可他真的不想放手，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他不希望只是泡影，他想和俞塘一起，创造属于两个人的未来。
　　……
　　俞塘出车祸，简直把整个林家都吓得半死。
　　刚打算离开A城回B城的林爸爸林妈妈也都来了，林菲林默，江秦风顾浔，一行人把病房挤得满满当当。
　　林家父母和魏墨生聊天，林菲就拉俞塘出去，问情况。
　　本来魏家那莫名其妙的地震就够吓人的，两人回去的路上竟然还出了车祸。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让林菲匪夷所思，甚至不受控制地对魏墨生也多出了几分忌惮。
　　“塘宝，要不你们先分开住吧？”林菲说：“毕竟就算是情侣，也没必要一天到晚都住在一起。”
　　“听你的叙述，能猜到他的精神状态一定是出现了问题，你和他继续住在一起可能还会有危险，我不放心。”
　　然而，俞塘只是坚定地看着林菲，说：“姐，我必须陪着他。”
　　林菲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姐，如果顾浔姐夫也有这种心理疾病，你会放心让他一个人住吗？”
　　林菲愣了一下。
　　片刻，恍然。
　　她这真是关心则乱了。
　　是啊，如果顾浔真的变成魏墨生这种不安定的样子，她就算理智上知道必须远离对方，可情感上，又怎么会放心丢下顾浔？
　　“哎，我明白了。”林菲揉了揉俞塘的头发，说：“爸妈那边我会去说，但是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让魏墨生去住院，我想他自己应该也不会想看到你再次因为他受到伤害。”
　　“嗯。”
　　……
　　俞塘和魏墨生因为林家人的要求，被迫在医院住了一天，第二天才得以回家。
　　进家门后，俞塘就拉着魏墨生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然后给魏长源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把曾经给他的关于拳手俞塘的资料又传了一份给他。
　　俞塘打开文件，一页一页地给魏墨生看。
　　上面关于原来拳手俞塘的资料很详细，但也没详细到把账本和手表算进去，更没有详细到把俞塘留给魏墨生的信完全打印。
　　“还记得你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里。”俞塘手肘撑着沙发，指着沙发后面的位置，说：“就傻了吧唧地站在那儿，说你要跟我学打拳。我就从上到下，把你摸了个遍……”
　　“那时候你瘦的啊，跟营养不良一样，看着都可怜。”
　　“而且明明没钱，却也不想欠我东西，所以咱们两个之间才有了那个账本。”
　　“你的母亲去世后，我担心你一个人触景生情，心里难受，就把你接到了这个家里，那时候你就化身田螺姑娘，什么都帮我做，后来还乱吃魏琛的醋，以打拳赢过我，跟我赌注，做两个月情侣……”
　　说到这儿，俞塘笑起来，问魏墨生：“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在这里对我说的那些土味情话吗？”
　　魏墨生在俞塘说话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跟随对方进入了那段记忆，如今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红了大半。
　　他别过脸，故意说：“记得说过，但不记得内容了。”
　　“真的不记得内容了？”
　　俞塘翻身，将人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伸出一只手，指着手背说：“这是手背。”
　　手指向下，指着脚背：“这是我的脚背。”
　　最后两只手撑在魏墨生的身侧，邪魅一笑：“而你，是我的宝贝～”
　　“！！！”
　　这简直相当于公开处刑，听得魏墨生人都麻了。
　　可俞塘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继续靠近他，在男生耳边轻叹。
　　“宝贝儿，你已经把我的心弄乱了，什么时候把我的床弄乱？嗯？”
　　“！！！”
　　经俞塘一提醒，魏墨生想忘记那段糗事都难了。
　　简直想找个地缝扎进去。
　　“阿生。”俞塘靠近他，额头挨着魏墨生因羞耻而变热的额头，说：“属于我们的过往，我一刻也未曾忘记。”
　　“如果你愿意听，我会对你一一道来。”
　　他捧住魏墨生的脸，吧唧亲一下近在咫尺的唇，笑容温暖。
　　“我相信，总有一天，能让你真正安心。”


第4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3）
　　经过暴雨洗礼了一天，此刻的阳光异常灿烂。
　　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洒落在两人身上，在沙发上打下一层投影。
　　魏墨生眼睛湿润，伸出双手，搂住坐在他身上的男人的腰，脸颊靠在俞塘的颈肩。
　　感受这种温暖和安全感。
　　“我想听你说。”魏墨生闭上眼睛，收紧了手臂，说：“我相信你。”
　　俞塘听到这话，轻轻松了口气。
　　魏墨生属于哀这一魄，性子虽然柔弱些，却也好管束，就算心里再担忧，也因为他的存在，而选择直面生活。
　　就挺让人感动的。
　　……
　　之后俞塘每周都会腾出两天的时间，带着魏墨生去看林妈妈介绍的心理医生。
　　那心理医生二十八九岁，相貌也好，还害的魏墨生吃了好几次飞醋。
　　直到医生的老婆来探班，魏墨生知道人家早就有了妻子，才终于消停。
　　心理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有俞塘的陪伴，魏墨生也渐渐试着从对过去的自责中走出来。
　　在起初引发的地震和马路出现坑洞又消失，这种大范围的、突然的位面崩溃后，又出现了几次魏墨生进入噩梦，外面便雷雨大作，窗户破碎的现象。
　　之后，随着治疗，和时间的推移，变成只是走路时地面出现个小鼓包，开车时马路出现个小石子，上完厕所发现卫生纸没了，刷牙发现牙膏没了，吃饭发现米没了，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
　　让本来担忧的俞塘逐渐演变成无语。
　　感叹魏墨生的情绪影响位面的稳定，影响的地方也有点儿太搞笑了。
　　林菲等人一开始也很害怕，魏墨生再做出伤害俞塘的事。
　　可接下来的半年，看两人的状态都很稳定，便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里，魏长源去医院做了手术，是魏墨生和俞塘一起跟着去的。
　　老爷子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天，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坐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辈。
　　管家站在一旁，魏长源的私人律师则把密码手提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全都是重要的股权文件。
　　“阿生，魏家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可惜魏倡和魏琛都没有能撑起他的能力，而他们的死，也是横在我心上的一把刀，险些要了我的命。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的我，只想你能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继承魏家，把他发扬光大。然后……”
　　魏长源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落寞，说：“如果这次我没能从手术台上走下来，你日后有时间，能到我的墓前来看看我吗？”
　　魏墨生微怔。
　　握着俞塘的手不自觉收紧。
　　心上说不来是什么感觉。
　　没有悲伤，没有怜悯，更没有所谓的亲情浓淡，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再用尖锐的话去伤害眼前的老人。
　　于是，他点头，拉着俞塘，一起说道：“爷爷，你不会出事。”
　　“手术也一定能够成功。”
　　“等你恢复健康之后，我们再一起下棋。”
　　也许魏墨生一开始对魏长源是有恨的，后来对方还用魏家的权力威胁他，用那份替身协议挑拨他和俞塘的关系，甚至看不起曾经身为拳手的俞塘。
　　这一切都让他对魏长源无法生出好感。
　　可说到底，魏长源没有做出真正伤害他和俞塘的事。
　　比较起他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和混账的大哥，魏长源身为一个长辈，对他已经尽到了一位长辈的责任。
　　所以，现在，他由衷地期望魏长源可以从手术中活下来。
　　魏长源微微瞪大了眼睛，而后脸上漾开笑意，声音却有些沙哑。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再跟死神尽全力斗一把。”
　　……
　　魏长源的手术很成功。
　　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就能出院了。
　　而这次出院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时不时地就给魏墨生打电话。
　　语气也和软了不少。
　　不再用权力压人，就学着普通的长辈和孙儿相处，总关心魏墨生是不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说实话，一两次还好，说多了，魏墨生就难免觉得烦。
　　以至于每次看到魏长源的电话，就如临大敌，直接把电话丢给俞塘，让男人去应付。
　　俞塘这边应付着魏长源，偏头去看魏墨生。
　　发现对方虽然看起来很烦魏长源的电话，但唇角却仍带了点儿微末的笑意。
　　坐在那里看电视的时候还会左右摇晃。
　　倒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也是，谁不喜欢被人关心呢？
　　尤其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虽然嘴上说着烦，实际上仍会觉得温暖。
　　这就是亲情，曾经魏渊所缺少的，如今倒是靠着魏墨生这个世界，找回了一些。
　　……
　　大学开学，新的学期，魏墨生开始跟着白心语做项目研究，俞塘关于王希望和青山福利院的摄影作品也被列为年度优秀作业，在校园举办的摄影展上展出，还放到了校园网上，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而他和魏墨生这对同性情侣也从一开始被抨击被打压，到现在用两个人的优秀战胜了那些诋毁的舆论。
　　渐渐的，就算他们走在楼道里，校园里，也不会再被异样的目光注视，更没有了那么多的指指点点。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尊重和理解。
　　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的情侣，优秀的校友对待。
　　在研究药物项目期间，魏墨生的精力被分散出去，对坏情绪的消化能力也好了许多。
　　跟几个能力出众的医学生忙起来简直就是废寝忘食，俞塘经常给他们送饭，也渐渐熟悉了彼此。
　　时不时地还会跟他开个玩笑。
　　俞塘提着保温盒刚进门，脖子上的围巾还没摘下来，那边眼尖的白心语就看到了他，转头就对实验室里的魏墨生喊道。
　　“魏墨生，你老婆又来给你送饭了！”


第4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4）
　　俞塘愣了一下，才把保温盒放到那边，对白心语问：“学姐，你为什么不说是他老公来了？”
　　不等白心语说话，小金就在俞塘意识里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你自己不反攻，赖谁呢？不反攻，说破天都是老婆，当不了老公！】
　　俞塘：……光说我，你呢？你什么时候反攻？
　　【！！！谁告诉你我是受的？！】小金往后看了看，确定白枫不在，赶紧反驳：【我是大总攻！你不知道白枫在我面前有多怂！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老公！】
　　俞塘：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白枫的声音。
　　——傻老婆，该吃饭了。
　　【……】小金当场被打脸，赶紧喊：【喊什么老婆，喊老公！】
　　——好的，知道了老婆。
　　【你看，他多听话……】小金刚显摆一句，就意识到白枫喊了他什么，又气鼓鼓地说：【不要喊老婆！】
　　——嗯嗯，老婆，乖啊。
　　俞塘笑疯了。
　　“因为我站‘喂糖’cp呀！”白心语整理着手里的资料，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通图片，画的是两个Q版男孩子，左边的男孩子长得像魏墨生，右边的男孩子则像俞塘。
　　Q版的魏墨生正撅着屁股，弯腰，张开嘴巴，等待投喂。
　　Q版俞塘也是弯腰，伸出手，拿着手里的棒棒糖，挨着魏墨生的唇瓣送进去。
　　旁边写着画师名字和“喂糖”cp的图案文字。
　　字体相当可爱。
　　白心语指着那张图片，说：“喂糖，喂糖，你是注定要被魏墨生吃掉的。”
　　“塘塘，我不是说让你先打车回去吗？”魏墨生实验室里走出来，几步到俞塘的面前，握住男生的两只手，捧到唇边轻轻哈气，给他焐热。
　　“今天降温，天气冷，晚上还报着下雪，你根本没必要过来陪我。”
　　“那不行。”俞塘刚才还纠结老公老婆，现在看到魏墨生这一副软软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暖的不行，伸出手捏捏青年漂亮的脸，说：“比起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更喜欢来这里等你做完，一起回家。”
　　白心语在一边站着，回头看一眼扒着实验室门边那几个，在看到这一幕后就开始咬牙切齿的男生女生。
　　然后……默默拿起手机，给所有人点了一杯柠檬茶。
　　要酸，一起酸。
　　几人吃着饭，喝着柠檬茶，白心语提出等完成这一阶段的任务，等放寒假，一行人可以出去聚个餐，唱个K之类的。
　　俞塘想到这段时间，这里的众人对魏墨生的照顾。便提出到时候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顾浔的凌烟会所玩玩，那里各种设施都齐全，保管大家能玩的尽兴。
　　“凌烟会所？”白心语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那个A城富豪和明星的聚集地？那里消费超级高啊，我们不能这么占你便宜。”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他们虽然已经和俞塘魏墨生成为了朋友，可也没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更不想给两人造成负担。
　　俞塘和魏墨生对视一眼，都笑了。
　　“学长学姐，凌烟会所是我姐夫开的。”俞塘说：“他也热衷于公益活动，听说了你们的项目，对你们很是佩服，所以去会所玩，他算你们免费。你们根本用不着不好意思。”
　　这半年来，俞塘和魏墨生身边的人都受到了两人的感染。
　　不光是林家人、魏墨生、顾浔，就连曾经一毛不拔的吸血鬼企业家魏老爷子，也因为那场病和魏墨生的努力，分了部分资金投入到了公益和医疗事业。
　　几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直接欢呼起来。
　　毕竟年轻人谁不爱玩啊？
　　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再不出去玩玩，头顶都要长草了！
　　饭后，一帮人又忙了很久，十点多才结束。
　　看到魏墨生出来，俞塘打了个哈欠，从包里拿出给魏墨生带的围巾和帽子。
　　红围巾，红帽子，上面还挂着个小白球。
　　“？”魏墨生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
　　但还是傻愣愣地等俞塘给他穿戴好，才揪着那个小球说：“塘塘，你这是打算把我变成圣诞老人吗？”
　　俞塘点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看商场街那边很多人都穿戴成这样子，就也跟着买了一套，没想到你戴上还挺合适。”
　　他摩挲着下巴，左右瞧了瞧戴上帽子依旧很帅的魏墨生，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
　　又从善如流地搂住魏墨生的肩膀，拍了一张两人的合影发到家族群里。
　　不一会儿，消息提示就炸了。
　　俞塘拉着魏墨生一起看，发现林妈妈第一个说：阿生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扮成圣诞老人也很可爱，塘宝，你再多拍几张给我看看。
　　顾浔：阿姨，我也有穿这种衣服的照片，您要看吗？
　　林菲：你哪有？
　　顾浔：把柜子里的红被子拿出来，我可以现场给你整活。
　　林菲：……妈，你等会儿，我跟他商量点儿事。
　　林默：菲菲，揍他揍他！
　　B城，城南别墅。
　　江秦风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家族群，发出一个接一个的消息。
　　又看了眼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发消息让林菲揍顾浔的自家少爷。
　　沉思了一会儿，也跟着趴在林默的身边，很认真地问他：“少爷，你觉得我扮成圣诞老人，会好看吗？”
　　林默：“？”
　　手机掉落床单，林默捂住嘴巴，在床上蜷缩成虾米，笑的满床打滚。
　　“秦风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这有什么可比的？哈哈哈哈……”
　　秦风：“……”
　　……
　　俞塘拍完照后，带着魏墨生走去停车场，两人开车回到小区。
　　下车的时候，发现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
　　与靛蓝的夜空相衬，在路灯昏黄光线的照射下打着旋下落。
　　魏墨生神色有些恍惚。
　　因为他想起了曾经俞塘离开他的那一天，考完试之后，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眼前的事物悄然扭曲，魏墨生伸出手想去抓住身边的俞塘，却无端踉跄了一下。
　　然后。
　　虚落在半空的手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
　　扭曲的视线回归正常，他抬眼看到俞塘皱眉看他，轻声埋怨。
　　“哪有平地摔跤的？下次一定得小心点儿啊。”
　　之后，强硬地把他拽到身边，挎着他的胳膊，往单元楼那边走。
　　很平常地说了一句。
　　“走吧，我们回家。”
　　可这句话，却险些让魏墨生落下泪来。
　　他放缓了步子，直到停下，声音沙哑地对身边的男人说。
　　“塘哥，圣诞老人的礼物你要不要？”
　　雪花簌簌飘落，两人对视，俞塘眨了眨眼睛，问：“什么礼物？”
　　魏墨生伸出双手，把俞塘羽绒服的大帽子拉高，罩住头。
　　而后微微俯身，偏头，在帽檐的遮盖下，吻住了男人的唇。
　　“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第4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5）
　　一吻结束，两人就在昏暗的帽子里笑。
　　“亏你想的出来。”
　　俞塘伸出手搭在魏墨生的围巾上：“哪有圣诞老人把自己送人的？”
　　魏墨生问他：“你不想要吗？”
　　“傻子才不要。”俞塘笑起来：“我不仅要了，而且现在就想拆礼物。”
　　“那回家。”魏墨生又亲了亲他的脸，然后松开俞塘的羽绒服帽子，拉着人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随便你拆。”
　　俞塘被他拉着往楼那边走，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多少个世界了，似乎每次落雪，他和魏渊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但现在，重来这些世界，遗憾终究被补齐，不仅化解了魏渊的痛苦，也让他渐渐从对魏渊的自责里走了出来。
　　拆圣诞礼物的过程很刺激。
　　刺激的都让俞塘不禁怀疑魏墨生他到底是有多出色的脑袋和多持久的体力。
　　毕竟天天闷在实验室里，疯狂做研究，损坏脑细胞的人不都应该气虚秃头浅欲吗？
　　到底哪里来的心态和身体素质，跟他酣战到黎明？
　　不过后来有一天，他偶然早去实验室，看到单手做俯卧撑几百个都稳如老狗的魏墨生，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小子一直在瞒着他偷偷锻炼！
　　他就说怎么他越吃越肥，肚子和腰软乎乎一片，而魏墨生的胸肌腹肌却一天比一天结实！
　　原来原因就在这儿呢！
　　俞塘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也开始了每天的锻炼，不为别的。
　　就为了到时候，能坚持久一点，别再没出息的晕过去，不然太丢脸了。
　　元旦的时候，俞塘、魏墨生带着学长学姐们去了凌烟会所。
　　并因为顾浔的特意安排，他们在会所见到了好几位只能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演员和明星。
　　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甚至连俞塘和魏墨生都没想到的是，顾浔就选在了这一天，在会所的宴会上，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又笨手笨脚地上台唱出给林菲编写的歌曲，深情地对林菲进行了求婚。
　　林菲人都懵了。
　　直到被顾浔骗着收下礼物，又出门，看着会所外站成八排八列的黑衣人对她鞠躬，大喊一声“少奶奶好！”，才终于清醒。
　　周围已经有人围观了。
　　还拿出手机拍照。
　　林菲站在冷风中，抽了抽嘴角。
　　急忙拉着顾浔走进黑衣人管家打开的车里，说：“顾浔，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弄的这么高调，回头要是被媒体乱写……”
　　“他们有人敢乱写吗？”顾浔把她搂进怀里，享受柔软和温暖：“放心，文案都有专业团队给咱们写，谁敢乱说，我就让警察叔叔去敲门，保管扒他们一层皮。”
　　“再说，我就喜欢高调，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谁敢肖想，腿打断。”
　　林菲无语了。
　　但心里却甜的不行。
　　她转身，手指抚上顾浔的脸，故意问他：“你之前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现在又等不了了？”
　　“夜长梦多。”顾浔抓住她葱白的指尖，轻吻：“早点儿给你扣上一层名分，我放心。”
　　然后，又笑道：“乖，叫声老公听听？”
　　林菲挑眉，刚唤他一声“老公。”
　　吻便落了下来……
　　……
　　此时会所里，白心语等人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说这也太浪漫了吧。
　　还说啊啊啊顾浔好帅好深情。
　　林菲又美又飒，两个人好配。
　　要是自己也能有林菲这样美好的姻缘就好了。
　　而魏墨生则是满脸凝重地想着刚才那一幕，在心里懊恼着：又被他抢先了一步！
　　俞塘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拿一块水果递到男生嘴边，看魏墨生啊一口吃掉，便挨着他说：“好啦，别什么都跟他比，毕竟你满打满算也才22岁，他都多大岁数了？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魏墨生点头，又摇头，垂眸看着俞塘，眼神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塘塘，你这话的意思是嫌弃我小吗？”
　　“？？？”俞塘愣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些不该想的东西，赶紧摆手：“你不小，你最大！”
　　“我才小，我这具身体才20岁，我该跟你叫哥才对。”
　　他的话让魏墨生笑出声。
　　攥住俞塘的手，魏墨生说：“还好，这一次我比你大，就算走也会走在你前面。”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俞塘清楚，魏墨生是真的很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好的，这下，他又有了个努力锻炼身体的理由了。
　　吃好睡好，少喝酒多锻炼！争取活到99，给这小子养老送终！
　　……
　　顾浔和林菲的婚礼办的异常隆重。
　　是取了过年期间的好日子，带着一大家子人去了南部的海岛。
　　而到了地方，俞塘才知道这整座海岛只不过是顾浔家族产业里的冰山一角。
　　比起所谓的A城商业大佬魏家和B城商业大佬林家，顾浔的背后才是真正的豪门。
　　历史可往前查几百年。
　　涉及的血脉亲戚在各个领域都有很出色的成就。
　　彼此扶持，融合，才得以组成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
　　更主要的是，他们为人都非常的谦虚且低调，也怪不得顾浔能瞒住林菲这么多年。
　　俞塘和魏墨生把白心语等人也请了过来，还有李迅和王志，李迅带着妻子和孩子，王志带着出院的王希望，一起在海岛上玩了大半个月。
　　举行婚礼的那天，天气好的不像话。
　　碧海蓝天，软乎乎的云朵聚集成一团一团，宛如甜甜的棉花糖，被耀眼的阳光染成灿金色。
　　长长的红毯另一边，林菲的背后，俞塘蹲下身，把盛满花瓣的小花篮交到王希望小朋友的手里，露出笑容来。
　　“小希望，这次呢，是让你先适应一下当花童的感觉，以后好给我和你的漂亮姐姐撒花。”他拍拍小孩的脑袋：“加油，好好干哦～”


第4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6）
　　王希望穿着小西装，撇着嘴巴，挎紧手里的花篮，看着俞塘说：“只要你还没和漂亮姐姐结婚，我就还有机会！哼！我是不会放弃的！”
　　说完，随着音乐响起，就立刻尽职尽责地把手伸进花篮，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显然是真的很重视这份工作。
　　后来走回来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儿主动拉住他的手。
　　王希望的脸刷就红了。
　　等回到王志坐的位置，扭捏半天，才说：“他不娶漂亮姐姐了，他要娶拉他手的小女孩儿，问王志能不能给他牵线，等俞塘和魏墨生结婚的时候，再把那个小女孩儿请来做花童。”
　　王志把这件事告诉俞塘了，两人听完，险些笑疯。
　　因为是家属，林菲和顾浔交换婚戒的时候，俞塘和魏墨生就坐在第一排，看的真真切切。
　　听着那两人许下的誓言，魏墨生也跟着握紧了俞塘的手。
　　“塘塘，再过几年，我们也会拥有一场这样的婚礼，到时候我也会像顾浔那样，告诉全世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爱人。”
　　俞塘回握住他的手，轻点头：“好，我等你。”
　　仪式结束，林菲笑着扔出的手捧花被魏墨生伸出的手，稳稳接住。
　　……
　　五年后，魏墨生作为国家医学界首位研究出抗癌药物的天才中医学家、A城杰出的企业家、慈善家受邀参加了一档直播采访类节目。
　　此时的他经历了时间的磨炼，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
　　经常霸占各大新闻网头版头条，更是被不少年轻男女封为独一无二的男神。
　　当主持人问起他对家庭的看法，和对未来配偶的要求时。
　　所有人都不自觉把呼吸放缓，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和电视屏幕。
　　而魏墨生则是转头看向现场不远处，坐在观众席上，举着相机给他拍照的俞塘。
　　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他没有避讳自己年少时的阴暗经历，而是既五年前那场直播领奖风波之后，再一次面对镜头，把自己这27年来的人生讲了一遍。
　　包括这段人生里出现的那两个对他极其重要的人，一位是那位帅气的地下拳手俞塘，一位是如今的知名摄影师兼慈善大使林俞塘。
　　“母亲去世后，我失去了家。”
　　“可俞塘的出现，却让我重新有了家。”
　　“他对我来说，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人。”魏墨生说：“而我对他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单纯对恩人的感激之情。”
　　“我知道镜头前的各位，大多都觉得同性相爱违背了自然规律，是不能被认同的行为。”
　　“但我还是要在这里，告诉所有人。”
　　“我爱俞塘，他是我的家人，亦是我决定呵护一生，白头偕老的爱人。”
　　他站起身，对着俞塘的位置伸出手。
　　俞塘之前就已经多少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而是镇定地走上录制区域，把手放在了魏墨生的手上。
　　两人一起面对镜头。
　　魏墨生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戒指，一双桃花眼里像是积攒了所有的光，灼热明亮。
　　问他：“塘塘，你愿意嫁给我吗？”
　　俞塘挑眉：“等你这句话等了五年，现在还有必要问吗？”
　　说完，就笑起来，拿过戒指盒，拉着魏墨生站定。
　　对着镜头说道：“不管各位是赞成还是反对。”
　　一把揽过魏墨生的肩膀，俞塘得意宣言：“你们的男神，从今天开始。”
　　“归我了。”
　　……
　　魏墨生的发言震惊了所有人。
　　毕竟他现在的优秀，早已经超过了他作为一个富二代的价值。
　　以前还会有人拿他是魏家的私生子说事，可现在人们提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为医学界做出的巨大贡献。
　　而他赚来的钱大部分都用于慈善事业，且极为低调，从不显摆。
　　可这次，他却直接站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位男性求了婚。
　　丝毫不畏惧这样的选择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两人出了录制现场，避开记者，坐进车里。
　　魏墨生和俞塘拿出手机，发现消息已经炸锅了。
　　药物研究室的群里，白心语一直在发表情包，狂喊：666！魏墨生牛逼！姐没看错你！确定了日子记得给我发请柬，婚礼我一定到场！
　　下面还有很多曾经的学长学姐跟风，送上各种各样的祝福。
　　当年他们那个研究项目并不完善，但只有理论成立，就足够惊艳学院了。
　　所以白心语等人把项目交上去之后，校方也加入其中，帮了他们一把。
　　并推荐给他们更好的导师，送他们去和国外的专家接触。
　　魏墨生全程参与其中，还说服魏长源给他们提供了最大化的资金支持。
　　就这样，几人用了将近五年才终于将药物研制成功。
　　因为魏墨生提出的好几个建议都极其关键，对项目做出的贡献最大，所以他们一众人一致同意把魏墨生推出去当代表。
　　自己则在背后躲清闲。
　　如今他们都在医学界有了很好的成就，自然也不会嫉妒魏墨生。
　　毕竟他们清楚，妖孽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呀。
　　俞塘那边的家族群则是响个不停，林爸爸和林妈妈早就同意了他们的事，也是眼见着魏墨生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沉稳，此时终于等到魏墨生求婚，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已经在群里商讨起他们的婚礼办在什么时间最好了。
　　顾浔和林菲发过来的语音里还夹杂着孩子的小奶音：舅舅，妈妈说你要结婚啦，南南和北北给你们当花童好不好？
　　顾浔和林菲在婚后两个月就检查出有了孩子。
　　还是龙凤胎。
　　因为是两个孩子，所以十月怀胎，林菲的肚子大的吓人，分娩的那天，顾浔全程陪同，看着林菲痛苦生产的样子，差点儿哭崩在病床前。
　　林菲认识他十多年，还从来没见他掉过眼泪。
　　那天是真的长见识了。
　　明明生孩子的是她，过后顾浔搂着她哭，还是她安慰了好久，才让男人停止丢人。
　　然后，没过多久，顾浔就去做了结扎。
　　并且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待见那两个小崽子。
　　不过现在走出来，就好多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跟两个小崽子吃醋、争宠，幼稚的不行。
　　俞塘看了眼那边在跟魏长源打电话的魏墨生，按了语音键，放缓了声音说道。
　　“好啊，到时候舅舅带着舅妈去南南和北北家接你们，好不好？”
　　他说完，魏墨生刚好放下手机。
　　眉尖轻动，问了一句：“舅妈？”
　　占了便宜的俞塘反问：“难道不是吗？”
　　“舅舅和舅妈是夫妻关系。”魏墨生说：“也就是说塘塘你已经提前默认我们现在是夫妻了。那……”
　　他挨近男人，将俞塘困在自己和车门之间，问道：“我可以从你这里预支一声老公吗？或者，你叫我一声，老婆？”
　　“你这话，真是体现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俞塘早就习惯了魏墨生时不时就凑的很近的毛病。
　　背靠着车门，他说：“预支一声老公，又喊了我一声老婆，看上去像是在同我商量，实际上还是想让我喊你老公。”
　　“三声了。”他话音刚落，魏墨生就说：“你刚才那句话喊了我两声老公，一声老婆，我赚到了。”
　　“你这小子……”
　　俞塘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套进去了。
　　不过他实在是喜欢极了这样笑容满满的魏墨生，便凑上去，胳膊挂在男人脖子上，挨着魏墨生的耳朵说：“要不这样吧，一三五你喊我老公，二四六我喊你老公，周日咱们猜拳，赢的当老公，怎样？”
　　这种姿势，魏墨生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只是应了一声，便扳过俞塘的身子，封住了他的唇……


第4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7）
　　俞塘和魏墨生举行婚礼的地方，选在了国外的乡野田间。
　　因为当初林默和江秦风也是在这个国家举行的婚礼，所以他们对这里也算熟悉。
　　昔日参加顾浔林菲婚礼的朋友们都在。
　　王希望却早已过了能当花童的年纪，此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小小少年。
　　俞塘没有忘记答应他的，也把当初跟他一起当花童的小女孩儿邀请了过来。
　　两人刚站在一起，王希望就脸红。
　　连看都不敢看人家。
　　倒是小女孩儿很大方，还跟他聊起了学校的事。
　　说着说着，就加了联系方式。
　　看的王志在一旁哈哈大笑。
　　五年过去，王志也成了家。
　　妻子就是那位曾经看护王希望的护士。
　　两人还领养了王希望作为他们的孩子，给了少年满满的爱。
　　王志也变得踏实了很多，退出拳场，开了家餐馆，生意红火，足够支撑家里。
　　这次他们都是尽自己所能包了最大的红包祝福俞塘和魏墨生。
　　婚礼开始。
　　两人分别穿着白色与黑色的西装，合体的剪裁紧贴腰线，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头顶的天空一碧如洗，周围是纯天然的花田，浪漫的紫色，和耀眼的浅黄穿插交融。
　　伴着微风，迎着暖阳，将沁人的馨香带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牧师对着俞塘和魏墨生念出的誓词。
　　是关于爱情和忠诚的拷问。
　　而他们给出的答案，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我愿意。”
　　“我愿意。”
　　放飞白鸽到天空，俞塘仰头看去，唇角勾起。
　　然后一把揽住魏墨生的脖子，将人拉近自己。
　　“今天周六。”
　　极近的距离，俞塘与他鼻尖相抵，低声问：“老公，需要我教你接吻吗？”
　　回答他的是魏墨生送上来的唇。
　　热切的、兴奋的吻。
　　烧的人心尖发烫。
　　……
　　婚后，两人去度了蜜月。
　　然后疯狂在社交账号上撒狗粮。
　　毕竟魏墨生褪去阴暗的性格之后，现在就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俞塘是他的人，谁都别想抢走。
　　而且他就是想得到更多人的祝福，还时不时地就去看两个人的cp文，各种涨姿势。
　　回来实施在俞塘身上，更是让俞塘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蜜月之后，生活回归正轨，两人都在努力为这个社会做出一份贡献。
　　并因为这些举动而收获到了更多的快乐。
　　又过了七年，魏长源去世，魏墨生彻底掌管魏家，整顿董事会的时候出了不少问题，但好在他手段厉害，没到一年就把所有人都治的服服帖帖。
　　这段时间里，该世界的男主还出场了。
　　就是传说中每个小世界里的气运之子，也算是撑起世界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部分。
　　那个注定要跟魏墨生争女主的存在。
　　不过俞塘的到来，早就改变了世界走向，所以那男主自然抱得女主归，还跟魏家有过几次生意往来，客气的不行。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去二十年，八十岁的林妈妈生病住进了医院，虽然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药物进行治疗。
　　可到底是岁数大了，每次生病都是在跟死神博弈，就算坚持治疗，也不过能延长一些寿命，其余都是徒劳。
　　林爸爸比林妈妈小两岁，身体还不错，便一直跟着忙前忙后地照顾着林妈妈。
　　晚上的时候，等林家三个孩子和孙儿，重孙儿们离开，就自己坐在林妈妈的病床前，拿着相册，翻开。
　　里面夹着一封一封的书信，都是曾经他和林妈妈用来交流的，这么多年来都被他好好地保存着。
　　“老婆，我念给你听啊。”林爸爸拆开一封信，一手拿着信，一手握着林妈妈干瘦的手，一字一字地，慢慢地把那些信念给林妈妈听。
　　林妈妈就点点头，呼吸罩下的唇勾起来，这样听着听着，却又有泪滑下脸庞。
　　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大，仿佛想要将最爱的人的模样记在心里，不愿忘记。
　　林妈妈去世的那天，林菲哭的险些晕厥，林默也咬紧牙，趴在病床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而俞塘，就算明白这些灵魂以后都会有属于他们的新的轮回，可这一刻，也仍旧觉得心里苦闷难当。
　　因为这些人他们不知道自己还会拥有轮回，而且就算知道会转生，可在这一世，他们死亡就是彻底和眼前的所有亲友爱人斩断了因果，代表了此生的结束……
　　出了医院，魏墨生拉着俞塘的手到旁边，紧紧地抱着他。
　　眼泪浸湿了俞塘的肩膀。
　　魏长源去世的时候，魏墨生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可林妈妈去世，魏墨生感受到的痛苦却不比林家的孩子少多少。
　　因为这么多年来，林妈妈给他的关爱和陪伴甚至超过了他的生母。
　　对于魏墨生来说，林妈妈就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两人相拥，俞塘抿紧唇，手放在魏墨生的后背上，默默无言。
　　办完林妈妈的葬礼，林爸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足了。
　　但好在有重孙儿们的陪伴，心情才渐渐好转。
　　可也只是看上去好转。
　　孩子们不在的时候，林家新来的管家总是看到林爸爸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本相册，一坐就是整天。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时间。
　　之后在一个雨夜，毫无预兆的，林爸爸于睡梦中，微笑着长辞人世。
　　医院查到的原因，就是心率异常导致的猝死。
　　林家人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可想到林爸爸这两年所表现出的孤独和落寞，一家人也渐渐想通了。
　　他们猜测，也许林爸爸是梦到林妈妈来接他了。
　　没有经历病痛的折磨就离开人世，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
　　……
　　又过了二十年，林默走了。
　　江秦风在男人临走前的那段时间都表现的很镇定，也没有哭，还答应林默要好好活着。
　　可却在林默尸体火化后的第二天抱着他的骨灰选择了沉海。
　　家人们接连的离世，让林菲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健忘，有的时候还会叫错人名。
　　顾浔带她去医院，检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医生说，林菲会渐渐忘记所有人，包括她最爱的人。
　　这样的诊断结果让顾家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当中。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菲喊出的名字越来越混乱，有的时候还会做出类似于幼童的举动。
　　就算是护工都无计可施。
　　可顾浔却一直很耐心地照顾林菲，像曾经两人年轻时那样宠着她，爱着她。
　　就算林菲嚷嚷着要去找自己的老公，说他不是自己的老公。
　　他也只是红着眼眶，顺着林菲的意思往下说。
　　再后来，林菲又生了病，住进了医院，靠着仪器维持生命。
　　某一天，天很蓝，阳光很好，就像曾经他们在海岛举行婚礼的时候一样。
　　林菲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窗外的太阳，“啊，啊”地笑。
　　顾浔看到了就把窗帘拉的更开，又走回床前，凑近林菲的嘴巴，想听清女人在说什么。
　　而最后，他也听清了，林菲在说。
　　“我愿意。”
　　泪水顷刻决堤。
　　顾浔握紧林菲的手，再也无法忍受地痛哭起来。
　　林菲去世后，没多久，顾浔就把家族里的孩子们都叫到身边，把事情都交代给他们，就背起行囊，去了他和林菲结婚的那座海岛。
　　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4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8）
　　俞塘和魏墨生去过海岛找顾浔。
　　看到曾经就算是八十多岁高龄，仍旧神采奕奕的老头，此时已然呈现衰败之相。
　　头发胡子也不去管，干瘦干瘦的，整日坐在海滩边的木屋看日出日落。
　　“南南说你不愿意见他们。”俞塘拉着魏墨生坐在顾浔身边，说道：“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其实这些话，俞塘并不想对顾浔说。
　　因为他知道顾浔的心早在林菲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这种时候，不管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顾浔看他一眼，掏出烟来抽，抽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苍老的眼睛底下是深重的青黑，他说：“我想听到菲菲再说一次‘我愿意’。”
　　“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听到。”
　　“所以，算了。”
　　他全程没有回答俞塘的话，却对着两人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说道：“我放弃了。”
　　“我打算自己去找她，让她再说给我听。”
　　俞塘和魏墨生离开海岛没多久。
　　顾浔就去世了。
　　和林爸爸走的时候一样。
　　顾浔也是在一个深夜，微笑着离开了人间。
　　俞塘明白，这对于顾浔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
　　时光匆匆，最后十年。
　　魏墨生如他自己曾经所说的，在俞塘之前病倒了。
　　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年轻时候说出那种话时的轻松。
　　他握着俞塘的手，眼中尽是不舍和眷恋。
　　“塘塘，我会努力好起来，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没有我照顾你，你饭都不会好好吃，还有，你的衣服不能交给王阿姨来叠，她不会分类……”
　　“宠物店前段时间打来电话说，小橘生了宝宝，问我们要不要留一只，我记得你喜欢穿白袜子的……”
　　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他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要不是撑不下去，绝对不会来医院。
　　可他真的、真的很担心俞塘。
　　这个男人好多小事都做不好，他想陪着俞塘，他要照顾好他。
　　看到魏墨生泛红的眼睛，俞塘心里也像堵了块大石头，疼的要命。
　　他说：“你要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废柴，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养穿白袜子的小猫，你给他起名字。”
　　“嗯……”魏墨生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俞塘的胳膊，点头应着。
　　俞塘的岁数也很大了，但到底还算硬朗，平时有护工帮忙把魏墨生扶到轮椅上，他就负责推着魏墨生到医院花园里转转。
　　走一会儿，就坐在园子里的长椅上歇一会儿。
　　把魏墨生的轮椅转向自己，俞塘就翻出口袋里的绳子，用胳膊肘撑着魏墨生的腿，跟他玩翻花绳。
　　魏墨生输了，就要挨一个脑瓜崩。
　　赢了，就能得到一颗彩色糖纸包裹的水果硬糖。
　　后来魏墨生攒够了十颗，就让俞塘伸出手，用糖果在对方掌心里摆出了一个太阳花，然后万分不舍地推出去。
　　因为他还记得医生说要少吃糖，他必须要听话，才能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俞塘明白他的意思，眼圈微红。
　　他收下太阳花，过了几天又拿来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把魏墨生应得的糖果装进去。
　　放在床头柜上。
　　每天阳光照射进来，打在罐子上，那些彩色的包装纸便折射出漂亮的光影，令人看着便觉得心情愉快。
　　罐子很大，每天往里面装几颗，一个月才刚过半。
　　魏墨生也从可以下床坐上轮椅跟着俞塘去园子里转转，到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泛黄的叶片，打着旋，掉落在地上。
　　心情似乎也随着那枯败的叶子坠入谷底。
　　俞塘在的时候，他尚且可以露出笑容。
　　对方不在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特别紧张，甚至是恐惧。
　　即使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出去一趟，并没有走，可仍是忍不住，开始呼喊俞塘的名字。
　　有一次，他喊了几次没得到回应，直接拽断了输液线，滚落床下，吓得赶来的护工脸色都变了。
　　俞塘心疼地抱着他，不住地安慰，才让他的情绪缓和。
　　又过了一个月，魏墨生躺在床上，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微弱平缓。
　　俞塘看出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便握住男人的手，弓着腰，凑近了魏墨生的耳朵，说。
　　“阿生，你别怕，我马上就会过去陪你。”
　　“属于我们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都会飞奔到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他扶起魏墨生的手，勾住对方的小指，笑着说：“我们拉钩。”
　　“万万年都不许变。”
　　魏墨生浑浊空洞的眼睛瞪大。
　　而后像是重新注入了光亮。
　　他拼尽全力和俞塘对上手指。
　　唇角上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师尊，这话，我记下了。”


第49章 林默与江秦风（上）
　　江秦风还记得第一次来到林家的时候。
　　林家老宅占地面积极广，做了很多园林景观设计。假山流水，绿树红花，明明身在城市，却听得见悦耳的鸟叫，清脆明朗。他被管家先生带着走过长长的回廊，依次经过好几个屋子，直到一座好大木门前才停下。
　　管家先生敲了两声门。
　　“大少爷，夫人为您找的特助，江先生到了，您现在方便见面吗？”
　　“方便。”故作沉稳的少年声音传出来：“带他进来吧。”
　　江秦风只是听着这对话，便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古代，心道难道越有钱的人家，越复古吗？
　　可他明白，他来这里是报恩的，不能乱吐槽主人家。便依旧木着一张脸，很是恭敬地跟着管家先生进了屋子里。
　　关闭房门，他抬眼便看到了桌案前挥笔练习书法的少年。
　　身形相比于他来说要纤瘦了许多，但腰背挺拔，站在那里，右手执笔，凝眉聚神，一口气下来，宣纸上便落成了锋锐潇洒的字体。
　　——翩翩少年佳公子。
　　这是当时没有多少文化的江秦风，脑子里冒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他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之中，都没有比林默气质更出众的。
　　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的呆了，以至于被管家先生提醒了两次才清醒。
　　赶忙道歉：“对不起，刚才走神了。”
　　管家先生明显有些不高兴。
　　他其实更倾向于给林默找一个聪明能干，什么都能驾驭的特助。而不是现在这个呆呆傻傻，看起来除了身材高大，身手过硬以外，没有别的什么优点的江秦风来担任林默的特助。
　　可这是老爷和夫人的意思，他没办法阻碍。
　　如今便忍不住逮着对方走神不懂礼数，说教起江秦风，发泄自己的不满。
　　林默听着管家教训江秦风，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就一直好脾气地听着管家越来越过分的言语，低着头，态度谦卑。
　　“王老，够了。”林默终于出声，打断了管家的滔滔不绝：“我听说了，自从我妈提出来要给我找一位特助，您就一直推荐自己的侄子担任这个职务。”
　　“我妈拒绝了你的建议，改用这位江先生，就自然有她的理由。你身为管理林家这么久的老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一番话直接踩在了管家的心尖上。
　　老人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是我糊涂了，还希望大少爷莫怪。”
　　说着，他往后退到江秦风背后：“少爷，您和他慢慢聊，先了解了解，要是觉得他能胜任这份工作，就把他留下，觉得他胜任不了，我再与夫人说。”
　　“嗯，知道了。”林默说：“王老，您也去忙吧。”
　　送走了老管家，听到房门关闭，始终保持严肃沉稳的林默，便啪叽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然后一边锤肩膀活动手腕，一边说：“哎，天天练这些东西，还让我修心，生产队的驴都比我快乐！”
　　“？”江秦风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现在这个吊儿郎当，椅子靠后，把脚丫子都搭在桌沿上的人，和刚才那个挥笔练字，气质卓然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江秦风。”林默从抽屉里拿出林母给他的江秦风的资料，一边看一边下意识地轻声念出关键字：“孤儿，当了六年兵，右手执行任务时为保护队友受伤…退役…福利院……”
　　念到后面，林默眉头皱紧，手指微微碾开纸张。
　　良久，抬眼看向江秦风，下了结论：“你这人……原来是真傻啊？”
　　“……”江秦风愣了下，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但太多人说过他傻，他想他也许就是真的傻吧。
　　“入伍六年，自己没存下一分钱，全给了福利院；执行任务中，队友不听指挥出现失误，你竟然为了救他，险些被炸掉整条手臂；现在回到外面，还要为了报恩，来我们林家给我当特助，不收取任何报酬。”林默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说：“江秦风，你这辈子就没有想过自私一点儿，为自己活着吗？”
　　林默这么问江秦风，其实也是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儿与自己的共同点。
　　他今年十八岁，妹妹十四岁，弟弟九岁。这些年来，他表面上乖巧，甚至为了让父母安心，而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实际上，却根本无法避免对当前生活的厌恶。
　　无法做自己喜欢的事，无法为自己而活就是他一直以来深压在心底里的痛苦。
　　“少爷。”江秦风抬眼看他，说：“我一直在为自己而活。”
　　“因为这些事本来就是我自己想去做的，可能在你眼里看起来我是吃了亏受了苦。”江秦风抿唇，说道：“但是，我确实也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快乐，这就说明我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林默愣了一下，脑中浮现出林菲与林俞塘追在他身后，依赖地喊他哥哥的样子。
　　心里的柔软被触动。
　　最后撇撇嘴，啧了一声。
　　顺势放下闲散搭在桌子上的脚，手插兜走到了江秦风的面前。
　　明明只差三岁，江秦风却比他高了快一头。
　　林默心道这人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表面上却不服输地挺了挺胸膛，抬眼和江秦风对视，说道：“好了，你合格了。”
　　“以后你就作为我的特助，保护我的安全，照顾我的起居，跟着我一起学习管理公司，反正做了我的特助，就是跟我绑定了，就得听我的话，处处替我着想，谁欺负我，你就要帮我揍他！尤其是顾浔！绝对不能放过！”
　　“顾浔？”江秦风听到自己得到了少年的认可，本来还在高兴，可突然冒出的名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就是他！天天找我麻烦！”林默一把抓住江秦风的手，拉着人到旁边坐下，开始一件一件地诉说顾浔对他的“恶行”。
　　却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男人在被他拉住手后，身体便陷入了僵硬，而在他放开之后，男人的目光却仍旧落在留有余温的手掌，小麦色的耳朵尖儿，悄然泛上红晕……


第50章 林默与江秦风（中）
　　常年在队里生活，江秦风身边鲜少能看到女人。每天除了锻炼就是锻炼，身边的男生身上手上少不了伤痕和老茧。
　　所以就算是手掌接触，江秦风也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林默却不同。
　　少年的手干燥，微凉，却很滑，很软，就像……女孩子的手。
　　再加上江秦风对林默的第一印象极好，才不自觉红了脸。
　　林默浑然不觉，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关于他和顾浔的事。
　　在他眼里，已然把江秦风当成了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且对方高高大大，看起来还傻傻的，就更让林默放松了心，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江秦风说。
　　后来见了顾浔，更是把他搬出来，躲在他后面跟顾浔耀武扬威，姿态幼稚又令人无奈。
　　江秦风是艰苦环境里训练出来的人，到了林家这种处处讲究的家庭，一开始很难适应，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比如林默在什么场合需要准备什么衣服，还有酒桌上的文化，宴会上的礼仪，还要学习怎么合理地给林默安排行程。
　　一开始简直是手忙脚乱，各种不得要领。
　　但林默却从来没对他生过气，每次都一边笑他，一边耐心地教他。
　　等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林默还会带着他去打游戏。
　　而游戏中的林默则完全和平时面对商业伙伴时沉稳冷静的少年判若两人。
　　直接化身国服第一喷子，骂人都不带脏字和逗号的。
　　听的旁边坐的江秦风目瞪口呆。
　　而酣畅淋漓地打完一场游戏后，林默就会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来抽。
　　江秦风第一次看到他抽烟的时候，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毕竟在他眼里，这样满满书生气的少年是断不会和烟沾上边的。
　　可林默却每次都会突破他的想象，且在面对他的时候，把不羁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少爷，是顾浔教你抽烟的吗？”目光落在对面吞云吐雾的林默身上，江秦风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
　　“嗯？”林默一手撑着下巴，随便点开网页，手指在键盘上跳舞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玩。懒洋洋地回答。
　　“是啊，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他递给我一根，我就抽了。”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还是少抽比较好。”
　　“哦，道理我都懂，可爽啊。”林默对他笑，那笑容却没有完全到达眼底：“大脑放空，意识被麻痹，这种微醺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队里管得严，不让抽烟，而江秦风本身也觉得抽烟是无用的行为，所以实在无法理解林默。
　　便拧紧了眉，沉思。
　　林默看着面前神色苦闷的男人，视线划过对方英俊冷肃的眉眼，还有眼尾那道半指长的疤痕。
　　莫名其妙的，就感觉到了干渴。
　　他舔了舔唇，鬼使神差地问：“秦风哥，你想试试吗？”
　　“试什么？”
　　江秦风刚问出口，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阴影，林默的脸近在咫尺。
　　那两瓣比粉色更深一层的唇呼出一口白蒙蒙的烟气，尽数吹拂在他脸上。
　　“咳咳……”江秦风措不及防，被呛得咳嗽两声，下一瞬林默便用夹着烟的手指堵住了他的唇，并成功把烟屁股送到他唇边。
　　因为咳嗽，江秦风猛的吸了一口。
　　这下，整张脸都涨红了。
　　一把推开林默，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抠着桌边。
　　江秦风看都不敢看林默。
　　他的心跳的太快了。
　　在这短短几秒间，仿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只觉得头晕目眩，脸热耳鸣。
　　“哈哈哈哈哈哈哈……”而始作俑者却笑的异常开心，还调侃他说：“秦风哥，你也太菜了吧！就这么一口烟，能呛成这样？”
　　然后，凑上来，扳过他的脸，手指抹一下江秦风泛红的眼：“不是吧？你都呛哭了？”
　　话音未落，便被一把推开。
　　“别靠我这么近！”
　　因为慌乱，江秦风没控制好力道，直接让林默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
　　两人都愣住了。
　　然后，林默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切了一声，说了句“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便挥手离开。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被江秦风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很疼。
　　莫名其妙的，很难受。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变得暧昧了起来。
　　平时靠的太近，或者是有肢体接触，都会让两个人感觉到紧张和心乱。
　　但越是这样，越是刺激的人想要探索。
　　恐惧，痛苦，伴随着酸涩和些微的甜，构成了之后五年林默与江秦风的生活基调。
　　转折是在林默二十三岁那年出的一场车祸。
　　那是一次蓄意的谋杀。
　　因为生意上的事，林默拒绝签署合同，便被对方买通的人，在车上做了手脚，在回去的路上，刹车失灵，撞断栏杆滚下悬崖。
　　还好下方是树林，减轻了车辆坠落的力量，才得以让林默和江秦风暂时保住那一条命。
　　但也仅仅是暂时。
　　当时林默的身体大面积受伤出血加上腿部骨折，让他只觉得分分钟都会疼死过去。
　　而江秦风的腰侧则被划开了巨大的伤痕，用衣服撕成条裹住，仍在不停的渗血。
　　那一次，林默真的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死去了。
　　他让江秦风不要管他，尽快自救。
　　可江秦风只对他摇了摇头，便蹲下身，把他背起来，顺着山路往公路那边走。
　　不管林默说什么，语气多么生硬，甚至故意用狠话刺伤他，江秦风也只是顶着那张惨白的脸和伤势严重到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身体，坚定地带他走出山林。
　　林默记得那一天，江秦风第一次亲昵地喊了他的小名。
　　这个如铁塔一样强壮高大的男人，平时总是不苟言笑，严肃木讷的男人，用哄孩子一样的，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默默，别怕，哥带你回家。”


第51章 林默与江秦风（下）
　　林默哭了。
　　他轻轻搂住江秦风的脖子，趴在男人的肩膀。
　　闻着湿咸的山风和微腥的铁锈，咬着下唇默默流泪。
　　他想，自己大概是，永远离不开江秦风了。
　　……
　　两人碰到搜救队的那一刻，江秦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把林默交给队伍后就直直地倒下去。
　　林默揪着医生的衣服，恳求对方一定要救活江秦风。
　　到了医院，林默的伤口处理完毕，就坐上轮椅，陪着家里人一起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江秦风的手术结果。
　　相处五年，林家人对江秦风都有了不浅的感情，尤其这次如果没有江秦风，他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林默了。
　　林父林母更是在出事以后就去了现场，从公路上往下看到那辆车的惨烈状况，吓得林母当场晕厥，后来便一直跟着搜救队在山林里走，喊林默的名字。如今知道自己儿子的这条命相当于是被江秦风捡回来的，又怎么不会担心江秦风。
　　她甚至想，如果江秦风挺过这次，她和林父就收江秦风为义子，认定他为家人。
　　手术还算顺利。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因为伤到了脏器，失血过多，江秦风还要留在重症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林默每天都要让护工推着自己来到江秦风的病房玻璃外，静静地看一会儿。
　　等江秦风情况稳定，住进了普通病房，林默就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并在江秦风醒来的第一时间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确切地说，应该是陷进男人的怀里，很久很久，都不想离开。
　　“少爷？”江秦风这样搂了他一会儿，苍白的脸色便浮现出了浅红。
　　“嗯。”林默赖在江秦风身上，声音很闷：“下次，不要这么乱来了。你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经不起这么消耗。”
　　江秦风微愣。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山林的水汽浸的冰冷。
　　一颗心悄然放松，他顺从本心，轻轻拥住林默。
　　“少爷，无论任何情况，保护好你都是我的职责，这是必须要做，并且愿意做的事。”
　　林默抬眼看他，咬了咬下唇，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能待在我身边保护我一辈子吗？”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愣住了。
　　沉默中，林默松开抱着江秦风的手，刚要完全抽离，却猝不及防被扣住了手腕。
　　两人对视，江秦风点头：“只要少爷你不厌烦我，我绝不会离开。”
　　这句话如同誓言一般，深刻烙印在林默的心里。
　　让他萌发出一种欣喜却又胆怯的感受。
　　而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对江秦风的感情，早在很久之前就变了……
　　以后的时间，他开始查阅关于同性恋爱的解读资料，然后也会瞒着江秦风去一些g吧，或者会所，去询问考察。
　　偶尔会碰到身边的圈子里有这种喜好的人，可问来问去发现他们大多数都只是走肾不走心，寻求刺激，并不是专一去喜欢同性。
　　所以林默渐渐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喜欢同性。
　　也反感除江秦风以外的男人跟他暧昧接触，他喜欢的只是江秦风这个人。
　　只是他不清楚江秦风对他是什么感觉。
　　是哥哥对弟弟？还是下属对领导？
　　反正，他看不出江秦风对他有身体方面的冲动。
　　不像他，只是偶尔看到对方裸露的身体，都会有那种隐隐的干渴和莫名其妙的期待。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默渐渐开始疏远江秦风了。
　　因为怕对方发现他的隐秘心思后会觉得他很恶心，于是他就只能找顾浔倾诉。
　　实在不开心了，就在顾浔那里喝酒，喝醉了就睡一晚。
　　江秦风虽然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还是察觉到林默不如以往那样粘着他了。
　　他破天荒的，开始焦虑。
　　尤其是每次看到顾浔和林默待在一起，看到林默大半夜往凌烟会所跑，他就觉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顾浔真碍眼。
　　为什么林默会有顾浔这样的朋友？
　　林默有他一个不就够了吗？
　　恶念戛然而止，江秦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想到要压制自己的这种情绪，可却次次都在看到顾浔与林默交谈的时候再次迸发而出。
　　他在嫉妒。
　　伴随着怒火和不甘。
　　他想要林默多看他一眼。
　　或者…只看着他。
　　两年的疏离，两年的嫉妒和折磨，在那场酒会听到众人对林默的调侃后彻底爆发。
　　荒诞的药和一直处在矛盾里的心促成了那个迷乱的夜晚。
　　而极端的压力和对未来的恐惧，让江秦风选择了遗忘。
　　这次错过，便又是三年。
　　这一年，林默二十八岁，江秦风三十二岁。
　　他们听到了林俞塘和魏墨生的事。
　　明明是两个男人，却因为互相喜欢而走到了一起。
　　而且林俞塘表现得那么喜欢魏墨生，那份爱，勇敢又热烈。
　　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这份同性间的感情是错的，是不符合常理的。
　　江秦风震撼之余，下意识看向了林默。
　　甚至脑子里冒出了，想对林默表明心意的想法。
　　可是理智压住了这种想法。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做。
　　他和林默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身份的差距，林父林母恩人的这层关系，都是一道道绑住他的枷锁，让他不敢也不能挣脱。
　　直到……他想起三年前的一切。
　　直到他看到林默身上的痕迹……
　　直到听到林默亲口承认喜欢男人，却要离开他的身边，去找其他男人寻求刺激和快乐……
　　江秦风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裂。
　　他无法忍受林默这样做。
　　他终究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并乞求林默给他这个机会，不要放弃他，去找别人。
　　然后，他听到了天籁。
　　原来林默只是在骗他，本意是在逼他做出选择。
　　他和顾浔也没发生什么，那些痕迹也不过是个恶作剧。
　　这个消息，让江秦风彻底安心。
　　并拥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林父林母，讲出了自己和林默的诉求。
　　他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不仅得了林家的救助，还拐走了他们的儿子。
　　可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因为他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那就是，保护好林默，并让林默开心。
　　除非他死去，不然这两件事，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做到。
　　林父林母在两人的坚持下终究妥协。
　　顾浔和林菲婚礼的那天，江秦风偷偷摘下了新娘手捧花里的一小朵，在台上牧师宣读誓词的时候，笨拙的把小花捣鼓成了一枚小戒指。
　　绿色的花茎打结成一圈，淡黄的花朵趴在顶端。
　　江秦风就拿着这个戒指，紧张地拉过林默的手，套了上去。
　　本来目光还在台子上的林默看过来：“秦风哥，你在……”
　　视线里出现套上小花戒指的手指，林默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变得不会说话了。
　　而江秦风被他这么看着，英俊的脸也缓缓升温，磕磕绊绊地询问。
　　“默、默默，嫁、嫁给我，好吗？”
　　林默又眨了下眼睛，然后蹭的一下，一张脸变得比江秦风还要红。
　　连同戴着戒指的手都红透了。
　　他左看右看，视线不敢落在江秦风身上，但手却顺从心意，紧紧扣着男人的大手不放。
　　闷声回答。
　　“好，好的不得了了。”
　　……
　　之后的几十年，两人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也有过争吵和暂时的分离，但最后都会和好如初。
　　江秦风也一直坚守着要保护林默，让他快乐的信念，几十年如一日地对林默好。
　　直到……林默去世。
　　看着病床上的人不再睁开眼睛对着他说话，对着他笑。
　　也不再动不动就拿他的木讷调侃他，说如果我不要你，你没准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更不会，再对他说那句自从住院后就无法实现的话：秦风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江秦风哭了。
　　从那一刻起，他觉得好像，这个世界，除了林默。
　　真的没有能让他继续留恋的人或物了。
　　于是，他带走了林默的骨灰，选择了沉海。
　　就像林默很喜欢的那部影片，主人公的结局一样，让浩瀚的大海带着他们远离痛苦，永别这个没有任何留恋的人间。


第52章 顾浔与林菲（上）
　　林菲和林默差了四岁，两人上的都是私立综合类学校。
　　教育设施、师资条件、课程丰富程度远超其他学校。
　　但就有一个缺点：乱。
　　能来这里上学的孩子，自身家庭条件必然不差，而这就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种阶级分层。
　　而一旦出现了阶级，就会跟着出现对立和斗争。
　　体现在孩子身上，就是有本事的内卷，没本事的ba凌。
　　虽然林家的孩子都不屑于参与其中，但林菲却不能容忍这种事件发生在自己眼前。
　　于是，这个从小就酷爱跆拳道，散打，武术，并接受过不少训练的少女她……向学校申请了风纪委员的职位。
　　并成为了以暴制暴的反霸小分队队长。
　　在校园里一时，风头无两。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在一个夕阳红的傍晚，林菲被围堵了。
　　不是学生，而是混混。
　　看得出是恨她的人特意雇佣过来给她教训的。
　　二十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对她这么个瘦小柔弱的少女，高下立判。
　　男人们甚至已经开始想林菲哭着对他们求饶的画面了。
　　就连路过的顾浔都觉得是不是要上去帮个忙，毕竟英雄救美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可，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下巴。
　　五分钟。
　　地上躺倒了一片。
　　惨叫声充斥阴暗的巷子，身形瘦弱的少女啧了一声，侧着身。
　　夕阳的光洒落她全身，看起来有种超脱性别的魅力。
　　咔嚓——
　　顾浔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转手就发给了林默。
　　顾浔：靠靠靠！林默，你看！这小丫头片子太牛逼了吧！一个人打倒了二十个男人！绝了！
　　然后林默那边安静了几秒。
　　传过来一段语音：淦！！顾浔，那是我妹！！有人欺负我妹！你他娘的就站在旁边看吗？？知道拍照！都不知道上去帮忙？！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
　　顾浔：你妹？？？
　　林默：你妹！！！
　　顾浔：……乖，别闹。你身体素质那么差，怎么会有这种金刚芭比妹妹？
　　林默：什么金刚芭比！！我妹超可爱的行不行！！
　　顾浔转头，便看到林菲一只脚踩在混混的胸口，胳膊搭在膝盖上，说道：“告诉你背后的人，别再跟我找事儿，不然惹火了我，我让他竖着进xue校，横着出去！”
　　那混混赶忙求饶：“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饶命，小祖宗饶命！”
　　林菲松开脚，手插兜，下巴对着巷子口，沉声道：“知道了还不赶紧滚——”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混混们逃命似的跑出去，顾浔侧身躲在外墙，回答了林默：嗯，确实很可爱。
　　可爱的他都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压压惊。
　　林菲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身高出挑，相貌极其俊美的少年，一只脚曲起向后踩着墙，微微弓腰，修长干净的手指夹着烟，气质颓丧却极度美丽。
　　哦吼，是心动的感觉。
　　林菲脸红了。
　　她这个岁数的少女都爱看偶像剧，对这类忧郁美丽的少年简直毫无抵抗力。
　　不能说是喜欢，但绝对是向往。
　　而且谁要是有这种帅哥朋友，那肯定是要被周围的姐妹们羡慕死的。
　　于是她掏出手机，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走到顾浔面前，先是咳了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
　　然后眼珠滴溜溜转两圈，俏脸微红。
　　最后双手拿手机，低头遮住脸，朝着顾浔说：“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顾浔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已经有很久没被要过微信了。
　　因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人骨子里到底有多冷血和恶劣。平时装的像个人，实际上却渣的人神共愤。
　　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情书和礼物不断，却从来都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撕掉，扔掉，让它们毫无例外地全部投入垃圾桶的怀抱。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敢对他示好了。
　　甚至都很少有异性敢靠近他周围三米以内。
　　而现在林菲第一次见面，就直接简单粗暴地用这种话，跟他搭讪。
　　让顾浔猝不及防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于是，他点点头，打开微信，添加了林菲。
　　头像是很可爱的粉毛动漫少女，弯着眉眼，笑容甜美。
　　虽然和刚才巷子里的林菲不同，却与面前这个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就高兴地哼着歌，摆着手就差跳起来的少女，分毫不差。
　　“帅哥再见！”
　　“嗯，再见。”
　　顾浔望着林菲的背影，抿了抿唇，终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林默说的没错。
　　这个小丫头片子真的有亿点特别。


第53章 顾浔与林菲（中）
　　这边林默面色凝重地看着手机上顾浔发过来的消息。
　　说真的，他说林菲可爱很正常，他让顾浔去救一下林菲很正常。
　　但顾浔自己夸一个女生可爱…
　　这就很不正常了。
　　毕竟顾浔在xue校里的作为，他都是见过的。
　　对女生，那叫一个绝情，看的他都于心不忍。
　　怎么对林菲就夸起来了呢？
　　想来想去，林默恍然大悟。
　　他怀疑顾浔根本没把林菲当女孩儿！
　　毕竟他妹妹虽然可爱，但身手也真的强，这一点可以问林家的那些教练。
　　每一个都对林菲“赞不绝口”。
　　想到这儿，林默试探着问顾浔：你觉得我妹哪方面比较可爱？
　　顾浔：打架厉害，性子爽朗，估计和她做朋友会很有意思。
　　听到这话，林默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顾浔就是没把他妹当女生。
　　这么想着，林默又放下心来，回顾浔：我妹酷爱打抱不平，因此树敌挺多的。你最近要是有时间，可以照顾点她，别让她被人算计了。
　　顾浔：可以。
　　顾浔接下了这个活，就顺理成章地和林菲聊起了天。
　　年少的林菲脑子里天天都是奇思妙想，除了喜欢散打武术之类的运动，还酷爱看热血动漫和少女动漫，甚至耽美动漫。
　　一会儿是热血少女，一会儿是怀春少女，一会儿又变成了基情腐女。
　　一有时间就跟顾浔分享她看的动漫，小说和漫画。说身边有几对情侣几对百合，几对基。
　　顾浔和她有四岁的年龄差，对这些并不太了解，但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叽叽喳喳总新东西新事件跟他说个不停的女孩儿很烦。
　　晚上躺在床上，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和干净到没有一条新消息的聊天页面，林菲发来的消息，便成了他那段时间唯一的慰藉。
　　以前的他很讨厌有人闯入他的生活，而他出身的家庭也让他明白，人与人之间，真心是最难得的。与其费尽心思去接触新的人和事，倒不如缩在自己坚硬的壳子里，自生自灭。
　　林默的闯入是个意外。
　　他一开始并不觉得这个文弱乖巧的少爷会和自己有什么共同语言，但随着接触，才发现对方的压力也并不比他小。
　　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而林菲，她和林默虽然是兄妹，可性格却截然相反。
　　林菲的热烈和与众不同，令顾浔觉得有意思的同时，也逐渐被少女驱散了丧气，带来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息。
　　林菲也是在知道顾浔和林默是朋友之后才这么放心大胆地跟顾浔聊天。
　　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顾浔和林默会发展成某种不得了的关系。
　　毕竟比起自己谈恋爱，她那段时间其实更喜欢看两个男孩子在一起，尤其是长得巨美巨帅的那种，简直就是双倍的快乐！
　　为了看耽美，她还特意去学了日语，让朋友从日本给她带来了原版《探索者系列》漫画。
　　主角一号攻是那种霸道总裁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主角受是一位记者，因为拍摄到攻与人交易的照片，被迫卷入一场风波。
　　而里面的二号攻原型是东方黑bang人物，长头发，刺绣长袍，武力值巨强，还美到爆表！
　　林菲立刻拍照发给顾浔，还配了一个土拨鼠尖叫的表情包：顾哥哥！！你要是这么穿肯定比他还好看！！这个角色太有味道了！！我太喜欢他了！！
　　顾浔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洗澡。
　　因为知道一般这个时候林菲会发来消息，手机便一直放在浴室的防水玻璃罩里，听到提示音。
　　看到那张照片和林菲的话，他站在镜子前静静地思索了会儿，伸出手捋了捋短发。
　　决定从现在开始，留长。
　　不清楚是因为对方那句：你穿比他穿好看，还是“我太喜欢他了”，反正这一刻，顾浔想要模仿，超越，以达成更加吸引林菲注意的目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从他变了装束后，林菲看他的视线的确变得更火热了，还总会旁敲侧击地问他，觉得林默怎么样？
　　是不是看起来身娇体弱易推倒？
　　聪明如顾浔，也十足懵逼了几个月才恍然大悟。
　　这小丫头片子是以为他喜欢男人！
　　他的确不喜欢接触女人，但也不代表他对男人感兴趣啊？！
　　顾浔无语极了。
　　可面对林菲那张脸，他又不忍心打消对方的积极性，总想着对方还小，爱玩爱闹爱胡思乱想都正常。
　　他不急，慢慢来，总会有一天让林菲注意到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两人关系的转折，是在四年后，林菲毕业，本来开开心心地和同学包了一层酒店去庆祝，却猝不及防被那些对她怀恨在心的人阴了一把，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后，绑住手脚丢进了仓库。
　　双眼也被蒙住，鼻腔吸入的空气都是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林菲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她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听着仓库铁门的吱呀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地面上摩擦。
　　“小妮子，你可真不走运。”中年男人猥琐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呼吸传入耳畔：“那些人让我毁了你，并拍照发给他们，我收了钱，可就得按规矩办事了……”
　　“你最好老实一点儿，配合我，我也能温柔点儿对你～”
　　说着话，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便急不可耐地抚上林菲的脸，舔唇咽唾沫的声音听的林菲脸色苍白，甚至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滚！！”
　　她用尽全力往后躲，被蒙住的眼睛因恐惧而泛红。
　　谁来救救我？
　　顾浔…
　　脑子里突然冒出顾浔的脸，林菲愣了一下，下一瞬，锁住的仓库大门轰隆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吓得猥亵林菲的男人直接摔倒在地上，连忙往角落里退。
　　顾浔从撞开大门的骑士十五世上下来，迈开长腿，赶在男人逃脱之前一脚踹向对方胸口。
　　将人生生踹开两米远，哐当撞倒铁皮桶，吐出半口血，不动了。
　　林菲看不见东西，只能听到动静。
　　她屏住呼吸向后退，缩在角落。
　　望向声音的方向，被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骇的心跳加速。
　　声音都藏着颤抖。
　　“谁？”
　　顾浔听的心疼。
　　单膝跪地，伸出手，擦净林菲脸上的灰尘，才缓缓摘下女孩儿的眼罩，回她：“是我，顾浔。”


第54章 顾浔与林菲（下）
　　林菲看清他的样子，抿唇，再抿唇，然后刷的别过脸，明明眼睛泛红到要哭出来，却仍旧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
　　顾浔心疼的都要化了。
　　他揉揉林菲的发顶，然后帮对方解开绳子，说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林菲就垂着头，微微活动手腕，咬着牙说：“我那么相信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跟那几个混蛋联手对付我。”
　　顾浔微愣。
　　想到了一些事，叹了口气。
　　俯身在林菲的低呼声中把人抱起来，放到骑士十五世的后车座上。
　　一只手撑在女孩儿身侧，将人困在怀里：“菲菲，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不要再轻信别人了，知道吗？”
　　林菲平时虽然也会经常和顾浔开玩笑，两人离得很近的时候也不算少。
　　可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情况下，又是如此逼仄的空间内，气氛就或多或少偏向了暧昧。
　　导致林菲都顾不得伤心难过，只能微红着脸，道了一声。
　　“……嗯。”
　　“不过…”谁知顾浔话锋一转，起身，一只手揉乱少女的头发，说道：“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这一刻，林菲，真的心动了。
　　感情来的猝不及防，甚至让林菲有些难以适应。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自从这件事之后，她再靠近顾浔，就会觉得心跳会变得很快，不再像之前那么自在了。
　　而且看到林默和顾浔在一起，也会觉得有些酸楚的感觉，视线总忍不住停留在顾浔身上，又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赶紧避开。
　　怂的一批。
　　也是从意识到感情之后，她没有再喊顾浔一句顾哥哥，都是连名带姓的顾浔。
　　还会时不时地跟顾浔拌嘴，吵架，闹小脾气。
　　但这无疑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随着林菲投入到工作中，处理起事情和人际关系也变得越发游刃有余，终究褪去了纯情少女的外衣，成为了职场上气场强大的美丽御姐。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终于发现了顾浔他似乎！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她哥喜欢江秦风，而顾浔从头到尾喜欢的好像都是她，林菲……
　　只不过顾浔闷骚，那时候自己年龄又小，所以这狗男人才一直都没挑明！
　　想通了之后，两人的感情就再度升级了，时不时制造个浪漫，弄个小惊喜，平时不经意牵个手，宴会酒会上搂个腰，顾浔跟她公司里的小明星吃飞醋的时候还会故意以送她为借口，在车上把她吻的喘不过来气。
　　两人势均力敌地相处，互相撩拨，暧昧不清又分外上头。
　　直到……顾浔当着林父林母的面，发表了那番任谁听到都会忍不住说一句“你还不如报林菲身份证号”的言论。
　　这层窗户纸才算是彻底捅破。
　　之后，迎接林菲的便是难以招架的“疾风暴雨”。
　　不到半年闪婚，结束恋爱长跑的两人蜜月期间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对彼此的爱意。
　　于是，快速有了孩子。
　　顾浔听到她怀孕的那一瞬间，锅铲都吓掉了。
　　碎碎念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想抱住她，又怕伤到孩子，非常的小心翼翼。
　　怀孕期间，顾浔比她还紧张，生怕她疼了，累了，身体不舒服。
　　后来她肚子大了，身材走形，闷闷不乐，顾浔就变着方法逗她开心，还学了很多照顾孕妇的知识，把她宠的简直都要无法无天了。
　　期间林父林母还有顾浔的父母都经常来看她。
　　顾浔对父母很尊重，却也很疏离。
　　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倒是因为有了孩子，稍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分娩那天，林菲其实是不怕的。
　　毕竟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且下定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两个孩子生下来。
　　这些作为母亲该经历的苦痛她有勇气来承担。
　　况且，这还是她和最爱的人的孩子。
　　所以，她不怕。
　　可她没想到，她不怕，顾浔却怕的要死了。
　　还哭成那个样子。
　　根本没了当初开着骑士十五世撞开仓库大门，一脚踹飞猥琐男的霸气。
　　这一刻，林菲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爱惨了自己。
　　剩下的几十年，他们始终恩爱如初，相伴相依，成为了令很多人艳羡的，能够白头偕老的夫妻。
　　时间带走了他们彼此的长辈，也让他们的孩子，孙子逐渐长大，工作，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成家，立业。
　　再后来，随着林默去世和江秦风的沉海，林菲终究开始害怕了。
　　但她的害怕却不是畏惧死亡。
　　而是担心。
　　担心自己死后，顾浔会伤心。
　　顾浔察觉到她的情绪消沉，还以为是亲人的离世带给她的打击太大。
　　就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情注定了要发生，是他们想躲也躲不过的。
　　林菲听到自己患了阿尔兹海默症后，那种担忧已然升级到半夜睡着睡着会突然惊醒，拉着顾浔的手，喊他的名字。
　　她真的很怕忘记这个男人，很怕让这个此生最爱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顾浔就不断地安慰她，说没关系，说自己会照顾好她，就算她忘记了，他也会每年带着林菲去两人旅行过的地方，去寻找相恋的记忆。
　　但病魔来临的下一步，来敲门的便成了死神。
　　林菲病倒了。
　　身形枯瘦如干柴，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生气。
　　混沌的脑子也记不清人和事，身体虽然饱受折磨，却没有了对死亡的概念。
　　但……她能看到大海和阳光。
　　与此同时，耳边也仿佛响起了海浪声和牧师宣读誓词的庄重声音。
　　那一刻，她笑了。
　　并如同当初一样，回答了：“我愿意”。
　　也许会因为病症忘记所爱之人，但身体却会记住，当初许下的那份，让她坚守了几十年的誓言。
　　林菲终究是走了。
　　带着最后对顾浔的爱意，离开了人间。
　　而顾浔，也如江秦风一样。
　　做出了陪伴爱人的选择。
　　[他们，都不后悔。］


第十二卷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1）
　　回到灵魂空间后，俞塘已经恢复了神君的模样，摊开手掌，一块灰色的碎片躺在中心，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就是魏渊的灵魂碎片，三魂七魄里的哀魄。
　　上个世界，魏墨生去世后，他就在小金的帮助下离开了那个小世界。
　　相伴到老就是魏墨生最想要的，完成了对方的心愿，他便得到了这一枚碎片。
　　第二个世界是沈煜，那个外表强硬，内心脆弱的小公主，所代表的是怒这一魄。
　　而他在这个世界的结局也是所有世界里最惨烈的。
　　——直接横死在对方面前。
　　他记得在第八个世界，人魂不稳定，所以穆南城曾被沈煜占据过身体。
　　那时候沈煜告诉过他，在他死后，沈煜的精神就不正常了，不仅弄死了韩子辰和韩家老爷子，还炸了韩氏集团的大厦，然后带着他的骨灰四处旅游，最后吞服过量的安眠药，死在了12月25日那天，正是他被枪杀的那天……
　　他不清楚这一次再回到第二个世界，沈煜是否还会有第八个世界的记忆。
　　如果有，那这个世界会如何进行？
　　会发生什么？
　　他又会以什么身份出现？
　　这些就都成了问题。
　　毕竟从第一个世界就可以看出，魏渊的执念和小世界灵魂碎片本身所带的情感记忆，都会对该世界他会成为的角色产生影响……
　　【主人，在想什么？】小金的声音从意识里传过来，打断了俞塘的思绪。
　　俞塘回神：在想，下个世界可能会不太好办。
　　【哈哈哈，看你这话说的。】面对俞塘凝重的脸色，小金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主神大人有过好办的时候吗？】
　　俞塘：……也对。
　　小金又说：【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嘛？反正你就当跟主神大人故地重游，蜜月重度，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坦然接受，就好啦。】
　　他的话让俞塘心情一松，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赶紧寻找下一个身份吧。我得说到做到，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他的身边。
　　【好嘞！出发！】
　　……
　　意识昏沉了一瞬，再次睁开眼睛，俞塘懵了。
　　眼前一片黑暗，应该是戴着眼罩。
　　脖子上也有束缚感，随着他的动作，能听到清脆的铃铛响。
　　所以猜测脖子上应该是套了个带铃铛的项圈。
　　身上穿的衣服摩擦起来，像是皮衣，还很紧绷，手臂是裸露的，但因为四周暖气开的足，并不冷。
　　俞塘试着动了动腿，又蜷缩了下脚趾。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果然，下一刻，小金就惊呼了一声：【我靠？！】
　　【这这这，主人，你这身装扮也太诱惑了！！！】
　　俞塘抽了抽嘴角：我现在看不见，你给我形容一下。
　　【你现在被关在金色的巨大笼子里，头上佩戴毛茸茸的狗耳朵，屁股后面坠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身上穿着紧身皮裙，脖子上戴着有铃铛的项圈，一双笔直的长腿上套着紧身的黑色丝袜，肉色在黑丝中若隐若现，简直是绝他妈给绝开门，绝到家了！】
　　俞塘：什么玩意儿？！（?°?д°?）我这次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又想到什么，俞塘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赶紧问道：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线？沈煜他现在怎么样了？
　　【主人别急！一会你就能融合这副身体的记忆了！】
　　小金话音刚落，俞塘脑中便出现了画面。
　　花了几分钟消化完所得到的信息，俞塘的心缓缓的沉了下去。
　　他这具身体是一个情报员，说的明白一些，就是警方的卧底。
　　而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抓到沈煜那些非法交易的把柄，协助警方扳倒沈家，必要时甚至需要动手杀了沈煜。
　　而这次他之所以被装扮成这样，是为了参加一场在公海举办的黑市拍卖会，作为最后的压轴拍卖品，让沈煜把他买下来。
　　从而顺利留在沈煜身边，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主人，这个世界的沈煜重生了。】小金的语气也很沉重，说道：【之前空间扭曲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应该就是他吞服安眠药死去后去到第八个世界的时间。】
　　【而当穆南城再次占据身体，沈煜便被迫回到了这个世界，并重生在了你死后的第二天。然后……】
　　【他疯的更厉害了。】
　　【他一边觉得和你在第八个世界的相遇是一场梦，一边又觉得那是一种你还没有死亡的暗示。】
　　【而且他的重生也仿佛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存在很多无法用科学解读的事，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通过死亡，再次重生回到更早的时间或者更晚的时间，看到那个还活着的你。】
　　【于是他再次自杀了。】小金这样说着，都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当沈煜再次重生，却还是重生在了你死后的第二天，没有任何改变。】
　　俞塘听着便觉得心脏揪的发疼。
　　他声音干涩地询问：他这样重复了几次？
　　【十次。】小金说：【第十次重生之后，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疯子。他改变了思路，他想在这个世界寻找你的影子。】
　　【他自欺欺人地觉得他重生了，你只要走过了你所在的那一世，就会像他一样继续重生在这一世。】
　　【即使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但我觉得这就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明确了目标，他先是以雷霆之势搞垮了韩氏集团，虽然用的不是之前的极端方法，但也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才达成了最终目的。】
　　【之后，他开始在世界各地寻找和你容貌相似的人，不惜一切手段将人带到身边，观察是不是你。】
　　【不是你，就给些钱放了。不会为难对方。】
　　【现在，沈家势力已经过于庞大，威胁到了guo家安全。而他对你的感情，是他如今唯一的软肋。所以上面便想到了用你这个之前都在边远地区执行任务的情报员，借助你和俞塘极其相似的容貌，接近沈煜，收集证据，扳倒沈家。】
　　小金讲完这些话，心里噎得难受。
　　【主人，这个世界太压抑了。这次你们的身份是实实在在的对立面，而且就看沈煜做下的那些事，他也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简直是……无解。】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2）
　　没进入第二个世界之前，小金还能说出让俞塘放宽心对待的话，但现在来到这里，知道了沈煜都经历了什么，还有这次主神给俞塘的身份。
　　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俞塘沉默了一会儿，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有接触到现在的他，我才能了解到他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为了什么。
　　在走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俞塘以为魏渊所有的灵魂碎片的执念都是和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也以为剩下的世界，他的人设也都会是无忧无虑的团宠小少爷。
　　但是，如今看来，他错的离谱。
　　灵魂碎片反应的是魏渊最真实的心理。
　　第一个世界是悲哀，可以被他用时间和亲情治愈，但第二个世界却是愤怒，沈煜的性格又带着天生的暴躁自毁倾向，具体要怎么做，只能慢慢去了解了。
　　“野哥，准备好了吗？”耳边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俞塘回神，想起来这具身体的名字就叫俞爷，平时同事们都叫他野哥。
　　于是他点头嗯了一声。
　　那边男声又说：“那个沈煜虽然年纪不大，但性情暴戾极端，这次任务凶险，如果察觉到不对，野哥你还是尽快抽身的好。不要管上面怎么说，留着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俞塘知道这个年轻的男人名叫袁池，和俞野关系很好，这么劝他，也是真的在担心他。
　　“我都明白，我会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好，那我推你出去。”袁池脸上戴着一张歌剧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眼睛处的两个孔洞。推着承载着精致金笼的车子走上舞台。
　　一时间所有的灯光都照射在偌大的舞台上。
　　往远看去，昏暗的台下分布着十数张桌子，摆放着酒水，旁侧则坐着参加拍卖的各国人士。
　　按照财富和权势进行分级，坐在最前排的要么是极度富有之人，要么是位高权重之人。
　　他们都戴着半张歌剧面具，遮住鼻子和眼睛，没有露出全部面容。
　　而在第一排一堆西装革履的买家里面，一个身着月白刺绣长衫，双手戴着白色手套，右手轻抚银色拐杖的人则显得尤为突兀。
　　正是当前风头一时无两的沈家家主沈煜。
　　台上，袁池与拍卖师轻声说了几句话，便有礼貌地退场。
　　拍卖师俯身摘下俞塘的眼罩，强光过于刺眼，照的俞塘眼睛微红，水光在瞳仁里积聚，再配上那一身装扮，看的台下有这方面癖好的人浑身发紧，右手也跟着攥紧了桌上的叫价牌。
　　“今天这件压轴的拍卖品，是由D国Y组织调教出来的顶级宠物，相貌英俊野性，身材匀称性感，且极度乖巧听话，能满足主人的一切要求～”
　　“起拍价一个亿。”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茬道。
　　“一亿五千万。”
　　拍卖师露出微笑，说道：“一亿五千万一次……”
　　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打断他的话。
　　“一亿六千万。”
　　第一个叫价的年轻人啧了一声，继续道：“一亿七千万。”
　　“一亿八千万……”
　　“两亿。”
　　“……”
　　叫价仍在继续，沈煜却从未出过任何声音。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在笼子里那个衣着浮夸的男人身上。
　　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
　　他已经找了俞塘三年了。
　　这三年来他看到了数十个和俞塘相似的男人，有的甚至是对手故意把手下整容成俞塘的模样送到他的面前，还险些要了他的命。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部下们都提议杀了那个伤他的人，可面对那张脸，沈煜却到底是没有真的下杀手。
　　三年时间，他从一个绝望坠入另一个更深的绝望。
　　他想：俞塘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那些关于下一世的记忆，也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俞塘死了，死在那把枪下，死在他的疏忽下……
　　是他，害死了俞塘。
　　咔——
　　酒杯被过重的力道捏碎。
　　白色手套染上鲜艳的颜色。
　　酒液顺着桌面流淌，滴落在男人干净的长衫上。
　　开出一朵朵淡红的花。
　　肮脏却美的炫目。
　　沈煜起身，对身边高大的男人说。
　　“廖宇，带我去换身衣服。”
　　沈煜不傻。
　　从他得到拍卖会的消息，到这件压轴商品出现，到看清那张与俞塘一模一样的脸。
　　这一切都实在是过于巧合了。
　　若是一年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买下男人。
　　可现在，他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因为他觉得舞台上那种货色，不可能是俞塘。
　　那个看似顺从，实则倔强的要命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忍受被人装在笼子里公开售卖。
　　怒火在心底燃烧。
　　沈煜低垂着头，鬓发散落，隐在底下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他清楚这是他发病前的征兆。
　　头疼欲裂，想要破坏能碰到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按下拐杖侧边的按钮，顶端便冒出锋利的尖刺，直接刺穿被红酒染湿的手套，将掌心刺出血洞。
　　血液和酒液交融，沈煜眼底的血色稍缓，然后，抬步向着场外走去。
　　【靠！他怎么还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小金注意到沈煜要走，赶紧对俞塘说：【主人，你得拦下他！不然你要是被别人买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场行动，是上面的人想方设法跟Y组织达成的协议，让俞塘代替本来的“宠物”成为拍卖会的压轴拍卖品。
　　出了什么结果都自己承担。
　　所以一旦被别人买下，就全乱套了。
　　小金说话间，俞塘也终于适应了强光，他眯起眼睛，看清那道孤寂的背影，心脏便传来阵阵疼痛。
　　他缓了缓情绪。
　　在沈煜走远之前，开口喊出了一声：“小公主。”
　　本来还在竞价的人群被他这奇异的称呼喊的不明所以。
　　甚至回归了安静，让竞拍价停在了三亿两千万。
　　而沈煜则瞬间僵硬了身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一样，迟钝地向后看。
　　目光落在俞塘的脸上。
　　看到那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
　　“我回来了。”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3）
　　沈煜呆住了。
　　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僵硬着身体，说不出话来。
　　他迷茫地看着笼子里的男人，视线里的那张脸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然后渐渐和他记忆里俞塘的面容重叠。
　　因为手掌收的太紧，血液甚至顺着银色的拐杖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他喉结滚动了几次，眉头皱紧又努力放松分开，才沙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除了他和俞塘，没有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个昵称。
　　就算是宋城，也一直认为“小公主”是在叫曾经和他俞塘养的那只猫。
　　所以，台上的男人，就算是卧底，也绝无可能会在与他第一见面的时候就这么叫他。
　　而且…对方还说自己回来了……
　　——难道真的是俞塘回来了吗？
　　心里生出这个三年来已经不敢再奢望的念头，沈煜死死地盯着俞塘，等待男人的回复。
　　“因为……”
　　“三亿三千万。”突然一声叫价，打断了安静的诡异的气氛。
　　那是一个坐在第二排的男人，之前从未见他对这件压轴商品出过价，如今却像是故意的一样，在沈煜身上找起了乐子。
　　毕竟沈煜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穿着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
　　更因为他平时高调狠辣的处事作风，让他树敌无数，此时这些人看他状态有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使绊子的机会。
　　果然，这人话音刚落，又一个中年人喊道：“四亿。”
　　“四亿五千万。”
　　“五亿。”
　　“五亿五千万……”
　　这两个人仿佛商量好的一样，轮番哄抬价格。
　　故意要给沈煜难堪。
　　而俞塘在这些叫价声中，根本没有再次说话的机会，只能调整姿势坐直身体。
　　眉头皱紧，努力想办法。
　　他清楚现在是在公海，虽然台下的众人在上船之前都签了和平协议，但也很难保证有人不会动歪心思。
　　如果他和沈煜暴露太多信息，两人都会有危险。
　　他现在的身份虽然是卧底，未来也必定要与沈煜对立，因为这是他所在身份的职责。
　　但现在，他还是想尽可能地多和沈煜相处一段时间。
　　所以，最优先的就是要保证两人的安全。
　　“一百亿。”
　　这边俞塘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那边沈煜一句话就让刚刚嘈杂起来的气氛瞬间死寂。
　　那些坐在二排三排，等着看好戏不住哄抬价格的人全懵了。
　　他们手里的闲钱顶多就五十亿以内，而台上那个商品根本不值得他们用这么多钱去买，所以他们刚才就算是叫价，也都是几千万几千万的加，如今沈煜一开口就是一百亿。
　　这手笔，真的有点太大了……
　　况且沈煜这个人一直都是说翻脸就翻脸，还极度狡诈，万一他刚才对台上男人的在意是装出来的，等他们叫出一百亿以上的价格，再收手让他们买走。
　　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倾家荡产。实在给不上钱甚至会被当场丢到海里喂鱼。
　　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一百亿一次。”拍卖师第一个从呆愣中回神，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一百亿两次。”
　　“一百亿三次。”
　　说到这儿，他的视线落在第一排那些自从沈煜开口就没有再叫价的人身上，没有听到加价。
　　便用小锤轻轻砸响台面，朗声道。
　　“成交！”
　　“廖宇，去交钱。”
　　沈煜的神色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平静，自然地偏头，移开了落在俞塘身上的视线。
　　“交完钱，用黑布把笼子盖上，连人一起送到我房里。”
　　“是。”廖宇应了一声，又看到沈煜的衣服，想到对方严重的洁癖，问道：“那沈爷您的衣服……”
　　“不碍事，我自己去换。”沈煜说完，又看向刚才跟他叫价的人，看的他们冷汗连连，讥诮地笑了下，轻声说：“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得处理几只不懂事的老鼠。”
　　“要不让六子来做吧，别脏了您的手。”
　　廖宇本是好心，一抬眼却对上了沈煜冷的如同在看死人的目光，顿时吓得后背冒出冷汗，忙说：“是属下逾矩了。”
　　沈煜没难为他，挥手让他走了。
　　台上的俞塘也被推往后台。
　　拍卖师在台上例行公事地说一些场面话，沈煜则淡然地走回原来的位置落座。
　　期间，对第一排的买家们点头交好，以表示感谢。
　　第一排落座的人因为层次相同，所以彼此之间存在了诸多利益牵扯，且都是老狐狸了，轻易不会交恶。
　　也就只有后几排那几个不自量力的，以为抓住了沈煜的把柄，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沈煜的茬。
　　简直是活着嫌命长了。
　　“沈，Ishetheoneyou'relookingfor?（他可是你要找的人？）”
　　沈煜看向出声的男人。
　　金发碧眼，高挺的鼻梁将面具完全撑起。
　　S国的军火商，是他的合作伙伴。
　　对他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一些。
　　所以才会问这种问题。
　　沈煜反问。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英文，因为不想被说凑字数，所以大家就代入英文就好啦。）”
　　“因为你今晚表现得都不太冷静，我已经很少看到你不冷静的样子了。”
　　“那是我装的。”沈煜笑了起来，唇角上扬的弧度恶劣：“我只是想逗逗他们。”
　　他手指轻轻动着，从下方指向第二排的方向：“你看，这不就逮到两只老鼠了吗？”
　　“花费一百亿，逮两只老鼠，太不值得了。”
　　“钱对我来说，从来都不重要。”沈煜依旧保持着微笑，一双黑眸却幽暗难测：“我只是喜欢玩弄人心罢了，比如你，这不就被我骗过去了吗？”
　　那年轻人被他盯着，就觉得像是被毒蛇缠绕住了喉咙，危险的令人窒息。
　　“哈哈，是啊，我也是糊涂了。看来那关于你钟情于一人的传闻果然是假的。”他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压惊，说道：“沈，你这样潇洒的人怎么会被愚蠢的爱情所左右呢？你根本就是无懈可击嘛！”
　　他本来是想试探出沈煜是否真的重视那个拍卖品，如今看来，这人远比他想的还要冷血。
　　而且表现的太过自然到让他挑不出毛病。
　　所以，只得放弃。
　　“多谢夸奖。”沈煜从怀里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拐杖上的血迹和酒液，而后攥在掌心止血，说道。
　　“沈某，不胜荣幸。”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4）
　　拍卖会圆满结束之后，沈煜去处理了那两个人。
　　之后便抬步向着自己所住的地方走去。
　　他平时都会特意放慢速度走路，因为那样才能更好地掩饰他的跛脚。
　　可这一次，他却走的极快。
　　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稍稍放缓步子，到了空旷的地方便再次加速。
　　来到房门前的时候，廖宇和六子一左一右守在外面，喊他一声：“沈爷，人在里面。”
　　“嗯。”沈煜点头：“守远一点。”
　　“今晚返程，提前叫人在港口接应，以防那两只老鼠的崽子们跟我们找事。”
　　“明白！”
　　俞塘的周围漆黑一片，手和脚还被绑着，让他没办法伸手弄开笼子上的黑布，只能通过小金了解外面发生的事。
　　听到小金告诉他沈煜将那两个胆敢跟他叫价的人绑了，丢进厕所隔间，又用拐杖打断了他们的四肢，手法干脆利落，表情阴翳又冷漠。
　　一时心头微凉。
　　第一次经历沈煜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很少去考虑沈煜做的事情是好还是坏，心里只有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死遁去下个世界。
　　可现在再回来，用当前的身份面对沈煜，就多了太多的困难。
　　首先，沈煜他生在沈家这个灰色家族。做的生意本就不干净，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舔血。
　　如果他不够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但这对于所在的国家来说，却已经严重到足以给他判无数次死刑了。
　　其次，沈煜还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幼年时的经历加上自己的死亡对他的冲击，导致现在的沈煜已经处在了一种极度自我的状态。
　　胆敢惹他的人，即便是言语冒犯，也绝不能容忍……
　　这就是沈煜，一个代表了怒的，极端恐怖分子。
　　让俞塘根本想不到该怎么跟对方坦白自己的卧底身份。
　　更想不到，如果沈煜知道了他当前的身份，会做出什么事来。
　　吱呀——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俞塘的思绪。
　　而小金也提醒他是沈煜进来了。
　　听到微微拖长的脚步声，俞塘不自觉把呼吸都放缓。
　　他以为沈煜会很快揭开黑布，但对方没有。
　　脚步声绕过笼子，似乎是进了浴室。
　　水流哗哗的响，过了约摸几分钟。
　　浴室的门打开，拖鞋在地面摩擦产生比刚才更大一些的声响。
　　走过床边，似乎关闭了什么东西。
　　最后，停在了笼子面前。
　　这次，黑布终于被揭开。
　　俞塘下意识地闭眼，缓慢睁开时却发现没有方才在舞台上的强光照射，只有床头一盏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
　　果然，是沈煜刚才绕过床边时贴心地关闭了房间内的大灯，为的就是不让他的眼睛难受。
　　俞塘看清面前的男人。
　　穿着丝质睡衣，略长的头发可能是因为洗澡洗的太急，并没有好好擦干，此时正披散在肩膀处，滴落的水珠染湿了双肩和后背。
　　两人面对面，隔着金色的笼子对视，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半晌，沈煜突然问道：“会吹头发吗？”
　　“啊？”问题跳转的太快，俞塘有些懵。
　　可沈煜却只是自顾自的打开了笼子的锁，并用桌子上的水果刀划开了绑着俞塘的软绳。
　　划到脚边绳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不小心勾到了黑色丝袜，扯开一个不小的洞，一直开叉到腿根，露出大片浅麦色的皮肤。
　　有些冷，但更多的是尴尬。
　　“抱歉，手滑了。”
　　沈煜破天荒的道歉，却没能让俞塘感到半点儿诚意。
　　“吹风机在浴室。”沈煜走在前面，把背影留给俞塘。
　　虽然仍旧单薄消瘦，却少了几分孤寂，多了几分生气，变得尤为挺拔。
　　俞塘跟着进去。
　　沈煜站在镜子前，静静地看着身后的男人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插上，打开，再伸出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发丝，让暖风带走冰冷的湿气。
　　真的很像。
　　沈煜空洞的眸子里多出了微弱的亮光。
　　就像暗夜里点燃的火星，越烧越亮，灼热醒目。
　　他想，这个男人可能真的是俞塘。
　　因为就算称呼可以骗人，可细节却骗不了人。
　　只有俞塘曾经这么温柔的照顾过他，而且也只有俞塘能让他完全放松地把背后交给对方，并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不算大的浴室被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填满。
　　两人仍旧没有什么沟通，但沈煜的心却神奇的安定下来。
　　直到将沈煜的头发吹到半干，不再滴水，俞塘才放下吹风机。
　　同时，也整理好了情绪。
　　刚要开口解释，却见着沈煜转过了身，正对着他，垂眸问道：“你和穆南城之后怎么样了？”
　　俞塘一愣。
　　小金也惊呼道：【天呐！这开局就是送命题啊！！】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沈煜修长的手指抚上俞塘的脸，动作温柔，可声音却带了些凄凉：“所以，求你，别再骗我。”
　　俞塘微微瞪大眼睛，被沈煜的话弄得心口跟着疼痛起来。
　　他收紧手指，抬眼看沈煜，回答说：“在穆南城那一世，你的意识消失后没多久，我就出车祸去世了，等到再次醒来，就出现在了这艘邮轮上，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说完这话，他又问沈煜：“所以当初你的意识消失后是重生回到这个世界了吗？还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消失吗？那时候穆南城回来，你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也懵了……”
　　“所以说那不是一场梦……”沈煜打断他的话，说道：“那些与你的对话都是真实的。我们真的有过下一世……”
　　不过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但我的意识却没能抢占那具身体，反而被那个废物顶了下来！”
　　“而他，甚至还没能保护好你！竟然让你丧命于车祸！”
　　说到这儿，沈煜突然顿了一下。
　　半晌，脱力一般，用手撑在洗手池上，佝偻了腰，自嘲道：“瞧我在说什么呢，我不是也跟那个废物一样，没能保护好你吗……”
　　俞塘目睹了他短时间内的几种激烈情绪变化，已经明显地察觉到沈煜的不正常了。
　　如今看他低垂着脑袋消极的喃喃自语，便向前半步，伸出胳膊，轻轻拥抱住了瘦高的男人。
　　沈煜微怔。
　　感受到俞塘的脸贴着他的肩膀，头发蹭在他的脸颊。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够了，沈煜。”
　　“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以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答应我，放过自己，好吗？”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5）
　　放过自己……
　　沈煜黑眸灰暗。
　　宋城对他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说俞塘的死跟他无关，那个男人本来就有肺癌。
　　迟早要死亡，最后死在枪下，只是一个意外，是巧合。
　　希望他能忘掉俞塘，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或者不再相信感情，重新做回曾经那个冷静冷血的沈家家主。
　　因为他不能有软肋，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他忘不了。
　　一个曾经身处黑暗地狱的人，被人生生拽进了光明。
　　他感受到的温暖和善意，必定会刻骨铭心，至死难以忘怀。
　　而他，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就是……
　　因为他的错误，提前熄灭了这束光。
　　不仅是最后的那一声枪响，更是之前数个月他对俞塘的所作所为……
　　现在有多爱，对当初那个不断伤害俞塘的自己就有多恨。
　　这一点，沈煜永远也释怀不了。
　　但是……
　　他双手轻抚俞塘的后颈，而后往前捧住俞塘的脸颊，与他对视，问道：“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这副丧气的样子？”
　　俞塘感受到他手掌冰凉的温度，便把自己的手盖上去，帮他取暖：“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但是看着你自责，我会心疼。”
　　这个世界他和沈煜真的有太多的遗憾了。
　　现在重新来过，他想更加自然地让沈煜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情。
　　沈煜仔细地观察着俞塘的表情，而后缓缓凝聚起笑容。
　　回道：“好，那我放过自己。”
　　他仿佛一瞬间回归了冷静从容。
　　方才的自责和难堪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并低头，将一个轻吻落在俞塘的额头：“我舍不得让你心疼。”
　　他决定了，不再将自己的忧虑带给眼前的男人，以后他只会想尽办法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送给俞塘，并用生命保护好他，让他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就够了。
　　俞塘被他温柔的话语和动作弄得微愣。
　　明明该是他安慰沈煜，却反而有种被沈煜安慰了的感觉。
　　浴室里还有些未散的水汽，残留着洗发露与沐浴露的清香。
　　两人对视，俞塘用眼角的余光扫到沈煜背后镜子里的自己，眼眸湿润，脸颊微红，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狗耳朵。
　　淦！这装扮太败节操了啊！
　　“你不自责就好。”俞塘赶紧别开视线，后退半步拉远和沈煜的距离，说：“那什么，我想换身衣服，你这里有富余的吗？我不能再穿这一身了，太、太奇怪了。”
　　经他提醒，沈煜也回神，把注意力放在了俞塘的装扮上。
　　然后……一双眸子慢慢变得极端危险。
　　他拉过俞塘的手腕，将人扯进自己怀里，右手便顺势扣住男人的脖颈，一点儿一点儿地抚摸着俞塘的颈侧和脸颊，偶尔会拨响项圈上的铃铛，发出略微清脆的响声，如同猫咪的爪子在心口上时不时地抓挠。
　　本来还正常的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半晌，沈煜开口说：“为什么要换？我倒是觉得你这身装扮，很好看。”
　　在没有认出拍卖品就是俞塘之前，他只觉得把一个大男人装扮成这种宠物狗，很恶俗。
　　但现在，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俞塘，那种嫌弃感瞬间就升级为了隐秘的兴奋和难掩的欲望。
　　一只手顺着俞塘的脊椎向下，滑过半裸的后背，温润光滑的皮肤牢牢吸附着手掌，绝佳的触感让沈煜微微眯起了眼睛。
　　摸到腰间的时候，猛地一紧，便将人锁进怀里，用的是不容抗拒的力度。
　　睡裤和皮裙撞在一起，摩擦产生声响。
　　俞塘的脸刷的就红了。
　　这TM，好像要坏事啊……
　　沈煜的手掌还在向下，按在起伏上作乱的同时，两根手指夹起那根毛茸茸的狗尾巴摇了摇。
　　“尾巴也很逼真。就像一只真正的宠物狗，在对着心爱的主人撒娇摇尾巴。”
　　吻落在俞塘滚烫的耳尖，稍稍往下，便将热气送入耳蜗，随着声音让人背脊发麻。
　　“塘塘，你说，作为主人的我。”
　　“该给你一些什么奖励呢？”
　　【嗷嗷嗷！要命要命！不愧是沈大佬！】小金低呼着，扒开手指缝兴奋的观看。
　　【奖励yyds！】
　　白枫适时地出现在他背后，宽大的手掌直接盖住小金偷偷分开的手指缝。
　　留下一句非礼勿视，就切断了两人和俞塘的联系。
　　而浴室里，沈煜还在等着俞塘的答复，另一只手也顺势滑落，非常自然地放在了起伏的另一侧。
　　手掌包住弹软，手指玩弄尾巴。
　　左摇一下又摇一下。
　　俞塘脚趾蜷缩，靠在沈煜怀里，浑身都紧绷的要命。
　　什么奖励啊！有毒吧！
　　他又不是真的狗！
　　而且更让他感到羞耻的是，对于这种事情，他竟然会觉得兴奋！
　　沈煜看他不回答，倒也并不着急。
　　只是保持着姿势，把下巴搭在俞塘肩膀上，继续说：“让我想想……”
　　“嗯……”
　　拖长的声音，带来的蛊惑和压迫感更加强烈，磨得俞塘软了手脚。
　　“就一个吻吧。”
　　出乎意料的，沈煜提出的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同时，双手从皮裙上移开，转而制住俞塘的后颈，拇指撑住男人的下巴，强迫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的俞塘跟他对视。
　　开口的语气虽然温柔，却是下达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塘塘乖，把嘴张开。”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6）
　　俞塘懵了。
　　被沈煜撩懵的。
　　镜子里照出他现在的模样，脸红眼睛红，耳朵还一颤一颤的，羞耻度爆表。
　　张开嘴什么的，亏这小子说的出来啊……
　　他下意识舔了舔唇，还想挣扎一下。
　　“那什么，我还是有点儿不习惯这身衣服……”
　　可话没说完，就被封住了唇。
　　沈煜的睫毛又浓又密，像两把小扇子，蹭着俞塘的皮肤。
　　逼着他也闭上眼睛去回应。
　　这个吻和沈煜平时的强势作风不同，力度温柔的不得了，但却极度缠绵细致。
　　纠缠着俞塘，不让他有片刻的休息。
　　俞塘被吻得手脚发软，却又眯起眼睛，享受的不行。
　　他主动搂住沈煜的脖子，被黑丝包裹的小腿勾上沈煜的睡裤，给对方以最大的热情。
　　等到被放开的时候，还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挨着沈煜的额头，呼出热气，眸中却闪过亮光，轻声说道：“接住我。”
　　沈煜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怀里一沉，下意识一手扣紧俞塘的腰，一手托住对方尾椎下的起伏，再看镜子里。
　　身穿皮裙与黑丝的男人，修长的大腿交叉盘在他的腰间，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微微弯腰，唇瓣几乎相贴。
　　俞塘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成功进入宠物角色，委屈的说道。
　　“主人，奖励太少，能不能升级一下？”
　　沈煜微愣：“怎么升级？”
　　俞塘挨着他的唇瓣询问：“你说呢？”
　　“……”
　　沈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双黑眸幽深难测。
　　然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俞塘，他的答案。
　　……
　　夜色沉沉，游轮在海面上航行，逐渐脱离公海，进入沈煜所在的L国的领海。
　　游轮顶层的卫生间外立着正在清扫，请勿打扰的牌子。
　　一个身穿清洁工服饰的男人推着清扫车来到外面。
　　他佝偻着后背，走路也不利索，戴着帽子和口罩，拿下车里面的清扫工具进入卫生间。
　　可却在踏入卫生间的下一刻，就直起了腰板，迈开沉稳的步子向着最里面的隔间走去。
　　哪里还有刚才那半分老年人的样子？
　　卫生间很大，隐约能够听到最里面偶尔传来的呜呜声。
　　像是男人的哀叫。
　　清洁工走到隔间外，拉开那扇门。
　　被沈煜教训后关在里面的王东和李海看到他，眼睛顿时亮起来。
　　“呜呜呜！！”他们以为清洁工是来救他们的。
　　贴着封条的嘴巴不住的蠕动，想要告诉对方如果把他们救走，就给对方多少报酬，让人衣食无忧，享尽富贵！
　　可清洁工却只是垂眸蔑视了他们一会儿，便蹲下身，摘掉了戴着的帽子和口罩，露出那张布满烫伤和疤痕的脸，赫然是曾经能够和沈家媲美的韩家的独子韩子辰。
　　“王东，李海，你们还记得我吗？”
　　呜呜声戛然而止，两个手脚骨折的男人眼底的兴奋全部化为了恐惧，他们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摇着头往角落里缩。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韩子辰唇角上扬，露出的笑容，配合那张脸，狰狞扭曲。
　　“你们当初把我带到路山别墅，折磨了我那么久，还失手掐死了我，叫人把我埋到后山。”
　　“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我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想着，我要把你们这些折磨过我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杀了！”
　　“尤其是沈煜那个兔崽子！”
　　提到沈煜的名字，韩子辰瞳仁震颤，脸部肌肉不断收紧，组合出的表情恐怖至极。
　　“要不是因为他，我们韩家又怎么会败落？！要不是因为他，我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说完这话，韩子辰又迅速收敛了情绪，目光落在已经吓得不住颤抖的王东和李海身上，笑了起来。
　　他伸出戴着特制手套的双手，温柔地捧住王东的脑袋，说道：“所以我要在这里杀了你们，这样，肯定能够让沈煜忙活一阵子了……”
　　王东害怕地呜呜叫，仿佛在用眼神求饶。
　　可韩子辰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然后……
　　咔嚓一声扭断了男人的颈骨。
　　因为用力过猛，王东的脸直接转到了背后，正对着李海。
　　吓得李海直接瘫软在地，腥臊的尿液浸透裤子，在地上积了一滩。
　　求生的心理促使他疯了一样向隔间外蠕动，呜呜叫着想让外面的人听到，来救他。
　　可就在他即将逃出隔间的一瞬间，后衣领一紧，整个人便被韩子辰拖回了地狱……
　　……
　　这边，沈煜躺在俞塘身边，心情极好地伸出手拨弄男人额前的发丝。
　　手指偶尔碰到额头的皮肤，刮过鼻梁，玩的不亦乐乎。
　　俞塘懒洋洋地躺着，累得手指头也不想动一根。
　　他想等着沈煜玩够了停下，可对方就像是上了瘾，怎么也不见停。
　　便只好抬手忍无可忍地拦下沈煜：“行了，别玩了，再撸下去头顶都要秃了。”
　　沈煜看着他笑：“不怕，给你摸秃了，我就带你去植发。”
　　“反正我有的是钱。”
　　“？？？”
　　俞塘被他这脑回路弄的哭笑不得。
　　他只能无奈道：“对对对，我们沈爷有的是钱，刚才还在拍卖场花一百亿买下了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小钱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煜倒是也想起来了。
　　略微沉思后，笑出了声，故意说道。
　　“你也知道我花一百亿买下的你，这么多钱已经足够买下很多个中型企业了，更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那你说……”
　　他问俞塘。
　　“这么多钱，你该怎么还我？”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7）
　　“还能怎么还？”俞塘自然地接话，扯过沈煜的睡衣领子，吻在男人的唇角，回他：“以身相许呗。”
　　沈煜眯起眼睛，刚消下去的火，又开始蹭蹭蹭往上冒。
　　俞塘读懂他的信号，赶紧松手。
　　让暧昧的气氛消散。
　　毕竟他身体再怎么好，也有个极限。
　　为了不丢人地晕过去，他决定还是收敛一下比较好。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沈煜静静地看着他，又拉过他的手，用了些力道摩擦他的掌心和指节。
　　俞塘觉得有些痒，想缩回来，却听得沈煜突然开口说道：“俞塘，其实我认为你……并不是Y组织调教好的宠物。”
　　俞塘陡然一惊。
　　他抬眼看沈煜，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是你的身体，告诉我的。”沈煜坐起身，执起他的手，掌心对着俞塘自己：“你的掌心上边缘，虎口，食指的中指肚，指间缝隙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这是时常拿枪的人的标志。”
　　“还有你的身上也有几处超过两厘米的伤痕。”
　　“而Y组织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调教的宠物有这些破坏身体美感的伤痕。”
　　“所以我猜测，你重生的这个身份，绝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俞塘听他这一通分析，冷汗差点冒出来。
　　沈煜的洞察力实在是非同一般的强。
　　他想，如果自己不占据这具身体，跟沈煜坦白自己的身份。
　　那么就算有这张脸，这位情报员也无法骗过沈煜。
　　但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沈煜并没有察觉他拥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而且只是怀疑身份，并不是怀疑他……
　　“估计又是什么人想派你来杀我吧。”沈煜想通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三年来，这些人就是找准了我不会伤害和你容貌相同的人，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试探我，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对待。”
　　“等下了船，我会调查清楚你的身份，看看到底是谁在利用你。到时候解决了他们，你就能得到自由，我们才能更好地在一起。”
　　俞塘听到这儿，不自觉皱起了眉。
　　看到沈煜说解决他们时轻描淡写的表情，手指隐隐收紧。
　　“沈煜，其实我……”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俞塘的话。
　　沈煜让他等着，去开了门，看到廖宇紧绷的脸。
　　“沈爷，出事了。”
　　“什么事？”
　　“王东和李海死了。”
　　沈煜沉下脸，问道：“死在公海还是领海？”
　　“领海。”廖宇说：“还有，船上混进了刑警，现在正在死亡现场勘察。虽然他没有足够的物证证明是您杀害了那两个人，但今晚发生在拍卖会上的事，很多人都能作为人证出席，把矛头指向您。”
　　“而且……”廖宇看沈煜一眼，咬牙道：“组织者对您破坏了和平协议的事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怒，如果他们翻脸，直接咬死了是您杀害了那两个人，那么我们将会面临极大的麻烦。”
　　沈煜表情阴沉，但神色却依旧冷静，他问：“游轮还需要多久到达港口？”
　　“最多一小时。”廖宇说：“所以，我们无法处理尸体，也不能碰那位刑警。”
　　“好，我明白了。”沈煜叮嘱他：“你们先去拖住他们，我这就过去。”
　　房门关闭，沈煜打开衣柜，快速地换好衣服。
　　戴上手套，拿起已经消毒过后的拐杖。
　　“出什么事了？”俞塘也跟着起身：“你怎么这么着急？”
　　沈煜脚步微僵，而后走到俞塘面前，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个小时后，船靠岸，我们一起回家。”
　　俞塘摇头：“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沈煜对上他认真的目光，终究叹了口气，起身把衣服拿给了他。
　　去顶层的路上，沈煜把自己教训那两个人的事说了，然后抿了抿唇，说道：“但是我没有杀他们。”
　　沈煜并不是一个好人。
　　更准确的说，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生杀予夺的大恶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俞塘，他就是想要跟对方解释清楚自己的原则。
　　——没做就是没做，做了他也不会抵赖。
　　他不会为没做过的恶事买单。
　　所以，他捏紧了拐杖的顶端，问俞塘：“你会相信我吗？”
　　俞塘愣了一下。
　　因为小金之前就跟他说了，沈煜只是教训了那两个人，之后就来找他了，连回去作案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所以他自然是点头，回答：“我相信你。”
　　而且就算没有小金的叙述，他也清楚沈煜不会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欺骗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沈煜因为被人算计了的糟糕心情稍稍缓和。
　　步伐也更沉稳了许多。
　　两人来到死亡现场，俞塘的目光落在袁池身上。
　　袁池也恰巧抬头，看向了他。
　　几乎下意识就对他抬起了手：“野……”
　　刚喊出一个词，就猛的回神。
　　发现沈煜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爷？沈爷你终于来了。”忙不迭地改口，袁池从尸体旁起身走到沈煜面前，后背已然起了一层冷汗。
　　“我姓袁，名叫袁池，这是我的证件。”心里紧张的直打鼓，袁池到底也是受过训练的，表情倒还算自然。
　　他把证件给沈煜看过以后，就指着厕所里的那两具尸体说：“这两位死者一位是建业化工的董事长的儿子王东，一位是玉成娱乐的大股东李海。均为四肢骨折，颈骨被人用力扭断而死。死亡时间粗略估计在一小时以前。”
　　“我已经从游轮的宾客中询问到了一些信息。”说了这么多，袁池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对沈煜道：“他们说你在今晚的拍卖会上曾与两位死者产生过矛盾，有杀害他们二人的动机。所以如果你不能拿出一小时前的不在场证明，希望到时候游轮靠岸后，你能跟我去一趟警局。”
　　沈煜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和他年龄相当，模样阳光帅气，充满了正义感。
　　这么想着，他看向身边的俞塘，发现对方也是直勾勾地盯着袁池看。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沈煜咳了一声，转而对袁池笑了笑：“这么说的话，袁先生您是还没有拿到确定我就是凶手的证据是吧？”
　　袁池皱眉：“是的。但你的确是这些宾客中犯罪嫌疑最大的。”
　　他对沈煜毫无好感。
　　今天这件杀人案虽然发生的突然，但袁池想，如果能趁机抓住沈煜，就能让俞野提前结束任务，所以他才不顾危险地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向沈煜施压。
　　“你这话说的，似乎是对我有些个人恩怨。”沈煜的直觉和洞察力向来出色，如今已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袁池回道。
　　“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沈煜讥讽地笑了下。
　　“我明白了，我会拿出不在场证明。”
　　话音刚落，他直接当着袁池的面，搂过俞塘的肩膀，挨着男人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塘塘，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一个小时前的不在场证明？”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8）
　　沈煜的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袁池手掌向前，眼见着就要扒开沈煜揽着俞塘的手，猛然回神，改为抓挠自己的头发。
　　可他这小动作已然被沈煜尽收眼底。
　　这位刑警认识俞塘，并且关系不错。
　　脑子里分析出这条信息，沈煜偏头看被他拉进怀里有点懵的俞塘，注意到对方已经开始泛红的耳朵，知道俞塘这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小时前，他的塘塘还在浴室呢。
　　墙壁和门上都有他们的痕迹。
　　这些可都是不在场证明。
　　他想看看俞塘会怎么做。
　　他之前占据过穆南城的身体，但没有对方的记忆。
　　所以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俞塘重生后，也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可是从刚才袁池和俞塘细微的表情互动中，他隐隐察觉到，俞塘他也是认识袁池的。
　　毕竟一个人来到凶案现场，目光首先应该落在尸体上。就算不落在尸体上，也会下意识去查看四周，把周围的人都看一遍。
　　但俞塘从始至终都只看了袁池。
　　而且眼睛里还有些隐忍和为难。
　　这不该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能有的反应。
　　所以，他要观察俞塘接下来的行为。
　　用来印证自己的猜想。
　　“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当然会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俞塘拍拍自己滚烫的脸，说道：“不过现阶段，还是要去调取监控看看当时的时间，这些宾客都在哪里，用来筛选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俞塘一边回复着沈煜，那边小金已经查完回来了。
　　【主人，是韩子辰杀了那两个人。】
　　【三年前，沈煜再次重生后，没有选择炸毁韩氏集团的大楼，而是用了一年时间设计布局让韩家百年基业化为虚无。虽然没有杀掉韩子辰，却让他负债累累，活的比死还要痛苦。】
　　【昔日与韩子辰称兄道弟的朋友没一个敢帮他，就连他最爱的那个演员云清也离他而去。最后他被王东李海二人联手骗到了暗网，经历了被人交易买卖，虐待殴打，险些身死。】
　　【所以，这次他侥幸活下来后就是要进行复仇。在领海杀死王东和李海，嫁祸给沈煜，应该就是他的第一步计划。】
　　“塘塘。”沈煜松开俞塘，轻笑了一下，说道：“你真的很冷静。”
　　俞塘觉出这话语气有些古怪，他抬眼看沈煜，却发现对方已经移开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转而对袁池说：
　　“袁警官，就像我家宝贝说的，你不能因为宾客们的几句话就怀疑人是我杀的，监控总还是要看的吧？”
　　周围的宾客们，包括俞塘和袁池都被从沈煜嘴里冒出来的“我家宝贝”这个称呼狠狠地惊了一把。
　　毕竟沈煜性格古板守旧，性子又凉薄，又是重度洁癖，更不会在公共场合表达和任何人的亲密关系。
　　但就这样一个人，刚才竟然！说了：我家宝贝！
　　之前跟沈煜交谈的外国人直接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的龇牙咧嘴，用来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袁池则深深皱起了眉。
　　因为害怕沈煜起疑心，所以俞野身上并没有带监听器，就被送到了沈煜的房间。
　　这就导致，他根本不清楚拍卖结束后的四个小时野哥和这个沈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单从沈煜的态度来看，野哥显然是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可沈煜这么多疑的人，野哥他又是用了什么方法才……
　　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袁池看到了隐在俞塘衬衣侧边的红痕。
　　斑斑点点的暧昧。
　　明眼人都能猜到这是怎么造成的。
　　袁池的脸刷的阴沉下来，拳头攥紧，压制痛心和怒火。
　　可他知道对方是在执行任务，他不能添乱。
　　便努力调节情绪，尽量平静地回复沈煜：“清洁工发现尸体后，我就去找到了船长，一起去了监控室。但到了那里，才发现拍卖会后的监控都被人删除了。”
　　说到这儿，袁池看向不远处比沈煜一行人提前来到现场的六子，说道：“而按照监控室的员工所提供的线索，删除监控的人就是沈爷你的贴身保镖，郑六。”
　　“六子？”沈煜回头看郑六，对上后者想解释又说不出口的难堪表情，心里全都明白了。
　　这是某个仇家给他下的连环套。
　　势必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了。
　　“监控删除了，也可以恢复。”
　　就在沈煜感到苦恼的时候，俞塘凑近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让沈煜有些意外。
　　“我之前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以把监控重新复原，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让我试一试。”
　　沈煜抿了抿唇，点头说：“好。”
　　他把想法告诉了袁池。
　　袁池看了俞塘一眼，身侧的拳头攥的更紧，但还是带着沈煜，俞塘，郑六和廖宇去了监控室。
　　在看到俞塘熟练地操控着电脑，用几分钟的时间就恢复了之前的监控录像，袁池心里的不解越滚越大。
　　他有些搞不懂野哥要做什么了……
　　为什么要帮沈煜？
　　明明可以趁机抓走沈煜，到了警局，再找数据专员恢复录像，这样既可以拖延时间，又能顺理成章地调查沈家。
　　可现在，野哥却直接放弃了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
　　太奇怪了。
　　“可以看了。”俞塘找出游轮顶层卫生间附近的摄像头，把对应的录像放出来。
　　时间倒回到拍卖会之后，也是四个小时之前。
　　王东和李海去了卫生间，沈煜跟了进去。
　　十分钟后沈煜自己走了出来，还将正在清扫的牌子放在了门口。
　　袁池按下暂停键，冷眼看着沈煜。
　　“沈先生。这你怎么解释？”
　　沈煜的神色未见任何慌张。
　　“袁警官你急什么？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钟，我进入厕所的时间是零点不过半，又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袁池绷着脸。
　　“我是希望沈先生能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这不就要跟你解释了吗。”沈煜淡定自若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递给了袁池。
　　“因为他们说想让我帮个忙。”
　　“袁警官如果调查一下王东和李海，就应该知道他们有SM方面的癖好。”
　　“他们找上我，说想让我帮忙把他们捆起来丢到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出了什么事他们自己负责。但我怕他们陷害我，所以就写了这份协议，让他们签字。”
　　“你可以去做鉴定，这就是他们的字迹。”
　　“？？？”俞塘懵了。
　　沈煜这是什么骚操作？？？
　　还能这么干吗？？
　　袁池也懵了。
　　拿着那张纸，嘴角都在隐隐抽搐。
　　“好，我明白了。”最后，袁池只得用袋子装好这张纸，对俞塘说：“继续放吧。”
　　录像继续，沈煜离开卫生间后的录像很是单调，放了最高的倍速，到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凌晨四点钟，一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推着车来到了外面，拿着工具走了进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走了出来。
　　之后就是另外一个清洁工发现了尸体，惊动了船长，袁池也跟着出现。
　　录像停止。
　　沈煜伸出手，覆盖在俞塘握着鼠标的手上，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宝贝，接下来，我们该给袁警官看看我的不在场证明了。”
　　俞塘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又不好推开他，只能被控制着手指打开另外的监控录像。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钟，我只要能证明这段时间我没在凶案现场就可以了。”
　　沈煜调出的是他所在的游轮二层房间的监控。
　　时间在零点半，他来到房门前，和廖宇说了几句话，就走进了房间。
　　整整四个多小时，才和俞塘一起出来……
　　完美地避开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袁池的脸色完全变了。
　　他垂眸，刚好看到俞塘的后颈，隐约可见那些痕迹。
　　那四个小时……
　　他们四个小时都在……
　　沈煜把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而后又控制着俞塘的手调到之前清洁工的画面，放大，说道。
　　“所以从时间来看，这位第一个出现的清洁工作案嫌疑最大。”
　　“明显的就差把我是凶手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所以袁警官。”沈煜露出笑容来，懒懒的说：“比起在这里挑沈某的毛病，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身上，倒不如去查查这个清洁工现在逃到哪里去了。”
　　“毕竟，我身为沈氏企业的法人，是不可能乱跑的。他，可就不一定了。”
　　他的话点醒了袁池。
　　现在距离港口越来越近，如果那人要跑，就是趁现在，他绝对不能放一个犯罪嫌疑人逃下船！
　　这么想着，袁池也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夺门而出。
　　沈煜看着晃动的门，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个愣头青呢。”
　　跟他斗，还不够格。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伸手关闭了控制室的监控。
　　看向门前跟来的廖宇和郑六。
　　启唇问道。
　　“六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郑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沈爷，这次是我没脑子，办了错事。我甘愿受罚！”
　　他听到王东和李海身死被发现，船上还好死不死的混进了刑警。一时间就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去删除录像，想要毁灭证据。
　　可没想到，却险些害了沈煜。
　　“沈爷，六子他就是脑子笨些，但他是真心想帮您，这次是好心办了坏事，还希望您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廖宇赶紧求情。
　　他和郑六跟在沈煜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懂沈煜的脾气。
　　沈煜最厌恶有人不经过他的同意，自作主张去办事。
　　一旦发现，迎接他们的往往是极致恐怖的惩罚。
　　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嘭——
　　沈煜抬脚，直接踹飞了廖宇。
　　男人撞到桌子，发出闷哼。
　　惊呆了俞塘。
　　“知道他脑子笨，还眼睁睁地看着他犯错，就是你的不对。”
　　“该罚。”
　　俞塘看向沈煜，发现此时的男人，眼尾眉梢尽是戾气，周身气场冷的令人心惊。
　　像极了他和沈煜初见的时候，那个冷酷无情的沈家家主。
　　跟对待他时的温柔模样判若两人。
　　“对，是我该罚。”廖宇推开想扶起他的郑六，自己跪好：“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管好六子，不让他再闯祸，所以希望您能放过他这一次。”
　　挨了这一脚，廖宇反倒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脚的力道在他看来已经很轻了，而且还不是踹在六子身上，而是他替六子受了。
　　心里也好受些。
　　俞塘扯了扯沈煜的衣角，劝道。“沈煜，算了吧。”
　　“让他们去查真正算计你的人，将功补过，总比现在揪着他们的过错不放要好。”
　　廖宇和郑六听到俞塘给他们求情，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个宠物不会是疯了吧？
　　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替身吗？
　　以为沈爷对他好点儿，就自以为能干涉沈家的事了吗？
　　廖宇简直瞳孔地震。
　　虽然感谢俞塘替他们说话，可是他们更担心现在正在气头上的沈煜会直接把火撒在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替身身上！
　　一时室内气氛死寂到了极点。
　　廖宇的冷汗都浸湿了后背。
　　可出乎意料的，沈煜想了想，竟然笑了。
　　“你说得对。”
　　方才还浓到吓人的戾气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沈煜呼出一口气，对俞塘说：“还有刚才当着你的面发火，是我的不对。”
　　“是不是吓到你了？”
　　“还好。”俞塘见他恢复正常，也松了一口气：“你让他们先起来吧，我们再一起看看监控，分析一下这件事的细节，好从中找到线索。”
　　沈煜乖巧的点头。
　　“嗯，可以。”
　　然后，非常自然地对那边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都起来吧，这次犯错是有惊无险，下次再自作主张，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了。”
　　廖宇和郑六：“……”
　　他们震惊地看着俞塘拉着沈煜坐在桌前，一边给他指着视频里的细节画面，一边分析。
　　而他们在外雷厉风行，狠辣果决的沈爷，就乖宝宝一样安分地坐着，并露出如和煦春风一般的微笑，偶尔说几句话。
　　气氛分外和谐！
　　就好像是……
　　廖宇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叫俞塘的男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沈煜就坐在床边削苹果，侧脸尽是温柔。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甚至让他有种那个男人又活过来的感觉……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09）
　　“六子，你是怎么想到删除监控录像的？”
　　廖宇拉着郑六起身。
　　看着对方那副自责难堪的样子，也觉得于心不忍。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面对沈煜的问责时，根本不敢给自己找犯错的理由，如今看沈煜消了气，廖宇就想仔细问问。
　　意料之中的，郑六点了点头。
　　“廖哥，当时我听到出事了，就赶紧跑去现场，但路过监控室的时候，有人把我拉了进去，说可以帮我删除拍卖会之后的监控，我以为王东和李海真的是被沈爷害死的，所以就头脑一热，按照他所说的，删掉了录像。”
　　廖宇眉头拧紧：
　　“监控室怎么可能没人？”
　　他又问：“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郑六摇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双眼睛，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运动服里，声音很沙哑，像个老年人，但看身手步伐应该是个年轻人。”
　　“啧，这样的人你都敢信！你真的是个猪头啊！”廖宇一巴掌拍在郑六脑袋瓜子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以后再擅自行动，不用沈爷出手，我直接办了你！”
　　“对不起……”郑六弓着腰，低着头，也不敢揉脑袋，就只会道歉。
　　简直就是傻憨憨的总代表，看的廖宇都没脾气了。
　　“吃一堑长一智。”沈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道：“而且这也看出来，这艘船上，有人在纵容陷害我的那位仇家。不然仅凭一只老鼠的力量，还没本事这么折腾。”
　　他对郑六招手，指着屏幕上定格的清洁工，说道：“你擅长记忆人的身形，动态和行为习惯，你仔细看看这个佝偻着背的清洁工，和你在监控室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有没有相似之处？”
　　郑六走过来，把视频倒放正放，仔细看了五六遍，最后点头：“是他。”
　　“他打扮成清洁工时应该是故意装成的老人，然后趁着混乱换装，变回年轻人来煽动我。”
　　沈煜沉吟。
　　“跟我有仇，擅长伪装，又有船上的人保驾护航，会是谁呢？”
　　俞塘有小金提示，自然知道都是韩子辰搞的鬼，想着把话题往韩子辰身上引，用来提醒沈煜。
　　便问道。
　　“你交给袁警官的那张纸，是真的吗？”
　　“是真的。”沈煜面对俞塘的时候，语气就骤然放软，温柔的让廖宇和郑六心里发颤。
　　“我让他们选，是死还是签字。他们选了签字，所以我就只是教训了他们，并没有杀他们。”
　　“………”俞塘捂脸。
　　这有的选吗？
　　只要人不傻就会选签字吧？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SM方面的倾向？”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沈煜手指轻敲桌面，说道：“而且他们还组织了几场活动，玩死了不少人，对外宣称死者是自杀或者意外，赔家属钱之后再威胁一通，就顺利翻篇。”
　　俞塘震惊：
　　“家属都不告他们吗？”
　　“被他们抓去参加活动的人，家庭都比较特殊，要么是想息事宁人，不跟资本家和上面的人过不去，要么是没把孩子当回事儿，甚至还在高兴死者的死亡带给了他们丰厚的补偿款。”
　　“毕竟……”沈煜嗤笑了一声：“某些人的心，远比你能想到的，更加冷血。”
　　“……”俞塘听的毛骨悚然。
　　他突然觉得，王东和李海死的真的一点都不冤……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沈煜想到了什么，说道：“两年前，王东和李海联手把韩子辰骗了，弄了场SM活动带上了他，似乎还失手把他掐死了。”
　　“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韩子辰的消息。”
　　俞塘听到沈煜提到重点，便顺着往下问：“那你觉得他真的死了吗？”
　　沈煜一愣。
　　看向俞塘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心里难道还惦记着他？”
　　“？？？”俞塘眨巴着眼睛。
　　猛的意识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心里的白月光就是韩子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沈煜都以为他喜欢的是韩子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出声，握住沈煜的手说：“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惦记一个害死我的人？我是想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杀了王东和李海，再嫁祸给你的人就是韩子辰？毕竟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箭双雕的买卖。”
　　“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沈煜本想否定，但又想想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而且韩子辰的身手他清楚。
　　虽然跟他斗，还显得不够格。
　　但比起某些草包，的确要好上一些。
　　而且往往认为最不可能的人，嫌疑就越是最大。
　　他有必要把韩子辰的变数算进去。
　　“嗯，等我回去仔细查查他。”
　　………
　　接下来的一小时，直到游轮靠岸，袁池都没能抓到韩子辰。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煜利用纸张协议和监控录像作为不在场证明洗清了自己的杀人嫌疑。
　　使得袁池不能对他实施逮捕。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煜带着俞塘从船舱里出来，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出现了杀人案，所以警方的人也都赶到港口，将游轮进行暂时封锁。
　　但这种封锁也显得极度苍白无力，毕竟这上面的宾客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在外赫赫有名的人物，还都与他们或者他们上面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没有确切证据，他们根本留不住人。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派俞塘执行任务的原因。
　　必须有十足的证据，他们才能对沈煜下手。
　　卧底就是拿到证据的关键。
　　深秋的天气，海边雾气缭绕，阴沉沉的，有些冷。
　　甲板上，沈煜握住俞塘的手，插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另只手拄着拐杖，神色自然地对袁池说道。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袁警官可以多派些人带着警犬到游轮内部，进行地毯式搜索，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当然这只是沈某不入流的建议，采不采纳都看袁警官自己。”
　　袁池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满心的不甘。
　　他不明白为什么沈煜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
　　就好像算准了每一步一样，每次都让他们无能为力。
　　而且这个男人就连言谈举止都礼貌的让他挑不出来错。
　　现在还一脸担心他的表情来给他支招。
　　导致他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一样，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半晌，才说。
　　“这些我自然知道，不劳沈先生您费心。”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0）
　　沈煜带着俞塘下船，碰到了王东和李海的家人。
　　王东的父亲是建业化工的董事长，母亲是知名表演艺术家，外公是退休的税务局副局长。
　　李海则是玉成娱乐背后江氏集团老董的姘头。
　　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如果非要追究沈煜的责任，怕是以后会给沈家带来些麻烦。
　　沈煜提前布置在港口的手下将他和俞塘围住，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然后面朝着王东和李海的人，神色警惕。
　　三方对峙，良久，王东的父亲王建业说：“沈煜，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了吗？”
　　“人不是我杀的。”沈煜面对质问，没有半分慌乱，只是实话实说：“我做事向来讲究原则。最恨的便是有人在我头上乱安罪名。”
　　“王先生您与其在这里跟我计较，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儿子得罪过什么人，又做过多少该死的事儿，从而找到真正的凶手。”
　　王建业暴怒道：
　　“你敢说我儿子该死？！”
　　“呵，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沈煜嗤笑道：“但沈某自认为，他们没有资格作为人，活在这世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王建业本就因为痛失爱子伤心欲绝，来找沈煜问罪，却听到这样的回答，直接暴跳如雷：“说我儿子不配活着，那你就配吗？！你自己做过的那些……”
　　“我说过我配了吗？”沈煜笑着打断他的话，淡然的站在那里，灰白色的大衣几乎让他融进浓重的雾气：“我自己什么德行，我比你更清楚。”
　　“而且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所以我不害怕死亡。”
　　“你要想拿走我的命，可以。”
　　“但前提是，你得有本事，杀了我。”
　　说完，他扬起唇角，拉着呆愣的俞塘，往车子那边走：“走了，王先生好自为之。”
　　【淦啊！！沈大佬简直是霸道总裁里的典范啊！！】小金目睹了全过程，激动的嗷嗷叫：【坏都坏的这么有自知之明！果然三观随着五官走，我觉得我甚至想让你弃明投暗了，站在沈煜这一边了！】
　　俞塘听着他兴奋的声音，倒是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魏渊给他设定这个身份的目的是。
　　——杀了沈煜。
　　杀了这个做尽了坏事的怒魄。
　　杀了这个曾经折磨过师尊的自己。
　　这是魏渊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自责，通过这一世表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坐进车里，廖宇去了驾驶位开车。
　　沈煜降下车内隔板，发现俞塘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沈煜便摘下了手套，毫无阻隔地握着俞塘的手，轻轻搓热。
　　“是因为离开了你的那位刑警朋友，有些不高兴吗？”
　　俞塘猛的回神。
　　小金也吓得炸了毛：【天呐！他是怎么猜到的？？？这才不到一天，你就掉马了！这合理吗？？】
　　俞塘强压下震惊，问沈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刑警朋友？”
　　“袁池。”沈煜说：“你难道之前不认识他吗？”
　　“我……”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维持，俞塘刚才下意识反驳了沈煜之后，又想起自己之前在游轮上是想跟他坦白的。
　　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说？还是不说？
　　坦白后，他和沈煜又该怎么走下去？
　　“作为Y组织的宠物，身上却有伤痕，手上也有薄茧；本来应该对外保密的拍卖会却混进了刑警；并且那位刑警，还在看到你和我的亲密举动后出现了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想拨开我揽着你的手。”
　　“还有你，”沈煜逼近俞塘，露出笑容：“你去到凶案现场，不看尸体，不看别人，眼睛里只有袁池一个人。那时候我就想，你是害怕他冲动暴露你的身份，破坏你的任务，还是害怕他冲动，激怒了我，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但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嫉妒。”
　　“塘塘，我嫉妒你对他的在意。”
　　他抓着俞塘的手，触碰自己的脸侧，眷恋地轻蹭，如同在对心爱的人撒娇。
　　“还有，我讨厌你对我的欺骗。”
　　沈煜认真说话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尤其那双如毒蛇一般犀利的眼睛，深深凝望着俞塘，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口咬住男人的脖子，缠绕他的身体，将人拖入深渊。
　　俞塘被他震慑住，迟迟做不出反应。
　　沈煜倒也不急，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继续说道。
　　“俞塘。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所以不要骗我。”
　　“我想听真话。”
　　他问。
　　“你是不是拥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面对步步紧逼的沈煜，俞塘终究闭上眼睛，轻呼一口气，彻底败下阵来。
　　“是的。”
　　“我和袁池是同事，我来到你身边也是为了执行任务，找到你进行非法交易的证据，交上去。让沈家彻底倒塌。”
　　“这些记忆是在我被你买下来后恢复的，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要不要跟你说。”
　　“毕竟，这次我们是站在完全的对立面……”
　　唇突然被堵住。
　　俞塘呆愣在原地。
　　片刻，唇分，沈煜将他拥入怀里。
　　“和我猜的差不多。”他的声音里没有怒火和担忧，反而带着隐隐的开心和自豪：“我就说塘塘你这么善良的人，就算是重生，也得重生到一个正义感满满的身份上，又怎么会是供人玩弄的Y组织宠物呢？”
　　“刑警卧底呀，真的很厉害，就是比较危险。”
　　“不过幸好塘塘你的任务对象是我……”
　　沈煜收紧了搂住俞塘的手臂，挨着男人的耳边，承诺道：“只要你开口，即使是想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1）
　　俞塘没有想到沈煜会说这样的话。
　　他以为对方至少会生气自己的欺骗，或者苦恼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比如让他辞职，让他推掉任务。如果思想偏激一些，甚至会对警方出手，藐视法律，为所欲为。
　　可是，都没有。
　　沈煜没有愤怒他的隐瞒，也没有强迫他做出愧对这份职业的事。
　　反而在高兴俞塘这一世是警方的人，甚至做好了随时丧命在他手里的准备。
　　太…乖了。
　　沈煜他怎么能这么懂事？
　　“……沈煜，我想要你活着。”俞塘回抱着他，心脏疼的厉害：“总会有办法……”
　　“也许吧。”沈煜松开俞塘，改为握着男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很难。”
　　他似是在回忆过往，黑眸里闪过些迷茫的神采。
　　“其实我从很早之前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你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经历了什么。”
　　“沈家是地狱，沈家的人是恶鬼，他们教会了我怎么在人吃人的环境里活下来。”
　　“我从笼子里逃出来后，就开始跟沈家的旁系斗，他们每个人都想杀死我，从而彻底支配沈家。我虽然年小力微，但比起他们，我更狠，更不要命。”
　　“与他们争斗的过程里，我几次死里逃生，我明白心软只会害死自己。所以我要让他们怕我，我得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头了。”
　　“在成为家主之前，我杀的是自家人；成为家主后，我杀的是仇家人。而我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我不能停下来。”
　　“因为停下来就会死。”
　　“做这一行的，想金盆洗手都是做梦。因为当你风光不再，退居幕后，那么所有的仇家就都会蜂拥而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都是奢望。”
　　“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这种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
　　“毕竟我比所有人都强大，那些曾经对我嗤之以鼻的人，如今连给我舔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对我的恐惧和尊重，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从而麻痹我的神经，避免让我再想起儿时那段屈辱恶心的记忆。”
　　“但直到我遇到了你。”
　　沈煜说到这里，就不自觉的笑起来：“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完全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人。”
　　“你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比我想的还要善良，甚至冒着些傻气。我给过你无数次杀死我的机会，可是你全都没有用。”
　　“你对我太温柔了……”
　　沈煜抿唇，眼角竟泛上了微红。他说：“后来我就想，我要是个普通人多好，作为一个普通人遇到你，和你相爱，一起过平凡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最终，那声枪响还是把我唤醒了。”
　　“他告诉我，自从我踏上了这条路，享受那些虚荣和富贵的同时，余生便也将再无安宁。”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沈煜吻在俞塘的手背，笑容坦然：“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这糟糕恶臭的一生，能得到的最完美的结局。”
　　俞塘怔怔地看着他。
　　然后心里猛的生出一团火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沈煜的手，反驳道：“什么糟糕恶心的一生？！你就一直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难道不是吗？”沈煜有些古怪他的暴怒，对他笑了笑：“俞塘你身在韩家，应该听说过我的所作所为啊？而且在船上你不也看到了吗？”
　　“我贩卖军火，开赌场，帮上面的人除掉仇家，手底下还有几十条人命，只要拿到证据，进了监狱，就是死刑，就算你能原谅我，那些死者能原谅我吗？法律能原谅我吗？”
　　“塘塘，我很清楚的，我不配活着。”
　　“你现在之所以替我说话，也只是因为我没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如果你是受害者，或者受害者家属，你只会……”
　　他捂了下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巴不得我去死。”
　　“所以，你完全不用替你所做的任务感到内疚。”他靠着车窗那一边，手指覆上俞塘的手背，说：“因为我，并不无辜。”
　　………
　　之后的很久，直到车子停靠在别墅外，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因为俞塘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希望沈煜不要妄自菲薄，希望沈煜再跟他一起想办法，余生都好好活下去。
　　但他开不了口。
　　原因就是，沈煜太清醒了。
　　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沈煜就已经想好了两个人的结局。
　　他有身为一个坏人的自觉。
　　清醒的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以想借着他的手，结束余生。
　　而他也根本对沈煜说不出那种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当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话。
　　因为他清楚沈煜如果不那么做，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活不到跟他见面。
　　沈煜比任何人都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凡的生活下去，但那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幻想。
　　“你的拖鞋在这里。”沈煜进门后，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用无菌袋子包好的鞋子。
　　蹲下身，亲自把拖鞋拿出来放到俞塘脚边：“三年了，可能看起来有些旧，你要是不喜欢，我让人再买双新的。”
　　俞塘用过的东西他都舍不得扔，每一件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现在一直等待的人回来了，他又怕对方觉得觉得不合适，表情难得有些窘迫。
　　俞塘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也觉得苦涩。
　　他摇头。
　　“不用换新的了，旧的拖鞋穿着舒服。”
　　沈煜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习惯性地伸出手帮俞塘脱下外套，拿着两人的外套，又牵过俞塘的手往楼上走。
　　俞塘看着别墅里的陈设，和他离开的那时候几乎保持的一模一样，而且非常干净。
　　他记得沈煜有洁癖，也不可能请阿姨来打扫。
　　“三年来，这个家，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吗？”
　　“嗯。”沈煜回答：“你走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一个人住也不会弄乱太多，挺好打扫的。就是小公主偶尔会打翻东西，教训了他，他也不改。”
　　“猫嘛，都喜欢到处乱跑。”俞塘问：“那小公主呢？怎么没看到他？”
　　沈煜把两人的衣服挂好，轻轻打了个哈欠。
　　“因为这次去公海，需要两天时间，所以就让宋城帮我照顾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
　　“你要想他了，我现在就给宋城打电话，让他把小公主送过来……”
　　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沈煜微愣。
　　俞塘拥着他，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体温。
　　“那位小公主就先让宋医生养着吧。”
　　“现在，我更想跟身边的这位小公主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不需要任何人打扰。”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2）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公主。”沈煜脸色微红：“之前在船上这么叫我，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这么叫我……”
　　沈煜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被俞塘主动搂着，还听到对方说想跟他过二人世界这种话。
　　他的心早都飘起来了，只能通过这样的碎碎念来掩盖自己的心思。
　　“这么叫你是爱你的表现。你多听几次就习惯了。”俞塘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可能面对的结局，就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
　　于是，轻轻踮起脚尖，亲吻沈煜的耳垂：“小公主？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沈煜身子一僵，浅红顺着耳垂蔓延半张脸。
　　他握住俞塘的手，声音沙哑：“别撩我，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俞塘整个蒙圈。
　　他是看沈煜打哈欠，知道他困了，所以给他讲个睡前故事，再睡觉。
　　是真的只是要睡觉。
　　但他没想到，沈煜竟然还有精力要跟他为爱鼓掌！
　　这家伙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咳咳，沈煜，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澄清：“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上床睡觉。”
　　“毕竟你看，咱俩在船上都没好好睡过觉，又困又累的，回到家里怎么也得先休息休息……”
　　莫名其妙的，越解释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俞塘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小了。
　　沈煜转身，面对着有些慌乱的俞塘，问道。
　　“哦，那就是说，休息之后再做？”
　　“？？？”
　　“逗你的。”沈煜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吓人的身份，自然又美好。
　　他从衣柜里拿出两人的睡衣。
　　“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俞塘赶紧说。
　　“我又不是小孩儿！自己有手能换！”
　　但当他脱衣服的时候，又发现沈煜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看样子是并不打算走。
　　那目光堪比X光线，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穿透。
　　“……”俞塘忍不住说：“你怎么光看着我，你自己不换吗？”
　　沈煜这才回神。
　　“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什么？”
　　他说：“你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病殃殃的，身体也很瘦。但是现在你重生，却有了这么健康的身体，还有这么好的工作，就算我离开了你，你也能更好的生活下去。所以，我看着现在的你，真的很开心。”
　　他的话让俞塘喉咙发涩。
　　沈煜看出他的情绪，便快速换好衣服，转移了话题：“塘塘，你刚才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俞塘收敛悲伤，爬上床去，刚钻进被窝就被沈煜抱了个满怀。
　　沈煜的长发蹭在俞塘的肩窝，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腰：“那就讲吧，我要听完了，再睡。”
　　俞塘感受到他的依赖，心里已然软成一团。
　　他躺在软枕上，手指抚上沈煜清俊的脸，问他：“想听什么？”
　　“芭比公主大战假面超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你太逗了吧！你简直是凭实力坏气氛的能手啊！】
　　俞塘：我认真的。
　　俞塘：而且你等着看沈煜的反应，他绝对想听。
　　【？？？】
　　小金还蒙着，就听沈煜说：“真的有这种故事吗？”
　　俞塘认真脸：“你想听，我就可以现给你编出来。”
　　“哈哈哈哈哈……”沈煜再次被逗笑。
　　他搂着俞塘，蹭来蹭去：“好，那你给我编吧，只要你编的，我都爱听。”
　　俞塘唇角微扬，把被子拉高一点，认真地给他讲起来：“很久很久以前……”
　　伴随着俞塘缓缓的叙述声，沈煜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偶尔笑几声，吐槽几句，到后来，呼吸变得沉稳，绵长。
　　俞塘以为他睡着了，便停下讲述无厘头的故事，把一个吻落在沈煜光洁的额头：“做个好梦。”
　　可下一刻，沈煜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下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
　　俞塘眼睛瞪圆，愣愣地承受沈煜突如其来的亲吻：“你不是睡着了吗？”
　　沈煜松开他，眼睛浅浅睁开，有微光闪烁：“我还是更喜欢听睡美人公主的故事，这次你为什么没有讲？”
　　他的视线仿佛要将俞塘看穿。
　　让俞塘的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因为我把他改成了黑童话。”俞塘无奈的笑了下，问他：“故事线都变了，而且还有点儿少儿不宜，你还想听吗？”
　　沈煜愣了一下，回答：“你讲吧，我就喜欢听少儿不宜的东西。”
　　“睡美人是国王在醉酒后和侍女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就被王后和王后的孩子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他们囚禁她，折磨她，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在公主十二岁的时候，女巫来到城堡，释放了公主，并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国王王后和王后的孩子。”
　　“但作为交换，她对公主下了一个诅咒，十年后，公主会陷入沉睡。必须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对她献上真爱之吻，她才能醒来。”
　　“公主并不在意这个诅咒，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爱情，她只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嚣张地过完这十年。所以她做了很多坏事，让整个国家都过得水深火热，很多人叫嚣着要杀了她，让这个恶魔永远消失。”
　　“九年后，一位王子被人民赋予杀死公主的重任，推举进入城堡侍奉公主。两人却在相处的过程中有了感情。”
　　“公主很聪明，她发现了王子所背负的任务，所以为了让王子不被人民唾骂，便心甘情愿地提出让王子杀了她。”
　　“她说自己身上有女巫设下的魔咒，等到时间一到，就会沉睡。到时候王子可以放一把火烧了城堡，把她这个做尽坏事的公主消灭掉。”
　　“还说被王子杀死，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说到这里，俞塘看向沈煜，笑了下。
　　继续道：“王子答应了她。”
　　“在公主沉睡后，他靠坐在公主床边，听着外面民众吵闹的喊杀声，点着了被褥。”
　　“然后，爬上床，躺在了公主身边……”
　　沈煜倏地瞪大双眼，下意识攥紧俞塘的手臂，问道：“王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不听公主的话？”
　　“他听了呀，也做到了。”
　　俞塘把情绪有些失控的沈煜拉进怀里，轻声说。
　　“但是，这就是他给自己的结局。”
　　“一个和公主生死相依的圆满结局。”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3）
　　沈煜推开俞塘，拽着他的衣领问：“俞塘，你疯了吗？”
　　他已经听出了俞塘改编的故事是映射两人的结局。
　　但是，他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这样。
　　他的结局是他活该，而俞塘没做过坏事，所以没必要跟他一起受罪。
　　“一个故事而已。”俞塘的手覆上沈煜拽着他的衣领，笑容自然：“我都说了改成黑童话了，有点少儿不宜，是你自己要听。听了又何必当真？”
　　“……”沈煜一口气堵在喉咙。
　　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事情这么棘手过了。
　　俞塘那些话明明是在映射他，如今却故意不承认，让他一时进退两难，连“兴师问罪”都找不到理由。
　　最后，只得咬牙憋出一句。
　　“俞塘，你别胡来。”
　　“公主如果知道了王子做出这样的选择，根本不会有半分开心。”
　　“那亲手杀了公主的王子，就开心了吗？”
　　“……”
　　俞塘的反驳直插心肺。
　　沈煜看他一眼，又迅速别开脸，布满伤痕的手攥紧被褥，最后颓然松开。
　　他拉高被子躺好：“这个故事不好听，以后不要在讲了。”
　　手在被子下动了动，握住俞塘的手，他漆黑的眸子里带了些乞求：“睡觉吧，我累了。”
　　室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俞塘看出他想逃避这个话题，便无奈的叹气，也顺从地躺回被子里，挨着沈煜：“嗯，睡吧，我陪你。”
　　……
　　港口，面容英俊的男人身穿黑色立领大衣，皮质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正了正头顶的绅士礼帽，露出一双灰绿色的眼睛。
　　“先生，还希望您能配合检查，允许我们打开您的箱子。”
　　袁池看着面前气质出众的男人，被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凝望，就觉得心底生寒。
　　“搜查令。有吗？”
　　袁池拿出搜查令。
　　男人仔细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带了些礼物送给你，嗯，是的，不方便让人看到。哈哈，那就一会儿见。”
　　几句交谈后，男人挂断电话，收起手机，与袁池对视。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袁池看到警犬一直围着箱子低吼，又见男人没有打开箱子的意思，不禁有点着急。
　　“警官先生，别急，给我点儿时间。”男人似是在默数数字，在他念到一的时候，袁池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袁池接起电话，听到那边人传来的话，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牙齿咬紧，他用力到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但最后也只能发出一句：“好，我明白了。”
　　收起手机，袁池对男人说：“先生，您可以离开了。”
　　“好的，谢谢警官先生这么贴心。省去了我不少事。”
　　男人扬起笑容，指使人推着箱子离开，却突然听的身后的袁池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既然踏入了L国的领土，就要遵守L国的法律。还希望先生以后谨言慎行，不然我一定竭尽所能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哦，是吗？”男人身形微顿，半晌，转身，笑容在瞬间扭曲，如同食人恶鬼，唇角拉扯到极致，骇的袁池身边的警犬都瑟缩了一步，而后疯狂吠叫，要不是警员拉着，恐怕要直接冲过去撕咬。
　　“那我可就太期待了。”
　　男人面对狂叫的警犬，没有半分害怕，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袁池啧了一声，跟身边的警员要了车钥匙，当即赶往警局。
　　他隐约意识到了，这次上面交给野哥的任务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
　　罗江别墅3栋，客厅。
　　嘭——
　　放在中央的木箱被男人一脚踹倒在地，韩子辰直接滚出箱体，骂了句“草！”。
　　“瓦西里你疯了吗？！”
　　刚说出这样一句话，韩子辰便被男人的皮鞋猜中胸口，用了力道碾压，疼的变了脸色。
　　“就你这点儿小伎俩，还想跟沈斗？你也配？”瓦西里一脚踹飞韩子辰，神色冷漠：“让你忍一忍，按照计划行事，你却提前行动，还惹来了L国的刑警，要不是我面子够大，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我大喊大叫吗？”
　　“我也没站着，这不是躺着呢吗？”韩子辰喘出一口气，也冷静了许多。
　　跪爬着到瓦西里的面前，说：“我是想给他制造点儿麻烦，让组织把他列为黑名单，但谁能想到船上竟然混进了警方的人？”
　　“那也许不是个意外。”韩子辰的话给瓦西里提了个醒。
　　他想到袁池那副嚣张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L国这几年背地里的动作不小，这次船上混进刑警，肯定不是巧合。”
　　“我们采取行动需要更加谨慎才行，时刻留好后路，绝对不能被L国抓住把柄。”
　　韩子辰眸中划过恶毒的光，又赶紧掩藏，对瓦西里说：“嗯，明白。”
　　“你最好是明白。”瓦西里垂眸看着韩子辰，声音冷漠：“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条L国的引路犬。”
　　“身为狗，就该有狗的自觉，再敢违背命令，我会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韩子辰抬眼，看到男人灰绿色的眼眸，浑身瑟缩了一下，不住点头，表示明白。
　　……
　　深秋的天气，天黑的早，傍晚的红霞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落了一小片光晕。
　　温暖的室内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安逸静谧。
　　被褥突然轻弹了一下，沈煜猛的睁开双眼，压抑地急促呼吸，在看清身边男人的脸，伸出手去触碰俞塘的鼻底，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才稍稍恢复平静。
　　他轻轻拉过俞塘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抚摸，又凑上去吻在男人的脸颊，额头。
　　直到，把俞塘弄醒。
　　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了头。
　　“抱歉，把你吵醒了。”沈煜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
　　“再睡，也会被你弄醒。”俞塘很无奈。
　　他伸出手揉搓着沈煜的头发，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煜一愣，别过脸：“没有。”
　　“冷汗都冒出来了，还说没有？”俞塘摸到他湿润的鬓角，被他抓住手：“是天气太热了，才出的汗。”
　　“嘴硬。”
　　俞塘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睡了一觉，他感觉到了饥饿，算算时间，俩人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饭，便推一推黏在他身上的沈煜：“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煜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番茄鸡蛋面。”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4）
　　这句话说出来，俞塘和沈煜都愣了一下。
　　“好，我给你做。”俞塘起身，像撸猫一样搓搓沈煜的脸，亲了他一下：“给我心爱的小公主做最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沈煜眨眨眼睛，脸皮又红了一点：“说了，别总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对我……”
　　俞塘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反驳，就嘴上说着好好好，一边穿上拖鞋，往外走。
　　沈煜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上他，把围巾拿出来，亲手给他系上。
　　又打开冰箱，把要用的食材都放到台面上，之后开始拿出刀具，案板，准备好锅，刚要盛水就看到俞塘无奈的看着他：“这到底是你做？还是我做？”
　　“……”沈煜之前伺候俞塘都习惯了，如今被提醒，才意识到问题。
　　赶忙缩回手：“你做。”
　　“我想吃你做的。”
　　俞塘看他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反差萌在沈煜身上简直表现的淋漓尽致。
　　搞的他心里痒得不行，便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一口在男人的脸颊。
　　“那就出去等我吧，等做好了，我再叫你。”
　　“好。”沈煜点头，乖乖出去。
　　却故意没有关厨房的门。
　　“怎么不关门？”
　　“不想关。”沈煜如实回答：“我想时刻都能看到你。”
　　俞塘对上他认真的眼睛，心里发酸，也就由他去了。
　　吃过饭，沈煜就赖在俞塘身上。
　　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电视剧里播放着选秀综艺。
　　十几岁二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怀揣着偶像梦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
　　“他们还挺努力的。”俞塘躺靠在沈煜怀里，懒洋洋地看着电视里的少年：“跳的舞也不错。”
　　“可最终也只能沦为资本的玩物。”
　　沈煜眯起眼睛，手指绕过俞塘的腋下，把玩着男人的手指，懒洋洋地说：“娱乐圈的水太深，并不是有实力就能爬到上面，这些人想出道，私下里还得付出更多的，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个人。”沈煜指着屏幕上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名字牌上写着顾泽：“我在玉成娱乐的老董身边见过。”
　　“他活的很辛苦。”
　　“……”沈煜的话，让室内的气氛陷入凝滞。
　　“玉成娱乐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金钱名利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这些人自己很清楚。”沈煜搂着俞塘，说：“所以，塘塘你没必要同情他们。”
　　“他们和我一样，路是自己选的，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出了什么事，都是活该。”
　　“我没同情他们。”俞塘看向沈煜：“我也没同情你。”
　　他一针见血地说道。
　　“所以，你没必要一直引导着我去讨厌你。”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不管说破了天，我的心意也不会变。”
　　“……”沈煜被戳穿心思。
　　一时没了话可说，攥着俞塘的手都僵硬起来。
　　“我听说了，沈家在做慈善。”俞塘说：“在贫困地区建立希望小学，帮助孩子们从困境中走出来。”
　　“你还建立了慈善基金会，帮助绝症病人支付医疗金……”
　　“那是为了洗钱。”沈煜额头抵着俞塘的肩膀，咬牙说道：“俞塘，你以为自己有多了解我吗？那种事所有资本家都会做，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背地里做的脏事……”
　　“那就揭穿吧。”
　　俞塘打断沈煜的话：“不光是揭穿沈家，更是揭穿你所有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所有的资本家和官僚。”
　　“沈煜，你的前半生无法自己做出选择，但既然你的结局已经决定了要去赴死，那么这剩下的，临告别这个世界的时间里……”
　　他转身，捧住沈煜的脸，迫使男人看向自己，露出了畅快又无所畏惧的笑容，说道：“我们就大闹一场吧！”
　　“你身处这个圈子这么久，最了解他们的内部运作。”俞塘的眼睛很亮：“只要你想做，就算是死，也能拉一群垫背的，想一想就觉得爽爆了吧！”
　　俞塘想到这个办法，心里简直激动的不行。
　　因为只要决定了这么做，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延长他和沈煜待在一起的时间！
　　与其让沈煜一个人去自首，倒不如拉一堆人垫背！
　　沈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仿佛难以置信这种话是从俞塘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
　　并且笑的不能自抑。
　　直到俞塘都被他弄得满脸忐忑和尴尬的时候，沈煜才一把将男人推倒在沙发上，说：“塘塘，是我错了。”
　　“你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
　　“之前拖着病弱的身体都敢跟我叫板，当着我一套，背着我一套，偷我u盘，还跟我演戏。把我耍的团团转。现在重生了，硬气了。”
　　“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俞塘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又听到沈煜旧事重提，一时有些脸热，偏过了头。
　　“怎么了？还知道害羞？”沈煜笑道：“我还记得你在落尘广场打游戏的时候说的那句：妈的，敢抢老子人头呢。”
　　“！！！行了！”俞塘脸爆红。
　　“那种事别提了！”
　　脚指头紧紧蜷缩在一起，俞塘简直想逃离这个星球。
　　“所以你说的，我会听。”沈煜见好就收，也不闹他了，伸出手轻抚俞塘的脸颊，回应他：“而且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自首，去投降，也的确不是我的风格。”
　　“那些利用我办事的官僚，比我心还脏的资本家，草菅人命的衣冠禽兽，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闹吧。”沈煜眉眼蕴起笑意，驱散之前的颓丧，仿佛注入了新的生机。
　　明媚又张扬。
　　他狠狠咬上俞塘的唇，尝到血腥味儿，才抬头，恶劣地说。
　　“这次，我带你一起疯。”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5）
　　第二天中午，俞塘从睡梦中醒来。
　　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啧了一声。
　　尝试半天，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再看身边睡颜安逸乖巧的沈煜，“恨”的咬牙切齿。
　　妈的，这个疯批！！
　　他说的明明是去大闹一场，揭露那些坏人的罪行。可这臭小子倒是先把疯字他在身上运用了个淋漓尽致！
　　沙发，客厅，楼梯，卧室，浴室，这他妈的是人能干的事？
　　他艰难地翻滚，到床边，脚面刚接触到地面，就软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幸亏有地毯，但膝盖碰地，还是疼的俞塘昨晚哭肿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塘塘？”沈煜听到动静，立刻醒过来，低头就看到俞塘跪坐在地上，表情非常难看。
　　“抱歉，是我太过火了。”
　　他赶忙下床，问俞塘：“是要去卫生间吗？我抱你去。”
　　“……”俞塘感到羞耻。
　　“你现在知道道歉，昨天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句话，停下来？”
　　“疯也不是这么疯的啊？”
　　“果然你的本性就是没变。”俞塘主动让沈煜抱住他，疼的龇牙咧嘴：“信了你的鬼话，也是我自己活该。”
　　沈煜吃饱喝足后心情超级好，俞塘的抱怨和碎碎念也都被理解成撒娇，一边点头敷衍着道歉，一边抱稳怀里的人，向着浴室走去。
　　到了厕所里，沈煜还要看着他上，气的俞塘整张脸都红的不行，直接一巴掌打在沈煜的脑瓜壳上，把人推出了门。
　　早知道就不让沈煜恢复疯批本性了！
　　还是之前那个哭唧唧，一直顺从他的小公主比较可爱！
　　沈煜被推出来，摸了摸鼻尖，笑容转淡。
　　他走回床边，拿出拐杖里的U盘，插进电脑，开机后，建立了文档。
　　开始梳理沈家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再一步步往上寻找他和那些人的交易记录。
　　沈煜是那种决定了某件事，就会竭尽所能去做的人。
　　不惜一切手段都要达成目的。
　　这也是那些人怕他的原因。
　　而这样的人，一旦决定倒戈，那么被他抓住把柄的人，便如同被咬住喉咙的猎物，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
　　俞塘出来的时候，沈煜正在跟廖宇讲电话。
　　他扶着墙，走过去，脚步还是有些发软。
　　沈煜见了，一把揽过俞塘的腰，让人啪地一下坐在了他腿上。
　　俞塘浑身一抖，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瞪着沈煜，满脑子脏话。
　　刚想挣脱，衣服里突然感到凉意，让俞塘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变了调的声音。
　　“嗯？沈爷，您那边是？”
　　通话开了免提，廖宇的声音传过来。
　　吓得俞塘脸色都变了。
　　“拿出去！”俞塘去拉扯沈煜的手，指尖都在抖，小声说：“好好讲你的电话！”
　　“我这边没什么，你继续。”
　　沈煜一边回复了廖宇，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而是挨着俞塘的耳畔说：“你只要不出声就没事。”
　　俞塘恨得咬牙切齿，可腰被紧紧箍住，又没什么力气，就只能捂住嘴，瞪沈煜。
　　这臭小子的劣根性果然不管换多少个世界，多少个身份都一样！
　　“王建业找不到杀害王东的凶手，最近在对警局发难，还四处找我们的麻烦，明里暗里都在说您就是凶手。”廖宇继续说道：“而玉成娱乐损失了李海这个大股东，内部纷争不断，有人想借助您的力量去给自己赢得筹码，问我们愿不愿意帮这个忙，股份到手37分，给我们三成。”
　　“王建业那里，我来处理。至于玉成娱乐，你告诉他，37分可以，我们要七成。不同意就免谈。”
　　“好，明白。”
　　沈煜想了想，又说：“廖宇，我要一份那天在游轮上的所有宾客的名单和基础资料，无论如何都必须给我弄到手。”
　　挂断了电话。
　　沈煜直接预判到俞塘的动作，抓住对方手腕，将人连同手脚都牢牢禁锢，吻在他的侧脸：“塘塘，乖，别气了。”
　　“我下次保证不会再这么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煜太搞笑了吧！！】小金直接在俞塘的意识里大叫：【道歉道的这么快，实际上没一次听话的时候。典型的下次还敢！】
　　俞塘：我特么再信他，我就不姓俞！
　　“鬼才信你的保证！”他用力挣脱沈煜的手，曲起手指，狠狠地弹了男人一个听得见响儿的脑瓜崩。
　　肉眼可见，沈煜额头的皮肤刷的就红了起来，还微微鼓起了包。
　　“唔…”沈煜委屈地捂住脑门，嘴巴一扁，就换了语气：“呜呜呜，哥哥打我，哥哥果然不爱我了！我不是哥哥的小公主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会玩儿！！沈煜太会玩了！！】小金笑的满地打滚，被白枫拎起来搂进怀里，嘴里塞进去一片薯片，才得以收声。
　　“……沈煜，你别给我装精神分裂。”俞塘扶额：“你人格不是早就融合了吗？”
　　“抱歉，塘塘。”沈煜立马换脸：“是我不好，又让他跑出来了。那孩子估计就是不能容忍一直对他那么好的大哥哥突然打了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哎，我知道的，你肯定还是爱我的。”
　　“……………啧。”俞塘彻底没脾气了。
　　他认命地凑上去，给沈煜吹额头：“行了，知道了，给你吹吹，不疼了啊。”
　　沈煜唇角立刻上扬，紧紧搂住俞塘，脑袋埋在男人胸口：“塘塘哥哥，你真好。”
　　“……赶紧说正事吧。”俞塘推他一把，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我看你列了不少企业了，先从哪一个下手？”
　　“还有刚才廖宇来电话，王建业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沈煜还是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紧挨着俞塘，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下屏幕，说道：“王东和李海的死必定要查明真相，但现阶段，王建业这么找我的事儿，那我也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就从他开始下手吧。”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6）
　　沈煜采取的行动，非常简单粗暴。
　　他直接让六子带了几个人，找到了曾经被王东折磨过的可怜人。
　　那是当初参加过活动，侥幸活下来的两个大学生。
　　平时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他们对王东充满了恨意，却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撼动王家这栋大树。
　　所以才一直隐忍着，如今听到沈煜想要帮他们，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们还留着几个月前的JY检查报告，医院的伤残证明，严重心理创伤诊断证明。
　　包括聊天记录，照片，视频。
　　还有王东对他们的威胁，王建业迫使他们父母失业的证据。
　　有了这些东西，沈煜便让手底下最厉害的公关团队，根据这两名受害者的真实情况，写成了足以令无数人动容的凄惨故事，发到了网上。
　　一时之间，全网震惊。
　　毕竟建业化工可是L国能排的上名的大集团。
　　王东是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母亲知名演员，外公还是税务局局长，身份显赫。
　　身在这样的家庭，竟然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大众怒了。
　　他们疯狂转发评论，咒骂王东，咒骂王建业，咒骂这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王建业看事态发展有些不受控制，赶紧跳出来，发表这些都是谣言，而爱子已逝，求大众怜惜死者。
　　但沈煜早就猜到了这一点，直接让公关团队继续带起下一波话题：王东聚众xd，嗨疯后js未成年少女。
　　证据也都是走暗网，沈煜收集来的真东西。
　　这下，王建业彻底懵了。
　　开始的淡定也全都荡然无存。
　　他想花钱压下这些东西，甚至想靠岳父的关系网勒令肃清社交平台。
　　但越做这些事，群众的反弹越大。
　　骂声一波接一波，想压都压不下去。
　　事情越闹越大，警方开始介入调查，去探访了两名大学生和几个受害者家庭。
　　调查人员里就有袁池。
　　听完受害者的陈述，拿到资料证据，袁池走出楼门，站在角落抽了支烟。
　　他虽然知道王东和李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想到他们身上背着这么多条命案。
　　简直就是活畜生！
　　这样的人就算被人杀了也死有余辜。
　　而他现在就是在负责着对方被杀死的案子。
　　查清真相是他的本分和职责，这一刻，他却动摇的厉害。
　　该死的人，还有必要管是谁杀了他吗？
　　“在想什么？”一只手在面前晃了晃，打断了袁池的思路。
　　袁池看向来人，发现对方穿着浅色休闲装，披着灰色大衣，脖子上还裹着围巾，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是…？”
　　俞塘摘下口罩，对他笑了下。
　　“野哥！”袁池眼睛亮了亮，几乎下意识地给了俞塘一个拥抱。
　　“你这几天没联系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俞塘浑身一僵。
　　赶紧推开他，紧张地转头看了眼不远处不起眼的黑色卡宴，发现那边没动静才松了口气。
　　一把抓住袁池的胳膊，把人拽到墙另一边，把一个小型u盘塞到男人手里。
　　“我没事，一切都好的很。”他说：“这是王建业偷税漏税的证据，还有他集团化工项目净化不达标污染水源，造成附近村庄新生儿畸形死胎的证据，如果上面有人袒护他，就是他岳父南派那边的人，你盯紧他，报告给北派领导，绝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资料？”袁池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俞塘没打算隐瞒，直接说：“沈煜给我的。”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袁池震惊地抓住俞塘的肩膀：“他没有难为你吧？”
　　俞塘无奈。
　　“他要是难为我，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你面前了。”
　　“他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打算帮我一起执行任务，不仅要揭露沈家，也要把他知道的，那些违法的人都送进去。就当是赎罪。”
　　“什么赎罪？”袁池完全不能理解俞塘的说法，他问道：“野哥，你怎么能相信他那种人能够改邪归正？”
　　“他如果真想赎罪，就去自首啊！他根本没胆量这么做，给你这些资料也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扫除自己的障碍！！他这是在利用你！！”
　　俞塘清楚袁池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但他还是有些听不得对方说沈煜的坏话。
　　“他会自首。”俞塘注视着袁池的眼睛，说道：“只不过不是现在。”
　　“袁池，这些资料你拿走。”他合拢袁池的掌心，说道：“我能确保它的真实性。不管你对沈煜有什么样的想法，但罪恶发生在你面前，你又有足够的证据揭露它的时候，不去做的人才是孬种。”
　　俞塘的话让袁池心里咯噔一下。
　　萦绕在心头的云雾也跟着消散。
　　他想起那些受害者的哭诉，牙齿咬紧，收起了U盘。
　　“我不会相信沈煜真的会选择自首。”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但我还是会替那些受害者，对他说一句谢谢。”
　　俞塘微愣，然后笑了一下。
　　“我会告诉他的。”
　　临告别前，袁池又叫住俞塘：“野哥，上面派了新的局长来管事，这次应该是要有大的动作了。”
　　“你跟着沈煜，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俞塘点头：“我明白。”
　　说完，他往车那边走，却猝不及防又被拽住了胳膊。
　　“怎么了？”
　　袁池脸色微红。
　　他摘下脖子上挂的佛牌，交到俞塘手里：“这是我妈给我求来的护身符，你拿着，能保平安。”
　　“不用不用。”俞塘哪里敢收这种东西？
　　要是被沈煜看到，今晚他就“死”定了！
　　“我不需要护身符。”
　　袁池又看他拒绝，就又往前推了推。
　　“野哥，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了！”
　　大哥，你赶紧收起来吧！你收起来才是帮了我啊！
　　俞塘内心爆哭。
　　他看那边卡宴发动，有朝这边开的趋势。
　　直接把护身符往袁池怀里一塞。喊出一句：“不行！我不能要！”
　　然后，撒腿就跑。
　　他跑，卡宴就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追。
　　小金一边磕着瓜子看戏，一边在俞塘意识里说：【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俞塘：……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出去！
　　直到远离了袁池，远离了警车。
　　俞塘才停下。
　　卡宴也停下。
　　后窗户下降，露出沈煜俊美的脸。
　　“塘塘，刚才你摸了三次他的手，他抓了你的肩膀一次，拽了你的胳膊两次，还拥抱了你。”
　　“加起来，一共七次。”
　　沈煜微笑的样子，那叫一个好看。
　　一张嘴却完全不说人话。
　　“所以，今晚七次，怎么样？”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7）
　　这什么魔鬼发言！！
　　俞塘脸颊通红，拉低帽檐，目视前方，拒绝和沈煜说话。
　　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沈煜戴着手套的手就扒着玻璃的边缘，笑眯眯的看着外面行走的男人：“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俞塘瞪他一眼：“你适可而止吧！”
　　沈煜立刻变脸。
　　水润的桃花眼蕴着淡淡的雾气，假哭道。
　　“呜呜呜，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我太委屈了！要哥哥亲亲才能好！”
　　“？？？”俞塘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说真的，沈煜简直吃死了他受不了撒娇。
　　一看这么强势的大恶魔，变成娇娇公主，任谁都没办法再冷淡他。
　　“停下。”
　　俞塘败下阵来，拍了拍卡宴的外壳：“让我上去。”
　　“上去亲你。”
　　沈煜的眼睛瞬间亮起，划过计谋得逞的光，让司机停了车。
　　俞塘前脚踏进车门，就被他猛的一拽，跌坐在皮质座椅上。
　　车门应声关闭。
　　“沈煜，你等……”
　　余下的话没出口，便被彻底封印。
　　“这身衣服别要了。”沈煜把俞塘吻的软在他身上，才拽着男人的衣服说：“他碰过的，太脏。”
　　刚才还能嬉笑着调侃俞塘的男人，这时候就原形毕露。
　　醋意横生，弥漫到整个车厢都是酸涩的味道。
　　“不过，幸亏你没要他的护身符。”沈煜摩挲着俞塘的后颈，语气透着寒意：“不然，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啪嗒——
　　俞塘敲一下他的脑袋：“你乱吃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袁池对我也不过是尊敬而已，没你想的那么深。”
　　沈煜哼一声。
　　“也就迟钝如你，会这么想。”
　　但说完之后，沈煜又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在想，自己注定要死去，那么现在跟俞塘吃这些醋，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袁池身份比他干净太多，长得也帅，又有正义感，如果他是真的很喜欢俞塘，能够给这个男人幸福，那么也许……
　　心脏突然疼的厉害，沈煜脸色微变。
　　搂着怀里的男人，闷不做声。
　　“管他呢。”俞塘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反正他就算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跟你纠缠了几世了，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你死去我就跟着你死去，我有你就够了。”
　　“别人，与我无关。”
　　沈煜微愣，转而收紧手臂，脑袋闷在俞塘的肩膀，笑出了声。
　　然后，在俞塘被他笑声弄的莫名其妙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包容了我的一切。
　　也谢谢你，给予了我炙热的爱意。
　　让我在这虚伪丑陋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谢什么啊？又无缘无故突然跟我煽情。”
　　“行了行了，说正事。”
　　俞塘推开他，正色说：“袁池说最近上面派来了新人，就是不知道是南派还是北派的人……”
　　“试一试就知道了。”沈煜被推开了，就抓住俞塘的手指，把玩。
　　反正他总要触碰到俞塘才觉得舒服。
　　“这次建业化工的事正好能试出他的态度。”
　　“不过，来了新的，那旧的，可就有的忙了。”
　　……
　　一周后，建业集团的丑事证据确凿，上交法院审理。
　　网民看到这一消息，群情激愤，谩骂声直接一边倒，恨不得让王建业一家彻底在L国消失。
　　而与此同时，沈家也迎来了一位沈煜意料之中的客人。
　　沈煜口中的D市旧人，陈局。
　　沈煜很讨厌有人闯进他和俞塘所住的别墅，所以一般会客，都是在沈家老宅。
　　陈秋国坐在会客厅，捧着佣人给倒的茶水，有些局促地四处看。
　　两只脚一会儿坐正，一会儿交叉，显出内心的不安。
　　“陈局。”沈煜带着俞塘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今天突然有时间，来我家做客了？”
　　俞塘并没有做出任何伪装。
　　因为在接到任务后，他的档案资料就全部更改了，除了个别几个高层领导和负责接应他的袁池，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陈秋国也自然没注意到他。
　　他的眼睛只盯着沈煜看：“沈总，明人不说暗话。”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沈煜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拐杖撑着掌心，好整以暇地看着陈秋国：“陈局，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陈秋国看看周围的人。
　　“你们都出去。”
　　佣人们退出去，俞塘却还在。
　　陈秋国神色为难。
　　“陈局不想说就算了。”沈煜笑了笑，对俞塘说：“塘塘，帮我送客。”
　　“我说，我说。”
　　陈秋国赶忙说：“现在那位新人在彻查建业集团的事，再这么下去，我可，可能也要被卷进去。”
　　“我想你能帮帮我。”
　　“卷进去？陈局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卷进这种重大的案件？”
　　沈煜表面笑意盈盈的恭维，实则却是赤裸裸的嘲讽。
　　陈秋国上下牙咬紧，说：“沈总别说笑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沈煜懒懒地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冷意。
　　他看一眼身边的俞塘。
　　男人对他点点头。
　　沈煜就对陈秋国问道。
　　“帮你可以，但你总得说说，你都做过什么事儿，你得把你做过的都告诉我，我才能帮你想解决办法。”
　　陈秋国听到沈煜答应下来，眼睛立刻亮起来。
　　他也不再遮遮掩掩，把自己之前的罪行都跟沈煜说了个清楚。
　　建业集团的很多事都是他帮助隐瞒的。还有王东做的那些错事，也是他帮助擦屁股。
　　这些年他收了太多东西，早就跟王建业成了一条船上的蚱蜢，漩涡越陷越深。
　　难以挣脱。
　　而且这次派来的新人，也是廉洁正直的北派领导，一旦查出来。
　　陈秋国就算死刑可免，活罪也难逃。
　　现在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让沈煜用些手段，威胁或杀死那些知情人，毁掉证据，帮他掩盖事实。
　　“陈局您……”沈煜听完陈秋国的叙述。
　　看着对方扭曲激动的脸，唇角上扬，嗤笑道。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8）
　　送走了陈秋国。
　　沈煜拉过俞塘的手，搓热：“怎么了？听到那局长的话，生气了？”
　　“嗯。”
　　沈煜动作顿了顿，说：“他也帮过我。”
　　“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在这L国最繁华的D市混的风生水起？”
　　“……”俞塘愣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煜拍了拍俞塘的口袋：“这些录音，明天就交上去吧。交给那位北派领导来处理。”
　　“这D市的天，也该清一清了。”
　　……
　　晚上，俞塘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因为他清楚这些录音交上去，沈煜一定会受到牵连，陈秋国伏法，也必定会把沈煜供出去。
　　两人好不容易平静几天的生活，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是沈煜变相自首的第一步。
　　也是他真正赎罪的开始。
　　可亲手把心爱的人推向死亡，俞塘多少还是觉得难受。
　　“睡不着？”沈煜察觉到俞塘的异常，便伸出手脚缠住男人，像一只无尾熊一样，脑袋压在俞塘肩窝，问他：“是不是在想我？”
　　俞塘被戳穿心思，手肘怼一下沈煜的腰腹，还想掩饰，就说：“你就在身边，我想你干什么？？”
　　“你说谎。反正我看出来了。”沈煜这么说着，却也没继续追究下去，而是沉吟一会儿，问：“明天你把录音交上去之后，我们就去约会好不好？”
　　“约会？”提起约会，俞塘猛的就想起来，那个游乐园，和最后没有送到沈煜手里的棉花糖。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却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悲剧收场。
　　“嗯，约会。”沈煜从背后拥着他，两只手攥着俞塘的手：“云山区那边有沈家的马场，我带你去骑马，换换心情。”
　　俞塘的情绪变化向来瞒不过沈煜。
　　他知道对方的为难。
　　可这就是他的选择。
　　他不希望俞塘为了自己，成为完不成任务的逃兵。
　　“骑马？”跟沈煜说上几句话，俞塘的心情就好转了不少，他呼出心底的郁气，说道：“还真是别致的约会方式。”
　　“去不去？”
　　“当然要去。”
　　“好，那就这么定了。”沈煜蹭一蹭俞塘的肩窝：“明天带你见了袁池，我们就去。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俞塘长心眼了。
　　看到袁池就把录音笔塞到人口袋里，然后瞬间后退两大步，拉开极远的距离。
　　严肃地说：“袁池，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资料，你交上去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袁池拿着录音笔，刚张开嘴说：
　　“野哥，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俞塘毫不犹豫地打断，然后留下一句：“再见！”
　　就跑的没了影。
　　回到沈煜的车上，俞塘又非常有自觉的把手套摘下来，丢进准备好的袋子里，预判了沈煜的预判，说道：“这次，你总该满意了吧？”
　　沈煜上下打量着他，笑出声来。
　　“嗯……”
　　他似是在思索，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刚才联通俞塘口袋里窃听器的音频，播放刚才俞塘和袁池的对话。
　　放完之后，淡定从容地说。
　　“你和他一共说了34个字。”
　　“那………”
　　“你这个疯批！有毒吧！”俞塘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气笑，一个脑瓜崩弹在沈煜额头，打断了他的危险发言。
　　“唔疼。”沈煜捂着脑袋，说：“用这么大力气，把你这么聪明的老公打傻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哭。”
　　“老公？？？”俞塘愣了一下。
　　“哎，真好听。”沈煜扳过俞塘的下巴：“乖，再喊一声。”
　　“……………”
　　俩人互相怼着，来到了马场。
　　司机在前面听的冷汗连连。
　　生怕因为自己知道了沈煜的另一面，就被对方杀人灭口。
　　所以一下车，就一溜烟地混入沈家的保镖中，旁边的兄弟问他怎么了，他就回答：“见鬼了。”
　　弄的一帮保镖面面相觑。
　　经营马场的是沈煜手底下的干部，知道沈煜要来，就提前清了场。
　　所以现在马场的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位沈家的大客户在这里悠闲玩乐。
　　看到沈煜来了，那些人便上前打招呼。
　　其中就有来到D市的瓦西里。
　　“沈，真巧啊。”瓦西里是E国人，却会一口流利的L国语言，和沈煜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他指着俞塘，说：
　　“你这是带着你家宝贝出来玩吗？”
　　沈煜静静地看着瓦西里。
　　廖宇给他的名单，他看了。
　　那天在船上拍卖会第一排坐着的人就有瓦西里。
　　这人的背后是E国的黑s党。
　　而且他不仅做军火生意还做DP生意。
　　曾多次希望沈煜能够帮他拓宽L国市场，可得到的都是拒绝的答案。
　　因为了解沈煜的都知道，他从不碰D和H。
　　他觉得那些东西脏。
　　所以他和王东李海包括瓦西里等都不算是一路人。
　　可瓦西里背后势力太大，沈煜虽然看不惯他，却也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
　　所以表面上关系还算说得过去。
　　不动声色的把俞塘拉到身后，沈煜露出笑容，客套地回复了瓦西里：“嗯，我带他出来散散心，总不能一直在家里闷着。”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除我以外的人用宝贝来称呼他。”沈煜仍是在笑，可黑眸却透出了杀意：“还希望你能谨言慎行。”
　　“一个称呼而已，而且我说的还是你家宝贝，又没说他是我家宝贝。”瓦西里不仅不收敛，反而问道：“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生气，沈，你是不是对他过于重视了？”
　　他的唇角咧到很大，笑容就显得有些扭曲，看的人心里发毛。
　　可沈煜却没有对他表现出半分的胆怯。
　　两人视线相交，沈煜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了和瓦西里的距离。
　　说道。
　　“对。我就是重视他。”
　　“他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男人。”
　　“之前在游轮上，我忌惮你们，所以才有所隐瞒。”
　　“但现在，瓦西里。”
　　沈煜笑起来，那笑容惊的瓦西里都感到后背发寒。
　　“你站在我的马场上，站在L国的领土上。”
　　“你如果敢动他一根头发。”
　　“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19）
　　两人对峙，周围的人有的在看好戏，有的下意识后退到安全距离。
　　生怕这两只疯狗的争吵波及到自己。
　　良久，瓦西里终于出声，却是摊手笑道：“沈，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嘛？好了好了，我明白了还不行吗？以后不提了不提了。”
　　他说了重复的话，表达出了诚恳的态度，说着还要自来熟地拍上沈煜的肩膀，被横过来的拐杖死死拦住。
　　“沈某一向不喜欢别人碰我，既然我们没那么熟，就不要做这种没有距离感的动作了。”
　　他后退半步，露出和善的微笑：“不过作为这里的主人，我还是希望你今天能在沈家马场玩的开心。”
　　说完，就拉过俞塘的手，跟紧张的不停擦汗的马场干部去挑待会儿要骑的马去了。
　　那个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言论，通过两人交握的手给了瓦西里最大的讽刺。
　　周围的人也都撤离，没敢在这时候触碰瓦西里的霉头。
　　“真有意思。”瓦西里倒没有多生气。
　　他这次来的任务虽然是搞垮沈氏，拓宽L国的DP生意，如果能杀死沈煜，就最好。
　　但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他和沈煜打过很多次交道了，明白这人的厉害之处。
　　要是贸然行动，必定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让这次L国之行有来无回。
　　不过现在沈煜主动把弱点送到了他眼前，倒是一下子就让他有了突破口。
　　“一个宠物啊，至于这么珍重吗？”
　　瓦西里露出玩味的笑容，心道：果然，沈煜也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
　　……
　　“这个瓦西里到底是什么人？”俞塘看沈煜自从离远了瓦西里，就略微阴沉的脸色，有些担心。
　　“一个亡命之徒。”沈煜屏退了左右，对俞塘说：“和我一样，表面是正规生意人，实际上却是披着人皮的恶棍。”
　　他盯着俞塘的脸，想到瓦西里曾经的所作所为，神色几番变化，最后沉吟道：“看来我不能这么快就进去，我还得办一件事。”
　　“你要做什么？”
　　“杀了瓦西里。”
　　俞塘僵住了脚步，但略一思索，他却没有质问沈煜怎么还这么不知悔改满脑子杀人。
　　因为他知道沈煜这样说话，必定有他的理由。
　　“因为我不动手，死的人就是我和你。”沈煜说：“而且一旦我进去了，我手底下的沈氏垮塌，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和他背后的E国。”
　　“现在有我在，L国的DP生意还算收敛，如果我进去，以瓦西里为代表的势力，就会侵入L国。到时候D市会很乱。”
　　“地下赌场，酒吧，歌厅，会所都会成为DP产业滋生的温床。”
　　“我很了解他。”沈煜说：“瓦西里不会平白无故就来到L国，所以我的猜测虽然不能保证全对，但必定摸到了一半真相。”
　　“可以报警抓他。”
　　沈煜摇头：“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抓他这种外籍人员。”
　　“而且就算有证据，他在L国判死刑的几率也非常低，一旦被转回E国，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所以。”沈煜对俞塘笑了笑：“黑吃黑，我和他两败俱伤，或者我直接弄死他，以暴露自己，让上面得到最直观的证据，把我绳之以法，就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俞塘捏紧拳头，想阻拦沈煜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狠狠压下去。
　　再次抬眸，神色变得坚毅，说道。
　　“我同意你的想法。”
　　“但你要允许我帮你。”
　　他清楚上面办事都要讲究各种规矩和门槛，只要有一个环节被阻拦，就容易满盘皆输。
　　尤其是对待瓦西里这种还没有确切证据的恐b分子，只能提防，不能采取行动。
　　但这种情况，一旦对方行动，就什么都晚了。
　　所以，沈煜现在就相当于一把没有规矩，任意妄为的双刃剑，如今正是发挥真正作用的时候。
　　“其实不用……”
　　俞塘看沈煜要拒绝，直接一把抓过男人的已经，狠狠咬在淡粉的下唇：“说好的一起疯，现在反悔，我会对你失望。”
　　沈煜回神，望着露出笑容，没有半分伤感的俞塘。
　　心里骤然升腾起熊熊业火。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而后，他一把扯过身边的高头大马，翻身坐上去，对俞塘伸出手：“上来。”
　　俞塘在第四个世界的时候早就习惯了骑马，攥住沈煜的手，身上使力便坐上马背，被沈煜搂在怀里。
　　戴着手套的手从俞塘腋下穿过，刚要挥动缰绳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前的男人在笑。
　　“抱紧我的腰。”俞塘话音刚落，就从沈煜手里夺过缰绳，喊了一声“驾！”
　　在现代长大的沈煜，虽然其他方面都优秀，但单论马术，又怎么赶得上北九城的将军俞塘？
　　他没料到俞塘会有这种大动作，身体晃了一下，便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腰。
　　马儿在草场上肆意奔跑，远处是云雾缭绕的矮山，随着和人群距离的拉远，冷冽的风吹刮的衣袍猎猎作响。
　　皮肤刺痛，呼吸间，尽是冰冷的空气。
　　但这一刻的，畅快感，却远远超过了其他感官。
　　俞塘痛快地笑起来，带动沈煜跟他一起沉沦。
　　“塘塘。”沈煜箍紧俞塘的腰，字音加重，传入男人耳中：“你可真野啊。”
　　“我当你是在夸我了。”俞塘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儿跑的更快，语气调侃：“走，就让俞塘王子带着沈煜小公主多溜两圈。”
　　“………”沈煜回他：“把小改成老，再去掉主，我会更开心。”
　　“哈哈哈你想得美！”
　　………
　　初冬，天气冷，俞塘带着沈煜跑了几圈，就停了下来。
　　忍不住搓着手手哈气：“啧，早知道应该戴副手套。”
　　因为是沈煜的一时兴起，所以两人装备都没穿戴好，就上了马。
　　也亏俞塘马术极佳，要是换了别人，这时候估计已经摔下马，又因为没有护具保护，骨折进医院了。
　　马儿溜达着，走的很慢。
　　沈煜摘下自己的手套，不顾俞塘的阻拦给他戴上。
　　“你不是洁癖吗？还是自己戴着吧。”
　　“有你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煜满不在乎地说：“平时戴手套也只是不想被那些讨厌的人碰到。”
　　“哦。”
　　沈煜体温高，手套里还留有余温，很暖。
　　俞塘又往沈煜怀里缩了缩，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有点昏昏欲睡，微微闭上了眼睛。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毫无阻隔地贴合上腰间的皮肤。
　　俞塘：“！！！”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0）
　　淦！
　　脑中警铃大作。
　　俞塘下意识去握住沈煜的手，却听到耳畔传来声音：“塘塘，我们在马上，缰绳一定要拿稳。”
　　“不然一会摔下去，可就坏了。”
　　“我想，一个合格的王子一定舍不得让他的公主受伤吧。”
　　“………”俞塘内心满屏的脏话。
　　但仍是屈服地伸出手重新握紧了缰绳，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那你别闹了。”
　　“这地方不对。那边还有人呢。”
　　“我们已经离人群足够远了。”
　　“但这是冬天，外面冷。”
　　俞塘只好软着语气说：“我怕冷。”
　　然而刚说完，就感觉沈煜的呼吸变得更火热了。
　　动作也更不是人了。
　　“沈煜！！”俞塘赶紧恢复正常语气，一嗓子让沈煜清醒：“你他妈的够了！！”
　　“你要是敢……”
　　话说到一半，下巴便被身后的男人扳过去。
　　吻住了唇。
　　这是一个极强势的吻。
　　如烈火，点燃了周遭的一切。
　　两人骑着白马，以群山做背景拥吻。
　　美得像一幅画。
　　良久，沈煜才放开俞塘，下巴搁在男人肩膀，呼出的气息很热。
　　“真好。”
　　他的语气很认真，深处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哽咽：“有你在身边，真好。”
　　俞塘窝在他怀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也没再训沈煜，单手拍了拍搂着他的人，说：“走了，回去吧。”
　　“好。”
　　………
　　瓦西里就像是预料到了沈煜的想法，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马场。
　　沈煜冷笑一声，叫廖宇派人盯紧他，但不要轻举妄动。
　　免得打草惊蛇。
　　之后又过了两天，袁池带人来到了沈氏集团大厦，要求沈煜跟他走一趟。
　　原因就是那段他和陈局的录音，还有王东李海的死有了线索。
　　审讯室里，灯光很亮。
　　沈煜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微微眯起眼睛。
　　“我们的人在游轮顶层的厕所隔间里发现了几根疑似嫌犯的头发，上面沾了血。经过检验，又结合监控视频，发现，是两年前失踪的韩家独生子韩子辰。”
　　“沈总应该对他很熟悉才对。”袁池说：“毕竟当初让韩家那么大的集团破产，逼得韩老爷子跳楼的人，可就是您了。”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之前韩子辰是假死，而这次杀害王东和李海的凶手就是韩子辰？”
　　“只是假设。”袁池说：“今天请沈总来，也是想了解一下这个韩子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有……”
　　他的语气沉下来：“陈局作为沈家保护伞的这些年，你做过的那些事。”
　　…………
　　这一审，从上午审到下午，再到天黑。
　　沈煜从局里出来，仍旧淡然自若，看不出半分疲累。
　　坐进车里，俞塘递给他一瓶水。
　　“怎么样？”
　　他知道沈煜本来是打算从今天开始赎罪的，但后来两人在马场遇到瓦西里后就改变了主意。
　　先得干掉瓦西里，他才能安心地自首。
　　“瞒过去了。”沈煜喝了口水润嗓子：“只凭借录音，他们做不了什么。”
　　“证据链不足，无法直接逮捕我。”
　　说着，他笑了一下，故意对俞塘说：“你不知道袁池的表情，简直要被我气死了。”
　　“你幼不幼稚？”俞塘捏捏他的脸：“天天都吃不完的醋。”
　　“不过他们也不用急。”沈煜把水瓶放到一边：“要不了太久，我就能把制裁我的证据送到他们手里了。”
　　俞塘点点头，问道：“袁池还问了你什么？”
　　“他还说了韩子辰的事。”沈煜说：“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套了他几句话。”
　　之后沈煜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俞塘。
　　“我怀疑是瓦西里帮助了韩子辰。”
　　得到沈煜这个结论，俞塘恨不得给他比个大拇指。
　　他是有小金这个外挂，才清楚的事，沈煜凭自己就能猜到。
　　非常牛逼了。
　　“两人应该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沈煜说：“瓦西里需要韩子辰给他做在L国的引路人，借助韩子辰提供的信息寻找沈家的漏洞。”
　　“再找准时机对我下手。”
　　“算盘打的很好，就是本事差的多了。”
　　俞塘就喜欢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顺着问下去。
　　“所以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接下来……”沈煜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廖宇。
　　沈煜接起电话，听着那边廖宇的诉说，嗯了几声，之后挂断。
　　对俞塘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走，我们现在得去参加一场宴会了。”
　　“宴会？？”俞塘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煜点头，敲了敲隔板，对前面的司机说：“去诺林商厦。”
　　之后转头对俞塘说：“参加宴会，总得换套合身的衣服，才不会让人起疑。”
　　一小时后，俞塘顺利变装。
　　身上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修长的身材，手腕处的袖口别着沈煜给他选购的宝石袖扣，低调奢华。
　　头发也特意做了造型，再加上俞塘自身的气质衬托，比起来参加宴会的明星都毫不逊色。
　　沈煜为了和他搭调，竟也不再穿自己那身月白长袍，而是换成了同款西装，看起来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两人一下车，就受到了众多媒体记者的关注，摄影机纷纷对准了他们。
　　沈煜靠近俞塘，故意垂眸，替男人整理领带。
　　轻声说道：“玉成娱乐股东内斗，我提出73分，他们不同意，现在双方正在僵持。瓦西里得到了消息，所以故意来参加宴会，估计是想接了这单买卖。”
　　“一会儿进去，我们观察他的同时，也要注意安全，别离开我太远，明白吗？”
　　俞塘点头。
　　却忽的看到沈煜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
　　然后，执起他的手，做出一个绅士的吻手礼，姿态放低到极致，故意让闪光灯将他和俞塘拍的清清楚楚。
　　起身时，笑意盈盈，让步退后，说道。
　　“夫人，先请。”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1）
　　“…………”
　　俞塘瞅一眼周围咔嚓咔嚓照个不停的相机。
　　抽了下嘴角。
　　已经能够想象明天媒体会怎么写他们两个了。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
　　俞塘嘴角翘起，走在前面，又顺势握住沈煜的手，让人跟自己并排。
　　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沈煜就算后来喜欢上他，好不容易出趟门，也都是遮遮掩掩。
　　生怕有仇家报复，伤了他。
　　但最后还是被韩家挑准机会取走了性命。
　　现在重来，沈煜灭了韩家，并决心与瓦西里鱼死网破。
　　而且就因为信任俞塘，所以不再把他当成累赘，当着所有人的面，坦白他们的关系。
　　俞塘对这样的沈煜，感到满意的不得了。
　　这声夫人，他乐意听。
　　“我这么做，你高兴吗？”两人进入电梯，沈煜问俞塘：“这要让你的同事看到，以后估计要多很多流言蜚语。”
　　“你不就是想让他们看到吗？”俞塘见他跟自己来明知故问这一套，微笑回应：“你这尊大醋缸，一天不搞点事都难受，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煜咳了一声，没发言。
　　俞塘又说：“这样很好。”
　　“你把我放到明面上，能够吸引三类人的注意力。警方，你们圈子里的人，还有瓦西里。”
　　“到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再和瓦西里斗起来，警方收集证据，会更轻松。”
　　“塘塘真聪明。”沈煜矮他很近：“什么都让你猜到了。”
　　“我很高兴你能把我放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背后。”俞塘握紧沈煜的手：“这次，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温度通过相扣的手掌传过来。
　　沈煜偏头看着俞塘英俊的侧脸，微微出神。
　　然后，在电梯门打开之前凑到俞塘的耳边：“塘塘，今晚我想……”
　　电梯门打开。
　　俞塘脸红的要烧起来，沈煜则眯起眼睛，心情大好。
　　两人被侍应生招待到宴会厅。
　　今晚的宴会是玉成娱乐背后江氏集团老董江清国的生日宴。
　　韩家倒台后，江氏顺利跻身D市一线企业，和沈家分庭抗衡。
　　但论手段狠辣，还是沈煜更胜一筹。
　　江清国看到沈煜，也要多几分忌惮。
　　进门后，江清国亲自迎上来，跟沈煜客套几句，视线只在俞塘身上一扫而过，便收了回来。
　　之后沈煜带着俞塘离开，江清国看了眼身边跟着的俊秀青年，说道：“顾泽，你是不是背地里找过沈煜？”
　　青年正是之前在选秀节目上出现的练习生，如今江清国身边的红人。顾泽。
　　他凝眉，脸上还带着些天真，问道。
　　“江董您也太看得起我了，以我这样的身份，没有您在的时候，又怎么能见到沈煜呢？”
　　“你最好是没去见他。”江清国已经年过四十，脸上有些皱纹，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相貌。
　　大手揽过顾泽的腰，狠狠掐住，冷笑道：“要是被我查出来，我可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嘶，疼。”顾泽眼眸酸涩，被泪水浸红，看起来十分惹人心疼：“江董，轻点儿，我受不住疼。”
　　江清国被他注视着，叹了一口气，松了手劲儿。
　　“我算是败在你这只男妖精手里了。”
　　…………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沈煜握着酒杯，对俞塘说：“这个顾泽是个狠角色。”
　　俞塘问。
　　“这话怎么讲？”
　　“刚才廖宇发来消息了，要求我们帮忙抢夺玉成娱乐股份的背后投资人是顾泽。”
　　嘶。
　　俞塘愣住了：“他不过二十岁左右吧？怎么这么厉害？而且他自己有资本，又为什么要依附于江清国？”
　　“因为他想复仇。”沈煜说：“顾泽原名邵文泽，父亲是一个中型企业的老板，母亲是大学教授。十几年前，江清国找上他父亲谈合作，表面上是互利共赢，实际上却是一个为了收购邵文泽家族企业的骗局，等出了事，死了人，江清国就顺理成章地把责任都推到邵文泽父亲身上。后来闹得邵文泽父亲跳楼，母亲郁郁而终。”
　　“这样的大仇，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咽下去？”
　　“太惨了。”俞塘抿唇，有些惋惜。
　　他问沈煜：“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沈煜：“我正在考虑。”
　　“之前顾泽的父母品行都很端正，属于老老实实干企业的人，可惜就是掉进了江清国的套。”
　　“如果我进去了，这D市的企业怕是会被江清国搞的乌烟瘴气，如果能在这段时间提拔一下顾泽，让他来制约江清国，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俞塘接话：“而且既然我们知道了背后的出资人是他，那么瓦西里要找的人应该也是他，如果能和他搭上线，对付起瓦西里也会轻松很多。”
　　“说的对。”
　　沈煜点头，抬眸时正看到瓦西里在和江清国交谈，而顾泽站在一边，表面上是在轻抿杯中酒，实际上眼神正在上下打量瓦西里。
　　“看来我们得尽快下手了。”
　　俞塘闻言回头看，心思转了转，便拉住沈煜说：“待会儿你拖住瓦西里，我去跟顾泽说。”
　　“不行。”沈煜果断拒绝：“这场宴会上，鱼龙混杂，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太远。”
　　“你这么说是在瞧不起我。”
　　“少用话激我。”
　　“……”俞塘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凝眉思考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对沈煜喊：“老公～你就答应我吧～”
　　沈煜指尖儿一颤，耳朵迅速蹿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俞塘。
　　他逼迫俞塘喊，和对方主动喊的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对视良久。
　　“好了好了。”沈煜别过脸，败下阵：“你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俞塘答应一声，就要离开，却又被沈煜拉住了手，被迫和对方紧密贴合。
　　同时一个坚硬冰凉的“铁块”被送进俞塘的西服内侧。
　　俞塘瞪大眼睛，下意识捂紧了腰间。
　　他摸出来了，这是枪。
　　他今天都没注意到沈煜身上还藏着枪。
　　这小子简直太谨慎！太可怕了！
　　“拿走，防身。”
　　沈煜说：“你重生的这个身份肯定会用。”
　　说完，他便朝着那边的瓦西里走去。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2）
　　与此同时，顾泽也恰巧和江清国提出了要去一趟洗手间，暂时离开了会场。
　　俞塘不远不近地跟着。
　　在顾泽之后，也踏入了卫生间的门。
　　“是沈爷派你来找我的吗？”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右侧靠墙位置的顾泽。
　　暗叹一声这也是个人精，俞塘点头：“对，我想找你谈合作。”
　　“之前拿出73分来拒绝我，现在跟我谈什么合作？”
　　“而且他沈煜一贯的作风不就是跟皇帝一样，金口玉言说到做到吗？73分他接受，我不能接受，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我并不相信他会临时改变主意，对我放宽限制。”
　　俞塘等顾泽说完，才继续说：“对，我们没有放宽限制，但我们可以帮你一个大忙。”
　　“什么大忙？”
　　“帮你推翻江清国，掌控江氏。”
　　“！”顾泽瞪眼：“你在开什么玩笑儿？而且你们怎么知道……”
　　说到这儿，他又顿住，笑了一下。
　　“我这话就不该问。”
　　“在沈爷面前，没人能有秘密。”
　　“他觉得你值得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俞塘告诉顾泽：“比起江清国那样的社会败类，沈煜更希望你坐上D市商圈的二把手。也算是抚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
　　他说完这话，就沉默下来，给顾泽思考的时间。
　　另一边在心里跟小金聊天：小金，我这波心灵鸡汤怎么样？还给力吧？
　　【可圈可点啊。】小金比个大拇指：【主人你看起来一身正气，温和有礼，只要你说鸡汤，就没几个人能逃过去。】
　　【我觉得这个顾泽肯定也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没一分钟，顾泽就叹了口气，点头应了声好。
　　俞塘笑起来，说道：“那等结束了宴会，你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去见他。”
　　“好…先生小心！”
　　顾泽突然惊呼，俞塘也注意到了后方情况。
　　脚步猛的往左，矮身，男人的手刀当即落空，还未等收回就被俞塘死死抓住，哐当一个过肩摔，撞倒在地。
　　“草……”
　　男人痛叫一声，手里的刀冲着俞塘划过去，却又被踩住了手。
　　“先生还有人！”顾泽的喊叫给俞塘提了醒。
　　他看向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心思电转，直接掏出沈煜给的枪，顶在了身下人的脑袋上！
　　“不想他死就别动！”
　　果然，那两个保镖瞬间停下了动作。
　　俞塘一把扯开下方男人的口罩，发现是一张熟人的面孔。
　　“韩子辰？”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你不是沈煜拍下的替身吗！？”韩子辰显然没有料到俞塘会认识他。
　　瓦西里让他来这里抓走这个替身，好给沈煜施压，可现在俞塘看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也太不合理了！
　　“啧。”俞塘自觉说漏嘴，不想多跟韩子辰废话，直接一手刀把人劈晕，枪口仍顶在男人头顶，尖刀一样锋利的眼神仿佛要从那两个保镖身上剜一层肉下来。
　　“瓦西里让你们来的？”
　　那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瓦西里口中这个本该“柔弱”的宠物，竟然会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实力，而且手里还有枪……
　　这下事情棘手了。
　　“问你们话呢？”俞塘厉声道：“说话！”
　　“是…”一个保镖装作怯弱地念出这个字，另一个立刻踢翻旁边放着的整理箱，拽着人撒腿就跑！
　　现在韩子辰肯定带不走了，他们得尽快把这件事告诉瓦西里！
　　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而且他们在赌俞塘不敢开枪！
　　俞塘也的确不敢开枪。
　　因为现在开枪，百分百会连累沈煜，他不能这么做。
　　他也没去追那两个人。
　　回身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顾泽，俞塘对青年伸出手：“领带借我用用。”
　　“干，干什么？”
　　顾泽生平第一次见到枪。
　　而且刚才俞塘的一系列动作和对方杀气腾腾的眼神都震慑到了他，一时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弯。
　　俞塘踢了一脚地上的韩子辰。
　　回他两个字。
　　“绑人。”
　　………
　　沈煜察觉到不对，赶到卫生间的时候，顾泽正在把皮带递给俞塘，另只手攥着裤子，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沈煜：“………”
　　“沈煜，来的正好。”俞塘麻利地用顾泽的皮带把韩子辰的手脚串联绑到一起。
　　对沈煜问：“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沈煜看看俞塘，看看顾泽，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韩子辰。
　　脸色十分精彩。
　　刚才意识到瓦西里那副从容的样子不对，急匆匆跑来，以为俞塘会出事。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副情况。
　　沈煜一时间脑仁都跟着胀疼。
　　有点哭笑不得。
　　现在他承认，他是真的低估了俞塘的实力。
　　他问俞塘：
　　“你心里有想法了吗？”
　　“带回去审。”
　　沈煜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送去警局。”
　　“我一开始是那么想的。”俞塘无奈道：“但是我想到他嘴里应该知道很多瓦西里的事，而且我刚才还拿出了枪，上面查起来，铁定会查到你头上，所以我想缓一缓再把他交上去。”
　　“你拿出了枪？”沈煜皱眉：“来的人是不是不止韩子辰一个？”
　　“嗯，还有两个保镖，身材很壮实，如果我不拿出枪震慑他们，恐怕他们会劫持顾泽用来要挟我。”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
　　“他们应该是被枪吓到，逃跑了。”
　　“坏了。”沈煜神色微变。
　　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就是他！他有枪！！”那两个保镖带着警察找进来，指着俞塘说：“我看他打晕了那个人，还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我太害怕，就逃跑了。”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把这个携带枪支，威胁公众安全的人逮捕！”
　　这下，俞塘瞬间明白为什么沈煜变了脸色。
　　这是瓦西里设置的一个局。
　　把他和关心则乱的沈煜一并套了进去。
　　俞塘抬头，果然看到瓦西里隐藏在人群中，对他们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灰绿色的眼珠里显出看好戏的神色。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沈煜暴怒，俞塘痛苦的表情了。
　　可出乎意料的。
　　俞塘也笑了。
　　并超级自然地说：“清者自清，警察同志，我愿意和你们走一趟。”
　　开玩笑。
　　他和袁池可是同个职业，有持枪资格。
　　瓦西里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点。
　　等到了局里，俞塘正好跟韩子辰说道说道，让他把瓦西里的事儿全都吐出来！
　　只是苦了沈煜……
　　临离开前，俞塘回头看一眼神色颓然，攥紧拐杖的沈煜，轻声说：“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可沈煜，只是摇头。
　　牙齿咬紧。
　　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3）
　　俞塘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对面的袁池。
　　脑子里却忍不住在想，之前沈煜这个大醋缸对他提出的34个字。
　　然后，又被自己这不着边际的想法逗得笑出了声。
　　“野哥，你笑什么？”袁池显然不明白面前的男人怎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哦哦，没事，就是想到了好玩的事。”
　　“还好玩呢？”袁池无语：“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说服领导，费了多大的劲。”
　　“被那么多人看到持枪，你还是卧底身份，不能公开，你这完全算是任务失败了啊。”
　　他抓了抓头发，又慢慢放松：“不过也好，发生了这种事，我正好可以跟上级申请，终止你的任务。”
　　袁池说：“还有你这把枪，应该是沈煜给你的吧？只要你把他供出来，我们正好可以将他逮捕，这也算是最后一件功劳。”
　　俞塘皱眉，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指了指那边的监控，又看向袁池。
　　袁池明白他的意思，说道。
　　“监控我已经关了。”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那好。”俞塘坐直身体，开口说道：“我不同意终止任务。”
　　“我希望你能帮我向领导申请，让我继续待在沈煜身边。”
　　袁池几乎下意识喊道。
　　“为什么？！”
　　想到什么，他说：“野哥，你不会真对沈煜有感情了吧？”
　　“你知道当初就因为他，D市死了多少人吗？”
　　“虽然有些人死有余辜，但那也得是法律来制裁，而不是他个人去制裁！他这么做就是藐视法律！如果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这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还有军火！他是卖出去就一了百了了！但他这样做就是暗中制造了数不清的亡命之徒！是破坏L国安宁的大罪！这样的罪，够他死几百次了！”
　　“这样的人，你对他产生感情就是瞎了眼，蒙了心！”
　　“所以我才要亲手杀了他！！”俞塘猛的站起身，手拍在桌子上，眼圈发红：“我从来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我也从来没否认他是恶人！！我只是想……”
　　俞塘喉咙发涩，再次重复了一遍：“亲手杀了他。”
　　袁池愣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
　　之后袁池对俞塘、韩子辰、顾泽还有那两个保镖依次录下口供。
　　好在顾泽是站在俞塘这一边的，把现场情况都做了交代。
　　醒来的韩子辰大喊大叫说俞塘要枪杀他，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可惜他杀害王东和李海，证据确凿，就算污蔑俞塘，也不能离开警局，还得被继续关押，继续审问。
　　而因为韩子辰和两个保镖没有事先通气，所以三人的口供多少有些出入，袁池抓住这一点，把他们都留在了警局。
　　瓦西里是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本来可以只赔进去一个韩子辰，现如今却连那两个保镖都回不来了。
　　“瓦西里和陈局有关系。”袁池告诉俞塘：“他当初从港口出来，搬运的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韩子辰，我本来要查，结果他给陈局打了个电话，我就被拦下了。”
　　“不过幸好，现在换上了赵局，局里风气好了很多。”
　　“应该会对你接下来的行动有很大帮助。”
　　“嗯。”俞塘点头，说：“韩子辰和瓦西里在一起这么久，一定知道对方不少秘密，你们可以用些手段，让他把知道的都吐露出来。”
　　“还有……”俞塘呼出一口气，说道：“沈煜想自首不是假的，只是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要把瓦西里也一起送进去。如果到时候，真的成功了，我会立刻联系你，你务必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袁池已经看出了俞塘的决心，只得应了一声。
　　“好。”
　　………
　　俞塘为避风头，象征性地被袁池关了半个月。
　　期间沈煜来找过他。
　　短短几天时间，男人的神色就孤寂了太多。
　　纵然和俞塘说话的时候还和平常没两样，还能开个玩笑，可俞塘就是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儿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关系。”俞塘第三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煜回他：“嗯，我知道，我相信你。”
　　“那你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行不行？”
　　沈煜又乖乖点头，离去的背影看的俞塘心里发酸。
　　半个月后，俞塘被秘密释放，临走前他哀求了好久，才拿回了沈煜送他的枪。
　　珍惜地抚摸了下枪身，揣进怀里。
　　俞塘从后门离开，看到了沈煜停在那里的车。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今天是圣诞节。
　　是俞塘曾经死在沈煜面前的日子。
　　看到俞塘踏出门外，车门便以极快的速度打开。
　　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和围巾的沈煜，以平时不可能有的，跑的速度，向着俞塘奔来。
　　“沈煜你……”
　　短短几十米，俞塘看沈煜因为跛脚，身子不稳，显得有些滑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怎么了。
　　直到被男人拥入怀里，感受到对方的颤抖，听到沈煜说：“幸好，这次没事。”
　　他才陡然明白过来。
　　原来，沈煜一直都在害怕。
　　只不过是将恐惧压在了心底，才强撑着镇定过了这么久。
　　“回家吧。”俞塘没有提这件事，只是搂住沈煜，说：“这个圣诞节我们待在家里吃火锅。”
　　他挨着沈煜耳边开着玩笑。
　　“还有小公主也得接回来，别跟宋城太久，都不知道哪里是它的家了。”
　　沈煜紧紧抱着俞塘。
　　半个月来的痛苦与自责在这一刻稍稍缓解，但那颗心还是疼的厉害。
　　就像填不满一样，只想把眼前的男人揉进血肉里，藏进骨子里。
　　到死，也不能分离。
　　“好，我们回家。”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4）
　　“喵～”宋城家门口，俞塘接过已经长到12斤的金渐层，吃力地闷哼了一声。
　　抚摸着猫猫的脑袋，无奈道：“就你这身材还叫小公主？改名叫大肥橘好了！”
　　宋城看着俞塘把猫咪抱进车里，目光落在沈煜身上：“你真的打算为了他放弃一切吗？”
　　沈煜已经把俞塘重生的事情，还有他打算自首的事情都告诉了宋城。
　　毕竟以后他的后事，还有沈家后续的集团运营，股份分配，还都要靠对方和廖宇六子合作，打理清楚。
　　他这次自首是打算把所有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这样沈氏就算被查处，也能保留下来干净的一部分，避免让一些无辜的人失业。
　　“嗯。”沈煜微微笑了下，声音轻松：“我其实早就不想要那些东西了。”
　　“我的前半生过得太累了。”他难得对宋城说这种话。
　　低垂眉眼，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换，我宁可用这些虚伪的荣耀去换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生。”
　　他的视线落回车里，俞塘的身上。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
　　隔板放下，小公主趴在俞塘的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蜷缩成一团睡觉。
　　俞塘抚摸着猫咪身上手感极好的背毛，听到对方发出的咕噜咕噜声，便不自觉地眯着眼睛笑起来。
　　沈煜偏头就看到他的笑容。
　　跟着柔和了视线。
　　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在男人的侧脸。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路过商场街道，听到的是“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的圣诞歌曲。
　　俞塘松开抚摸小公主的手，攥住了沈煜的衣领，反客为主，吻住了男人的唇。
　　等到了别墅门口，下了车之后，两人的脸色还有些红。
　　廖宇去停车，俞塘抱起小公主，跑快几步，把猫咪关到它自己的屋子。
　　然后对上已经跟上来的沈煜，问：“先吃火锅还是……”
　　剩下的话，被沈煜的吻堵住。
　　“先吃你。”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俞塘后背贴着小公主屋子里的门，承受着沈煜的吻。
　　还能听到背后猫爪子在挠门。
　　估计是不满意一回家就被关进自己的房间，挠门是猫咪最后的倔强。
　　俞塘不禁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小公主。
　　“别走神。”腰间的软肉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沈煜扳过他的脸，就像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说道：“你已经把那只小公主关起来了，就更不能对不起你眼前的小公主了，对吧？”
　　“？？？”俞塘再次叹服沈煜的读心术。
　　而且他也发现，这小子虽然总嘴上嫌弃小公主这个称呼，实际上拿这个称呼占起便宜来倒是一点都不心虚。
　　他笑了笑，回了沈煜一声好，就搂住男人的脖子，任他去了。
　　………
　　两人上午十点多到的家，晚上六点多俞塘醒过来，踹一脚身边的沈煜，让人去做火锅。
　　自己则偷偷从地上散落的衣服内兜里掏出个小盒子藏好。
　　然后去洗澡换了身衣服下去，就看到沈煜顶着鸡窝头，围着围裙，尽职尽责地洗菜。
　　俞塘不禁想笑。
　　要是廖宇等人看到沈煜这副样子，估计得惊掉下巴吧？
　　锤了锤自己的腰，俞塘靠着厨房的门，问沈煜：“要帮忙吗？”
　　沈煜看他一眼，意有所指：“你还有力气帮忙吗？”
　　“是我不够努力了。”
　　“啧。”俞塘把脚从拖鞋了伸出来，给了沈煜小腿一下：“再说这种话，我让你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你俩是段子王吗？怎么凑到一起就互怼？】小金实力吐槽：【之前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也没少怼他。他倒是也乐在其中。】
　　俞塘：还不是他自己嘴欠吗？
　　“别别别，我错了。”沈煜现在道歉可快了。
　　赶忙去洗了草莓装盘递给俞塘，推着人往外走：“你就去外面边看电视边吃草莓，这里我来准备，很快就好。”
　　俞塘盯着手里的草莓，很满意他的态度。
　　便拿了一个投喂沈煜。
　　草莓的尖端贴着淡粉的唇，沈煜配合地张开嘴，末了咬了下俞塘的指尖，然后才闭紧嘴巴嚼。
　　眼睛眯起，像是偷了腥的猫。
　　俞塘问他。
　　“甜吗？”
　　“很甜。”沈煜不舍地搂住俞塘的腰：“你给我的，都甜。”
　　俞塘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之前买给沈煜的那串棉花糖。
　　他记得在第八个世界的时候，他问沈煜要不要棉花糖，对方提出的是拒绝。
　　不愿再去提起这件事，俞塘戳了戳沈煜的腰，说：“你快点准备吧，待会儿吃完了饭，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沈煜下意识问：“什么惊喜？”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俞塘推开他往外走：“你等着就好。”
　　温暖的客厅里，俞塘抱着小公主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相声。
　　听到好玩的梗就哈哈大笑，弄的沈煜时不时就要往客厅望一眼。
　　“我总觉得只有老年人才会听相声。”沈煜准备好汤锅，摆好肉和菜，解下围裙问俞塘：“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俞塘说：“相声讲的是人生百态，很有意思。”
　　他把小公主抱在怀里，转身趴在沙发上，从沈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和小公主交叠在一起的脑袋和肩膀。
　　一人一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沈煜，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特别贤妻良母。”
　　俞塘弯起眼睛笑：“特别像纯爱小说里的人妻攻，跟你的霸道总裁身份形成了极致的反差萌。”
　　说完，还问怀里的小公主：“小公主，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小公主像是听的懂他的话一样，喵呜一声接了下茬。
　　“人妻…攻？”沈煜显然没跟上俞塘的脑回路。
　　但就算没听懂，他也喜欢极了两人现在的状态。
　　毕竟俞塘被关起来的这半个月，这间屋子冷清的让他一度怀疑对方的重生只是他的一个梦。
　　这种念头让他痛苦到酗酒，呕吐，自残，夜不能寐。
　　这些他都没告诉俞塘。
　　现在人回来了，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开心的。
　　伸出手摸摸俞塘的脸，又摸摸猫咪的脑袋，沈煜笑了笑：“我就当你夸我了。”
　　“快去洗手吃饭吧。”
　　………
　　小公主吃的是生骨肉，吃完了自己的就跳上餐桌的椅子缩成一圈在坐垫里陪着俞塘和沈煜。
　　沈煜问俞塘：“要喝酒吗？”
　　“喝什么？”
　　“红酒。”
　　俞塘一拍桌子。
　　“火锅喝红酒？搞笑呢吧？要喝就喝白的！还得六十度以上的！”
　　然后……他就毫无意外的醉了。
　　“我还记得刚遇见你的时候。”醉酒后，俞塘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红油锅，视线里是升腾的烟雾和沈煜被辣椒辣的红起来的嘴唇。
　　忍不住笑。
　　“你小子可猖狂了。”他谈起那时候的沈煜：“让我喝十杯水，差点撑死我，骂你一句就得受惩罚，哎，我那时候就想，傻子才会喜欢你这种人。”
　　“结果我现在就成了傻子……”俞塘一手托腮，微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煜说：“而且还是非你不可的那种。”
　　以前，俞塘也想过，如果没有碰到魏渊。
　　他的生活会是怎样。
　　得到的结果，令他害怕。
　　永远毫无波澜的活着，永远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空有长生不死的生命，却找不到一个陪伴在侧的人。
　　魏渊的执着纠缠，给他带来了痛苦和麻烦，却也让他体会到了心动和快乐。
　　所以，只有魏渊，唯独魏渊，他绝不放手。
　　“小公主。”俞塘一声呼喊，酒精作用下晕乎乎的沈煜睁着迷茫的双眼看向俞塘。
　　却见男人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盒子，对着他打开。
　　赫然是一对情侣戒指。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冰寒刺骨，屋里火锅烟气缭绕，温暖如春。
　　沈煜听到俞塘醉醺醺地问他。
　　“情侣的，要不要跟我一起戴？”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5）
　　沈煜愣在原地。
　　也没去接。
　　等俞塘忍不住催他的时候，就看到红着脸醉醺醺的人，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以前沈煜都是不哭的。
　　这时候大概是酒精上了头，眼泪一直止不住。
　　俞塘便走上去，吻一下人的眼睛，杂么一下味道：“咸的。”
　　转而嬉笑起来。
　　“这么大了还哭，丢人。”
　　两个醉鬼看彼此都有了重影。
　　俞塘自顾自拿了戒指，给自己戴上，又把另一只套进沈煜的无名指，套紧。
　　“强制执行！”他笑：“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沈煜望着手上的戒指，稍稍清醒了些，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破涕为笑：“我也没想拒绝。”
　　“而且如果有来生，我会拿着戒指去找你，让你对我负责。”
　　………
　　之后因为要对瓦西里隐瞒俞塘被释放的消息，沈煜二人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
　　当然，主要平静的是俞塘。
　　更准确的说，他被关在了家里。
　　因为出现了上次的事，沈煜非常自责，所以便强制俞塘留在家里，明面上就自己去对付瓦西里。
　　暗中让俞塘联系顾泽。
　　那场宴会，顾泽和俞塘缔结了“深厚”的友谊。
　　而且他本是L国人，对E国并不了解，更不敢轻易尝试合作，所以才对瓦西里一直处于观望状态。
　　现在俞塘代表沈煜找上他，看起来虽然也很厉害，但又没有沈煜那么重的戾气。
　　所以顾泽对俞塘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冬去春来，转眼就临近了年关。
　　沈煜和俞塘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江清国接受了和瓦西里的合作。
　　这意味着瓦西里在L国有了货物进出通道，那些枪支和DP就有了流通进来的可能。
　　这个消息是顾泽带来的。
　　用手机录音下来发给俞塘后，就赶紧删除了原件。
　　俞塘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袁池，袁池便上报上级，抓紧对海关渠道的管控。
　　沈煜在一旁微微皱紧眉，说道：“我现在更担心江清国会帮助瓦西里在国内建立一座秘密的DP制造厂。”
　　“如果海关查不到，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开始在国内运作了。”
　　“枪支也可以拆分成各种零件，通过大量的人员分批带入，交到瓦西里手里再进行组装。”
　　“这样一来，我们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如果让沈煜作恶，沈煜有很多种办法去达到目的。
　　但让他一步一步见招拆招，还要保护公共安全，就要难得多了。
　　这也从侧面体现了，警方执行任务的不容易。
　　毕竟保护可比破坏要难的多了。
　　“那就主动起来。”俞塘说：“我的行动得到了赵局的全力支持，你的眼线加上警方的眼线，就不怕在D市翻不出他的犯罪证据。”
　　沈煜转头看他，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
　　点了点头。
　　………
　　算起来，两人还没一起过过春节。
　　这次难得没有病痛拖累，虽然结局注定悲伤，但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沈煜渐渐放松了手里的工作，回到家里跟俞塘一起打扫卫生。
　　还亲自蒸馒头和年糕，也不怕失败，反而越挫越勇。
　　直到看到俞塘露出满意的笑容，才停下来休息。
　　因为记得俞塘说喜欢听相声，他便特意下载了相声集锦，在客厅播放。
　　虽然吵闹却又十分温馨。
　　“沈煜，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俞塘盘腿坐在沙发上，说道：“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生日。”
　　沈煜指尖微顿：“我从来没过过生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这么多年来，觉得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去查，也懒得过。”
　　俞塘瞪起眼来：“生日的事怎么会不重要？”
　　他想了想说：“要不就过年吧！以后过年就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庆祝！”
　　“你给我……庆祝吗？”沈煜垂下眼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又能庆祝几次呢。”
　　“什么？”
　　“没什么。”沈煜回神，说道：“我说好啊。”
　　也许一开始提出赴死时，他的态度还很洒脱，也决心要这么做。
　　可是随着和俞塘相处，感受到男人对他的爱，还有这些时日以来的幸福。
　　他就……有些舍不得了。
　　心里每天都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一个说你带着他逃离这里，逃到国外不就好了？就算他不愿意，你也能强制把他留在你身边，你明明有这个能力，又为什么非要去上赶着送死？
　　另一个说不行，你要让俞塘光荣的完成任务。而且你本身就做了太多坏事，早就成了社会的毒瘤，你死去也不无辜，那是必要的赎罪。
　　以前自杀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这条命没什么用。
　　现如今，却因为有了牵挂，有了心爱的人，而贪恋这世间的风华。
　　有点儿，可悲了。
　　………
　　除夕夜，沈煜和俞塘联手做了一桌子的菜。
　　又把沈煜手底下那群在外面冷呵呵守着别墅，保护他安全的保镖和廖宇六子一行人都叫进来一起吃饭。
　　这放在以前那个洁癖谨慎的沈煜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现在因为有了俞塘，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果然，年夜饭还是人多一点，吃起来才热闹。”
　　俞塘开了白酒，旁边一个保镖收到沈煜的眼刀，立刻抢过来，给所有人倒酒。
　　“俞哥，你知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沈爷的脾气简直是180度大转弯啊，好几次我犯了错，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可沈爷全都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过了我。”廖宇端起酒杯说：“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在此敬你一杯！”
　　廖宇这段时间和俞塘已经混熟了，隐约猜到俞塘就是原来那个让他家老大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
　　毕竟他跟在沈煜身边这么久，清楚沈煜毒辣的眼力，还有足够专一的性格。
　　单纯对一个替身，还不至于用情至此。
　　所以他对俞塘也越发客气起来。
　　“你还真是越来越不思进取了。”沈煜瞪他一眼：“在这里敬俞塘的酒，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少犯几次错！”
　　他喝下杯中酒，搓了搓杯壁，说。
　　“毕竟我也不可能总在你们身边管着你们。”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6）
　　廖宇一愣，看向沈煜。
　　想到前段时间，沈煜找上他，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教给他的那些东西。
　　心里莫名的难受。
　　可他知道这些事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提起，会动摇人心。
　　便压了下去，嬉笑着说：“沈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改，我一定改！”
　　酒过三巡，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俞塘拿出事先烤好的生日蛋糕，端上桌。
　　六子问道：“俞哥，今儿是谁的生日？”
　　俞塘折好蛋糕王冠，往沈煜脑袋上一扣，笑眯眯的说：“是你们沈爷的生日。”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咔嚓——
　　一个保镖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沈煜冷下脸瞪他一眼，那五大汉粗的男人立刻连滚带爬地去拿了扫把和簸箕把地面收拾好。
　　“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沈煜脸色微冷，却十分珍惜地扶稳了自己头顶的王冠。
　　俞塘捏捏他的脸，让他重新笑起来。
　　问那边吓傻了的一众男人。
　　“大家都会不会唱生日歌？”
　　“会，会的。”
　　谁敢说不会？不想活了吗？
　　沈煜向后靠着椅子，命令道：“那就唱。”
　　“我给大家起个头。”俞塘有些无奈本来好好的惊喜怎么就变成了惊吓，但还是拍着手唱道：“祝你生日快乐——1，2。”
　　男人们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粗犷的嗓音唱出的生日快乐歌虽然尤为滑稽，但回荡在温暖的室内，却并不显得太过突兀。
　　沈煜的目光落在蛋糕摇曳的烛火上。
　　微微出神。
　　等歌声停歇，他的肩膀被俞塘的两只手扶住，推着他向前。
　　“许愿吧。”
　　“生日这一天的愿望，是受到神明祝福的。”
　　“总有一天会实现。”
　　沈煜看向俞塘，轻声问：“那我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和你在一起，也可以实现吗？”
　　俞塘愣了一下。
　　眼眶微酸。
　　他点头，指了指蛋糕：“许下愿望，吹灭蜡烛，我帮你实现。”
　　沈煜终于笑了。
　　因为他相信俞塘不会骗他。
　　……
　　保镖们吃了蛋糕，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沈煜把廖宇和六子叫到书房说了一些话。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沈煜做出的选择。
　　他们平时虽然很害怕沈煜，但同样也很尊敬沈煜。
　　沈煜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信仰。
　　也许有人会说坏人怎么会有信仰？但沈煜坏的有原则，有人性，所以他值得一些人的尊重。
　　沈煜下来的时候，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
　　他像是累极了，从背后抱住俞塘，靠在他肩膀上，耍赖一样让俞塘拖着他来回走。
　　“塘塘，还有剩下的蛋糕吗？”他嘟囔着，呼出的热气吹拂男人的耳垂。
　　“还有一块放冰箱里了。”俞塘一边拿遥控器调到了春晚频道，一边说：“你想吃，我给你拿。”
　　沈煜点头。
　　“想吃。”
　　俞塘就拖着这个大号人形挂件，来到冰箱前，把蛋糕放到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吃吧。”
　　沈煜又说。
　　“我要你喂我。”
　　“……”俞塘偏头看他，对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感到好笑。
　　认命地拿起蛋糕，用小叉子切下一块递到沈煜嘴边。
　　可沈煜却没有半点要吃的意思，反而突然撞了一下俞塘的手。
　　在男人手忙脚乱的时候，拽开俞塘穿着的宽松针织毛衣，让掉落的蛋糕顺理成章地滚进领口，卡在了胸膛处……
　　俞塘：“………”
　　【牛啊，沈煜这操作绝了。】小金补刀：【我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他。】
　　“沈煜，你疯了吗？”蛋糕卡在那里，黏腻冰凉的感觉让俞塘浑身发毛。
　　他推开沈煜，刚要脱下毛衣，就被人tui倒在沙发上。
　　下巴和脖子上沾到的奶油被沈煜舔去。
　　俞塘对上男人饿狼一样的桃花眼。
　　“蛋糕不能浪费。”沈煜按住俞塘的胳膊：“别担心，我马上帮你弄干净。”
　　俞塘：“………”
　　………
　　俞塘夜里被小金喊醒，看了眼手机，发现顾泽发过来了很多消息。
　　除了第一条零点半，是江清国和瓦西里的交易视频。
　　里面提到了制du厂的位置。
　　剩下的就全成了求救消息。
　　——坏了，他们好像发现我了。
　　——哥，我走不了了。
　　——救我。
　　脑子猛然清醒，俞塘问小金：顾泽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被瓦西里关起来了。】小金说：【本来瓦西里要杀他，但江清国不同意，就把他关起来折磨审问了几个小时。】
　　【顾泽扛不住，把你的事情说了出来。】
　　【现在，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妈的。”俞塘骂一句脏话，迅速起身穿衣服。
　　并叫醒了沈煜，告诉了他情况。
　　“顾泽是无辜的。”俞塘说：“是我让他冒险帮咱们收集证据，现在他面临这样的情况，我们必须要救他。”
　　“嗯，我明白。”沈煜尊重俞塘的决定。
　　等两人穿好衣服，已经是凌晨四点，俞塘的手机接到了匿名电话。
　　“没想到啊，原来你深藏不露。”瓦西里的声音传过来。
　　“不止让沈煜栽在你手里，还把我给骗过去了？”
　　“L国警方能有你这样的卧底，真是他们的好福气！”
　　“废话少说！”俞塘冷声道。
　　“我代表警方调查你，顾泽只是碰巧拍到了视频发给了我，这不关他的事，你最好放了他！不然我会上报局里，将你逮捕！”
　　“我放人，你就不抓我了吗？”瓦西里冷笑：“厂子地址都被你们发现了，我的生意全他妈毁了！以你们L国的做事方法，肯定嘴上让我冷静，实际上还是会派人将我包围！你当我傻吗？！”
　　“沈煜在你身边呢吧？”瓦西里说：“换他接电话！”
　　俞塘深知他说出这种话，必定要难为沈煜，便故意说。
　　“他不在我身边，我现在在自己家，很久没联系他了。”
　　“你说谎！”瓦西里说：“以他对你的感情，怎么会放任你们L国团聚的节日，让你一个人过？”
　　这段时间，沈煜消息封锁的好。
　　瓦西里的确不清楚他俩是不是在一起。
　　但他有脑子，会猜。
　　从感情出发，很快就能抓住重点。
　　俞塘还要说什么，沈煜对他摇了摇头，接过了手机：“瓦西里，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才能放了顾泽。”
　　那边瓦西里笑容扩大，之前的怒火因为沈煜的声音变作畅快，又逐渐恶毒。
　　冷声回答。
　　“我要你拿你身边那个人，来换他。”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7）
　　手机开着免提，这句话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沈煜的神色渐渐变得恐怖，覆盖着一层寒霜与戾气，令人心惊。
　　“你觉得一个顾泽能威胁了我吗？”
　　“想杀就杀了吧，我无所谓。”
　　说完，也不顾俞塘愣然的目光，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煜？你怎么能这么说？”俞塘忍不住质问沈煜，但他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你是不是有别的办法？”
　　“嗯，有。”沈煜把手机还给俞塘：“给袁池打电话，让他立刻带人去制毒厂，但一定要小心瓦西里在那里埋下炸药，这个疯子他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毁掉，没准还想借此机会多炸死几个警察让L国在他手里吃亏。”
　　“你的意思是瓦西里并不在那个厂子？顾泽也是？”
　　“嗯，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坐上回程的轮船了，我要是把你交上去，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被动，对接下来的行动不利。”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先打电话。你通知了他们，我再告诉你。”
　　俞塘点头，刚跟袁池讲完，并请求上级排查各个港口，等通知过来支援。
　　放下电话，就见沈煜对他笑了一下。
　　在小金的惊呼声中，后颈一阵钝痛，晕了过去。
　　沈煜起身，把拐杖顶端的U盘拿出来。
　　又草草写了一封信压在下面，给俞塘盖好被子，最后吻在男人的额头。
　　走出了卧室。
　　他对六子说：“找十个人，里面要有懂船的，带上枪，搞一条游艇，我们去城渡港口，追上已经发船的游轮。”
　　就如同瓦西里能猜到沈煜会和俞塘在一起，沈煜对照瓦西里的性格，也能猜到这孙子不会坐以待毙等着被抓。
　　而他的任务就是在游轮驶入公海之前，把船停下。
　　不惜一切代价。
　　想到这里，沈煜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这一世在游轮上遇到俞塘，又要在游轮上断送自己。
　　刚过一天的生日，第二天就是忌日。
　　这一次上船，必定凶多吉少。
　　就是可惜初一的饺子还没吃呢……
　　——
　　长夜漫漫，冬日天亮的晚。
　　俞塘在小金不断的呼喊下，终于醒来。
　　拿起手机发现已经昏迷了十五分钟。
　　他看一眼那张纸，发现就一句话：明天把顾泽给你带回来。
　　“这个小兔崽子！”俞塘气的骂骂咧咧。
　　一边揉后脑勺，一边拿出沈煜之前送他的枪，又在腰间腿间，小臂绑上刀鞘，插入短刀。
　　【主人，沈煜告诉了廖宇要看好你，你想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
　　俞塘：我知道。
　　他直接扯过床单，搓绳子绑在阳台的栏杆上，轻手轻脚的顺下去。
　　看他利落的动作，小金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问道。
　　【现在沈煜还有五分钟到达港口，你打算怎么去？】
　　俞塘落地：附近有摩托车吗？
　　【我看看……有个住户骑着摩托车刚到家，现在正在摘头盔。】
　　俞塘：告诉我位置！
　　拿到位置后俞塘直接开跑，狂冲一百米，不过数秒时间就抢过了男人的头盔和摩托车。
　　“哥们儿，借我用一下，以后还你。”
　　“哎？哎？你这人怎么抢劫啊！”那人等俞塘发动车子，走远了，才意识到要喊叫。
　　“我那车很贵的！我要报警抓你！怎么这小区还会有抢劫犯啊！我他娘的也太倒霉了吧！”
　　可惜俞塘已经风驰电掣几百米去了，哪儿还听得到他这番有些搞笑的控诉。
　　摩托车这玩意儿，俞塘熟的不能再熟。
　　都骑过多少个世界了，再不熟他都看不起自己。
　　冷风在身边呼啸，因为前几天下过雪，地面湿滑，骑快车很危险。
　　一不小心就容易车毁人亡。
　　但俞塘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好怕的。
　　他怕的是这个世界就在这里结局。
　　他怕的是自己再见到沈煜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城渡港口，沈煜一行人坐上游艇，却被警察拦住，他们接受了上级指令要对所有出海人员进行排查。
　　沈煜眉头拧紧，深知再这么拖下去，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六子一起的十个人见状，纷纷打起精神，悄悄占据有利位置。
　　等着沈煜的回答。
　　“警官先生，我是沈氏集团的……”
　　“赵局让我带着沈总执行任务，还请各位能够通融！”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沈煜的话，随着沉闷的发动机声响，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众人身侧。
　　车上的男人摘下头盔，下车，大跨步走来。
　　并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到港口巡警的面前。
　　“我的证件在这里，希望能得到海关通行许可。”
　　那两个巡警看清证件信息，顿时不敢怠慢，放他们进入港口。
　　俞塘顺势快走几步，不等沈煜拒绝，就径自跳上游艇，然后对沈煜伸出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港口的路灯灯光下，明亮刺眼。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了下唇，力道大的甚至让唇瓣渗出了血。
　　但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了俞塘的手上，坐上了游艇。
　　两人挨得很近，俞塘给他面子，没当着手下的面揍他，只是靠着他耳边说：“想甩掉我，没门。”
　　“等回去再教训你。”
　　然后伸出手捏住沈煜的下巴，逼迫他松开下唇，把自己的手指送进去。
　　“别玩自残。下得去嘴就咬我，我的手指给你咬。”
　　一句话就击破了沈煜的心防。
　　他上下牙哆嗦，又怎么可能咬的下去？
　　俞塘的到来，在一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却又让他陷入了极致的恐惧和烦忧。
　　他之前是说过带着俞塘一起疯，可那多少有些安慰对方的成分，现在他和瓦西里是真枪实弹的对抗，稍有疏忽就会丧命。
　　他真的很怕俞塘会再次…死在他面前。
　　“又在想什么？”俞塘说：“让我猜猜。”
　　他摸着下巴，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哭唧唧地说：“呜呜呜塘塘怎么这么不听话？明明让他不要跑来，还非要跑来，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就不活了，呜呜呜，都怪我，我又要让他受伤了，我好怕，好怕他再次在我面前出现意外，我好怕啊……”
　　沈煜：“…………”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8）
　　【哈哈哈哈哈，主人你太搞笑了吧？】小金笑的不行了：【中央戏精学院没有你，都不能建校。】
　　【明明是挺严肃感伤的气氛，我现在被你搞得只想笑了！】
　　俞塘摆出一副“严肃认真”脸：我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
　　也的确，俞塘虽然腔调夸张，可内容实在是吻合的不能更吻合了。
　　所以，沈煜沉默着红了脸。
　　还不忘狡辩说。
　　“我没那么矫情。”
　　俞塘挑眉看他。
　　果然，治疗这种傲娇又容易感伤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你最好不是这么想的。”他站在快速行进的游艇上，目光远眺，隐约能看到一艘巨大的游轮影子。
　　“我是个男人，职业你也看到了。身手更不比你差，面对瓦西里这种犯罪分子，我比你还想将他绳之以法。”
　　“我知道你很想保护我，但你不问我的意见，强制将我留在家里，就是对我的一种不信任，对这份职业的侮辱。更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沈煜笑了笑：“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沈煜愣住，看着眼前的男人，瞳孔微微放大，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俞塘曲起手指，弹在他的额头。
　　问他。
　　“凭什么你就可以为了保护我冒险，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你自己说，这对我公不公平？”
　　沈煜抿唇，记着俞塘的叮嘱，也不敢用力咬。
　　良久，缓缓摇头：“不公平。”
　　然后抬头，道歉。
　　“我错了，塘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俞塘念出句名言，然后从六子手里接过金属爪，又递给沈煜一个。
　　目光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游轮，说道：“走吧，我们一起上去。”
　　“让瓦西里知道知道，在L国犯罪的后果。”
　　………
　　接近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可尚未触及这艘夜里启航的大船。
　　俞塘一行十二人便凭借着这最后的黑暗掩护，用钩爪稍稍爬上了游轮。
　　几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上了岸，沈煜对他们打手势，那十名手下便训练有素地贴靠着舱体，混入游轮内部。
　　进入之后发现，这里是游轮的餐厅。
　　厨房那边亮着灯，晨起的厨师长已经带领着手下的厨师开始为轮船上的客人制作早餐。
　　看起来和普通的游轮并没有两样。
　　沈煜一行人隐在角落。
　　“游轮太大，只要瓦西里想躲起来，我们很难找到。”
　　俞塘接话：“而且船上有很多无辜的乘客，如果他想，几乎每一个都能成为他的人质。”
　　“这里监控摄像头也多。”沈煜说：“如果瓦西里掌控了监控室，那么我们只要暴露在灯光下，他就能立刻发现。”
　　“如果摄像头拥有夜视功能，我们现在就已经被发现了。”
　　俞塘的话让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都在祈祷瓦西里只是借这条船偷渡回E国，而不是已经占领了这条船，并掌控了船内设施。
　　可显然，命运之神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随着小金的提示，瓦西里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是打给俞塘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瓦西里的声音带着笑：“L国的警察总是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你身为他们中的一员，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沈煜他是拦不住你的。”
　　“我们少说废话。”俞塘打开免提：“你现在投降，释放顾泽，并把你背后的组织交代出来，我会跟上级反馈，对你酌情判刑。”
　　他这样说着，却对沈煜打了个手势。
　　意思是让他通知袁池。
　　组织直升机和特警支援。
　　“你在开玩笑吗？”瓦西里双腿交叠，坐在自己的豪华套房里，面前是投影的监控视频。
　　一旁不远处，顾泽像一块破布一样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江清国抓起他的头发，猛的撞在地毯上，撞了四五次才让他被迫仰头，骂他：“臭婊子！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沦落到逃出国外避风头吗？！”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喜欢上你这么个贱东西！”
　　江清国对顾泽恨得咬牙切齿，可要真让他杀了顾泽，他又下不去手。
　　几次都在即将掐死男人的时候突然松手，陷入沉默。
　　瓦西里看着他的表现，就会嘲笑他妇人之仁。
　　这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俞塘那里，让男人攥紧了拳头。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瓦西里说：
　　“那就应该记得，我第一开始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我记得。”俞塘反而笑起来，说道：“不就是让我去代替顾泽吗？”
　　“可你让我怎么信任你，我去了，你就能放了他？”
　　说着，他看向沈煜。
　　沈煜对他点头。
　　俞塘心里安定下来，却突然听到瓦西里说：“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都拧紧了眉。
　　“哈哈哈哈哈，不妨告诉你，我也是在拖延时间。”瓦西里说：“你们上了船，就像是入了瓮的老鼠，我的人马上就会找到你们，到时候谁来了都救不了你们。”
　　“哦，是吗，那咱们走着瞧。”俞塘把手机踹进口袋里，直接对沈煜说：“我们去总统套房。”
　　“刚才江清国撞顾泽那几下，应该是磕在了地毯上，监控室不可能有地毯，所以瓦西里应该躲在自己的房间看监控。”
　　他指着摄像头：“我们一部分人一边往总统套房走，一边毁掉沿途所有能看到的摄像头。”
　　“另一部分人去驾驶室，让船停下来，如果开船的是瓦西里的人，那么允许开枪，如果只是普通船员，就不许开枪，务必保证人员安全。”
　　说到这儿，俞塘想了想。
　　又问沈煜：“带手榴弹了吗？”
　　沈煜点头，递给他。
　　刚要问他干什么。
　　就见俞塘直接拉开了手环，朝着空旷的地带一扔。
　　嘭———
　　一声炸响。
　　警铃开始疯狂作响。
　　船里还在熟睡的宾客全都惊叫起来。
　　忙不迭穿上衣服向甲板上逃窜。
　　“混乱有了。”俞塘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枪，说道：“走，我们闯进去！”


第29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29）
　　一艘游轮能藏的人很多，但瓦西里和江清国是打算临时逃跑，不可能带太多人和武器。
　　所以这些混乱中往外逃跑的人就是真正的旅客。
　　让他们误以为是火灾而聚集在甲板上，也能避免待会儿俞塘他们行动的时候误伤。
　　这一招来的出其不意，瓦西里显然没想到俞塘会这么简单粗暴地打乱他的计划。
　　再回过神来，监控视频里便成了人挨人人挤人，而且每个人行走速度非常快，很难看出俞塘他们混在哪里。
　　而等他要仔细看的时候，刺啦刺啦，屏幕变作雪花，显然是摄像头被人弄坏，瞬间没了能看清沈煜等人行动的帮手。
　　“这帮混蛋！”瓦西里咒骂一句。
　　直接站起身，打开手提箱，拿出连发机枪，挂在脖子上。
　　这种枪一梭子子弹下去，半个人都能打没。
　　他也不急着离开屋子，就拿了把椅子坐着，枪口正对门口。
　　他清楚俞塘和沈煜知道顾泽在他手里，所以就算手里有重武器，也不会破开门板就开枪。
　　那时候就成了他的机会。
　　当然，也没准那两人还没到他的房间门口，就被他的手下解决了。
　　但有沈煜在，这种情况很难。
　　“刚才那一声是什么？”江清国松开顾泽，看向瓦西里，神色慌乱：“是炸药？沈煜他们带了炸药？”
　　江清国说白了还是正常生意做的比较多，也没沈煜的渠道搞到武器，这次跟瓦西里犯事被顾泽逮到证据，就已经足够他心惊胆战的了。
　　只想赶紧逃离L国。
　　所以现在听到了爆炸声，又看瓦西里愤怒地拿出那种黑黝黝的机枪，想到两人的手段，他很难不慌。
　　“是手榴弹。”
　　“手榴弹？？沈煜他怎么这么疯？这还是在L国的领海啊！”
　　瓦西里看江清国的样子，觉得他万分窝囊。
　　冷笑道。
　　“你怕了？”
　　“我，我就是正经商人，如果不跟你合作，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哦，那就是反悔了。”瓦西里满脸嘲讽：“也对，你们L国这些年就出了沈煜一个有种的，如果可以，我最想合作的人其实是他。可惜，他这个人像个老顽固一样，不管我给出多少报酬，都不给我一个机会。”
　　“哎，真是糟透了，这一票干的我，憋屈又难受，一个个都不顶事，韩子辰那条狗也是，一天到晚只会给我添乱。烦。”
　　他抓着头发，神色暴躁，自言自语，嘴里啧啧作响：“烦，烦死了。”
　　江清国看他这样子，心里不自觉产生了恐惧感，他稍稍往门那边退，一边说：“瓦西里，我不干了，我投降，在L国我还有自己的事业，还有家人，我也没杀人，能从轻判刑，我……”
　　嘭——
　　瓦西里开了枪。
　　连发的子弹直接炸穿了江清国的小腿。
　　血花飞溅，骨头断裂。
　　江清国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可怕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啊啊————”
　　他后知后觉地惨叫起来，抱着腿在地上，一张脸涕泗横流。
　　“太吵了。”瓦西里不耐烦的皱起眉，机枪又吞吐一串子弹，正射进江清国嘴里，炸没了他的半个脑袋。
　　血液脑浆飞溅。
　　喷洒了大片地面。
　　顾泽瘫软在地上，浑身疼的厉害，脑袋也晕晕乎乎，被打的肿胀的眼皮掀开微小的缝隙，正看到这无比血腥恐怖的一幕。
　　胃里翻腾，幸亏昨晚没吃什么东西，不然这时候怕是全都要吐出来。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心情，指尖却仍止不住发抖。
　　江清国是让他家破人亡的仇人，死了，他很高兴。
　　但是这也让他明白，瓦西里是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
　　这个人没有人性，并以杀戮为快乐。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俞塘和沈煜会来救他。
　　他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活下来，活着回到自己的国家。
　　不能慌。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慌。
　　“终于安静了。”瓦西里手指敲了敲枪身，灰绿色的眼珠转动，深吸一口空气里的血腥气，舔了舔唇。
　　“还是这个味道，我最喜欢。”
　　他站起身，把脚伸到顾泽的身子底下，猛的向上一翻，顾泽便从趴着的姿势变作了仰躺。
　　“你醒了吧？”
　　“醒了就睁开眼，别跟我装死。”
　　顾泽顿时心跳如雷，带动的浑身上下的伤口异常疼痛。
　　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甚至想大哭一场，来缓解心头的恐惧。
　　但他想到瓦西里不喜欢吵。
　　便顺从地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瓦西里。
　　“真听话。”瓦西里赞叹一声，去柜子里找出锁链，一端套在顾泽的脖子上，一端拷在被固定在地上的大床上。
　　如同失去自由的可怜小狗，只能听凭命运的差遣。
　　……
　　“有枪声。”破坏了摄像头的游轮过道里，沈煜拉出俞塘：“是改造过后的轻机枪，破坏力极大，枪声的源头应该就是瓦西里。”
　　俞塘问。
　　“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敢开枪？是故意吸引我们过去吗？”
　　“有这个可能。”沈煜拧眉：“轻机枪的杀伤力太恐怖了，而且他现在肯定拿顾泽当人质，我们就算找到他，也不能贸然进攻。”
　　两人拧眉沉思，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这时候游客们都应该去了甲板上，那么这个脚步声，必定是瓦西里的人！
　　沈煜和俞塘对视一眼，抛出烟雾弹，白色的烟雾充斥在不算宽的过道。
　　“是他们！肯定是他们！在那里！开枪！”
　　那帮人说的是E国语言，沈煜听懂了，一把扯过俞塘，躲进拐角，手枪贴着墙。
　　子弹从两人面前飞过，沈煜唇瓣微动，默数着什么。
　　在数到零的时候，迅速伸出手枪，连开五枪。
　　随着他的枪声响起，伴随的是惊呼和惨叫。
　　沈煜对身后的手下挥手：“冲过去，一起开枪。”
　　几人得了命令，走在前面，沈煜也跟俞塘点头，一起冲了出去。
　　只不过仍会下意识地防住俞塘的右侧，尽可能避免对方受到袭击。


第30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30）
　　沈煜的观察力，计算能力还有长期在刀口舔血的直觉，在寻找瓦西里的过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约摸半小时后，六子带着去驾驶舱的那五个人传来了消息：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游轮停下来了。
　　游轮停在L国领海。
　　现在在这里发生的事，都足以让瓦西里和沈煜被判处死刑。
　　与此同时，俞塘的手机也传来消息，是袁池和他确认位置，说已经拆除了制毒厂的炸药，在那里找到了瓦西里的犯罪证据，现在申请了直升机，马上抵达轮船上空。
　　俞塘给了他回应：派人保护游轮甲板上的人员安全，不能让无辜的人受伤。如果遇到瓦西里的人，敢使用武器，就当场击毙。
　　袁池表示收到。
　　又嘱咐俞塘可以等到支援到位，再去寻找瓦西里。
　　俞塘跟沈煜躲在拐角，看着两方交手，回应了袁池：“不行，有人质在他手里。”
　　“当他知道你们到来，必定发狂，到时候人质就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袁池沉默两秒，然后说：“那你注意安全。”
　　俞塘挂了电话，沈煜对他说：“过道已经清扫干净了，前面共有三间套房，瓦西里就在其中一间里。”
　　“不清楚顾泽是在门口，还是房内，所以不能用手榴弹，也不能开门就扫射。”
　　俞塘拧眉，看到挂在身边刚才用来爬船的钩爪，灵机一动：“把这个勾上门把手，再拉绳端。”
　　沈煜笑了下：“好，就这么办。”
　　俞塘的方法很好，这样最小限度的避免了人员受伤。
　　而走到这里的，除了他和沈煜，其他人都已经负伤。
　　沈煜让腿部中枪的手下躲到角落里，如法炮制又拽了下房门。
　　砰砰砰——
　　与前面两扇门的毫无动静不一样，这次钩爪一拧动，里面便疯狂射出一梭子子弹。
　　恐怖的威力把整个门板都炸烂，在外面的墙壁上打出了一圈弹孔。
　　“啧。”瓦西里子弹打出去没看到血，表情是难掩的遗憾。
　　“真有你们的。”他这样说着，起身躲到床铺后面，锁链收紧，让顾泽被迫仰起身子对着门口。
　　“我带了镜子。”俞塘跟沈煜蹲在门外五米远，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圆镜，后面是塑料皮，不过巴掌大，然后对沈煜说：“我记得你刀子玩的很好。”
　　“能用飞刀把镜子订在门框上吗？”
　　沈煜明白他的意思，他们需要看清楚瓦西里和顾泽的处境，必须借助到镜子。
　　他从贴身的刀鞘里抽出一柄飞刀，刀尖锋利，整体细长。
　　扎进镜子的缝隙，从背后透出。
　　俞塘则拿出烟雾弹做准备。
　　扒开手环，扔出去，果不其然，又是一梭子子弹打的墙皮碎屑迸溅。
　　沈煜找准子弹停歇，烟雾未散的一瞬间，把飞刀掷出。
　　稳稳地扎在了门框高处！
　　“绝！”俞塘兴奋地低呼，沈煜看着他，动了动手指，也笑了起来。
　　两人借助镜子隐约看到室内的布置。
　　进门有一道不长的玄关，然后是沙发地毯，酒柜，衣柜，最里面是床，和贴着墙纸的舱壁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在舱壁上开了一扇窗户，可以看到亮起来的海面，和那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
　　顾泽就在床的外侧，瓦西里在床的里侧，靠着那扇窗。
　　借着镜子，俞塘和沈煜也看清了躺在地上的江清国。
　　血肉模糊的一团，让人胆寒。
　　“他果然杀人了。”沈煜说：“不过这也是江清国自作自受。和E国的杀人魔合作，没什么好下场。”
　　俞塘脸色有些白。
　　真的后悔自己年夜饭吃多了。
　　他缓缓情绪，说道：“看顾泽的样子，应该是失去了反抗能力，没有自救的可能。”
　　“那扇窗。”沈煜想到了瓦西里背后的窗户：“豪华套房里的窗相对较大，虽然是封闭的，但只要打碎玻璃就能逃生。”
　　“相对的，我们如果能从那扇窗偷袭，应该有机会弄死瓦西里。”
　　“但我们能想到的，他也不傻。如果我们一直躲在这里不行动，他肯定会起疑，所以我们得分开。”
　　沈煜的表情很冷静：“我在这里跟瓦西里谈判，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带着绳索去上面，记准位置，滑下来，用枪打穿玻璃，最好能顺便打穿他的头，我们就能成功。”
　　俞塘拧眉：“不行。”
　　“我留在这里，你去上面。”
　　沈煜敲了敲自己的腿：“我的腿你还不明白吗？从上面顺下来偷袭，我无法做到你那么灵活，到时候很可能会把咱们两个都赔进去。”
　　他抚上俞塘的脸，说：“塘塘，这次我不是故意支开你，我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让你去偷袭。”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为你打掩护，在你成功之前保证自己和顾泽的安全。”
　　“时间一长，瓦西里必定起疑，所以一定要快。”沈煜松手，推开俞塘。
　　“走吧，塘塘。”
　　“快走。”
　　俞塘拳头攥紧，片刻松开，然后上前扯住沈煜的衣领，吻上了那两片唇。
　　狠狠咬在之前沈煜自己弄出的破口。
　　然后拉开距离，那双褐色的眸子紧盯着男人漆黑的桃花眼。
　　“在我亲手杀死你之前。”
　　他松手转身，只留给沈煜一个背影和两个字。
　　“别死。”
　　沈煜轻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受伤的唇瓣。
　　把手枪装满子弹，往前走了三米。
　　此时他距离瓦西里的房间只剩两米。
　　然后他故意捂住嘴巴，让声音听起来像是远处传来的。
　　“瓦西里，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顾泽？”
　　瓦西里的声音传出来：“我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最爱的人来换！”
　　“你们做到这个程度，我已经知道今天必死无疑了，但是我就是想看你为了他，对着我下跪求饶，我要你给我舔鞋！我要看着你哭！”
　　“我告诉你，沈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再不把你那个塘塘交给我，我肯定会杀了顾泽！”
　　“可是他受伤了。”沈煜声音掺杂着恨意和痛苦：“刚才为了保护我，他受了枪伤，昏迷不醒，我让手下背着他去寻找船上的医生，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你门外。”
　　“我答应了他，肯定会救出顾泽。”
　　“所以瓦西里，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我愿意帮你逃跑，我只希望你别伤害顾泽，别让塘塘醒来对我失望……”
　　刚刚踏出船舱的俞塘，听到小金声情并茂地给他叙述沈煜和瓦西里的对话。
　　抽了抽嘴角。
　　“影帝颁奖没有他，我都不看。”


第3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31）
　　俞塘带着绳索避开人群顺着船桅杆往上爬，这个过程只花费了五分钟不到，站在最高处，他看到了甲板上聚集的游客。
　　他们还在对刚才的巨响议论纷纷。
　　但看起来没受到什么伤害。
　　有的甚至借此机会，看起了海边日出。
　　毕竟平时这个时间他们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又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面朝大海，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
　　俞塘松了口气，现在船舱顶部，用脚去测量距离，配合小金的指使，顺利找到了最好的下落点。
　　把绳索一端拴在腰上。
　　另一端拴在栏杆上，双脚抵着船舱，一只手抓着绳索，往下落。
　　因为是在船体的侧面，所以他的下方就是坚硬的甲板，再往外一点，就是被阳光染成淡金色的大海。
　　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绝对不会好受，如果有风浪，可能直接把他卷到海里。
　　但俞塘还是选择了放松绳索。
　　故意不绑紧，也是为了待会挣脱的时候方便。
　　毕竟万一他没有打中瓦西里的要害，也可以第一时间进入房间，压制瓦西里。
　　不让对方有机会伤害另外两个人。
　　……
　　“你真的能帮我逃走？”房间内，瓦西里对沈煜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他还从来没听沈煜这人服软过。
　　难道那个人真的受伤了？
　　所以沈煜很崩溃？
　　才来求他？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沈煜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说：“你也知道他已经通知了警方，要不了多久，警方的人就会过来，到时候我就很难送你出海了。”
　　“……”瓦西里沉默了。
　　他刚才歇斯底里乱叫一通，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注定没活路，打算大干一场。
　　怎么也得让沈煜和那个人给自己垫背。
　　但是人这种生物就很奇怪。
　　当知道有活下去机会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动摇。
　　三秒后，瓦西里问沈煜。
　　“我听听我要是现在答应放了顾泽，你打算怎么帮我？”
　　沈煜唇角轻勾，语气依旧很正常：“我追上游轮所坐的那艘游艇，行进速度非常快，有我给你做掩护，你可以坐上游艇逃离到公海，到时候L国的警察肯定拿你没办法。”
　　“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瓦西里说：“我要逃走，也会带着人质一起逃，到时候……”
　　“你是不是傻？”沈煜嘲讽了一声，说道：“你带人质逃跑，他们就有了抓你的理由，不管是顾泽这个没有做过错事的公民，还是身兼公职的我的爱人，你带走哪一个，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人质？”瓦西里骂道：“你就是耍我呢是吧？”
　　“带走我。”
　　沈煜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我的爱人其实是卧底，他来到我身边，就是为了收集证据，把我送进监狱，而我因为爱上了他，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我的死活对L国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你带走我，才是最安全的决定。”
　　“………”瓦西里沉默两秒破口大骂：“沈煜，你奶奶的跟我玩什么情感游戏？傻子才会相信你这种人会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而且我要是带上你，你到时候阴我一把，我死的更惨！”
　　沈煜见他暴躁起来，心中暗笑，继续说：“你信与不信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已经把我的态度表达给你了，现在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你自己选择。”
　　“还有，我补充一点。”沈煜说：“现在我的爱人还昏迷不醒，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想救顾泽的人是他，不是我。”
　　“所以瓦西里你……”沈煜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威胁不了我。”
　　“沈煜！！”不管沈煜前面说的是什么，但最后这句话直接激怒了瓦西里。
　　他暴躁地喊：“我要你站到门前来！”
　　沈煜反客为主，继续说道：“我凭什么站到门前？让你杀了我吗？”
　　“你，你！！”瓦西里这样喊了几句，又平静下来，说：“我答应你的要求。”
　　“让你来换顾泽，然后带我离开这该死的L国！”
　　“现在我要你站到门口，把所有的武器扔到地上，手举起来，走到我面前！”
　　“那我也提个要求。”沈煜说：“你让顾泽走到门边，让我可以看到他。”
　　“我要让你看到他，他跑了怎么办？！”
　　沈煜冷静回答。
　　“我相信你有办法。”
　　屋里的瓦西里沉默两秒，解下了系在床柱上的长锁链，然后拎着锁链的一端，踢一脚顾泽，“你自己爬过去。”
　　顾泽努力撑起四肢，心里迸发出求生的渴望，他艰难却快速地向门口爬去，心脏跳的飞快，仿佛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但到了门口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心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瓦西里不知何时拿出了身侧的手枪。
　　小巧的，精致的手枪，黑黝黝的伤口对准了他的头。
　　与此同时，沈煜也看到了顾泽露出房间的脑袋。
　　脖子被锁链拽紧，满脸的伤，眼角溢出眼泪，对他微微摇头，似是某种暗示。
　　“沈煜！”瓦西里喊道：“出来吧！”
　　沈煜已经透过小镜子，已经知道了情况。
　　此时应了一声，便几步走过去，一把拽过拴住顾泽的锁链，一脚踹在顾泽腰间，把人踹到门外，自己身子侧倾，正挡住射向顾泽脑袋的子弹。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沈煜受伤，跪倒在地，却举起双手，扔掉了枪，对着抱起机枪对准他和顾泽的瓦西里，喊道：“瓦西里！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别再开枪！”
　　机枪扫射太过恐怖，沈煜没自信能保护好自己和顾泽。
　　“刚才还说不在乎顾泽的死活，挡子弹倒是挡的利落。”
　　瓦西里还缩在窗户下面，看到沈煜这么窝囊的一面，不禁心情大好。
　　他对沈煜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沈煜看一眼顾泽，说了句：“快走。”就捂住侧腰的伤口，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去。
　　子弹应该是打穿了皮肉，没有伤到器官，可是血却流的又快又急，让沈煜的脸色白了好几分。
　　可他唇角却有着上扬的弧度。
　　答应了俞塘要救下顾泽，他做到了。
　　现在就差他的王子殿下从天而降，英雄救美，把他这个可怜的瘸子公主救走了。
　　他相信俞塘，一定会到来。


第3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32）结束
　　“等等。”沈煜走到半路，瓦西里突然让他停了下来。
　　“站在那儿。”瓦西里皱眉道：“把衣服脱了。”
　　“和你交过手的人都在传，你身上总是带着飞刀。你刚才只扔掉了枪，谁知道你会不会带了飞刀？”
　　说到这儿，瓦西里又咧着嘴笑起来：“而且沈煜你的洁癖是出了名的，恐怕当着人的面裸露身体对你来说都是很恶心很难堪的一件事吧？”
　　“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看你难堪的样子。”
　　“这样更能让我兴奋。”
　　沈煜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才说：“好。”
　　他拿开捂着伤口的手，看一眼瓦西里背后的窗户，然后缓慢的摘下染了血的手套。
　　之后，拉开拉链，脱掉外套。
　　里面穿的是一件打底的黑色毛衣。
　　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劲瘦的身材，流畅的腰线。
　　瓦西里的目光不自觉变得火热起来。
　　可之后，就在沈煜把手放在毛衣下摆，打算往上拉的时候。
　　后面玻璃应声而碎，俞塘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好你妈个头，一边一枪精准穿透了瓦西里的后脑，子弹从额头透出来，瓦西里还保持着热切的表情，就魂归了西天。
　　人死了，俞塘落地，还不忘踹他一脚：“妈的，死变态！老子的小公主能给你看？”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几秒时间。
　　与其说是出其不意，倒更像是顺理成章。
　　沈煜答应脱衣服，是因为看到的俞塘露出玻璃的脚，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吸引瓦西里的注意，给俞塘争取时间。
　　而俞塘也不负期望，把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一枪爆头，绝不是偶然。
　　俞塘还在骂骂咧咧，那边沈煜往前走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
　　“塘塘，顾泽在外面，他没受伤。”
　　他把浑身重量都压在俞塘身上，像是卸下了浑身重担，蹭了蹭男人的脖子：“快夸我。”
　　俞塘已经从小金嘴里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此时被沈煜抱着，浑身僵硬，鼻子也酸。
　　“张口闭口顾泽，他哪有你重要？”他声音带了些哽咽。
　　“他没受伤，但你受伤了。”
　　“你让我怎么夸你？”俞塘一只手揽着沈煜的脸，吻了他一下：“我看，该罚才对。”
　　“罚你伤好之前，不许再跟我胡闹。”
　　胡闹这个词用的微妙。
　　沈煜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顿时不开心起来。
　　“塘塘你太过分了。”他哭丧着脸：“明明我任务完成的这么好，不给奖励还要受罚！”
　　“这不公平！”
　　俞塘架起他的胳膊，扶着沈煜往外走：“这有什么不公平？病人养伤天经地义。而且你就那么答应了瓦西里的要求，还要在他面前脱衣服。这事儿我还得找你算账呢。”
　　“啊？我那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吗？要不是我牺牲色相，你哪会这么容易成功？”
　　俞塘心里笑的不行了，但就是嘴上故意跟沈煜找茬。
　　“我成功，是因为我的运气和实力，和你的色相没关系！”
　　“塘塘你变了，你变得蛮横不讲理！！你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温柔的塘塘哥哥了！”
　　俞塘看他演戏成瘾，轻轻用力，把人抵在过道墙壁上，来了个壁咚。
　　挑眉问他：“听你说我变得这么糟糕，那你还喜欢我吗？”
　　下一刻，他的唇被堵住。
　　就像是早有预谋一样，沈煜捧住他的脸，吻的又凶又狠，就像要把眼前的人吃拆入腹。
　　声音从缝隙里传出，每一个字都沾着血，把汹涌的情意化作尖刀插入胸口翻搅。
　　“不是喜欢，是爱。”
　　“只要是你，我都爱。”
　　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此。
　　死里逃生的雀跃，患难与共的感慨，尽数透过这个吻表达出来。
　　俞塘揽过沈煜的脖子，毫不吝啬的回应，给予面前男人最大的热情。
　　等袁池带着一众同事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刺激人眼球的一幕。
　　那一刻，袁池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咳咳咳——”他一边去瓦西里死去的屋子里查看情况，一边大力地咳嗽着，提醒俞塘注意场合。
　　沈煜这才松开怀里的人。
　　他很早就听到了这帮人的脚步声，可直到现在才松开俞塘。
　　足以见得他在故意使坏。
　　“袁池，你来了…”俞塘满脸不自在。
　　沈煜倒闲适的很。
　　他装作伤口疼得要命，虚弱到必须靠人支撑的样子从背后搂着俞塘，抬头盯着袁池看。
　　一张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唇色却很红。
　　就像游荡在人间的艳鬼，桃花眼夺人心魄。
　　他笑着说。
　　“袁警官，冬季是肺炎的高发期，如果嗓子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看，不然耽搁晚了，后续会很麻烦。”
　　袁池：“………多谢沈总提醒。”
　　之后，警方在游轮上缴获了属于瓦西里和沈煜的枪支弹药。
　　证据确凿，瓦西里已死，沈煜也如他计划的那样遭到逮捕。
　　期间他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轮船返程，沈煜戴着手铐，走出船舱，看着那一轮红日，露出了笑容。
　　他对俞塘说：“塘塘，新年快乐。”
　　————
　　初一的饺子，沈煜是在医院里吃的。
　　因为回头还要拿着证据，开庭审理他的案子，所以现阶段他可以在警方的监督下治好身上的伤。
　　俞塘夹起饺子，尽职尽责地喂到沈煜嘴巴：“吃吧，小祖宗。”
　　沈煜舒舒服服地斜靠着病床，张开嘴巴，享受男人的照顾。
　　“好吃吗？”
　　“嗯，肉很有嚼劲，香得很。”
　　“好吃就多吃点。”俞塘又喂过去：“吃饱了，身体才能好的快。”
　　沈煜想到了什么，看着他笑：“那我身体好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对你胡闹了？”
　　俞塘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岔开话题。
　　“那你先得好起来。”
　　———
　　可惜沈煜刚好起来，就被关进了监狱。
　　之后俞塘把所有沈煜给他整理的资料和证据递交给了袁池。
　　法庭开庭审理这一起犯罪大案。
　　法庭上，沈煜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
　　并且放弃让律师为自己辩护。
　　而在法庭上，俞塘也第一次看到了因为沈煜之前所做的事，而死去的那些人的家属。
　　他们泪流满面地指责沈煜，恨不得他赶紧去死。
　　到这一刻，俞塘才深刻地明白。
　　就像沈煜说的，他没有资格替这些人原谅沈煜。
　　所以，一审，沈煜被判处死刑。
　　期间俞塘唇瓣紧闭，没有替他说半句好话。
　　行刑前的一个小时，俞塘给沈煜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两人坐在窄小的室内。
　　沈煜吃面，俞塘与他说话。
　　“我申请了行刑资格。”俞塘把沈煜送他的手枪放在桌上：“就用这一把枪，我会亲手杀了你。”
　　沈煜咬开鸡蛋，是溏心的，蛋黄微微流动，很香。
　　他微笑，对俞塘说。
　　“辛苦你了塘塘。”
　　“没关系。”俞塘也很自然地说：“都是我该做的。”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狱警说时间到了。
　　俞塘和沈煜便站起了身。
　　面被吃的精光，连汤汁都不剩。
　　筷子放在上面，平齐工整。
　　俞塘问。
　　“沈煜，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改编版的睡美人童话吗？”
　　沈煜抿了抿唇：“记得。”
　　俞塘笑着回应。
　　“那就好。”
　　刑场上，俞塘拿稳了手里的枪，对准沈煜的后脑。
　　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洁白的云朵像是软乎乎的棉花糖，抓一把，尝一口，也许是甜的。
　　“沈煜，下辈子我想当个卖棉花糖的。”
　　“而你呢，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
　　“我推着小车站在你的校门口卖棉花糖，然后你走出来，问我，有小兔子的吗？”
　　“我回答你，有。不出一分钟给你做出来，送到你手里。你会说谢谢，然后问我多少钱。”
　　“你猜我怎么回答？”
　　沈煜垂着头，问他：“你会怎么回答？”
　　“我会说。”
　　“五块两毛一分。”
　　沈煜微微瞪大了眼睛。
　　嘭——
　　枪声响彻刑场。
　　俞塘踉跄一步，又立刻站稳。
　　身穿的警服，被他的腰杆支撑的笔直，没有一丝褶皱。
　　他大步走出刑场，没有看地上的罪犯一眼。
　　同年，一位叫俞野的警官辞去了自己的所有职务，脱下那身警服。
　　在一栋别墅的床上，服毒身亡。
　　据目击者说，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穿着舒适居家服的俊美男人，面对着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伸出手扶正了头顶的纸片王冠，似乎想做严肃的表情，嘴角的笑却如何也藏不住。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句话。
　　——祝我的小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3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二次番外
　　俞塘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制作棉花糖的小车，又抬眼看向远处斜对着的S大的校门。
　　眼眶瞬间湿润了。
　　远在神界的小金被白枫搂在怀里搓鼻涕，声音沙哑：【主人，你死去后主神大人似乎做出了新的选择，灵魂剧烈波动了很久，然后给本来可以在沈煜被枪决后就能收集到的怒魄，又追加了一个轮回。】
　　【沈煜被枪决后重新投胎，他的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中学老师，他们只有沈煜一个孩子。在有爱的家庭长大，他的性格很谦虚善良，除了有些洁癖，几乎没有缺点。因为出色的相貌和聪明的头脑，受到很多人的喜欢，在18岁这年顺利考入一所名牌大学，入学第一天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校草，好多人想尽办法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想和他成为朋友。但是他虽然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记忆，却也无法对任何人心动，更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久而久之就落了个高冷的名号。】
　　俞塘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破涕为笑：“这小子，果然到哪里都不普通。”
　　小金继续说：【所以现在的时间是沈煜被枪决后的第19年，因为他当初揭发了太多人，再加上新来的领导层都是真正做事的，有能力的人，所以这些年来D市的风气好了很多。企业家都夹起尾巴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没人敢再做草菅人命的勾当。当初六子因为沈煜把大多数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所以只判了五年，就被放了出来，廖宇把他接回家，两人这些年相互扶持，也把败落的沈家企业做好了不少。袁池已经升到了市级领导层，娶妻生子，生活圆满幸福。顾泽经历了那次的生死磨难，一直把你和沈煜当成他的救命恩人，就算很多人在网络上把沈煜骂的狗血淋头，他也执着地坚信沈煜是个好人。因为江清国已死，他也改回了自己的本名邵文泽，并记着沈煜对他所说的话，把江清国败落的集团吞并，现在已经做成了自己的邵氏集团，在帮助廖宇和六子东山再起这件事上功不可没。】
　　【19年过去，再深的罪孽，也洗清了。这是主神给怒魄的一次机会，应该也是对自己的原谅吧。】
　　俞塘应了一声：“对。”然后说道。
　　“魏渊曾经因为我的死发动屠神之战，杀了很多无辜的神，虽然神界的人可以重生，但他自己却知道这是错的，一直心存愧疚。”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作为他的师尊，没有教导好他，让他做了这种错事，所以最后我也选择了亲自处决他。”
　　“虽然心疼，但通过这一世，也算是解开了我们两个人的心结。”
　　“大哥哥！我想要个棉花糖！”稚嫩的童音在身前响起。
　　俞塘回神，看向面前被妈妈牵着手的小女孩儿，赶紧调整好情绪，露出笑容来：“好的，是要彩虹颜色的，还是有小兔子形状的？”
　　“小兔子小兔子！”小女孩白胖的手指指着俞塘小车前作为模型摆在那里的兔子形状棉花糖：“我要小兔子！”
　　“好，这就弄好。”
　　俞塘拿起一根长木签，打开机器，舀了一勺白色的糖放到机器中央的小孔，慢慢的便有白色的絮状物缠绕上木签，软绵绵的，如同云朵。
　　最后再做出耳朵，贴上嘴巴和眼睛的贴纸，一个小兔子就成功了。
　　因为小女孩儿的到来，俞塘的生意突然变好了很多。
　　客人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也有情侣和结伴逛街的女生。
　　队伍排长，标注的价格是，没有造型的四块钱一个，有小兔子造型的是五块钱一个。
　　冬季天黑的早，大学下课，学生们陆续走出来，大多数都是结伴去酒吧，或者聚餐撸串，也有行色匆匆去跑兼职的，还有跟男朋友出去约会的。
　　有些学生注意到俞塘这边生意火爆，凑过来一看，发现卖棉花糖的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身穿的黑色棉服虽然看起来很廉价，灰色高领毛衣也起了球，但胜在五官和气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十分阳光，站在夜间亮起的橘色路灯下，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他戴着黑色的半指手套，露出的指节被冻的发白，熟练的拿起木签给面前等待的顾客卷起云朵状的棉花糖。
　　这一幕被很多女生拍下来，发到了朋友圈。
　　沈煜还在上自习，备考英语六级考试。
　　偶尔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就看到了某个学姐发出来的照片。
　　鬼使神差的点开，放大，再放大。
　　直到看清俞塘那张脸。
　　砰的一声，手机掉在桌上。
　　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骤然涌出，沈煜的眼眸从平静变作震惊，再到狂喜。
　　泪水湿润眼眶。
　　他拿起手机，装进大衣口袋，几乎用跑的冲出了校园。
　　看到那长长的队伍，沈煜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没有选择插队，而是遵守秩序排在了末尾。
　　排队的过程中，他一次次忍不住斜着身子，探着头看专心制作棉花糖的男人。
　　他在想：真的是俞塘吗？
　　他也再次重生了吗？
　　还是说只是那个人很像俞塘？
　　我见到他该说什么？
　　哦，我真傻了，之前在刑场他告诉我的。
　　我们之间有台词。
　　我现在要在心里多说几遍，以免待会儿说错。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风吹拂，可沈煜心头却热的厉害。
　　终于轮到他。
　　他手攥紧了拳，张开嘴，竟是难得地结巴了起来：“有，有小兔子的吗？”
　　俞塘抬头看他，眼睛不知道是被风吹的，天气冻的，还是方才哭的。
　　总之很红。
　　红的就像小车后面花坛里开的野蔷薇。
　　他回答：“有，不出一分钟给你做出来。”
　　说完，他熟练地拿起木签，如法炮制，神色却比之前给任何人做的时候都认真。
　　最后插上耳朵，贴上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递到沈煜手里。
　　时间仿佛回到了曾经两人在游乐园里，俞塘身死之前买来那个棉花糖的时候。
　　这次，他终于把这份礼物交到了沈煜手里。
　　“谢谢。”沈煜想要克制住自己强烈的情绪，可泪水就像不听话一样，顺着脸颊滑落。
　　他问：“多少钱。”
　　俞塘露出笑容，回他。
　　“5块2毛1分。”


第十三卷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1）
　　回到自己的灵魂空间，俞塘张开手，是一片红色的灵魂碎片，代表了怒魄，也代表了沈煜。
　　在第二个轮回里，他和沈煜幸福地度过了余生。
　　他开了一家糖果店，沈煜大学学的是法学，后来参加了一系列俞塘听着就觉得头大的考试。
　　最后成功上岸，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检察官。
　　他就职期间，尽自己最大所能，帮助了很多人。
　　送上的锦旗挂的办公室都放不下。
　　俞塘就给他全部叠起来，放到箱子里收好。
　　两人又去买了同款戒指，还举行了婚礼。
　　等到老了，沈煜退休了，就拿着退休金，让俞塘关了糖果店，两人去到世界各地旅游，就像他们曾经在医院讨论的那样，吃喝玩乐了整个后半生。
　　至此，灵魂碎片终于回归，被俞塘拿在了手里。
　　把碎片收起来，俞塘问小金：下个世界是洛洛吧？
　　【是的！】
　　俞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洛代表的是欲望？
　　【是的哈哈哈！】
　　俞塘：你笑什么？
　　小金立刻闭嘴。
　　【我没有。】
　　俞塘：你笑了！你就是在幸灾乐祸！白枫！
　　白枫突然被点名，赶紧出声。
　　——俞神君，有事吗？
　　俞塘笑了一下，非常正经地说道：小金的修为需要历劫才能更上一层楼，我觉得我和魏渊在小世界历劫这种模式就很不错，等我收集完灵魂碎片，可以帮助你和小金也这么玩一次。到时候你有什么想法，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白枫立刻会意。
　　——那就拜托俞神君了。
　　【哎？你们两个！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小金嗷呜狂叫：【我不要变强，不要历劫！我就想混吃等死啊！】
　　【主人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画圈圈诅咒你！到了下个世界，你肯定老腰不保！！】
　　俞塘被戳中心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又跟小金怼了几句才进入下个世界。
　　欲望吗？
　　希望洛洛手下留情吧……
　　————
　　俞塘再次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仿佛身体内的血液都结成了冰，睫毛眼睛上覆盖着一层寒霜，阻力极大，导致他拼命睁眼，都无法拉开缝隙。
　　心里冒出憋屈感。
　　俞塘不信邪，还要使劲的时候。
　　突然噗嗤一声。
　　接下来连接到他的小金开始疯狂尖叫：【啊啊啊主人你浑身喷血了！！！】
　　“？？？”
　　俞塘脑子没转过来，就听到室内传来。
　　滴滴滴———
　　的警报声。
　　随之到来的是纷乱的脚步声，还有舱门打开的声音和人群的惊呼声。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有生命体征？”
　　“难道所长没有疯？这个男人还活着？”
　　“快通知所长！！”
　　“先把他送进温养舱！要快！”
　　俞塘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脑子里的疑惑越滚越大。
　　不过不等他询问，小金就给他解释了。
　　【主人，你这次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俞塘愣住：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复活？
　　【因为程洛他……太牛逼了。】
　　小金告诉他，现在距离他死去的那个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因为程洛的细胞再生速度极快，已经达到了不老不死的状态。
　　所以就算他周围的人全都老去死去，他也能一直保持着十八九岁的模样。
　　俞塘死去后，他一直保存着俞塘的尸体，并成立了研究所，努力做着各项研究，试图找到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到现在两百年。
　　他不仅取出了俞塘脑内的芯片，还做到了让他身体细胞活化，一点点对这具尸体进行改造。
　　因为他遵守着跟俞塘的承诺，为国家做出了太多贡献，所以算是国家的元老级人物，不管是财富还是资源，还是人才，他想用多少用多少。
　　但跟随他的研究员还是不太能认可他对一具尸体进行改造的做法。
　　毕竟，就算人们的思想和国家的科技医学都在进步。
　　可这个叫俞塘的男人已经死了两百年了，要真能醒来，那才是真要吓死人了！
　　但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躺在温养舱的俞塘此时是真的活了。
　　除了脑袋时不时还会疼一下，身体其他地方随着温养舱内温度渐渐的回暖倒也没什么感觉。
　　血也止住了。
　　整个人半泡在似是水流的温暖液体内，甚至还有点昏昏欲睡。
　　从小金那里了解到情况，俞塘明白他的身体还存在很多缺陷，一切都要等程洛回来，才能帮他恢复。
　　所以他也不急着折腾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小金告诉他的话触动了他。
　　期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曾经和程洛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他眼看着程洛从一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小病娇，到最后懂得尊重他的意见，还遵守了和他的承诺，把对世界的恶意，化作了徐徐善意，帮助了数不清的人。
　　只是遗憾这小子依旧和魏渊一样，偏执成狂。
　　就算明知道他已经死去，也要执着的留着他这具身体，忍耐着两百年的孤独，不断的尝试让他复活。
　　执着的让人心疼。
　　他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
　　总之大概是由于身体太久没动过，或者其他原因，他睡得很沉，而且半分力气都使不上，只半梦半醒间听到温养舱被打开的声音。
　　一双温暖的手臂伸到他的身下，非常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贴靠着胸膛。
　　他被这样抱着，放到了很柔软的床上。
　　胸膛处微沉。
　　是程洛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似乎在听他的心跳。
　　半晌。
　　他听到程洛喊他：“塘塘”。
　　过了一会儿，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砸在他脸上。
　　手被执起，两只温热的手把它捧在中间。
　　程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话。
　　声音哽咽沙哑。
　　“你终于愿意回来看我了吗？”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2）
　　俞塘想回答他，不是愿意回来看你，是从来没想过抛弃你。
　　于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又开始跟眼皮较劲。
　　小金非常没道德的说：【主人，别这么用力，小心待会儿再喷血。】
　　俞塘：……
　　好在这次应该是温养舱有了功效，他挣扎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里有些模糊，又慢慢变清晰。
　　他感觉到握着他的手骤然收紧了，甚至隐隐颤抖起来。
　　“塘塘！”程洛满脸狂喜。
　　他仿佛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语无伦次的询问倾诉。
　　“真的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对吧！我跟他们说你没有死去，你只是睡着了，他们还不信，没人相信我！但是你看，我没有说错，你醒过来了，你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你才舍不得丢下我对不对？”
　　“对。”俞塘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很是艰难：“我才舍不得丢下你。”
　　他收紧手指，在程洛呆愣的目光中回握住对方的手：“所以我要醒过来，看你。”
　　程洛本就红成兔子的眼睛，这下更红了。
　　抿紧的嘴巴往下撇，然后害羞一样趴到在床边，把脑袋扎进臂弯，不要俞塘看到他的表情。
　　声音却委屈的不行了。
　　他抱怨着。
　　“既然舍不得，就要早点醒啊。拖了两百年才醒，我要是没有这具长生不老的身体，现在早就变成糟老头子入土为安了。怎么还能等到你睁开眼睛见我？”
　　俞塘被他这个形容逗笑。
　　但知道这时候笑，会打击到程洛。
　　就转开话题，故作惊讶的问：“现在已经过去两百年了吗？”
　　“是啊！都过去两百年了！”程洛悄悄抹一把眼泪，起身去给俞塘倒温水，让人喝了，才操作了下手环，摘下来，把画面投影到俞塘的床铺顶端，赫然是这些年的历史变迁。
　　两百年间，爆发了一次世界大战。
　　三大强国为了掠夺资源，发动了战争，以至于把周边的很多小国卷入其中，发展成世界大战。
　　程洛也参加了这场大战，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俞塘所让他照顾的人都在H国，他得守护好这个国家。
　　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捡尸。
　　他需要大量的尸体来从事让俞塘复活的研究。
　　期间他建立了一座尸体研究基地，距离最残酷的那场战争的战场不过五公里。
　　这件事只有H国高层知道。
　　他们一边仰仗程洛帮他们打仗，一边又对他的行为毛骨悚然。
　　还有一部分人在战争结束后盯上了他的研究成果，起了歪心思。
　　最近还在不断游说程洛，让他用尸体研究病毒，或者生化武器和不死军队，到时候他们必定出高价购买。
　　这件事，程洛没有告诉俞塘。
　　因为他有个很可怕的秘密。
　　当年俞塘死在他的背上，他等待了十年，忍不住拿了那封信，打消了追随俞塘而去的念头。
　　开始疯狂给自己洗脑说俞塘只是睡着了，而他总有一天会想办法让俞塘醒来。
　　这种疯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一次次满怀希望，又化作绝望。
　　导致他的性格越发古怪，情绪越发暴躁。
　　虽然在努力遵守承诺做善事，但他却不怎么笑了，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甚至冒出了暴力残忍的念头。
　　而这时候，战争的到来，给了他释放这种压力的机会。
　　他分解成了两个人格。
　　一个是偏执疯狂的尸体研究员，一个是俞塘所期待他变成的沉稳慈善家。
　　现在，面对俞塘的就是那个单纯善良的程洛，他还能像之前那样对俞塘撒娇，对他倾诉委屈，但要是换了那位变态的尸体研究员，就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别出来了。”俞塘正在认真地看这两百年的历史，程洛却突然踉跄半步，低声呵斥了一句。
　　“现在他回来了，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转身，捂住右眼：“我会马上关闭研究基地，那些研究没必要做下去了！”
　　“洛洛？”纵然程洛声音不大，但俞塘还是听到了几个关键字：“你在跟谁说话？”
　　“啊，没有没有。”程洛听到俞塘喊他，赶紧收起手，眯着眼睛笑：“我刚才就是在笑呢，毕竟太高兴了。”
　　他看手环的影像都播放完了，便收起来戴回手上，坐在床边问俞塘：“塘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除了脑袋有点儿昏沉，四肢使不上力气，其他地方都还好。”俞塘话音刚落，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气氛瞬间凝滞。
　　俞塘老脸一红，说：“再加上一条，我大概是饿了。”
　　“会饿就说明你的身体机能在陆续恢复！”
　　程洛表现得很开心，他给俞塘盖好薄被，说：“不过现阶段只能给你做一些流食，配合注射营养剂，油腻的暂时吃不了，就辛苦你忍耐一下了。”
　　他起身，把一个吻落在俞塘额头：“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准备，等吃饱了你再睡一觉，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做体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
　　程洛的动作语气都很温柔，少了曾经的胡闹，看起来比俞塘离开他时沉稳了很多。
　　这让俞塘真正有了孩子长大了的自豪感。
　　【主人，刚才你看影像的时候，我和白枫也查了查程洛这两百年的行为。】小金出声，语气有点严肃：【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好像患了人格分裂症。】
　　俞塘拧眉：是和之前的沈煜一样吗？
　　【嗯，有点像。】小金回答：【但沈煜那是因为童年阴影，程洛是因为你的离开。】
　　【前两个世界，魏墨生和沈煜都追随你去了，但程洛是忍住了那种念头，全凭你当初对他说的话，要求他做的事来支撑精神。但这种效果也是有限的。就导致他必须骗自己去研究尸体，坚信总有一天能让你复活。】
　　【战争爆发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之后小金把研究基地的事情都告诉了俞塘。
　　包括程洛的另一重人格，那个偏执恐怖的尸体研究员的性格特点。
　　那个人叫洛，经常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圆框金丝眼镜，只有切割尸体的时候才会笑。
　　本质是个高智商疯子。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3）
　　小金的话成功让俞塘变得不安起来。
　　但同样的，他也在想既然自己能治好沈煜，那么应该也能治好程洛。
　　需要的只是时间。
　　不过二十分钟，程洛就带来了营养粥和营养剂。
　　他等俞塘吃完了，又给他麻利地挂上点滴，然后陪在他身边，手撑着头，问他：“塘塘，已经过去了两百年，那些你认识的人都已经去世了。外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的生存方式放到现在已经行不通了，在这样的世界醒来，你会感到害怕和孤独吗？”
　　俞塘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会。”
　　“时过境迁，生老病死，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能够醒来，能够再次见到你，已经很高兴了。虽然外面的世界变了样子，但只要有你在，你带着我去认识这个世界，我就不会感到孤独和害怕。”
　　程洛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撑着脑袋的手放下，轻轻敲击着床边。
　　有节奏的嗒嗒作响。
　　俞塘莫名其妙就觉得困。
　　上下眼皮不断打架。
　　他模糊地看到程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眼镜戴在鼻梁上，款式是圆边金丝框。
　　“既然见到我这么高兴，那就永远和我待在一起吧。”
　　程洛微微倾身，看着昏昏欲睡的男人。
　　继续说道。
　　“你的身体不好，外面的世界太乱，有很多坏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复活了，甚至有可能会动手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塘塘，你的身体是我一点点拼凑而来的。”
　　“如果不是我出力，你根本不可能复活。程洛竟然还要把我赶走，把功劳都归在自己身上！”
　　听到这里，俞塘已经猜到眼前的人不再是程洛，而是换成了那个叫洛的人格。
　　脸颊被手指触碰，然后是脖子。
　　衣服被洛手上的手术刀慢慢划开。
　　两百年的冰舱生活让俞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白，只有淡淡的温度，微弱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虚弱，仿佛下一刻心跳就会停止，像曾经那样死去。
　　“你是我的。”手术刀收起，换做手指画线，洛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染上一层痴迷和贪婪：“你是我创造的。你也是我唤醒的。”
　　“程洛他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洛脱下鞋子，躺在俞塘的身侧，那只手还在薄被中作乱。
　　冰凉的触感让俞塘心跳跟着加快，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他其实早就不想做什么慈善了。”洛挨着俞塘的耳边说话，声音沙哑：“他甚至冒出过拿活人进行实验的想法，拼命克制的结果就是诞生了我。”
　　“他做他的好人，却把我推向战争，把自己嗜血的一面通过我，在战争中发挥的淋漓尽致。我真应该带你去看看那座尸体研究基地，那里有很多我的杰作。我做那些都是为了复活你，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
　　“现在你醒了，他就想消灭我。”洛依偎在俞塘身边，汲取着男人的温度。声音阴冷。
　　“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我是不会消失的。我比他还要爱你，我才是真正的程洛。”他搂紧俞塘：“我从来就不是好人，我不做坏事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要你永远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我要建造一座城堡，把你藏起来，反正外面已经没有你认识的人了，而且坏人也很多，你就乖乖的跟着我，待在我身边，待在城堡里，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
　　【我的妈！！！】小金直接惊呼：【这病娇发言太经典了！！】
　　【难道我期待已久的小黑屋终于要来了吗！！】
　　俞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情况很严重吗！
　　小金立刻说：
　　【主人你得换个角度想。你看反正你现在身体也不好，连自己走路都不行。就算放你出去你能干得了啥？还不如跟病娇待在一起，好吃好喝专心复健，又能安抚他的情绪，自己还不吃亏，这多好的事儿啊？】
　　俞塘沉默两秒，豁然开朗：哦，对啊，小金你真聪明。
　　小金抓起薯片塞进嘴里，还不忘偷笑：嘿嘿，计划通！
　　俞塘脑子转过来弯来，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打起最后一点儿精神，偏了偏头，让唇瓣正好触碰到程洛的脸颊。
　　轻声说：“好，我哪里也不去，只陪着你。”
　　说完，秒速陷入沉睡。
　　只剩洛一个人呆愣在床上，片刻后难以置信地坐起身，看着昏睡过去的人。
　　他为什么不生气？
　　为什么不怕我？
　　我也是程洛的一部分，我还做了那么多血腥的事。
　　我还要把他关起来。
　　为什么他一句责备都没有？
　　就这么答应了？
　　这合理吗？
　　………
　　之后的时间里，小金手把手地教授了俞塘，什么叫走病娇的路，让病娇无路可走。
　　身体恢复期间，洛和程洛总会交替着出现。
　　程洛还是那个爱笑，偶尔孩子气的小绿茶，而洛和他比起来，就是动不动就口出惊人之语的大变态。
　　他会抱着俞塘上厕所，以对方站不稳为由，站在身后抱住他，下巴抵着他肩膀向下看。
　　没有度数的眼镜泛着狼性的光。
　　“在我面前，没必要害羞。”
　　“在研究期间，我早把你解剖过好几次了。程洛不敢做的，我都对你做了……”
　　“谁告诉你我害羞了。”俞塘架着他的手，放任自己依靠着洛的胸膛作为支架，命令道：“扶稳了啊。”
　　然后助兴地吹了下口哨：“水流弹——发射！”
　　洛：？？？
　　等俞塘能坐着轮椅出去透风，洛就会带他去到城堡的选址处，指着那边已经快速搭建起来的架构，说：“等这里建成，我会配备最精良的监控系统和防卫系统，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你也休想从里面出来……”
　　俞塘淡定地摸下巴，询问。
　　“那谁来打扫房子？”
　　“……机器人。”
　　“谁来做饭？”
　　“我。”
　　“能看电视上网打游戏吗？”
　　“可以。”
　　“能养只猫吗？”
　　“…也行。”
　　“哦，那没问题了。”俞塘对洛比了个大拇指：“非常完美！”
　　洛：“………”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4）
　　俞塘胳膊搭在轮椅上看着身边呆滞的小病娇，露出非常治愈的微笑：“洛，我很期待城堡的建成。”
　　“如果是和你在一起，让我在里面住到死都没关系。”
　　洛瞳孔微扩，垂下头看俞塘。
　　镜片有些反光，遮挡了他的神色。
　　好久，才说：“别说死字。”
　　“我不爱听。”
　　把搭在臂弯上的毯子盖在俞塘腿上，程洛放弃遥控功能，自己推着男人的轮椅往回走。
　　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俞塘挑眉，隐隐感觉洛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一些，不再咄咄逼人了。
　　……
　　当然，吃饭的时候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洛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当着他的面，以不到两分钟的速度，分解了整条鱼。
　　并且一边切，一边意有所指地说：“鱼的做法有很多种，每一种都有各自的滋味，清蒸，红烧，油炸，水煮……”
　　“还有现在我做的这道生鱼片。”
　　他把漂亮的拼盘和蘸料放到俞塘面前，笑容温柔：“我个人都非常喜欢。”
　　另只手上的手术刀被灵活的手指把玩两圈又消失不见，然后拿起筷子夹上一片，蘸酱汁递到俞塘嘴边：“尝尝吧。”
　　“……”俞塘深刻怀疑洛在内涵他。
　　现在嘴边这片鱼肉就是最好的证据！
　　唇瓣咬住鱼肉，咀嚼的过程中，俞塘莫名就生出一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悲凉想法。
　　“嘴角沾到了。”
　　“嗯？”
　　洛没有回复俞塘，而是直接俯身捧住他的脸，伸出舌尖
　　舔掉了酱汁。
　　两人靠的很近，眼镜却产生了阻隔的效果，让他们的距离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状态。
　　然后……俞塘就噘嘴啵了一下洛的嘴巴。
　　“么”的一声，异常响亮。
　　洛：“？？？”
　　看着洛瞳孔地震，俞塘心情大好，还伸出手挑了下洛的下巴，笑道：“想亲就亲，找什么借口？”
　　话音刚落，他就被……亲了个死去活来。
　　而且之后的每一口饭都是洛亲手喂的。
　　……
　　饭后，程洛回来了。
　　眼镜摘下去，衣服换下来，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这是这个月他第五次失去身体控制权了。
　　他合理怀疑俞塘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让他奇怪的是俞塘似乎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件事，也没对他询问过另一个人格。
　　难道塘塘就这么接受另一个人格了？
　　难道他都不怪自己建造了尸体研究基地？
　　还是说……他在等着自己坦白？
　　程洛唇瓣抿紧，犹豫良久，最后终于大步走出卧室，走向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俞塘，坐在他身边，十分严肃地问道：“塘塘，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儿？”
　　因为小金要求看的是丧尸电影，所以此时电影播放到开头，一个人被丧尸咬了，另一个人对别人说：“他不对劲儿！他不对劲儿！他要变丧尸了！”
　　声音很大。
　　在整个客厅回荡。
　　俞塘：“……”
　　程洛：“……”
　　片刻沉默，程洛说：“就是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跟我相处，发现我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影片里那个演员又惊恐的说：“他是我的邻居，以前长得英俊帅气，现在却眼珠外翻，满脸脓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他就是要变成丧尸了！”
　　“噗。”
　　俞塘拼命忍笑。
　　程洛眼角抽了抽，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俞塘发红的嘴唇和脖子上暧昧的红痕。
　　那是刚才洛把男人压在餐桌上亲的时候，留下的。
　　程洛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
　　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己的人被狗东西染指了的愤怒！
　　他知道俞塘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忍着，连亲吻都只亲额头！
　　可那个狗东西，竟然弄出这种痕迹！
　　怒火把太阳穴冲的发疼，程洛瞳仁泛上一层血丝，一时竟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
　　室内气氛变得危险，他倾身，靠近俞塘，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肩膀，拉向自己。
　　唇瓣几乎贴上俞塘的脖子。
　　声音阴冷，质问道。
　　“是他干的吗？”
　　“他？”俞塘倒是不避讳，直接挑明了问：“你说的是洛？那个你的另一个人格？”
　　程洛刷的抬头，一双桃花眼更红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知道是他，还让他碰了你？”
　　“他不就是你吗？”
　　“他不是我！”程洛都要气哭了。
　　他张开嘴，啊呜一口咬在俞塘侧颈的吻痕上。
　　电影里的演员应景地尖叫：“啊啊啊！！丧尸咬人啦！丧尸咬人……”
　　蹭——
　　程洛忍无可忍地把茶几上摆放的水果刀丢过去，直接斩断了电线。
　　那一瞬间，世界终于安静。
　　程洛却真的像极了贪婪啃咬人类血肉的丧尸，压住俞塘的肩膀，将人放倒在宽大柔软的沙发，放肆沉沦。
　　等到吻够了，才意识到自己索求过了头，脸颊晕红，埋头在俞塘肩窝。
　　嘟囔说：“塘塘，抱歉，我没忍住。”
　　“还有，他不是我，我没他那么坏……”
　　“我也不会把你关起来……”
　　俞塘早就习惯了这一个个灵魂碎片自己吃自己的醋，这时候应付起程洛，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他问道。
　　“你真不想把我关起来？”
　　“……嗯。”程洛说：“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我跑出去被人抓住也可以？”
　　“那不行！”
　　“我喜欢上别人，也可以？”
　　“绝对不可以！！”
　　“哦，这样啊。”
　　“……”程洛以为他不高兴了，沉默半晌，认真说道：“你如果真要喜欢上别人……我就给自己注射速死针剂，我很早之前就研制出来了，可以破坏我的细胞，让我快速死亡。”
　　“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如果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记得要告诉我，我会干脆利落地消失。”
　　在基地外，俞塘死去的那天，他就想过，如果有下一世，他希望俞塘能永远快乐，可以不用跟他这个怪物纠缠不清，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等到下下辈子，他再去找男人。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男人也不必受这么多苦。
　　俞塘本身只是想开个玩笑，逗逗程洛，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回答。
　　赶紧拿出祖传弹脑瓜崩技术，啪嗒一下把程洛弹醒。
　　说道：“我刚才开玩笑呢！我才不会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人！永远都不会！”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5）
　　“真的吗？”程洛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俞塘，那眼神是个人就受不了。
　　俞塘赶紧点头：“比金子还真！”
　　程洛这才笑起来，满足地搂着，说：“那我会想办法把洛赶走的，绝对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俞塘倒是不怎么相信程洛能赶走洛。
　　毕竟在他和小金长达一个多月的研究下，发现洛比程洛更像主人格。
　　因为洛有程洛的所有记忆，但程洛对洛所做的事，只会知道一部分。
　　那一部分还是洛想让他知道，他才知道的。
　　果然，俞塘的猜想并没有错。
　　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趴了张嘴。
　　张口闭口就是一个草莓。
　　男人看到他醒来，便停了动作，拿起眼镜戴上，趴到他枕边，捏住他的下巴，眼神危险：“塘塘，我记得你昨天问了程洛一个问题。”
　　“说你喜欢上别人，可不可以？”
　　“那个怂包回答说他会选择离开，独自死去。但我告诉你，他那是在骗你。”
　　“我和他的情绪是共享的。他在你说喜欢别人的那一刻，心里充满的可全都是杀意。”
　　“他呀，真的是，坏透了。”
　　俞塘与他对视，然后，一把反抓住洛的手腕，翻身将人压下去。
　　另只手抚上男人的脸，学着小金教给他的套路，唇角上扬45度，露出标准病娇笑容，用暗哑的声线说：“洛，你知道吗？其实我也骗了他。”
　　“我之所以说那种话，是故意在刺激他。”
　　“其实我想看到他因为在乎我而发火，暴露杀意，甚至失去理智。然后像你一样把我关起来，压制我，疼爱我……”
　　“可是他当时表现得太乖了，就衬托出了我的罪恶。”
　　“现在听到你告诉我他当时怀有的是那样疯狂的念头……”
　　俞塘瞪大眼睛，笑容突破60度角，几乎贴上洛的脸，说道：“我真的是……开心到快要疯掉了！”
　　洛：“？？？？？”
　　———
　　两分钟后，俞塘看着僵硬着脸落荒而逃的某人，摸着下巴跟小金讨论：你评价评价，我刚才的演技牛不牛逼？
　　小金接过白枫递给他的零食袋子，认真回答：【不愧是影帝！你这演技我给99分，少一分是怕你骄傲！】
　　俞塘：这招果然好用，现在洛估计已经蹲在角落郁闷地画圈圈了。
　　【对吧对吧，走病娇的路超有意思的！】小金眼珠转了转，又给俞塘支招：【主人，你现在已经有两套方案了，我觉得你还能再拥有第三套方案。】
　　他当初跟俞塘策划好的两套方案，第一套是用咸鱼宅男的方式对付囚禁，病娇洛给什么，他就要什么，核心理念就是——顺从！
　　第二套就是刚才用的那套，当对方对他说病娇语录或者表现出病娇行为！你就要比他更能说！表演的更像病娇！把他的路全都堵死！这样尴尬的人绝对就变成了他自己！
　　严重点，他甚至会怀疑人生。
　　俞塘问小金：那你说说第三套方案是什么？
　　【这套方案得到后期再用，我先告诉你，你平时可以对着镜子多练习练习，是这样………】
　　俞塘听完之后眼睛亮了亮，露出的笑容完全是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
　　两百年后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用来复健的仪器也越发多种多样。
　　洛把俞塘放进复健机器人的内部，背部贴合内部的柔软胶状物质，正面则暴露在空气外面。
　　俞塘试着走了两步，挥了两下手，发现很舒服，四肢活动也很灵活。
　　俞塘问洛。
　　“这个正面能变得和后面一样吗？”
　　“可以。”洛指了指俞塘右手边的按钮：“只要按下按钮，外面就会包裹一层金属，遮盖你的身体，保护你的安全。”
　　“这个复健机器人，还配备了武器。”洛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两只金属手臂里配备了枪管，必要时可调出枪管，进行战斗。”
　　俞塘的眼睛瞬间亮了：“太酷了！”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按钮，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响，之后眼前出现了影像，正是外面的情况。
　　他面对镜子，对着里面的金属机器人比了个中指，对方也还了他一个中指。
　　洛：“……”
　　俞塘又摆出个健身达人弓着背两只手外扩，撇着腿的姿势，机器人也摆出同等姿势。
　　洛：“…？”
　　接着俞塘挺起胸膛，仰着头，两只手在身侧半支棱着，瓮声瓮气地说：“Iamlronman！（我是钢铁侠！）”
　　说完之后，又迅速改变姿势，握紧拳头，然后把大拇指、食指、小拇指伸出来，对准洛：“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洛：“？？？？”
　　最后俞塘玩累了，被洛扛回去，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难得严肃地说道。
　　“塘塘，我最近在想一件事。”
　　“什么？”
　　洛把手指抵在俞塘的脑袋上，画了一个圈：“我之前给你做过好几次开颅手术，为的就是把芯片和其残留的毒素清理干净。仪器显示我成功了，但是现在我看着你，我觉得，可能是仪器坏了。”
　　【哈哈哈咳咳咳！！！】小金正在喝奶茶，听到这话，笑的被奶茶呛到，白枫赶紧给他拍后背递水止咳。
　　俞塘也尴尬地咳了一声。
　　难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他就是觉得复健机器人挺有意思的，多玩几下，说几句角色扮演都不行吗？
　　看他不说话，洛皱眉，似是在沉思，然后拿出了手术刀。
　　“要不我再给你开一次看看？”
　　俞塘立刻回神，吓得蹭一下站了起来！
　　“别别别！！”
　　“那开颅手术是说做就做的吗？我没病！你要相信仪器！！相信科学的力量！！”
　　然后他就发现洛笑了。
　　手撑着头，上下打量着凭借自己的力量就稳稳站在地上的俞塘，轻声说道。
　　“看来复健效果不错。”
　　“今天晚上我应该就可以……”
　　“吃鱼了。”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6）
　　“！！！”俞塘心肝一颤，然后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嘶。”他用手扶住头，踉跄了半步，就瘫软到了椅子上。
　　还抽了两下。
　　洛：“……”
　　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因为躲避家长惩罚而装病的小朋友。
　　“哎，我刚才太震惊了才站起来的。”俞塘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现在看来没有复健机器人还是不太行。”
　　说着，他指着颤抖的大腿：“你看，才站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抖个不停了。”
　　然后故意皱眉生气，拍大腿，做出教训大腿的样子：“别抖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没用的东西！”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俞塘一个人在对着大腿自言自语。
　　洛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无形的压迫感却直逼俞塘面门。
　　“所以说，你看…”俞塘莫名其妙就有点底气不足，又赶紧喝了口水压惊：“吃鱼就免了吧？”
　　这次俞塘话音刚落，洛就立刻起身，直接扛起了俞塘，往卧室走。
　　“！！洛！咱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俞塘想到程洛所代表的欲望，头皮都要麻掉了。
　　他倒不是怕为爱鼓掌，而是怕他跟一个人格鼓掌了，另个人格知道了，不定要气成什么德行。
　　还有万一鼓掌的时候，突然换人，那可就是双倍的鼓掌，他可经不起那种折腾！
　　心惊胆战的俞塘被放到床上，额头被亲吻。
　　然后是眼睛，鼻梁，脸颊，最后停在唇瓣，暧昧摩擦。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跟着热了起来。
　　“洛，我还没洗澡。”
　　“我不介意。”
　　“……我刚吃完饭，没刷牙。”
　　“没关系。”
　　“……我的牙上还沾着菜叶！”
　　“就算我的加餐了。”
　　“？？？”俞塘被他骚到了。
　　最后只好使出杀手锏：“不好！我要放屁了！”
　　“…………？？？”
　　洛抽了抽嘴角，咬牙切齿地把俞塘翻过来，让男人趴着，手放在那两片起伏上，说：“好，我看着你放。”
　　“不放，你就是撒谎。”洛微笑地拍了拍面前圆滚滚的肉：“撒谎可是要挨打的。”
　　“！！！”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室内静悄悄的。
　　场面一顿十分尴尬。
　　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笑出猪叫声，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直到被白枫捂住眼睛拖走才消停。
　　“所以，说放屁是在骗我对吗？”
　　“我放了！”俞塘死鸭子嘴硬：“放的是个没味道的屁，你没闻到，就不能说我没放！”
　　然后他就感觉洛的手指滑动，说：“放屁的时候这里的肌肉群会绷紧，然后放松，而你的肌肉群，在这五分零三十二秒的时间内，没有任何变化。”
　　人体计时器，高智商人体研究员这两项结合在一起。洛的发言让俞塘无言以对。
　　可明明之前说了撒谎就要挨打，可是洛却看着俞塘，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把他放了下去。
　　然后摘下眼镜，问俞塘：“比起程洛，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嗯？”俞塘愣了一下，刚要说没有，洛就继续说。
　　“这段时间以来，你也应该看到程洛的变化了吧。他在你面前表现得可是分外大度善良呢。”
　　“好事全让他做了，坏事都留给我。”
　　洛冷笑：“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刚去到基地的时候，碰见的那个他。动不动就用杀人来威胁你，甚至还差点杀了你。那个才是真正的他，而现在却变成了我。”
　　“他大概是想，只要把我消灭掉，应该就会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现在看来他的想法的确没错……”
　　镜片被手指捏碎，血渗出来，伤口却愈合的很快。
　　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洛看向已经坐起来的俞塘，说：“你喜欢的，果然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他。”
　　“不是！”俞塘刚要解释，洛却已经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这几天有些事情要忙，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逃跑，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等我回来。”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小金暗戳戳的冒出来，看着衣衫完整的自家主人，又看看空荡荡的房间，瞪大眼睛：【难道那个病娇洛不行？！还是太快？】
　　俞塘无语：……你可赶紧闭会嘴吧。
　　小金开完玩笑，才发现俞塘表情很郁闷。
　　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你怎么了？】
　　俞塘把刚才的经过，对小金说了。
　　小金唏嘘一阵，说：【主人，第一个世界魏墨生的执念是和你共度余生，第二个世界沈煜的执念是被你处决，偿还罪孽，你说，这第三个世界程洛的执念是不是，想知道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他啊？】
　　【毕竟他当初因为你的关系，克制住了杀意，后来又努力变成你喜欢的人，你也是因为他的转变才渐渐对他有了好感。可是他也知道这些年他做了很多你有可能反对的事情，所以就一直在跟自己较劲，钻牛角尖？】
　　俞塘点头：小金，你真是我的小智囊，越来越会分析了。
　　【那当然！】小金拍着胸脯说：【我那么多纯爱小说不是白看的！】
　　俞塘说：那你帮我看着点儿洛，看他在干什么，尽快告诉我。
　　【好的！】
　　吩咐完小金，俞塘扶着床柱尝试站起身。
　　他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刚才也不全是演戏。
　　两百年的冰舱生活让他的身体时常处于僵硬冰冷的状态，就算是现在，血液恢复流动，器官重新运作，摸上去，手感也还是温凉的。
　　站直身体，他像玩复健机器人那样，动了几下，又往前走了两步。
　　【主人，病娇洛这个闷骚，说是去办点事儿，实际上却是回了研究所的监控室。】
　　【现在正在屏幕后面看你呢！】
　　正走着，突然听到小金的报告，俞塘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就知道这个小病娇说那些话，肯定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
　　一半是真的在自己吃自己醋嫉妒程洛，另一半则是为了试探他。
　　看看自己对那些话的反应。
　　俞塘低下头，唇瓣轻勾，再抬头已经换成了隐忍痛苦的神色。
　　他拿起柜子上的眼镜，擦去镜片上的血，又用胶带粘好，攥在手里。
　　故意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外走。
　　眼睛紧紧盯着门，用尽全力僵硬地挪动到门边，打开。
　　看到空荡荡的过道和楼梯下的客厅，眸中泛起泪花。
　　故意让监控摄像头照到那晶莹的液体，哽咽道：“洛，你去哪里了……”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7）
　　坐在监控室里的男人，听到这声呼喊，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的离开，原来能够让俞塘这么伤心吗？
　　这个男人不是只喜欢那个乖乖的程洛吗？
　　隐秘的期待伴随着酸楚一起涌上心头。
　　洛站起身，身体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回到那栋房子里，抱住俞塘，安慰他。
　　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冲动，他看到来人，正是现在H国的大财阀陆明，想到对方之前提出的交易，程洛嗤笑，点开语音说道：“回去吧，陆先生，那些研究成果我不会卖给任何人。”
　　可是陆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拿出了一张照片。
　　正对着面前的镜头。
　　只见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显示的是服装商场，程洛和俞塘面对面，在说话。
　　“程先生。”陆明指着上面的俞塘，问：“这个人是不是复活了？”
　　洛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眸子里尽是厉光。
　　滴里——
　　研究所的门打开，陆明被放了进来。
　　洛也关闭了监控室的门，下楼，拦住了想要上来的陆明。
　　“陆先生，就在这里说吧。”
　　夜晚的研究所很安静，除了正在运作的仪器和负责打扫卫生的机器人，就只有洛和陆明。
　　洛伸出手：“那张照片是我一百多年前丢失的，还请陆先生能物归原主。”
　　当初程洛从收容所搬出来，收拾所有自己和俞塘照片的时候，发现丢失了一张，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他猜测是被孩子们拿走了，但又不好发火讨要，所以就算了。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这张照片却出现在了陆明的手里，又听到对方说出那种话，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程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明没有要给的意思，只是又问了一遍：“那个叫俞塘的男人，是不是复活了？”
　　他笑：“虽然你这些年来极力隐瞒，但我也从诸多传闻和某些资料上查到了你和俞塘的关系。”
　　“那个男人之前大脑被放入了剧毒的芯片，死后被你冰封，之后你就开始疯狂寻找让尸体复活的办法，还建立了那座研究基地。研究出了很多令人惊叹的东西……”
　　“现在你心爱的男人也复活了，那些东西，你就当做附属品卖给我又能怎么样？”
　　陆明露出商人的嘴脸，一双眸子透着渴望，藏着狡黠。
　　“程先生，如果你可以答应卖给我，我除却付给你金钱以外，我还会让我陆家世世代代都成为你的靠山，并阻拦一切会影响到你和这位俞先生的人或事。让你们可以在H国内享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
　　洛皱起眉。
　　陆明想要的是他研制出来的病毒。
　　一种破坏人体细胞，促进变异的可怕病毒。
　　小心点儿可以用来治疗疾病，但稍加改造，就会变成引发世界大战的生化武器。
　　不止是H国，还有其他国家听到消息的人，都想要从程洛这里得到样本和资料。
　　程洛从来没给过，洛在这方面也和他意见相同。
　　“不需要。”洛走上前，目光落在陆明的手腕，然后伸出手捏住了对方握着的照片一角：“陆先生不想断一只手的话，就不要用力。”
　　轻飘飘的话，却让陆明一瞬间感到了死亡的压力。
　　手指下意识松懈，便让洛夺走了照片。
　　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白大褂的口袋，洛对着陆明微笑：“陆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切记不要深究。”
　　“免得给自己……”
　　桃花眼里迸射出杀意。
　　转瞬即逝。
　　“惹来杀身之祸。”
　　———
　　陆明从研究所里出来，愤愤地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给他脸了这么嚣张！”
　　他坐进自己的豪车里，喝了口茶水压惊，暗想：既然你不卖给我，那就别怪我自己去偷了！
　　还有那个叫俞塘的男人！肯定已经复活了！
　　要是能抓住他，当成实验体，那么凭自己的团队，肯定能制造出活死人军队！
　　到时候这整个H国，乃至全世界！都得是他们陆家的！
　　正在脑内构建宏图伟业的陆明没有注意到他的后背上正趴伏着一只小小的金属瓢虫。
　　而他刚才辱骂程洛的话，已经让监控室里的某人全听了去。
　　只是洛并没有再分注意力给他。
　　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视频里，俞塘的身上。
　　那个刚才茫然无措地喊他名字的男人，此时正扶着墙壁来到了一间房间。
　　那里贴满了两人的照片。
　　还有那些收容所孩子的照片。
　　柜子里全是程洛写的日记，还有当初在基地里看的那些书。
　　每一个承载着两人记忆的小物件，程洛都没有丢弃。
　　而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用来思念自己的爱人。
　　俞塘就坐在这间房子里，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翻看。
　　一边看，一边睁着泛红的眼睛…和小金疯狂讨论！
　　【天呐！程洛有毒！】小金说：【他竟然还留着那本《夜夜承欢：总裁大人和他的小逃夫》！】
　　【还有这么多的十八X漫画！！】
　　俞塘忍住抽动的嘴角，没去碰那本书，脸上还保持着悲伤的情绪，继续拿起程洛的日记和照片，仔细翻看。
　　然后故意把这些东西都摊开在地上做出凌乱的效果，又故意让日记本掉洛，自己弯腰捡起来的时候，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
　　情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男人坐在这些物品中间，埋首在臂弯里，声音沙哑地说：“洛洛，不管是哪一个你，我都喜欢，求求你，快回来吧……”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8）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监控室里，洛突然按住额头，自言自语起来。
　　“动不动就试探他，跟我争风吃醋，导致他现在这么为难，这就是你说的爱和喜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是也很讨厌我吻他吗？而且给塘塘做手术的人也是我，当初你连用刀子划开他身体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凭什么让我消失？”
　　“我……但是我怕……”程洛的语气弱下来，像是想起了极其痛苦的时光。
　　在看到视频里模样痛苦的俞塘，他关于洛所作所为的记忆也跟着恢复。
　　他想起洛在基地里解剖一具一具尸体。
　　梦到对方通过一次次的实验，得到最终的研究成果，微笑着走到冰舱前，把俞塘抱到手术台上。
　　然后开始对男人进行数次手术改造。
　　明明说好了绝不伤害俞塘，可为了让这个人复活，他在对方身上划了不知道多少刀口。
　　他当时真的很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满足，那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让男人复活的疯狂念头。
　　他怕俞塘的灵魂知道他如此对自己的身体，会觉得恶心，觉得他精神不正常，甚至憎恨他。
　　所以他急着让洛消失，让这个面对任何人的尸体都面不改色的恐怖怪物消失。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也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好不容易醒来的灵魂……
　　毕竟曾经俞塘说过，要他做好事，要他远离血腥，过普通人的生活。
　　洛不是普通人，是怪物，所以必须被丢弃。
　　“你怕，所以要隐藏？要骗他？”洛笑起来：“这是什么狗屁借口？我接触他的这段时间已经发现了，他似乎和我们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你不是也有了我的记忆了吗？我之前对他告你的状，他说的那番话可是相当让我震撼。”
　　“说他喜欢被压制，被疼爱，甚至因此兴奋的发狂，导致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当初他体内的毒素没有被清除干净，祸乱了他的神经。”
　　“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对付你！”程洛回应：“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我在主导，他虽然包容我，但也很勉强，我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那种强迫行为。”
　　“所以，洛你就赶快消失吧！我和塘塘都不需要你！”
　　“………不需要我。”洛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他看着屏幕里仍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抖动的男人，似是在低泣的男人，喃喃道：“可是他刚才也说了喜欢洛啊，他说喜欢我了……”
　　程洛喊道。
　　“他不需要你！你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对自己的这一部分是如此的厌弃，甚至想就这样将自己撕裂成两部分，一半丢进垃圾桶，留下的一半恢复成完美善良的程洛。
　　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彻底停止了自言自语。
　　扶着额头的手也放下。
　　然后迅速打开监控室的门，向着俞塘所住的地方行去。
　　————
　　此时，房间内。
　　俞塘还维持着姿势，跟小金在意识里交流：你说程洛和洛吵架了？吵的很严重？
　　【是的，他俩吵的很凶！】
　　俞塘皱眉：不应该啊，我明明说的两个都喜欢啊？难道是他俩又吃自己的醋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俞塘忐忑地说：不会是我演技太差被发现了吧？
　　【没没没！这和你的演技没有半毛钱关系！】小金说：【就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吵了起来。结果好像是程洛吵赢了，他换了身衣服，马上到你卧室门口。】
　　俞塘听到这话，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没过多久，外面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
　　来人把动作放的很轻，俞塘睁着泪眼抬头看。
　　下一刻，被程洛揽进怀里。
　　“对不起，塘塘，我以后都不会再用这么卑劣的伎俩试探你了。”
　　“洛也已经消失了。我能感觉到他不会再跟我抢夺身体了。”
　　“我知道你的身体不好，我会克制自己，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
　　“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带你出去，结交朋友，一起做你喜欢的事，我永远不会把你困在逼仄的空间里，让你不得自由。”
　　“所以，别哭了，好吗？”
　　俞塘听着这番话，轻轻皱起了眉。
　　程洛的声音真的很温柔，仿佛一点儿也没了之前逗弄他的恶劣。
　　让俞塘莫名有点不适应。
　　如今细想起来，他记忆里的程洛，倒是……的确更偏向那个洛一点。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能说这种话。
　　便只回答了一声。
　　“嗯。”
　　便顺从地被程洛抱起来，伺候着洗澡睡觉。
　　关闭了卧室灯光，程洛给俞塘盖好被子，躺在对方身边。
　　“塘塘，你应该很累了吧。快睡吧。”
　　俞塘转身，跟程洛对视，认真说道。
　　“洛洛，我说的那句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不是假话。”
　　“或者该说，就算你分裂成十个人格，我也不会歧视你的任何一个人格。”
　　“因为我清楚，不管我心爱的人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爱。”
　　他想到魏渊，想到上个世界的沈煜。
　　又轻声补充道。
　　“就算他是无药可救的罪犯，是被世人唾弃的魔鬼，我也只会杀了他，再陪他一起死。”
　　“所以……”他抚上程洛的脸，微笑：“不要为了迎合迁就我，而改变放弃任何一个你。”
　　“因为，那样的爱，太累。而且……”
　　“无法长久。”
　　————
　　这一晚，俞塘睡着后，程洛一夜没有合眼。
　　他躺在男人的身侧，手指轻轻搭在俞塘的手上，看着那张熟睡的脸，脑中纷乱驳杂。
　　难道他让洛消失，真的是错的吗？
　　而且自从继承了这段时间洛跟俞塘相处的记忆，他才发现，原来俞塘也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面对洛的压制，这个男人反而可以让那个可怕的怪物无奈到说不出话来。
　　并且，俞塘从来没怕过洛。
　　俞塘会主动吻洛，也会主动吻他。
　　俞塘说洛就是他。
　　还说不管他分裂出几个人格，对他的爱都不会有变化。
　　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砰砰砰的声音震荡的程洛喉咙发紧。
　　程洛抿紧唇，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躲在阴暗角落里那个矮小懦弱的自己。
　　而那个小人以外，全都是灿烂的阳光。
　　都是他伪装的，美好的自己……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09）
　　日子一天天过去。
　　城堡还在建设。
　　可洛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而且程洛也再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反而对他各种小心，接个吻都要问问意见。
　　更别提后续步骤了。
　　这让俞塘莫名其妙就感到了那么一丢丢不痛快。
　　就好像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在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程洛关于洛做的那些实验的记忆也在逐渐消退。
　　而且还关闭了尸体研究基地，遣散了研究员，烧毁了所有实验样本和资料。
　　他在一步步地掩盖他认为的，俞塘会怪罪他的事情。
　　并在这个过程中，从没想过和俞塘交流。
　　他和俞塘聊的大多数都是今天吃什么，等你身体好了带你去哪里玩。
　　还说两百年前的基地变成了景区，那条他们两个走过的山路，他出资修成了石子小路，周围的景观也非常的棒。
　　收容所的孩子们虽然早已长大成家，又老去死去。
　　但他们的后代还在这世界上努力的活着。
　　到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们。
　　一个月后，俞塘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平稳的走路了。
　　也不会再动不动就摔倒。
　　于是，程洛第一次带着他离开了住处。
　　他给俞塘配备了帽子和口罩，遮盖原本的面容，拉着男人的手，走进了商场。
　　“我们上次逛商场还是两百年前。”程洛说：“那时候我们来给言言和小雨买衣服，还被认成了情侣。”
　　接过店员递过来的两个冰淇淋。
　　程洛把其中一个交到俞塘手里，说：“那时候我特别希望，店员说的话是真的。也特别希望你能喜欢我。”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遇到我才是你最大的不幸。”
　　“还说这种话？”俞塘弹了他一下：“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程洛从善如流地抓住他的手，笑了一下，嘴贱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塘塘哥哥要多打打我才是。”
　　“天呐！我没有看错吧？”两人说着话，身边的女生突然惊呼起来。
　　“你是程洛？！”
　　“那个享誉全国的慈善家，H国科学院的最权威首席？”
　　她的惊呼也让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程洛在H国是十分出名的人，身披很多头衔。
　　女生所说的两个头衔只是冰山一角。
　　但也足够让周围的人震撼。
　　在他们眼里，程洛可是在天上飘着的人物。
　　两百年前，那座人体实验基地被捣毁，程洛带着孩子们出来。
　　李泽楷一开始还能瞒住程洛的身份，但渐渐的，就瞒不住了。
　　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程洛的不老不死体现出来。让科学院的一众研究员叹为观止。
　　但H国的法律早已明令禁止用活人进行实验，再加上程洛又为国家做出了太多的贡献，所以没有人敢真对他动手。
　　既然不能消灭，那么就极力拉拢，把程洛这个人变成一个传奇。
　　这是H国最顶尖的领导层对程洛做出的对策。
　　所以，这些年来，程洛对H国的民众来说，就是一个足够优秀，足够牛逼的H国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还是很多学生的偶像。
　　“真的是程洛？？”女生身边的男生眼睛都亮了，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笔，走到程洛面前，揪着自己的衣服，说：“我是您的粉丝！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程洛愣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的俞塘。
　　见对方露出自豪的神色，看着他的目光很柔和。
　　一时心中温暖，庆幸自己这些年来，没给俞塘丢人。
　　他接过笔，帮男生签了字。
　　再一抬头，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更多的人。
　　而这些人也从一开始的有礼貌，变得急躁，拥挤，就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一边拿出相机疯狂拍照，一边不断的喊着让他给自己签名。
　　程洛皱眉，变得有些不耐烦。
　　但在俞塘面前，他应该保持好的一面，让所有人都喜欢。
　　便硬着头皮签字。
　　俞塘看出他不高兴，刚要开口帮他回绝这些热情的粉丝，突然就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
　　那人就像故意的一样，还顺手摘掉了他的帽子，扯烂了他的口罩，让他的脸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与此同时，商场中央的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了一段阴森的视频。
　　诡异的音乐，配上战火，尸体，还有身穿白大褂拿着手术刀的程洛。
　　带给了在场所有人强烈的视觉震撼。
　　“你们所崇拜的偶像程洛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杀戮无数的战争贩子！更是一个令人心惊的变态！”一道加工处理过的声音从商场的音响里传出。
　　“五十四年前的世界大战，大家应该都记得！我们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家人，朋友和爱人！那场惨烈的战争带给我们的是痛苦和眼泪，可是对于程洛来讲，战场却是他的天堂！”
　　“他在战争中夺走别人的性命，战争后偷走地上的尸体，并在战场外建立尸体研究基地！他用这些尸体研究出各种病毒和生化武器！已经严重危害到了我们的安全！他甚至还制造出了活死人！”
　　之后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俞塘躺在冰舱里的照片，死人一样苍白的脸颊，双手搁在腹部，一动也不动。
　　“你们看！就是他！现在站在程洛身边的男人！他把在尸体上做的研究，用在这个男人身上，让这个本来在两百年前就该死掉的人再次醒了过来！”
　　“他自己就是怪物！他又创造了怪物！如果放任他这么下去，这个世界就全乱了！”
　　人群听到这话，立刻散开。
　　看着程洛和俞塘的目光惊疑不定。
　　“死，死人？”一个人用手指指着俞塘：“你是死人？”
　　他惊恐地搓着自己的胳膊，表情难看：“怪不得我刚才撞到他的时候，感觉那么冷，我竟然挨着一个死人那么近，好恐怖，好恶心。”
　　还有人看着程洛说：“我早就觉得一个人能活两百多年不老不死，有点太匪夷所思了，但国家都说他是好人，我就把他当成了偶像，现在一看，果然他就是个变态吧……”
　　“利用战争做研究，也太可耻了…”
　　“仔细想想，他已经两百多岁了，顶着那张脸，就挺让人恶心的……”
　　方才的崇拜在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任何事情牵扯到人权和战争，就会变得很微妙。
　　看到那样的视频后，没有人敢替程洛说话。
　　就算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对这件事报以怀疑，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只敢旁观。
　　程洛从口袋里掏出口罩，重新给俞塘戴好。
　　俞塘能感觉到他指尖极力控制的颤抖。
　　“洛洛，要不今天的约会就算了吧，我们回家。”
　　俞塘隐隐猜到是有人要给程洛下绊子，搞了这么一出戏，打的是让程洛从全民偶像变成全民公敌的主意。
　　他们这明显就是被人算计了。
　　“可不能现在回家。”程洛的声音稍稍抬高了两个度，夹杂着嘲讽的笑意。
　　小金惊呼。
　　【好像是洛回来了！】
　　俞塘也察觉到了。
　　因为他的口罩被再次摘掉，眼前的男人抚上他脸颊侧面刚才被拥挤的人群划到的痕迹，眸光晦暗不明。
　　他搂过俞塘，看着四周围观的人群，露出笑容。
　　说道：“我就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我也从来不屑于做你们心中的偶像，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做的实验是被领导秘密同意的，不是你们眼中的非法实验。”
　　“最后我要声明一点。”洛揽着俞塘的肩膀告诉他们：“他是活生生的人，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如果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听到一句诋毁他的话。那么……”
　　“我不介意让你们成为我实验室里，那些尸体中的一员。”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0）
　　洛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僵住了。
　　俞塘也愣了下。
　　然后拽了下洛的衣角：“我没关系，你别冲动。”
　　“是程洛把我推出来的。”洛挨着俞塘的耳朵轻声说：“看吧，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我，说着不需要我，让我消失，可是真正等到需要用强硬的手段保护你的时候，我才是他的选择。”
　　“你也放心，我有分寸。”他用手指蹭着俞塘脸上泛红的痕迹：“也很守规矩。”
　　“不然，你觉得以我的身手，这里的人还有可能好好的站在原地，用那种鄙夷厌恶的视线看着你我吗？”
　　商场负责人拨开众人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劲儿地给洛道歉，说不知道怎么大屏幕上会播放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视频。
　　“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吗？”洛的手搭在俞塘肩膀，面对负责人，声音很冷，满是讥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商场背后的人是谁。陆明公然泄露保密研究的信息，按照律法，判他无期徒刑都不过分。”
　　负责人赶紧说：
　　“程先生，放出视频的人还没查出来，您不能就这么污蔑我们会长啊！”
　　“就算查，又能查出什么？”洛笑了一下：“你们的作风不就是随便找个替死鬼推出来，承担诋毁我的责任，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吗？”
　　负责人被猜中心思，忍不住擦额头渗出的汗。
　　“这……程先生，说话要讲究证据啊……”
　　洛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我只需要你带给陆明一句话。”
　　“倘若他敢对我的爱人动任何歪心思，那么，我绝对会让陆家在H国除名。”
　　————
　　陆明听到负责人的报告，气的一把砸碎了通讯屏。
　　“那个混账东西！以为自己真的能跟资本斗吗？！”
　　“就连总统都要敬我们陆家三分，给我们财阀让路，就凭你一个程洛，还能翻了天？！”
　　他前段时间派了几波人去偷程洛的研究成果，可到了才发现，程洛已经把那些东西全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基地也封了。
　　但他不信程洛没有备份！
　　H国新一任的总统竞选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陆家从背后扶持了深得民心的费曼，只要等到费曼上位，他们再向程洛施加各个方面的压力，就不信程洛不把东西交出来！
　　今天的视频只是个开始！
　　以后他们走着瞧！
　　————
　　商场内，洛让刚才围着他的人群站成排，面对着俞塘。
　　然后冷声命令道：“我要你们对我的爱人道歉。”
　　一帮人面面相觑，露出害怕和不情愿的表情。
　　小声嘀咕。
　　“什么爱人？谁知道沉睡两百年，醒来的会是个什么怪物？”
　　“程洛不会是有臆想症吧？”
　　“我看就算是国家允许的研究，能做出那种事的，也算是疯子了……”
　　嘭——
　　洛突然抬脚，踹在地面。
　　恐怖的震响回荡在商场，坚硬的地板裂开数道沟壑，一直蔓延到人群中间，骇的他们连连退后。
　　洛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道歉。”
　　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毕竟很多嘴毒的人，只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才会服软，才会害怕。
　　“对不起！”他们按照洛的指示，对俞塘鞠躬呈90度角，丝毫不敢怠慢。
　　而洛也让他们保持了这个姿势数十秒，才允许他们起身。
　　“今天的事，我会调出监控，查出你们的姓名电话住址，如果让我知道有人扭曲事实，造谣诋毁我的爱人，我保证你们会收到法院的传票，并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洛说完这话，就拉着俞塘离开了商场，坐上了回家的车。
　　他怕自己再待在那里，会控制不住想把那些人看着俞塘的眼睛挖出来。
　　竟然敢说俞塘是死人……
　　他的塘塘是活生生的人，是复活回到他身边的天使。
　　是他极力挽救回来的灵魂。
　　他不想让任何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俞塘！
　　气的发抖的手指被温凉的掌心攥紧，俞塘看着洛说：“洛，冷静。”
　　“我不在乎他们的目光。”
　　“可是我在乎。”洛咬了咬牙，说：“当初是你从基地里救出了我，救出了孩子们。”
　　“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那个不求回报，遵守与你的约定，做了那么多好事的程洛。可是这些人却因为一段关于我的视频，而把你也贬低的一文不值，他们简直青红不分，都欠教训！”
　　俞塘听着程洛的话，心里也不好受。
　　因为他明白，所有种族都会害怕区别于自己的异类。
　　人类也一样。
　　程洛被改造成不老不死的怪物，有着极度发达的大脑和堪比人形兵器的身体。很难不让人恐慌。
　　而他被程洛救活，从尸体变成了活人，便也成了人类中的异类，再想融入社会，成为一个普通人，难度可想而知。
　　但就是有一点好处。
　　俞塘思绪微顿，笑出了声。
　　他握着洛的手到身前，让男人与他对视，说：“你要换个角度想。”
　　“以前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我是一个普通人。”
　　“但现在我们都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那么这么算起来，我们岂不是成了彼此的绝配？”
　　洛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
　　看着面前俞塘微笑的脸，心里那股暴虐和怒火神奇的消失的一干二净。
　　又细品出他这句话的意思，竟觉得好像的确如此。
　　“塘塘你的观察角度真新奇。”洛抿唇，说：“但是我很喜欢。”
　　俞塘捏捏他的脸：“那现在冷静点了吗？”
　　“嗯，冷静了。”洛想到什么，又说：“但是你别以为我冷静了，就会把程洛放出来！”
　　“上次我被那个胆小鬼忽悠了！竟然相信了你不喜欢我，郁闷到现在才有机会出来！”
　　他捧住俞塘的脸，问他：“我要听你自己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俞塘不假思索的回答。
　　“当然喜欢。”
　　洛满意的点点头，但很快又皱了下眉头，追加了一个问题。
　　“那我和程洛，你更喜欢哪一个？”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1）
　　【完了，主人，送命题来了。】小金暗戳戳地看好戏：【你一定要谨慎回答哦。毕竟现在占据身体的是洛那个大魔王，你要是回答不好。回到家，你的腰就要离家出走喽～】
　　“……”俞塘跟洛对视。
　　望进那双桃花眼。
　　然后，出乎洛意料的凑上去，吻住了对方的唇。
　　洛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等他开始回应，俞塘就拉开了距离。
　　男人脸颊微红，低垂着头，刘海微微遮住双眼，轻咳一声，说道：“其实说句不好意思的，我其实更喜欢你们两个一、起、来……”
　　【我天！！主人！你这段位太高了吧！！】小金表示了自己的疯狂认可：【简直就是绝他妈给绝上坟！绝死了！】
　　洛也愣住了。
　　显然没想到俞塘给他的答案会是这个。
　　而在他愣神的功夫，俞塘已经酝酿好了下一段表演。
　　他抬眸，诚恳地询问洛：“所以，你们真的、真的没有可能融合吗？”
　　“融合……”洛眸光微冷，说道：“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他。”
　　“是他想消灭我，是他不肯承认我，也是他不想融合。至于我……”
　　洛把俞塘搂进怀里，挨着男人的耳朵轻笑：“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融合，因为你说了两个都喜欢，那么我们融合后，你只会更喜欢我，不是吗？”
　　“对。”俞塘很欣慰洛会这么想，他微微偏头，把一个吻印在洛的侧脸，说：“所以，放心融合吧……洛洛。”
　　这次他没有喊程洛，也没有喊洛，而是久违地叫了程洛的小名。
　　男人的瞳孔微微放大，又慢慢恢复正常。
　　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再接俞塘的话，而是不舍的松开俞塘，抿了抿唇，嘟囔道：“可惜了刚才的冰淇淋，还没吃到嘴里，就被那群讨厌的人挤掉了。”
　　俞塘有些奇怪他的思维跳跃。
　　但还是接话说：“那待会儿路过冰淇淋店，再买一个吧？”
　　洛笑的眯起眼睛，点头说好。
　　———
　　回到家里，洛拉着俞塘进门。
　　门锁在身后发出咔嗒一声响。
　　洛静静地看着俞塘把鞋换好。
　　出声说道：“塘塘，这次出去，你也看到了外面有多危险了。”
　　“这段期间，你就先留在家里吧，等我把外面的人和事情都处理好，我们再出去，好不好？”
　　“嗯。”俞塘答应着，但是想到什么，又说：“对了，我想看一看你的研究基地。”
　　“你能带我去吗？”
　　洛闻言，动作一僵：“为什么突然想去那种地方？”
　　俞塘反问：“不能去吗？”
　　“我是怕你接受不了。”洛倚着门，说：“那个胆小鬼最怕的就是让你看到那些东西，我也多少能理解。”
　　“毕竟，那种阴森的东西，大概不会有普通人会喜欢。”
　　俞塘问他：“那你呢？”
　　“是不是也不喜欢？”
　　“我？”洛皱眉：“我……不太清楚。”
　　“你肯定不喜欢。”俞塘笃定道：“你只是为了复活我，强迫自己去感兴趣，去做研究。”
　　“你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给你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你也向往平静的生活，但为了复活我，你不得不做这种研究。”
　　“根源都在我。”俞塘笑了下，把圈子兜回来：“所以，你必须带我去看看。”
　　“……”洛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也没反驳。
　　他考虑了一会儿，点头：“好，我带你去看，但到时候你受不了了，一定要跟我说。”
　　“我会捂住你的眼睛，把你带出来。”
　　———
　　不过最后，洛也没有如愿。
　　因为俞塘进入基地，观看了那些尸体后，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
　　只是脸色有些凝重和惋惜。
　　“有很多人想得到我的研究成果。”洛说：“今天在商场里发生的事应该是陆明做的，原因就是我把研究资料和病毒样本都烧了，他得不到自然会狗急跳墙。”
　　“烧的好。”俞塘给予肯定：“危险的东西如果落在恶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问：“那你还有备份吗？”
　　“唯一的备份就是这里。”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着所有的东西，只要我想，就还能做出来。”
　　“如果累的话，可以选择忘记。”俞塘有些心疼的揉揉他的脑袋：“天天记那么多东西，我想想就觉得脑袋疼。”
　　洛握住他的手，心里很温暖。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恐惧我的大脑，有些人想利用我的大脑，唯独你，会问我累不累。”
　　“所以你看出我爱你了吧？”
　　“嗯，看出来了。”
　　“那就赶紧恢复正常，别跟自己较劲了，懂吗？”
　　洛用脸颊蹭了蹭俞塘的手，片刻后，笑起来。
　　“懂了。”
　　俞塘眯起眼睛，察觉到洛的气质似乎柔和了一些。
　　隐隐明白，自己的行为和话语起了作用。
　　程洛和洛，大概离着融合不远了。
　　逛完了研究基地，俞塘没有任何要责备洛的意思，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把尸体全部安葬。
　　让这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入土为安。
　　洛答应了。
　　————
　　之后俞塘在家里待着的时间里，城堡建成，开始装修。
　　因为俞塘不喜欢奢华做派，所以走的是复古简约风。
　　没用半个月，就全部装修完毕。
　　外面还配备了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平时都是机器人在打理。
　　在俞塘和洛住进城堡里的那一天，俞塘想要的猫咪也来到了他的手里。
　　圆滚滚的小橘猫，乖巧地趴在俞塘的怀里，舔他的手指。
　　俞塘痒得往后缩，笑起来。
　　洛立刻皱紧了眉，一把揪着小橘猫后颈毛把它拎了起来。
　　男人的目光微冷，说道：“来到这个家就要遵守家里的规矩，首先……”
　　他用手指指着俞塘，一本正经地对小橘猫说：“这个男人，是我的。”
　　“不是你的。”
　　“你要想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动不动就对着他撒娇卖萌伸舌头。”
　　“不然……”
　　洛又指向小公猫的身下，说：“我让你连小母猫的味道都没尝过，就变成小太监！”
　　小橘猫：━Σ（?Д?|||）━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2）
　　“你跟一只猫吃什么醋？他又听不懂你说话！”
　　俞塘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想要阻止，却看见刚才十分粘人的小橘猫此时正挥舞着小爪子对着洛喵喵叫。
　　一副气到不行的表情。
　　就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你看！他听得懂！他刚才就是故意舔你！”
　　洛指着小橘猫，说道：
　　“还敢跟我叫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医生给你拆弹？”
　　“喵！”
　　洛递上去的手指被小橘猫咔嚓一口咬住，俞塘赶紧去救场。
　　“你算起来都是二百多岁的人了，跟这么小的猫吵架，都不觉得丢人吗？”
　　俞塘故意掰开小猫的牙齿，不管那边被咬出牙印的某人手指，说道：“来，给哥哥看看，别把牙硌掉了。”
　　“……”洛被他这样子气的肝疼。
　　他也不说废话，直接把俞塘扛起来，顺着复古的旋转楼梯往上走。
　　“哎！洛，你干什么？”
　　俞塘身形不稳，腰部卡在程洛的肩膀，两只手还在前面挣扎。
　　小橘猫就从后面喵喵叫着追，可是因为太小，洛又走的太快，它根本追不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想干什么你还猜不到吗？”洛眯起眼睛，迈开长腿，走的那叫一个步步生风：“难道你忘了之前咱们的约定了？”
　　俞塘一愣，下意识问道。
　　“什么约定？”
　　“……”洛手指张开，狠拍一下肩膀上的人，发出啪地一声响。
　　俞塘的脸顿时羞耻的红了起来。
　　“忘了没关系。”洛说：“我现在再给你重复一遍。”
　　“当初我说要把你关在城堡里，你欣然同意了。对我提出的要求就是有打扫卫生的机器人和做饭的我，再加上齐全的娱乐设施和一只猫。”
　　“现在我全都给你办妥了。”
　　“那么，接下来，该换你满足我的要求了吧？”
　　俞塘刷的瞪大了眼睛，冷汗一下子从背后冒了出来。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他双腿没有着地，后背抵着门，与洛对视。
　　看到对方眼睛里压抑了快三个月的欲色，非常怂的咽了口唾沫。
　　“洛啊，咱有话好好说，先把我放下来呗？”
　　这种悬空的姿势，真的让俞塘非常没有安全感！
　　“不行。”洛无情的驳回了他的要求：“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把你放下来之后，你立刻就会腿软，然后说自己复健还没成功，还需要再调养身体，找出一系列理由跟我讨价还价。”
　　“………”
　　【哈哈哈！！】小金笑道：【主人！他预判了你的预判！】
　　俞塘在心里骂一句小金，尴尬的抿了抿唇，对洛说：“但是我还没……”
　　“洗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抱你去洗。”程洛喊了一声房间里的机器人：“002，去浴室给浴缸放水，要35度的温水，再放进一个柠檬味儿的沐浴球和两只小黄鸭。”
　　“好的，先生。”
　　小机器人应了一声，就乖乖地去浴室放水了。
　　俞塘看着对方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我……”
　　他刚念出一个字，洛就立刻接话。
　　“我检查过了，你牙上没菜，牙龈也没出血，肠胃消化都很好，不会出现腹痛，想放屁，或想上厕所的行为。”
　　“当然如果你还想发射水流弹，我可以和你一起尝试激流勇进。”
　　“？？？”俞塘瞪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神他妈激流勇进！
　　洛就这么看着他，露出的笑容异常从容。
　　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话来阻止我。”
　　俞塘尴尬到脚指头都卷了起来，咳了一声，说：“我这一句话没说完，你就全给我堵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找借口拒绝你？”
　　“哦。”洛挑眉：“那你说，我听着。”
　　“……”俞塘脑筋急转，说道：“你和程洛总是吃醋，我们这么做，要是让他知道了……”
　　“我明白了。”洛说：“你是想见到融合的我。”
　　俞塘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是这个意思。”
　　洛笑起来：“我明白了。”
　　他闭上一只眼睛，数三、二、一，然后再睁开，看着俞塘：“好了，融合完毕，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
　　俞塘懵了，还要说什么，就被程洛吻住了唇。
　　空气都随着这个吻，变得灼热。
　　等到再分开，俞塘只能趴在程洛的肩膀上，脑袋沉沉地搭在那里，努力喘气。
　　“其实半个月前，人格就已经开始融合了。”
　　他扳过俞塘的脸，继续贪婪地索吻：“因为我思考了很久，发现我无法只靠善良就保护好你。”
　　“我承认了，我就是一个暴躁易怒，没有你就会变得疯狂的怪物。我可以忍受任何人的非议，但绝不允许他们诋毁伤害你。”
　　“听到这些话，你生气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除非你亲手给我注射速死针剂，处决我，不然，我不会允许你喜欢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我会一直纠缠着你，让你只能看着我，只能喜欢我……”
　　“你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值得夸奖。”出乎程洛意料的，俞塘捧住了他的脸，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的病娇发言，并用一种孩子真的长大了的目光看着他。
　　“我等你想通，已经等了很久了。”
　　说完，他主动吻住发愣的程洛，很温柔地喊了程洛的小名。
　　“洛洛，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你想要的，我也都会给你。”
　　手指搭在对方敞开的衬衣领口，面容英俊的男人一改之前的推拒，反客为主，一双眼眸勾魂夺魄，轻声笑道。
　　“所以，我们……开始吧？”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3）
　　俞塘在床上躺了十二天。
　　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四天的时候，俞塘就如同鱼干，双手合十请求结束了，程洛也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再继续。
　　但是就在那句话出口的一瞬间，程洛突然说头疼，三秒后就换了一个单独人格，并一脸遗憾地告诉俞塘，融合的不够稳定，两个人格又分裂了。
　　所以之前四天只是给完整人格洛洛的，为了公平的分配，后面理应腾出八天，四天给洛，四天给程洛。
　　俞塘整个人都蒙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话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他合理怀疑程洛是在骗他！
　　这个小王八蛋就是想披着三层马甲跟他骗吃骗喝！！
　　“塘塘，你醒啦？”程洛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立刻醒过来，对着俞塘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一张嘴，就是死亡问题。
　　“感觉怎么样？是融合的我厉害，还是程洛厉害，还是洛厉害？”
　　俞塘动都动不了，艰难地开口。
　　声音沙哑的挤出四个字。
　　“……都是…畜…生。”
　　字字泣血，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程洛被骂了，反而笑的更开心。
　　他对小机器人招手。
　　“002，拿一瓶温水过来，记得插上吸管。”
　　“好的，先生。”
　　俞塘只能趴着，一脸苍白地一口一口吸着温水。
　　一点儿也不想感谢程洛的体贴。
　　喝完了水，嗓子舒服了一些，俞塘猛的想起小橘猫。
　　差点儿弹跳起来，又闪到了腰，嗷的一声惨叫，把程洛吓了一跳。
　　他赶紧给俞塘轻轻按摩后腰。
　　“你怎么了？着什么急？”
　　俞塘气若游丝地说。
　　“这么多天，小猫还没喂……”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猫。”程洛磨牙：“早知道就不答应你养猫的要求了！”
　　但抱怨完，他看着俞塘苍白无力的样子，又稍稍有那么点不忍心。
　　好像他的确有点太过了……
　　但谁让鱼那么好吃？十二天都是少的，如果可以，他可以连着吃一个月全鱼宴！
　　对上俞塘担忧的目光，程洛哼了一声，说：“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会真把它饿死。”
　　“外面有001，这些天都是他在喂猫，猫粮，猫零食，猫罐头，生骨肉，鱼肉，猫饭，全都是最好的。”程洛嘲笑道：“昨天我去看它，它已经胖成个球了。”
　　“那就好。”俞塘这才松了口气。
　　安心地享受程洛的伺候。
　　“对了，咱们还没给他起名字。”俞塘真的挺喜欢猫，之前和沈煜也养了一只，这次就想着也养一只解解闷。
　　现在到了赋予名字的环节，正好和程洛商量商量……
　　程洛冷笑。
　　“就叫好多余吧。”
　　“嗯？为什么？”
　　“因为它很多余。”程洛回答：“明明这里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加上一个它，就是过来给我们添麻烦的。”
　　俞塘捏捏他的脸。
　　“……你这醋吃的都不分种族了。”
　　“我不是说了吗？”程洛不仅不觉得这话是在嘲笑他，反而觉得是天大的夸奖。
　　“我就是爱吃醋，我就是爱嫉妒。”他抱住俞塘，学着猫咪在男人身侧蹭来蹭去，还伸出一只手放在脸侧，用亮晶晶的桃花眼看着俞塘，喵呜叫了一声。
　　声音奶萌奶萌的，一下子就戳中了俞塘的心。
　　程洛对他的反应相当满意，又叫了好几声，还学着猫咪，在俞塘忍不住轻挠他下巴的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把俞塘萌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才说道：“你看，我是不是比好多余可爱多了？”
　　“……………”俞塘抿唇，最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只得承认道：“对，你的确比它可爱多了。”
　　“所以就算有了它，你也得最爱我！”
　　“好好好，最爱你。”
　　————
　　程洛自从尝到了假扮人格分裂的甜头，就相当乐此不疲起来。
　　每天都换着花样逗俞塘。
　　就连亲吻都得亲三次，洛洛一次，程洛一次，洛一次。
　　气的俞塘按着他的脖子揍他。
　　最后忍无可忍地趁着他睡觉，把人绑起来，对着双眼闪烁着兴奋亮光的程洛说：“你说实话！你的人格是不是早就稳定了！”
　　“嗯？”程洛撑着坐起身，斜靠着床背：“塘塘你是在怀疑我骗你吗？”
　　“难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这么低了吗？”
　　“……别贫嘴！”俞塘揉着老腰，扯过程洛的衣领，说：“如果已经完全融合了，就别总拿这件事开玩笑！”
　　他酝酿了下情绪，再抬眼，眸中已然盛满了担忧。
　　“人格分裂症是一种精神类疾病，是我的离开导致了你患病，我每次看到你分裂成几个人格，都会感到非常自责。”
　　他咬了咬下唇，垂眸，刘海微微遮住眼睛，攥着程洛衣领的手指收紧。
　　“所以，如果你稳定了，就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程洛微愣。
　　脸上的兴奋神色也褪去了不少，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塘塘，是我的错。”
　　他说：“以后我不会骗你了。”
　　“其实我早就稳定了，也没病了，之前吃的药也停了，我之前那么做就是想多占点便宜，”
　　俞塘在心里都快笑疯了，攥着程洛衣领的手隐隐颤抖，脸上强忍着才不至于让表情显出端倪。
　　“嗯，那就好。”他叹一口气，给了程洛一个拥抱，下巴枕在程洛的肩膀，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几乎要扬到天上。
　　但很快，他就控制好了情绪，松开了程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说：“既然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就像好多余在你鞋子里尿尿，你就把它关在笼子里一天，而且只能吃猫粮一样。”
　　“你这个主人也要做一些该有的表率，你说是不是？”
　　程洛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说：“塘塘，好多余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俞塘瞪他一眼，他又秒怂。
　　瘪了瘪嘴巴，勉为其难地说：“哦，我知道了，我做错了事，愿意受惩罚。”
　　然后仰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你惩罚我吧！”
　　俞塘这才满意地揉揉程洛柔软的头发。
　　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上下打量。
　　此时的程洛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双手被反绑，黑发微乱，桃花眼水润，怎么看怎么漂亮。
　　“嗯……一般的惩罚对你都无效。”俞塘的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舔了舔唇。
　　“这样吧。”他凑近程洛，把人逼得被迫靠在床背上，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
　　“待会儿我做什么，你都不许挣脱，能不能做到？”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4）
　　“不能挣脱？”程洛看着俞塘，问道：“塘塘你想做什么？”
　　说实话，真没什么东西能绑住程洛，现在他身后这根绳子也是他给俞塘面子，才保持着被钳制的状态。
　　俞塘反问：“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程洛诚恳点头：“再说，这也是我该受到的惩罚嘶……”
　　话音刚落，程洛就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俞塘踩上来的脚，一张脸迅速红了起来。
　　额头的青筋都忍不住绷紧，强忍着才不至于把背后的绳子挣开。
　　他努力平复呼吸，泪花闪烁，看着俞塘：“塘塘，这种惩罚，你是真想要我的命吗？”
　　他万万没想到俞塘会这么坏。
　　果然，复活后的塘塘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或者说，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
　　以前自己就是被俞塘骗了！
　　俞塘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欣赏着已经开始出汗的程洛，脸上全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对，不要你的命，又怎么能让你长记性？”
　　“忍着吧。”
　　“今晚还长着呢。”
　　……
　　第二天，程洛直接面如菜色，之后的很长时间都蹲在墙角画圈圈。
　　委屈难堪的不行。
　　好多余看到他霸占了自己的墙角，就走过去，陪他一起蹲着。
　　偶尔还把爪子放在程洛的拖鞋上，仿佛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同类，并对之前的事化干戈为玉帛，一副同情的样子。
　　一到这种时候，俞塘就拿着相机前后左右地拍他们。
　　被萌的不行。
　　程洛哀怨地回头看俞塘，问道。
　　“塘塘，今天也不可以吗？”
　　俞塘把照片放在贴身的背包里，对他比了个交叉的动作，义正言辞：“不可以。”
　　程洛抬手，学着好多余，喵一声。
　　俞塘继续摇头：“卖萌也没用。”
　　程洛彻底蔫了。
　　表情仿佛要哭出来。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引得两人一猫同时看过去。
　　程洛眯起眼睛，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先生，需要开门吗？”机器人001出声询问程洛。
　　“不需要。”
　　程洛拒绝之后，起身走到智能门旁边的显示屏前，对俞塘说：“塘塘，你先上楼，在卧室里待着，别出来。”
　　“来的是什么人？”
　　“上面的人。”程洛看着屏幕内的中年男人，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老朋友了。”
　　俞塘知道融合后的程洛做事有分寸。
　　便自觉地上了楼，坐在床上，让小金给他做实况转播。
　　程洛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年轻人。
　　那两个年轻人在看到程洛的一瞬间，眸子里便显出狂热的神采。
　　中年人表情虽然严肃，声音却也止不住颤抖和兴奋。
　　一张嘴就让躲在卧室里喝水的俞塘差点把水喷出来。
　　“老祖宗！您终于愿意见我们了！”
　　“……”程洛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给他们让开路，说：“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喊我，都把我喊老了。”
　　嘴上这么说着，程洛心里庆幸早点让俞塘上去了，不然叫对方听到这种称呼，估计又要笑话他。
　　“可是您的功绩和年龄在那里摆着，我不能乱了辈分啊！”中年人名叫齐国玉，是现在H国的议员，他的太太太爷爷就是当初被程洛和俞塘所救的小雨。
　　他们祖祖辈辈都特别尊重程洛。
　　到他这里做出了些成绩，当上了议员，家族里还有当上外交官和律师的，程洛这两百年来能在H国放开手做研究，也和他们的支持有一定原因。
　　“什么辈分不辈分的。”程洛撇嘴：“以后你喊我程先生就行，再敢叫祖宗，你就永远也别想进我家门了。”
　　“是是是，祖，不，程先生，我知道了。”
　　齐国玉带着人走进来，门自动关闭，程洛喊001给他们沏茶。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
　　“程先生，他们两个是我朋友的儿子，一个是医学的天才博士，一个是军部的少将。当然比起您来，他们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儿，是万万不能和您相提并论的。”
　　“少拍马屁了，说正事。”
　　“嘿嘿。”齐国玉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我希望能让他们跟着你，如果能得到您的一点儿指点，他们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程洛挑眉：“我让你办事，你倒是先跟我提起条件了。”
　　齐国玉赶紧说：“哪能啊？”
　　“我之所以把他们带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在您交代的事情上帮了不少忙，还有他们是您的狂热粉丝，非要央着我来见您。”
　　程洛瞥那两个年轻人一眼，说：“嗯，你继续说。”
　　齐国玉继续说道。
　　“临近总统竞选，陆家在背后支持费曼上位，我们都清楚他想干什么。”
　　“最近国内财阀当道，陆家太嚣张了，总是自以为掌控了经济命脉，以为能够为所欲为了。”
　　“您放心，议会半数以上都是我们的人，还有除了陆家以外的三大财阀家族，也都对您表达出了支持，并诚心邀请您去做客。”
　　“只要您想，灭了陆家，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还有总统这个职位，要是您有意……”齐国玉故意拉长声音，观察程洛的表情。
　　“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程洛看着他，说：“你有兴趣，你就去做，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以后别找我麻烦，我会全力支持你。”
　　齐国玉眼睛顿时亮起来，努力控制情绪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高兴。
　　“那我就提前谢过程先生了。”
　　程洛没再理他，只是把视线转向了那两个年轻人，尤其在脸上扫了扫。
　　似乎在衡量什么。
　　然后对001说：“001，你呼叫002，告诉塘塘一声，让他下来。”
　　“好的，先生。”
　　等俞塘推开房间的门，从楼上下来。
　　客厅里的几人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
　　齐国玉一脸惊奇，因为他听家族里的人说过，这位叫俞塘的研究员就是当初把他的太太太爷爷救出基地的人。
　　可以说没有俞塘和程洛的努力，他们整个家族都会不复存在。
　　但传说中这个人在孩子们逃出基地的那一天就死去了，现在却又超脱常理的醒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说是人类的奇迹都不为过。
　　两个年轻人也像是看到稀世珍宝一样，目光如炬的看着俞塘。
　　然后，他们就听到他们崇拜的偶像程洛面对着那个男人，手指指向他们，很认真地问道：“塘塘，你觉得是他们两个帅，还是我帅？”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5）
　　“？？？”
　　所有人都愣住了。
　　【哈哈哈，这个醋王！】小金笑炸。
　　俞塘也很无语。
　　他刚才还在高兴，程洛的本事真大，区区一个陆家在他面前根本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这时候就听到对方说出这样幼稚的话，真的有点儿哭笑不得。
　　为了那两个人的人身安全着想，俞塘也很认真地回答：“你帅。”
　　“帅多少？”
　　“帅无数倍。”
　　程洛这才高兴地勾了勾唇角。
　　拉着俞塘坐在自己身边，看向那边两个人，问：“你们哪个是医学天才？”
　　个子矮一些的你青年举手：“程先生，是我。我的名字叫张志云。”
　　他的表情很高兴，很激动。
　　一点儿也不在乎帅不帅的问题，赶紧问：“您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我必定尽力完成！”
　　“嗯，还真有。”
　　张志云眼睛亮起来，期待程洛给他分配那种高级的学术任务或者研究任务。
　　可下一刻，却听到程洛问道：“会做绝育手术吗？”
　　张志云：“？？？啊？”
　　他瞪着眼睛，下意识看向程洛下三路，小心翼翼地询问：“是、是要给您做吗？”
　　“想什么呢？”程洛白他一眼，手指指向远处猫爬架上的好多余，说：“我说是给它做。”
　　“？？？”
　　还在期待牛逼任务的张志云表情彻底僵硬了。
　　停了几秒才说：“啊，会。”
　　程洛满意地点头：“嗯，那你还算有点儿用处，能留下了。”
　　说完，他又问另一个年轻人：“你是少将？”
　　“是的，程先生。”那年轻人立刻回答说：“我的名字叫韩绍，军衔是少将。”
　　“哦。”程洛抿了抿唇，问道：“会开车吗？”
　　“会的。”
　　“会园艺吗？”
　　“啊？”韩绍愣了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就是种花栽树，必要时还需要种些蔬菜。”
　　“……”韩绍忍着嘴角抽搐的欲望，干巴巴地回答：“我对这方面不是太熟悉，但我可以学。”
　　“嗯，态度不错。”程洛点头：“你也留下吧。”
　　本来因为能给猫做手术才得以留下的张志云，听到程洛对韩绍的任务分配，突然就觉得自己得到的任务还不错。
　　至少不用下地耕田了……
　　当然等到第二天，他知道自己还要给好多余铲屎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几人一起送别了齐国玉，接下来就是给张志云和韩绍安排住处。
　　这两人的出身都极其不凡，可以说都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宠大的公子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从小到大屁股后面都跟着人伺候。
　　但现在看着程洛给他们分配的两间憋屈的小卧室，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甚至还必须表现的感恩戴德。
　　看的俞塘都觉得他们可怜了。
　　但他也不敢替这两人说话。
　　毕竟就冲着程洛醋王的性格，能把这两个人留下都是奇迹了，他要是多嘴说一句话，这俩人分分钟就得被赶出去。
　　晚上，四人共进晚餐，等临睡前，程洛又最后叮嘱了一遍。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他拉过俞塘，说道：“来到我的家，就得遵守我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尊重我的爱人。”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明白吗？”
　　张志云和韩绍对视一眼，齐声说：“明白！”
　　这半天的相处，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程洛是真的爱俞塘，这种感情也很让他们感动。
　　所以答应的也很干脆。
　　“那我考考你们。”程洛说：“以后我会教给你们想学的东西，你们也理应喊我一声师父。”
　　他揽着俞塘的肩膀说：“那，你们想想该称呼他什么？”
　　张志云和韩绍几乎毫不犹豫地对着俞塘鞠躬，朗声大喊道：“师娘！！”
　　“？？？”俞塘抽了抽嘴角，刚要反驳。
　　就听程洛满意地笑着说。
　　“孺子可教！”
　　“…………”
　　俞塘无语着，也就习惯了。
　　再说，城堡里多了两个人，倒也热闹了不少。
　　张志云和韩绍两个人性格都不差，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做了半个月的城堡工作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一个花匠兼司机，一个医生兼铲屎官，让偶尔过来看他们一次的父母下巴差点惊掉。
　　张志云的妈妈震惊地看着拿着逗猫棒逗好多余的男人，问：“儿子啊，你不是说来这里，是跟着程老师学医的吗？怎么现在变成猫奴了？”
　　“妈，你不懂。”张志云说：“照顾猫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是多么神圣。”
　　他凑近自家妈妈耳边，说：“程老师答应我，只要不让好多余烦师娘，就告诉我制造N型特效药的方法！如果能让好多余一直粘着我，就告诉我如何用少于业内顶尖外科医生一半的时间完成换心手术！”
　　“天哪！原来这份工作这么重要吗？”女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替自家儿子自豪了一阵，又小声说：“那你帮我问问程老师他还打算养猫吗？我让你弟弟也过来给你一起当猫奴……”
　　而韩绍的爸爸则看着自家从小就玩枪玩刀，学习格斗术的儿子此时正在花园里，细心地修剪玫瑰花，还一脸谨慎认真的表情，内心多少有点儿崩溃。
　　把韩绍拉到一边，中年男人说：“韩绍，你跟爸爸说，是不是程老师不肯教你正经东西？”
　　韩绍摇头，严肃地回答男人：“爸，来到这里，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说：“我的枪法和格斗术比起程老师来，不堪一击就算了。但你知道吗？我那天发现我这些擅长的东西，竟然连程老师身边的爱人，那位师娘都比不过！”
　　韩绍爸爸大惊，连忙问道：“啊？怎么可能？？”
　　韩绍叹气，说：“是真的。”
　　他指着院子里的一颗苹果树：“那天我站在这里练枪法，一枪打烂一颗苹果，弹无虚发，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但是……”
　　韩绍眼神显出惊恐：“师娘路过，说我这是浪费粮食。”
　　“正好他想吃苹果，就拿过了我的枪……”
　　他比了个姿势，继续叙述：“就这样轻飘飘的一枪，不偏不倚打中了苹果那根纤细的梗，那苹果掉在草坪里，完好无伤……”
　　“真的太可怕了。”
　　韩绍咔嚓一声剪掉玫瑰花枯萎的枝叶，说：“他们两个都是比天才都天才的人物，我在这里就只配开车和养花……”
　　“阿嚏——”坐在屏幕前打游戏的俞塘打了个喷嚏，程洛赶紧走过来问他：“怎么了？感冒了？”
　　“应该不是。”俞塘摇头，继续投入游戏中：“可能是谁想我了吧？”
　　程洛一愣，旋即皱眉。
　　默默想：看来以后还得少想想他，不然感冒了就坏了。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6）
　　其实程洛会大发善心地教张志云和韩绍东西，是俞塘没有想到的。
　　毕竟这家伙是个无敌醋王，连好多余都容不下，又怎么能容得下那两个男人。
　　于是他就旁敲侧击地问了程洛这个问题。
　　程洛想了想，回答说：“因为我觉得他们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而且长得也没我好看，你眼睛瞎了才会抛弃我选择他们。”
　　“……”俞塘抽了抽嘴角，心说人家两个孩子，明明一个是医学天才，一个是年轻的国家少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一文不值了？
　　但是他透过卧室的窗户往外面看去，正看到张志云蹲在地上一边铲屎，一边对好多余碎碎念，声音里都是埋怨：“我说小祖宗，明明给你准备了猫砂，你为什么就是不去盆里拉呢？而且就算你不在盆里拉，你出来拉，你也得记着埋啊？就这么不礼貌地把你的粑粑暴露在这片小花园里，万一被老师和师娘踩到，我不得被骂死啊？我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而那边的韩绍则是拿着一把修剪枝叶的大剪刀，脚下踏着游龙一样的步子，在园林里的植物前不断摇摆。
　　还非常有节奏地哼着歌：“叮铃铃，叮铃铃，我是辛勤的小园丁，清早起来剪枝叶，不怕苦不怕累，热爱劳动好美德……”
　　“……”
　　俞塘默默地把窗帘拉上了。
　　并且赞成了程洛的观点，叹息道：“他们……的确是不太聪明。”
　　程洛点点头，说道：“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而且你之前交给我要知恩图报礼尚往来，他们的父母帮了我，我自然会帮他们。”
　　“别人尊重我，我回以尊重，相对的，谁不知好歹，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的是那个陆明吗？”俞塘听出他意有所指，便问道：“陆家的事，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程洛没打算隐瞒俞塘，直说道：“我早就给他下好套了，就等着他往里钻呢。”
　　“等到总统竞选，我会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俞塘好奇：“什么大礼？”
　　“想知道吗？”程洛看了眼被拉上的窗帘，顺势把俞塘逼得后背贴在玻璃上：“一条鱼换一句提示。要不要换？”
　　俞塘眉梢轻挑，任由自己被困在程洛的胸膛和后面的玻璃之间，然后二话不说，拽着男人的衣领吻上去。
　　初夏的天气，晴朗少云。
　　两人隐在窗帘的阴影里，身旁的地面则倾撒了一片，寻着另一边窗户照进来的浅金色阳光。
　　吻的热烈，程洛眼睛都泛上欲望的红，可就在想要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却被面前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程洛满脸错愕，俞塘满脸笑容。
　　“塘塘，你干什么推开我？”程洛委屈极了。
　　又期期艾艾地凑上去，说：“就给我吃一次鱼，我保证告诉你。”
　　“不要。”俞塘就喜欢他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逗他几乎上了瘾。
　　“反正早晚会知道，不差这一会儿。”
　　“塘塘！”程洛急的都快哭了。
　　因为俞塘上次的惩罚，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鱼吃了。
　　成天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为了释放无处安放的精力，还经常围着城堡以时速200迈的速度狂奔，把张志云和韩绍都看呆了。
　　而且房间墙角处还刻着“正”字，每一个笔画代表一天，划得极深，足以显示刻画者的哀怨。
　　俞塘面朝着窗帘那边，几乎要笑没了眼睛。
　　肩膀都在抖。
　　程洛气上心来，又毫无办法，只能鼓着腮帮子红着眼睛装河豚。
　　俞塘再转身就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便挨近程洛，说：“哎，逗你的。”
　　他无奈地戳戳程洛的脸，继续道：“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惩罚结束，但鱼类餐品限量供应，不能……”
　　余下的话，被尽数堵在喉咙里。
　　窗帘被挤压出褶皱，俞塘手掌撑在上面，想借力推拒狼一样的程洛，却适得其反。
　　就像封印解除一样，再想贴上符纸，可就难了……
　　——
　　接下来的三天，餐桌上始终只有张志云和韩绍。
　　属于程洛和俞塘的饭菜会被002端进两人的卧室，之后再拿出来交给001清洗。
　　期间，他们没见过俞塘一次。
　　张志云蹲在地上把猫草剪成碎片，拌进猫饭里，韩绍戳了戳他的肩膀：“小云，你说，程老师和师娘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不知道。”张志云听到韩绍的问题，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那是老师和师娘的私事，咱们还是少管才好。”
　　“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喊我小云。”
　　“小云多好听啊！”韩绍非常诚恳的说：“云朵的云，洁白单纯，就特别适合长得白白净净的你！”
　　“而且阿姨不也是这么叫你的吗？怎么我就不能叫了？”他微微瞪大眼睛，一着急就凑近了张志云，脸几乎挨到男人的肩膀，询问：“难道你讨厌我？所以才不让我这么叫你？”
　　“……”张志云被他的热气吹得耳朵发痒，赶紧一把推开韩绍，站起身拉远距离，声音发抖：“你自我意识过剩了！别总跟我套近乎，我们又不是太熟的关系！”
　　“怎么不是太熟的关系？”韩绍傻愣愣地说：“我们不是都在一起睡过觉了吗？”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7）
　　“什么睡过？！你别胡说八道！”张志云脸色涨红，说：“那天是因为我怕打雷，所以才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韩绍见他着急，赶紧解释说：“我之前在队里训练，有的时候条件不允许，都是跟兄弟们睡一张床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都特别好，所以我就，你懂吧，我就觉得咱们两个也睡过一张床，应该，也算是关系好了……”
　　他观察着张志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真的很讨厌小云这个称呼，我以后就不叫了……你别生气，别讨厌我行不行？”
　　他是打算在程洛这里多学点儿东西的，但是这里人太少，他不能跟猫说话，也不能跟俞塘说话，程洛也只是偶尔指点他，所以他唯一能交流的就只有张志云了。
　　他真的不想被对方讨厌。
　　张志云看着他这副样子，便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是在对牛弹琴。
　　韩绍这个人真的是除了在本职业上有造诣以外，在别的地方的情商几乎为零。
　　搞得他像是多在乎对方一样。
　　“我没生气，也没讨厌你。”张志云叹了口气，说：“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们都是男人，我也不跟你矫情。”
　　“但我怕打雷这件事，你必须替我保密，别告诉任何人！能做到就嗯一声！”
　　韩绍赶紧点头：“嗯！”
　　——
　　第四天的中午，俞塘悠悠醒转。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住程洛的脖子，要把他绳之以法。
　　但力道不重，对程洛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他还有闲情抓住那只手亲吻，笑容餍足。
　　“塘塘，多谢款待。”
　　“款待完毕，也该收拾收拾送客了。”俞塘捏住他的脸，说：“而且对你这样的客人，我打死都不会说欢迎下次光临！”
　　把程洛笑的不行。
　　之后程洛遵从约定，把自己的计划都说给了俞塘听。
　　他装在陆明身上的小监视器成功隐藏在了陆家，见证了陆明的几次所做作为。
　　包括计划偷盗程洛的研究成果还有联合几方势力一起诋毁程洛，更有出资替费曼拉选票。
　　当然，小监视器只能作为辅助。
　　真正的重头戏在于其他三家财阀对陆家的联合施压，抢夺市场和资源，让陆家企业的营业额直线下降。
　　又伴随着诸多决策上的失误，让陆家短短时间内亏损严重，资金流出达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钱没了，人也出事。
　　陆家被挖出各种丑闻，百年历史里的陈年旧事被媒体反复鞭尸，偏偏出钱还压不下去。
　　毕竟那可是议员们联合授意的事情，有国家撑腰，他怎么能如愿？
　　各个方面的压力把陆家逼得最后只能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费曼身上，这就中了程洛和齐国玉的计。
　　可想而知，等到真正总统竞选的时候，陆明眼睁睁地看着费曼落选，得有多么愤怒和绝望。
　　对此，俞塘只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那当然。”程洛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也不看看我是谁？”
　　俞塘故意问：“你是谁？”
　　程洛便对他撒娇：“我是塘塘哥哥的小宝贝啊～”
　　鸡皮疙瘩在皮肤上乱窜，俞塘推了一把，又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道。
　　“少说肉麻的话，赶紧给我揉腰！”
　　程洛笑眯眯地凑上去，又被按着打了好几下，并约法三章，才把俞塘哄好。
　　——
　　距离之前闹出商场那个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如今外面的舆论风向被齐国玉的人把控着，已经很少有人敢诋毁程洛和俞塘。
　　俞塘便想着再出去玩一趟。
　　只是怎么让程洛答应带他出去，却是一个极其艰难的问题。
　　俞塘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是时候用小金之前告诉他的第三种和病娇对线的方法了！
　　于是，渐渐的，程洛发现俞塘不爱笑了。
　　而且对什么都表示的兴致缺缺的样子，就连最心爱的游戏都不打了。
　　韩绍和张志云也注意到师娘好像变了。
　　好几次他们和俞塘打招呼，俞塘都像丢了魂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
　　而且吃的饭也少了。
　　甚至好多次说自己不饿，没有食欲。
　　一张脸也越发的苍白憔悴。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风一吹就会跌倒一样。
　　明媚的中午，韩绍扯了扯张志云的衣角，悄悄说：“小云，你看，师娘又在跟机器人说话了。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他都快把机器人说乱码了……”
　　张志云跟他拉开点儿距离，目光也落在俞塘身上，叹了口气：“我猜师娘这应该是待在城堡里太久，情绪压抑，无处发泄造成的偏激行为。”
　　“哇，小云你真聪明。”韩绍抓抓头发，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毕竟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就已经够闷的，这还是在我们可以随意出行的情况下。而师娘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能走出城堡的时候，也难怪会情绪低落。”
　　说到这儿，韩绍表情有些担忧，他尝试询问张志云：“小云，要不我们帮一帮师娘吧？去找程老师说，让他带着师娘……”
　　“你不要命了吗？”张志云打断他的话，说：“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程老师的占有欲强的离谱，师娘这副样子，他比你更看在眼里，至于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表示，一定有他的思量，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自作聪明过去替师娘说话，那么就是直接掀翻那坛宇宙无敌陈年老醋，不被虐掉一层皮，我都不姓张！”
　　张志云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程洛现在的确是在思考。
　　只是思考的方向却不是要不要带俞塘出去玩。
　　而是俞塘是不是在跟他演戏。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思考过了，俞塘之前表现出的性格反差实在是太大，有很多表述都前言不搭后语，仿佛就是为了稳住他，才说的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被耍的团团转。
　　而且，俞塘明明前段时间还吃得好睡得香，甚至兴高采烈地跟他说新出的那款游戏太好玩了，他能连续肝一个月都不腻。
　　怎么现在却说变就变，神情恍惚了呢？
　　于是，思来想去，程洛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提前状似无意地说两个机器人要维护，监控也得暂时关闭，并让张志云和韩绍带着001和002离开。
　　之后又说齐国玉找他有事，他得出去一趟，晚上不回家。
　　等一切准备就绪，深夜来临。
　　俞塘终于还是按奈不住寂寞，在反复确定小金说监控都被关闭之后，欢呼一声，光速跑到厨房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摆到客厅茶几上，又打开巨大的显示屏，戴上耳机，进入游戏，开始疯狂操控起来。
　　直到小金惊呼程洛回来的时候，俞塘刚喝完一大口冰可乐。
　　闻言，直接从嘴巴鼻子里喷出来，呛得他眼泪哗哗流。
　　拿起纸巾捂住嘴，直接起身撒丫子就要往楼上跑。
　　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程洛拎着睡衣领子，揪了回来。
　　整个人被禁锢在结实温暖的怀抱里，俞塘却感觉寒意从脚底板蹭蹭蹭地往上窜。
　　他听到程洛在他耳边说。
　　“塘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8）
　　【完了，完了，主人你这次是真的完了。】小金嘴上说着俞塘完了，实际上却忍笑忍得难受。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程洛折返回来了。
　　就是故意不告诉俞塘，为的就是看好戏。
　　真希望俞塘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等对方回了神界，就是他的死期了……
　　俞塘现阶段也顾不上搭理小金，就感觉到脖子处非常痒，程洛靠着他，眼角余光瞥一下茶几上那一大堆零食饮品。
　　游戏因为关闭的太匆忙，此时虽然没有画面，却显示了蓝屏，散落的游戏手柄，满满都是对俞塘的嘲讽。
　　此时此刻，俞塘只想逃离这个星球。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这么想着，他心生一计，猛地挣开程洛的手臂，做了一个撒花的动作，笑着说：“嘿！surprise～”
　　“之前我都是装的，哈哈哈！”
　　俞塘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块巧克力球，递到程洛面前：“这不是快到儿童节了吗？我一直都在努力给你准备惊喜！”
　　“本来打算趁着你今晚离开，把这里装点出节日的气氛，结果你回来的太快了，这不就有点儿尴尬嘛，哈哈……”
　　他哈哈两声，对上程洛阴沉沉的脸，又凑上去哈哈两声。
　　见人仍旧不为所动。
　　心里开始打鼓了。
　　双手抱胸，他又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难道你不相信我？我们的信任已经变得这么低了吗？”
　　说完这话，他才突然意识到这话之前程洛也对他说过，结果他干什么来着？
　　他耍了程洛一个晚上……
　　还发布了快一个月的禁鱼令。
　　“……”
　　这么想着，俞塘吞咽了口唾沫，站不住了。
　　悄悄往后退。
　　就在他算计着跑上楼的几率有多大的时候，程洛终于笑了。
　　只不过是那种极度病娇的笑。
　　听的俞塘相当瘆得慌。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客厅柔和的灯光下，俊美的男人身穿深色的休闲西装，头发稍长，遮住半只眼睛。
　　他保持着微笑，说：“我一直都最相信你呢。”
　　“就连在床底下发现了你偷偷藏起来，用来涂脸装苍白的粉底都还依旧相信着你呢。”
　　“就连看到你拿出这么多零食，大半夜起床打游戏，没有任何你所说的装点屋子的行为，还相信着你呢。”
　　“……”俞塘捂住了脸。
　　又尴尬又愧疚！
　　程洛的每句话都戳死了俞塘的内心。
　　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你不是说给我准备六一儿童节的礼物吗？”程洛眉眼低垂，指了指俞塘手里寒酸的巧克力球：“别告诉我，你辛苦装了好几天的病，到头来，给我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向前几步，拉过俞塘遮住脸的手，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你该知道，比起甜食，我更爱吃鱼肉。”
　　“就是平时这条鱼处理起来，非常的麻烦。”
　　“总是活蹦乱跳的，从来都不肯乖乖自己跑进锅里，老实地给我吃。”
　　“你如果能帮我跟这条鱼商量一下，让他心甘情愿作为我的节日礼物给我吃，这段时间的事我保证全部忘记，不再追究。”
　　他将一个吻落在俞塘的脸颊，询问他：“你觉得呢？塘塘？”
　　“……”俞塘额上冒汗。
　　虽然程洛表面笑呵呵的，但俞塘就是察觉到了他在生气。
　　得好好哄哄才行……
　　于是，他主动亲了亲程洛的唇，腰一直，心一横，回应道：“我刚才好好跟那条鱼商量了一下，他说：“只要你不生气了，他愿意献身。”
　　程洛眸光深沉，将俞塘打横抱起来，走上楼：“那你告诉他，别后悔。”
　　——
　　长夜漫漫。
　　浪潮平息的却快的出人意料，甚至不如往日汹涌。
　　“塘塘，以后别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程洛收紧搂着俞塘的手臂，声音很闷。
　　“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重身体。”
　　“我大概猜到了，你是想出去玩，才跟我用这些心机。”
　　“我答应带你出去。”
　　“所以以后别总是这么逗我了行吗？就算是演戏，我也会害怕。”
　　程洛的声音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俞塘听了，才意识到程洛生气的点在哪里。
　　一时心里更加愧疚，说起话来底气也不足了。
　　“对不起……”他说：“我就是……你就当我是恶趣味吧，真的抱歉。”
　　“还有，那什么，洛洛，虽然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会信，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特别厉害了。”
　　他斟酌着用词，对着程洛比划说：“复活之前的时间，我灵魂脱壳，学了很多特别厉害的技能，现在我已经很厉害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柔弱……”
　　程洛听着他解释。
　　歪了歪脑袋，尝试询问：“你是说水流弹？还是你是钢铁侠，还是代表月亮消灭你？”
　　“……都不是！”
　　“逗你的。”程洛也终于笑了：“我看见了，那次你在苹果树下当着韩绍的面射苹果。”
　　“嘭的一下，也射中了我的心。”他好整以暇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竟然还能有那么厉害的枪法。”
　　“所以说了。”俞塘神神秘秘地说：“我这是灵魂脱壳了！”
　　程洛点头：“我信。”
　　“你真信了？”
　　“嗯，信了。”程洛依赖地蹭蹭俞塘的肩颈：“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就算出去玩，也要跟紧我，就当是照顾我看不到你就会害怕的心情好不好？”
　　他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却也是真实所想。
　　程洛清楚，真正脆弱的是自己。
　　当初眼睁睁地看着俞塘死在他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就算现在对方醒过来，也不会消散。
　　“好，我不会乱跑。”俞塘想到什么，打趣道：“而且就算我跑，还能跑得过时速200迈堪比高速汽车的你吗？”
　　“当初在基地外，你把我的汽车举起来的事儿，我到现在还记得呢。”
　　他吻了下程洛的额头，嗔笑道：“你就是个怪力王。”
　　男人的声音沙哑，包含着浓浓的宠溺，把程洛撩的喉咙发紧。
　　他攥着俞塘的手压在上方，问道：“那要不要再感受一下我的力量？”
　　“？？？”
　　俞塘只愣了一秒，就没了拒绝的机会。
　　好多余蹲在门外，心想，屋子里那两个男人可别忘了明天早起给他添粮啊……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19）
　　六一儿童节，俞塘如愿以偿，跟着程洛出了门。
　　韩绍负责开车，张志云在副驾驶随行，程洛俞塘坐在后座，四人中间有隔板作为阻挡。
　　“昨天我看新闻说，我们和相邻的几个国家签署了不许使用Z型武器的声明。”张志云问韩绍：“是又要打仗了吗？”
　　“嗯。”提到军事上的事情，韩绍的表情会和平时大相径庭，表现的相当严肃。
　　“只不过战场不是在H国。”他说：“这件事对内还是保密消息，父亲告诉我，这次的战争是T国在故意借着打S国的机会，挑衅我们。毕竟S国和我们的边境接壤，战火难免会波及到我们H国的边境。”
　　“所以父亲他们正在商议，要不要支援S国……”
　　张志云抿唇，问道：“那要是同意支援S国，你是不是就要上战场了？”
　　“嗯。”韩绍说：“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所在。”
　　张志云看着韩绍坚毅的侧脸，有些恍惚。
　　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科学院的院士，一家子都是文人，成天都是与书本，仪器打交道。
　　他也是醉心医学，来到程洛家里之前，整天都是闷在研究室里，做研究。
　　但身为男生，他其实也极其羡慕韩绍的生活。
　　大好男儿，当刚正有力，保家卫国。
　　韩绍的精神，让他钦佩。
　　他问：“什么时候能决定下来？”
　　“半月后，竞选结束，这将是需要新高层做出决定的第一件事。”
　　说到这儿，韩绍突然顿了一下，说：“等到时候决定下来，我就得离开程老师的家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张志云打趣说：“舍不得院子里那棵被你剪秃的树吗？”
　　“舍不得你。”
　　“啊？”
　　韩绍的话让张志云愣住，心跳骤然加快，扑通扑通的声音，回荡在胸腔，让他的表情有些无措。
　　可对比他的无措，韩绍却像是只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叹息道：“你应该是我在队外面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了。”
　　“其他人，我觉得他们的心都太花了，成天不干正事，总想带我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场所。跟他们相处太累，都不如跟你舒服。”
　　韩绍的解释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把张志云浇了个透心凉。
　　脸上的红晕褪去，男人抽了抽嘴角，对自己刚才的激动感到羞愧无语。
　　“哦。”虽然不想表现的太在意，但他的声音还是明显冷淡下来。
　　“你开心就好。”
　　韩绍听出他语气不对，但又不明白对方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之后又提了几句话，张志云都表现的兴致缺缺，韩绍便也索性闭嘴，不敢再触对方的霉头。
　　程洛带着俞塘去的第一站，就是他当初建立的第一家收容所。
　　副所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俞塘问他：“您是副所长，那所长是程洛吗？”
　　副所长点头笑：“我们的所长有两位，一位是您身边的程先生，一位是您，俞先生。”
　　俞塘错愕地看向程洛。
　　程洛回他：“你难道忘了我逃出基地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到时候我们要开一家收容所，你要负责监督我，不要做坏事。”
　　“所以，H国内我出资建设的收容所和福利院的所长都是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俞塘听得心软。
　　程洛是真的把他说的话都当成了指示，并全部实现了。
　　这其中付出的努力和坚持下来的毅力都令他动容。
　　两人陪收容所里的孩子们玩了会儿游戏，最后拍照留念，挂在了收容所大厅的墙面上。
　　至此，这家收容所才是真正变得完整了。
　　走出大门，俞塘感觉到额头发热。
　　“塘塘，你额头刚才浮现了一个光斑，又消失了。”程洛皱了下眉，抚上俞塘的额头。
　　“难道是我看错了？”
　　俞塘眨了眨眼睛，慢慢梳理了心绪，明白过来。
　　这是程洛做的善事，带给他的功德力量。
　　这在前两个世界也出现过，只不过没有这么明显。
　　这次，他是清清楚楚地听到耳边有很多声音在跟他说谢谢。
　　俞塘终于注意到，他重临这些世界的同时，也是在帮助魏渊收集功德力量。
　　这样，等到最后，才能更好地帮助魏渊复活。
　　“你啊。”程洛还在研究俞塘的额头，却突然被俞塘拿手遮住侧脸，偷亲了一下，愣神的功夫，听到对方像是调侃，像是无奈地说：“还真是把每一步都算的明明白白了。”
　　让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些世界从始至终都只是魏渊在下一盘大棋。
　　甚至是把阴阳天道都算了进去……
　　但现如今纠结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反正，这种被对方套牢的感觉，他真的…一点儿都不讨厌。
　　……
　　接下来，两人又去了情侣旅游胜地，程洛手把手地教张志云拍照，并说如果拍的好看，就教给他初级X型病毒的制作方法。
　　张志云立刻打起精神，拍着胸口说保证能拍出大片级水平。
　　于是，韩绍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会儿趴在地上，一会儿站到石头上，一会侧弯着腰，露出一小截柔韧的腰肢，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周围已经有人被他极尽所能的拍照姿势吸引到，视线跟过来。
　　韩绍莫名有些不舒服。
　　便走上去，把张志云的衣服往下拽了拽。
　　手指接触到白嫩的皮肤，很滑，很暖，就和那个雨夜，对方缩进他怀里，手掌偶然触碰到的温度一样。
　　韩绍赶紧撤开手，耳朵尖儿微红。
　　张志云看了他一眼，抿唇，往旁边站了站，继续拍照，也没说话。
　　“天怎么突然阴了？”俞塘看了眼天色，拉了下程洛的衣服：“好像要下雨了，正好也中午了，去找个地方吃饭吧，也能避雨。”
　　六月的天气变得很快。
　　俞塘刚招呼张志云停下拍照，雨滴便落了下来。
　　且越来越大，跟往下倒水一样。
　　一行人赶紧找地方避雨，张志云把相机装好，手指却抖得厉害。
　　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打雷千万不要打雷，求你……
　　几人这是在一座矮山上，山路因为雨水变得湿滑。
　　他心思恍惚，一个没注意被奔跑躲雨的游客撞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踩空。
　　腰突然被身后的韩绍一把捞过，紧紧搂在怀里。
　　几乎同时，一道惊雷炸响，张志云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度苍白，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韩绍也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将张志云打横抱起来。
　　知道张志云不想丢人，便把男人的脸按进自己怀里，不叫别人看见。
　　之后转头对程洛说。
　　“程老师，小云身体不舒服，我需要带他去看医生，可以辛苦你们自己开车回去吗？”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0）
　　俞塘听到这话，赶紧说：“要不要我送唔……”
　　送你们几个字没说完，他就被程洛捂住了嘴巴，整个人被程洛脱下的外套罩住头脸，伴着雨声听到程洛对韩绍说：“你快带他去看病吧，不用管我们。”
　　韩绍点头，也不多说话，就往山下走。
　　程洛则扛起俞塘，装进车里。
　　两人浑身湿透，俞塘把程洛的衣服从脑袋上扒拉下来，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程洛拿出车里备着的毛巾，给俞塘擦头发。
　　“因为我不想你当灯泡。”程洛说：“从那两个人身上你就没看出点儿什么吗？”
　　“啊？他们有什么吗？”俞塘皱眉，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两个互相喜欢？”
　　“倒是还没到那一步。”程洛回忆起曾经观察到张志云看韩绍的眼神，说：“但至少张志云是对韩绍有好感的。”
　　“当然，男人对男人的好感，一开始一半都是见色起意，后续怎么发展，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坚持。”
　　程洛说完这些话，就见俞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眼神火辣的仿佛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然后，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洛洛，真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这么有研究啊。”
　　程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说道：“我只是说大多数男人！不包括我！我也不会喜欢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俞塘看他着急辩解，顿时绷不住笑出声。
　　“我只是夸夸你，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他凑近程洛，外面电闪雷鸣，车内却混着两人身上的潮气，暧昧升温。
　　“还有，你说的见色起意……”俞塘攀上他的肩膀，与他对视，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呢？我被你这张脸骗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谁骗谁？”程洛扶住他的腰，将人越发拉近自己：“你还不是一样把我骗的团团转？”
　　俞塘揉揉他的头发：“那咱们这算是彼此彼此，扯平了。”
　　他看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外面下着雨，咱们也不能总穿着湿衣服，赶紧找个地方歇歇……阿嚏——”
　　话说到一半，俞塘就赶紧偏过头，打了个喷嚏，把程洛吓了一跳。
　　“该死的天气，没事下什么雨！”他骂一句天气，赶紧把车里的暖风开足，又强制要求俞塘把湿衣服换下来，光着身体披着干燥的毛毯坐在后面。
　　自己则启动车子往市区那边开：“我先去给你买身干净的衣服和感冒药，预防一下。”
　　俞塘侧靠着车窗，看着程洛紧张兮兮的样子，一边觉得他在大惊小怪，一边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没事的。”他调侃程洛：“果然是因为过去两百年了，我当初可爱的小洛洛，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了吗？”
　　“那咱们算不算是老夫少妻？”
　　程洛身形一僵，透过前视镜含嗔带怨地瞪了俞塘一眼。
　　“还说我？你自己也好不了哪里去吧？如果我是两百一十九岁，那么你就是两百二十八岁！你还是比我大！”
　　俞塘笑的不行。
　　心道，本来他就比魏渊大两万岁呢，非要比喻成老夫少妻，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老夫……
　　这么笑着，俞塘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之后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他伸出手捂了下，摸到的是血。
　　抓过卫生纸，擦了几下，就不流了，以为是上火就没在意。
　　同时，小金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主人，有车子在跟踪你们。】他说：【可能是那个陆明的人。】
　　程洛显然也注意到了后面的状况，眸光阴沉下来。
　　“塘塘，一会儿我会停车下去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在车上待好，别冒头。”
　　大雨倾盆。
　　汽车在公路上停稳。
　　程洛下车。
　　走到车尾处，活动了两下手腕，看向对着他和俞塘的车疾驰而来的轿车。
　　与此同时，那辆轿车的车窗也打开，里面伸出黑幽幽的枪口对准程洛。
　　他们是陆明请来的T国的佣兵，干的就是拿钱杀人的勾当。
　　自然带好了所有的武器，拿出最凶猛的架势，打算送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少年”魂归西天。
　　一想到只要杀了这个“少年”，他们就能拿到足够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猖狂！
　　可就在他们扣动扳机，发射子弹的一瞬间，车前盖突然砰的一声炸响。
　　紧接着便是身边同伴在惊恐下踩下刹车发出的刺耳声音，伴随着恐怖的震荡和滑动。
　　让他险些把手里的机枪扔出去。
　　等汽车终于撞上护栏，堪堪停下，那名佣兵睁开眼睛，再看那位他眼中“弱不禁风的少年”，此时正蹲在他凹陷下去的车前盖上，敲他的玻璃，雨水顺着黑发滑落，少年的笑容和善美好，像极了坠入凡间的天使。
　　而此时，这位天使正在问他们问题：“是陆明派你们来的吗？”
　　佣兵急促地呼吸，手指抖的厉害。
　　因为他根本没看到程洛是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印象中对方才刚下车啊！
　　难道是从天而降吗？
　　然后一脚踩烂了他的车前盖？？
　　他这可是改造的半装甲车啊！
　　“啊啊啊！你去死！”佣兵的思绪还在游离，他身边和身后的同伴已经拿起枪对准了程洛。
　　可却在开枪之前，枪管便被掰弯，子弹被堵在里面，出不去，只得从后方炸开，崩的几人手掌出血，惨叫声一片。
　　然后，程洛的视线再次转向呆愣的副驾驶佣兵，点名道：“你来回答我。”
　　“是，是的，他是我们的雇主！”此时这佣兵都要吓疯了，当初陆明发布的任务，就是让他们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没什么难度，他们才接下了。
　　可如今，眼前的人看起来简直比国际杀手还不好惹！
　　他们过来，就是送命来的！
　　“好，我知道了。”程洛看了眼身后俞塘所在的车子。
　　甩甩手，放弃了杀这些佣兵的念头。
　　“事不过三。”他说：“你告诉陆明，我本来只打算让他破财免灾，但现在，没戏了。”
　　“一次又一次地打扰我的约会。”程洛站起身，烦躁地一脚踢碎车子的防弹玻璃，在所有佣兵恐惧的视线下，说：“我不弄死他，我就不叫程洛。”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1）
　　说完，他跳下车，往俞塘那边走。
　　悠闲的样子看的后面的佣兵心里发凉。
　　其中有一个不知道是疯了还是不信邪，大喊一声：“你们怕他干什么？！只要干掉他我们就能拿到那么多钱，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说着，他随身的包里掏出好多个手榴弹，丢给身边的人，催促道：“扔啊！朝着他扔！就不信炸不死他！”
　　他的同伴也纷纷回神，看到程洛走远，那股刚才被死亡笼罩的压迫感也消散了不少，又想到那些陆明许诺的金钱，一咬牙，拿过手榴弹，拉开线对着程洛扔过去！
　　察觉到背后的动静，程洛暗叹一口气。
　　看来指望这些人带话给陆明是不可能了……
　　想至此，他一个转身，精准侧踢，在佣兵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就这么将他们扔出来的五六个手榴弹像踢足球一样都踢回了他们的车边……
　　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那辆半装甲车被炸的面目全非。
　　程洛目光冰冷地看了两秒，便转了身回到车里。
　　他发动车子，也不敢透过前视镜看俞塘，就目视前方开车，闷声说：“塘塘，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俞塘凑过去，给程洛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为了钱可以去杀害别人，那么早晚也得因为钱而失去生命。那是他们活该。”
　　程洛抿唇，笑起来。
　　“塘塘说的对。”
　　“是他们活该。”
　　说完，他呼吸陡然一顿，声音染上些沙哑，提醒道：“塘塘，你的毯子掉了。”
　　俞塘给程洛擦拭头发的动作僵住，然后迅速捡起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尴尬地咳嗽一声，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志云和韩绍那两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
　　打开旅店房间的门，韩绍把张志云抱到浴室：“先洗个热水澡，去去寒。”
　　他放下张志云：“你体质弱，容易生病，我去烧一壶热水给你喝。”
　　“……”这一路上张志云只敢紧紧抓着韩绍，胆怯地依靠着对方的怀抱撑到旅店，如今到了这里，窗户稍稍隔绝那恐怖的雷电，他的情绪也终于稍稍稳定。
　　冷静下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窘迫。
　　看着韩绍关门出去。
　　张志云便快速冲了个热水澡，穿着旅店准备的睡衣出来。
　　“热水我晾好了。”韩绍见他出来，便拿了自己的睡衣起身：“你先喝着，我也去洗个澡。”
　　等到韩绍洗好澡出来，张志云已经完全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坐在床上，看着韩绍真心道谢。
　　“谢谢你这么帮我。”
　　“这有什么。”韩绍摆手：“都是我该做的。”
　　张志云听到这话，精神松懈，尝试打趣地问道：“是不是只要成了你的朋友，都会得到这种待遇？”
　　韩绍抓了抓头发，笑：“也不一定。”
　　“反正除了你，我还没有这么抱过别人。”
　　张志云瞳仁微微放大，又缓缓回归正常大小。
　　他认为他也该习惯韩绍的直男发言了。
　　之前的不快感觉都是他在跟自己较劲。
　　其实和韩绍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他自己就是性子沉闷，朋友不多，才会误以为自己对韩绍的感情超过了朋友之间的界限。
　　刚才在山上还总是冷淡对方，多少有些小家子气了。
　　现在改吧。
　　改了就好了。
　　这么想着，张志云彻底放松下来，对韩绍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身为一个男人，怕打雷很娘？”
　　韩绍坐到他旁边，目光落在张志云身上。
　　能看到男人细瘦的脖颈，和往下清晰的锁骨，白皙的胸膛。
　　的确比起他接触的男人，张志云就像一个文弱的书生。
　　五官也都很浅淡，单眼皮，眼尾有泪痣，鼻子嘴巴都小小的，若不是身高有176左右，很容易就会被人当成女生来看待。
　　但韩绍却一点儿都没有这种想法。
　　他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短板，不想让人知道，更不想丢人，这都很正常。”
　　说到这儿，他皱眉想了想，似是在纠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停了几秒，才说：“就比如我，我也有害怕的东西……”
　　“就当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的代价，我觉得我得把这件事告诉你。”他吞了口唾沫，又叮嘱张志云说：“但是，我告诉了你，你必须要替我保密啊！”
　　张志云被他说的好奇，追问说：“你还有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你别担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我怕蜘蛛。”韩绍提到这两个字，脸色都变得特别难看：“那种用八只脚爬行的东西，还会往洞洞里钻，小的时候我一想到它们有可能会钻进人脑子，我就浑身发抖，甚至恶心想吐！”
　　“你知道小的时候，我的同学们逮到那东西去吓唬女生，还非要叫上我，我心理阴影有多大吗！”说起这个，韩绍面如菜色，抱紧了自己的双腿，仿佛陷入了极恐怖的记忆。
　　张志云坐在他旁边，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恐惧，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装的。
　　“……”张志云表示难以置信。
　　这位各方面都相当优秀，年纪轻轻就成功剿灭过海盗，被授予功章的堂堂H国少将竟然会害怕一只小小的蜘蛛？
　　这要说出去，都没人会信吧？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笑起来，拉着韩绍说：“我记得我小时候还听过你的传闻。”
　　“他们说韩上将家里的大少爷在学校里特别高冷，谁都不亲近，更不会搞拉帮结派那种事，甚至都不屑和同学们交朋友，整天就绷着张脸。”
　　“你别跟我说，就是因为你害怕蜘蛛，为了隐瞒才躲避同学，结果就落下高冷的名声吧？”
　　韩绍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你竟然猜到了！小云，你真聪明！”
　　“噗哈哈哈……”张志云快笑疯了。
　　当初齐国玉带着他和韩绍去程洛家里，他还挺忐忑的，以为韩绍不好相处。
　　结果接触才发现，这人和高冷完全不搭边，整个就是一个憨憨。
　　现在才知道，对方高冷的名声是这么来的。
　　自然觉得好笑极了。
　　他一边笑一边满床打滚，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韩绍的耳朵渐渐变红，他说：“你别笑了！”
　　“也没这么好笑吧？”
　　“你还不是怕打雷？”
　　“堂堂医学天才，手里拿着手术刀，面对鲜血都不害怕的人，竟然会害怕打雷！”
　　“那也比你一个少将害怕蜘蛛要强！”
　　“！你这话就过分了吧！”
　　“我不管，我就说，韩少将怕蜘蛛！韩少将怕蜘蛛！”
　　两人互相伤害停不下来，最后韩绍恼羞成怒，一把拽住张志云的两个手腕，将人压在床上。
　　张志云一边挣扎，一边说：“呦呦呦，生气了！韩少将因为我说他怕蜘蛛就生气了！”
　　睡衣摩擦，肢体难免接触，韩绍心头火起。
　　看着对方一开一合的红唇，就想着赶紧堵住那张嘴，不让他继续说话。
　　于是，脑子一热，倾身吻了下去——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2）
　　空气骤然安静。
　　张志云的腿还停在韩绍的腰侧，看起来就好像在做出某种邀请一样，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两片唇瓣相贴，四只眼睛对视，四只手交握。
　　等韩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红晕从脖子刷的一下冲上了脸。
　　整个人都红成了煮熟的虾米。
　　他松开张志云，掌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出了汗。
　　“咳，对、对不起，我就是想让你别说了，没、没别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得堵住张志云的嘴。
　　没有手，就只能用嘴。
　　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疯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亲过谁呢！
　　怎么就亲了张志云了？
　　“喂。”张志云也清醒过来。
　　他看着已经抱着腿把自己缩起来，仿佛做了错事的大狗一样的韩绍，不禁觉得好笑。
　　虽然这也是他的初吻，但是对比韩绍，他在这方面懂得却很多。
　　毕竟他从小就清楚自己的性向。
　　而且还为此查阅了非常多的资料。
　　知道有的人是天生的同性恋，就比如他，而有的人则是伪直，需要花些心思才能掰弯。
　　这一个吻，让他笃定了韩绍并不是对他没有意思。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说明，他应该还有机会……
　　打定了主意，他用脚踩了踩韩绍的小腿，又喊了一声：“韩绍。”
　　“抱歉！我有罪！”韩绍被他唤回神，赶紧抱住脑袋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我不该……”
　　张志云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的嘴唇有毒吗？让你这么嫌弃？”
　　“啊？”韩绍愣愣地看向他。
　　长相清秀的男人双手撑在后面，睡衣散开，发丝凌乱，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仿佛含着一汪春水。
　　喉结微微滚动，韩绍咽了口唾沫。
　　心里慌得不行。
　　他摆手：“没，我没嫌弃。”
　　“那是什么感觉？”张志云起身，靠近韩绍，空荡荡的睡衣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拉得更开了一些。
　　从韩绍的角度，看过去，非常微妙。
　　汗流的更快了，韩绍别开脸，却感觉膝盖一沉，是……张志云坐到了他的怀里。
　　眼睛陡然瞪大，韩绍的身体绷紧，简直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回答我？”
　　“啊？”
　　“我说和我接吻……”张志云勾着他的脖子，又重复了一遍：“感觉怎么样？”
　　“软，不，不是……”
　　韩绍大脑简直要死机。
　　如果说抱着这人下山的时候，是出于朋友的友谊，那么现在经历了那个吻，他和张志云再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就变了味道了。
　　“那要不要再试试？”
　　“啊？”
　　“你除了啊，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吗？”张志云失笑。
　　他想了想，说道：“我看你这反应，估计刚才亲我这一下，还是初吻吧？”
　　“就这吻技，就算以后处对象，也会被人嫌弃。”
　　“所以要不要先跟我练习练习？”
　　其实说出这种话，张志云心里也是打鼓的。
　　他挺怕韩绍会突然推开他，骂他有病，然后和他划清关系。
　　但如果对方没有这么做，那么他就有信心和韩绍周旋到俘获这个憨憨的心。
　　“练习？”韩绍脸上还有些茫然，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张志云话里的意思。
　　刚褪下热度的脸又开始烧起来。
　　“对，只是练习。”张志云循循善诱道：“我们是朋友，你之前帮了我，就当是回报，我可以帮你练习吻技，反正你也不讨厌不是吗？”
　　韩绍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的确一点儿都不讨厌张志云。
　　而且对方都提出了只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真的要练习吗？”韩绍说：“你会不会觉得困扰？”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毕竟，你说我吻技差。跟吻技差的人接吻的感觉应该也不会太好吧？”
　　张志云一愣。
　　心跳一瞬间加速到了临界点。
　　满脑子都在播放韩绍也太憨太可爱了吧的弹幕！
　　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主动吻在韩绍的唇角，说：“都说了是练习，别担心。我不会嫌弃你。”
　　下一吻落在唇上，张志云坐在韩绍怀里，搂着男人的脖子。
　　轻声说。
　　“现在就开始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练习。”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3）
　　程洛让齐国玉帮忙收拾了那场佣兵袭击事件的残局。
　　俞塘在浴室里洗澡，齐国玉走进宾馆的总统套房，程洛正坐在客厅等着他。
　　看着男人明显非常不好的脸色，齐国玉擦擦额头上的汗，说：“最近我们边境总是受到T国的骚扰，这群佣兵也是趁乱被陆明找进来的。”
　　“T国又不安分了吗？”程洛眯起眼睛：“看来五十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也没能带给他们教训，到现在还打着侵略的算盘。”
　　“你们调查陆家的时候，可以往T国的方向找。”程洛说：“我怀疑陆家在悄悄跟T国勾结，查出来就是卖国贼，足够诛灭全族了。”
　　齐国玉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嗯，卖国贼不可原谅，如果陆家这么做了，那么他们全族都别想离开H国！”
　　说完，他观察程洛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程先生，今天发生的事太危险了，要不我给您找几个保镖保护您的安全吧？”
　　程洛瞥他一眼，笑着摇头。
　　“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那些想杀我的人。”
　　齐国玉想到被消防员扑灭火焰的那辆车，里面那些佣兵炸烂的尸体。
　　咽了口唾沫，说：“哈哈，也是。”
　　“那您歇着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离开后没多久，俞塘就洗好了澡，擦着头发走出来。
　　程洛见了，立刻凑上去，从背后黏住俞塘，同手同脚地带着俞塘到落地窗前。
　　俞塘早习惯了他化身人形挂件的行为，任由他抱着，站在窗边，欣赏城市的夜景。
　　大概是因为今天额头的光斑闪现，俞塘发现，在这个世界，他可以调动一些神力了。
　　如今往下望去，运转神念，就能听到一些人的心声。
　　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也有出来逛街购物放松的学生，有参加宴会的大人物，也有衣着寒酸的可怜人。
　　芸芸众生，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欢喜。
　　而现在，他和魏渊也成为了这些轮回世界中的一员，弥补一个又一个的遗憾，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塘塘，我已经研究出了能够让我变老的针剂。”程洛依恋地拥着怀里的人，仿佛拥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注射一支针剂，陪你慢慢变老。”
　　“你醒来之前，我留着这条命是为了遵守承诺，现在，你醒来了，我的时间也会开始正常流动。”
　　他亲了亲俞塘的脸，笑着说：“这余下的几十年，我们一定要充实地、幸福地过完。”
　　俞塘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做，抿唇笑了笑，顺从地接受了他的决定。
　　——
　　一个六一儿童节，硬生生地被四个人过成了情人节。
　　等回到城堡，俞塘左右看了看张志云和韩绍的嘴。
　　故意问道：“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去吃麻辣火锅了吗？嘴肿成这样？”
　　“是！”
　　“不是！”
　　韩绍的不是刚说出来，就被张志云暗中锤了一下，赶紧语无伦次地说：“对，我们吃了火锅！点了好多菜，亲了整个晚上，特别辣！”
　　结果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是一愣。
　　片刻，俞塘忍笑，张志云脸红的像番茄，程洛则是摇了摇头，对韩绍比了个手指：“你可真是会说话。”
　　只有韩绍自己还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
　　回去，被张志云堵在门前的时候，还挺委屈，说：“不是你让我撒谎的吗？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张志云捂脸，彻底泄气，推他一把。骂了句：“你这个呆子！”
　　——
　　之后的时间，程洛又带着俞塘参加了几场财阀间的聚会，认识了其他三大家族的人。
　　这些人有的之前也动过出钱买程洛研究成果的主意，知道俞塘醒来，自然也动过歪念头。
　　但他们又深知程洛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那些被他救过的人，受过他恩惠的人，多到数不清。
　　一部分还身居要职，他们只要打定主意护程洛，那么H国就必然有程洛的一席之地。
　　毕竟他们就算难免对程洛心存恐惧，但也深知，如果程洛真的想推翻政治，建立自己的帝国，早就付出行动了。
　　又怎么会两百年都遵纪守法，老实呆着？
　　所以，这些财阀已经在内部达成了一致。
　　——绝对不能惹程洛！
　　更不能动俞塘！
　　不然陆家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
　　竞选开始的那天，程洛带着俞塘去了会场。
　　坐在场下，听着那些候选人在台上做演讲，俞塘小声问程洛：“那个就是费曼吗？”
　　他的手指指向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程洛看过去，点了点头：“对，他就是陆明支持的人。”
　　“陆家现在已经被我逼入了绝境，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选举中依靠费曼翻身。等到费曼上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付我，这就是他打的好算盘。”
　　“但是，他不知道，就连费曼现在能站在这里，都是我故意放的水。”程洛靠着椅子靠背，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就是要看着他拿出全部身家孤注一掷，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在绝望中被判处死刑的可怜模样。”
　　俞塘听得一阵唏嘘。
　　陆明在程洛面前就是跳梁小丑，做了这么多，还是输得凄惨。
　　也是可悲。
　　演讲还在继续，轮到齐国玉的时候。
　　面容方正，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走上台。
　　和面对程洛时的小心翼翼不一样，此时的齐国玉显得非常有气场，竟也有种上位者的架势。
　　俞塘眯起眸子，借助神力能看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正气，想也知道，这齐国玉应该也是有着功德在身上的。
　　【主人！这会场下面有人！】小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俞塘皱眉：你是说地底有人？
　　竞选会场只有这一层，是个庞大的半露天建筑，周围都有队伍严密监护，保护会场内众人的安全，小金说下面有人，那就只可能是地底！
　　【对，那一行人钻进了排水通道，顺着摸索到了这地底下，手里还带着炸药！我怀疑他们是想搞恐怖袭击！】
　　俞塘瞪大眼睛，赶紧抓住程洛的手，说：“洛洛，你有没有办法组织这里的人疏散？”
　　程洛不明白为什么俞塘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如果我说，我有预感有人会搞恐怖袭击，你会相信吗？”
　　程洛愣了一下，面对俞塘正经的神色，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我相信你。”
　　“那好。”俞塘说：“先想办法疏散这里的人群，避免出现枪击事件和爆炸事件，然后派人带着仪器排查会场的排水管道，搜索可疑的人。”
　　程洛点头，然后拿出通讯耳麦，递给俞塘一个，又递给坐在他们的张志云和韩绍一人一个。
　　对两个人发布了任务。
　　之后大声地咳嗽了一声，吸引了齐国玉的注意。
　　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与此同时，韩绍和张志云也站起了身，随之站起来的还有接到他们所发送的消息的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齐国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各位，请听我说。”他立刻停下了演讲，说道：“现在开始，我需要你们配合我做一件事。”
　　“所有人起身，向后转。”
　　他对韩绍的父亲对视，说道：“听从韩上将的指示，有序离场。”
　　众人虽然不知道齐国玉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做，但也没太过反感对方的临时指挥。
　　应了一声，就有序地跟着韩绍的父亲向外走去。
　　齐国玉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费曼阴翳的目光。
　　瘦高的中年男人把手伸进口袋，悄悄发送了一条消息给地底的T国人。
　　下一刻，抬起手臂，对着那乌泱泱正在疏散的人群，张开了手掌，又快速落下。
　　几乎同时，嘭的一声响，一支弩箭对着齐国玉的眉心直直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快如闪电，利如鹰爪，狠狠抓住那支弩箭，让其堪堪停在了齐国玉的额前！
　　程洛一只手抓住弩箭，另一只手揪着齐国玉的领子，把死里逃生的人拎起来丢给韩绍。
　　“别杵在这里给我添乱。”
　　“赶紧走。”
　　“谢、谢谢老祖宗！”齐国玉简直要痛哭流涕。
　　连程洛之前交代过他的话都忘了，一口一个老祖宗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程洛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转头看到俞塘正在对他笑。
　　便又恢复成小可爱的模样，远远地问他：“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俞塘给他比了个拇指，走过去，却突然顿住。
　　轰——
　　爆炸声陡然响彻会场——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4）
　　“塘塘！！！”
　　程洛的喊声变了调。
　　爆炸卷起的烟尘，将俞塘包裹在内。
　　程洛把齐国玉和韩绍张志云等人丢在原地，便冲向俞塘那边。
　　嘴里还喊着俞塘的名字，声音带了哭腔。
　　这一刻他后悔极了。
　　为什么要带俞塘来这里？
　　为什么刚才要离开对方身边？
　　为什么要这么自负于自己的实力，给男人招来灾祸？
　　心跳的极快，眼前迅速模糊起来，这么久以来，程洛再次感受到了当初失去俞塘前的恐惧。
　　那个可怕的秋日午后。
　　男人在他的背后，慢慢变得冰冷……
　　“塘塘……塘塘你回答我一声……”
　　“咳咳……”咳嗽声吸引了程洛的注意力，他走过去，看到俞塘正捂着嘴巴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但身上却神奇的一点儿伤都没有。
　　“洛洛。”俞塘抬头，用手把周遭的灰尘弄开，对呆愣的程洛伸出手：“快来拉我一把。”
　　程洛这才回神，快跑几步，拽着俞塘的手，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拥着。
　　眼泪往下坠落，砸在俞塘的肩膀，润湿了一小片。
　　“没事就好……”程洛吞咽下哽咽，说：“幸好你没事。”
　　俞塘也知道他吓坏了，轻轻拍了拍程洛的后背安慰他。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说：“这地方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不然躲得过这颗炸弹，却不一定能躲得过下一颗了。”
　　程洛点头，努力平复情绪，配合韩绍等人控制现场。
　　已经有部队传来消息，在排水通道控制住了歹徒，这场骚动也到此为止。
　　幸运的是那颗歹徒们接到费曼的指示，慌忙引爆的炸弹，竟神奇地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跟随部队车辆来的记者采访在炸弹爆炸时站在周围的人，问他们当时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说，当时太害怕了，只知道趴在地上，周围泥沙太多，他们什么都没看清。
　　但也有人说，他看清了，那些炸弹爆炸飞溅的弹片，就像有意识一样，自动绕开了他们。
　　他还看到不远处站着个男人，额上微光闪烁，伸出的手背上也浮现出纹路，那些弹片在靠近他的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而做完这些，这个男人就卧倒在地，还装模作样地往头上洒了两把土，咳嗽两声。
　　最后被另一个男人拽起来，拥入怀中。
　　他们口中的男人就是俞塘。
　　没有人员受到伤害，就是因为他使用了神力。
　　开玩笑，他可是要跟程洛过一辈子的，又怎么能被炸弹炸死？
　　“师娘，刚才真的太惊险了。”张志云脸色还是苍白的。
　　站在俞塘身边说：“炸弹在距离您那么近的地方爆炸，您竟然能毫发无伤，简直堪称奇迹！”
　　俞塘回神，笑了一下：“这说明我福大命大，注定得长命百岁，不，是长命三百岁。”
　　毕竟按照程洛的说法，他现在已经二百二十八岁了，就算是比喻也得长命三百岁才行。
　　“刚才程老师的样子，也是吓了我们一跳。”张志云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见惯了他和您在一起时笑容满面的样子，刚才却慌乱成那种模样，可见他是恐惧到了极点。等回了家，您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俞塘看向不远处还在跟齐国玉说话的程洛，眸光柔和，点了点头。
　　想到了什么，他抬眼看张志云：“我听说你提交了担任军医的申请？”
　　张志云一愣，惊讶道：“师娘，您怎么知道的？”
　　“就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俞塘可是有小金这个八卦小雷达，自从知道张志云和韩绍有猫腻，他可是乐的听墙角着呢。
　　张志云抿唇，耳朵尖儿微红，对俞塘说：“那您能别告诉别人吗？尤其是韩绍！”
　　俞塘挑眉，心里暗笑，故意问道：“为什么？怕他阻止吗？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都有吧。”张志云说：“我不太放心他那么傻的人去战场。我得在旁边看着他。”
　　俞塘听他嘴硬，笑的更开心了。
　　“行，那你可得看好了他。”他手攥成拳，片刻又缓缓松开，上面便出现了两片淡金色的叶子，递给张志云。
　　“这两片叶子是给你们的护身符，记得随身佩戴，应该能让你们沾点我的运气。”
　　俞塘神力有限，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但相识便是缘分。
　　他希望这两张护身符能帮助张志云和韩绍这两个孩子平安归来。
　　“谢谢师娘！”
　　张志云眼眸清澈，尽是感激。
　　他回头，发现程洛已经走过来，便赶紧躲的离着俞塘远远的，识趣地走开。
　　俞塘问程洛：“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都解决了。”程洛回答：“费曼和射弩箭的人都被逮捕，排水通道里的是T国人，也被控制住，这次的罪够他们死无数次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着俞塘，又倾身搂住他，收紧手臂。
　　“塘塘，你真的变的很厉害了，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你的预测，人员损伤不会被压缩到这么小。”
　　俞塘趴在他怀里闷笑：“那也是因为你相信我，如果你不重视我的意见，就当我说的是个笑话，事情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我说过了，我永远相信你。”程洛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哪怕是谎言，我也信。”
　　俞塘微愣。
　　抿唇，竟觉得眸子有些泛酸。
　　他拍了拍程洛的后背：“别没事就说这么煽情的话。”
　　“我就对你说。”程洛声音很闷：“我就愿意对你说。”
　　说到这儿，他又说：“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出现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了，我一定看好你，一定、一定优先保护好你……”
　　“知道了。”俞塘摸着他的头发给他顺毛：“以后出门，我也一定会尽职尽责地扮演成一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后，不让你担心。”
　　说到这儿，俞塘慎重思考了一下，继续道：“看在你今天被吓到的份上，回去就……”
　　他趴在程洛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给你吃鱼好不好？”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5）
　　程洛刷的瞪圆眼睛，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心里止不住开心，却又不想表现出来，便故意讨价还价。
　　“好是好，但是一条鱼可能不够吃……”
　　“塘塘你知道的，我的饭量本来就大，再加上这次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大脑神经连通胃部神经，全都被刺激了个遍，产生的饥饿感比往常都要强烈许多，所以我能不能……申请多吃几条鱼？”
　　俞塘听得好笑。
　　心说这小子简直是把臭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刚才还担惊受怕的不行，现在就跟他玩起心眼儿了。
　　他斟酌一下，放宽道：“那两条吧。”
　　程洛扁嘴：“十条！”
　　俞塘抽了抽嘴角：“三条。”
　　程洛嚷嚷：“八条！”
　　俞塘忍无可忍，伸出手指，说：“四条，不能更多了！”
　　“而且鱼这东西，性寒，吃多了不好……”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
　　程洛也僵住了。
　　“塘塘，你流鼻血了。”
　　程洛一边说，一边赶紧去车里拿了纸巾，给俞塘擦鼻血。
　　“可能是上火了吧。”俞塘用纸巾按住鼻子，看着程洛紧张的样子，便出声安慰他：“之前也流过一点儿，很快就好了。”
　　但这次，却显然并不如他说的这么简单。
　　他的鼻血停不下来，而且开始浑身发热，感觉到的却是寒冷。
　　程洛用毯子裹住他，大吼着让韩绍去开车，带着他们回之前唤醒俞塘的研究所。
　　“塘塘，你不会有事的……”程洛的眼泪几乎是砸在俞塘脸上，坐在车后座，俞塘在颤抖，可他比怀里的男人抖的更厉害。
　　“我不会让你有事。”他搂紧俞塘，又控制着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鲜红的血液把毯子染湿，就像刚醒来的时候一样，俞塘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在渗血。
　　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任谁看了都很难不感到害怕。
　　韩绍也猛踩油门，张志云在旁边坐着，都快跟着程洛一起哭了。
　　“还冷不冷？”程洛说：“我抱紧你，就不会冷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不要睡过去，塘塘，你千万别再睡过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俞塘听着他的哭声，心里疼的厉害。
　　他也根本没想到，不过流鼻血而已，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么严重的情况。
　　猜测应该是，这具身体本就是拼凑而来的，做了那么多手术，又躺了两百年，的确不太可能想回归正常生活就回归正常生活。
　　之前的安宁只是假象，现在才是真正的爆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洛，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扯着对方的领子，撑起身子，吻上去。
　　血水和泪水混合，腥气弥漫。
　　俞塘深深凝视着程洛的眼睛，将对方的恐惧和担忧全部记在心中。
　　然后笑了笑，问道。
　　“洛洛，你说的相信我，还算数吗？”
　　程洛睁着模糊的泪眼，点头。
　　俞塘得到确认后，便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现在我要你相信我会好起来。”
　　“还有，我答应给你的鱼，也不会食言。”
　　“等身体好了，五次，十次，都给你。”
　　“所以，别害怕，也别慌，好吗？”
　　程洛咬牙。
　　最终点头，让慌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应了一声好。
　　来到研究所，他便抱着俞塘冲进去，开始做各项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果，果然是细胞排异。
　　必须立刻进行手术，并且在手术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让俞塘这具身体彻底崩溃。
　　自从俞塘醒来，洛那个人格消失，程洛已经太久没有碰过手术刀了。
　　而且现在一想到又要给俞塘做手术，他的手套伸了几次都没戴进去，好不容易戴进去，拿着手术刀的手却也在轻微的颤抖，闭上眼，再睁开眼，好多次，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张志云也已经换好了助手的衣服，在旁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能干着急。
　　但程洛也知道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这样优柔寡断，做了一分钟的调整，便进入了手术室。
　　俞塘躺在手术台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维持着他的生命。
　　看到他的模样，程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波动。
　　俞塘还有意识。
　　这一眼，就看出了程洛的想法。
　　等到人走到他面前，打算给他注射麻醉的时候，按住了程洛的手，说。
　　“就像无论如何你都会相信我一样。”
　　“洛洛，我也相信你。”
　　“你一定能让这场手术成功。”
　　“用这双手再次救活我。”
　　程洛愣了一下，眼中积起雾气，又努力眨眼睛，让其消散。
　　郑重地点了点头。
　　……
　　这场手术进行了足足五个小时。
　　张志云一直在旁边帮助程洛，不断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成功。
　　等到结束之后，他看到程洛把俞塘送进温养仓，脱掉手术服，看着连接温养仓的仪器显示的数据，表情比起成功的兴奋，更多的是忐忑和浓重的担忧。
　　他忍不住轻声问道：“程老师，师娘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程洛像是才被他的声音惊醒，唇瓣紧抿，半晌才张开，说道。
　　“不知道。”
　　“但是他说了，一定不会再丢下我。”
　　“所以，我可以等。”
　　他站直身体，手攥成拳：“两百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张志云看着这样神色颓然的程洛，心里也不好受。
　　又安慰了几句，便默默离开。
　　大选结束，齐国玉成了当之无愧的领导者。
　　陆家全族被送进监狱，资产充公，陆明申诉，被驳回，判处死刑。
　　在监狱里他都在诅咒程洛和俞塘，到死都不知道悔改，自顾自地沉浸在充满欲望的梦里。
　　而如韩绍所说的，齐国玉上去后批准的第一件事就是支援S国，给T国一个教训。
　　韩绍成为了支援队伍中的一员，而张志云如愿地成为了随队的医生。
　　两人见面，韩绍人都懵了。
　　“你不是说你要留在程老师家照顾好多余吗？”
　　韩绍拉着张志云到角落，说：“而且上车前，咱们刚刚才告别过，你还提醒我要注意安……”
　　全字没说完，他就被张志云用帽子挡在左侧，亲了下右脸。
　　帽子再次回到张志云头上，男人和他拉开距离，对他笑了下。
　　“你是战士，保卫国家是你的职责；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从今以后，你保护国，我保护你。”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6）
　　这场战争就是因为战场不在本国，所以打起来后，比所有人想的还要艰难。
　　战场是热带气候，空气湿度大，动不动就暴晒雨淋。
　　昆虫类的生物也多到让不怕虫子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张志云跟着韩绍行军。
　　知道对方怕蜘蛛，就总想照顾他，帮他挡掉。
　　后来却因此被毒蛇咬了一口，险些丧命。
　　等他被注射了血清，清醒之后，发现韩绍站在他的床边，眼睛很红。
　　很认真地说：“小云，以后我不会再怕蜘蛛了。”
　　他这样说了，也真正做到了。
　　就连蜘蛛爬到他的身上，他也只是弹走对方，表情从一开始的紧绷到后面的镇定。
　　他为了张志云，克服了自己怕了十几年的东西。
　　而张志云也一样。
　　战场多暴雨，经常电闪雷鸣。
　　韩绍在一次交战中身体中弹，需要紧急救治。
　　张志云就在战士们搭建的紧急帐篷里，在外面风雨惊雷的伴奏下，镇定地给韩绍做手术。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更想救韩绍，更想救更多的战士。
　　所以必须克服。
　　后来，韩绍醒来，和张志云回到营里之后，聊了一晚上的天。
　　张志云告诉韩绍，他之所以怕打雷，是因为他的弟弟小时候调皮，总是缠着偏内向的他到处玩，那次家庭度假，弟弟非要和他玩游戏，所以带着他，两个人偷偷跑进了山里。
　　却没想到赶上了大雨。
　　弟弟脚下打滑，悬在土坡上，喊救命。
　　张志云一只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手拼命抓住弟弟的手，却到底人小力微，眼睁睁地看着弟弟从他手里掉下去，掉进河里，当时天边正响起一道惊雷。
　　照亮了小孩坠河时，额头撞在石头上，晕染的那抹刺眼的红。
　　虽然后来两人得到了救援，弟弟也平安无事，还说一点儿都不怪他。
　　父母也说那不是他的错。
　　但是他还是非常自责，并留下了阴影。
　　一到打雷下雨就会发抖，呼吸困难，恐惧的无法正常做事。
　　本以为这件事会困扰他一辈子，可如今竟也因为参加这次支援战争，给克服了。
　　张志云说是韩绍帮了他的忙。
　　两人相视一笑。
　　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战争打了两年，最后以H国的胜利告终。
　　韩绍凯旋而归，被授予了功章。
　　张志云也得到了应有的嘉奖。
　　两人的气质也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尤其是张志云曾经还是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模样，经过两年的磨炼，皮肤的颜色变深，身上也添了很多细小的伤疤。
　　但行事做派却变得果断干脆了不少，不再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是真正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军医。
　　归国后，两人处理好了家人和朋友的事情，被问起之后的假期想做些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程洛的家里。
　　一个又当起了花匠，另一个继续做猫奴。
　　俞塘还没有醒来，这两年都是程洛在打理城堡，之前讨厌的不行的好多余，倒也成了程洛在想念俞塘时唯一的慰藉。
　　韩绍和张志云这次回来，程洛也没有拒绝。
　　三人一猫简单吃了一顿饭。
　　饭后韩绍和张志云一起拿出俞塘在他们上战场前留给他们的金叶子，递给了程洛。
　　“程老师，这是师娘给我们的护身符，在这两年好几次帮我们化险为夷，我们想把它归还给你，希望师娘能快些醒来。”
　　程洛微愣。
　　片刻，他接过那两片斑驳的金叶子，轻声说道：“塘塘都没告诉过我，他还给了你们这个。”
　　那天的情况太过混乱，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把一行人弄得手忙脚乱，后来张志云和韩绍奉命出国，几人一分别就是两年，所以到现在，才把这件事说通。
　　手指摩挲着金叶子，他露出些微末的笑容。
　　“那就借你们吉言，有这个放在他身边，我想，塘塘一定也会开心的。”
　　韩绍还想说什么，被张志云拉住了手，摇了摇头。
　　金叶子被放在温养仓的玻璃罩上，程洛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里面沉睡的男人。
　　“塘塘，那两个小子平安回来了。看起来也成长了不少。”
　　“你要是想快点见到他们，就赶紧醒来吧。”
　　“我之前还说两百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可现在才发现，我又高估了自己。”
　　“你已经睡了七百三十九天零十三个小时四十二秒了，我每天都在计算，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的那些承诺又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说了的话，不能不算数啊，是不是？”他碎碎念着，脸上显出些落寞，和隐隐的不甘。
　　“还有，其实我刚才生气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了，你肯定又觉得我小题大做乱吃醋。”
　　“但我就是不高兴你给那两个臭小子护身符，却不记着给我留点儿东西。”
　　“虽然没人能伤的了我，但我也想要护身符，如果你醒过来，我要比他们更大的叶子，不，我要一棵树，所有的叶片都得是金色的……”
　　说着说着，程洛的眸子便又升起了一层雾气，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在脸上，低垂着头，刘海遮盖了表情。
　　这两年，他那两百年前人格分裂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他这才想起，原来他在成为洛的时候，之所以戴上眼镜，并不是因为近视。
　　而是因为要遮掩情绪。
　　每次给俞塘做完手术，他都会在温养仓外静坐很久，镜片底下的双眸通红，压抑着浓重的悲伤，掩盖的是他想藏起来的那份崩溃和脆弱。
　　就像俞塘说的，他并不喜欢切割尸体的感觉。
　　洛也并不如他想的那样无可救药。
　　相反，那才是真正脆弱的他。
　　俞塘的苏醒，治愈了他的痛苦，带给他安全感。
　　所以，两个性格才得以融合。
　　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只是，既然回来了，就永远留下好吗？
　　求你了，塘塘……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三次（27）世界结束
　　像两年内的每一晚一样，程洛在温养仓前陪了俞塘一夜。
　　第二天拉开窗帘，看向园子里。
　　发现韩绍穿着园丁制服，和张志云蹲在地上，围着一棵金色的小树苗，嘀咕着什么。
　　抬头看到他，还对他招手。
　　程洛打开窗户，韩绍的声音便更加清晰地传进来。
　　“程老师！这棵金色的树苗是您种的吗？”
　　“昨天明明还没有呢！”
　　程洛愣了一下。
　　然后，直接抬脚踩上窗户，跳下去，仔细打量着金色的树苗。
　　发现这棵树苗，有男人小腿高，树干细弱，只有两个分叉，甚至光秃秃的还没有叶子，却通体呈现淡金色，漂亮的不行。
　　张志云观察着程洛的神色，小声询问：“难道不是您种的？”
　　程洛摇了摇头，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冲进了城堡。
　　不一会儿就又回到了温养仓前，发现舱体上那两片金色的叶子竟然不见了！
　　“如果你醒过来，我要比他们更大的叶子，不，我要一棵树，所有的叶片都得是金色的……”
　　昨天他开玩笑说的话，此刻响在耳畔，程洛抿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手指抚上玻璃表面，他轻声询问：“是你吗？塘塘？你听到了对不对？”
　　狂喜在心中激荡，程洛轻轻趴在温养仓上，说道。
　　“好，看在你这么用心哄我的份上，我就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这棵树长成大树，你必须醒来，好不好？”
　　“行了，我替你说了好。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反正你也不能说话，也拒绝不了。”
　　说着说着，就变成道德绑架，说的程洛自己都笑了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那天开始，程洛抢走了韩绍照顾那棵树的权力。
　　每天除了跟俞塘说话，就是陪着金树说话。
　　给树松土，施肥，俨然一个养树大师。
　　每次他这样，韩绍就满脸复杂。
　　他其实很想告诉程洛，这棵树明显是金子做的，就算想让他长大也应该喂金子，而不是化肥吧？
　　然后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志云，把张志云听得直捂脑袋。
　　“你俩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他说：“那树来的就邪乎，我认为跟玄妙的信仰之力有关系，跟喂化肥还是喂金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韩绍耸耸肩，还是半夜偷偷拿了买来的金子，埋到地里，打算给俞塘的苏醒也出一份力。
　　等他埋完离开，张志云就穿着一套道士的衣服，开始偷偷围着金树做法。
　　口中还念念有词，先说一串“玄妙”的咒语，最后再许愿让俞塘快点醒来。
　　而趴在城堡房间窗台上的橘猫好多余，正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猫下巴枕着爪子，眯起眼睛。
　　心里想着，明天要不要去树底下拉一坨粑粑，也帮一帮那棵古怪的树。
　　三人一猫，就这样一个贡献化肥，一个贡献金子，一个贡献“信仰之力”，一个贡献猫粑粑。
　　浇灌这棵金树，让其以超脱所有树的速度疯狂生长。
　　等到枝繁叶茂，秋风吹拂，金色的叶片随风摆动，哗啦哗啦作响，声音像是风铃碰撞，异常好听。
　　与此同时，温养仓内的俞塘也睁开了双眼。
　　他从内部按下按钮，直接打开舱盖，拽下身上连接着的线，拽开卧室的门。
　　在听到动静飞快赶来的程洛震惊的目光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然后又松开，做了个开花的手势，就像那一天，他偷吃零食打游戏被逮住做出的动作。
　　喊了一声：“surprise！”
　　“生日快乐，洛洛！”
　　是的，今天是程洛的生日。
　　他费尽心思，用所有的神力拼一把，赶在了程洛生日这天醒来，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
　　程洛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的身体上还沾着温养仓里的液体，但那张脸却不像是刚刚醒来那种苍白，而是红润透亮，整个人显得健康又有活力。
　　嘴巴扁起，程洛紧咬着唇瓣，瞳仁一直在颤啊颤。
　　最后，伸出手，一把将面前的男人紧紧拥在怀里。
　　恨声道。
　　“太过分了，现在才醒！”
　　“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你送给韩绍和张志云护身符，都不送给我，还不告诉我！”
　　“我也要礼物！”
　　俞塘笑的不行。
　　这两年半，他其实一直都有意识，只是迫于身体问题，不能苏醒。
　　只能不断用神力改造修补身体，争取早一点用健康的身体面对程洛。
　　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稍微推开程洛一点儿，他捧住男人委屈的不行的脸。
　　挑眉问道：“礼物不是就在花园里了吗？”
　　“那棵树，你不喜欢吗？”
　　“送给韩绍和张志云只是一人一片，给你，可是一整棵树，和数不清的金叶子，要是这样，你还吃醋，就未免太小气了吧？”
　　程洛惊讶：“那棵树，真的是你……”
　　“对。”俞塘说：“那就是我给你的礼物。”
　　“等枝繁叶茂，我会醒来见你，用这副健康的身体陪你共度余生。”
　　“所以别这么小气了。”俞塘捏捏他的脸：“走吧，我们去过生日。”
　　程洛眸子里面尽是兴奋的光亮。
　　他扬起笑容，又亲了亲俞塘的脸，才拉住他的手，还非要十指交握，带着人走下楼，张志云和韩绍赶紧围过来，又察觉到程洛的脸色，默契地后退一步到安全距离。
　　并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克制地跟俞塘攀谈。
　　晚上，几人在院子里做了室外烧烤。
　　开了很多酒，在金树旁边为程洛庆祝生日。
　　每个人都很高兴，喝得酒也多了一些。
　　俞塘乐的听他们讲战场上的事，还听他们互相调侃对方以前害怕打雷和蜘蛛，现在也都克服了。
　　一直聊到深夜，张志云架起韩绍往城堡里走，识趣地把剩下的时间留给程洛和俞塘。
　　明月高悬，秋风微凉，金色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架子里的炭火燃尽，最后一丝青烟也消散。
　　俞塘被酒气熏得眼尾微红。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程洛，扬起个带点儿邪气的笑。
　　对男人勾了勾手指：“洛洛，你凑近一点儿，我有话对你说。”
　　程洛也喝得有点儿多，心里的喜悦被这酒意无限放大，甚至让他有种身处美梦的不真实感。
　　他抓着俞塘的一只手，听话地凑近男人。
　　“什么话？”
　　俞塘便把另只手搁在自己嘴边，故意趴在程洛耳边，像说悄悄话一样，说。
　　“我爱你。”
　　程洛倏地攥紧了他的手。
　　唇瓣抿来抿去，都抑制不住那溢出的笑声。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声音太小，听不见。”
　　“我说——”
　　俞塘这次故意拉长声线，顺势搂过偷笑的男人，吻上去。
　　唇瓣相贴，用那三个字研磨出最深的爱意，永远地刻进了程洛的心底……


第十四卷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1）
　　回到灵魂空间，俞塘坐在石凳上，上下抛了两下手上粉红色的灵魂碎片，念了一句：“不愧是欲魄，连碎片颜色都这么骚气。”
　　和程洛相处的时光还历历在目。
　　当初他花费了在那个世界积攒的神力，消除了那具被程洛努力救回来的身体，所有的隐患，得以用健康的身体和程洛共度余生。
　　程洛也像之前说的那样，在俞塘醒来之后，就每年往自己身体内注射变老针剂。
　　这年头，所有人都盼着长生不老，程洛却对此毫无兴趣。
　　他更加享受陪着俞塘慢慢变老的感觉。
　　齐国玉上去之后，遵照程洛说的，把他的任务都放在幕后，只在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才来向程洛求教。
　　他扶了很多自己的亲信上去，潜移默化地让众人慢慢接受了程洛是一个安全的存在，而且值得众人的尊敬。
　　所以，之后的几十年，程洛和俞塘没有再被牵扯到任何权斗之中。
　　只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张志云和韩绍两个活宝到底是有自己的事业，不能经常待在城堡。
　　俞塘醒来后，他们就不常来了，只偶尔过来，更多的时间是在忙自己的工作。
　　后来，国外爆发新型病毒。
　　请求H国支援，张志云成了带队医师，连夜飞往国外。
　　却不成想被卷入当地的武装叛乱。
　　一条腿被炸断，又感染了病毒，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只能一辈子依靠假肢行走。
　　张志云的家人们在他的病床前哭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俞塘询问程洛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程洛也表示无计可施。
　　他只能制造出最好的假肢帮助张志云更贴近正常人的生活，万万不敢用自己的细胞在对方身上做出尝试。
　　毕竟细胞排异，真的很可怕。
　　俞塘能撑过来，已经算是奇迹了，他怕给张志云用了，会导致对方丧命。
　　俞塘听了，也只得放弃。
　　张志云红着眼睛，倚靠着病床，轻拍家人的后背，笑着说：“妈，别哭了，我只不过是失去了一条腿，没关系的。我甚至还挺高兴的，毕竟比起腿，我这双手可要珍贵多了。”
　　“有这双手，我就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拿起手术刀救人。”
　　韩绍就在一边看着，拳头在身侧收紧，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张志云看他满脸悲伤，一直都没说话，便又扬起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和对方打趣：“哎，其实我也有点儿伤心的，本来我就不擅长讨人欢心，现在又失去了一条腿，成了个残疾人，恐怕以后想找媳妇儿都难了，估计都没人想嫁给我……”
　　“我照顾你一辈子。”
　　韩绍打断他的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张历经磨砺变得越发刚毅的脸庞上尽是坚定。
　　“小云，没人要你，我就照顾你一辈子。”他走到张志云身边，像以往很多次那样，揉了揉男人的头发，说：“直到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为止。”
　　室内一瞬间安静的吓人。
　　张志云瞳仁放大，手指紧攥着被子，强撑着的笑容也瞬间垮塌，低垂着头，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落。
　　他咬紧后牙，从喉咙里呛出哽咽和哭泣声。
　　良久，才说。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呆子。”
　　当时俞塘就在病房外，透过缝隙往里看，还跟程洛比了个嘘声，听到这俩人的表白，简直高兴的想给他们放一挂鞭炮庆祝。
　　毕竟这俩憨憨真的是一个不敢说，一个直的堪比电线杆，磨磨蹭蹭好几年，没想到竟然因为这场劫难，捅破了窗户纸，他简直不能更高兴。
　　后来张志云复健期间，韩绍全程陪护。
　　有程洛提供帮助，张志云装上假肢，再穿上长裤，和健全的人也没有大的区别。
　　两人向家里人坦白了关系。
　　本以为会遭到反对，却发现得到的竟全都是祝福。
　　两方的家人全都露出了“这俩傻孩子可终于说开了”的表情。
　　弄得张志云和韩绍都有些发懵。
　　后来俞塘合计着，四个人一起举行婚礼。
　　选的地方就是程洛当初建立的第一家收容所。
　　不算华丽的婚礼，却依旧充满了欢声笑语。
　　孩子们把亲手编织的花环送给四个男人。
　　并一起拍了合照，挂在了之前那些合照的旁边。
　　定格了这一瞬间的美好。
　　婚后，俞塘跟程洛就成了合法夫夫，体会到了程洛的各种不要脸。
　　让俞塘分分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因为肾功能使用过度，英年早逝。
　　两人就这么一直过到九十岁。
　　俞塘的身体衰败下去，知道这一个轮回快要结束了，就不再住院，而是让程洛带着他回到了城堡。
　　两个老人坐在园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腿上盖着毯子，两只干瘦的手还不知羞的牵在一起。
　　程洛另一只手拿着速死针剂，看向被微风吹拂着的金色大树，说：“塘塘，我觉得你应该是天上的神明。”
　　“而我是你的劫。”
　　他又看向俞塘，说：“你这是下凡，找我渡劫来了。”
　　“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带我走出那个牢笼，给予我温暖和救赎。”
　　“现在你要走了。”
　　“我留不住你。”
　　程洛像是看透了一切，眸子变得清明透亮。
　　“所以……”
　　他执起俞塘的手，虔诚地吻在手背，说：“我恳请我的神明，带我一起走。”
　　“可以吗？”
　　俞塘怔了怔，旋即想到了什么，露出释然的笑容。
　　他转过身，伸出手指轻点在程洛的额头，说。
　　“好，我带你走。”
　　那一天，俞塘离世，金树化作光点消散。
　　程洛将速死针剂推入血管，跪倒在俞塘的尸体面前，拉着男人的手，头枕在俞塘的膝盖上，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俞塘攥紧手里的粉红色灵魂碎片，将其吸收进掌心，莞尔一笑。
　　告诉小金：走吧，我们去下个世界，把我的小殿下也救回来。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2）
　　这次进行时空穿梭后，俞塘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好黑啊。
　　还有泥土的味道，浑身上下都被挤压着，特别闷。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俞塘喊了几次小金，终于得到回应。
　　【主人，你现在的情况有那么亿点点特殊。】
　　俞塘皱眉：我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你变成了玉灵！】
　　“？？？”
　　俞塘满脸愕然，问道：我记得这个世界，不存在鬼怪啊？
　　【你是主神的执念啊，重回这些世界，你所得到的身份也都是他潜意识里的安排。】
　　小金分析道：【你看第一个世界，魏墨生代表的哀魄，他就希望你能拥有美好的家庭，有疼爱你的家人，还希望能够在那个世界，和你消除所有的遗憾，得到父母的祝福，最后先你一步去世。所以你变成了林俞塘。第二个世界，沈煜代表怒魄，之前伤害过你，还伤害了很多人，他想赎罪，想死在你手里，所以你成为了刑警俞野。第三个世界，程洛代表的是欲魄，他遵守着和你的约定，一直在做善事，也没有寻死，心中一直期待着被他保存的那具尸体会醒来，所以你用了自己原来的身份。现在第四个世界，我猜这块玉承载着的就是他的执念，所以你才会成为玉灵。】
　　俞塘眨了眨眼睛，给小金比手指：小金，你虽然平时非常欠揍，还总是幸灾乐祸，但分析这种事情上，每次都能踩到点儿上，够厉害！
　　【哼哼，那当然喽。】小金翘了翘尾巴，被白枫抓住，浑身一个激灵，气恼地拍掉对方的手，继续对俞塘说：【主人，萧凛在这个世界，是用的和你一样的方式死去的，拿着被小四挖槐树时不小心碰碎的玉佩，在你的房间周围浇了很多火油，最后被活活烧死。】
　　俞塘心绪猛地颤了颤。
　　脸上的笑容消失，陷入沉默。
　　他记得第八个世界的时候他和萧凛见了一面，对方提都没有提这件事。
　　只说他不负众望建成了太平盛世，最后寿终正寝。
　　果然，萧凛还是说谎了。
　　【当时他已经建成了太平盛世，把所有的后事都交代好，才选择了赴死。】小金说：【后来应该是灵魂不稳定，附身在人魂上，才有了你们第八个世界的见面。】
　　【现在因为主神大人灵魂的散落，你重返世界，所以死去的萧凛和沈煜一样也有了重生的机会。】
　　俞塘问：那萧凛重生在了哪个时间点？他现在又在哪儿？
　　【准确来说，他现在还处在半昏迷阶段。】小金回答他：【他重生在了带兵攻入都城，亲手斩杀萧盛帝之后，因为连日无休，精神和身体都濒临崩溃边缘，估计还要再睡一段时间。】
　　说到这儿，小金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儿，说：【所以主人，你作为玉灵，正好可以给他托梦！】
　　【趁着他灵魂刚刚回归，还没有陷入跟你见面后，又失去你的绝望，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就能避免他像沈煜那样，自我伤害！】
　　俞塘被小金提醒，立刻打起精神。
　　因为有驾驭神力的经验，所以俞塘稍稍凝神聚气，便锁定了距离北一城上千里的萧国都城。
　　深夜的皇宫寝殿里只亮了两盏微弱的灯，军医坐在桌边，手撑着头歇息，萧凛则瑟缩在床上，不住地咳嗽，发抖。
　　梦里滔天的大火淹没了俞塘的身影，他拼命抓也抓不住。
　　“将军……”
　　“别去……”
　　他这样喊着，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衣襟。
　　“殿下。”
　　突兀的，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一样，梦里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大火消失，他看到了一个小院子，两间小房子，下着雪，他的将军就站在雪地里对他笑。
　　那是一年除夕，他和将军吃了长寿面，一起包了饺子，还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将军说他们都转世了，他那一世的名字叫穆南城，可是他不依，他还是让将军唤他萧凛。
　　他们还一起听了那个世界里一个叫做收音机的东西，里面有人在唱歌。
　　是他没听过的曲子。
　　却很好听，很温暖。
　　一切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也许……就是一场梦吧。
　　毕竟，他早该被火烧死，下地府陪他的将军去了。
　　现在这些画面应该也是走马灯才对，或者是地府的黑白无常看他可怜，给他制造的一些假象罢了。
　　“殿下——”可就在萧凛思绪游离之际，画面再次破碎，俞塘的声音冲破层层云雾，真切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玉不碎人不亡，你难道忘了吗？！”
　　梦里一片黑暗，唯有一棵高大的槐花树立在中央，光亮从树顶上打下来，照清楚了下面站着的男人。
　　男人开口问他：“你还没找到玉佩，怎么能轻易死去？”
　　萧凛怔住。
　　他呆愣地说：“玉，碎了啊，我拼不好了，是小四弄碎的，将军也不在了，克什族人都说了，将军牺牲了，我要去陪将军，所以点燃了屋子……”
　　“玉没有碎！”面容模糊的男人大声道：“殿下，那块玉佩还在等着你去找他！”
　　萧凛被他笃定的语气震慑，抬起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俞塘啊。”男人的脸慢慢清晰，声音也更有了辨识度，神力消耗的飞快，知道不能待太久，俞塘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萧凛的手，白色的槐花片片飞落。
　　“殿下，玉没有碎。”
　　“我的灵魂就在玉佩里，等你来找我。”
　　话音刚落，俞塘便与槐花一同消失在萧凛的梦里。
　　寝殿里，瑟缩在床上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看清周遭的环境。
　　眸中流露出震惊和恐慌。
　　“陈大夫！”他喊醒那边打瞌睡的军医，撑着床边下地穿鞋，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军医被他喊醒，又看他要下床，赶紧上去扶他，嘴上也不敢怠慢，赶紧回道：“现在是开盛二十八年，陛下您已经斩杀了先皇，日后登基必然要更改年号，所以今年的开盛二十八年就只是一个虚名……”
　　“开盛……”萧凛的记忆慢慢回归。
　　而后瞳仁骤然放大，明白过来。
　　他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了斩杀那个混蛋之后！
　　“咳咳……”心情动荡的厉害，再加上夜里寒气重，萧凛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军医紧张的直冒冷汗。
　　“陛下，您还是先回床上歇着吧，您身体未愈，这几天都得静养……”
　　军医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可萧凛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想到刚才的那个梦，眸子里情绪翻涌，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炙热明亮。
　　北一城，将军府，那块玉佩就埋在大槐树的底下！
　　如果梦里的俞塘指的时间是现在。
　　那么玉佩就真的还没有碎！
　　“赵林呢？！”他推开军医，对门外喊道：“赵林！”
　　赵林一直守在外面，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就看到萧凛披头散发，穿着单薄的中衣，两颊晕着不正常的红。
　　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赵林单膝跪地，问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备马！”
　　“我要回将军府！”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3）
　　“你说他现在就往这里赶了？”俞塘刚回到玉佩里，就听到小金报告萧凛的行为。
　　忍不住着急道：“他现在那副身体顶得住吗？而且现在他刚攻入都城，局势也不稳定，他怎么能这么冲动？”
　　俞塘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拖个梦，就能让萧凛有这么大的反应。
　　【主人，你跟他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你能忍得了让心爱的人在土里埋着？】小金说：【对现在的萧凛来说，就算再荒诞的事情，他也想亲自来确定，而且还是要用最快的速度！】
　　俞塘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心里祈祷萧凛最好别骑马来，大冬天的，能坐马车就坐马车……
　　可显然萧凛等不了那么久。
　　他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感到北一城。
　　赵林极力阻拦，都没能将他拦下。
　　只能先秘密调动马车，瞒着所有人送萧凛出城，又找来两匹好马，一匹给萧凛，另一匹自己骑，全程护着萧凛赶往北一城。
　　冷风在耳边呼啸，吹刮的脸颊生疼，而且越靠近北方，寒意便越发深入骨髓。
　　这一路上，能够明显看到管道周围的树木越发萧索，光秃秃的更显干冷。
　　不吃不喝，赶了两天路，最后将马儿都累的瘫软，不愿再走。
　　萧凛才下马，在驿站停下，坐在火堆边，接过了赵林递过来的热茶。
　　“陛下，您为何突然要赶回将军府？”赵林给足了驿站的兵卒钱财，让人在外面守着，坐在萧凛对面，轻声询问：“臣知道您不是冲动的人，如今都城仍在动荡，您实在不适宜在这个节骨眼上返回北境啊。”
　　萧凛当时晕倒在明正殿外，赵林听了军医的话，替萧凛痛心了很久。
　　也知道萧凛是对俞将军用情至深了，不然也不可能积劳成疾，累成那般模样还要念着遵守与将军的承诺，创造太平盛世。
　　所以，他很诧异萧凛会做出这种违反常理、不稳重的举动。
　　“因为我要去把将军接过来。”
　　萧凛此时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手里捧着大碗热茶，摘下手套的手指上都是冻伤，动一动便觉又痛又痒，脸颊也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显然是发起了高烧。
　　赵林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但萧凛是未来的君王，他不能违背对方的决策。
　　劝不听，就只能顺着萧凛的意思往下问。
　　“陛下可是做了什么梦？才会认为将军现在还在将军府？”
　　说到梦，萧凛的眸子便又是颤了颤，喝了口热茶，却呛了一下，缓了缓，才平息。
　　“是美梦。”
　　他烧的迷糊，全凭意志力支撑，说道：“我梦到将军就在那块我送给他的玉佩里。”
　　“他告诉我，让我去找他。”
　　屋子里的木柴燃烧发出咔嚓的声响。
　　赵林抿唇，一双虎目也泛起雾气。
　　他想提醒萧凛，这世上又没有鬼神，那玉佩里又怎么会有俞将军？
　　这么一个荒诞的梦，又如何能当真，以至于让萧凛不顾身体，在这寒冷的冬日，拼了命地往北境赶？
　　可他不忍心让萧凛的梦破碎。
　　便没有再开口，只是催着萧凛吃了饭睡下，又拿了差兵卒买来的药，煎好，等萧凛醒来，让他喝下。
　　短暂休息了一个晚上，萧凛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只是烧还没有完全退，一张隐在兜帽里的脸苍白如纸，带着很重的病气，却难掩眉眼的笑意。
　　他打开驿站的门，对赵林说：“走吧，将军还在等我呢。”
　　……
　　萧凛仅仅花费了四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北一城。
　　深夜，马儿在府门前停下，赵林上去敲门，小四开门看到二人，眼睛瞪圆。
　　“殿下，赵将军，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小四。”赵林沉声提醒：“该喊陛下了。”
　　小四愣了下，赶紧下跪：“草民参见陛下！”
　　萧凛上位的消息还没传到北境，所以小四虽然知道他们已经行军去了都城，却还不知道萧凛已然胜利，称呼也该从殿下改做陛下了。
　　“不用这些虚礼。”萧凛烧的双眼都变红，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声音沙哑道：“去给我找一把锄头，还有铲子……”
　　说完，他就快步走向俞塘之前所住的院落。
　　赵林追上去：“陛下，臣能为您做什么？”
　　萧凛踉跄着来到大槐树下，直接跪倒在地上，吓得赵林也连忙跪下，想要扶起萧凛，却被挥开了手。
　　“挖……”戴着手套的手抠在地上，萧凛的长发顺着肩膀滑下，掏出匕首插在地上，把冻得很硬的泥土翻开，又用另只手去使劲挖，重复道：“帮我挖开，快挖……”
　　“玉佩就在这下面。”
　　“将军也在下面。”萧凛双眼发红，也不顾从地下寒冷，泥土坚硬，就固执地说：“地下太冷，太黑，我不能让他一直待在下面……”
　　小四拿着锄头和铲子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陛下！”他把东西放在旁边，扑倒在地上，说：“您这是在干什么啊？这地下有什么东西，小的和赵将军给您挖出来，您何必自己动手？”
　　萧凛拿起锄头，将土块捣碎，却猛地想到什么，又停住了手。
　　当初小四就是用锄头将玉佩碰碎的……
　　所以他不能拿锄头，只能用刀和铲子！
　　发烧导致混沌的大脑艰难地分析到事情的重点。
　　他再次跪在地上，对身边的两个人说：“你们也用铲子和刀挖，不能用锄头！而且越到下面，越要小一点力气，不要伤到玉佩，快，我们一起挖！”
　　赵林和小四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惊疑和不解。
　　但他们只能遵从萧凛的吩咐，努力地向下挖。
　　就这样一直挖了一个多时辰，萧凛终于看到了玉佩的一角。
　　就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萧凛迅速摘下手套，冻僵的手指颤抖着扒开边缘的泥土，把玉佩捧到手上。
　　泪水滴落在上面，往事历历在目。
　　那日成婚后，俞塘前往敌营，火烧粮草，他苦苦寻找对方十数年，就算明知道心爱之人已死，却仍信着玉不碎人不亡的谎言在世间苟且偷生。
　　直到小四把破碎的玉佩交到他手上，他才恍然醒悟，暗叹自己的可笑。
　　最后选择用一场大火带他去见将军。
　　而现在，重新来过，玉没碎，将军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萧凛用双手握着玉佩，放到自己的胸口，跪在地上，佝偻着背脊，头颅低垂，长发遮盖了面目。
　　哽咽着说。
　　“将军，你看到了吗？玉没碎……”
　　“玉真的没碎……”
　　他的声音应该是高兴的，可身旁的赵林和小四却能听出那种刻入骨子里的悲凉。
　　他们听到萧凛对着那块并没有任何反应的玉佩，卑微的询问。
　　“所以，你又在哪里啊？”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4）
　　“咳——”连日来的风餐露宿，高热缠身造成的伤害，终于在玉佩被挖出来后，彻底在萧凛身上爆发。
　　他吐出半口血，正落在那块玉佩上，而后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赵林赶紧让小四去找最好的大夫，而且要嘴巴严的，千万不能透露风声。
　　自己则是搀着萧凛到床上，替他换好衣服，盖上几层棉被，想要把萧凛手上的玉佩拿过来，却试了几次都掰不开对方的手指，只得作罢。
　　等大夫来给萧凛看病，开了药方。
　　小四去熬粥，赵林守在外间。
　　被萧凛握在手里的玉佩终于动了动。
　　“小金，虽然我真的真的很心疼萧凛，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俞塘的声音很是无奈：“他再不松手，我没等见到他就要被闷死了！”
　　【哈哈哈哈，主人，你笑死我了！】小金说：【不过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是玉灵，死不了的！】
　　俞塘还在摸索，怎么挣脱。
　　突然感觉身体涌上热意，他轻咦了一声。
　　意识到应该是刚才吸收了萧凛的血，所以让他有了丝“人气”。
　　手背冒出金纹，俞塘运转神力。
　　操控着玉佩化形。
　　本来只是尝试而已，没想到竟真让他变成了一个小人！
　　赫然就是他自己的模样。
　　只不过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却刚好能从萧凛的掌心挣脱。
　　挣脱后，再一看身边皱着眉，即便是昏迷状态，表情仍旧很不安的萧凛，俞塘不由得心疼。
　　他伸出手，抱住萧凛冻伤的手指，运转神力。
　　小小的人便散发出淡金色的光亮。
　　光亮又慢慢过渡到萧凛的手掌，手臂，肩膀直至全身。
　　时间缓缓流逝，萧凛手上的冻伤开始变淡，然后消失。
　　折磨身体的高热也慢慢褪去，让少年拧紧的眉毛渐渐放松。
　　等到做完这一切，俞塘晃悠了两下，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萧凛的手休息。
　　【唔，主人，你这样子好可爱啊。】小金被他的模样萌的双眼发亮：【这么多世界了，你还没有过这种形象，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小，真的超级想让人捏一捏！】
　　俞塘被他变态一样的兴奋语气惊住，赶紧说：小金，你正经一点儿！
　　不过训完小金，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又看看近在咫尺萧凛的脸。
　　陷入了思索。
　　刚才他是沾染了萧凛的血才得以化作人形。
　　那么是不是就说明，萧凛的血对他有用？
　　如果多喝一点儿，就能变大？
　　这么想着，俞塘站起身，走到萧凛侧躺的脸庞前。
　　唔，这小子真的漂亮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啊。
　　这鼻子挺的都能让他在上面滑滑梯了。
　　视线再往下，能看到萧凛唇角还沾了点儿血。
　　俞塘想着尝试一下对方的血是不是对他有作用。
　　便蹲在那里，按了按萧凛的唇。
　　本想把血沾到手指上，再舔掉。
　　结果发现血已经干了，根本沾不下来。
　　想来想去，俞塘便只得凑上去，直接上嘴舔。
　　脸色也跟着变红了一点儿。
　　毕竟现在两人体型差太大，做这种事多少有些别扭和害臊。
　　睡梦中的萧凛感觉到唇上发痒，像是被很轻很软的东西触碰。
　　羽毛？
　　可羽毛为什么会有湿润感？
　　努力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清眼前专注舔他唇角的小人，萧凛瞬间清醒。
　　“将军？！”
　　他一说话，好大一口气扑在俞塘身上，把俞塘的发型都吹乱了。
　　耳朵也嗡嗡作响。
　　“刚才是你在亲我？！”因为有神力的帮助，萧凛此时已经褪去了高热，他起身，看着面前的俞塘，满脸震惊。
　　俞塘看他一副被占了便宜的良家妇男表现，被揭穿偷亲的尴尬都散了不少。
　　手握成拳，在唇边咳嗽了一下，解释说：“嗯，是的，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借助你唇上残留的血，变大一点儿。”
　　“你是哪里来的鬼怪？”谁知听到他这话，萧凛眼睛都瞪圆了，说道：“为什么要变成将军的模样哄骗我？！还要吸我的血？！”
　　“啊？”俞塘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萧凛虽然信了他的托梦，但到底看到他现在这种超乎常理的形象，存在疑虑都很正常。
　　“吸我的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亲我？！”萧凛脸色铁青，瞪着俞塘：“我这张嘴不是给你这种窥探人心的小鬼亲的！是留给将军亲的！”
　　在他眼里，此时眼前的小鬼就是因为窥探了他的内心，所以才扮成俞塘的样子亲他。
　　简直太过分了！
　　俞塘眨了眨眼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都不知道，原来殿下在我走之后，都是这么给我守身如玉的吗？”
　　萧凛怔住，呆呆地看着面前一身白衣的小人。
　　俞塘问他：“你就不奇怪你挖出来的玉佩去了哪里吗？”
　　萧凛赶紧摊开手掌，发现一直被他紧握的玉佩的确不见了。
　　“殿下，那个梦是我托给你的。”俞塘走近他，把手放在萧凛的手指上。
　　“当初离开北一城，前往敌营之前，我把玉佩埋在了槐树下，本以为会就此和你天人两隔，却没想到民间的鬼怪之说竟是真的，如果人的执念太深，灵魂就会流连人间，寄存在所爱之人的物件上。”
　　“所以，现在的我，变成了器灵。”
　　说完，俞塘又化作温润的玉佩，让萧凛看到他的能力后才变回小人模样。
　　把两只手都伸出来，牢牢地抱住萧凛的手指，说。
　　“就算你怕我这个鬼魂，我也缠着你不走了。”
　　“我会用这副样子，守护你一辈子。”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5）
　　萧凛感受着手指的温度，目光落在小人认真的脸上。
　　心里的怀疑渐渐消散。
　　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
　　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小人，送到眼前。
　　睁大泛红的双眼，问：“将军，真的是你吗？”
　　俞塘点头，再次肯定：“对，是我。”
　　这下，萧凛积聚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掉落，捧着俞塘到脸庞，呜咽道：“太好了。”
　　“还能见到你，太好了……”
　　豆大的泪珠砸在俞塘的头顶，啪嗒一下，又一下，把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打湿。
　　俞塘心疼萧凛，也不好意思说他，就伸出很小的手去蹭一蹭萧凛的脸颊，给他擦眼泪。
　　“殿下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了，就陪着你，好不好？”
　　萧凛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说好，又捧着俞塘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再看俞塘，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
　　从头到脚都被他的眼泪弄得湿漉漉的。
　　因为玉佩通体洁白如羊脂，下面缀着一条红色的穗，所以俞塘的装束就是一身单薄的白衣，腰间系着一条红绳，如今湿透之后，便透出肤色，粉嫩可爱。
　　萧凛想到什么，脸蹭的一下红了个透彻。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一戳俞塘的胸膛。
　　俞塘没料到他的动作，猝不及防被推翻，仰面倒在萧凛的手掌上。
　　“殿下！你突然做什么？”俞塘还在庆幸这小子不哭了，忙着擦自己身上的眼泪，就被推了个正着。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萧凛竟然像是上瘾了一样用一根手指轻蹭他的胸膛，压制住了他的动作。
　　“殿、殿下……”萧凛指腹粗糙，俞塘的声音都变了调：“别闹了！”
　　萧凛这才清醒，赶紧松开手指，把俞塘扶起来。
　　掩饰地咳嗽一声，说：“抱歉，将军，我只是觉得你这副样子太可爱了，就想逗逗你。”
　　说到这儿，他又想到什么，又要对俞塘伸手：“你这身衣服都被我的眼泪打湿了，得赶紧换下来，我帮你换吧。”
　　俞塘可不敢再信任他，直接往后几步，抱住萧凛的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推拒道：“不用了！我是玉灵，衣服可以用力量蒸干的！”
　　萧凛顿住动作，露出些沮丧的表情：“好吧。”
　　俞塘这才松了口气。
　　开始使用神力蒸干衣服和头发。
　　“对了，将军你说你是吸收了我的血才变成人的，那刚才你试了试，有效果吗？”
　　俞塘把头发绾好，又踩着萧凛的手掌，盘腿坐在上面，被萧凛拿着与对方的视线平齐。
　　“好像是有点儿效果的。”俞塘咋么咋么嘴巴，说：“会感觉到体力恢复，身体发热。”
　　“身体发热……”萧凛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眉眼涌上笑意。
　　俞塘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赶紧说：“你别想歪！”
　　“嗯？”萧凛故意对俞塘问：“将军以为我在想什么？”
　　“……”俞塘顿时噎住，说不出来话。
　　“这么说的话，我的血确实对你有作用。”见俞塘沉默，脸还红了，萧凛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故意把手掌又往前拿了拿，几乎俞塘伸出手就能碰到他的唇，问道。
　　“所以，将军要不要再多喝一点儿？看看能不能成功变大？”
　　他的声音很愉悦，又补充一句：“刚才将军也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我这嘴巴是留给将军你亲的，如今将军回来了，自然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
　　俞塘听他认真的语气，又看着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咽了口唾沫。
　　推拒说：“还是算了吧，就算吸血，也能吸你的手指，或者其他伤口，嘴巴就算了。”
　　“为什么？”
　　俞塘实话实说：“因为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我吃了。”
　　小金在他意识里笑道：【主人，你可真是太损了！】
　　萧凛：“……”
　　暧昧的气氛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俞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刚才你突然说话，把我发型都吹乱了。我跟你比起来，实在太小了，以后咱们相处都得小心点儿才行。”
　　萧凛沉默片刻，终究无奈地妥协：“……也对。”
　　他把手指咬破，递到俞塘的面前。
　　俞塘便抱住那根手指，啊呜一口咬上去，想象自己是一只大蚊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把肚皮都撑圆了，才停下。
　　萧凛没忍住，用手指按了按俞塘圆圆的肚皮。
　　被俞塘无情打开。
　　“别按，一会儿吐出来，就白喝了！”
　　萧凛被他这样子可爱到心肝颤。
　　拼命赶往北一城的路上，他也幻想过和俞塘重逢后的画面。
　　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对方会变成这副可爱的模样。
　　虽然脾气和以前一样没变，严肃起来的样子也很有将军的派头。
　　可一旦配上这半个手掌大小的身材，就坏了气氛。
　　明明一开始还把俞塘认成了鬼怪，现在的萧凛却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眼前这个小将军，宠着他，爱着他。
　　“呼——”
　　这边萧凛胡思乱想，那边俞塘则是在认真运转神力，想要变大。
　　大概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等肚皮憋下去，俞塘终于变大了一点儿。
　　有一整个手掌那么大了。
　　他兴奋地欢呼一声，又抱住萧凛的手指，开始啃！
　　“嘶。”萧凛被他啃得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连同后背都有些发麻。
　　他把俞塘放在床上，看对方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吸血大业。
　　然后慢慢变得越来越大。
　　眸色也跟着变得越发深沉。
　　“真的成功了！”不知过了多久，俞塘嘴巴都要麻了，终于恢复成了原本大小，他高兴地抬头看萧凛。
　　下一刻却被对方压住手腕，按在了床上。
　　“恭喜将军恢复身体。”
　　“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我会一口把你吃掉了？”萧凛指了指自己苍白的脸色，说道：“所以作为补偿，我这个血包能不能申请对你讨要些甜头呢？”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6）
　　“！！！”
　　俞塘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吸血太入迷，都没意识到萧凛的脸色，现在再看对方的模样，顿时一阵心虚。
　　伸手抚上萧凛的脸，俞塘凑上去，亲吻在男人的唇角。
　　“是的，不用担心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了……”
　　“陛下！”俞塘话音未落，外间被噩梦惊醒的赵林就蹭的一下爬起来，闯进来，嘴里喊着：“陛下您没事吧？我刚才梦到……”
　　俞塘：“……”
　　萧凛：“……”
　　赵林：“......！！”
　　“将、将军？是人还是鬼？”赵林瞪着眼睛说：“我肯定还在做梦！对！这是一个梦中梦！我还没醒！”
　　“对，我还没醒……”说着这样的话，赵林又晃晃悠悠地走回外间，趴到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俞塘和萧凛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因为我的任性，把赵林都累坏了。”
　　萧凛坐起身，跟俞塘讲了北境之战后发生的事，说自己不顾赵林等人的阻拦跑到北境，等回去后怕少不了麻烦。
　　期间萧凛又谈起穆南城的事和重生的事，俞塘就半真半假地跟他“对口供”。
　　说自己灵魂游荡的那段时间，也去过另一个世界，他也还记得那时候跟萧凛喝交杯酒的时光。
　　萧凛自然信了他的话，也没再吃穆南城的醋。
　　“将军，到现在，我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萧凛靠着床栏，从背后拥抱着俞塘，把玩男人的手指，说：“我很怕等我睡醒一觉，你就不见了……”
　　“而我也没有重生。”萧凛的声音含着些悲凉：“这一切都只是鬼差们给我制造的一个幻境，以此了却我的执念，再送我入轮回。”
　　“……”
　　俞塘轻叹一口气，转身，曲起手指，轻轻弹在萧凛的额头。
　　“你的想象力还能再丰富一点儿吗？”
　　俞塘说：“我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还能有假的？”
　　萧凛微怔。
　　旋即想到了什么，笑起来。
　　他搂住俞塘的腰，让男人被迫坐在自己的身上，吻俞塘的下巴。
　　“将军该知道我心思敏感，很容易不安，所以是真是假，总需要些法子来确认才好。”
　　俞塘望向萧凛那双动情的桃花眼，也不知道对方是真不安还是假不安。
　　但不管如何，他也愿意宠着对方。
　　便低下头，捧住萧凛的脸，亲了亲。
　　“好，我让你确认。”
　　“但是，确认之后，就不许患得患失，担惊受怕了，能做到吗？”
　　萧凛眯起眸子，笑的很甜。
　　“只要将军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就能做到。”
　　……
　　因为赵林还在外间，所以萧凛说的确认的法子，也不过是在弄了几个印子在俞塘身上，然后便珍重地搂着怀里的人，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对他来说，能再见到他的将军，触碰到对方，便已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夜好梦，第二日萧凛醒来，感到怀里空荡荡，霎时惊坐起来，惶恐地喊道：“将军？！”
　　“将军你在哪里？”
　　“陛下？”赵林端着粥和药进来，看到萧凛慌乱的模样，说道：“难道您也和我做了一样的梦？梦到将军了吗？”
　　“那不是梦！”萧凛说：“将军回来了，那块玉佩变成了将军的模样……”
　　“玉佩变成人？”赵林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萧凛着急地说道：“你昨天不是也看到了吗？我把将军压在床上！那不是你的梦，那就是将军！”
　　“啊？”赵林的脸蹭的变红，一会又变得苍白，把托盘放在桌上：“陛下，您、您昨晚真的……”
　　“殿下！！！”俞塘听到萧凛说出这么劲爆的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爬上枕头，对萧凛不断招手：“殿下！我在这里啊！！”
　　萧凛这才听到他的声音，看向枕头边，那小小的人，狂躁慌乱的心绪才稍稍平和，本就红着的眼睛差点又掉出眼泪来，赶紧憋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俞塘：“将军，你怎么又变回这副样子了？”
　　而此时赵林也看到了俞塘，眼珠子都瞪圆了，迈开大步走上去，难以置信道：“这个小人就是将军？怎么可能？！”
　　“可是昨晚，我看到的明明是那么大的将军啊？”
　　为了表示那么大这个形容词，赵林还特意张开手掌，比了好大一块面积。
　　然后又缩回来，用两根手指捏出一个距离：“怎么一晚上就、就缩水了？”
　　小金笑道：【哈哈哈缩水！赵林还是那么憨！】
　　俞塘也抽了抽嘴角，双手环胸站在萧凛的掌心，叹息道：“好像吸血的效果只能保持一时，不能长久，对我来说最省力的状态还是现在这么大。”
　　萧凛听了这话，立刻咬破手指递上去。
　　俞塘看他苍白的脸色，推走了他的手指。
　　“不用了，我这样也挺好。”他说：“等你把身体养好，再给我血吧。”
　　“赵林。”他抬头，对仍在震惊和激动的赵林说：“如你所见，我如今变成了玉灵小人，算是用这副样子活了下来。”
　　“只是苦了跟我一起的那帮兄弟们，全部牺牲在了敌营。”
　　他神色严肃地说道：“那些人的名字我都记下了，一会儿我列名单给你，你交代给李文，要他在北境给兄弟们立衣冠冢，给他们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赵林听到他这话，虎目瞬间湿润了。
　　这时候他才算终于有了俞塘已经回来了的真实感。
　　嘭的一声跪在地上，高大的汉子郑重地回了俞塘一声。
　　“是！将军！”
　　俞塘让他起来，继续说道：“还有，我们不宜在北境久留，把名单给李文后，我们就和殿下……”
　　说到这儿，他看向萧凛，笑了一下，改口道。
　　“我们就和陛下一起回京，辅佐陛下登基！”
　　之前他隐瞒萧凛去敌营赴死，并将创造盛世的责任全部推到萧凛身上。
　　也不管这份责任会让萧凛承担多大的压力。
　　如今，他归来，又是重生在了这段时间。
　　就必定要和萧凛携手完成他们所希冀的和平盛世。
　　这一次。
　　他绝不会再让萧凛孤身一人。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7）
　　俞塘见到了李文，看到对方失去的双腿，也难免心痛。
　　小世界里每一个灵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因果。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和周围的人产生联系，他的亲人、朋友、爱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算只是见一面，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魏渊构建的这些世界，不管是出现的好人还是坏人，都和以前的两人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飞升神界之前，俞塘也曾经历过很多痛苦（插一条题外话：飞升神界之前的无情道塘塘有人想看吗？那时候的塘塘也是个小可怜，只不过他自己并不在乎，如果大家想看的话，我会在正文完结后，写进去。）
　　只是活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成神之后，那些东西都看淡了，直到遇到魏渊，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他想这李文和赵林，包括北城的人们估计也是他和魏渊在漫长的生命长河中所遇到的纯善的灵魂吧。
　　和李文陈梅告别，又叮嘱小四帮着老管家打理好将军府，俞塘便随着萧凛赵林动身赶往京城。
　　回程还是骑的快马，萧凛戴好帽子，内里穿的是陈梅帮他准备的狐裘，外面套一层厚实的披风，俞塘从他怀里钻出来，抓着狐狸毛往上爬，废了好大劲才从披风的领口冒出一个脑袋，后脑勺贴着萧凛的脖子，蹭的他发痒。
　　萧凛笑着说：“将军怎么爬上来了？是嫌弃我的怀里太闷了吗？”
　　和来时的匆忙不一样，此时的萧凛为了不让俞塘冻着，特意把自己包裹成了粽子，而且心情也轻松了太多，那张冷肃清俊的脸也多了人气和活力。
　　“不是。”萧凛不管是说话，还是笑起来，喉结都会上下动几下，俞塘调整姿势，避开对方的喉结，说道：“我就是想跟陛下说说话。”
　　听到这样的回答，萧凛唇角上扬。
　　“将军想说什么？”他故意说：“如果是想变大，我现在就可以咬破嘴唇，给你吸。”
　　“？？？”
　　俞塘莫名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骚。
　　但好像又的确挑不出毛病。
　　晃晃脑袋，他回答：“不是，我就是想问问陛下京城如今的情况，潜在的危险都有哪些，有什么我能够为你做的吗？”
　　“哦，是公事啊。”萧凛的语气瞬间低落下来。
　　他回忆往事，微微眯起眼睛。
　　说道：“我那帮好哥哥们正忙着从自己的领地赶过来弹劾我呢。”
　　当初北境之战只不过是让萧凛有了军功和部分民心加成。
　　再加上刘安等人的拥护，才得以顺利攻入京城，坐上皇位。
　　只是能坐上是一回事，坐稳就是另一回事了。
　　首先是一些说萧凛弑父夺权的迂腐文官还存在，另外就是萧凛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二皇子，一个四皇子站成同盟，拉拢这些官员，拟造萧盛帝的圣旨，说之前萧盛帝已经立了二皇子为太子，所以二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作为六皇子的萧凛最好是能识大体把皇位让出来，踏实地做一个王爷，拥护二皇子，现在的厉王为新皇。
　　“真是狗屁不通！”俞塘听了萧凛的讲述，咬牙切齿道：“北境有难时一个都不来，如今敌军退去，倒想着来争权了！”
　　“将军别气。”萧凛垂眸，能看到俞塘气的攥紧拳头，小小一只，颇为可爱。
　　“这种情况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们折腾不了多久。”
　　……
　　三人用了五天赶到京城之外。
　　却没有急着进去。
　　而是隐在城门外的树林间，观察情况。
　　“陛下，刘大人传来消息，昨日前厉王与烨王率兵入城，如今还在皇宫外和北境军对峙，非要见到您不可。”
　　“刘大人与乔羽极力阻拦，不让他们入内，但那二位毕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怕是拦不了太久了。”
　　“乔羽？”俞塘扒着萧凛的披风，问道：“小羽也来了？”
　　俞塘记得乔羽当初是被老俞将军收养的孩子，性格不是特别开朗，但唯独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尾巴，后来长大后，就跟他不怎么亲了，并且还特意申请去到离着北一城很远的北九城当守城将军。
　　两人很难得才能见一面。
　　没想到这次北境之战以后，乔羽竟也跟着萧凛来到了京城。
　　萧凛听出他亲近的语气。
　　倒是也想起了乔羽这个人。
　　印象中的乔羽明明是北境人，却没有赵林李文等人耿直。
　　比起一个守城将军，他更像一个谋士。
　　来京城后辅佐了萧凛一段时间，等萧凛坐稳位置，就又提出了回到北境，守城去了。
　　好像和他一样，直到死去都没有娶妻。
　　莫名的，萧凛隐隐感觉到乔羽对俞塘的感情不简单。
　　“嗯。”赵林回答俞塘：“前段时间的北境之战，他拼了命地往北一城支援，路上杀了很多拦路的敌军，可等到他来到北一城的时候，敌军已经退兵了。将军你也……”
　　似乎不知道如何形容，赵林便揭过这段话：“当时那小子像是丢了魂一样，消沉了很久，听到陛下要攻入京城，便请求和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
　　“知道了。”俞塘点点头，说：“他挺聪明的，的确能帮上忙。”
　　萧凛的眉头瞬间皱起。
　　心道：看来，他有必要对这个乔羽留点儿心了。
　　不过想归想，萧凛倒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
　　“赵林。”他吩咐说：“你给刘安回消息，要他们恭恭敬敬地把我那两位皇兄请进皇宫，让他们在明正殿里等我。”
　　赵林点头，萧凛又说：“再去拦一辆马车，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进去。”
　　“明正殿？”俞塘皱眉问道：“为何不让他们去御书房等待？”
　　“明正殿是萧盛帝上朝的地方，里面安置了龙椅，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萧凛轻笑：“对于我的皇兄来说，那个位子可是最大的诱惑。他们现在还忍得住在宫外等我，就是想给我下套，想跟我慢慢周旋。而我的想法则是逼他们谋反，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原形毕露。”
　　“所以，这一招就叫请君入瓮。”萧凛用手指按了按俞塘的小脑袋，眸中滑过一丝厉光。
　　“之后再来一招瓮中捉鳖。”
　　“快刀斩乱麻，今日就将其解决。”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8）
　　一炷香的时间后，看着赵林找来的衣服和马车，萧凛陷入了沉思。
　　一套嫩粉裙子，一套马夫的粗布麻衣，
　　“陛下，那辆马车上就一个商家小姐，我给了一锭金子，他们才把马车和衣服给我。”
　　听了赵林的话，萧凛黑脸。
　　俞塘忍笑。
　　他站在萧凛肩膀上戳了戳男人的脸颊，说：“陛下，要穿女人的衣裙吗？”
　　萧凛瞥他一眼：“你怎么不问赵将军要不要穿裙子？”
　　赵林抓了抓头发，憨笑：“其实陛下不想穿，我也能代劳的。”
　　俞塘二人打量一眼赵林粗壮的身材，表情齐齐僵硬。
　　萧凛定了定心神，问俞塘：“将军可想看我作女子打扮？”
　　俞塘连忙点头如捣蒜。
　　点完后，又觉得这么兴奋不太好，就解释道：“陛下生的俊美，不管是作男子打扮还是作女子打扮，都该是极美的。”
　　萧凛唇角勾起，成功被这话取悦了。
　　“好，那我为了将军，就穿一穿这衣裙。”
　　不过一会儿，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到城门前。
　　这里守城的兵卒掺杂了两位王爷的人，毕竟他们已经多少猜测到萧凛可能是出宫了，此时若是能逮到萧凛，再装作不认识他，把他当做平民，安排个莫须有的罪名，当场斩杀，便能一举除掉萧凛。
　　兵卒例行检查马车，掀开车帘，见着一个披着雪色披肩，身着粉色罗裙的少女，正拿着手帕轻声咳嗽，他的下半张脸隐在面纱下，一双桃花眼泛着水光，扶着座位，看起来娇弱的惹人怜惜。
　　“兵大哥，我家小姐害了咳症，这次进京是看病来了。”赵林弓着腰，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拿出进城的文书给兵卒看。
　　“咳症？”兵卒看过来，与萧凛对上视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那还真是可怜。”大概是第一眼好感过于强烈，兵卒只匆匆扫了眼文书，便说：“行了，进去吧，记得用心找个好大夫，别被骗了。”
　　“哎哎，明白。”赵林忙不迭地点头，上了马车，赶着马儿离开了城门口。
　　马车内的俞塘和萧凛同时松了一口气。
　　解除危险，俞塘调侃萧凛：“没想到陛下扮起姑娘来，如此在行，这一眼看过来，怕是没人能不心动吧？”
　　萧凛将俞塘捧到面前，用那双水眸望着小人，问道：“那将军心动了吗？”
　　“自然心动。”俞塘回他：“我一想到这么好的陛下整个人都便宜给了我，我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他这话让萧凛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人的胸膛。
　　“我发现将军成为玉灵之后，倒是总喜欢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
　　俞塘顺势抱住他的手指，啊呜亲一口，说道：“都是成了亲的关系，我不介意多说些情话给陛下听。”
　　萧凛被他萌的不行。
　　心道，等回宫后就多存一些血液，把他的将军喂大，然后狠狠吃掉！
　　……
　　马车加快速度，靠近皇宫的时候，萧凛便唤回了自己的衣服，把俞塘揣进怀里，让赵林帮他引开宫门前的人。
　　之后寻着外围的矮墙，施展轻功，溜了进去。
　　接近寝殿的时候，已经有暗卫守在那里接应。
　　萧凛迅速换回常服，掸去周身风尘，抬步向着明正殿走去。
　　此时的明正殿，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儿。
　　刘安和乔羽作为文臣武将的代表立在旁侧，看着厉王走上通往龙椅的台阶，眸中含着焦急。
　　户部尚书刘安忍不住提醒：“厉王殿下，那是陛下的位置，您还是同我们一起在下面等待吧！”
　　“陛下？你说六弟？”厉王讥笑：“他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
　　“难道就因为他守住了北境，就能起兵谋反，弑父夺位？”
　　“若论功绩，本王也守了南方七座城池好几年，多次抵御了外敌，又哪里比他差？”
　　“而且本王还有父皇之前拟定的圣旨，上面可是写着立本王为太子！哪里有他老六的事儿？”
　　刘安眯起眼睛，心说，南方城池富饶，多少油水都落入厉王囊中，而且那些外敌，顶多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民族，又如何能比得上这次北境之战的几十万大军来势汹汹？
　　而且他作为老臣，看着这些皇子长大，心知厉王简直就是萧盛帝的翻版，只知道克扣百姓，自己享乐，什么正事都不干，比起六皇子来差得远了。
　　但就算知道这些道理，如今他也不能公然顶撞王爷。
　　只能说：“如今先皇已故，圣旨真假难判，而且六皇子殿下深受百姓爱戴，兵不血刃便攻入京城，这是朝臣都看在眼里的事实，还望厉王能够谨言慎行。”
　　“你是在质疑皇兄的圣旨是假的？”烨王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色，满脸怒容地拔剑冲着刘安刺过去：“本王看你是被那叛徒蒙了心智，该死！”
　　刘安没想到烨王真敢动手，吓得老脸苍白。
　　下一刻却听到一声金属铿鸣，是他身边的乔羽当机立断拔剑挡住了烨王的长剑。
　　高大英俊的青年稳稳地握着长剑，面色冷肃，不急不缓地说道：“烨王殿下，刘大人为正二品重臣，就算要赐死，也必须要经过督察府三审定罪，岂是您说斩就斩的？”
　　“你又是什么东西？”烨王计谋被拆穿，失去了杀死刘安的机会，面色极为不善，又看乔羽的穿着朴素，那战甲都是破旧的，便嗤笑道：“北境来的杂碎吗？”
　　“北境的正牌将军不是俞家人吗？怎么那个俞塘却不在？是见到大军压境逃跑了，还是一不留神跟他老爹一样死在战场上了？”
　　他这话说出来，乔羽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漫上怒意，方才的冷静也消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当场致烨王于死地。
　　然而不等他动手，一道长剑便直插过来，在众人的惊呼下，一剑钉在烨王的肩头！
　　烨王被冲力震的摔倒在地上，惨叫着捂住伤口，看向剑飞来的方向。
　　见着男人几步走上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好不容易直起来的身子重重踩下去！
　　萧凛就这样在众多大臣和兵卒的注视下，冷笑着对烨王问道。
　　“四哥，你能不能告诉弟弟，你是吃了多少屎，这张嘴才变得这么臭？”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09）
　　说完这话，萧凛马靴上移，又狠狠踩在烨王那张嘴上！
　　“就凭你这种腌臜孬种，根本不配谈论那些战死沙场的北境将士！”
　　“脱了这层皇子的身份，你屁都不是！”
　　“上了战场，怕是要吓得当场尿着裤子对异族狗跪地求饶！”
　　“横竖不过是个拿着俸禄腻在金银美人堆里的废物，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六弟，你疯了吗？！”已经站在龙椅旁边的厉王看到这一幕，满目震惊。
　　他没想到萧凛会对烨王下这么狠的手！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
　　厉王对跟他来的士兵使眼色，那帮人立刻围上来，挡在他的面前。
　　让他的底气足了一些，站在龙椅边上冷声质问萧凛。
　　“你杀了父皇，难道还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兄弟吗？是谁给你的胆量？！”
　　“弑父杀亲，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但显然萧凛并没有闲心听他的狗屁话。
　　他按住插在烨王身上的剑，猛地往下，直接贯穿！
　　“啊啊啊——”
　　烨王惨叫着，疼的浑身发抖，鲜血争先恐后地顺着伤口往外流，浸透了棉服，在他身下晕染开。
　　“萧凛！！”厉王几乎是吼叫出来。
　　对自己手下的士兵喊道：“快保护五弟！拿下这个逆贼！”
　　“我看谁敢对陛下动手！”赵林大步迈进明正殿，手底下的北境军直接抽刀挡在萧凛身前！
　　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萧凛则看着脚下的烨王，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在这偌大的深宫里，他这两位哥哥叫太监按住他的肩膀，拿着烙铁在他身上烙印下“贱狗”字样时的嚣张姿态。
　　“萧、凛……你个混账东西……”烨王疼的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当初我和三哥就应该直接杀了你，哪里容得到你个卑贱的东西活到现在！还敢踩在我们头上！简直给你脸了！”
　　“我告诉你，就冲你今日对我所做的这一切，这萧国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就算你坐上皇帝又怎么样？名不正言不顺，至死都要被世人诟病！”
　　“你要识相，就该放了我，拥护三哥为帝，这样我们还能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可笑。”萧凛被他这番话，逗得笑出声来。
　　“是谁给你的脑子，让你觉得只凭你这张臭嘴说几句狗屁不通的大话，就能把我吓住，将皇位拱手让给你们？”
　　“三哥五哥。”他抬眸，与龙椅旁边的厉王对视，说道：“你们都说我是逆贼了，又哪里见过有谁能跟逆贼讲道理的？”
　　“弑父杀亲？”萧凛容貌艳丽，笑起来的模样也尤其好看，却只让在场众人感到不寒而栗。
　　“遗臭万年？”
　　“你们觉得我会在乎吗？”
　　他虽是在笑，声音却极重极冷。
　　“我告诉你们，我从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不管史官如何记录我这场谋反，也不管后世百姓对我这弑父杀亲的暴君如何诟病。我只做我想做的，该做的，能做的！”
　　“而我如今想做的，便是成为这萧国的皇帝！将这被腐蚀空虚的败落王朝重新扶起！不让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寒心！不让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百姓寒心！”
　　“若是有人敢拦，父皇又如何？兄弟又如何？朝臣又如何？杀了便是！”
　　他拔出插在烨王肩膀上的长剑，根本没有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滴血的剑尖狠狠捅进男人喉管，血液喷溅，将他的长袍染红。
　　之后执起长剑，对准厉王。
　　“三哥，下一个，轮到你了。”
　　……
　　随着萧凛的话音落下，喊杀声响彻明正殿。
　　赵林带领北境军和厉王烨王带来的亲卫军混战。
　　最后自然以北境军的胜利告终。
　　厉王被逼到龙椅上。
　　一屁股坐在上面，眸光震颤，惊恐地看着萧凛。
　　他抱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喃喃道：“这皇位就该是我的！要是我能早你一步下手！如果我能在你年幼的时候杀了你！也不会轮到你如此嚣张！不过是个疯女人生的孩子……何德何能当上皇帝？”
　　“明明是只贱狗，小的时候只配给我提鞋！”
　　萧凛提着长剑站在他面前，身后明正殿的地面，遍布的是厉王亲卫军的尸体。
　　血河流淌。
　　他眸光冰冷地看着已是重伤的厉王。
　　抬起长剑，狠狠插入对方的胸口，说道。
　　“成王败寇。”
　　“三哥，你输了。”
　　随后，他揪起厉王的衣襟，将人丢下台阶。
　　尸体几个滚落，汇入亲卫军的尸体当中。
　　来时是王，死后也不过是一堆无法动弹的血肉。
　　厉王错在低估了萧凛，又高估了自己。
　　死有余辜。
　　最后看了眼那堆尸体，萧凛撩动衣袍，长剑杵地，自然地坐在了那张血迹斑驳的龙椅上。
　　而随着他的坐定，由刘安赵林带头，台阶下，文武百官跪地高喊：“臣等恭迎新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跟着厉王和烨王来的迂腐朝臣早被刚才的血腥场面吓得双腿发软，生怕萧凛杀心再起，真如刚才所说的，将他们这些胆敢拦他路的人一并杀了。
　　慌忙跟着跪地，就算刘安等人抬头，他们也依旧额头着地，不敢起来。
　　“几位大人怎么不敢抬头说话？”萧凛一只手搭在龙椅扶手上，懒懒地看着那几人，声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
　　“臣等死罪！不敢妄言！”
　　“大人们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还没做错事，朕又如何会判你们死罪？”
　　朝臣听到这话，愣然抬头，发现萧凛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只不过那笑容有几分真假，就不能得知了。
　　他们抬着头，萧凛便认出其中有史官和翰林阁的大学士。
　　眸子微微眯起，他继续说道：“方才朕说的话，几位大人应该也都听到了。”
　　“朕不在乎史官文臣如何评判朕，但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朕虽是天子，也不能免俗。”
　　“所以朕将笔交于诸位大人，至于会写出什么内容来，就全凭大人们安排了。”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0）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顿时明白过来萧凛的意思。
　　瞳仁震颤，再次拜倒在地，说道。
　　“承蒙陛下开恩，臣等必定不辱使命！”
　　萧凛唇角笑容更深，抬手免去了他们的礼。
　　起身走下台阶，喊道：“赵明诚大人！”
　　礼部尚书赵明诚赶紧出列，回道：“臣在！”
　　萧凛淡声道：“可以着手准备朕的登基大典了。”
　　赵明诚心神一凛，眸中划过亮光：“是！臣这就准备！”
　　……
　　之前萧凛毫不犹豫地斩杀萧盛帝，如今又在放下那等豪言后干脆利落地清扫厉王烨王两大障碍。
　　两战成名。
　　足以震慑所有朝臣。
　　毕竟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萧凛坐上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谁再跟他对着干，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心系百姓的清官此时都心潮澎湃，想着跟在萧凛手下干一番大事业。
　　中饱私囊的贪腐大臣则赶紧夹起尾巴做事，扮演好墙头草的角色，上赶着迎合萧凛，生怕萧凛查到他们的头上。
　　朝中依旧动荡，表面却到底平静了下来。
　　出了明正殿，俞塘从萧凛的怀里钻出来，伸出手蹭了蹭男人的脸庞。
　　“陛下，这一番辛苦你了。”
　　萧凛看到小小的俞塘，身上的戾气和杀意便散去。
　　他对俞塘问：“将军如何看待我的作为？”
　　“弑父杀亲，这放眼历史，都没几个君王能做得出来，如今我却都做了。”他轻叹一声，声音浸着些茫然，说：“将军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不会。”俞塘很认真地抱着萧凛的手指，说：“陛下，你若是不这么做，才是辜负了死去的那些将士的心。”
　　“那皇位就该是你的，也唯有你，才能给百姓带来福泽和盛世。萧盛帝昏庸无道，厉王烨王也全都是缩于温室的酒囊饭袋，称帝者，要有胸怀和良善，也该有血性和果决！”
　　说到这里，俞塘松开萧凛的手指，单膝跪地，就像很久之前那样，对萧凛说。
　　“陛下，在臣看来，只有你能成为萧国的皇帝！”
　　“臣也只愿追随于你身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凛微愣。
　　看着这样的俞塘，忍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将军，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是……”他用拇指蹭了蹭俞塘的脸，另只手捂住嘴巴，眼睛都泛着星星：“但是你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想笑……”
　　俞塘：“……”
　　小金也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好想捏一捏啊！】
　　俞塘阴着脸斥责小金一句，又看向面前已经被他萌的无法自拔的萧凛，只得无奈地松懈下来。
　　一屁股坐在男人掌心，破罐子破摔道：“算了，陛下想笑就笑吧，能让你开心起来也不错。”
　　萧凛被他萌的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就只凑上去，么么么地对着俞塘一阵亲。
　　俞塘生怕萧凛把他囫囵吞下肚子，全程心惊胆战。
　　等萧凛亲够了，才松了口气。
　　他一边擦脸，一边说：“陛下，我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如今了却大事，也该休息休息了。”
　　“你这一身血衣也得换下来才是，不能带着血气睡觉。”
　　萧凛故意问道：“所以将军的意思，是已经迫不及待要与我一同沐浴歇息了吗？”
　　“？？？”
　　俞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凛再次揣进怀里：“将军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这么想的。”
　　“走吧，我们一起去白玉池。”
　　白玉池是皇宫内完全由白玉打造的浴池，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萧凛叫人打扫干净后，注入热水。
　　便将俞塘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池边的椅子上，自己开始对着俞塘换下身上沾着血的衣袍。
　　俞塘合理怀疑，萧凛是故意的。
　　就跟那时候两人在北境，这小子半夜不睡觉，突然压在他身上，对他妖娆地说‘可否做他的良人’一样！
　　故意诱惑他！
　　厚重的外袍滑落，之后是中衣和亵裤。
　　露出莹白如玉的皮肤，上面横亘的伤痕并没有破坏萧凛身材的美感，甚至更让其多了一种颓然诱惑的气质。
　　看的俞塘莫名口渴。
　　萧凛摘下头上俞塘送他的木簪，小心翼翼地和对方赠予他的香囊一并放在椅子上。
　　俞塘暗骂自己一声颜狗，回神摸了摸那个香囊，说：“之前还未来得及问陛下，这香囊可有用处？”
　　萧凛拿起宫女给他准备的浴衣，松散地披在身上，听到俞塘的问话，手指微微停顿。
　　而后说道：“将军问的可是它的安神作用？”
　　“嗯。”
　　“其实……”萧凛神色落寞：“自从将军送了我这个香囊，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一句话，让室内气氛归于沉寂。
　　俞塘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说道：“陛下，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不该骗你。”
　　“将军说的哪里话。”萧凛见他眉毛皱紧，一张小小的脸也皱成了包子，眼睛都是红的。
　　顿时又心软的不行了。
　　赶紧把俞塘捧起来，笑着说：“我说这话不是在埋怨将军，只是想告诉将军。”
　　“那日其实我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
　　萧凛的神思仿佛飘回了那场凄凉的婚礼，说：“若不是我自己愿意，你又如何能骗我喝下那杯下了药的酒？”
　　俞塘瞪圆眼睛，抬头看萧凛：“陛下你……”
　　“你想我活着打造盛世。”萧凛打断他的话，说：“那我便活着，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望。”
　　“等大业完成，再去黄泉陪你。”
　　俞塘被他这番话感动的哽咽起来。
　　说实话，他一直很内疚对萧凛的欺骗。
　　如今由萧凛这么解释出来，他也终于能够得到宣泄，金豆子顺着脸颊往下落。
　　把萧凛心疼的不行。
　　他好生安慰了一会儿俞塘，又拿手指轻柔地蹭去小人脸上的眼泪，看着俞塘的脸颊被他的手指挤压的微微变形，还在轻吸鼻子，简直可爱至极了。
　　桃花眼里聚起几丝狡黠的光，萧凛用两根手指捏住俞塘腰间的红绳，对他说。
　　“将军，再不沐浴，池水就要凉了。”
　　“所以现在，可否容我帮你宽衣了？”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1）
　　“……”
　　俞塘抬头，看萧凛，发现对方的眸子里就跟盛满了星星一样，满满的激动。
　　他又低头，上下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实在不知道自己这副德行，有什么值得对方激动的。
　　“我就这一件衣服而已，不用陛下帮我。”他推了推萧凛的手指：“我自己来就可以。”
　　萧凛眉梢轻挑，在池边坐下，也松了捏着红绳的手指，笑眯眯地看着他：“好，那将军自己来。”
　　俞塘坐在他的掌心，自己解开红绳，那件纹着金色纹路的白色长衫便散落下来。
　　当初这块玉佩帮俞塘挡了一刀，留下的裂纹被金丝缠绕，所以俞塘化形后，白衫上便有了金色暗纹。
　　他也是真的完全继承了玉佩的形象。
　　之前的小麦色皮肤都没了，整个小人玉白玉白的，暴露在萧凛的面前。
　　萧凛眯起眼睛，恍然说道：“哦，原来将军真的没有穿亵裤啊，平时就这一件衣服蔽体，不觉得身下，过于清凉了吗？”
　　“？？？”
　　“而且，真的好小啊。”萧凛视线向下，红唇轻启，便是一句杀人诛心的话：“也不知道喝了我的血，能不能恢复正常的大小，不然，我要是将军，怕是要哭了。”
　　“？？？”俞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登时脸色爆红。
　　反应过来，还有些咬牙切齿。
　　他刚要辩驳，又见萧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接着便有一根手指按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倒在掌心。
　　“看来，我以后要学些穿针引线的技巧，给将军你做几件衣裳穿。”
　　“不然连亵裤都没有，也太可怜了。”
　　俞塘推着他的手指：“陛下！我用不着新衣服！还有你无缘无故推我做什么？！快放我起来！”
　　“因为想验证一件事。”萧凛踩进池水里，舒服地眯起眼睛，而后洒了点热水在俞塘身上，趁着对方迷茫之际，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擦。
　　“！！！”
　　俞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蜷缩起来，仿佛煮熟的虾米，手脚并用推萧凛。
　　“陛、陛下……”
　　他觉得现在的萧凛就是个大变态！
　　恶劣至极了！
　　看俞塘羞耻的要哭出来了，萧凛才松了手。
　　把心里那些恶念都压下去，他解释说：“将军别气，我就是开个玩笑。”
　　被无情打掉。
　　觉得这样不解气，俞塘又把他的手抱回来，咔嚓一口咬在上面，开始化身吸血鬼闷头吸血。
　　指尖的伤口酥麻。
　　萧凛看的笑起来，他从自己之前的衣袍里掏出匕首，直接把手腕给割开，眉头都没皱一下，递到俞塘面前：“将军，手指出血太慢，喝这里的比较快。”
　　俞塘本来还生气的不行，发狠地咬萧凛的手指，但现在看到萧凛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又急了。
　　不管是之前对方不顾身体往北境赶来，还是现在这样说放血就放血。
　　都太乱来了。
　　“陛下，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伤害自己？割破手腕太危险了！”俞塘爬过去，用两只手心疼地把萧凛的血往中间聚拢，施展神力，让那伤口最终变成细细的一条，才松了口气。
　　萧凛趴在池边，问他：“将军愿意和我说话，是不是就算原谅我刚才的作为了？”
　　“……”俞塘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苦肉计了，腮帮子都鼓起来。
　　又狠狠给了萧凛一下。
　　但那力度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此时他已经变得比萧凛的手掌还要大了。
　　他瞪一眼萧凛，起身，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萧凛吓了一跳。
　　“将军？！”
　　刚惊呼一声，水面钻出一个小脑袋，俞塘脚下划着水，游到池壁边缘，一手扶墙，说道：“陛下莫要大惊小怪，我没事。”
　　“我说认真的。”他表情难得严肃：“我并不着急变大，所以你也别动那些给自己放血的心思，要学着多在乎一些自己的身体，毕竟我们以后要相处的时间还长呢，你要做的事情也很多，没有一副好的身体怎么能撑的下去？”
　　萧凛看他认真的样子，也终于明白了俞塘生气的点在哪里。
　　心里温暖。
　　“将军教训的是。”他一边做出一副认同的样子，一边笑着说：“不过我发现，将军你现在这般说教，倒是越来越有做我娘子的自觉了。”
　　“所以，要不要嫁我为后？或者……”萧凛眯起眼睛，对俞塘念出心底那个若是被当朝大臣听到怕是要集体立血书阻止他的想法。
　　“不做皇后，而是与我共同登上皇位，携手称帝？”
　　“从此平起平坐，缔造这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传奇。”
　　俞塘愣住。
　　万万没想到萧凛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别说笑了。”他回答：“我现在只是一个玉灵，而萧国也不信奉鬼神之说，若是见着我这般模样，大臣和百姓提出要将我这个妖邪烧死都不为过，又如何会承认所谓的双王？”
　　“再说了，你是君，我为臣，我只要在下面辅佐陛下就行了。”
　　“不信鬼神之说？”萧凛并没有被俞塘的话劝住，反而像是抓住了一个点，笑容扩大。
　　对俞塘说：“那就让他们信就好了。”
　　“我有信心，让所有人都接受你的存在。”
　　俞塘无奈地看着他。
　　但他也明白魏渊是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底的人，尤其是关于他的事。
　　这个性格，被这些世界的灵魂碎片们继承了个全乎。
　　他要是能拦得住，才怪了。
　　叹一口气，他没有再争辩，而是又在池子里游起了泳。
　　萧凛看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俞将军，你现在真的像一条鱼一样了。”
　　俞塘回他：“那我是鱼，陛下就是水，我离了陛下你，可是要活不下去的。”
　　萧凛呼吸一滞。
　　感叹他的呆子将军现在说起情话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水没了鱼，也会失去活力。”他靠着池壁，看向俞塘的目光柔和，一点儿也没了之前在明正殿大杀四方的威严。
　　他想起前世失去俞塘后，所苦熬的那十数年，轻叹道：“我没了将军，便是一滩死水，每一个日夜都只能与孤独为伴，直至干涸也难消失去鱼儿的愧疚与绝望。”
　　虽然萧凛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俞塘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赶紧游过去，踩着萧凛的手指，拽着对方贴在身上的湿浴衣爬到他的肩膀上。
　　亲一口男人的脸颊，又摸一摸他的头发。
　　萧凛成功被他安慰到，刚要说什么，俞塘却突然脚下打滑，低呼一声，从他的肩膀上坠落下去！
　　“将军！”
　　萧凛想接住他，可大概是血液的效果消失，俞塘突然变小，擦过他的手指直接砸进了池水当中！
　　俞塘当机立断使用神力，让自己得到能够在水下呼吸的力量，眼睛也睁开。
　　却没想到这样一路落下去，刚好落到了萧凛脚下！
　　抬头就是萧凛的同胞兄弟！！
　　淦！竟然比现在的两个他都大！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2）
　　俞塘的表情裂开。
　　而后整个小人从头到脚都红了个彻底。
　　最后噗的一声变回了玉佩模样。
　　等萧凛把他捞上来，发现玉佩都变粉了，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险些哭出来。
　　俞塘是万万不敢说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只说可能是摔疼了才会变色，然后等到那股子羞耻感过去，他才又变回小人的样子。
　　沐浴过后，萧凛帮俞塘把那身小衣服洗了洗，见着俞塘穿在身上，再用神力蒸干。
　　然后才带着他去到寝殿住下。
　　刚安顿好，暗卫便来报，说宫外有骚动，是之前萧盛帝的皇后和妃子们此时正跪在外面等待萧凛的指示。
　　“将军认为，我该对我那父皇的女人们作何处置？”
　　这些女人当中有不少人曾在萧凛幼年时，对他加以羞辱苛责。
　　说实话，他作为新皇，就算是当场杀了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想问俞塘的意见。
　　毕竟当时在明正殿的时候，他说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那个任何人里可不包括他的将军。
　　不过，现在他的将军好像……也不是人了。
　　俞塘不知道萧凛的思绪已经神游去了，认真思考后，说道：“陛下，臣认为，如今还没有必要处死这些先皇的妃嫔。”
　　“因为她们大多都是当朝大臣们的女儿，留着她们的命，也能稳住大臣们的心。”
　　“当然，陛下若是气不过她们之中一些人对你的羞辱苛待，也可以用以牙还牙的方式，废去她们的嫔位，将她们贬为庶民，去民间品尝百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臣想，让这些过惯了奢靡生活的后宫嫔妃去感受寻常农妇的辛苦，怕是要比杀死她们还要更让她们难受。”
　　俞塘如今身为玉灵，也逐渐觉醒了一些玉佩的“记忆”。
　　那些萧凛幼年时的遭遇，偶尔闪过脑海，也会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他根本不会去心疼那些伤害过萧凛的嫔妃。
　　“好，就按着将军说的做。”萧凛回神，点点俞塘的小脑袋，又把人揣进怀里，出门。
　　目光在跪在地上的众妃嫔身上一一略过。
　　皇后是当朝右相的女儿，也是萧盛帝牵制右相的工具。
　　这个女人在萧凛的母亲祺贵妃去世后才进宫，却直到现在也没有生下过萧盛帝的孩子。
　　而这次萧凛能顺利在刘安等人的帮助下谋反，也是因为右相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凛依稀记得太监们偷偷嚼口舌，说这个女人虽然贵为皇后，却过着冷宫妃子的生活，就算被宠幸，也要喝下打胎药，不允许留下子嗣。
　　也是可悲。
　　想至此，他走上前，躬身扶起皇后。
　　“母后请起身。”
　　这一句母后惊到了周围的人。
　　毕竟她们可是听说了之前明正殿萧凛当场杀了厉王和烨王，手段狠辣果决。
　　如今跪在此处，也是因为娘家那边悄悄给她们传信，让她们试探萧凛的态度，最好能保住自己的命。
　　萧凛面上笑意盈盈，在皇后震惊的目光下继续说：“以后母后就是当今的太后，朕还年轻，很多道理都不懂，还望母后能够多加指点。”
　　皇后连忙接话：“陛下言重了，您乃九五之尊，是上天选定的皇帝，哀家深居后宫，朝堂上的事就不干涉了。不过要说帮陛下管管这后宫，还是可以的。”
　　萧凛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辛苦母后了。”
　　他的视线又落在厉王和烨王的母妃身上，意有所指道：“今日三哥五哥拿着假圣旨，意图谋反，虽然被朕斩杀于明正殿内，可朕只要想起他们和他们的母亲带领手底下的宫人，曾经对朕的所作所为，便觉心底生怒，还望母后能替儿臣出一出这口恶气。”
　　皇后立刻会意，站直身体，蔑着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毫不吝啬地释放而出。
　　对萧凛柔声道：“陛下这些年受苦了，是哀家这个母后做的不称职。”
　　“你放心，哀家必定会替陛下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自古深宫多仇怨，能够活下来的，没有一个简单的。
　　萧凛和皇后今日做派，也是笑里藏刀，互相利用罢了。
　　毕竟拉拢了皇后，就相当于拉拢了右相。
　　而且这后宫本就缺个管事的人，给皇后升为太后，来经由对方的手做这些事，最合适不过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烟妃和丽妃哭叫着去拉扯萧凛的衣角。
　　却被如今的太后抬脚拦住。
　　这个入宫十几年都未生下子嗣，被烟妃丽妃背地里冷嘲热讽的女人此时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御前失仪，该打。”太后冷笑着，让跟来的小太监走到烟妃丽妃面前，说道：“给本宫掌她们的嘴！”
　　“嗻——”
　　太监们领命，直接动手，几巴掌下去，就打的女人嘴唇出血，簪钗散乱。
　　伴着这清脆的巴掌声，萧凛转身又走进了寝殿，没有多看那求饶的女人们一眼。
　　殿门关闭，萧凛脸上的假笑也消退，陷入了沉默。
　　俞塘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
　　如果按照他们初见时萧凛的性子，怕是要不顾一切血洗了这皇宫才能消除心头恨意。
　　现在能做出让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于是，他便坐上萧凛的肩头，靠着对方的脸颊，轻轻抚摸，当做安慰。
　　萧凛怕他再掉下来，赶紧伸出手护着，心里的阴云也散了些许。
　　他轻声询问：“将军，你能陪我去一趟母妃的陵墓吗？”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3）
　　俞塘抓着他的手：“好，我陪你去。”
　　祺贵妃当初被打入冷宫，又疯又傻，被折磨了几年才去世。
　　死去后尸体只简单葬于妃陵园，简陋的棺木外，萧凛长身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牌位。
　　一时间，脑中闪过了太多过往。
　　他曾经很爱这个女人。
　　但越爱就越厌恶，越憎恨。
　　他恨祺贵妃的傻，恨她被爱情冲昏头脑，被萧盛帝骗的失去了一切。
　　还生下了这样糟糕的他。
　　也恨她既然生下了他，又为什么不多陪陪他？
　　为什么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丢下他，长辞人世。
　　但如今，他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明白了自己曾经经受的一切苦难，也都是为了让他遇到俞塘这个人。
　　北境最优秀的将军，一个帮他指明了前路的，善良正直的男人。
　　也是教会了他何为爱人，何为爱情的，他的老师。
　　如果祺贵妃没有赋予他生命，他就没有遇到俞塘的机会。
　　更不会坐上这皇帝的位置，去完成与将军的共同理想。
　　所以，这一刻，那些祺贵妃惨死时的记忆逐渐化开。
　　那满地的血色，惨然冰冷的雪花也逐渐变作青草鲜花，与阳光相映。
　　身着素衣的女人就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怀抱着小小的萧凛。
　　对他说：“凛儿，今日想听什么故事？额娘给你讲。”
　　萧凛双眸湿润，撩开衣袍，在牌位前重重跪下。
　　俞塘也从他的肩膀滑落下来，跟着跪在萧凛的身边。
　　“母妃。”萧凛俯下身去，背脊弓起，郑重地给祺贵妃行了磕头礼，才抬起头，说道：“感谢您能把儿臣生下来。”
　　他红着眼睛说道：“您曾经教育儿臣的那些话，儿臣都明白了。”
　　“儿臣也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教导，努力成为一位心系百姓的优秀的帝王。”
　　“还有……”他看一眼旁边的俞塘，露出笑容来：“我找到了我的良人。”
　　“他是北境最优秀的将军，也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们在战争中举行过一个简陋的婚礼，这次回到京城，我想在您的见证下，再还他一个盛大的婚礼。”
　　“也许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碍，但我绝不会放弃。”他注视着牌位，说道：“还望到时候母妃的在天之灵可以帮我们一把。”
　　说完，他再次拜下。
　　“儿臣在这里，拜托母后了！”
　　俞塘看着这样的萧凛，心里发软。
　　会心一笑，他也对着祺贵妃的牌位拜下，说道。
　　“贵妃娘娘，我的名字叫俞塘，曾是北九城的将领，如今只是一缕寄托在玉佩上的灵魂。”
　　“我的能力低微，也没有陛下说的那么好。但我今日在您的面前，能够对您保证。”
　　“以后我会尽我的全力陪伴陛下，照顾陛下，辅佐陛下成就帝业。”
　　“有陛下在的地方，就会有我。”
　　“纵然沧海桑田，万物瞬息变化，我也会与陛下相扶相依，生死不离。”
　　萧凛微愣。
　　垂眸看着神色认真的小人，一颗心变得酸酸胀胀。
　　“将军这次可要说到做到了。”他伸出手指，把小人再次接到掌心，故意对俞塘说：“这次你若是再丢下我，我就让母妃来吓唬你，让你天天睡不好觉！”
　　看着萧凛难得幼稚的模样，还故意伸出另只手做出鬼爪子的形态吓唬他，俞塘笑的不行。
　　赶紧说：“那我可是万万不敢再丢下陛下了！”
　　双手合十，对着牌位那边拜下：“还请贵妃娘娘不要半夜找我呀！”
　　萧凛笑意更深，手指点了点俞塘的脑袋，便将人揣进怀里，往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母妃也要睡了。”
　　“走吧，将军，我们也回去休息。”
　　俞塘从他口袋里钻出个小脑袋，风情万种地对他挥着小手：“好的～夫君。”
　　萧凛脚步微顿，心里给自己放血的念头顿时再次提升了八个度。
　　想到俞塘不喜欢他伤害自己，才稍稍安定。
　　苦笑道：“将军，你知道你现在这叫什么吗？”
　　“什么？”
　　“只给撩，不给吃，简直就是把我当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过分至极了。”
　　俞塘一愣，旋即钻进他的口袋，偷着笑的不行。
　　两人回到寝宫，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暗卫来报说，赵林和乔羽等在御书房，请求与他见面。
　　“乔羽。”萧凛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把俞塘从口袋里掏出来，又揣进自己的胸口处，还故意让俞塘和自己的皮肤贴合，姿态异常亲昵。
　　这才踏入御书房内。
　　“微臣参见陛下！”
　　赵林和乔羽立刻行礼，等萧凛免了他们的礼，才站起身。
　　“赵将军。”萧凛坐在椅子上，问道：“明正殿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吗？”
　　“是的。”赵林如实禀报情况：“依照陛下吩咐，明正殿已经打扫干净了。厉王殿下和烨王殿下也都按照逆贼来处置，他们的家眷亲族皆被贬为庶民，世代不得考取功名，明日刘大人就会带人去查封他们的府邸。”
　　他说话的时候，乔羽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萧凛身上，悄悄打量。
　　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萧凛向来敏感，且极擅长察言观色，所以乔羽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笑了笑，等赵林汇报完，便对乔羽问道：“乔将军可是有话想对朕说？”
　　乔羽被揭穿，抬手行礼，说道：“陛下，臣的确有事想问您。”
　　“何事？”
　　乔羽看了赵林一眼，抿唇，声音里带着些压抑的渴求，对萧凛说：“臣听赵将军说，俞将军变作玉灵回到了您的身边。”
　　“所以，臣想请求陛下，可否让臣与将军见一面？”
　　俞塘听到这话，就想从萧凛的怀里钻出来。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冒头，就被萧凛给按了下去。
　　“赵将军。”萧凛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了？”
　　“朕不是说过，将军变成玉灵的事要保密吗？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告诉这位乔将军？”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4）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
　　【萧凛这是吃醋了吧？】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一语道破关键。
　　俞塘还有些奇怪：他跟谁吃醋？
　　【跟乔羽啊。】小金说：【碎片们都可敏感了，各个都是陈年醋坛，而且还会化身超级雷达把潜在情敌都扒拉出来。我还以为你经历这么多世界，也该理解他的脑回路了，怎么这点都发现不了？】
　　俞塘疑惑：可我还没说我和乔羽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用你说，你看，待会赵林就要说了。】
　　果然，小金刚说完，赵林就开口道：“陛下，小羽是俞老将军捡回府的，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和俞将军情同手足，臣也是一直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待，这次将军能够回来，臣就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毕竟李文他们也都知道了啊？”
　　俞塘：“……”
　　捂脸：赵林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陛下。”乔羽拦住还想继续辩解的赵林，直接跪倒在地，说道：“陛下，是臣逼赵将军把这件事告诉臣的。”
　　“并不是赵将军泄露秘密，所以臣恳请陛下治臣的罪！”
　　虽是这样说着，但乔羽面上却没有慌乱，细看，他的眼眸深处甚至都已经被喜悦填满，手指都在隐隐颤抖。
　　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俞将军还活着。
　　俞将军真的还活着！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萧凛注意到他泛红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睛。
　　他已然感受到了乔羽的情绪。
　　这个男人是真的在为俞塘的回来而开心。
　　而且他也没有把罪责推给赵林，更没有为自己申辩。
　　作为臣子，他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对。
　　不愧是前世能够成为他手中利刃的人。
　　只是……他对将军的感情的确是个麻烦。
　　这么想着，他松懈了按着俞塘的手指，有心想知道他的将军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陛下，小羽他只是想知道俞将军的事，他没做错……”
　　“赵林！”
　　赵林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因为萧凛放水，所以俞塘得以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跳到桌面上，先是对萧凛行礼，之后对赵林说：“赵林，君臣有别，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叫旁人听到你这么对陛下说话，很容易便会落人口舌，被抓到把柄，严重的甚至会害了你自己，也害了陛下。”
　　赵林从小在北境长大，不懂京城的官场规则，又因为在北九城看到的都是萧凛平易近人的一面，所以以为回到了京城，他也能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但殊不知，当萧凛把“我”的自称改为“朕”的时候，就已经自然地和他们都拉开了关系。
　　这也是对赵林等人的保护。
　　赵林被俞塘教训一顿，霎时明白过来自己的失礼。
　　赶紧跪在地上，向萧凛请罪：“是臣逾矩了！还望陛下恕罪！”
　　萧凛唇畔溢出笑意，挥手：“赵将军请起身，朕不怪你。”
　　俞塘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又转而跪在萧凛面前说：“陛下，赵将军说的都是实话。”
　　“乔羽的确是在将军府长大的，臣也一直都只是把他当成弟弟来看待。自从六年前他提出去北九城守城，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但臣能保证，他必定一心向着陛下，就算知道了臣复活的秘密，也断不会到处乱说，祸乱朝纲！”
　　说话的时候，俞塘特意把“只是把他当成弟弟”加重了字音，就希望萧凛这大醋坛子可千万别再闹脾气了。
　　室内很安静。
　　明明有四个人，却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和萧凛手指轻敲桌面的微弱声响。
　　萧凛的目光落在乔羽身上。
　　发现这个男人在俞塘出来后，就僵硬在了那里，泛红的眼睛有泪落下来。
　　就算知道这样做十分失礼，却仍无法把视线从桌面那小人的身上移开。
　　他好像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压制住想要起身去触碰俞塘的冲动。
　　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移开视线，萧凛把手展开，完美地挡住了小小的俞塘，说道。
　　“朕知道了。”
　　“两位将军也都起来吧。”
　　“至于俞将军变成玉灵回来的事情，朕有朕的打算，所以还希望赵将军和乔将军不要再声张此事，以免招来麻烦。”
　　“是！”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乔羽站起身，远远看着被萧凛遮挡起来的俞塘，唇瓣抿紧，抬手擦眼泪，一颗心发狂地跳动，很难平静。
　　他深爱着俞塘。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被俞老将军捡回家，他从小就跟在俞塘身后，受对方疼爱。
　　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对俞塘的感情。
　　他很怕这种感情会害了俞塘，便主动请求去离着北一城最远的北九城驻守。
　　在远离俞塘的地方，压抑自己的内心。
　　可直到北境之战，他才发现，他做出这个决定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误。
　　远水救不了近火，北一城被围攻，他拼了命往俞塘身边赶，来到这里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无尽的懊悔和痛苦将他包围。
　　所以他才想辅佐萧凛登上皇位，为的就是要让拒不支援的萧盛帝付出血的代价。
　　如今来到京城，又听闻俞塘活过来的消息，就算只是以玉灵的方式。
　　也足以让他感到激动和满足。
　　萧凛淡淡看了他一眼，伸出另一只手，从俞塘的两边往中间，啪嗒一下紧密贴合。
　　两只手以桌面为底，围成了一个壁垒。
　　成功挡住了所有的光。
　　俞塘：“……”
　　说实话，他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儿傻。
　　就像是生怕心爱的东西被抢走的小朋友，瞪着眼睛看乔羽。
　　“两位将军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的话，时间也不早了，朕也要同俞将军、一起、歇息了。”
　　他故意把这些字非常缓慢，非常清晰，还加重了字音念出来。
　　还要配合平易近人的笑容，说道。
　　“两位将军也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来做事呢。”
　　“就别留在这里打扰朕和俞将军深夜话谈，共度春宵了。”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5）
　　赵林脸色一红，立刻会意。
　　本想说一句，俞将军的体型那么小，还希望陛下慎重。
　　但又想到俞塘刚才教训他，不能跟萧凛过于熟稔，便闭嘴躬身，带着乔羽退下了。
　　乔羽双眼通红，恋恋不舍地离开御书房。
　　等那扇厚重的门关闭，才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哭出声来。
　　平时这个张弛有度，比北境大多数将士都冷静的男人，此时心中盛满了庆幸和激动。
　　那些深埋了这些时日的痛苦与内疚也跟着消散了一些。
　　“好了，哭出来心里就舒服多了吧。”赵林拍拍乔羽的肩膀。
　　“嗯嗯。”
　　看着点头的乔羽，赵林心里也发酸。
　　当初乔羽提出去北九城领兵，远离了他们。
　　他和李文还以为乔羽和俞塘发生了什么矛盾。
　　但这段时间来，他已经看到了，乔羽是真的和他们一样很在乎俞将军。
　　所以，他才会帮着乔羽说话。
　　想到了什么，赵林压低了声音，对乔羽说：“不过，你以后也不能常和俞将军联系。”
　　“之前你在北九城，我们在北一城，消息没有传过去。”
　　“其实陛下和将军是……成了亲的关系。”说出这话，赵林还故意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发现，才继续说：“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陛下对俞将军的态度，那真叫放在手心里护着，所以我们还是尽量和俞将军保持距离比较好，以免陛下怪罪。”
　　赵林虽然憨，但是当初也算是萧凛和俞塘婚礼的见证人，还和李文干过偷偷给那二人送画本的事。
　　所以自然很明白萧凛和俞塘的关系。
　　毕竟，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他也不想自己的媳妇儿和别的人多接触。
　　乔羽愣了愣，但回忆起萧凛看俞塘的眼神，他又暗叹，自己那种感觉果然不是错觉。
　　那位陛下深爱着俞将军。
　　甚至比他付出的感情还要多。
　　说不嫉妒萧凛是假的。
　　可他却并没有想破坏两人感情的想法。
　　他只想默默守护俞将军，除非哪日萧凛负了俞将军，他才会表露自己的心意，带将军远走高飞。
　　若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那么他就会自觉把这份感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嗯，我明白的，赵林哥。”乔羽擦干净眼泪，露出个释怀的笑容：“我真心祝福陛下和将军的感情，我只会专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绝不会打扰他们。”
　　赵林听到这话，也笑起来，大力地拍一拍乔羽的后背。
　　一边说着那就好，一边说等忙过这一阵，要帮他张罗张罗相个姑娘家，不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个光棍。
　　乔羽只是笑笑，没有推辞也没有答应。
　　……
　　“陛下，你还要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御书房里，俞塘无语地坐在桌面上，周遭一片黑暗，被萧凛的手掌捂得死死的。
　　萧凛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音都停了，才张开两根手指。
　　“那我先张开一条缝隙，你慢慢适应光线。”
　　俞塘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得以重见光明。
　　结果刚要兴师问罪，就看着萧凛两只胳膊交叉趴在桌上，下巴枕在上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俞塘：“……”
　　“将军，你怎么以前没告诉我，你还有个那么要好的弟弟？”
　　“要好”两个字被萧凛故意咬重字音，醋意十足。
　　“……你也没问啊？”
　　萧凛噎了一下，撇过头去，嘟囔着狡辩：“我不问你就不说吗？而且刚才还说的那么郑重，就好像怕我下一刻就会把他拖出去杀了一样，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么小肚鸡肠，会因为这种事迫害臣子的昏君吗？”
　　俞塘微愣。
　　旋即松了口气，笑起来。
　　他站起身，走过去，摸摸萧凛的脸，无奈：“陛下这算是倒打一耙吗？而且你自己刚才的样子，真该把镜子搬来，给你瞧瞧。可不就是想把人给拖出去斩了的样子？”
　　他又说：“不过能听到陛下现在的话，我也算放心了。”
　　“我所爱的陛下果然不是青红不分的人。”他说：“乔羽性格很好，又聪明，比起赵林和李文都更适合辅佐陛下，如今萧国百废待兴，他应该能帮上不少……”
　　“嘘——”唇瓣被指腹按住，俞塘眨了眨眼睛，就看见萧凛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说我不会做那种事，但我没说，我不会吃醋。”
　　“现在我就是生气又吃醋了。”萧凛冷下脸，表情别扭：“将军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哄我吧。”
　　说着，他把俞塘揣进口袋里，往外走：“等到了寝殿，还请将军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这可难坏了俞塘。
　　坐在萧凛口袋的底端，想来想去，最后灵机一动。
　　他悄悄探出口袋，把挂在萧凛腰间的，他送的那个安神锦囊拽进来。
　　打开松紧带子，把香料倒出来，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整理干净后，就爬进去，又从里面把松紧带子系好。
　　然后伸出手，施展神力，掌心便冒出一个一个莹绿色的光点。
　　是模拟出来的萤火虫。
　　把整个黑漆漆的袋子都装的满满的。
　　以俞塘现在有的神力，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人擦了擦头上的汗，隐隐听到宫人给萧凛打开寝殿大门的声音。
　　俞塘立刻警觉，调转身形，手脚并用紧紧抓着袋子侧边。
　　殿内烛火摇曳，萧凛轻声问。
　　“将军，准备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俞塘唇角轻勾，回他：“陛下可否让宫人将殿中的烛火熄灭？”
　　萧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倒也答应下来。
　　挥手让宫女熄灭了烛火，又遣他们下去。
　　“将军，烛火灭了。”
　　“好，那陛下现在把手伸进口袋。”
　　萧凛眉尖轻扬，伸出手往口袋里掏。
　　结果没摸到俞塘，只摸到了那个香囊。
　　神色微怔。
　　他拉开松紧绳，抓着袋子底部，往下倒。
　　而后一点儿一点儿地瞪大了眼睛。
　　幽静黑暗的寝殿里，一闪一闪的莹绿色光点从口袋里飞出，围绕着他飞舞，散发出的光亮将他的脸庞照亮。
　　他认识这种飞虫。
　　明明应该只存在于盛夏，如今却出现在了这冷寂萧索的冬日深宫。
　　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这微弱却美丽的光亮。
　　不过多久，便晕出些水光。
　　往下，那唇却扬起。
　　带动萧凛整张脸露出了微笑。
　　如暗夜星火，照亮整座荒原。
　　美的惊人。
　　与此同时，俞塘也顺势拉着锦囊的松紧绳子，往下坠出口袋，借着绳子的惯性，往前晃动，最后完美地落在萤火虫组成的小平面上，由萤火虫们载着，来到萧凛的唇畔前。
　　吧唧——
　　亲一口。
　　之后才笑眯眯地问萧凛。
　　“陛下，臣准备的这个惊喜，你还喜欢吗？”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6）
　　殿内安静的吓人。
　　见萧凛一直没说话，俞塘还以为对方不喜欢。
　　心里有点儿忐忑。
　　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被萧凛抓进掌心。
　　“太喜欢了……”
　　“谢谢将军，让我看到这么美的礼物……”
　　俞塘听到这话，脸色微红，刚要说没关系，脸就被萧凛亲住。
　　他一愣。
　　接下来，密密麻麻的吻跟着落下来。
　　“哎哎，陛下，够了，够了，你当心点儿，别把我吃了！”
　　……
　　两人就这么笑着，闹着，等累了，就躺倒在床上。
　　由神力变化的萤火虫们就跟着进入床帐，散布于顶端，看起来就像交错的繁星。
　　萧凛抬头望着那些萤火虫，眸子里好像也多了很多星星。
　　“将军，幸好遇到了你。”
　　他弯起眼眸，又重复道。
　　“真的，万幸我能遇到你。”
　　俞塘牵着他的手指，回他：“我也是，万幸遇到了陛下。”
　　本来气氛挺温馨的，可突然萧凛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暗下来。
　　他侧过身，看着身边小小一只的俞塘，用手指按了按对方的脑袋，说道：“就是不知道要用何种方法才能让将军稳定在原来的大小。”
　　“虽然现在这副样子也很可爱，但我总归对将军是有些非分之想的。如今却总要忍耐，哎……”
　　他长叹一声：“我真的好可怜啊——”
　　俞塘看他这副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其实他也挺发愁这件事的。
　　毕竟不想让萧凛放血伤害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就算有萧凛的血，他稳定变大的时间却也不能确定。
　　要是万一在“重要时刻”突然变回小人，那分分钟就是一桩惨绝人寰的血案……
　　又哄了萧凛一会儿，俞塘打算以后一起跟小金研究研究他到底该怎么维持大人的形态。
　　……
　　十天后，在俞塘的极力阻止下，萧凛终究是没能在登基大典上公布要立他这个北境将军为跟他平起平坐的皇帝的决定。
　　因为不想劳民伤财，所以和前世一样，这一世，萧凛的登基大典也没有办的很隆重。
　　萧凛也只是着了一身内务局赶制出来的新衮冕，完成了整个登基大典。
　　俞塘拒绝了站在他肩头，而是挑了个最佳视角，目睹了全过程。
　　如果有相机的话，他真想把这一刻拍下来。
　　然后拿着这些照片，告诉所有人，这个威严的少年帝王就是他的男朋友。
　　典礼过后，萧凛就真正成了这萧国的皇帝。
　　改之前的年号开盛为永盛，今年就定为永盛元年。
　　而萧凛则被称为萧武帝。
　　在北境之战获得大捷，又以雷霆之势入京推翻昏君统治，当机立断斩杀叛乱逆贼。
　　当的起一个武字。
　　武帝继位，又因为赶上过年，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
　　可萧凛却没有时间闲着。
　　御书房的烛火直到深夜还亮着。
　　宦官李海泉给萧凛端来一碗热汤，说：“陛下，这是太后娘娘差奴才给您端来的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喝完歇一歇，别累坏了身子。”
　　这宦官是萧凛依着前世的记忆选的。
　　是个能信得过的人。
　　“放下吧。”萧凛说完这话，就让他去外间待着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俞塘才扒着折子，从旁边露出个小脑袋。
　　然后走到汤碗前，用神力感受了下。
　　对萧凛比了个手势：“安全～陛下可以放心喝！”
　　萧凛被他萌的，周身疲惫都散去。
　　他喝下安神汤，趴在桌上，问俞塘：“将军，现在已知的你的能力，可以为我治伤，可以变出很多小物件，还能试毒，怎么就不能变大呢？”
　　俞塘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很苦恼。
　　他一只手托腮，把自己和小金分析出来的结论讲给萧凛听：“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能够知道的是，我的力量来源于功德或者是信仰。”
　　“这两种东西越强，我的力量就越强。”
　　“而我喝下陛下的血，力量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强，身体也随之变大，极有可能是因为陛下本身就积累了很多功德。”
　　“我积累了功德？”萧凛的表情有点儿不可思议。
　　“对啊。”俞塘拍拍他的脸：“你保护了北境，救下了那么多百姓，自然会积累功德。”
　　听到这话，萧凛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俞塘：“那不是我的功德。”
　　“那是数以万计的北境将士们的功德，这之中也包括将军你。”
　　俞塘听得心里温暖，有种自家病娇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
　　“不过将军你刚才说你的力量来源是功德和信仰……”
　　萧凛笑起来，说：“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俞塘满脸好奇。
　　萧凛本来是想说的，可是看着面前的小人，就想卖个关子，逗逗他。
　　“就不告诉你。”
　　之后就看着俞塘抓狂生气的样子笑的特别开心。
　　还说自己困了，闭上了眼睛。
　　可他也没想到那安神汤的作用太好，这么一闭眼，他就真的睡着了。
　　剩俞塘一个人，怕他冻着，就故意弄出动静，叫外面的李海泉听到。
　　等李海泉给萧凛盖上一条厚实的毯子，他就缩进毯子，挨着萧凛的脸跟他一起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被萧凛揣在怀里上朝。
　　见着萧凛听完大臣们所有的上奏后，提出一句。
　　“北境之战，俞将军带领朕的十四位暗阁成员深入敌营，火烧粮草，功不可没。所以，朕提议，给俞将军修一座战神庙，诸位大人可有意见？”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7）
　　前户部尚书，如今被萧凛提拔为左相的刘安出列，回道：“回陛下，北境的众位将士为抵御外敌，付出的牺牲臣等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提出修建战神庙，一方面可以安抚北境军民的心，另一方面也能让萧国的百姓明白如今和平安宁的生活来之不易，实属上策。”
　　刘安说完，手底下的几个官员也提出同意。
　　但就在这事情要敲定的时候，右相钱志远出列，说道。
　　“陛下，臣认为这件事急不得。”
　　如今朝中局势，右相钱志远因着女儿被封为太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按照辈分来讲，就是萧凛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祖父”。
　　他的话相当有分量。
　　也让萧凛表情微寒，问道：“为何急不得？”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修庙必定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与财力，若是您执意要修庙，岂不是和先皇当初修建登仙楼一样了？”
　　此言一出，整个明正殿都变得寂静。
　　右相这话简直就是指着萧凛的鼻子尖儿骂他和先皇一样昏庸。
　　这是有多大的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
　　“钱大人所言过激了。”刘安出声道：“先皇修建登仙楼是为了自己享乐，而陛下提出修建神庙则是为了给北境众将士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让百姓居安思危，懂得珍惜当下的生活。”
　　“刘大人，南方爆发水患和瘟疫，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们早已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又如何还会在乎什么战神庙？”
　　“这……钱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刘安声音也带了怒意：“如果这次北境之战，没有拦住敌军，那么一旦国破，他们一样活不成！”
　　“可百姓不会这么想。”钱志远说：“生死面前，百姓不会在乎上面坐的是谁，他们只会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
　　他对萧凛行礼，说道：“陛下！也许您会觉得老臣所言有过，可老臣只是希望您能万事谨慎，三思而后行！”
　　萧凛眸中滑过暗光。
　　当初他起兵谋反，攻入京城，手底下信得过的人不多。
　　刘安是一个，前左相的学生王则大学士也是一个，其次武将就是赵林和乔羽。
　　右相这个人对他的态度却一直很模糊。
　　这位老人奉行中庸之道，在前世帮他解决了几件小事，便辞官去种田了。
　　所以如今，能听到钱志远这么跟他对抗，倒也新奇。
　　“好了。”萧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说道：“朕明白了。”
　　“朕会好好考虑，此事明日再议。”
　　“退朝。”
　　有他的指示，宦官高喊：“退朝——”
　　回到御书房，俞塘从萧凛的怀里钻出来，站在桌面上。
　　“陛下，这就是你昨晚说的大胆的想法吗？”
　　萧凛提出修建战神庙的时候，俞塘也是一惊，虽然他的确是神，但在这个世界，他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况且，现阶段萧国的情况，也的确不太适合再修建大型的建筑。
　　国库的钱和粮食，也都要记着重要的事情做才好。
　　“嗯。”萧凛看着俞塘，眸子里微光闪烁，对俞塘问：“今日朝堂上刘大人和钱大人的话，将军也该听到了，将军觉得我该如何做？”
　　“两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俞塘认真分析：“他们也是在真心为陛下考虑。”
　　“所以，臣认为，修建神庙的事真的不急于一时。”他说：“比起建立信仰，让他们崇拜于我，倒不如做些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实事。”
　　萧凛心里明镜一样，却要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将军你这是在怪我昏庸吗？”
　　俞塘一听这话，立刻慌了。
　　两只小手不断摆动：“不是不是，我没有怪陛下的意思，我、我就……”
　　萧凛被他逗笑，手指抚上小人的脸颊，捏一捏，说：“逗你玩的。”
　　“我知道将军的意思。”
　　“也明白那两位大人的意思。”
　　“不过有句话，将军说的不对。”萧凛说：“信仰有的时候比财物和粮食更重要。”
　　“还记得当初大军压境，陈梅等人做出的选择吗？”
　　萧凛的话仿佛又带着俞塘回到了那个纷乱的时间。
　　“李文为了传一个消息回来，生死不明。陈梅却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带领北城的百姓们帮助咱们一起抵御外敌。”
　　“他们靠的就是信仰。”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碌碌一生，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样说着，萧凛在心中暗笑。
　　就像他一样，他的信仰就是将军。
　　无限向将军靠近，完成两人共同的理想，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俞塘微愣，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
　　“建庙的进程可以放缓，但我们一定要把将军的名声传出去！”
　　萧凛这样说着，视线落在窗外冒出新芽的树枝上，笑了笑：“将军，凛冬终将过去，等到下一年春暖花开，我必定会让这萧国上上下下，一同动手，将这战神庙兴建起来。”
　　俞塘抬头看他。
　　年轻的帝王神色自信，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光，如火一般温暖明亮。
　　不知道怎么的。
　　俞塘好像透过萧凛看到了魏渊执着的影子。
　　他记得不管是魏渊还是对方散落的灵魂，都说过，在他们心中，唯一的神明，就是他。
　　他以前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夸张。
　　可现在，却深刻地明白了。
　　纵然这世间没有人承认他的存在，魏渊也会是他最忠诚的信徒。
　　永恒不变。
　　想到这里，俞塘忍不住笑起来。
　　他抱住萧凛的手指，把小小的脸颊贴上去，亲昵地蹭了蹭。
　　轻声说：“我相信陛下，一定可以办到。”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8）
　　萧凛说做就做。
　　他先总结了如今萧国所存在的最棘手的问题。
　　第一就是：南方水患结束后的瘟疫和北境战争结束后的兴建。
　　第二就是：国库空虚，赈灾粮草并不充足。
　　第三就是：几座城池里有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余党组织起义，反对他继位的现象。
　　内乱起义的事，他交给赵林和乔羽两名武将去处理。
　　国库空虚，重点就要查处朝中的贪官污吏，让这帮墙头草把吃进去的油水加倍地吐出来。
　　但萧凛知道万事讲究循循渐进。
　　所以他听从俞塘的意见，在朝堂上提出了“向灾区捐款捐粮”的建议。
　　并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落实到地方上每个官员都能知道。
　　之后再命令督察府把手下的活都放下，开始“大力彻查贪官污吏”，指明了若是查到有官员手底下有来路不明的钱财，就满门抄斩！
　　这个满门抄斩鬼都知道是萧凛说来吓唬人的。
　　但凡他性格柔弱点儿，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可是那帮大臣却刚好都是他弑父杀亲的目击者。
　　所以一听到萧凛要这么干，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忙不迭地把能捐的东西都捐出去。
　　想着至少把自己一家老小的命都留下！
　　这样一来，本以为只是哗众取宠的捐款小计谋，就这么拢到了大批的钱粮，立刻送到灾区解了燃眉之急。
　　而做完这些举措，萧凛便带着俞塘出了宫，开始了微服出巡。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被瘟疫席卷的三座城池。
　　萧凛换了常服，暗卫柳风扮做马夫给两人赶车。
　　车内，萧凛捧着小人，问他：“将军有几成把握能够解除这场瘟疫？”
　　“十成。”俞塘回答：“我可以用神力给陛下治伤，也可以用神力测出汤药中的药性。所以只要让我见到那些病人，就可以写出治病的药方。”
　　“那我就放心了。”萧凛笑着说：“两月前，我昭告天下，把将军的功绩和画像贴到了萧国四十二座城池，所以接下来只要将军出面，就说是神明降世，救病人于水火，自然能够让百姓信了这些鬼神之说。”
　　“只要他们对将军足够信服，相信有人会来救他们，萧国也会因为将军的出现而变得越来越好，那么将军便能得到足够的信仰之力，成功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陛下你这样说的话。”俞塘笑起来：“我怎么觉得咱们两个这么像忽悠人的神棍呢？”
　　“我们跟神棍怎么能一样？”萧凛揉搓了下俞塘的脑袋：“神棍是害人，我们是救人，救了人讨要些信仰之力作为回报也是应该的。”
　　这样说着，萧凛却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那就是等到让这整个萧国的百姓都接受了俞塘作为神明降世之后，便把俞塘推上和他一样的位置，让所有人都接受他们两个在一起。
　　嘭——
　　马车突然被石头砸中，发出声响。
　　萧凛皱眉：“柳风，出什么事了？”
　　“打劫！！”
　　“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不等柳风回话，外面便传来粗鲁的男声。
　　萧凛撩开帘子往外看，便见着柳风拔出了佩刀，对他说：“公子，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这一片的山匪，要杀了吗？”
　　萧凛的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
　　总共十个人，骑着瘦马，身穿打着补丁的粗麻衣服，领头的看起来还有些气势，是个高大的男人，脸上横着一道疤，其余的男人则大多瘦弱矮小，若是真打起来，都不用他动手，柳风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死。
　　“把刀收起来。”轻声吩咐了柳风。
　　萧凛从马车里站出来，说道：“诸位壮士，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过路的穷大夫，身上实在没带什么钱财，还希望你们能饶我一命。”
　　他身形修长，面容俊逸，声音还如此好听。
　　这么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些山匪们呼吸一滞，随后纷纷看向领头的男人，说道：“老大，你说这怎么办？”
　　高大的男人从萧凛出来后，就红了脸。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你说你是大夫？”男人硬声道：“我们正好缺大夫，你没有钱财就跟我们回寨子帮人看病吧！”
　　看他们要上来绑萧凛，柳风皱眉又想拔刀，再次被萧凛拦下。
　　最后只得作罢。
　　而两人就这么被绑在马后，被迫随山匪上了山。
　　俞塘从萧凛的怀里冒出来，小声调侃他：“陛下，你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了没？简直就是要把你绑上山给那个老大当压寨夫人啊？”
　　“……”萧凛挑眉：“怎么？将军已经嫌弃我了吗？就这么急着把我推进其他男人的怀抱？”
　　“哈哈哈，我怎么舍得呀？”
　　“不舍得还说这种话？”
　　“开个玩笑。”俞塘亲亲他的脸：“陛下别生气嘛。”
　　萧凛装模作样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正色道：“过了这座山，就到疫区了，之前就有大臣上奏，说这一片有山匪劫走赈灾粮，如果和他们是一波人的话，我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查一查。”
　　“陛下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俞塘坐上萧凛的肩头，趴在他耳边说：“不过既然陛下都为了查案如此憋屈自己了，那么我也得付出些努力才行。”
　　说完，他嘿嘿一笑：“还请陛下放心，如果那老大想对你做什么，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能对我做什么？”萧凛瞪眼：“你就不能盼我一些好吗？”
　　小金也跟着说：【主人你多笋呐，你再多说几句，萧凛怕是要当场挣脱绳子，把你一口吞了！】
　　俞塘笑：你懂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情趣。我倒是挺想看他这个大美人被绳子绑着，哭着对我求救，然后我再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
　　【……主人你变坏了！】小金惊呼后，又比大拇指：【你竟然变得和我一样坏了！不愧是我主人！】
　　俞塘毫不谦虚：过奖过奖。
　　又逗了萧凛几句，等到了山寨里，俞塘便藏在萧凛的发间，扒开缝隙往外看。
　　因为身上穿着萧凛亲手给他缝制的亵裤，所以就算是身在发丛中，皮肤也没有感觉到多扎。
　　让他得以顺利地观察整个寨子的环境。
　　说是山寨，也不过是一群挨在一起的破屋。
　　最大的那一间屋子外面排着长队，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从袋子里舀出一瓢粮食装进排队人张开的破口袋里。
　　每个人只有一瓢粮食和五瓢糠。
　　熬成稀饭，能撑三四天的时间。
　　只是不至于饿死的程度。
　　“老大！老大回来了！”
　　有人高喊一声。
　　其他人就围过来，看到他们没带回粮食，而是带回了两个人，不免心生好奇。
　　其中一个问道：“老大，他们是什么人？”
　　被叫做老大的刀疤男人视线落在萧凛那张脸上，虚咳了一声，说。
　　“他们是大夫，没有什么钱财上交，我就把他们抓上来给人看病了。”
　　“这年头大夫都长得这么好看了吗？”一个汉子走近萧凛，上下打量，最后拍腿大笑：“我看就把他留下来，给老大你当个男媳妇儿倒是不错！”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19）
　　“噗哈哈哈哈……”俞塘在萧凛的头发里捂着嘴都盖不住窸窸窣窣的笑声。
　　听得萧凛额头青筋直跳。
　　他是想不明白了，自己被当成压寨夫人，他的将军怎么会如此高兴？
　　当然，他是肯定想不到其实俞塘打的是英雄救美的主意，所以此时便只能冷着脸生闷气。
　　“什么男媳妇！三子，你不要乱说！”刀疤男推他一把，将萧凛护在身后。
　　“我哪有乱说？”三子抓了抓头发：“老大你以前不就说过自己喜欢男人吗，这人抓过来岂不是正合适给你当媳妇儿？”
　　刀疤男的神色冷下来，说道：“那也要看他的意思。”
　　“还有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几个有力气在这里闹我，还不如多去林子里挖些药草来给翠红送去，帮她治疗病人。”
　　刀疤男表情严肃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的。
　　那些男人也不敢再闹，赶紧听他的话，跑去帮助翠红去了。
　　刀疤男看着萧凛：“你能答应我，给你松绑后不逃走吗？”
　　萧凛纵然很委屈俞塘怎么都不在乎他，但面上却还是要跟这个老大演戏的。
　　便说道：“我本就没想跑。”
　　“毕竟我四海为家，在哪里住下都可以。”
　　“只要阁下不伤害我和我的马夫，我就可以留在这里帮你们治病。”
　　刀疤男看到他这副柔弱的模样，心生怜惜。
　　在心里更加认定了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我的名字叫顾大山。”刀疤男拔出腰间的匕首，给萧凛和柳风松绑。
　　“大家习惯叫我一声老大，你可以叫我大山。”
　　说着话，他往前走：“走，我们也去翠红那里，她正缺人手。”
　　路上，顾大山告诉萧凛，他们之前都是南柳城的人。
　　顾大山在知府手底下当过武教头，水患后，百姓和上面朝廷的人都要求南柳城知府开启粮仓赈灾，可当粮仓打开，才发现，里面的粮食少的可怜，显然和平时上报的数目差得远了。
　　这边水患没有粮食，上报给朝廷，可正赶上刘安把从南方收来的粮食偷着给了北九城抵御外敌。
　　再加上这一片的贪官污吏太过猖狂，就导致百姓不仅要挨饿还要面临瘟疫。
　　过得艰难至极。
　　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
　　一部分百姓在等着朝廷来救他们，另一部分则像顾大山一样上山做起了山匪。
　　在他们心里，北方的战役就是压垮他们的稻草，如果没有北境之战，他们也许就不至于会过得这么痛苦。
　　就像钱志远说的，百姓不会在乎坐在上面的人是谁，他们只会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毕竟萧国太大了。
　　北境南城离的太远。
　　他们没有看到战况的惨烈，他们看到的就只有堤坝开裂，洪水夺走人命和粮食，带来瘟疫和饥饿，而这种情况下，那几个皇子还在争权夺位，根本不把他们的命当命看。
　　萧凛听完他的讲述，神色也暗淡下来。
　　他问顾大山：“可是我听说最近朝廷不是发下赈灾粮了吗？难道你们没拿到吗？”
　　“我在知府那里做过事，很清楚赈灾粮到了之后，会被层层瓜分，真正能到灾民手里的，少之又少。”顾大山心有怨气，说道：“所以我们才上山为匪，把南柳城的灾民集中过来，齐心协力把赈灾粮都抢到手，真正帮到更多人！”
　　说到这里，他们也来到了翠红的住处。
　　在远离那一片破屋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窝棚。
　　上面用稻草遮盖，下面铺着一张张草席，躺着身上生疮，红着脸咳嗽的人。
　　“你们要是有手帕，就拿出来把口鼻捂住。”顾大山从怀里掏出块布蒙在脸上，告诉萧凛和柳风这个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也照做。
　　翠红是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说：“大山哥，我听三子说你带回来一个好看的大夫？是这位吗？”
　　萧凛拱手，礼貌地介绍道：“在下俞凛，他是我的马夫柳风，见过翠红姑娘。”
　　小金无情嘲笑：【萧凛他这是把你的姓用上了哈哈，俞凛，他怎么不叫鱼鳞呢？】
　　他这么说着，翠红也笑起来：“鱼鳞？俞大夫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萧凛也跟着笑了笑，和翠红寒暄了几句，便提出了要去看一看病人的情况。
　　之后蹲在病人前，装作摸脖子的样子，让俞塘钻到他的掌心，用宽大的衣袖遮掩着，让小小的俞塘在袖间施展神力帮病人看完病才又将他收起来。
　　起身说道：“翠红姐，你们平时都给病人们服用什么药草，能给我一份单子吗？”
　　翠红看他这架势，倒是对他是大夫信服了几分。
　　忙点头，带他去简陋的药房看药材。
　　之后的几天里，萧凛在俞塘的暗中指导下，给翠红提出了几个安顿病人的建议，又更改了涂抹毒疮的药方，哄得对方一愣一愣的。
　　很快就得到了山匪们的认可。
　　五天后的一个夜晚，顾大山拿出之前抢来的酒水，又猎到了山里的野兔，招待萧凛。
　　山匪们也点燃了篝火，围在一起吃吃喝喝。
　　虽然粮食不多，但气氛却足够温暖。
　　这几天，萧凛已经知道了顾大山等人的确在不断地召集灾民，并且毫不吝啬地把本就不多的粮食分给那些人。
　　他们为了活着，相互依靠，就算落草为寇，倒也留有着善良的本性。
　　这一方面，他很欣赏顾大山。
　　“大山。”烈酒滑过喉间，萧凛也有了几分醉意，望着那火堆说道：“我这一路走过很多村庄和城池，看到了张贴着北境将士功绩的告示，里面有位俞将军，为了守住边境，带兵去烧毁敌军粮草，最后落得尸骨无存。可以说如果没有北境将士的努力，如今的萧国怕是早就改了国号。我是打从心里佩服他们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眸中溢出些愁色：“可我来到你们这里，却发现大家并不在乎他们的努力，甚至还怨他们占用了你们的粮草。”
　　“明明这都该是当朝皇帝的失职，才导致的南城水患无人治理。怎么能让你们怪在那些将士身上？”
　　俞塘在他的头发里躲着，听到这话，心里也有点儿不好受。
　　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听出了萧凛是在自责。
　　“你们可知道，没有国，哪里才能有家？”萧凛仰头灌入一口烈酒，提高了声音，说道：“若是任由异族人踏破国门，那么就算南城离着北境再远，到底也难逃被异族压迫的灾厄！”
　　他站起身，对那些被他的话说的愣住的人，重声道。
　　“你们可以骂皇帝毫无作为，骂官员毫无作为，但你们不能骂保护国门的将士无用！”
　　“水患总会治好，瘟疫也必定消散，但这国家若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我在这里，拜托各位。”萧凛双手在前，对着在座的所有人行了一礼。
　　“记起边境将士的功劳和辛苦，记起自己作为一个萧国人该有的骄傲和自豪！”
　　“萧凛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0）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在萧国，萧是皇族的姓氏。
　　而就算这些乡野村民不知道当朝皇帝的长相，也听说过他的名讳。
　　萧武帝，萧凛，这是当朝皇帝的名字！
　　“你、你不是叫俞凛吗？”顾大山吓得酒都醒了。
　　他慌忙说：“你不是居无定所的穷大夫吗？你怎么会叫这个名字？是巧合吗？”
　　“当朝皇帝的名讳可不能乱叫啊！要是被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啊！”
　　“当朝萧武帝就是我家陛下。”柳风拿出随身的腰牌呈给这里的人看，说道：“我也不是马夫，而是陛下的暗卫，护送陛下微服出巡，体察南柳城民情。”
　　“你们这帮山匪也不想想，若是陛下真与你们计较，凭你们的手段又如何能将我二人绑上来？”
　　“如今见到圣上在此，还不行礼！”
　　他的话灌注了内力，传的又远又清晰。
　　“皇上！”顾大山在错愕过后，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连忙带头跪倒在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草民不知好歹，竟敢对圣上做出这等事来，是草民该死！”顾大山此时对萧凛什么暧昧的想法都没有了，只不住地磕头说道：“还请皇上饶过这里的其他人，只怪罪我一个人就够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也爬过来，说：“皇上，你别怪大山哥，我们也有错！”
　　那个三子说：“我之前还对皇上您言语不敬，您要杀就杀我吧！不要难为大山哥！”
　　萧凛站直身体，看着跪倒一片的山匪，轻叹了口气。
　　“朕不怪你们。”他扶起顾大山：“就像朕说的，朕希望你们能真正地把萧国当成自己的家，出了什么事，也可以骂朕这个做皇帝的，而不要记恨保护了你们的将士。”
　　“如今的萧国被先皇糟蹋的满目疮痍，朕心中有恨也有愧。”
　　“日后，朕会尽心尽力治理国家，不再让你们在灾难面前饱受流离之苦。也希望你们可以在背后帮朕一把，不要对这个国家失望。”
　　“可以吗？”
　　他的声音平缓坚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庄重严肃。
　　纵然面相年轻，周身气质却如巍峨的高山，又如直插云霄的利剑，震慑众人。
　　山匪们听的眸中泛泪，尤其是顾大山直接再次跪倒在地。
　　带领着大家，郑重道：“可以！”
　　“我等誓死追随陛下！”
　　这次，他们是真的虔诚地对着萧凛跪拜，高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简陋的草房内，俞塘站在萧凛的肩膀，小眼睛也被感动的红彤彤的。
　　挨着男人的耳边，说道：“陛下，你刚才真帅。”
　　“终于意识到我的好了吗？”萧凛哼出一口气，说：“这下，总该不会再想我把推给那山匪做压寨夫人了吧？”
　　俞塘被他提醒，失笑道：“陛下还记着这事儿呢？”
　　“自然记得。”萧凛一张脸上写满了小气：“不仅记得，还很生气。”
　　“……”俞塘想了想，说：“其实我这几天也吃醋了。”
　　“嗯？将军还会吃醋啊？”萧凛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我对将军来说不重要了呢。”
　　俞塘忍笑说：“我看着陛下对这些山匪这么好，还注意到那顾大山看陛下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露骨，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就想着要是我能赶紧变大就好了，变成原来的模样，一把抢走陛下，丢到床上，然后……”俞塘故意往萧凛耳边吹气，说：“跟陛下生米煮成熟饭，让你当我这个莽夫将军的压寨夫人。”
　　萧凛瞳仁微微扩大，因为酒意晕红的双颊颜色跟着更深了几分。
　　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酒壶，唇角笑意扩散。
　　“那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别再让我空等。”
　　萧凛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后，山匪们对他就尊重多了。
　　那些玩笑话也不敢讲了。
　　之后萧凛又对这些人讲了自己在北境的经历，等众人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在挑了个合适的机会，让俞塘出现。
　　俞塘一出手就治好了一个得了疫症的病人，之后还有模有样地提出了治疗疫症的药方。
　　照着方子喝，病人们的病症的确在一天天好转。
　　萧凛看时机差不多，就带着顾大山去了南柳城。
　　有着对方引路，他得以更清楚地看到了这里的管理。
　　如顾大山所说的，这里的粮食分配的确很不合理。
　　分给有钱有权的商贾官员的粮食要比给穷苦百姓的多几倍。
　　这些平日里辛苦种地，按时交粮给朝廷的农民各个饿的面黄肌瘦，仿佛干尸，令人胆寒。
　　天灾面前，朝廷赈灾本该人人平等，可如今却偏颇的如此厉害，也难怪顾大山选择上山为匪，抢走赈灾粮，维护他们心中的公平和他们的命。
　　考察到了足够的事实，萧凛便直接亮出身份，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治这些地方官员。
　　提出了几项措施进行公平赈灾，为了安抚民心，直接罢免了南柳城的原知府，没收他所有的钱粮，关进大牢。
　　之后遵从俞塘提出的意见，让百姓对南柳城的官员们进行投票，票数最多的人由萧凛审核后，方可临危受命，成为南柳城的新知府，总管这里的赈灾进度。
　　等这几项措施推行出去后，萧凛就再次如法炮制，把俞塘推出来，让众人真实地看到俞塘作为原北境将军，如今的玉灵，是如何医治病人，如何开药方，如何解决这场瘟疫的。
　　俞塘一开始还觉得被当成神明降世挺尴尬的。
　　但尴尬着尴尬着，也就习惯了。
　　而陪伴着萧凛走过这些疫区，看着一个一个病人对他们道谢，看着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万事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他便也觉得心里温暖。
　　额头也总是热乎乎的。
　　是那些功德和信仰之力在聚集。
　　两个月后，在萧凛的提议下，度过疫情的三座城池的百姓们共同努力，建起了第一座战神庙。
　　因为条件有限，俞塘的雕塑只能定为泥塑。
　　南柳城经验最丰富的工匠接受了这个任务，开工前却被萧凛拦下了。
　　容貌俊逸的萧武帝，本该坐在皇位上养尊处优的少年天子从工匠的手里拿过了雕泥塑的工具，柔声说。
　　“我来。”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1）
　　工匠赶紧说：“陛下，这是糙活，草民做就好了，您何必亲自动手？”
　　萧凛对老工匠笑了笑，毫不避讳地回答：“因为俞将军是朕的爱人，亦是朕心目中的神明，所以朕想亲自为他雕刻泥塑，还望韩工你能多多指导朕。”
　　俞塘就站在他肩头。
　　听到这话，简直想把脸捂住。
　　这两个月过去，他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人们从一开始的感到不可思议，到现在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
　　看到他站在萧凛的肩头，也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这老工匠听到萧凛把俞塘称作爱人，仍是瞪圆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陛下，爱人这话不妥吧？俞将军他……”老工匠指着俞塘说：“他可是男儿身啊？”
　　萧凛把捂着脸的俞塘从肩膀上捧下来，戳一戳小人的脑袋，故意靠近他说：“他是男子与我爱他这件事从来都不冲突。”
　　……
　　毕竟是当今皇帝的意思，所以老工匠并不敢怠慢。
　　开始尽职尽责地教萧凛雕刻泥塑，因为萧凛从小就有绘画功底，所以起草稿，画图对他来说并不难。
　　难的是对人物立体造型的把控。
　　先从植物动物开始练手，慢慢熟悉工具的使用后，就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放着冰块的大缸里，冰着几个玉壶，里面全是这些天萧凛存的自己的血。
　　深夜，院子里就剩两个人的时候，萧凛把玉壶拿出放到桌子上，给俞塘斟了一杯血。
　　往前推到小人面前：“将军，这次你不能再推辞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我分了三天攒了这么多血液，脸色也很红润，要是这样，你还不肯喝，那就是故意要浪费我的心意了。”
　　俞塘低头看酒杯。
　　里面倒映出他拇指大的脸，唇角还有一抹带着痞气的笑。
　　他抬眼看萧凛，调笑道：“陛下就不怕我变大后，像之前说的那般，把你绑了吗？”
　　萧凛微愣，而后笑出声。
　　他松了松衣领，故意柔声说：“我倒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将军如此做呢。”
　　俞塘被他撩的心跳加快，坐在桌面上，也有些激动。
　　好久没变大了。
　　纵然是因为要测量以后泥塑的尺寸，只能变大不算长的时间。
　　可是能以正常身材面对萧凛，也是一件相当令他期待的事情。
　　“那陛下等着。”他抱起小杯子，说道：“我这就满足你。”
　　初夏的夜风驱散暑气，带来清凉。
　　三壶血水下肚，坐在桌子上的人，已然变了模样。
　　一只手撑在身后，俞塘翘着二郎腿，仰起头，只用发带束起的长发便柔顺地散落后背，另只手拿着玉壶饮尽最后一滴血，偏头对着失神望向他的萧凛灿然一笑。
　　而后，放下玉壶，伸手轻轻一勾，便勾着萧凛的衣领，将人拉近了自己的脸。
　　两人对视，彼此能从对方的眸子里找到自己清晰的影子。
　　专注，深情。
　　“陛下……”
　　容貌英俊的将军不再是小小的模样，温柔坚韧的气质混着极强的男子气息，让萧凛呼吸发涩，双颊微红。
　　他听到俞塘温柔地对他说。
　　“请你闭上眼睛。”
　　“我要开始吻你了。”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2）
　　萧凛喉结微微滚动，心跳的极快。
　　他哑着声音回了一句好，便顺从地闭上眼睛。
　　浓黑的睫毛轻颤，在白皙的脸上打下小片阴影。
　　【呜哇！！亲他！！】小金眼睛发亮，在俞塘意识里压低声音，满脸激动。
　　然后再次被白枫遮住眼睛拉到自己面前。
　　“看别人有什么意思？”男人的声音响在耳边，下一刻小金眼睛下面的嘴巴也被堵住。
　　“我跟你实践。”
　　【呜——】
　　随着小金的静音，俞塘也偏过头压上去。
　　吻住了萧凛的唇。
　　他的吻技经过这些世界的磨炼已经足够成熟了，细致温柔，缠绵的令人心醉。
　　萧凛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温存，却隐隐觉得不够。
　　他想要更多。
　　所以当俞塘打算松开他的时候，他直接按住男人的肩膀，将人压在桌上，再次吻了上去。
　　热烈的，占有欲十足的亲吻，再分开时，两人的呼吸和衣服都乱了。
　　“陛下，别忘了正事。”俞塘面对萧凛泛红的眼睛，说：“我们要量好泥塑的尺寸。”
　　“不能浪费时间。”
　　“不用将军提醒。”萧凛攥着俞塘腰间的红绳往外拉：“我都记得。”
　　“？？？”俞塘捂住因为恢复体型而再次兜风的地方，说：“所以，你既然记得，又为什么不去拿尺子？”
　　“我的双手就是我的尺子。”萧凛扯开红绳，绑住俞塘的手，然后不由分说地扛着男人进屋，放到床上：“我现在就可以开始测量。”
　　“？？？”俞塘衣衫散乱地躺在被褥上，有点发蒙：“陛下，咱们的位置是不是有些颠倒了？”
　　“不是应该我绑你吗？”
　　萧凛卸了木簪，衣服也只剩一件单薄的中衣。
　　他的手撑在俞塘身侧，青丝顺着鬓角滑落，在白皙的胸膛前轻轻浮动，微笑道：“等我测量完了，再让将军绑我。毕竟若是绑住了我，难道将军要自己量吗？”
　　“呃……”俞塘被他绕进去，觉得萧凛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
　　但当萧凛真正开始测量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受了骗。
　　等结束，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动手绑住萧凛了。
　　黑发贴着汗湿的脸侧，俞塘双眼失神。
　　抬眼便对上萧凛的那双桃花眼，忽略之前这小子的行径，现在这个眼神可以称得上相当柔情蜜意了。
　　甚至是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这一刻，俞塘庆幸的想哭。
　　因为刚才那几个时辰他一直都在担惊受怕，毕竟万一血液恢复体型的时间不稳定，那现在他极有可能已经去下个世界见小恶魔了……
　　打断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俞塘开口的声音沙哑：“陛下，就到这里吧，好吗？”
　　萧凛吃饱喝足，心情极好，他吻了吻俞塘的额头，问他：“将军不想绑我了吗？”
　　“不想了。”俞塘只敢趴着，念出一句：“腰疼。”
　　“抱歉，将军，是我手段粗暴了些。”萧凛抿唇，不敢笑的太大声。
　　伸出手给俞塘按揉后腰。
　　“我给你揉一揉，会好一些。”
　　俞塘微微眯起眼睛，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噗嗤一下变回了小人的模样。
　　萧凛也是一惊，身子往前踉跄一下，赶紧收住，才不至于压到俞塘。
　　两人对视，俞塘嘴角抽了抽。
　　“陛下愣着做什么？”他见不得萧凛闲着，挥舞着短短的手臂，说道：“快继续揉！到我满意为止！”
　　挥舞了几下，又感觉到身上黏腻，脸色变红又变黑，嗷呜一声，又喊道：“我还要洗澡！！帮我洗澡！！”
　　萧凛难得见着他这么孩子气地撒泼。
　　只得一边笑一边哄着他，用手指头帮他按摩，又弄来浴桶，和俞塘一起泡澡。
　　等俞塘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里，挨着萧凛的脸颊打算休息了的时候才猛然想到什么，赶忙问萧凛：“陛下，尺寸你量好了吗？”
　　他印象里萧凛刚才就光顾着自己享受了，连纸张和尺子都没拿出来。
　　万一他真的没测量出来，岂不是要再喝一次血？
　　“将军你放心。”对比俞塘的着急，萧凛倒是显得轻松多了。
　　他用手指按了按俞塘的脑袋：“我说过，尺子就是我的手，心脏就是我的纸张，那些东西经过这一夜的摸索，都记在我的心里了。”
　　“明日你就看我的吧。”
　　第二天，俞塘就知道了萧凛话里的意思。
　　他就那么看着萧凛对着黏土模子搂搂抱抱，当对方掐住黏土腰部的时候，俞塘脑中立刻就浮现出昨晚的画面，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赶紧捂住脸，不打算看了。
　　……
　　不过萧凛总算是没有骗他。
　　泥塑雕刻进行的很顺利。
　　半月后，俞塘的等身塑像终于被摆进了庙里。
　　南城的百姓，过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
　　且因为他们参拜的想法很真诚，所以俞塘收到的信仰之力也更多。
　　渐渐的，就又和第三个世界那样，能够听到百姓的心声了。
　　有好也有坏。
　　但怨气终究没有再比喜悦多。
　　在萧凛的整治引导下，萧国的百姓对萧国的归属感和对当朝皇帝的信任都在一步步加深。
　　这是盛世的起步。
　　是垒成未来永盛年代的重要基石。
　　战神庙建成，俞塘和萧凛也该走了。
　　回去的路上，顾大山等人出来送他们。
　　这几个月来，他们被萧凛分配了各自的工作，为灾区的重建出了很多力，并保证了以后不再干拦路抢劫的勾当。
　　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被萧凛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俞塘远远望着他们跪在地上，对着他和萧凛马车的方向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清楚，那日篝火旁，萧凛以皇帝之姿屈尊对他们提出尊重边疆将士的请求怕是会烙印在他们心中一辈子了。
　　这是永远的国家自豪感。
　　是真正的信仰。
　　不会再被轻易撼动。
　　“将军，吃枣吗？”马车走远，萧凛从百姓送的篮子里摸出一把红枣，扒拉出一个递给俞塘。
　　“吃！”俞塘坐在他掌心，双手抱住大大的红枣，咔嚓咬一口，咀嚼时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松鼠。
　　萧凛伸出手戳一戳，笑着说：“将军，看到你吃这颗枣子，我就想起那时候在北境，咱们一起下地种田，和将士们聊天的时候公布了相爱的关系。有个士兵口不择言地祝我们早生贵子……”
　　手指向下，萧凛又戳一戳俞塘的肚皮，说：“现在你变成了玉灵，每次都要喝我的血变大，肚皮都撑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像是……”
　　“怀了我的骨肉一样。”
　　他凑近俞塘，与那双错愕的小眼睛对视，故意问道：“我就想，再这么下去，是不是总有一天，你能给我生下一个孩子？”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3）
　　【我的天！萧凛这个脑回路绝了！！】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疯狂激动：【生子党狂喜！！】
　　“噗，咳咳咳……”俞塘成功被红枣呛住，咳嗽起来，整个小人都在萧凛的掌心颤啊颤。
　　萧凛本来就只是想跟他开玩笑，看他这样，赶紧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气。
　　俞塘脸红的不行，停了咳嗽后抬眼看萧凛，说：“陛下别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我就算是玉灵，那也是男子，怎么可能生孩子？”
　　“将军别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萧凛态度诚恳地跟他道歉，又说：“而且就算男子真的可以生孩子，我也不会让将军生。”
　　“我听说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失去性命。”
　　“所以就算生，也是我来。”萧凛用手帕擦干净俞塘的脸，又给他拿出一个红枣放到手里，笑容好看：“我绝不会再让将军你涉险。”
　　俞塘本来还在气，听到这话突然就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果然，他这个徒弟，总是能有办法让他无计可施。
　　而且他清楚，魏渊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
　　往前走两步，俞塘把手放在萧凛的手指上，说：“我知道陛下想的是什么。”
　　“你怕我以后会因为想要孩子而后悔和你在一起。”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我永远也不会这么想！”
　　“当然，相对的，陛下也得做出保证，从今以后不管那些大臣们怎么说怎么做，你都不能立妃立后，填充后宫。”
　　“你——”
　　小小的人指指萧凛，又拍拍自己的胸口，霸气宣言：“只能属于我！”
　　萧凛愣住。
　　而后扁起嘴巴，眸子里满是激动和喜悦。
　　他还记得曾经这个呆子将军总是把他推给别人，还说出让他纳妃立后传承子嗣的话。
　　如今化作玉灵重生，他也终是得到了俞塘全部的心。
　　“将军——”
　　激动的抱住俞塘，萧凛蹭着他的脸，像极了一个痴汉狂热粉：“我发誓我将永远属于你！”
　　俞塘也抱住他的脸，亲一亲。
　　笑容温暖又无奈。
　　……
　　两人回到京城后，才知道乔羽在跟着赵林平定内乱的时候受了重伤，这几日以来一直时梦时醒，多亏陆神医出现救了他。
　　如今情况刚刚稳定。
　　“陆神医？”俞塘隐约记得这个陆神医是给萧凛治过精神分裂的人。
　　果然，萧凛也承认了。
　　“陆神医是个很好的人。”萧凛说：“曾经的左相，我的外公有恩于他的世家，所以左相含冤而死，我的母妃去世后，他就总帮衬着我。”
　　俞塘点头，心里已经把陆神医想象成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所以等到看到那个身穿朴素青衣，面容清秀，气质温润的男人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
　　“陛下，好久不见了。”陆韩青对萧凛行礼，自然地询问：“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完全好了。”萧凛指了指自己肩膀处的俞塘：“是俞将军让朕重新认识了自己。现在朕过得很幸福，不会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了。”
　　“那便好。”
　　“陆神医这次救了乔将军，朕想给你些赏赐。”萧凛虽然会吃乔羽的醋，但到底知道对方和俞塘感情深，现在陆韩青救了对方，他总要给些表示。
　　便问道：“陆神医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回陛下，草民的确有一事相求。”陆韩青转身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乔羽，眸子里划过些许光芒。
　　然后转身回了萧凛：“还希望陛下能够赐予草民一官半职，让草民能够留在太医院。”
　　放眼整个萧国，敢跟皇帝要官位的，陆韩青怕是第一个。
　　俞塘和萧凛都愣了下。
　　萧凛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放松，说：“以陆神医的医术，留在太医院都是屈才了。”
　　“好，朕就赐你一个六品医官的闲职，如何？”
　　陆韩青立刻跪地受封。
　　“谢陛下恩典！”
　　之后，俞塘又看了看乔羽，向陆韩青询问了一些情况才在萧凛烧死人的目光下离开。
　　出了乔羽的病房，俞塘戳了戳萧凛的脸颊。
　　“陛下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没有。”萧凛别开脸：“我没那么小气。”
　　俞塘心里明镜一样，坐在萧凛肩膀上，晃悠着腿，想到陆韩青和萧凛的交流，莫名的也有些不舒服。
　　便直截了当地对萧凛说了：“陛下，我好像也有点吃醋了。”
　　“嗯？”
　　“我吃你和陆神医的醋。”俞塘说：“我一想到我们没有相遇的那些年，你都是受他照顾，心里就……有些酸。”
　　“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多好。”他感叹：“在你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如果帮助你的是我该多好……”
　　萧凛顿住脚步，唇瓣轻抿。
　　瞳仁也在轻轻颤动。
　　“将军，你这碗醋吃的太可爱了。”他心里又高兴又酸涩，感动于俞塘对他的感情，也遗憾于两人没有更早一点遇到。
　　他说：“我和陆神医没有什么。”
　　“而且我其实并不想太早与将军相遇……”
　　“因为那时候的我太差劲了，软弱的我自己都不想去回忆。”
　　“如果叫将军你看到了……怕是会笑话我……”
　　“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俞塘赶紧说：“我心疼你都来不及……”
　　话音未落，他突然顿住。
　　而后不受控制地化作玉佩模样，在萧凛的惊呼下重重向地面坠落下去———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4）
　　“将军！！！”萧凛已经感觉到了肩膀处的异常，几乎立刻捧住了掉下来的玉佩。
　　暗卫听到声音围过来询问，只看到萧凛捧着一块玉佩疯了一样，一直喊着将军。
　　陆韩青听到动静，开门出来，也皱起了眉。
　　“陛下，将军怎么了？”
　　“将军他不见了…”萧凛刚才与俞塘谈笑的表情荡然无存，此时留下的都是惊慌无措。
　　他捧着玉佩，问陆韩青：“陆神医，你刚才看到将军了对吧？刚才不是玉佩，是将军站在朕的肩膀上，很小的人，但不是玉佩！”
　　萧凛恐慌到了极点。
　　在喊了太多次俞塘没有回应之后，他如今已经对这些时日两人的相处产生了怀疑。
　　他害怕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怕自己一直都活在幻觉里，怕俞塘根本就没有变成玉灵…
　　他怕的太多了，导致完全没了之前作为帝王的气度，在陆神医和这么多暗卫面前慌乱的像个孩子。
　　陆韩青眯起眼眸，视线在暗卫之间转了一圈：“陛下身体有些不适，各位还请守在屋外，放心由我来替陛下诊治。”
　　而后，拉着萧凛进入偏房。
　　“陛下先不要着急。”陆韩青认真的与萧凛对视，说道：“我向您保证，我刚才的确看到了很小的俞将军站在您的肩膀上。”
　　听到认可，萧凛瞳仁轻颤，稍稍安下心来，后背靠着门，几乎要站立不住。
　　陆韩青看他冷静了一点儿，便问道。
　　“陛下如此紧张，是因为将军又变回玉佩了吗？”
　　“是……”萧凛眼眸微红：“将军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却在跟朕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变回了原型，任由朕如何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陆韩青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所以萧凛跟他说俞塘变成玉灵的时候，他就没感到多惊讶，如今又见俞塘变回去，也并不如萧凛慌张。
　　他让萧凛仔细给他讲一讲俞塘和玉佩之间的关系。
　　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
　　“陛下，您说将军是因为执念，所以战死沙场后，灵魂才会寄托在玉佩上，成为玉灵吗？”
　　见到萧凛点头，陆韩青又问：“而将军的衣着，形象都和玉佩有关，您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玉佩从你肩膀掉下来的对吗？”
　　“对…”
　　“那不用担心了。”陆韩青松了口气，认真对萧凛说：“陛下，将军肯定还在玉佩里面。”
　　“不能回应你的原因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必须保持玉佩的原型。而相对的，只要您能保护好这块玉佩，不让它碎裂，将军总有一天能再次恢复人形来见你。”
　　人在最惊慌的时候，如果能出现另一个人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一定没问题。
　　他就能镇定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而现在萧凛一直狂躁恐惧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他点点头，轻轻收紧攥着玉佩的手指，对陆韩青说：“多谢神医指点。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将军，绝不会让玉佩碎裂。”
　　这边萧凛平静下来，那边的俞塘却一脸的懵逼。
　　因为他看到了对面站着的萧盛帝萧贺。
　　那个明明应该被萧凛杀死的先皇就站在他的面前。
　　哦，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站在俞塘身为玉佩而被挂在腰间的这个主人的面前。
　　英俊的男人身穿大红色喜服，对着玉佩的主人柔声说道：“婉晴，你终于成为本王的妻子了。”
　　“我真的太高兴了…”萧贺撩开盖头，坐在以后的祺贵妃，如今的程婉晴身边，揽住娇羞的少女，说：“以后的日子，有你的陪伴，我相信我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俞塘听到这话，终于明白过来，他这是在亲身经历玉佩的回忆。
　　萧凛的玉佩是祺贵妃赠予他的，所以他才得以看到这些画面。
　　【主人！魏渊他好像是在满足你的心愿。】小金出声说：【你说想更早认识萧凛，参与到他的过去，现在这不就是机会吗？】
　　他的话给俞塘提了醒。
　　俞塘愣了下，才说：“害，这小子倒是贴心。但萧凛要是突然看到我消失，吓坏了可怎么办？”
　　【估计已经吓坏了。】小金说：【不过你们这段时间在一起生活，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他也应该不会太过胡思乱想。】
　　俞塘轻叹一口气，心道但愿如此。
　　而后便踏实地跟随萧凛的母亲程婉晴，一同见证了萧贺假装深情实则疯狂利用左相的无耻行径。
　　萧贺娶了程婉晴之后几乎把人宠到了天上。
　　想尽方法把最好的东西摆到程婉晴的面前。
　　让左相以为对方真的深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渐渐放下对萧贺的偏见，开始扶持对方成为太子。
　　萧贺入住东宫后，又纳了几位妾室，她们肚子争气，为萧贺生儿育女，填了几个公主和皇子。
　　程婉晴看的很是着急，经常也会摸着玉佩喃喃自语，说想要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求求菩萨大发慈悲，赐给她一个孩子。
　　俞塘看在眼里，深知程婉晴之所以一直怀不上孩子，就是萧贺背地里动的手脚。
　　毕竟他本意就是打算利用完程婉晴以后就对左相卸磨杀驴，所以程婉晴就算生下孩子，也必定会成为他道路上的阻碍。
　　但他没想到程婉晴还是奇迹般地怀孕了。
　　而且左相还请来了陆神医的母亲给她保胎。
　　这就让萧贺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转而继续扮演起好丈夫的角色。
　　十月怀胎，俞塘作为玉佩，亲眼见证了程婉晴的肚子一点点变大。
　　他蹭过对方的肚皮，都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安睡，偶尔还会伸伸胳膊踢踢腿。
　　这对于俞塘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他开始期待萧凛的诞生。
　　并且这种期待还在与日俱增，有的时候睡着，做梦都好似会看到孩子挥动着白胖的手臂咯咯咯地笑。
　　萧凛出生的那一天是除夕，外面下着雪。
　　屋里程婉晴在产婆的帮助下，一边用力，一边因为疼痛而流下眼泪。
　　终于，一声啼哭响彻寝殿。
　　小小的孩子被洗净身上的血水，放到襁褓里，萧盛帝看他一眼，随便念了一句：“生在寒冬，就取个凛字吧。”
　　之后，孩子又被放到程婉晴的身边，女人醒来后，吃力地把俞塘所化的玉佩拿到萧凛面前，露出的笑容温婉好看：“凛儿，玉佩有灵，母妃希望你以后能借到它的福气，永远平安顺遂。”
　　“啊咦啊———”
　　好像听懂了女人的话，小小的孩子挥动着胳膊过去抓玉佩的穗子。
　　女人看的发笑，便降低了玉佩的高度。
　　不想，却让萧凛把玉佩抢到了手里，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整个头被含住的俞塘：“……”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5）
　　俞塘很想挣扎一下，但当着程婉晴的面只能静止不动，不然他怕吓坏了女人。
　　于是他又期待着程婉晴能够制止萧凛的行为，可这种期待在听到程婉晴的笑声和那句：“凛儿看来很喜欢娘亲送的礼物呢。”后彻底破灭。
　　整整两分钟，他被浑身都是奶香味儿的小屁孩儿用口水洗了个澡。
　　从头到脚一个地方都没放过。
　　直到萧凛累了，放下玉佩，被乳母抱走，他才得以解脱。
　　夜深人静，俞塘被安置在小婴儿的摇篮里，月光照进来，他悄悄动了动，终于化作小人模样凑近萧凛的脸，仔细端详粉粉嫩嫩的小孩儿。
　　看到萧凛把大拇指放进嘴里轻轻吮着，发出么么么的声音，心都跟着软了。
　　可这时候，小婴儿突然皱起眉，嘴巴也咧开，轻声哼哼，像是做了噩梦。
　　俞塘笑容消失，赶紧过去，趴到小孩儿旁边，轻拍着盖在萧凛身上的小被子，让小金给他找到摇篮曲的歌词，挨着萧凛的耳朵给他轻声哼唱。
　　等萧凛松开眉头，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就这样陪伴着萧凛的成长。
　　小孩儿百岁宴，前面摆了长剑、元宝、书本等等，可萧凛一个都没拿，就坐在原地抱着自己的玉佩啃。
　　看的程婉晴发笑。
　　萧凛会说话的时候，喊的第一个字是娘，第二个字就是玉。
　　又因为小孩儿口音奇怪，那个玉字大多数时候都会叫成“鱼”字，一天不是喊找娘娘，就是要鱼鱼。
　　平时他也乖得很，不吵不闹，啃玉佩的时候最老实。
　　弄得俞塘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身上全都是奶味儿。
　　萧凛一岁多一点就会走了，只是走的不稳。
　　有一天拿着玉佩，被石头绊了一下，玉佩磕在地上，虽然没碎，可萧凛却抱着他哭的特别大声。
　　就算程婉晴拿出他最喜欢吃的糕点哄他开心，他都不吃，就抱着玉佩一直哭。
　　后来俞塘趁着程婉晴走开，悄悄变成人形，摸摸小孩儿的脸，哄他几句，萧凛才停了哭声。
　　时间流逝，随着萧盛帝开始对付左相，对程婉晴也越来越冷落。
　　程婉晴还傻傻的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萧盛帝这么对她。
　　所以有的时候，她就会一边擦拭玉佩，一边自言自语道：“本以为给陛下生了凛儿，陛下见到我们母子后会开心一些，可最近我却还是感觉到了他对我们母子越来越敷衍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而现实告诉她，萧盛帝从来就没有对她有过真心。
　　她和萧凛在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面前，永远都只会是稳固朝政的阻碍。
　　萧凛四岁的时候，左相被诬陷，萧盛帝查都不查，就将其压入天牢，之后匆匆定罪，将左相一脉满门抄斩，程婉晴也在醒悟到萧盛帝的所作所为后，被愧疚和痛苦压垮，得了疯病，被打入冷宫。
　　萧凛与她一同受苦，从此过上人人欺辱的凄惨生活。
　　冷宫条件差到极点，连冬日里烧火的碳都没有，冻得母子两个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
　　跟着程婉晴一同入宫的陪嫁丫鬟欢颜，为了帮她们母子讨要吃食和炭块，受尽白眼，还动不动就被掌掴、罚跪。
　　欢颜是唯一一个在程婉晴被打入冷宫后还对她好的人。
　　虽然能力有限，但她仍尽最大的努力照顾程婉晴母子。
　　后来萧凛七岁那年生病，她为了让太医过来救治萧凛，直接撞死在侍卫的刀口上。
　　她的死，也是压死程婉晴的最后一棵稻草。
　　等到萧凛的病好一些了，她就在帮助萧凛庆祝完七岁生日后，在冷宫的庭院里唱着凄婉的歌曲，跳舞跳到脱力倒在雪地上，用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俞塘不能干涉这些真实发生的事情，只在一旁，透过玉佩的视角，见证了程婉晴凄惨的一生。
　　他看到萧凛跪在程婉晴的尸体旁边一边哭泣一边咳嗽，小小的身躯在雪地里颤抖，拼命想唤回自己的娘亲，可实际上，回应他的就只有风声和他自己的哽咽。
　　也是这一夜，让萧凛有了心理疾病。
　　纵然后来有陆神医的帮助和左相的学生王则的暗中教导，可萧凛脑子里却只剩下了血洗皇宫这个念头。
　　他表面上表现的资质平平，实际上在学识和武功上的造诣早已超过了所有的皇子。
　　他深刻地清楚必须要藏起锋芒，才能真正实现复仇。
　　所以当被三皇子和五皇子关进地牢，对方让太监拿着烙铁放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表现出的全都是八岁孩子该有的慌乱，还不断地求饶，喊着三哥五哥饶了我。
　　这让两个皇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猖狂地笑着，过去直接扇了萧凛一个耳光。
　　一边撕扯他的衣服一边说：“长得和你那个贱人娘一样，也难怪父皇不喜欢你！”
　　拉扯间，玉佩从萧凛怀里掉出来。
　　一直装害怕的萧凛心神巨震。
　　五皇子把玉佩抓在手里：“呦，你身上还有成色这么好的玉佩呢？是你那个贱人娘送的吧？我看着不错，就归我了。”
　　“还给我。”烙铁当前，萧凛衣衫散乱，嘴角出血，却咬紧了牙，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五皇子，吼道：“把玉佩还给我！”
　　五皇子和三皇子均是一愣。
　　他们按照年龄来算，都比萧凛大，此时却被少年的表情和话语震慑住，等反应过来就是恼羞成怒。
　　“用烙铁烫他！”三皇子喊道：“不过是区区一只贱狗，竟然敢这么跟本殿下说话，简直大胆！”
　　太监们不敢不从。
　　但是萧凛毕竟是皇子，所以他们不敢烫在脸上，只敢把黑红的烙铁按在萧凛的肩膀和锁骨处。
　　滋——
　　人肉烧焦的气温弥漫在地牢里，萧凛牙齿咬紧，疼的双眼发红，额头青筋暴起，却仍死死盯着那块玉佩，重复说道：“把他——”
　　“还给我！！”
　　五皇子被他吓得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三皇子捡起来，抓在手里，用玉佩边缘的部分狠狠切割在他被烫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疼的萧凛整张脸都扭曲。
　　“不过是块破烂玩意儿！我们才不稀罕要！”三皇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带血的玉佩丢到萧凛的脸上，太监顺势松手，满头虚汗的萧凛便瘫软在地上，抱着那块玉佩，急促的呼吸。
　　“呸！穷酸东西！”三皇子斥他一声，挥手道：“老五，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地牢，很久之后。
　　萧凛才缓缓蜷缩起身子，将玉佩放到胸口，闭上眼睛，压抑地哽咽出声。
　　地牢的微光下，没有人注意到玉佩上的血液在往里面渗透，直到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俞塘也感觉到心口暖热。
　　想要恢复正常大小的念头在脑中升起，下一刻，他便真的挣脱了萧凛的怀抱，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样，单膝跪在少年的面前。
　　“你是地府的鬼差吗？”萧凛痛到意识昏沉，看到英俊的男人跪在自己身前，竟也没有惊慌，他用虚弱的声音询问俞塘：“你要……带我走吗？去见我娘……”
　　俞塘眼眸泛红，心疼地伸出手把萧凛汗湿的发拨开，轻轻抚上他的脸。
　　也不顾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只是遵从本心俯下身，将一个吻落在少年的额头，承诺道。
　　“殿下，我不是鬼差。”
　　“我是你的玉灵，也是守护萧国的将军。”
　　“所以，不要害怕。”
　　“因为，我将永远效忠于你，至死不渝。”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6）
　　萧凛最终痛晕过去，俞塘将他抱起来，放到冷宫寝殿的床上。
　　因为伤口感染，萧凛高烧不退，俞塘就去太医院偷了药，悉心地照顾了他两天两夜，等确定萧凛脱离了危险，他才变回玉佩，躺在萧凛的枕边。
　　所以萧凛醒来时，身上已经爽利了不少。
　　和俞塘的相遇仿佛只是他的一个梦。
　　伸出手按在缠着纱布的肩膀处，萧凛垂眸就看到那块玉佩，若有所思地拿起来，贴着心口放置。
　　他在想，梦境中的那个男人真的存在吗？
　　他这样一个任人欺辱的皇子又怎么可能有人会对他说出那种话？
　　萧国的将军又是谁？
　　而这个答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望着那踏进山洞里，跪在地上的俞家将军俞塘，画面和时间仿佛重叠。
　　萧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他说：“原来你就是那位将军。”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萧凛从睡梦中惊醒。
　　睁大的桃花眼看着头顶的帘帐，喃喃道：“为什么将军会出现在我儿时的记忆里？”
　　话音未落，身边突然传来声音：“因为我附身在了玉佩里啊。”
　　萧凛瞳仁震颤，转头看到俞塘笑容满面的脸，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俞塘其实也挺难以置信的。
　　他还以为自己要在那些记忆里待的更久，可实际上，就在作为北境将军的他和萧凛相遇的那一刻，他再醒来，就回到了现实。
　　而且还恢复到了正常大小，体内的神力也前所未有的充沛，根本不用担心再变回小人。
　　他伸出手在呆滞的萧凛面前晃了晃：“陛下，你怎么傻了？喂——”
　　晃动的手臂被一把抓住，萧凛死死地抱着他，声音几乎哽咽：“将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俞塘愣了一下，问：“我消失了很久吗？”
　　“两年。”萧凛咬紧唇瓣，声音里是满满的后怕，夹杂着控诉：“我等了你整整两年。”
　　“若不是陆神医笃定你就在玉佩里，我怕是根本撑不过这两年时光。”
　　俞塘心绪揪紧，回抱住萧凛，能摸到对方的身形确实消瘦了不少，不免更加心疼。
　　“对不起陛下，让你担心了。”俞塘一边在心里叹息魏渊胡闹，一边轻抚萧凛的后背，安慰他说：“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但是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与陛下在一起。”
　　“我可是将陛下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都看了个遍。”
　　萧凛听到这话，松开俞塘，脸色有些古怪：“真的……从出生到现在全都看到了？”
　　见俞塘点头，萧凛刚才还苍白着的脸突然就晕出些淡红。
　　“将军你……都看到什么了？”萧凛说：“我那时候真的很、很糟糕……”
　　俞塘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还觉得蛮新鲜的。
　　“我看到你刚出生的时候，这么小一团。”俞塘给他比划大小，然后用手捏起自己的脸，笑：“一张脸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而且还特别爱逮住什么咬什么！你娘把玉佩递给你，你就……”
　　说到这儿，俞塘顿了下。
　　萧凛接话道：“所以我咬了玉佩是吗？”
　　“……”他的问题让俞塘成功想起了自己被小孩儿口水洗澡的经历，一时噎住，没法接话。
　　可他不说话，萧凛倒是突然起了劲儿，靠近俞塘，问道：“如果是小时候的我，应该还会舔个遍吧？”
　　“……”明明萧凛只是在叙述事情，俞塘却忍不住觉得这话骚气。
　　就在他斟酌怎么揭过话题的时候，萧凛已经开始了自顾自的回忆：“我好像隐约记得，我之所以会这么做，似乎是因为总觉得那块玉佩很暖，很香，晚上在枕边放着还能听到好听的歌，母妃也告诉过我，我第一个字会喊的是娘，第二个字就是玉……”
　　“玉，鱼，俞将军？”
　　说到这儿，他的眼睛逐渐亮起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不断在记忆里去搜索自己和玉佩相处的细枝末节。
　　最后趁着俞塘愣神的功夫，把人压在被褥上。
　　他笑着说：“俞将军，真的很神奇。”
　　“你用了两年时间，改变了我的记忆。”
　　“只要想到玉佩就是你，我就会感到特别开心。”
　　“我的那些痛苦过去，如今因为有了你的陪伴，竟然也觉得并不是那么糟糕了。”
　　他俯身，像俞塘当初吻他一样，吻在男人的额头。
　　“你说你将永远效忠于我，至死不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唇瓣向下，吻在眼睫，鼻梁。
　　“相对的，我也要回应将军你。”
　　最后一吻，毋庸置疑，落在唇上。
　　“我也将永生永世都只爱将军一人，不会改变。”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7）
　　两人的热情因这一个吻而彻底点燃。
　　大抵是这两年的情绪紧绷，担惊受怕，导致这次萧凛只想用尽全力把俞塘按入怀中。
　　等结束后，还紧紧揽着俞塘，不愿意放手。
　　就算李海泉告诉他要上朝了，他也不动，直接挥手说：“今日早朝免了。让大臣们都回去。”
　　俞塘在他怀里，默默地想：难道这就叫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他岂不是要成祸乱朝纲的男狐狸精了？
　　这么想着，倒把自己逗笑了。
　　他问萧凛：“陛下，我能感觉到体内神力很充足，是这两年来发生了什么吗？”
　　“嗯。”萧凛拥着俞塘，就像拥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把玩着俞塘的长发，说道：“我许给将军的承诺达成了。”
　　“两年时间，萧国的四十二座城池，每座城池都建成了战神庙。虽然如今都还只是泥塑，但并不妨碍百姓们敬仰你，香火旺盛后，信仰之力自然也跟着多了。”
　　“所以如今，将军你再也不用担心会维持不了正常体型了。”
　　“而且有将军的战神庙存在，百姓们对萧国的信任和归属感也增强了。对他们来说，你已经成为了他们心目中不灭的神。”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自豪极了。
　　俞塘听得无奈，转身轻轻捏了捏萧凛的脸：“陛下别总是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我身上，明明是你努力治理国家得到的百姓的信任，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起到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
　　“不能这么说。”萧凛抓住俞塘的手，亲了亲，对俞塘说：“若是没有将军一直在我身边，我怕是会成为一个受万人唾骂的暴君，而非如今的模样。”
　　俞塘微愣，半晌，无奈摆手：“行了行了，咱们也别这么互相吹捧了。”
　　他搂住萧凛的腰：“睡觉睡觉。”
　　等萧凛闭上眼睛，他又调侃道：“小乖宝儿，这次还需不需要鱼鱼给你唱摇篮曲？”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萧凛浑身一僵，而后脸上便晕出淡淡的红。
　　显然是对小时候的自己不好意思了。
　　但就算害羞，他还是睁了半只眼，小声说：“要。”
　　俞塘脸上浮现出笑容，手指轻拍萧凛的腰，轻声哼唱起了摇篮曲。
　　萧凛这样听着，已经恐惧了两年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遥远模糊的记忆与现在的场景重叠，引导着他逐渐陷入睡梦当中。
　　而这次他的梦里不会再有恐惧，有的只有阳光与温暖。
　　——
　　等两人睡醒后，俞塘问萧凛乔羽怎么样了。
　　“他的伤早就好了。”萧凛回他：“而且他还和陆神医成亲了。”
　　“？？？”俞塘听到这话，人都懵了：“他们怎么会成亲？他们两人之前也没什么交集啊？”
　　“这件事说来有点话长了。”
　　萧凛清了清嗓子，坐在御书房的座椅上，看着身边的俞塘：“我怎么有点儿口渴呢？”
　　俞塘挑眉，去给他倒了茶水，拿到近前，萧凛又说：“哎，好累，要是有人能喂我喝就好了。”
　　话音刚落，茶杯已经被放到唇边。
　　萧凛又抬眼，眼尾晕出笑意：“说实话，我希望将军能用嘴喂。”
　　“……”俞塘抽了抽嘴角，在心里说一句骚死你得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跟他玩了次情趣。
　　等对方搂着他亲够了，才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陆韩青和乔羽的故事。
　　乔羽本名叫秦羽，是被秦家的仇人拐卖到的北境，之后才被俞老将军收养。
　　而他原来所在的秦家实际上是和陆家结了姻亲的关系。
　　不管是男还是女，两个家族的第一个孩子都必然要定下婚约。
　　乔羽比陆韩青小七岁。
　　出生的时候就是被陆韩青当成自己未来媳妇儿看待的。
　　陆韩青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还手把手地教他走路，说话，付出了很大的耐心和精力。
　　后来乔羽三岁被拐卖，陆韩青找遍了几座城都找不到，还生了一场病。
　　再后来秦家又有孩子出生，陆韩青也不在乎了。
　　就努力学习医术和功夫，十五岁后脱离家族到处寻找乔羽。
　　期间也为了偿还恩情，救治过萧凛。
　　到现在已经找了这么久了，本以为该放弃了。
　　却没成想真让他找到了。
　　给乔羽治伤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身上的那块胎记，又在乔羽醒来后，询问了他几件事。
　　确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之后便开始疯狂追求乔羽了。
　　两年时间，他用尽行走江湖的手段，软硬兼施地拿下了乔羽。
　　前几天刚把婚礼办了，现在乔羽还在床上躺着呢。
　　“没想到陆神医也是个痴情的人。”俞塘听完后，感慨万千，又想到什么，说道：“乔羽好歹是我的弟弟，他成亲我竟然没赶上，连贺礼都没送！”
　　说着，他起身说：“不行，我得好好给他选份贺礼，上门给他道贺！”
　　“那些，我早就帮你打点好了。”萧凛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腿上，坐好：“都是以将军的名义送的。”
　　他说：“将军与其去考虑他们，倒不如好好想想与我的婚礼，该准备些什么。”
　　“啊？”俞塘愣了一下，问：“什么与你的婚礼？我们的婚礼不是早就在北境举办过了吗？”
　　“那个太简陋了。”萧凛说：“之前我在母妃的牌位前也曾说过，要还将军你一个盛大的婚礼，难道你忘了吗？”
　　不等俞塘反驳，萧凛又说：“我这次要先把将军封为萧国的守护神，再封你为帝，予你与我一样的地位，从此以后，我们就是萧国的双帝王，永远平起平坐。”
　　“表面封王，实则却是由这满朝文武大臣和京城百姓所见证的盛大婚礼。”
　　他问俞塘：“将军，这个安排，你还喜欢吗？”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8）
　　“……”
　　说实话，俞塘还以为萧凛早把这些事情忘记了。
　　可对方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对方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让自己与他平起平坐。
　　“喜欢。”心意至此，俞塘也不会再想推辞了。
　　他搂住萧凛的脖子，回他：“只要是陛下的决定，我都喜欢。”
　　“既然喜欢，那能否请将军给我些奖励呢？”
　　萧凛的吻落在俞塘的脖子上，呼出的热气吹拂在上面，有些痒。
　　俞塘轻轻推他：“李海泉在外面。”
　　“将军放心，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进来。”
　　“……可这是御书房。”
　　“就因为是御书房，今日过后，我才能更专心地批阅奏折。”
　　“？？？”俞塘被他骚的脑袋发晕。
　　还要说什么，一低头便对上萧凛漂亮的眼睛，声音低哑地问他：“鱼鱼，宠宠我好不好？” ！！！
　　俞塘可最受不了这种撒娇了，当即脑子里的弦崩裂，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
　　厚重的木桌轻轻震动，折子散落一地。
　　等俞塘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也从御书房回到了寝殿。
　　萧凛刚上朝回来，朝服还没脱，就亲自煮了粥用托盘端着，在众多宫人震惊的目光中来到寝殿，乖乖地喂俞塘喝粥，给他按摩。
　　等俞塘的脸色好些，才换好常服，手撑着头，在床边美滋滋地看着俞塘笑。
　　俞塘问他：“有什么好事吗？笑的这么开心？”
　　“今年萧国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都得到了大丰收，督察府的几位大人也尽心了，深入地方考察，让那些地方官员不敢再徇私枉法，草菅人命。赵林也传来消息，北九城重建完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当然最让我高兴的还是……”萧凛看着俞塘，说道：“他们支持我立你为帝，并从现在开始，六部一起为我们准备典礼需要的一切物品，暂定在除夕举办双帝册封仪式。”
　　“？？？他们竟然都同意了吗？”俞塘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思议。
　　萧凛面带微笑地说：“对，他们都特别支持。”
　　下一刻，小金就从俞塘的意识里冒出来，直接揭穿萧凛的老底：【主人，你就听他瞎说吧！那帮大臣可不是他说的这样！】
　　之后便告诉俞塘，当时的情况是，萧凛提出这一点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右相钱志远第一个提出不同意，左相刘安也难得不再支持萧凛，而是站出来说，这种事简直就是违反大道，根本行不通。
　　要是严重点儿，甚至会让萧国百姓再次陷入混乱。
　　有他们两个带头，其他大臣也都跪在大殿上，高呼请皇上三思。
　　萧凛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直接搬出之前这些大臣的话来怼他们：“钱大人之前不是说过，百姓不会在乎皇帝是谁吗？怎么一个皇帝就可以，两个皇帝就不可以了？”
　　“还有刘大人，你不是之前还说俞将军的战神庙解决了很多地方上的问题吗？”
　　“赵大人，你身在礼部，知道百姓只信他们想信的东西，所以才有了拜神求佛和祭祀先祖，而现在的俞将军恰恰就是足够百姓称之为神明的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臣们都无言以对。
　　萧凛见状，又下了一剂猛药：“朕心意已决，若有不同意者，大可以在这明正殿上摘下官帽，脱下官服，回乡野种田，朕绝不会难为你们。”
　　大臣们心里顿时又咯噔一声，左看右看，想着要是那几个大官们摘下官帽脱去官服，他们再效仿。
　　可等来等去，倒是钱志远最先站起来，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陛下说的有理，之前是老臣思想陈旧了。”
　　刘安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退回去：“臣与钱大人的想法一致，觉得俞战神足够资格与陛下您平起平坐。”
　　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着站回原位，纷纷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其实钱志远等人之所以服软，并不是他们过于在乎这个官位。
　　而是因为明君难求。
　　这两年多，萧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不是虚言。
　　北上平定战乱，南下治理灾情，对自己勤俭节约，对百姓轻徭薄税，不过两年，就让萧国的发展走上正轨。
　　所以，在他们眼里，既然对方难得想任性一次，就随他去吧。
　　毕竟，自古以来，身为帝王，没有一个人愿意让人与自己平起平坐。
　　可萧凛却巴不得把俞将军扶上来。
　　这从另一方面来看，也足以让他们看到萧凛的胸怀。
　　俞塘从小金这里得知了真相，再看面前眼巴巴地等他夸奖的萧凛，最终无奈一笑，说道：“他们支持就好。”
　　……
　　跟萧凛腻歪了几天，为了避免君王不早朝的情况发生，俞塘跟萧凛约法三章。
　　规定了时间和次数，更不许动不动就撒娇为自己争取好处。
　　这样，他才得以恢复自由。
　　腾出了一天时间去看乔羽。
　　萧凛也要一起去，被俞塘按在御书房的座椅上，指着叠成山高的折子，说道：“乖宝儿，听话，先把折子批好，等我回来再宠你，好不好？”
　　萧凛最听不得俞塘喊他乖宝儿。
　　又叮嘱了他早点回来，不许多聊，而且陆神医也不喜欢你和乔羽多聊巴拉巴拉一大堆，才放俞塘离开。
　　恢复了正常体型，俞塘可不想再穿灌风的衣服了，从萧凛给他订做的衣服里找出一件黑色的常服，穿戴整齐去了陆神医在京城的住宅。
　　敲了门，陆韩青的小药童来开门，把他迎进去，看到陆韩青和乔羽正在庭院里比试剑法。
　　两人都是从小习武的人，一招一式透出锋锐，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直到乔羽看到俞塘出现，招式一下子就乱了，被陆韩青逮到机会，一把挑飞了长剑。
　　剑刃挨着乔羽的脖子，陆韩青靠近乔羽，偏头也看到了站在那里跟他们打招呼的俞塘。
　　凤眸眯起，透出些暗光。
　　“果然，我猜的没错，这位俞将军就是你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此时的陆韩青和他表现在萧凛和俞塘面前温和的一面完全不同。
　　一只手抚在乔羽的颈侧，陆韩青的声音危险：“这次见面，我希望你能整理好和他的关系，可以做到吗？”


第29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29）
　　乔羽愣了一下，脸色也绷紧了些。
　　他清楚陆韩青的手段和疯狂的占有欲。
　　这个男人不像他，喜欢一个人，看到对方有喜欢的人之后会退居背后，默默守护。
　　陆韩青会直接动手去抢。
　　这两年来他深有体会。
　　他对三岁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从记事开始，他印象中自己经历的就是颠沛流离的生活。
　　而俞老将军把他救下来，才给了他一个家。
　　所以陆韩青用尽手段把他绑回秦家，逼着他成亲，他全程都有些懵。
　　陌生的家人，奇怪的婚约，把他捆绑在了陆韩青的身边。
　　乔羽是个很闷的人，就像他躲着俞塘一样，他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就会变得很迟钝。
　　陆韩青的强势和热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相当于稀里糊涂就和对方成了亲，还有了亲密关系。
　　他想过发火，可他又清楚自己这条命都是这位神医救下的。
　　所以很多时候，对着陆韩青这张脸，到嘴边的拒绝就又咽了回去。
　　“我和俞将军之间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握着陆韩青的手，把架在脖子上的长剑缓缓降下：“就像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样，俞将军也相当于我的兄长，我感激他曾经对我的照顾，以后也会是如此。”
　　陆韩青神色更深，询问乔羽：“那若是有朝一日萧凛负了他呢？”
　　乔羽沉默。
　　可也就是这片刻的沉默，激怒了陆韩青。
　　他抬起手里的长剑，直指俞塘：“早就听闻俞将军英明神武，守护北境多年，征战无数，这身手怕是放眼整个萧国，也无几人可敌，在下不才，想趁此机会领教一番，将军可否给我个面子？”
　　俞塘这边还在听着小金给他传达那边两人的悄悄话，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接着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成了那两个人吵架的导火索了。
　　顿时感到特别不好意思。
　　果然，就该听萧凛的，这陆神医表面笑呵呵，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善茬。
　　自己今天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俞将军是来道贺的，不是来与你比试的。”乔羽想拦住陆韩青，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陆韩青脸色阴沉，也不屑装随和了：“俞将军，比一比吧？也让我长长见识。”
　　“好。”俞塘点头。
　　陆韩青就让小药童找来一把长剑交到俞塘手里。
　　俞塘抖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看向还要说什么的乔羽，说道：“小羽，你不用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不会伤了你的夫君。”
　　夫君这个词是俞塘故意说的。
　　一瞬间就摆明了他的立场。
　　也让陆韩青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下一刻，俞塘的长剑已经直逼面门，陆韩青赶忙提剑阻挡，可俞塘来势汹汹，剑招凌厉，一下子就把他的节奏尽数打乱，不过十数招就逼得陆韩青节节败退。
　　俞塘目光如炬，周身杀意升腾，再加上有神力加持，仿佛洪荒恶兽狠狠压向陆韩青，这一瞬间，就像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陆韩青本就是医术比武术要高强，提出跟俞塘的比试，也只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
　　如今面对如杀神降世一般的俞塘，瞳仁里仅剩的就是那呼啸而来的剑尖，甚至难以移动半分！
　　“俞将军，可以了！”一道长剑斜插过来，拦住了俞塘的长剑。
　　是乔羽帮陆韩青挡住了攻击。
　　陆韩青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还以为乔羽巴不得他死。
　　又怎么会来救他？
　　倒是俞塘一点儿都不意外，反而收起长剑，故作抱歉地说：“抱歉，神医，我太久没摸剑了，刚才就有些入迷，还请你能原谅。”
　　他就是故意想吓唬陆韩青和乔羽。
　　同时也想试一试乔羽是不是真的对陆韩青有感情。
　　现在看来，一试一个准，乔羽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陆韩青在他心里已经极为重要了。
　　“没关系。”陆韩青还在震惊于乔羽会救他。
　　并不在意俞塘刚才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举动。
　　“倒是将军你才是，即使这么久没有摸剑，还是如此强大，配得起你战神的名声。”
　　他正了正神色，请俞塘到屋里坐，又让小药童沏茶。
　　自己则提出了要回屋休息一下。
　　乔羽看他脸颊泛上红晕，以为是被俞塘的行为吓的。
　　想出声安慰几句，但见陆韩青行色匆匆，便没有开口。
　　打算等招待完俞塘，再问问陆韩青怎么回事。
　　“小羽，这是我给你带的贺礼。”俞塘把装着玉如意的礼盒放到桌上，推给乔羽：“在此祝福你与陆神医喜结连理。”
　　“多谢将军。”乔羽收下礼物：“早在之前，陛下就命人把贺礼送上门了，如今你再送来，就是双份了，让你破费了。”
　　“弟弟成亲，我这做哥哥的都没到场，实在有愧，如今多送些礼也是应该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乔羽询问了俞塘的身体情况，知道他没事，也松了口气。
　　【主人，陆韩青正在屏风后偷听呢！】小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俞塘暗笑，便将话题转到了重点上，对乔羽问：“小羽，在你看来，陆神医的为人怎么样？称得上是你的良人吗？”
　　“他……”乔羽神色有些为难。
　　脑中闪过陆韩青对他的好和对方时不时压着他抽风时的行为，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窘迫和难堪。
　　“我说不清楚。”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五个字，让俞塘都无奈了。
　　仿佛透过乔羽，看到了之前被萧凛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的自己。
　　“那我换个问题。”俞塘直接说：“你讨厌他吗？”
　　“不讨厌。”这次乔羽回答的很干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谢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他？”
　　“那如果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也……不讨厌。”乔羽实话实说：“其实我的确对他感到熟悉。而且他也找了我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他，我可能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亲生父母。”
　　“那些亲人虽然对于我来说有点儿陌生，面对他们的关心和疼爱我也有些不适应，但我并不讨厌被这么多人围着。而且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其实……”
　　面对俞塘，他抓了抓头发，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还是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第30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30）
　　俞塘走后，乔羽去房间里找陆韩青，发现对方正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鞋子胡乱丢在地上。
　　经过两年的相处，乔羽深知陆韩青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
　　到床上躺着，鞋子必定会摆的很整齐，哪里有过像今天这样东一只西一只的？
　　以为陆韩青真的生了病，他快走几步到男人身边，看到对方红晕遍布的脸，着急道：“陆韩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下一瞬，就被陆韩青抓着手腕拽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身在了劣势。
　　陆韩青居高临下，一头青丝散乱，白皙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脸很红，唇也很红。
　　本只算清秀的长相，因为那双狭长的凤眸，而极具魅惑和侵略性。
　　“小羽，我没生病。我只是太兴奋了。”陆韩青俯身，鬓边染着汗，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夺人心魄的妖精：“我没想到你会救我。”
　　“而且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陆韩青声音沙哑：“你说喜欢现在的生活，而你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给你的，所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喜欢我。”他吻上乔羽的唇：“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唔，什么歪理！”乔羽发觉自己看陆韩青看的出神，反应过来，赶忙躲开眼神，用手推陆韩青：“亏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我看你现在好的很，赶紧起来！”
　　陆韩青轻松用银针封住乔羽的穴位，含笑看着他：“说了那种话，你觉得我还可能放过你吗？”
　　乔羽脸色通红，气道：“你这个庸医！”
　　……
　　俞塘解决了一桩心事，美滋滋地在街上闲逛。
　　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好逛一逛这座萧国的京城。
　　之前都是小人的形态，被萧凛揣在怀里，什么都看不到，现在终于恢复正常形态，也算是得了自由。
　　自然要四处瞧瞧。
　　如今的萧国京城比两年前可热闹多了。
　　商铺林立，还有人当街耍猴卖艺或表演胸口碎大石和功夫杂技。
　　俞塘也围过去看，还拍手叫好，结果一下子就被身边的人认出来。
　　那人大叫一声“是俞战神！”
　　“神明真的复活了！”
　　“快跪拜！”
　　此言一出，以俞塘为圆心，登时跪倒一大片人。
　　“战神显灵，请庇佑我家娘子早生贵子！”
　　“战神显灵，请庇佑我与家人幸福长寿！”
　　“战神显灵，请庇佑我儿早点儿娶到媳妇！”
　　“战神显灵，请明示我家娘子是否跟隔壁卖猪肉的老王有染！”
　　最后一个人喊完，他的娘子就从烧饼摊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擀面杖，狠狠揍他：“你个臭傻子！老娘说了多少次了，我和老王什么事都没有！再说人别人家，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就这么说出来，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你信不信，我真去找老王？！”
　　男人被揍得连滚带爬地躲：“嗷嗷嗷，娘子我错了！”
　　“……”俞塘看着这一幕，抽了抽嘴角。
　　早生贵子不应该找送子观音吗？幸福长寿不应该找寿星老吗？娶媳妇不应该找月老吗？
　　怎么全成了他的活？
　　还有这个让他去捉奸自家娘子和隔壁老王的，就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真难以置信，这两年，自己的信仰之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好的战神呢？！
　　怀着沉重的心情，俞塘买了个斗笠把脸遮住，避开人群，往战神庙走，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地方才发现，在战神庙祈福的人都排着队，手里举着香，面上洋溢的都是兴奋和期待。
　　他们把写着心愿和家庭住址的纸条放到许愿箱里，又虔诚地对着他的雕塑拜下。
　　等许愿箱装满，就会被萧凛安排的信得过的人拿走，挑一些家庭特别困难的，帮他们实现小小的心愿。
　　比如想要一头牛，一只鸡，或者母亲重病，需要一些药等等。
　　而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亦或者想偷鸡摸狗，不劳而获的行为，就会受到“战神的警告”。
　　看到这里，俞塘已经全明白了。
　　战乱年代需要战神，而和平年代，百姓需要被满足的就只是生活上的一些小事。
　　萧凛通过实现小部分人的心愿，让大家把他这个战神当成了信仰。
　　而背地里，却也能通过这种许愿箱，知晓更多的民生民意。
　　不得不说，萧凛真的很聪明。
　　想到这儿，俞塘之前感觉到的窘迫瞬间消散，满脑子都在为萧凛感到自豪。
　　于是便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京城里都有什么出名的小吃。
　　跑了几条街才一一买到。
　　有桂花酒，叫花鸡，核桃酥，绿豆糕，提了好几个纸包，路过街区，馋的野狗一直对他叫。
　　也亏他跑得快，才没被追上。
　　得意洋洋地走到皇宫门口，守门的兵卒每个都对他笑意盈盈。
　　毕竟他们可都知道这位俞将军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而且还是整个萧国的战神，是为国捐躯后依靠玉佩复活的真神仙！
　　不管是于情于理，都不是他们敢不敬重的。
　　只是等俞塘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狐疑地落在俞塘的手上。
　　一个兵卒对另一个说：“我没闻错吧？俞战神手里拿的是张记的叫花鸡？”
　　“我也闻到了，还有聚欢楼的桂花酒！”
　　“堂堂战神，怎么还留着和咱们凡人一样的喜好？”
　　“谁知道呢。”另个兵卒说：“不过俞战神也是奇怪，他要是想吃这种东西，皇宫的御膳房做的不比外面好吃？怎么非要往外面去买？这一路风波都凉了……”
　　而俞塘也是在把东西放到萧凛的桌上，听到对方说御膳房都能做的比这好吃，一下子泄了气。
　　萧凛失笑。
　　心里却早已被俞塘的这番行动而感动。
　　他让御膳房把叫花鸡热好，又温了桂花酒，拉着俞塘到花园畅饮。
　　“将军不要丧气。”他眉眼含笑，目光一直黏在俞塘身上，总也看不够似的：“你的心意我都清楚。”
　　“不过下次可不要再跟野狗斗气了，免得让它们咬到你。”
　　“你就调侃我吧。”俞塘仰头饮尽杯中酒，又给两人斟满：“你等着下次，下次我一定弄到你没吃过没见过的好东西，送给你！”
　　酒过三巡，夜幕降临，两人都有了醉意。
　　萧凛撑着侧脸，借着月光和烛火看俞塘，轻声说：“将军，这世间的东西不管多好，也都只是些俗物。”
　　“于我来说，只要将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俞塘瞳仁轻颤，而后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回他：“对于我来说，也一样。”
　　“你给我的地位，钱财，名誉也都是身外之物，真要让我选择。”
　　他凑近萧凛，吻在男人唇角。
　　“我只要你。”


第31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31）
　　桂花酒不醉人，俞塘的话才是真正令萧凛沉醉的罪魁祸首。
　　不知道是怎么到寝殿的，俞塘只隐隐听到李海泉严厉地教训宫人们把眼睛闭上，管住自己的嘴巴，之后的记忆便只剩了萧凛揽他入怀，炙热的呼吸交融。
　　漫漫长夜，帘帐轻轻浮动，遮盖了所有你们想看的东西。
　　……
　　半月后，俞塘躺在萧凛命人在御书房布置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两个许愿箱，他就拿出来看，边看边笑。
　　这些百姓的心愿离谱的是真的离谱，有的人竟然对他求能不能托梦告诉他一个能瞒过媳妇儿藏好私房钱的办法。
　　果然不管是古代和现代，男人的想法都是多少有些相通的。
　　不过对比一大堆希望战神能帮他们在行房时更持久的愿望，这个藏私房钱的还算是好的了。
　　正笑着，李海泉走进来，告诉萧凛：“陛下，乔将军求见。”
　　这个聪明的宦官如今已经相当清楚了俞塘和萧凛的关系，但他是聪明人，嘴巴闭的更紧，进入御书房，眼睛都不带斜视的，全当看不见俞塘在他进来后才收起二郎腿，装模作样正襟危坐的行为。
　　萧凛放下折子，看一眼那边手里还捏着纸条的俞塘，问他：“俞将军你说，朕要不要见乔将军？”
　　俞塘深知这小子就是在故意拿捏他。
　　便清了清嗓子，说：“乔将军来求见，必定是关乎江山社稷的事，于公，陛下是要见的。至于于私，就看陛下自己的胸怀了。”
　　萧凛挑眉。
　　心道，果然这招假吃醋不能多用。
　　看吧，现在他的将军都摸到门窍了，直接把问题抛回给他，让他没机会借题发挥。
　　“李海泉，你也听到了。”萧凛故意对李海泉说：“叫乔将军进来吧，毕竟朕身为天子，心怀天下，区区一个乔将军，还是容得下的。”
　　俞塘听得发笑。
　　绷紧脸才不至于笑出声。
　　乔羽进来后，对萧凛和俞塘行礼，之后才说：“陛下，臣想辞去京城官职，回到北境继续戍边。”
　　他这话一说出来，俞塘和萧凛都愣住了。
　　片刻，萧凛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了八个度。
　　“乔将军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适应京城的生活了吗？”
　　明明心里开心的要死，表面上还要说：“你这两年帮了朕不少忙，东部几座城池的叛乱都多亏了你和赵将军，才能让朕坐稳皇位。半年前赵将军回了北境，如今你也要回去，这让朕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和难过啊。”
　　【哈哈哈，他就装吧！】小金夸张地吐槽：【主人，你看萧凛那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心里不定怎么乐呢吧！】
　　俞塘：对，这小子这些话，官方的我都替他尴尬。
　　但萧凛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尴尬一样，还故意对俞塘说：“俞将军你也快帮朕说几句话，挽留一下乔将军。”
　　俞塘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根本不中招：“陛下，臣认为这件事还是要听听乔将军是怎么想的。”
　　乔羽除了在自己的感情上迟钝，其他方面都很聪明，他也听出了萧凛和俞塘的意思。
　　便说：“回陛下，最近一年来，萧国上至官员下到百姓，都折服于您的举措，已经不会再产生需要臣去平定的叛乱了。况且，如今您身边还有俞将军护着。将军的身手和谋略都在臣之上，所以臣便与陆神医商量着，一起回北境。”
　　“原来是与陆神医商量好的吗。”萧凛刚才本来就是故意说着玩的，跟俞塘斗斗嘴罢了。
　　如今听到乔羽的话，神色也正经了几分。
　　“身边少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将军，又少了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这是朕的损失。但既然这是你们共同的想法，朕就不方便阻拦了。”
　　他问：“什么时候出发？朕和俞将军也去送送你们。”
　　乔羽听到萧凛同意，松了口气，回答：“若陛下今日下令，臣和陆神医明日便可启程。”
　　俞塘忍不住说：“这么着急吗？”
　　乔羽愣了一下，想到陆韩青昨日对他说的话，便点头说：“嗯。”
　　……
　　回到住处，陆韩青正在收拾东西。
　　见他回来，便赶紧走过来，到近前，想到什么，又后退半步，才开口询问：“皇上同意了吗？”
　　见乔羽点头，陆韩青松了口气，又笑起来。
　　他对乔羽说：“小羽，这次咱们的约定时间是三年，如果远离俞塘的这三年，你还是明确自己真的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再纠缠你。而如果这三年里，你确定自己喜欢上我了，那么不管以后俞塘和萧凛之间会不会产生矛盾，你都不许和俞塘有超过兄弟之间的情谊。”
　　“我……”乔羽对上陆韩青的脸，就想到他那天压着自己作乱，被自己一句“你怎么这么恶心”给伤到的表情。
　　后来陆韩青再也没碰过他，每天还是笑，可这笑却不如之前自然了。
　　他其实很想道歉。
　　毕竟他只是不习惯对方封住他的穴位，又说荤话的行为，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话说重了。
　　但道歉这种事，一旦错过时机，再提出来，就会比较尴尬。
　　所以乔羽只得作罢。
　　他也别开眼，说：“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当然后来他们回到北境之后，乔羽才发现这一个三年过后，两人竟也有了第二个三年，第三个三年，之后的十几个三年。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无数次被陆韩青感动，再最后真正接受对方，他们相扶相依走过了几十寒暑。
　　陆韩青临终前，还拉着他的手问他，后不后悔这辈子都被他缠住了。
　　那时候的乔羽，早已白发苍苍，他握紧陆韩青的手，很认真地回男人。
　　“不后悔。”


第32章 为反派复活第四次（32）世界结束
　　不过那都是后话。
　　如今萧凛带着俞塘亲自送走了乔羽和陆韩青，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批折子都更卖力了几分。
　　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哼歌。
　　俞塘对他这孩子气的行为无语。
　　但说归说，他自己当初吃醋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都是属于典型的越谈恋爱越傻的类型。
　　当然这种傻，不是指业务能力，指的只是生活上。
　　之后的半年，俞塘跟萧凛一有时间就穿着常服在京城里到处逛。
　　打着考察民情的旗号吃喝玩乐，把京城玩了个遍。
　　还去过……青楼。
　　缘由是俞塘太好奇了。
　　萧凛便应了他的要求，带他去了一趟。
　　进去前，还说：“将军，你信不信，放眼这整个京城，都没有人的容貌能比得过我，这区区青楼，根本没什么新鲜的。”
　　俞塘挑眉：“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萧凛顿时紧张起来：“那你就算看到好看的，也不许称赞，你只能夸我，不许夸别人。”
　　“好，那陛下也是一样，就算看到比我好看的人，也不能……”
　　“将军放心，在我心里……”萧凛打开折扇，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直接打断俞塘的话，用扇面挡住两人的脸，凑近俞塘的脸，吧唧亲他一口。
　　“比你好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进去之后，俞塘也的确没看到比萧凛更好看更有气质的人。
　　而且这里的青楼也相对清净，多是听曲的，歌女琴女在台上表演，俞塘坐在下面听完一首，只不过鼓了两下掌，萧凛就皱起了眉。
　　“原来将军好这一口。”萧凛打开折扇，凑近俞塘：“那你且等等，我有个惊喜给你。”
　　俞塘还奇怪什么惊喜。
　　过了半刻钟，身穿一身繁复衣裙，青丝披肩，半张脸被面纱遮掩的绝色“女子”便抱着一架古琴，步伐袅袅地走上台。
　　而他一上台，所有客人瞬间呼吸都放轻了，纷纷看过去，根本移不开眼。
　　【哈哈哈主人那个姑娘是萧凛！！】小金笑的肚子疼：【果然女装有第一次就有第亿次！他为了给你准备惊喜，简直是什么都敢做啊！】
　　俞塘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喝茶，听完一口茶水喷出来。
　　一边咳嗽一边看萧凛，对上那双桃花眼，穿过食客，独独落在俞塘身上，柔情的仿佛能涌出水来。
　　他也不说话，面对从呆愣中恢复神智，开始吵闹起哄的客人们，只伸出一根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一瞬间，整个一楼加二楼三楼看台，瞬间鸦雀无声。
　　得到了应有的效果，萧凛才将古琴在长桌上摆好，缓缓坐在凳子上。
　　手指放到琴弦上，开始弹奏他心里一直想对俞塘弹奏的曲目——《凤求凰》。
　　只是他私自改动了节奏，把本来平缓的曲目弹得高昂激烈，起起伏伏，就如同他和俞塘两个人的真实经历。
　　震撼人心。
　　后半段又缓缓放平，余下欢快与平淡，就像如今的他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等到一曲终了，萧凛抱起古琴离开，食客们才如梦方醒。
　　纷纷向老鸨询问萧凛的来历，可否能找这位姑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老鸨看到他们塞给自己的银两，又想到萧凛给她的银票，直接翻了个白眼，说：“公子们，别想了，那人可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了的。”
　　而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萧凛便摇着折扇出现在了俞塘身边。
　　问他：“刚才我看你都看那台上的姑娘都看呆了，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俞塘看着他装。
　　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
　　“你错过了一首极好的曲子。”
　　“有位绝色美人弹奏了一曲《凤求凰》，好听的我都想哭了，若我不是有了陛下你，怕是也会像那些食客一样，争着抢着想跟他谈谈风花雪月呢。”
　　“哦？我倒是好奇将军想跟他谈什么？”萧凛问他：“能不能告诉我？”
　　俞塘唇角轻勾，一个巧劲儿夺过萧凛手中的折扇，刷的展开，挨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我想问问那位绝代风华的萧国陛下，那么长的裙子穿着不绊脚吗？”
　　萧凛脸色陡然一红。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说道：“那正好，我也替那位陛下问一问，这个惊喜，将军可还喜欢？”
　　“自然喜欢。”俞塘微微偏了下脸，几乎挨到萧凛的唇：“喜欢的想，现在就回去宠你了。”
　　夜色深沉，等他们回了宫，那寝殿便又是一室暧昧。
　　李海泉站在外间，心想，明日要告诉陛下，内务局来人说封帝大典的衣服做好了，记着让俞将军去试试。
　　……
　　除夕当天，封帝大典正式举行。
　　俞塘穿上了与萧凛一模一样的上黑下红的衮冕，缀着珠子的帽子随着他向前的稳健脚步轻轻颤动。
　　满朝文武大臣跪在他们身侧。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萧凛。
　　视线里只有那位年轻的帝王，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而就在这般严肃的环境下，等他走到萧凛面前的时候，萧凛却变戏法一样从宽大的衣袖里变出了一串冰糖葫芦。
　　只是这串冰糖葫芦却不是前短下长，而是两端对称，中央穿着八颗红色的冰糖葫芦，一如当初俞塘第一次给萧凛买的那串糖葫芦的数目，在冬日的阳光下，黄糖折射出光泽，更显山楂果的红润。
　　“将军。”他的笑容也一如曾经的少年模样，仿佛让时间倒回了两人初遇的那段时间。
　　等俞塘捏住一端，他就说：“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们就用它作为成亲时的红绸，一起走进明正殿可好？”
　　俞塘也从严肃的环境下脱离，跟着笑起来，说：“好。”
　　两人就这样，各执一端，一步一步平齐地走进明正殿，坐上那特意改制的能供两人同坐的龙椅，听着外面李海泉高喊：“跪——”
　　大臣们齐齐跪下。
　　“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等大臣们做完这些后，便又说。
　　“拜——”
　　此字音落。
　　数百大臣齐呼：“双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回荡在明正殿外，深深刻进每个人的心中。
　　俞塘和萧凛对视一眼，又将目光放远。
　　那明正殿外，没有除夕冰冷的雪，只有冬日里灿烂的阳光和湛蓝的天。
　　这一次，是他们共同缔造的盛世。
　　而以后，他们也会如此。
　　携手白头。


第十五卷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1）
　　灵魂空间内，俞塘猛地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环境，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手中的金色灵魂碎片，想到这些年和萧凛相处的经历，眸中晕出笑意。
　　封帝大典结束后，他们又在京城待了十五年，让萧国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大国，和周边的小国相处的也都不错，双方互利共赢，避免了战争和摩擦。
　　成功缔造了永盛盛世。
　　之后他们就把事情全都交给了当时十七岁的萧凛的弟弟，十皇子萧灼。
　　萧灼是萧盛帝死去后才出生的，之后一直是萧凛的人在抚养，封帝大典后，俞塘提出把萧灼带在两人的身边，萧凛同意了。
　　俞塘就这么成了教授萧灼武学的老师，萧凛有时间也会教他治国之法。
　　反正俩人本着赶紧调教出一个好皇帝，好游山玩水，过二人世界的念头，尽心尽力地教导萧灼。
　　所以十七岁的萧灼已经有了当初萧凛的风范，足够担得起大任。
　　萧凛一走，他就从太子顺理成章继位，成为了下一任的皇帝。
　　俞塘和萧凛则在游遍了整片大陆后，又回到了北境。
　　此时的乔羽和陆韩青已经在一起了，四人聚在一起喝酒畅聊。
　　又拉上赵林一家和李文一家，小四一家子，凑在将军府，热闹非凡。
　　两人的后半生都是在北境度过的，期间萧凛也发现了俞塘身为玉灵其实是不会变老的。
　　他知道俞塘只是为了照顾他，才让自己的年龄和他同步。
　　所以有的时候也会难受，委屈巴巴地对俞塘问：“将军，我都这么老了，你会不会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俞塘每次听他说这种话，都要弹他脑瓜崩，然后骂他一顿，让他安心。
　　而萧凛看到他生气着急，就会笑的特别开心。
　　因为这说明他的将军真的很爱很爱他。
　　再后来，萧凛老的走不动了，就俞塘照顾他，生命最后一刻，他问：“将军，下一世，我还能见到你吗？”
　　看到俞塘点头，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而俞塘则是选择在萧凛死后，尸体火化后站在北一城高耸的城楼上，化作玉佩重重往下坠落。
　　在玉碎的那一刻，他才是结束了在第四个世界的生命。
　　睁开眼睛回到了灵魂空间。
　　“小金，下个世界就是小恶魔了。”俞塘想了一下，说：“也不知道陆清渊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陆清渊代表的是恶，但当初早已被你感化，估计你死后，他应该也和程洛萧凛一样，一直都在做善事吧？】
　　“嗯，小恶魔本性不坏，的确会这么做。”
　　俞塘自豪地笑了笑，跟小金说可以跳转世界了。
　　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抓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将人提起来怼在墙上，只要再多几分力，这个男人就会窒息而死！
　　两人身处一个楼梯间，还是监控照不到的角落。
　　俞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涌动着力量，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
　　“救——命——”那男人身上还穿着病号服，额头上贴着纱布，脸色涨红，不断用手拍打俞塘的手。
　　眼睛里满是对生的渴望和对俞塘的恐惧。
　　俞塘也懵着，但还是下意识松了手。
　　那男人赶紧连滚带爬地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有人要杀他，让医院的人把俞塘抓起来。
　　之后外面一片嘈杂，医院保安找到楼梯间，明明俞塘就站在那里，可所有人就像看不到他一样，说：“没人啊？”
　　而与此同时，俞塘也接收到了小金的提示和原身的记忆。
　　一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恶魔。
　　而且还是实力非常强大，手段非常暴力的恶魔，是暗之神在培养陆清渊这个容器的想法落败后，另找的一个新的容器。
　　这个恶魔的自主意识一直被封印，之前都是受到暗之神操作，走的是陆清渊的老路，杀害人类，积攒灵魂。
　　从而变得越来越强，但反噬也伴随而生。
　　只不过是还没发作罢了。
　　如果真发作，俞塘的意识就会被抹杀，这具身体也会被暗之神占据。
　　而更绝的是，这次陆清渊成了天使。
　　而且还是光之神身边的大红人，说是光之神的继承人都不为过。
　　小金说：【当初你对他献祭后，他恢复了记忆，虽然痛不欲生，但也认为你的灵魂在他身体内，就没有寻死，而是不断地做好事，百年功德，终于让他有了向光之神请求实现愿望的机会。】
　　【他当时求得是让光之神复活你，说你的灵魂就在他身体内，只要分离出来，以光之神的能力应该能让你复活。但当时光之神说你的灵魂已经不在他的身体内了，他就疯了。对光之神恳求让对方毁掉他的灵魂，让他再也没有轮回的可能性。】
　　【当时光之神没有答应他，而是对他提出要求，废去他恶魔的身份，让他成为天使，如果二十年后，他还这么想，就杀了他。】
　　【如今还差一年就到二十年之期了，他被光之神分配了任务。】
　　说到这儿，小金有些哭笑不得，说：【就是感化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大恶魔！】
　　【没想到重来一次，你俩的身份竟然互换了，我是万万没想到魏渊会这么安排。】
　　俞塘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道怪不得医院的人看不到他。
　　毕竟天使和恶魔都会隐身术，除非他们想，不然就算与人类擦肩而过，都不会被发现。
　　而且他尝试了一下放出翅膀。
　　刷——
　　黑色的翅膀不再是天使那种羽翼，而是近似蝙蝠的骨翼，没有羽毛，尖锐的黑色骨头和翼膜相连，看起来非常锋利。
　　心念一动，尾椎处又冒出一条底端为箭头状的恶魔尾巴，摇来摇去，很是神奇。
　　脑中原主的记忆回归，他看向那个刚才被他掐住脖子的男人，眸子里闪过杀意。
　　这个男人用手段制造了一起车祸，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可却在醒来后就装成了无辜人，哭诉妻子的死亡。
　　又因为这个男人之前扮演好丈夫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导致就连妻子的母亲都觉得这是一场意外。这段时间还在医院照顾他，安慰他。
　　这人的灵魂颜色浑浊的都没眼看了，身边还站着满身是血的妻子的鬼魂。
　　鬼魂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俞塘，仿佛在求俞塘杀了自己的丈夫。
　　俞塘明白，他和妻子之间是有交易关系的。
　　他得帮助这位妻子。
　　对鬼魂点点头，俞塘用了法术，让除了那个男人，其他人都看不见他。
　　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那吓傻了的男人走过去。
　　那男人手指指着他的方向，抓着保安的衣服，说：“他在那里！他不是人是怪物！你们快保护我！把他抓起来！”
　　“哪儿有人啊？”保安和跟来的医生护士都满脸疑惑。
　　一个护士甚至悄悄拿了咨询台那里的电话，拨通了精神科的电话，询问是不是有病人从里面跑出来了。
　　男人见没人信他，便倒退着，开始慌不择路地逃跑。
　　俞塘就在后面跟猫捉耗子一样地追他。
　　等到男人力气耗尽，濒临绝望的时候，他才走上去，一把抓起男人，飞上医院顶楼，站在大楼的边缘，提着对方的衣领，让男人双脚悬空。
　　“大哥，怪物大哥，饶命！我、我还不想死啊！”高空中，冷风呼啸，男人竟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声音满是哭腔：“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求你别杀我，行不行？”
　　俞塘看着男人被尿液浸湿的裤子，轻轻皱起了眉。
　　他问小金：陆清渊快来了吗？
　　小金回答：【马上就到！】
　　俞塘心里有了数，便对那男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清晰地回了他两个字：“不行。”
　　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2）
　　“啊——”
　　男人恐惧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然而下一刻，他又神奇地漂浮在半空中，直接从下面窜上来。
　　被一股力量嘭的一声摔在楼顶的水泥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俞塘就坐在大楼的边缘，展开翅膀，一只手撑在身侧，另只手对着半空中出现的，拥有纯白如雪翅膀的白袍大天使扬了扬。
　　一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痞痞的笑，两颗小尖牙暴露在阳光下。
　　说道：“呦，天界是不是没人了？怎么派了你这么个又弱又小的天使来感化我啊？”
　　他故意学着之前在这个世界跟陆清渊初遇时，对方的口气，说道：“我现在可是整个魔界最强大的恶魔呢，死在我手里的天使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就派你一个来，岂不是在看不起我？”
　　陆清渊已经完全愣在了半空中。
　　他的目光落在俞塘的脸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来灰败的神色，就像被阳光洒照，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俞塘……”
　　他收起翅膀落在楼顶，俞塘也起身，利落地翻过栏杆，走到陆清渊的面前。
　　回他：“对，是我。”
　　陆清渊呆滞地看着他，就跟被人打傻了一样，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俞塘拽过他的胳膊，舔了舔尖牙，一口咬在对方冷白的胳膊上，咬出血后又吮干净。
　　问他：“疼吗？”
　　陆清渊愣愣的点头。
　　“所以不是梦。”俞塘张开手臂，抱住面前身着宽松白袍，气质有了极大变化的陆清渊，说：“小恶魔，我重生回来找你了。”
　　一句话，让陆清渊的心防彻底崩塌。
　　他紧紧回抱住俞塘，哽咽道：“是你，我感觉到了，你的灵魂回来了。”
　　“俞塘，你把我骗的好惨。”
　　“骗我喝下那失忆的药，骗我以为自己身体内有你的灵魂。你凭什么要为了我牺牲自己？凭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老天使……”
　　他说到后面，就一边哭一边说：“你太过分了，我不想喜欢你了，我一点儿都不想喜欢你了！你赔我这一百多年的快乐！”
　　“招惹了我，又丢下我，你就是个混蛋！始乱终弃的渣男！”
　　俞塘听得心疼又好笑。
　　他知道小恶魔是故意用这种话掩盖难过。
　　但越是这种语气，越让他觉得内疚。
　　他轻拍陆清渊的后背，问他：“真不打算喜欢我了是吗？那我是不是要迎来传说中的追夫火葬场了？”
　　“……”他的话让陆清渊噎了噎，又嘟囔道：“火葬场倒也不至于。”
　　“但你总得补偿我些东西。”
　　“什么东西？”
　　陆清渊埋首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跟我保证，以后不许再欺骗我，也不许再离开。”
　　还以为对方会提出各种不平等条约的俞塘愣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手握紧，又疼有酸。
　　他点头回应陆清渊：“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欺骗你，也不会再离开你。”
　　等两人情绪都趋于缓和，才放开，转而讨论起来，该怎么处理面前那一坨男人。
　　这次见到俞塘，陆清渊已然明白光之神让他等待这二十年的意义。
　　而这个任务，应该也是对方故意安排给他的。
　　现在他是天使，俞塘是恶魔。
　　横在两人之间的还是人性的问题和暗之神设下的反噬隐患。
　　就像在故意试探他们一样。
　　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才能真正保全两个人。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陆清渊突然想起这件事，问俞塘：“已经察觉到我要来，所以才把他丢下去？吓唬他一下，又让我救上来？”
　　俞塘被猜中心思，表情依旧很自然，他想了想，说：“其实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指向那边满身是血的女人鬼魂，说：“能亲手设计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个男人的心实在太恶毒了，真的该死。”
　　陆清渊听到这话，又想起两人之前的往事，笑出声。
　　“我们那时候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比起天使来，更像恶魔，现在你重生回来，竟然真的变成了恶魔，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对俞塘说：“不过，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理智，所以也就是嘴上说着杀了他，其实心里应该也有了更好的办法了吧？”
　　俞塘挑眉，露出一脸你真聪明的表情，打了个响指。
　　“确实有了。”
　　“你不妨来猜一猜，我看你能不能猜对。”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3）
　　陆清渊含笑看着俞塘，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猜对了的话，有什么奖励吗？”
　　俞塘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愿望。”
　　“可以啊。”俞塘好奇道：“什么愿望？”
　　“还没想好，但我要你答应我，不管以后我提出的这个愿望是什么，你都必须答应。”
　　陆清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两人身份互换后，以后总有一天，俞塘有可能面临和他一样的反噬。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解决了，他就像当初俞塘做的那样，牺牲自己。
　　反正他早就已经活够了。
　　将近两百年的人生无聊透顶，做人类的时候备受欺凌，和暗之神缔结协议，又成了对方的傀儡，好不容易遇见俞塘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却最终由他自己亲手把对方害死。
　　之后的生活便又变回灰白之色，留给他的只有痛不欲生。
　　所以，如今俞塘回来，他自然是高兴的。
　　他可以享受这最后的灿烂，然后再把一切还给俞塘，安心地走。
　　就当两人从来没有相遇过。
　　如果一定要让一人死去，那么他会努力让这个男人的生活回归正轨。
　　“嗯……也行吧。”俞塘不知道陆清渊的想法，想着这小子就算提出的要求估计也就是讨要亲亲或者吃鱼之类的，便说：“那你也得先猜对才行。”
　　“天使和恶魔虽然不能过于干涉人类世界的事情，但可以从旁引导。”陆清渊听到他答应下来，神情也松懈下来，说道：“而人类世界，对于犯罪的行为有他们的处理方法，就是法律。”
　　“我猜你这次是想用法律去解决这次的事件吧？”他说：“毕竟如今人类世界的法律，早已经不是我出生的年代那样漏洞百出了。”
　　“呦，行啊。”俞塘凑近陆清渊，上下打量着充满圣洁气息的男人，说：“竟然真的让你猜对了。”
　　他揉揉陆清渊微卷的黑发：“果然，我走的这段时间，你真的成长了好多，身上的戾气都没了。”
　　“倒是我。”俞塘变出翅膀、尾巴和头顶的角，说道：“现在我能明显感觉到我很渴望鲜血和灵魂，这就是你之前的感觉吗？”
　　“除了鲜血和灵魂呢？”陆清渊看到他这副模样，眸光微暗，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摇晃的尾巴！
　　“呃……”俞塘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尾椎涌遍全身，又酥又麻，让他忍不住发出了让自己都脸红的声音。
　　反应过来才赶紧捂住嘴，另只手攥住陆清渊的手腕，一双眸子泛上红色：“松、松手！”
　　“天使淡欲，恶魔重欲，身上最min感的地方就要属这条尾巴……”陆清渊用手指轻轻搓弄手里的尾巴，笑的开心：“所以一般恶魔都不会把自己的尾巴放出来，就怕让这个弱点落在别人手里。”
　　“男人，你这样没有防备心，也幸亏遇到的是我，若是换成其他人……”他另只手捏住俞塘的下巴，笑的中二极了：“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俞塘本来还挺羞耻的，听到陆清渊的话，一瞬间就平静了。
　　他觉得说出这种00年代霸总文台词的陆清渊才更应该感到羞耻才对！
　　他手指用力一掰，就让陆清渊吃痛地松手。
　　眨眼间，尾巴消失，俞塘说他：“多谢提醒。”
　　“以后再被你抓住尾巴一次，我就不姓俞。”
　　陆清渊揉着手腕，回他：“啧，暴力天使。”
　　“果然恶魔才是你的本性！”
　　“你提醒了我。”俞塘凑上去，神色轻挑地挑起陆清渊的下巴，对他说：“以后你不能再喊我老天使了，应该叫我大恶魔才对。”
　　“而你……”他笑：“我就叫你小天使吧。”
　　陆清渊不服气：“怎么到你那里，就是大？轮到我，就是小？我哪里小？”
　　俞塘视线向下，贼坏地反问：“你说呢？”
　　又在陆清渊脸色涨红要发火的时候，用右手按住对方的脑门，强制回归正题：“行了，别闹了，干正事。”
　　两人跟女子的鬼魂聊了聊。
　　女子名叫李翠兰，今年42岁，父亲早年去世，家里只有一位年迈的母亲。
　　她和地上的男人张海是二婚。
　　两人各有自己的孩子，但张海的孩子始终是前妻在管，而他自己则踏踏实实地在照顾李翠兰和李翠兰的孩子。
　　张海说自己在B市开了自己的饭馆，很能赚钱，于是就让李翠兰辞去了工作，在家照顾孩子。
　　出车祸前，李翠兰还想着跟张海商量备孕的事情，就算高龄产妇有危险，她也还是想给张海生一个孩子。
　　“这场车祸是因为暴雨天气，汽车转弯打滑撞击护栏，翻滚掉入河里。张海拼尽全力弄开车门后已经没有了把李翠兰拉出来的力气，消防队员赶来，把两个人都救到岸上，张海身受轻伤，李翠兰因为汽车副驾驶那一边撞上护栏，冲击力比较大，身上多处出血，再加上长时间的缺氧，最终溺死在河中。”
　　俞塘总结出来这件事，陆清渊嗤笑了一声：“这么看起来，还真是一场完美的‘意外车祸’。”
　　“那天下着暴雨，他突然说饭店出了急事要处理，因为我之前做的是会计工作，可以帮到他，他就把我拉上了副驾驶。”李翠兰回忆道：“我从小就患有癫痫这个毛病，虽然很久没犯过，可那几天我就特别不舒服，吃了他给准备的药，不仅没有好转，还更晕的厉害。后来迷迷糊糊就在车里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死去后，我一直跟着他，发现他表面上哭天喊地，看起来像是对我用情至深，实际上却偷着打电话叫他的兄弟去我们住的地方拿走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他给我买的意外保险单，我这才发现第一受益人都是他，没有我的儿子和我的母亲！凭着这些他哄着我上的保险，他能拿到几千万的赔偿金！”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4）
　　“而且，我现在更怕的是他会对我的孩子和我的母亲下手。”女鬼声音愤恨，又带着浓浓的担忧：“我母亲是B市人，父亲生前是央企所长，两人手底下攒了两套房子，一套写了我儿子的名字，一套之前变卖了，特意给我和张海买了一栋大房子，填的是我和张海的名字。我母亲身体也不太好，高血压需要按时吃药，但我知道，我家的药都是张海在管。这次张海给我吃的药明显有问题，我怕他总有一天会拿出对付我的手段，对付我的母亲。”
　　她看着俞塘，说：“恶魔大人，你答应了我，要帮我杀了他，现在人都在面前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这个畜生今天还跟我母亲提起要让我入土为安，还让我母亲拒绝警方的尸检请求，表面上是尊重我，实际上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谋杀计划暴露！你要是再不杀他，岂不是要放任这狗东西继续伤害我的家人吗？”
　　“我心甘情愿把灵魂献给您，我就求求您帮帮我，杀了他！”
　　“嘘——”不等俞塘说话，陆清渊就变出一把手杖，轻轻点了下女鬼的额头，让急躁的女鬼瞬间平静下来。
　　身上的血迹和水渍都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别吵。”陆清渊揽过身边的俞塘，冰冷的视线扫过李翠兰，虽然身着圣袍，可那气势却一点儿也没有柔和的意思，说道：“道理我们都懂。”
　　“张海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不配活着，但是要讲究方法。”
　　“如果我们按照你的想法现在就杀了张海，那么你的母亲和你的孩子还有你周围的人甚至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因为对你用情至深所以自杀殉情，这种说法，你自己听着都会觉得恶心吧？”
　　陆清渊的话一说出来，李翠兰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是！恶心极了！”
　　俞塘赞赏的看了眼陆清渊，对李翠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帮助警方去查你们的案子，让张海被法律判处死刑。”
　　“还有，你的灵魂我也不需要了。”他指了指陆清渊头顶的天使光环，说：“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是天使，有天使大人监督，我这个做恶魔的，也就只能公平公正的免费帮你办事了。”
　　李翠兰听到这话，微微愣住。
　　半晌，揉了揉湿润的眼眸，说：“谢谢你们、真的，感谢你们能帮我。”
　　……
　　过了半小时，张海被医院的人找到，送回病房，等他醒来，被告知自己的行为，还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那个噩梦又那么真实。
　　长着骨翼的恶魔，将他扔下高楼，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差点把他吓死。
　　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晚上，李翠兰的母亲赵晓红来看他，他就眼眶通红，握着赵晓红的手说：“妈，我梦到翠兰了，她跟我说她害怕尸检，还说太平间太冷了，她想离开，让我们早日把她入土为安。”
　　赵晓红虽然看不见鬼魂，但也信鬼神。
　　女儿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几天也备受打击，眼睛每天都是红肿的，再一听到张海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泪如雨下，点头道：“好，好，我也觉得不能等了。”
　　“这几天我也去查了，尸检是要用那刀子在小兰的身上割啊。我也舍不得女儿再受这样的苦了……”
　　等赵晓红走了，张海的手机铃响起，接起来，那边便传来银行催缴贷款的语音。
　　张海脸色难看地说：“嗯、嗯，我知道，到时候肯定能给你们还清。”
　　挂了电话，他又赶紧拨打了一个名叫孙鹏的人的号码，等那边传来一声“张哥”，就开口说：“孙鹏，你把我那箱子放好了吗？”
　　“放好了。”孙鹏声音有些不解：“不过张哥，你这箱子锁的这么严实，还让我在嫂子出事后就从家里拿出来，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要把箱子放好就行了，除了我谁都不能给！”
　　说完这话，张海就挂断了电话，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显出他的紧张和隐隐的激动。
　　只要能把这些保险单藏好，再阻止警察尸检，到时候把李翠兰送去火化，拿到火葬证明和死亡证明，再向保险公司出具他们的夫妻关系证明，不出一周就能拿到那几千万！
　　到时候不仅能把欠银行的帐都还上，还能拿着剩下的钱东山再起，让前妻和儿子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而此时这样想着的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床边站了两个人。
　　一黑一白，天使和恶魔，正将他所做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
　　“看来箱子是关键。”俞塘说：“我们必须要让警方和李翠兰的母亲赵晓红都看到这箱子里的保险单。”
　　“怎么做？”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俞塘拉着陆清渊走出医院，飞上半空，追上赵晓红所坐的出租车。然后稳稳地落在了车顶上。
　　手指点了点车皮。
　　出租车司机本来放着音乐的电台，突然停止了播放音乐。
　　接着，俞塘手握成拳放在嘴巴底下，做出一个话筒的样子，用纯正的播音腔说道：“国际新闻，昨日D国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妻骗保事件，丈夫用药物将妻子迷晕，放到副驾驶位置，在暴雨中行驶，因车轮打滑，掉入水中，最终丈夫获救，妻子溺亡，警方介入调查，发现男子家中存放了大量的保险单，第一受益人填的都是他自己。为了这几千万的赔偿金，他不惜害死妻子，最终被警方逮捕，供认不讳……”
　　“这种新闻真吓人。”司机虽然奇怪怎么电台自己换了，但也没怎么在意。
　　继续说道：“再多听点儿这种事，我都不敢把女儿嫁出去了。”
　　“毕竟碰到好男人还好，要是碰到心坏的，就惨了啊！”
　　赵晓红听着司机念叨，脸色一点点儿变得苍白。
　　攥紧了手里的包，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女儿和女婿的那场车祸，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
　　张海不止一次提出让她拒绝警方提出的尸检要求……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寒。
　　最后，赵晓红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等通了后，开口说：“吴警官，我想跟您咨询个事儿。”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5）
　　“塘塘，你这新闻说的，都相当于直接报张海的身份证号了。”车顶上，夜风呼啸。
　　陆清渊和俞塘却立的很稳。
　　俞塘转头看他，笑着说：“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最显著的效果。”
　　他又指了指正在跟吴警官讲电话的赵晓红：“接下来就要看，吴警官会怎么做了。”
　　晚上八点，已经过了民警的下班时间，可是吴强还是如约来到了赵晓红的家里。
　　老太太给他开门，倒茶，屋子里的小博美看到他进来，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嗷嗷地叫唤。
　　“小白，不许叫！”赵晓红训了小博美一声。
　　可小博美还是边后退边叫。
　　跟在吴警官身后的俞塘和陆清渊摊了摊手：“看来这只小狗看得见我们。”
　　俞塘往前走两步，伸出手，慢慢下蹲说：“狗狗乖，不要怕～”
　　小狗动了动鼻子，倒是真的安静了不少，陆清渊眯起眼睛站在俞塘身后，眼见着小狗就要走到俞塘面前的时候，故意说：“这家伙可是恶魔哦，到他手里，分分钟就能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小狗立刻吓得后退两步，再次凶狠地叫起来。
　　“……”
　　俞塘抽了抽嘴角，扭头看陆清渊：“你幼不幼稚？吓唬狗干什么？”
　　然而，陆清渊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丢人，他一边伸出一只手指了下小狗，狗叫声立即停止。
　　一边单膝跪在俞塘身边，把脑袋伸到对方面前。
　　“摸我吧，我巴不得你吃了我。”
　　“……”
　　俞塘拍了他一下，无语：“臭小子，滚蛋吧。”
　　茶桌前，赵晓红说：“吴警官，我之前还没能跟您好好聊聊。”
　　“我女儿的车祸，您觉得真的是意外吗？”
　　吴强如实说：“那场车祸的确很像意外事故。但是我和我的同事都觉得有些疑点需要确认。”
　　民警没有确切证据，不能轻易判定一件事的始末，只能尽量将自己所知的疑点告诉家属。
　　“第一，暴雨天气，一般人不会半夜开车出去，转弯的时候更不会开那么快的车速，甚至导致撞坏护栏，翻入河中。”
　　“第二：当时车子落水，一定会有一个水漫进车厢的过程，这个时间驾驶员和乘客都是有意识的，一般人都会打电话报警求助，但也不排除乱了阵脚，忘记打电话的可能性，而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接到张先生和李太太的电话，接到的是一位路过那里的目击者打来的电话。”
　　“第三：消防队员来到事故现场的时候，发现张先生是自己打开车门逃出来的，当时他拼命地呼喊我们，让我们救救李太太。那时候消防队员没有多想，只会赶紧救人，但等把车子打捞上来，我们才想到，能把车门从内部打开，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等到车子内外的水压达到一致，才能打开，这说明当时的张先生很冷静，也明白这个知识。”
　　“还有……”吴强看着赵晓红苍白的脸色，询问：“赵阿姨，您应该也坐过张先生的车吧？”
　　看到赵晓红点头，他又问：“那您有没有看到那辆车前视镜那里有一个行车记录仪？”
　　“有的。”赵晓红说：“他们买车之后就买了那个东西，一直装着，还挺先进的，车内外都能看到。”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微亮，说：“是不是只要拿到那个东西，就能知道当天车里发生了什么？”
　　吴强的脸色却暗下来，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出车祸那天，他们的车内没有装行车记录仪。”
　　……
　　半小时后，俞塘和陆清渊跟在吴强身后出门，陆清渊也顺势解除了小狗的禁言。
　　小狗恢复声音后，也没有疯狂吠叫，而是察觉到了屋子里的沉重气氛，踏着小步子跑到老太太身边，蹭一蹭赵晓红的裤脚，低声呜叫，听起来就像是在安慰她。
　　“心里难受了？”陆清渊揽过脸色也不太好看的俞塘，说：“这种事情在人类世界很常见。我已经见了太多了。”
　　“还好。”俞塘扒拉两下陆清渊的爪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被害死的好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同情和悲伤就复活，但我们至少能让害死她的坏人落网，不能视若无睹，随波逐流，至少要尽力给逝者一个交代。”
　　“就像这位吴警官。”俞塘看着开着一辆半旧大众车离开的吴强，说：“如果不是他们办事足够严谨，可能就算我们提醒了赵晓红，他也没有能力从这些细枝末节上说服赵晓红同意警方对李翠兰进行尸检。”
　　听到这话，陆清渊看着远去的吴强，笑了一声：“你说的对，要是我出生的年代，也有这样的警察就好了。”
　　俞塘愣了下，听着陆清渊轻松的语气，难免心疼他。
　　陆清渊本来是无心提了一嘴，一扭头看到俞塘脸色更不好了，赶紧说：“你别总是过度理解行不行？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也没那么脆弱，我可坚强了。”
　　俞塘狐疑地凑上去：“真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陆清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到嘴边的“真的”眨眼间就变了一个字，告诉俞塘：“假的。”
　　他伸出一只手压住俞塘的后颈，更贴近自己：“我现在又伤心，又无助，又害怕，心情简直要糟透了，非常急需你的帮助。你愿意帮我吗？”
　　“……”俞塘一看他这副德行，就知道陆清渊真的没事了，这是故意跟他卖关子呢。
　　不过他也不想戳穿，只是一味顺着陆清渊的动作，一只手装作给陆清渊整理衣领的样子，在男人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滑过，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暧昧的气氛升温，两人站在楼层侧墙处，阴影洒下来，黑暗将他们包裹。
　　陆清渊把俞塘困在自己怀中，提出了出乎俞塘意料的要求。
　　“让我再抓一下你的尾巴。”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6）
　　“？？？”这个要求是俞塘自己都没想到的。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说：“好，不过只能抓一下，就放开。”
　　陆清渊非常听话地点点头。
　　可却在俞塘尾巴刚放出来的瞬间，就直接上手，死死抓住不撒手了。
　　唇边还满是诡计得逞的笑容，欠欠儿地喊：“嘿，陆塘，你喜不喜欢老公给你的这个名字啊？”
　　“……”俞塘捂脸。
　　心道：妈的，这小子三岁不能再多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他就因为尾巴敏感，只能趴在陆清渊身上骂他了。
　　深夜，酒店的豪华套房里，身穿圣袍的天使压制着麦色皮肤的恶魔，低头吻在他的耳朵，又贴着耳边沙哑地说：“陆塘塘先生，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到底是大天使，还是小天使了。”
　　……
　　第二天，赵晓红去了趟警察局，同意警方全力调查这起车祸，她还给了警方所有李翠兰的证件，允许警方去自己女儿和女婿家进行搜查。
　　搜查的时候，俞塘和陆清渊“恰巧”经过，并且没有隐藏身形，而是跟吴强说他们记得前段时间有个陌生男人拿着钥匙打开了李翠兰的家门。
　　吴强立刻警觉起来，去查了监控，发现在车祸发生的第二天，孙鹏来到这里搬走了一个箱子。
　　赵晓红说过年的时候，见过孙鹏，是张海的哥们儿。
　　而且这家里只有四个人有钥匙，一个是现在住在李翠兰婶婶家的李翠兰的儿子，一个是赵晓红，然后就是张海和李翠兰。
　　所以这钥匙，只能是张海给的。
　　吴强找到孙鹏家，询问了事情，又制止了孙鹏给张海打电话的行为，直接由赵晓红拿走了箱子，打开锁，才发现里面装了整箱子的保险单和欠债单，还有张海写给前妻和儿子的没有寄出去的信件。
　　里面写着他做的饭馆破产后，又赌博败光了所有，所以前妻和儿子离他而去，他开始悔不当初。
　　便精心布局，捏造了一个有钱的老板身份，在各种软件和银行贷款上百万元，打上了B市本地人李翠兰的主意。
　　他对李翠兰相当好，说饭馆有人在管，他有很多空闲时间陪着李翠兰周游世界。
　　花着那些贷款来的钱，极致宠爱容忍着李翠兰和李翠兰的孩子，张海成功蛊惑了李翠兰和赵晓红，让母女二人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是真的能够给李翠兰带来幸福的人。
　　于是两人领证结婚，坐实了夫妻关系。
　　赵晓红也在他的鼓动下变卖了一套房产，重新买了一栋大房子写上了他的名字。
　　如此，两人结婚三年，张海不仅得到了B市户口，又得到了房产。
　　可是他心里却只惦记着前妻和儿子，再加上还有之前欠下的债务压身，于是他便开始哄骗李翠兰上保险，买的全都是自驾车意外保险，各个公司都买了十几份，总保额达到几千万。
　　且第一受益人就是他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都是他瞒着赵晓红和李翠兰的儿子做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晓红踉跄几步，直接瘫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shen吟，陆清渊见状，伸出一根手指，便有细微的光亮流窜入老太太的额头，让人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天杀的畜生啊——”
　　赵晓红趴在沙发上哭啊，闹啊，听得人心碎。
　　孙鹏也说：“我、我真没想到张哥会是这种人。他给我打电话，让我拿个箱子，我就觉得奇怪，但他又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我就给耽搁了。”
　　他看向吴强：“警察同志，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我可不是张海的同伙。”
　　“我知道。”吴强说：“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让你觉得奇怪的事，必须上报，不能藏着掖着，明白吗？”
　　孙鹏赶紧点头答应，之后又帮着吴强安抚赵晓红的情绪。
　　吴强告诉赵晓红，这些信件还不足以证明这起车祸就是张海制造的。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所以必须要让赵晓红冷静下来，配合他们警方去调查张海。
　　赵晓红点头，努力冷静下来。
　　吴强送她回家休息。
　　然后转身带着同事就去了医院，找张海录口供。
　　因为拿到了赵晓红签字的尸检同意书，所以法医已经开始给李翠兰做起了检查。
　　在医院里，吴强询问，同事全程录像。
　　“张海，我们警方对你和你妻子李翠兰的那起车祸存在一些疑问，想清楚地了解下当时的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张海此时还不知道那些东西被发现了，所以虽然眼睛通红，看起来憔悴不堪的样子，却并没有露出半分心虚。
　　他点头，吴强就问：“事发当天，你为什么明知是暴雨天气，还要出门？”
　　“因为饭馆的账目出了些问题，我着急处理，翠兰是会计，说应该能帮上我的忙，就跟我一起去了。”
　　“当时有道路测速，你驾驶汽车转弯的速度达到了八十迈以上，所以才导致了车祸。”
　　吴强问：“你当时明知道是暴雨，为什么还要开那么快？”
　　“警察同志，我当时就是慌了，想快点儿去解决问题。”
　　“车子落水后，水流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充满整个车厢，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报警？”
　　“我太害怕了，就想着赶紧自救。”
　　“我听消防队员说，车子玻璃上没有伤痕，而你也确实是从内部打开的车门，说明你熟知在水中打开车门的知识。我能问一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吗？”
　　“因为之前看了有车子掉进河里的新闻，我就去查了自救方法。”
　　“那要是按照这样来算，你应该很快就打开了车门。”
　　“不、不”是。”张海已经察觉到吴强话里有话，赶紧反驳说：“我当时太慌了，而且深夜，水里特别黑，我感觉自己快没气了才打开的车门。”
　　“那当时你的妻子李翠兰在做什么？”
　　“撞击护栏的时候她受伤昏迷了，我叫不醒她。”
　　“车子打捞上来，我们没有在车上发现行车记录仪，能告知一下原因吗？”
　　“行车记录仪在前一天坏了，就送店里去修理了。”
　　“好的，我知道了。”
　　陆清渊站在旁边看的发笑，对还在揉着腰的俞塘说：“这个张海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要是放在之前的我，估计已经把他抓进游戏里，弄死他了，才懒得像吴强这样跟他迂回。”
　　俞塘靠着床头的柜子，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人类世界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办。而且这种看着案子一步步抽丝剥茧露出真相的感觉不也挺好的吗？”
　　“再说，你看，这位吴警官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就要开始正式反击了。”
　　果然，下一刻，吴强便彻底沉下了脸，冷声问张海：“你为什么要在发生车祸的第二天，就让孙鹏偷偷把你给李翠兰上的千万保险单和给前妻写的信全部拿走？”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7）
　　张海愣住。
　　他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慌乱，努力稳住声音问：“警察同志，你从哪里找到那些东西的？”
　　吴强冷下脸，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厉声道：“我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提问！”
　　“我、我……”张海的眼珠慌乱地四处瞟，然后想到什么，说：“我给妻子上保险没问题啊？这年头大家不都是想多点儿保障吗。”
　　吴强冷笑，拿出手机，把债务单和张海给前妻的信件图片给他看。
　　“我们查证了你的饭馆早就倒闭了，你也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这信件上还写出了你决定杀死李翠兰，拿到保险金东山再起的想法，这就是你买这些保险单，把所有保单的第一受益人填上自己姓名的动机！”
　　“我、我写了那些，不证明我就会真的杀死李翠兰！”张海这下彻底慌了。
　　“你们不能这么诬陷我！”
　　吴强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海，说道：“但你涉嫌诈骗李翠兰和其母赵晓红的罪行成立，而且你刚才对我说的口供中关于‘车祸那天你的饭馆出事’是假话，你这已经构成了欺骗公安人员的罪名，我们有权将你的随身物品没收，带回警局严格审问！”
　　“小良，把他手机给我收了，人带走！”
　　同事立刻上前，想要控制住张海。
　　张海还想挣扎：“你们不能这么做，就凭这几句话，不能证明我的罪行！我要找律师，让我的律师跟你们谈！”
　　吴强：“你可以找律师，但如果你现在反抗，就是拒捕，妨碍公安人员公务，判的更重。”
　　张海一听，彻底老实下来，只能咬着牙上交手机，低着头被带走。
　　“好啊。”陆清渊赞赏地拍了拍手：“这位吴警官有点料儿。”
　　“我就说吧。他们很靠得住的。”俞塘拉着陆清渊走出去，想起刚才张海的话，眼睛亮了亮，对陆清渊说：“咱们也不能闲着了。”
　　“属于我们的活儿马上就来。”
　　……
　　张海的手机上交上来，警方一调查，才发现张海在手机上不仅有银行的催款短信，竟然还有在一个洗脚城，固定每个月几次的消费记录。
　　后来加了一个微信号名叫“永爱大叔”的女人微信，洗脚城的消费记录就没了，变成了单独打给这个女人。
　　再往下查两人的聊天记录，吴强又查到，张海在车祸发生的前几天找这个女人买了一瓶名为氯氮平的药。
　　上面有两人商讨价格，打款的信息。
　　警方迅速出击，逮捕了这个女人。
　　那女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被警察抓到就慌了神，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一下子还让警方有了洗脚城违法倒卖药物和卖yin的证据。
　　顺势捣毁了贼窝。
　　而这时候李翠兰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体内检测出了过量的氯氮平。
　　氯氮平服用过量会导致昏迷，张海就是把李翠兰平时吃的治疗癫痫病的药，换成了氯氮平，这样李翠兰自然会昏迷不醒。
　　药瓶在李翠兰的药箱里找到，经检验就是氯氮平。
　　同时尸检报告上指出李翠兰身上的擦伤很奇怪。
　　一般人发生车祸都会做出下意识的防护动作，但李翠兰因为昏迷，根本就做不出那种动作，所以这更加证实了，张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这些证据全都放到张海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终于没有了之前从容的样子。
　　他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吞吞吐吐，神色也游离，前言不搭后语。
　　就嚷嚷着要找律师，他要等律师来替他辩护。
　　同时张海的家人也的确开始帮助他在B市四处找起了律师。
　　直到他们联系上一个名叫张祥河的律师，这名律师面对金钱的诱惑答应了帮助张海辩护。
　　可等他把资料全都准备好，打算上法庭帮助张海打官司的时候，突然感到后背发凉。
　　下一刻，头顶被恶魔的指尖点了下，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俞塘看了眼男人身上的西装，打个响指，迅速完成变装，又戴上一副能够混淆人类视觉的眼镜。
　　这样在除了陆清渊以外的所有人眼里，他就成了张祥河本人。
　　“衣服不错。”陆清渊也穿了一身西装，作为天使，却笑意盈盈地看着恶魔当着他的面犯案，也不上前阻止。
　　俞塘整理了下领带，对他笑：“你也一样。”
　　他走向陆清渊，拍了下男人腰后被包裹的起伏，吹了声口哨：“身材真好。”
　　陆清渊抓住他的手，把人压在墙上，眼眸发红，声音沙哑：“又招我？你是真不怕腰断了吗？”
　　“不怕，毕竟恶魔天赋异禀嘛。”俞塘这段时间已经成功明白恶魔的体质有多好了。
　　说实话，他就没到过极限。
　　陆清渊偏头吻了他一下，又贴着他耳边咬牙切齿道：“那等结束这个案子，我就让你感受一下，天赋就是用来摧毁的。”
　　“……”本来还挺有自信的俞塘，听他这语气，突然就有些怂了。
　　压下心底的忐忑，他推开陆清渊：“走，我们去办正事。”
　　之前俞塘说的来活了，指的就是让陆清渊担任李翠兰那边的律师，而俞塘则取代张海的辩护律师跟对方一起上法庭。
　　合伙让张海被判死刑。
　　法院开庭，被告人张海戴着手铐站在中央，脸上满是灰败之色，看到俞塘迈步进来，神色才稍稍缓和，眸子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赵晓红坐在原告席上，神色憔悴，眼眸泛红，手里攥着李翠兰儿子的手，狠狠地等着张海，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李翠兰的儿子也对张海怒目而视。
　　一想到曾经这个男人对他和母亲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原来真实的张海心肠竟如此歹毒，他就感到恶心，想吐，甚至想现在就拿刀捅死这个该死的男人！
　　陆清渊和俞塘分别落座。
　　两人相对。
　　审判长面容冷肃，室内气氛凝重。
　　他拿起手中的法槌，不轻不重地敲击下去，声音沉稳地说道。
　　“现在开庭。”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8）
　　两个小时后，陪审团陆续走出法院。
　　赵晓红由李翠兰的儿子搀扶着，不住地对陆清渊说：“谢谢你了，陆律师，谢谢你还了小兰一个公道啊！”
　　俞塘就站在陆清渊身边，赵晓红抓着俞塘的手，说：“张律师，也谢谢你没有帮那个天杀的东西辩护，要是没有你的话，可能就真让张海又蒙混过去，拖延了死刑时间！”
　　“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俞塘拍拍老太太的手，说：“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赵晓红点头，李翠兰的儿子也对着俞塘和陆清渊鞠躬，说道：“谢谢两位哥哥。”
　　而这时候，也有刚才听完了法庭审理全程的人对俞塘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他们有的是法学生，有的是年轻的律师，因为了解到了这个案子，又听说竟然有人给张海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辩护，本想着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给他们丢人。
　　结果法庭上直接两极反转。
　　他们犹记得陆清渊说完张海的所有罪行后，当审判长对俞塘说出：“接下来由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进行申辩。”后，这个男人站起身，直接撕碎了准备的所有辩护资料，摊手道。
　　“法官先生，我拒绝替被告人张海进行辩护。”
　　“他涉嫌婚前诈骗，婚后不仅存在出轨行为，又设计谋杀自己的妻子李翠兰，企图向保险公司骗保，其心歹毒，人尽皆知，按照法律规定，他触犯了《婚姻法》《刑法》《保险法》，数罪并罚，理应被判处死刑！”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本意是来嘲笑唾骂这个律师的，现如今，却被对方的行为彻底折服。
　　虽然他们知道如果在签了合同的情况下，俞塘这种行为必定会付出代价，但这根本不妨碍他们看得爽啊！
　　简直是大快人心！
　　因为像张海那样的罪犯没有人会同情他！
　　这么想着，那些年轻的律师，不管男女都走过来，围着俞塘要联系方式。
　　俞塘毫不吝啬地把张祥河的微信推过去，等到陆清渊实在受不了众人对俞塘的殷勤，把人拉开，才收起手机，勾唇笑了下。
　　“张祥河这小子，经过这一次，他应该会有一些作为律师的自觉了。”
　　下午，张祥河在自己的车上醒来，还以为自己突然睡着，耽误了辩护，感到着急。
　　一低头却发现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打开才发现全都是微信消息。
　　他的所作所为还被放到了新闻网页上，看着上面自己被转发爆火的视频，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他说的？
　　他怎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而且他作为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说出这样的话，那他这律师生涯简直算是直接宣判死刑了啊！
　　但当他打开微信消息，却发现之前因为他贪财没有道德而疏远他的朋友们，此时竟然都开始找他说话。
　　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律师，对他说：前辈，你今天真帅。简直爽文标配！
　　我们都很佩服你！
　　张祥河瘫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那些文字，心里一时涌出些酸涩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对他说话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怀着要替受害人申辩的决心才选择了法学，努力考证，努力成为一名律师。
　　可这些年来，社会和现实磨光了他的棱角，诱惑着他对金钱低头。
　　如今竟然也因为这稀里糊涂的一场官司，让他重拾了当年的志向。
　　心脏快速而剧烈地跳动，张祥海捏紧手机，一双眸子竟泛起了红。
　　他向那些赞同他做法的律师，回道：“不为真正的凶手辩护，这就是我做律师的原则。”
　　……
　　陆清渊收起用来显示张祥海行为的天使专用水镜，对身边的俞塘问：“你这算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最起码我也爽到了不是吗？”俞塘神色开心：“果然，这种反转最爽了，以后我还想这么搞，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你是爽到了。”陆清渊一把扯过俞塘的领带，把男人带进自己怀里，对他说：“我还差那么一点儿。”
　　“？？？”俞塘愣了一下。
　　陆清渊又说：“还记得开庭之前我对你说的话吗？天赋是用来摧毁的……”
　　“就像天使淡欲的特性，当我碰到你后，就全盘崩塌，现在的我只想……”
　　余下的两个字，淹没在俞塘耳边，让男人迅速涨红了脸。
　　下一刻，他便被展开圣洁白翼的大天使扛起来，飞上半空。
　　不过多久，就再次出现了酒店房间里。
　　关闭的门窗遮盖了所有能让你们脸红心跳的画面。
　　——
　　李翠兰的鬼魂在张海判刑后就彻底散去了所有怨气。
　　她又默默陪了赵晓红和儿子一段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投胎，迎接新的人生。
　　赵晓红仿佛在这段时间又老了好几岁，没了曾经精神奕奕的模样，只有在面对李翠兰的儿子时才能勉强露出点儿笑容。
　　然而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也就只有努力活下去，乐观地面对生活。
　　这才是惦念他们的死者想看到的。
　　俞塘半个月后才能下床，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不让陆清渊再靠近他。
　　说天使淡欲简直是个谬论！
　　在陆清渊身上屁用都没有！
　　也不知道光之神给他这个天使身份的意义在哪儿！
　　“不要生气了嘛。”陆清渊牵起俞塘的衣角撒娇：“塘塘哥哥～”
　　“……”俞塘推他一把：“一边去，别在我身边。”
　　“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让你做那种高难度的姿势了，你就原谅……”陆清渊话说到一半，就被红着脸的俞塘死死捂住：“别什么话都说！你都不知道害臊吗！”
　　陆清渊抓着他的手亲，笑着说：“反正又没有人类能看到我们，说说怎么了？”
　　“没人看得到，但鬼看得到啊！”俞塘甩掉他，转身去看站在他们面前，身穿校服的男生鬼魂。
　　鬼魂腰间被利器刺穿，鲜血晕染了大半校服，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但依稀能看出他帅气的容貌，他看一看俞塘，又看看陆清渊，良久，说道。
　　“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
　　陆清渊被打扰了二人世界，明显有些不耐烦，但碍于俞塘在身边，便好脾气地问道：“什么忙？”
　　男生抿了抿唇，像是鼓起很大勇气，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09）
　　男生名叫杨青州，准确来说他还并没有死。
　　而是身受重伤，在ICU里，已经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能够醒来的希望渺茫。
　　灵魂离体，他茫然无措，直到看到了俞塘和陆清渊，便上来请求。
　　和李翠兰不一样，他不是被人害死的。
　　而是为了救他喜欢的女生安蓉摔下了楼，头部受创，脏器被钢筋戳穿，身上多处擦伤、骨折，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了。
　　所以才希望献上灵魂让俞塘和陆清渊帮他一个忙。
　　安蓉是他们班里的班长，学习成绩总在班里的前几名，为人也和善，很多男生喜欢她。
　　但安蓉的家教异常严格，身在单亲家庭，母亲之前做药剂师，赚了不少钱，手底下有几套房出租，于是便在安蓉高三的时候，辞职专心陪着安蓉高考。
　　她每天都会接送安蓉，最看不得安蓉和学习不好的人，或者男生相处。
　　下了课，安蓉还要参加补习班，目标是国内最高等的大学，青北大学，所以一刻都不能懈怠。
　　杨青州和安蓉是同桌，因为他们班主任奉行的是一帮一的互助学习模式。
　　安蓉在学校的时候，就会帮助杨青州学习。
　　两个人交流多了，杨青州也更加了解了安蓉。
　　他发现安蓉并不快乐，甚至有的时候会在给他讲着题的时候就突然失神，很久回神，又不好意思地问他，自己刚才讲到哪里了。
　　而当成绩排名公布前后的那几天，安蓉会更加坐立难安，如果考不好，甚至会看着成绩单发抖。
　　有一次，安蓉掉出了年级前五十，杨青州放学回家，碰巧在路上看到安蓉的妈妈在私家车前面，拿着成绩单，直接上手抽了安蓉一个耳光。
　　第二天上课，安蓉的右脸还是红肿的。
　　杨青州记得安蓉出事的前一天，曾问过他一句话：杨青州，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真的解脱了？
　　当时杨青州还傻傻地点头，认真回她：应该是吧。
　　第二天是周五，杨青州骑车回家，等红绿灯的时候，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的烂尾楼顶部站着个人影。
　　看清那熟悉的校服，杨青州立刻骑车过去，一边报警，一边往上跑。
　　楼梯连护栏都没有，很抖，他扶着墙那边以最快的速度爬到顶楼。
　　看到安蓉的脸，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慌了。
　　“安蓉！”他大叫一声。
　　女生回头看，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发现她轻生的行为。
　　但是此时的她却依旧很冷静。
　　说是心如死灰也不为过。
　　“杨青州，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她这样说完，便又转回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纵身跳下去。
　　但出乎意料的，她被杨青州拉住了。
　　男生以极快的速度跑到楼边，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了安蓉的手！
　　整个上半身都探出去，下半身被围墙挡住，腰部卡在边缘。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安蓉，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都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努力，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我不许你死！”
　　女生愣然地看着拼命抓住她的男生，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眼泪滑出眼眶，她摇头：“杨青州，放手吧，求你，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患有抑郁症，每天都想轻生，可是她的母亲从不觉得这是病，依旧每天对她实施精神压迫。
　　她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可以努力了解你！努力理解你！”
　　安蓉睁大被泪水晕染的眼睛，喊道：“可是你又不是我的亲人，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
　　杨青州感觉自己的关节都在发出难以负荷的声音，他憋紧一口气，用尽全力往上拽。
　　认真地说：
　　“安蓉，我喜欢你——”
　　“所以，求你，别放弃自己。”
　　少女彻底愣住了。
　　心里蓦的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求生情绪。
　　促使着她伸出另一只手，扒上墙体的边缘，努力扒紧。
　　杨青州面露喜色，又是用力狠狠一拽，让安蓉的两只手都贴上的墙。
　　但下一刻，他的脚却因为惯性离地，前倾的身子因为脱力来不及往回收，便直直地翻下了大楼。
　　那双茫然的双眼最后落入的景色便是安蓉在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杨青州——”
　　少女甚至想松手，陪他一起下落，却反被赶来的警察搂住，只能不断地哭喊他的名字。
　　一声一声的杨青州，听得在场的所有人心碎。
　　俞塘听完他的叙述，心里也难受起来。
　　但他看杨青州的目光却是绝对的欣赏。
　　他问：“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忙？”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调节我们两家的矛盾，然后让安蓉好好活下去。”男生身上没有怨气，虽然满身血污，但笑起来的时候依旧很好看，很阳光。
　　他对陆清渊和俞塘招手说：“你们跟我来。”
　　俞塘和陆清渊对视一眼，跟上去，到了市人民医院。
　　ICU外，一个中年女人直接上去给了失魂落魄的安蓉一记耳光。
　　把女孩儿抽的一个踉跄，唇角溢出血丝，耳朵嗡嗡作响。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刘万梅虽然打了人，自己却几乎泣不成声，杨志平从后面抱住自己的妻子，哽咽着劝道：“万梅，行了，那孩子也没想到会造成这种结果。”
　　“她怎么没想到？！她要是不闹自杀，咱们儿子会因为救她摔下楼吗？！”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安蓉的母亲王绍娟，骂：“还有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妈的？要不是因为你教育出错，你女儿又怎么会想不开去跳楼！”
　　“她跳楼就算了，又、又为什么要拉上我儿子啊……”说到这儿，刘万梅已然哭的胸口发疼，瘫软在杨志平的怀里，抓着男人的袖子，说：“志平，咱们就青州一个儿子啊，他要是真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0）
　　“妈……”杨青州走到女人身边，想拥住女人，安慰对方。
　　却每一次都从中穿过，无法触碰。
　　俞塘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安蓉身上。
　　女孩儿低垂着头，眼睛里没有光。
　　她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满身颓气与死气。
　　俞塘毫不怀疑，杨青州要是真的不能醒来，这个女孩儿也会跟着对方一起走。
　　王绍娟在旁边看着，两只手攥紧手里的包，那张平时保养精致的脸，如今也没有上妆，显出几分憔悴。
　　可是她素来强势惯了，此时更是不肯让步和低头，直接说道：“救下我女儿，是你儿子自己的主观决定，再说那地方没有监控，谁也不知道当时真实情况是什么，你没必要把气撒在我女儿身上！”
　　“还有，你儿子的手术费治疗费医药费，我会尽数担负，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再过于为难我们家蓉蓉。不然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告你们故意伤害罪。”
　　说着，她便要去拉安蓉离开。
　　“蓉蓉我们走。”
　　可这一次安蓉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听话，而是甩开她的手，用一种看陌生人，看无可救药的人的目光看着她。
　　然后对着刘万梅和张志平重重跪下。
　　她的胳膊因为扭伤，还打着绑带和夹板，便用一只手和双腿动作着，爬到刘万梅的身边，腰背弯曲，头皮几乎贴到刘万梅的鞋子。
　　沙哑的，哽咽的声音传出来。
　　“对不起……刘阿姨，对不起……”
　　“如果杨青州醒不过来，我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的……对不起……”
　　“什么应有的代价？！”王绍娟听到这话，眼睛也红了，她伸出手去拽安蓉，一边拽一边说：“还有你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给别人下跪！你不觉得丢人吗？！你可是我王绍娟的女儿，你是最优秀的孩子，怎么能对别人这么低声下气！”
　　哪知安蓉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还一把将女人推了个踉跄。
　　她像是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发出无助沉痛的嘶吼：“我是最差的孩子！我根本就不聪明！我考不上青北大学！我比不过爸爸的那个孩子！我从来都不优秀……”
　　“我永远达不到你定下的目标！我就是个废物！妈，如果你要的只是那个优秀的安蓉，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女孩儿仰着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对神色震惊的王绍娟说：“因为那个安蓉，早在杨青州坠楼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最后王绍娟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医院，却没有走远，而是坐在公交站牌旁的长椅上，发呆。
　　她的脸色铁青，还头晕，这才想起来治疗高血压的药还没吃，赶紧倒出两粒吃下去，期间两只手都在轻微颤抖。
　　几乎拿不稳药瓶。
　　她在想安蓉对她说的那些话。
　　这是安蓉第一次忤逆她。
　　前几天的跳楼事件，她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但看到安蓉没出事，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她也知道她们家对不起杨青州一家，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对方打了她的女儿，还那么骂她们，她又怎么能忍？
　　可是当她现在冷静下来，想到自己说的那番话，又想到在家里翻出来的安蓉之前的抑郁症检查单，一时也感觉到了后悔和害怕。
　　但是她却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要求女儿优秀有错吗？
　　补课老师都说了以蓉蓉的成绩，再努努力，就有希望上青北啊，这算压力吗？
　　还有她就是想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养好蓉蓉，不需要那个渣男插手，蓉蓉照样可以上最好的大学，这些……真的有错吗？
　　这么想着，王绍娟没有注意到身边坐了一个人。
　　“这位太太，我看您面色不佳，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王绍娟看向身边的俞塘。
　　英俊的男人身穿白色打底，浅咖色风衣，短发细碎，这么看着就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我……”王绍娟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搭讪的人，极有可能是骗子。
　　可她莫名其妙就被俞塘所吸引，说出了心中所想：“我和女儿吵架了。”
　　“原来如此。”俞塘理解地点点头，说：“孩子对于每一个家长都很重要，您把女儿养育到大，如今女儿不顾您的养育之恩，跟您吵架，您难免会感到伤心。”
　　“是啊，她怎么能那么跟我说话？”王绍娟听俞塘能够理解她，一时也来了火气，打开了话匣子：“她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我给她的？我让她上最好的学校，上最好的补习班，考最好的大学，我给她规划的都是最好的路，就是希望她能变得优秀，能够以后在社会上立足，她不仅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竟然还又哭又闹，说自己有抑郁症，还跳楼，还跟我说不要做我女儿的话！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还有那男孩子也不是我害死的啊！她跟我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我能理解杨青州的父母把气撒在我们母女身上，但是我能做的都做了啊？几十万的手术费，我说拿就拿，我根本没亏待他们啊！还有我看不下去我女儿那么卑躬屈膝的样子，她怎么能被人打了，还当众下跪说对不起？脸还肿着呢，胳膊上还有伤……跪什么啊……”
　　说到后面，王绍娟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咽：“还说自己是废物，她明明最优秀了……她可是我的女儿啊……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亏待她哪儿了，她有必要闹到跳楼吗……她要是真跳下去，才是要了我的命了……”
　　俞塘默默把纸巾递过去。
　　王绍娟接过去说了声谢谢，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谢谢你听我这一顿唠叨，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关系。我本来做的就是心理医生的工作。”俞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王绍娟：“以后太太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到我工作室来对我倾诉。”
　　说完，他起身要走，想到什么又顿住，对王绍娟说。
　　“太太，其实我听完您的诉说，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他问女人：“你有真正了解过你的女儿以后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吗？”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1）
　　“我……”王绍娟一下子被俞塘问住了，脑子里滑过很多往事。
　　但她还是说：“我是她的妈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
　　俞塘已经从和王绍娟的交谈中稍微了解到了这个女人的性格。
　　强势，嘴硬，爱面子，不服输，控制欲极强，以自我为中心，把自己的希望和想法施加在孩子身上，潜移默化地在和安蓉的日常生活中，带给了安蓉巨大的压力。
　　毋庸置疑，她是爱安蓉的。
　　但这种爱却像是牢笼和枷锁，一点一点儿地把安蓉推进了痛苦的深渊。
　　她也许从来都没有认真跟自己的女儿有过交流。
　　亦或者安蓉想跟她交流，可最后得到的都是拒绝，和“你是个孩子，懂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长大了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的话。
　　“好。那您填一下这个表格。”俞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副调查问卷递给王绍娟。
　　王绍娟接过去，看到标题是：《亲子沟通调查问卷》。
　　她定睛细看，指着上面的填空，说：“你看，这些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都最清楚，我很了解我的女儿……”
　　但是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了下。
　　俞塘去看王绍娟手指停住的位置。
　　那是一道选择题：孩子说话时，你的态度：（）
　　A：几乎都会打断他她B：有时会比较耐心听完，看自己的情绪和环境，C：总是能耐心听完
　　下面紧接着还有一道题：孩子碰到困难的时候，是否会和你商量：（）
　　A：会B：有时会C：基本不会D：从来不会
　　“太太，您可以慢慢填写，等填写好，再联系我。”俞塘对她笑一笑：“我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
　　这次，俞塘没有再停留，转过公交站牌便隐去的身形。
　　而另一边，医院里，安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
　　她已经远离了重症病房那边。
　　衣服上还带着刘万梅踹在她身上的鞋印。
　　刘万梅说不会原谅她，也不愿意见到她。
　　安蓉怕脏了刘万梅的眼睛，便自己坐的远了一些。
　　女孩儿头发凌乱，低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她用只有擦伤的那只手狠狠捏住自己缠着夹板的胳膊，用力到仿佛要把整只胳膊弄废。
　　她只要想到杨青州，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本不想牵连到任何一个人。
　　所以才找了远处荒无人烟的烂尾楼，可却没想到被杨青州看到，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她以前就知道杨青州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的笑容是装出来的，杨青州却是天生就很乐观的人。
　　而在楼顶上，她也是因为受到杨青州的感染，才下定决心，用力往上爬。
　　打算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她没有想到杨青州会突然脱力摔下楼。
　　王绍娟对她说那是一个意外，可对安蓉来说，那个意外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就应该安安静静地死去，她就应该让杨青州松手。
　　她不应该往上爬，不应该求生。
　　一切……都是她的错。
　　陆清渊坐到她的身边。
　　凉凉地说道：“你的胳膊再这么掐下去，就别想要了。”
　　安蓉连头都不抬，只哽咽着说：“不用你管。”
　　“小姑娘语气挺差。”陆清渊皱眉，他说：“喂，你抬起头看着我。”
　　安蓉本来心里就很难受，听到他的话更加心烦，便直接抬头，看着陆清渊：“我看你了，你能走了吗？”
　　陆清渊立刻拿出俞塘教他的善良友好的笑容，自以为安蓉看到他就会被他的美貌折服，从而好好听他说话。
　　结果安蓉一个表示都没有，甚至看了他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你不走，我走。”
　　“……”陆清渊顿时感觉到了超乎寻常的挫败感。
　　他回头对站在他身边的杨青州说：“我长得不比你帅吗？她怎么也不花痴一下？你喜欢的女生，也真够离谱的。”
　　杨青州：“……”
　　男生很想说陆清渊虽然身为天使，可就算变成人类，看着也不怎么像好人。
　　而且说话语气一点儿也不温柔，还这么自恋，这时候本就消沉的安蓉愿意和他说话才奇怪了。
　　但就算陆清渊看着一点儿也不如俞塘靠谱，杨青州也不敢直说。
　　他想了想，告诉陆清渊：“你跟她说，杨青州抽屉里的数学书里夹着一封信，希望她能看到。”
　　陆清渊皱眉：“我这么跟她说，不会被她当成神经病吗？”
　　“……”杨青州想说其实陆清渊刚才的行为已经被安蓉当成神经病了，横竖也不差这一点儿。
　　不过不等他说，陆清渊就起身朝着躲远的安蓉走了过去。
　　原因就是他眼尖地看到俞塘走进了医院。
　　要是被对方看到他没有办成事，可就坏了。
　　于是，面对露出警惕表情的安蓉，陆清渊换了个切入点，问道：“你相信人类都有灵魂吗？”
　　安蓉愣了下，神色却难得地缓和下来，唇瓣抿紧。
　　片刻，说道：“我以前不信，但是现在我希望每个人都有灵魂。”
　　“这样在死后，也能相见。”
　　重症监护病房不允许家属进去，医生每天带出来的都是坏消息。
　　就好像杨青州真的要死去了一样。
　　安蓉便想，若是真正等到那一天，她就也把这条命还给刘万梅和杨志平夫妻，然后让自己的灵魂到达阴间，对杨青州道歉。
　　这是她欠杨青州的。
　　“那好办了。”陆清渊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这双眼睛就能看到人的灵魂。刚才有个叫杨青州的男生找到我，让我告诉你一些事。”
　　“如果你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帮他传达，他想对你说的话。”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2）
　　安蓉微愣。
　　眸子里泛出水光，问道：“不是人死后，灵魂才能离体吗？你说这种话，是因为杨青州已经……”
　　“不是。”俞塘打断女生的话，出现在陆清渊身边。
　　他揉乱陆清渊的头发，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微微俯身，面对安蓉，一双褐色的眸子与女生对视，仿佛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安同学，很不好意思，是我的男朋友不会说话，让你产生误会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俞塘应对起来任何人，都相当游刃有余。
　　而安蓉也在听到两人是情侣的时候，先是震惊，后来神色便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俞塘递给安蓉自己的名片：“我是心理医生俞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是我的男朋友陆清渊。”
　　安蓉看到正规的名片，便对俞塘更加信任了几分。
　　“我家清渊虽然平时不太会说话，但是他从不说谎。”俞塘死死按住想要反驳的陆清渊，神色如常，继续说：“以前他也对我说过自己能看到人的魂魄，所以他刚才说的能够看到杨青州的魂魄应该不假，如果你愿意信任我们，我们会帮你与杨青州沟通。”
　　杨青州在旁边听着，已经忍不住对着俞塘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他的想法没错，这位恶魔先生可是要比天使先生靠谱太多了。
　　“嗯。”安蓉和俞塘对视，终于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们。”
　　俞塘这才起身，拉起陆清渊，又想伸手拉安蓉袖子的时候，被陆清渊一把拍掉。
　　俞塘对他这乱吃飞醋的行为见怪不怪，索性也不再去拉安蓉，就自顾自地往外走：“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陆清渊死死攥着他的手，嘴巴扁成豆角，挨着俞塘的耳朵吐槽他。
　　“你都说我是你男朋友了，还要去拉小姑娘的手！老恶魔，不要脸！”
　　“……”
　　俞塘面上不显，实则心里都要笑死了。
　　他可真太喜欢陆清渊这傲娇又中二的性格了。
　　能给单调的生活填不少情趣。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指，蹭一下陆清渊的下巴，轻笑。
　　“那按你说的，我都这么不让你满意了，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成了恶魔，俞塘身上没有散发什么实质性的戾气，但撩人的魅惑感却提升了不少。
　　陆清渊愣了一下，耳朵尖儿就红了小片。
　　他对俞塘说：“你管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就喜欢就喜欢！略略略！”
　　此情此景，小金直接在俞塘的意识里做出评价：【主人，他这个心理年龄顶多一个月，不能再多了。】
　　俞塘举双手双脚赞同。
　　因为不想被当成变态，所以俞塘带着安蓉去的是医院不远处的咖啡厅。
　　公共场合，也能让安蓉放心。
　　“俞先生，我能先问个问题吗？”女生在跟着俞塘走来的路上，眸子里便燃起了细小的光。
　　现在看到俞塘点头，便忐忑地问道：“你们说能看到杨青州的灵魂，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他一直在这附近？”
　　“对，他一直都在这里。”
　　陆清渊往后倚靠着沙发，懒懒地指了指安蓉的身边，说道：“而他现在，就坐在你旁边的位置。”
　　俞塘拉下他的手，想说让他别吓到安蓉。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身边坐着个看不见的人，都会感到害怕。
　　可出乎意料的，安蓉听到这话，却突然就落泪了。
　　她单手擦着停不下来的眼泪，一边抽噎，一边看向身边的杨青州说：“对不起，杨青州，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如果那天我没有被你看到就好了……”
　　“如果摔下去的人是我就好了……”
　　她神色憔悴，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巴掌印，哭的肩膀都在抖，一点儿也没了曾经杨青州在班里看到的那个乐于助人的班长影子。
　　但杨青州心里却没有生出半分怨气和后悔。
　　甚至有种，原来这才是安蓉压抑的那一面，如今释放出来，也是好事。
　　少年懵懂的心意，其实并称不上是爱，或许只是好奇，被女生的某些特质所吸引。
　　但至少是这懵懂的感情，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这就是令人猜不透的缘分。
　　男生对着陆清渊说：“陆先生，还请你帮我告诉安蓉，我并不怪她。我救她，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换成任何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她。”
　　陆清渊如实说了。
　　安蓉却哭的更加厉害，她说自己是废物，都是她的错。
　　她从出生，就一直在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的命换杨青州的命。
　　杨青州对女生的哭泣手足无措。
　　就像他面对他母亲刘万梅的时候，也有想过如果自己没有失足掉下去该多好。
　　这样他就又能救下安蓉，又能不让父母伤心。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拼尽全力救下的安蓉，打起精神活下去。
　　室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直到陆清渊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对安蓉说：“别哭了！”
　　俞塘没有阻止陆清渊，而是静静地等着陆清渊发话。
　　“哭有用吗？死有用吗？”陆清渊指着安蓉说：“你死了，他就能回来了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活下来，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还有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杨青州的家人怎么办？”
　　“杨青州的父母对你撒气后，你就跑去自杀，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而且他们儿子拼命救回来的人，又这么轻易地放弃了生命，你觉得他们能好受吗？！”
　　“你要是有心理疾病可以去治疗，你要是受不了你的母亲，可以多和她沟通，她要是实在听不进去，你就搬出去住！搬到她管不到你的地方！”
　　“学会让自己好过，学会好好地享受这个世界赠予你的一切，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就是一个狗屁大学吗？你要真不想考，你妈还能宰了你吗？横竖不过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值得吗？！”
　　陆清渊想到曾经的自己。
　　只是想好好活着，却被人杀死。
　　也想到成为恶魔后，俞塘来临，救赎了他，却又被他害死，而他苟活百年后，也曾向光之神许愿，求一个神销魂灭。
　　所以，他其实才是最能理解安蓉的人。
　　他也明白安蓉的痛苦，但是他却也知道。
　　安蓉和他不一样。
　　对方有疼爱她的家人，有给过她帮助的朋友们，有她所亏欠的杨青州一家人。
　　这些东西，都是安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他坐直身体，手指指着茫然无措的安蓉，说道。
　　“我要是你，我就连着杨青州的那一份，做完我该做的事，再踏踏实实地去找他。”
　　“然后……”
　　陆清渊难得认真地对安蓉说。
　　“微笑着告诉那个为了救你付出生命的人，我没有辜负任何一个爱你和爱我的人。”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3）
　　陆清渊说完这番话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
　　安蓉脸上还挂着泪痕，垂下头，沉默着，却没有再说一句要替杨青州去死的话了。
　　良久，俞塘对安蓉说：“安同学，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会和另一个人有所联系。”
　　“你的父亲与母亲结合，母亲怀胎十月生下了你。之后你的亲人，朋友，老师，甚至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你和他们之间都有联系，这种联系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是注定的缘分。”
　　“而那一天，你选择放弃生命，杨青州选择救你，也是他的选择，和你们该有的命运。”
　　“我不会劝你一定要积极快乐的活下去。
　　“因为我没有身处在你的环境下，去感受你的感受。”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你一点儿建议。”
　　俞塘看一眼那边闷不做声的陆清渊，和坐在安蓉身边因为想到自己父母而眼圈发红的杨青州。
　　说道：“先把自杀的事情放下，去和你的母亲聊聊。”
　　安蓉声音沙哑地说：“她不会听……”
　　这次也不等俞塘问，安蓉自己便开口说道。
　　“我妈和我爸是大学时候认识的，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很好，人人都很羡慕他们。我妈娘家有钱有房，爸爸不是本地人，在姥姥姥爷眼里，我爸是高攀了我妈。所以从我有记忆起，他们就经常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数落我爸。我妈长得漂亮，性格也特别心高气傲，身边不缺追求者，是因为我爸锲而不舍的努力才把她追到手，太多人这么说我爸，她就好像觉得自己亏了，后来就跟着大家一起说我爸，一点儿小事就会跟我爸从吵得不可开交，还说我爸是废物，没能力，说我爸要是像她堂妹的老公那样又赚钱又能干，她也不用每次都受人白眼。”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做生意终于有了起色，让我妈在娘家人面前也终于抬的起头了，但没过多久，我妈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了外遇。她当时就崩溃了，气的把家里的东西摔了个遍，把我爸打进了医院，后来我爸提出了离婚。他们离婚之后，我跟着我妈。从那时候开始，每天听到的就是我爸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来我爸和那个女人结婚，生了孩子之后，她又把我跟那个孩子进行对比，说那个孩子总是三好生，是年级第一，还参加了各种知识竞猜，书法比赛，拿了全市第一。”
　　安蓉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其实并不擅长学习，上了高中我就发现了自己和同学间的差距，他们脑子都比我好用，理解问题的速度也比我快，我必须付出比他们要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勉强追上他们。”
　　“我想过跟我妈交流，但是每天我一回到家里，听到的就是她在说我爸和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孩子，然后对我说‘妈就你一个指望了，你可得争气，让你爸瞧瞧你离了他，也照样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我听着这样的话，根本不敢再跟她说我其实并不聪明，我每天学习很累，我学不进去，青北大学需要年级前五的成绩，我真的达不到。”
　　“我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出了学校就是补习班，回去做题到三点，第二天早晨六点多就又要起床。我除了学校和补习班外，没有什么社交，我妈把我们班的同学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我和谁多说几句话回到家之后，就会被她提出来，告诉我那个人怎么怎么样，家庭不好，学习不好，别多接触。”
　　“我最怕的就是考试和排名。”
　　“成绩单出来，掉出年级前五十，她就会特别生气地骂我废物，没用。但是她骂完我之后又会给我准备我爱吃的东西，买给我我喜欢的东西，就像是在用这些物质的东西道歉一样，而对不起这个词，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就像她跟我爸的婚姻一样，她永远都像是高傲的女王一样，她没有错，错的是别人，她不会对任何人道歉。”
　　“这次，杨青州为了救我，躺在病房里，她竟然还对杨青州的父母说出那种话，我真的……”
　　安蓉捂住脸，哽咽道：“我对她太失望了……”
　　“我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要作为她的女儿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杨青州也是第一次听到安蓉吐露心声。
　　不禁有些呆愣。
　　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在所有人眼里品学兼优的女神安蓉，竟然背地里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也难怪安蓉那时候说自己不了解她。
　　因为他的家庭和安蓉的家庭相差的太远了。
　　在他印象里，刘万梅和杨志平都没怎么吵过架，从来都是和和美美，还跟他说到了高三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吃好睡好，成绩中等就行了。
　　到了周末还会带他去登山划船，过得充实又幸福。
　　杨志平是大学教授，给杨青州提出的要求就是先做好人，再做学问。
　　高考可以去拼一把，但拼不上去也没有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他的学生就有的进入社会后成了美食博主，或者成了旅行家，艺术家，都很成功，却又都跟自己大学所学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边。
　　可是这时候，他们所做的才是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真正喜欢，才会真正付出努力，高考无可厚非是跳板，但也有很多成功者甚至都没有上过大学。
　　万事不能只看一面，如果抓住一点，就把自己往死里逼，往往会适得其反。
　　杨青州把自己的心里话对俞塘说了。
　　俞塘叹一口气，再次为这个男孩儿感到可惜。
　　幸福的家庭造就出了男孩儿善良阳光的性格。
　　他也许不是班里成绩最好的，但他却有着很多别人所没有的优点。
　　他选择冲上去救安蓉也不是偶然，是必然。
　　因为这就是杨青州。
　　一个被父母教育的很好的，潇洒优秀的男孩儿。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4）
　　等安蓉情绪稳定下来，几人才出了咖啡厅。
　　陆清渊把杨青州让他带到的话都带给了安蓉。
　　安蓉打了车去学校，打算先找到杨青州的那封信。
　　俞塘跟陆清渊站在马路边，看着出租车远去。
　　“小恶魔。”纵然两人身份已经颠倒，可这时候俞塘却还是喊了陆清渊这个称呼。
　　“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跟你道过歉。”
　　俞塘看向身边的陆清渊，认真地说：“对不起，当初擅自做了决定，丢下了你。”
　　陆清渊对安蓉说的那些话，俞塘在旁边听着，就隐约感觉到了小恶魔的情绪。
　　很低沉，很无奈。
　　杨青州救了安蓉。
　　他救了陆清渊。
　　但安蓉有家人，有愧对的杨青州一家人。
　　陆清渊却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当初的魏渊也是。
　　被自己救下才是对于魏渊来说最大的痛苦。
　　陆清渊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凑近俞塘，笑：“怎么了？心疼我？”
　　“嗯。”俞塘明知故问：“当初我对你献祭后，你都做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想听陆清渊自己说。
　　“没做什么。”陆清渊说：“就失忆了一段时间，去火狱池翻了翻，把这块石头翻到了。”
　　他伸出手，掌中便出现了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那曾是俞塘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那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你要对我献祭，所以我许下的愿望就是为了阻止你的决定。”
　　“可是你没有听。”
　　“翻到石头后，我就恢复记忆了呗。”陆清渊装作很凶的样子，对俞塘强调：“然后我就特别生气，就想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大骗子。”
　　“但是……”陆清渊拉过俞塘的手，把石头放上去：“我又明白，我这条命是你这个善良到愚蠢的天使拿灵魂换来的，我总得做点儿什么才行。”
　　“就跑到人类世界，做了点儿好事，被光之神发现，对方一看，哎，这恶魔不错啊，是个当天使的料子，就把我强征成天使了，就是你看到的这副样子。”
　　陆清渊的语气很轻松，还耸了耸肩，说：“其实，我才不喜欢当天使，规矩太多了，哪有恶魔自在。”
　　俞塘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把陆清渊看透，凑近他问：“那你有没有过和安蓉一样的想法？”
　　“……”陆清渊跟他对视，半晌，别过脸：“别自恋了，我可惜命呢。才不会像她那么蠢。”
　　“真的？”
　　“真的。”
　　俞塘套不出他的实话，也并没有感到生气，而是收起那块石头，拉着陆清渊到角落，推到墙上，说道：“但是我会。”
　　陆清渊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俞塘就继续说：“如果你像我之前救你那样救了我，我一定会产生和安蓉一样的想法。”
　　“并且没人劝得了我。”
　　他微笑：“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需要负责的人。现在最爱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所以如果你牺牲自己救了我，那么我会完全不顾及这条被你救下的命，直接放弃自己。”
　　陆清渊对俞塘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一下子就失去冷静，着急道：“你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
　　“我会伤心！”
　　俞塘摊手：“你都为了救我死了，你伤心我也不知道。”
　　“……”陆清渊真的急了，又想不出来什么词说俞塘，哼哧半天就只冒出一句：“你糊涂！”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俞塘反问：“是因为你已经打算好要这么做了吗？”
　　陆清渊心思被戳穿，整个人都僵住。
　　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俞塘设下的语言圈套。
　　气氛沉默下来。
　　“果然啊。”俞塘捏住他的脸，往中间挤成金鱼嘴：“我就说之前为什么让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没有……”陆清渊还要狡辩，却被俞塘拽着领口拉低脑袋，吻了上去。
　　楼与楼之间，阳光倾洒，却唯独隔绝出了一个阴影空间。
　　俞塘强势地亲吻陆清渊，扯开圣袍的领子，探索，把陆清渊撩拨的眸子发红。
　　却又把人的手用黑色锁链困在背后，无法动弹。
　　“塘塘……你做什么？”
　　俞塘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露出恶魔的小尖牙，微笑着说：“到你说实话为止，我不会松开你。”
　　“反正当初我是天使的时候你也这么对过我，现在身份互换，我也正好把那笔账从你身上讨回来。”
　　……
　　傍晚时分，安蓉拿着杨青州给她写的信回到了医院。
　　杨青州从安蓉坐上出租车后就全程跟在她的身边。
　　他现在其实也分不清自己对安蓉的感情。
　　也许一开始只是懵懂的喜欢，但现在却是心疼大过了其他感情。
　　如果他能化出实体，真的很想轻轻拥住这个几乎被压力压垮的少女，给她活下去的力量。
　　不敢靠重症监护病房太近，安蓉找了个候诊厅的角落，展开手里的纸，安静地阅读。
　　说是信，准确来讲其实是杨青州写给安蓉的情书。
　　杨青州会弹吉他，平时还会自己写点儿歌，算是爱好。
　　与安蓉这些年只知道学习的枯燥生活不一样，杨青州有更多的机会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
　　不过高中的年纪就曾自己背着行囊走过国内的山川大河，探寻过好多名胜古迹，了解过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
　　他写出来的歌词充满了阳光快乐的气息。
　　在情书里也出现了。
　　【我心爱的女孩儿，眼神清澈如高山上的清泉，你笑起来的时候，林中的小松鼠都惊掉了手里的果子，它们奔走相告，捧着最美的山樱花向你送上祝福。】
　　【我心爱的女孩儿，你若低下头去看，会发现有一只松鼠眼睛圆圆，如葡萄，他手里的山樱花最多。】
　　【接下吧，接下吧，那是一个男孩儿羞涩的爱……】
　　泪水打湿纸张，安蓉唇瓣颤抖，看清情书的最后一段话。
　　【安蓉，我嘴笨不会说话，也不够了解你，但我有自信用接下来的时间让你看清我的心。】
　　【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更靠近你的机会吗？】
　　——杨青州。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5）
　　因为自己的家庭原因，安蓉没有梦想过自己的未来，她看到的都是消极的一面。
　　更不相信什么爱情。
　　她的爸爸曾经那么喜欢妈妈，却在结婚，有所成就后就找了一个温柔体贴岁数又小的女人，婚内出轨。
　　而自从王绍娟和安陆国离婚后，安陆国就算碰到她们母女都不会打招呼。
　　她知道，因为安陆国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是男孩儿，一个优秀的聪明的男孩儿。
　　安陆国的父母，也就是她的爷爷奶奶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所以爷爷奶奶并不喜欢她，连着安陆国也不喜欢她。
　　安蓉也还记得安陆国和王绍娟刚离婚后的那段时间，她想安陆国，就跑去找爸爸。
　　安陆国却连车都不下，只降下车窗，给了她一张卡，让安蓉赶紧回家，不想让他的现任看到。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安蓉不止一次听到王绍娟讲述安陆国是怎么追她的，当初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的恋爱有多甜。
　　王绍娟脾气差，安陆国就用尽办法哄她。
　　可是后来呢，安陆国把这些温柔都给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还庆幸王绍娟要走了安蓉的抚养权，庆幸自己脱离了控制欲极强的王绍娟。
　　所以，后来安蓉想明白了，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这个世界也不存在那些小说偶像剧里所说的真挚爱情。
　　但是，现在……
　　捏紧手里的纸张，安蓉一遍一遍地读着杨青州给她写的那些字。
　　泣不成声。
　　就好像曾经闭塞黑暗的内心世界终于被打开了一个豁口，照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但那光亮带给她的却不仅有温暖，也有痛苦和自责。
　　杨青州是世界上最好的男生。
　　而她有幸得到了这个男生的偏爱。
　　却又间接害死了对方。
　　她真的……糟透了。
　　这么想着，安蓉双脚踩上椅子，一张脸埋在膝盖上蜷缩起了身体，周围有人走过，只会匆匆看她一眼，心里奇怪一下，又匆匆离去。
　　而杨青州就坐在安蓉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直到抬头看到一个人，微微张大了嘴巴。
　　“妈……”
　　是刘万梅。
　　女人看不到杨青州，目光只落在安蓉和对方手里的那张纸上。
　　她也没出声，只是伸出手，轻轻拿过了那张纸。
　　安蓉感觉到动静，抬头，刚想抽回，却在看到是刘万梅的时候刷的放开了手。
　　漆黑的瞳仁震颤，满脸狼狈的少女赶紧站起身：“刘、刘阿姨，我这就走，我不会打扰杨青州，对、对不起，让您看到我。”
　　她仓皇后退，想要离开，却被刘万梅抓住了手腕。
　　“坐一会儿吧。”女人脸色苍白，黑眼圈很严重，头发也乱着，不比安蓉好多少。
　　她坐在安蓉旁边的位置，示意安蓉也坐下。
　　安蓉有些难以置信刘万梅没有再训斥她，但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和刘万梅隔着一个位子的地方，还努力把眼泪都擦干净，正襟危坐地等着刘万梅说话。
　　“这是我儿子的笔迹。”刘万梅提到杨青州的时候，眸子里有温情的光在闪动。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把纸张上的字都看完，心里想了很多。
　　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却没有训斥杨青州高中就情窦初开，喜欢小姑娘。
　　也没有骂安蓉勾引她儿子这种难听的话。
　　她轻声念：“我心爱的女孩儿……”
　　然后一边摇头，一边笑：“这肉麻的词写的有他爸当年的风范了。”
　　安蓉看到刘万梅笑，一时呆愣在原地。
　　刘万梅手指抚上纸张上的字迹，说：“其实青州对我提过你。”
　　“他朋友虽然多，但大多都是男生，而你，是他唯一提到过的女生。”
　　“那小子说你学习很好，很热心，在学习上帮了他不少忙。”
　　“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有感情。”
　　刘万梅与杨志平结婚后，就做起了专职的家庭主妇，平时会去学学插花，做做瑜伽，平时也会写些文稿提交出版社，赚些稿费。
　　她的生活过得很自在，对杨青州管得也不严，所以杨青州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和她聊。
　　这次儿子救下安蓉，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她再有涵养，也很难平静。
　　再加上看到王绍娟的态度，她就变得更加愤怒和痛苦，以至于对安蓉也动了手。
　　杨志平劝说了她很久。
　　她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之后又看到安蓉不敢靠近他们，却一直不肯走，一直像现在这样躲在角落里哭。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刘万梅多少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便想走过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了安蓉手中，杨青州亲手写的情书。
　　随之想到了杨青州当初提起安蓉时的表情，很青涩，眼里却有光。
　　“今天打了你的事，阿姨跟你道歉。”刘万梅声音还有些沙哑，她继续说：“我已经听警察同志说了，我儿子是因为救你的时候没有保护好自己，才脱力摔下了楼。我懂青州，他当时肯定是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救你的。”
　　“虽然结局没有尽善尽美，但他的出发点是绝对没有错误的。”
　　“我为我儿子的勇敢感到骄傲。”
　　女人眸子里泛着水光，继续说：“所以，我不能破坏青州的善良。”
　　“他救了你，我却把满腔恶意发泄在你身上，是我这个大人的不对。”
　　说完，她轻轻拉过安蓉的手，问她：“你能原谅阿姨吗？”
　　安蓉愣然地看着刘万梅。
　　在她生活的圈子里，她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哪个大人会对孩子道歉。
　　可是刘万梅却做到了。
　　“阿姨……”安蓉呛出一口气，说：“明明是我的错啊，您根本没有必要跟我道歉……”
　　“你没有错。”刘万梅把安蓉被泪水黏住，粘在脸侧的头发拨顺，温声说：“每一个想要放弃生命的孩子，都有他们自己压抑在心底里沉痛的秘密，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能告诉阿姨吗？”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6）
　　安蓉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
　　俞塘和陆清渊的劝说让她得知了杨青州的灵魂就在她的身边，也让她暂时压下了想要自杀的心。
　　而杨青州的信则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人真的愿意理解她，打开了她闭塞黑暗的内心。
　　现在刘万梅的话，直接让她当场崩溃。
　　明明不是她的亲人，明明只是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甚至还因为她的自杀才把杨青州害成现在的模样，但是安蓉却从刘万梅的身上感觉到了对方的温柔和对她的包容。
　　“刘阿姨……”安蓉握紧刘万梅的手都在颤抖，她说：“我对不起杨青州，我真的对不起你们一家人……”
　　“哎……”刘万梅叹了口气，轻轻拥住面前崩溃到只会道歉的少女，小心地拍打安蓉的后背：“青州说过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相信他的眼光。”
　　“也理解你的心情。”
　　“好了好了，发泄出来就好了。”
　　等安蓉情绪好一些了，刘万梅便拉起她。
　　“还没吃饭吧？”
　　“我跟你叔叔正要去吃饭呢，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重症病房不能探视，我们也不能总在病房外守着，先去吃饭，等养足力气再回来。”
　　“嗯。”安蓉抽噎着，一直攥着刘万梅的手舍不得放开。
　　刘万梅也没有说她。
　　就拉着她走回杨志平的身边。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她们过来，便起身，看到两个女人紧握的手，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吃饭。”
　　三人在饭店的包间里，安蓉面对慈祥温柔的刘万梅和成熟稳重的杨志平，终于敞开了心扉。
　　听完她的叙述，刘万梅皱紧了眉。
　　对安蓉也更多了几分怜惜。
　　她跟杨志平对视一眼，说：“志平，我想找王绍娟聊聊。”
　　杨志平看着面前的妻子，知道对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两人这两天都是心力交瘁，每天都对杨青州的伤势担惊受怕。
　　医生的每句话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身为家长，身为一个稳重的大人，也不应该把火都撒在一个已经足够内疚自责甚至有轻生念头的孩子身上。
　　现在的刘万梅的做法，才是真正大人该有的担当。
　　男人点头：“嗯，我们可以一起找她聊聊。”
　　这样说着，安蓉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拿出来发现正是王绍娟。
　　安蓉捏紧手机，眸子里透出些厌恶和恐惧。
　　可她还是接了下来：“喂，妈。”
　　“蓉蓉，你……”王绍娟手里拿着俞塘给她的表格，坐在汽车的驾驶位上。
　　她的车就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却一直没有开出去。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仔细看这份调查表。
　　一颗心也在被这些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进行着最深刻的拷问。
　　抿了抿干裂的唇，她问安蓉：“你还在医院吗？”
　　“嗯。”
　　“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妈妈带你去医院附近找家饭馆……”
　　“不用了妈，我刚吃过了。”
　　“哦哦，吃了啊，吃了就好。”平时能说会道的王绍娟面对安蓉近乎冷漠的语气，难得有些语塞。
　　刘万梅对安蓉示意了一下，希望能跟王绍娟聊聊，安蓉点头把手机递给了刘万梅。
　　“喂，王女士吗？”刘万梅的声音有些冷：“我已经在安蓉这里了解到一些情况了，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安蓉跟你说什么了？”王绍娟听到刘万梅说话，想到什么，立刻像炸了毛的刺猬，心脏跳得很快，急忙说道：“你为什么会和我女儿在一起？我告诉你，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女儿！你也说了，是我教育女儿出问题，那你该找我，没必要找她！”
　　刘万梅皱眉，不满王绍娟的语气。
　　但是只从这几句话来听，王绍娟却的确还是担心安蓉的。
　　只是这对母女间的沟通存在很大的问题。
　　王绍娟控制欲极强的爱，只会让安蓉感到窒息。
　　“你没必要对我大吼大叫。”刘万梅把电话音量键按小，说道：“我们在医院旁边的东北菜馆203包厢，你过来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王绍娟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哪里还坐得住。
　　直接下车，踩着高跟鞋，走出停车场，导航到菜馆的路线，小跑着过去。
　　大力推开包厢的门，想象中杨志平和刘万梅挟持安蓉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王绍娟才松了口气。
　　一张脸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红，王绍娟几步走过去，扯住安蓉的手，要把人拉回自己身边。
　　却反被一把推开。
　　她这一天都没吃饭，又跑了这一公里多，额上已然出了虚汗，又被推了一下，身体踉跄半步才站稳。
　　“蓉蓉，你干什么？你该闹够了吧？”王绍娟说：“今天你在医院里跟我大吼大叫我还没跟你计较，现在你又背着我跟他们这对夫妻出来吃饭，我担心你，过来找你，你还推我？你这眼里还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养你这么多年都白养了是吗！你爸嫌弃你是女孩儿，都是我宠着你，疼着你，离了婚他不要你，我要你，我从你三年级开始，一个人把你拉扯到现在，我没亏待过你啊！你知不知道你姥姥姥爷给我找过多少比你爸好的男人，我一个都不联系，就是因为我怕你受到伤害！我就想着你是女孩儿，家里太多东西需要注意，那些男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敢轻易接触，我就想着得等你成年，考上大学，工作稳定了，我再考虑我自己。”
　　说着说着，王绍娟也觉得心里委屈，一双眼睛发红，但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到底，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她指着安蓉的胸口，说：“我现在才发现，我这不是养了个女儿，而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啊！”
　　这些话，字字诛心。
　　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完后，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行了，先别说了。”刘万梅先反应过来，她拉着王绍娟坐下。
　　递给对方纸巾。
　　又示意安蓉坐在对面。
　　“都先冷静一下。”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是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
　　对他们问。
　　“客人们，需要帮你们关门吗？”
　　“关上吧，谢谢。”
　　“服务生”点头，关闭门的同时，一簇小小的黑色火焰流窜进入房间，找了个最佳视角，停住，全程没有任何人发现。
　　离开包厢，俞塘打开饭店无人问津的杂物间，关上门，又设下一层禁制。
　　转头看着已经被他制造的幻境折磨的神色迷离的陆清渊，微微俯身，打了个响指。
　　身上绑着龟甲缚，无法动弹的陆清渊这才如梦方醒，看清面前的俞塘，喉结不自觉滚动，桃花眼水光潋滟，却透出急迫和焦躁。
　　他声音低哑地祈求。
　　“塘塘，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7）
　　恶魔拿手的技能就是制造幻境和暗之眼。
　　俞塘给陆清渊制造的幻境可比之前陆清渊当恶魔的时候给他制造的幻境带劲多了。
　　毕竟那时候的陆清渊有情感障碍，给俞塘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但俞塘现在经过这些世界的“洗涤”，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老油条了。
　　他对症下药，给陆清渊看的都是他自己。
　　用术法引导着陆清渊在幻境中看到心中最期待俞塘的模样。
　　这么折磨下去，陆清渊只能看，不能吃，别提多难受。
　　可俞塘就跟听不见他的祈求一样，效仿之前陆清渊做恶魔的时候，黑色的雾气从身后窜出，形成一个王座的形状。
　　男人坐上去，翘着二郎腿，俯身捏着陆清渊的下巴，落上一个轻吻。
　　又在陆清渊想加深的时候一把推开。
　　“想的美。”俞塘指了指眼睛，问陆清渊：“怎么样？视觉共享，看到了吗？”
　　陆清渊咬牙切齿：“塘塘，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还看得下去别人的家事？”
　　“这么难受吗？”
　　“难受的想哭了！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俞塘笑的不行，凑上去，捏捏陆清渊的脸蛋，笑的像个变态：“行啊，你哭啊，我家清渊哭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陆清渊委屈的眼睛都变成了太阳蛋，水光在里面转圈圈。
　　气愤地别过脸，恨声道：“果然，男人，都是善变的！”
　　俞塘手肘撑在王座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清渊跟他演戏。
　　然后说：“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我们共进退，就算我遭到反噬，你也不许牺牲自己保全我，现在立下协议，我就帮你。”
　　俞塘的话音落下，陆清渊神色落寞下来，也不跟俞塘开玩笑了。
　　倚靠着后面的柜子，他忍住身体内的热意，紧抿唇瓣，过了很久，都没有说一句好。
　　俞塘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起身，挥手间王座消散，陆清渊身上的桎梏也消散。
　　他走出门：“我先去看看安蓉那边的情况，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回答我。”
　　……
　　包厢内的气氛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王绍娟以自我为中心惯了，脾气也暴躁，她一说话，旁边都没人能插得上嘴。
　　刘万梅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在婚姻中和爱人的相处方式有问题，有没有想过自己平时对安蓉的说话方式有问题？
　　王绍娟就嚷嚷起来：“我怎么有问题了？他爸出轨还有理了吗？你说这种话，难道是觉得我和那个渣男结婚后遭到背叛还是我的错了？他找小三，你还要帮他说话，你这人思想是不是有问题？”
　　说着，她指着杨志平说：“难道你老公以后找小三，你也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觉得是自己错了？做女人到你这种地步，也太逆来顺受了吧！”
　　“王女士，还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儿。”杨志平再有教养，听到这种话，也皱起眉，面色有些不好：“我和我的妻子感情很好，不会做这种事。”
　　“我以前和安陆国的感情也很好！谈恋爱的时候，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恨不得给我摘下来，但后来有钱了，还不是照样找小三！家里的花哪有外面野的香？到头来，男人都是一样的东西！”
　　“妈，你冷静一点儿！”安蓉在旁边又羞又气。
　　她抱歉地对刘万梅和杨志平说：“叔叔阿姨，真的对不起，我妈她、她总是这样，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刘万梅把安蓉护在身后，彻底冷下脸面对王绍娟：“王绍娟女士，这是你的错。”
　　“我希望你能对我和我的丈夫道歉。”
　　“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凭什么我要道歉？”王绍娟梗着脖子，面对在场三人的目光，一口气还堵在心口：“我说的有错吗？你又不是我，你不过是从安蓉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我的那段婚姻，你张口就说那段婚姻里，我有错误，我能受得了吗？”
　　“妈！”安蓉急了。
　　“你吼我干什么！翅膀硬了，就不听我话了，跟着外人一起欺负你妈！”
　　王绍娟一个人就怎么炮轰了其他三个人，让室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咚咚咚——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几人一愣，杨志平说：“进。”
　　男人进来，是服务生打扮的俞塘，只不过这次他用了障眼法，所以除了杨青州以外，没人能认出他。
　　进门他先给了杨青州一个眼神，让着急的男生缓和情绪，才端着准备好的茶壶和茶杯进来。
　　“各位客人，本店推出消费满100赠送一壶新加入菜单的花茶一份。”
　　“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客人的消费，一方面也是想听听客人们对于这份新茶的品尝感受。”
　　他把茶水放在桌上，给四个人都倒上半杯，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容温和亲善。
　　“各位客人，可以帮本店这个忙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这壶茶还是赠送的，他们刚才说的口干舌燥，这时候正好也润润嗓子。
　　所以没有人拒绝。
　　而俞塘的出现，也算是成功化解了因为王绍娟的话造成的尴尬局面。
　　四个人当着俞塘这个外人的面，没有再吵，捧着杯子将茶水抿入口中。
　　但显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正中了俞塘的计划。
　　在确定所有人都喝下茶水之后。
　　俞塘打了个响指。
　　四人同时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他们并排坐在四张椅子上。
　　空间内除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和他们面朝的王座，其他地方全是黑暗。
　　而俞塘就从黑暗中走来，没有掩饰真实面目，直接放出头顶的角和背后的骨翼坐在了四人的对面。
　　微笑着讲出了十分官方的话语。
　　“你们好，欢迎来到人类矛盾调解室。”
　　“我是负责帮你们处理矛盾的恶魔调解师俞塘。”
　　“希望接下来你们的经历，能够让你们加深对彼此的理解，从而化解矛盾。”
　　“好让那位以付出自己的灵魂为代价请我过来的男孩儿安心。”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8）
　　“恶魔？调解师？”安蓉和王绍娟都见过俞塘，此时看到他的模样，全都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
　　俞塘微笑：“你们再仔细看看我给你们的名片。”
　　安蓉和王绍娟看到名片上的内容，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发生了变化，在他们看清楚之后，就迅速变成暗黑色，又化成灰尘随风而去。
　　杨志平注意到俞塘的话，忍不住问：“俞先生，您刚才说的请你过来的男孩儿，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男孩儿就是杨青州，是他请我来的。”俞塘招了招手，杨青州的灵魂便来到了空间内。
　　为了彻底调节他们的问题，俞塘这次不得不使用了权限，就如同陆清渊当初创造逃生游戏一样，他这算是把四个人都带到了异世界，所以杨青州自然能够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爸！妈！”
　　杨青州也没有想到俞塘会这么帮他，此时站在这里，看到父母，眼泪很快就掉了下来，快步跑过去，抱住了眼含热泪的刘万梅和杨志平。
　　“儿子……”
　　“青州啊……”
　　刘万梅刚才的冷静都消失不见，情绪激动到险些晕厥。
　　杨志平和杨青州赶紧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杨青州……”安蓉也捂住嘴巴，震惊又欣慰地看着他们一家人相拥。
　　“好了好了，温情戏码结束。”俞塘起身，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演坏人时的演技。
　　将恶魔的恶意尽数散发。
　　整个空间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他神色冷峻，说道：“因为放心不下你们，杨青州才选择了找我办事，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灵魂。”
　　“相应的，我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话音刚落，他也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便一拍手，中央升起一道隔板，分别把安蓉王绍娟，和杨青州一家人分割开去。
　　两个家庭，五个人全部被困在四面有墙的空间内，只有头顶光线的光线打进来。
　　俞塘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与人之间无法互相理解，大多是因为没有身处在对方所在的环境下。”
　　“那么现在我就给你们一个体验对方生活的机会，希望你们在体验过对方的生活后，能够对彼此有更深的了解。”
　　话音落下，安蓉和王绍娟陷入昏迷。
　　杨青州一家人的眼前则是出现了一面巨型幕布。
　　里面是安蓉和王绍娟的记忆。
　　俞塘也跟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耸了耸肩，笑容又恢复了随和。
　　“刘女士，杨先生，安蓉和王绍娟是游戏体验者，你们则是观看者。”
　　“你们一家人都很善良，我虽然是恶魔，但也是有原则的恶魔，我不会伤害你们。”
　　杨志平把妻儿护在身后，警惕又担忧地看着俞塘：“那，俞先生我儿子他的灵魂，您真的一定要收走吗？能、我是说能不能用我的灵魂换我儿子的灵魂，让他活下来？”
　　“爸！你不要说这种话！”杨青州听到这话，瞬间急了。
　　“老杨，要用灵魂，也是用我的，青州需要爸爸！”
　　杨志平握紧刘万梅的手：“万梅，儿子更需要的是你才对。”
　　“哎呦。”俞塘无奈摆手打断他们的话，说：“我刚才说那话是逗你们的。”
　　“杨青州确实说要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化解两家的矛盾，让被他救下的安蓉好好活下去，但他说给，我还没打算收呢。”
　　“啊？”他这话让三人都是一愣。
　　不是说恶魔都是坏的吗？
　　杨青州虽然受了俞塘和陆清渊的帮助，可他也一直记着要献祭自己的灵魂。
　　如今被俞塘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俞塘似乎真的没有说过要收走他的灵魂。
　　从头开始，就只是他自己以为对方是为了他的灵魂才要帮他。
　　面对三人狐疑的目光，俞塘对着空气喊：“陆清渊，小天使——”
　　“喂——听得见吗？”
　　“出来救个场——”
　　话没说完，一个身着圣袍，头顶光环，洁白羽翼伸展的男人便降临到了游戏空间。
　　陆清渊看一眼身边的俞塘，眸子里满是庆幸的亮光。
　　俞塘丢下他之后，他的内心一直在饱受煎熬。
　　他知道自己的沉默让俞塘伤心了。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
　　当反噬来临，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俞塘在他面前死去，而他却什么都不去做？
　　就这样兀自纠结着，痛苦着，直到俞塘刚才喊他。
　　他才赶紧打起精神，跟过来。
　　“塘塘，需要我做什么？”陆清渊的声音有些抖，再也没了之前的自在，甚至带了几分讨好。
　　俞塘听得心口堵得慌。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你帮我证明，我不会收走杨青州的灵魂。”
　　“你是天使，他们都相信你的话。”
　　陆清渊点头，对杨青州一家人解释清楚俞塘帮助杨青州是因为杨青州善良，并不是为了索要他的灵魂。
　　刘万梅和杨志平这才缓和了情绪。
　　陆清渊看清他们的态度变化，忍不住说：“其实善与恶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浅显。天使不一定全都是善良的，恶魔也不一定都是坏的。”
　　“俞塘是我的爱人，百年前他曾经是天界最善良的天使，而我才是罪大恶极的恶魔。”
　　“现在他轮回重生，我们身份互换，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会伤害人类的事。”
　　“所以，你们可以完全信任他。”
　　“他才是那个会全心全意帮助你们的人。”
　　他的话让刘万梅和杨志平都陷入了沉默。
　　然后纷纷面向俞塘，为自己刚才的不信任而道歉。
　　俞塘看一眼身边的陆清渊，唇角轻轻勾起弧度。
　　他施展术法让幕布开始播放安蓉和王绍娟的体验情况，示意杨青州一家人去看。
　　然后拉着陆清渊走到一边。
　　隔绝了旁人。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俞塘说：“因为曾经的我也很怕你的反噬会夺走你的生命，所以才献祭灵魂救你。”
　　“但是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错误给你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他拥抱住陆清渊，轻声说：“所以，陆清渊，我求你回忆起当初你失去我后的感受。”
　　“如果你舍得让我承受那种痛苦，那么你尽管救我。”
　　“我不会拒绝，也不会寻死，我会一直饱受着那份痛苦在漫长的生命长河里，思念逝去的你，直到……灵魂毁灭。”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19）
　　陆清渊被俞塘的话深深震撼。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就算自己说谎对方的离去并没有让自己那么痛苦。
　　可俞塘却早已看透了他……
　　而当陆清渊换位思考，一想到自己死后俞塘也会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还要独自生活那么多年，他就没办法再冷静下来。
　　搂紧怀里的人，他问俞塘：“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俞塘：“会。”
　　“……”
　　气氛又沉默了好久。
　　这次陆清渊终于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说：“妈的，男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
　　“既然你这么爱我，那我就不死了。”他咬了咬下唇，声音发狠：“这样吧，我们设个局，把暗之神杀了吧。”
　　“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是杀不了他，咱们就双双毙命，杀得了他，咱们就皆大欢喜。横竖你我活的时间都比人类长，只要这一世快乐，也值了。”
　　俞塘听到他这番话，知道他总算想通了。
　　心里松下一口气。
　　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陆清渊在咬他的耳朵，亲他的脖子。
　　“？”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陆清渊的声音又传过来。
　　“塘塘，现在事情都说开了，我也答应你的要求了。所以……”
　　“是不是该换你来履行承诺了？”
　　“？？？什么承诺？”
　　“幻境变现啊。”陆清渊的语气轻快极了，一点儿都看不出刚才还讨好卑微的样子。
　　就挨着俞塘的耳朵，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之前你给我看了那么多幻境，咱们现在就一样一样地把它们都变成现实怎么样？”
　　“……”
　　俞塘抽了抽嘴角，手指着隔绝屏障外的杨青州一家人：“等调节完他们的矛盾，再变现行不行？”
　　陆清渊立刻笑的比吃了蜜还甜，反问：“那就是说，你同意把每个幻境都实现了？”
　　“？？？？”俞塘意识到中套，要反驳，陆清渊却提前一步说。
　　“好了，你不说话就说明我的理解没错。”
　　“我……”俞塘打算继续解释，唇却被封住，片刻又分开，陆清渊含笑看着他：“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
　　又被堵住，而且吻的时间比刚才还要长。
　　“……”这次再分开，俞塘看着陆清渊的脸，识趣地不再说话了。
　　陆清渊这才笑起来，美滋滋地带着他，挥手撤销屏障，跟那边的杨青州一家人坐在一起看安蓉和王绍娟。
　　期间，还要把脑袋枕在俞塘肩膀，乖巧的让人心里都瘆得慌。
　　俞塘给安蓉和王绍娟设置的是身份互换和体验旁观。
　　时间是从安陆国和王绍娟离婚开始。
　　安蓉的灵魂在王绍娟的身体内，能够感受到王绍娟的情绪和想法。
　　相应的王绍娟也一样，能够感受到安蓉的情绪和想法。
　　“王绍娟，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跟你在一起过得多憋屈吗！”
　　安陆国指着女人的鼻子，说：“我他妈的当初就后悔追了你！你就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内里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毒妇！你爸妈嫌弃我窝囊废，你就跟着嫌弃我，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几句好话！别人的妻子都温柔体贴，就你，把我当奴隶，当废物！我跟你真的是过够了！”
　　“你爸妈嫌弃我没能力，我还嫌弃你他妈的肚子不争气，生不了男孩儿呢！我们家都是单传，我爸妈就喜欢儿子，你呢？当初检查出安蓉是女孩儿，那时候打掉不就行了！你非要把她生下来！结果生她，你难产，抢救回来之后就没了生育能力，我爸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想办法，所以，咱们的家庭从一开始就不合适，早就该离婚了！我看离婚对你你我来说都是解放！你爸妈也不用天天念叨我了，我爸妈也不用天天念叨你了！”
　　这段对话，是王绍娟的记忆，并不是安蓉的记忆。
　　安蓉并不记得自己听到过安陆国对王绍娟说这种话。
　　更不知道王绍娟原来是因为生她难产，才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只知道王绍娟身体不是太好，需要锻炼吃药，保养。
　　而此时她也感觉到了王绍娟心里的痛苦。
　　那种整颗心都揪起来，想要大哭，却又要强忍，压抑到了极点，疼痛到了极点。
　　她听到王绍娟对安陆国说：“安陆国，你他妈的就不是人！你是畜生！你当初就是一个穷小子，在B市，你无依无靠，要不是我们家帮衬着你，你怎么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还有你跟我结婚，得到了B市户口，那女人也是看上了你的钱和户口，要不怎么会那么巴结你？我们十年的夫妻啊，竟然都抵不过那个女人跟你相处的一个月！”
　　“我根本不是靠的你们！”安陆国说：“我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还有你这种泼妇也不配跟佩佩比，她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男人看王绍娟的表情，像是在看毒蛇，在看敌人，不含一丝一毫的温情。
　　“还有安蓉的问题，我会给她打生活费，但是我不会把她带在身边，我和佩佩会有自己的孩子，佩佩见了她，心里会不舒服，所以离了婚，你们也尽量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安蓉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她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王绍娟对安陆国的压迫，从来没有看到过爸爸训妈妈，而且也自以为安陆国多少是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在乎她的。
　　毕竟安陆国平时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跟王绍娟比起来，要好交流的多。
　　在安陆国和王绍娟离婚之前，好几次她看到爸爸被妈妈骂了，也会跑上去安慰安陆国。
　　还会给安陆国制作礼物，写信，哄对方开心。
　　但如今看来。
　　安陆国根本就没有期待过她的出生，她在安陆国眼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讨要钱财的债主。
　　如果不是法律制约着对方，她甚至都怀疑安陆国会连生活费都懒得给她……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0）
　　“哈哈哈，你靠的是自己？”王绍娟心里的疼痛不比安蓉少，但这个女人在渣男的面前保持的还是一贯强势的模样，眼睛发红，却没有掉眼泪。
　　“笑掉人大牙了！”王绍娟上前几步，指着安陆国的胸口说：“你别忘了，你多少单生意都是我给你介绍的！凭你自己，根本混不进那些圈子！”
　　“要不是有我在，你现在估计还在当你的小职员呢！”
　　“还有，安陆国，安蓉这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我不许你说她一句坏话！她离开你只会变得更优秀！你就算想要她的抚养权，我都不会给你！我会证明给你看，她是我王绍娟的女儿，她永远不会比任何男生差！”
　　“明天就去办离婚，你婚内出轨，房子一套都不能拿走，以后每个月都要按时给安蓉的抚养费打到账户上！少一分你就等着被起诉吧！”
　　“你以为谁稀罕你的房子！早点儿离开你们母女，我眼前心里都清净！”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王绍娟踉跄两步，坐倒在沙发上，捂着心口，低垂着头，眼泪终究滑落。
　　安蓉也听到了她的心声。
　　王绍娟其实是爱安陆国的。
　　她比她想的更依赖这个男人。
　　嘴上说着外面有多好多好的男人，可她根本懒得看那些人一眼。
　　她从小被父母宠到大，呵护着她长大，爸爸也总是希望她以后能找个跟他们家门当户对，又对她好的男人当老公。
　　面对并不是很帅的穷小子安陆国，她本身是有些拒绝的。
　　但对方的锲而不舍终于打动了她，让她的态度一点点软化。
　　后来结婚生孩子，知道安陆国不喜欢安蓉，她就天天给对方说养个女孩儿就是贴心小棉袄，对方不愿意接送安蓉，她就每次都自己接送，每天下了课询问孩子在学校的生活。
　　周末还会组织一家人出去郊游。
　　她把自己的一颗心都扑在了家人身上，可结果，还是没能让安陆国喜欢安蓉，甚至导致了安陆国的出轨。
　　她还记得安陆国娶她的时候，她的父亲问安陆国，我女儿性子烈，有的时候说话都不过脑子，我和他妈妈都总被她气得不行，但我们就她一个女儿，她是我们的宝贝，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们都疼她，爱她。
　　如果换了你，你能做到吗？
　　安陆国那时候答应的多么信誓旦旦啊。
　　说肯定能做到，肯定会疼爱王绍娟一辈子，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可是她现在却终究成了那个被伤的最深的人……
　　安蓉的灵魂与此时的王绍娟共享情绪，听到这些心里独白，也感到了心疼。
　　她看到王绍娟这样坐着哭了半个小时，才调整好情绪，去洗脸化妆，还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把周身的疲惫都遮盖住，才开了车去学校接她。
　　小时候的安蓉坐上车，对两人要离婚的事情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妈，爸爸他以后还能回家吗？”
　　“别想了。”王绍娟笑着回答她：“有我在，他这辈子都别想踏进咱们家的门！”
　　“以后你也别去找他了，你跟着我，我们母女没有他，一样能过得很好！走，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妈，别笑了……”安蓉在王绍娟的身体内，喊出这样的话。
　　可如今只是幻象和记忆，对方根本听不到。
　　后面王绍娟的经历，安蓉全都看了个遍。
　　她看着王绍娟在她小学期间，重拾了药剂师的工作，每天要给她做早餐和晚餐，还要绞尽脑汁忙工作。
　　而那个叫佩佩的女人外表温柔，实际上却是喜欢背地里使手段的人。
　　她故意把自己孩子的优秀，通过王绍娟身边人的嘴，传进女人的耳朵里。
　　她还故意去王绍娟工作的地方去显摆安陆国给她买的东西。
　　像个玩宫心计胜利的娘娘，在王绍娟面前招摇过市。
　　但王绍娟可不是好惹的。
　　她直接上去扯着女人揍她，说她是破坏家庭的小三，让女人颜面扫地，别提多狼狈。
　　安蓉看的又想哭又想笑。
　　她还记得那天王绍娟脖子上还带着划伤，提早回了家，拎着她爱吃的炸鸡，自己问她干什么了，王绍娟说：跟一只鸡打了场架，你妈我打赢了！还拔了鸡毛，给你炸了带回来，来，尝尝，味道是不是够劲儿！
　　她的妈妈在她面前永远是笑着的，强势的，就好像没有人能打倒一样。
　　但自从她升上高中，王绍娟就开始变得越发在乎她的成绩了。
　　压力与日俱增，升上高三，到达了一个极点。
　　但这次安蓉站在王绍娟的角度，却也感觉到了王绍娟的心理。
　　我的女儿不能比任何人差。
　　安蓉是最棒的孩子。
　　她需要的只是我从后面推她一把。
　　我只要多逼逼她，她一定能做的更加优秀出色。
　　而这样的思想下，王绍娟自己也没有闲着，她每天都要去补习班寻找好老师。
　　去咨询关于高考的事情。
　　每天还要研究菜谱，研究药膳，吃什么对高考生好，吃什么能增强记忆力，然后变着法子给安蓉做。
　　安蓉每天做题到深夜，王绍娟也陪着，端茶倒水。
　　安蓉感觉到了王绍娟的疲惫和压力，也感觉到了女人对自己的期盼。
　　原来，虽然她的妈妈有时会在她考砸的时候，骂她废物，但其实这个女人在心里说的更多的是：我的安蓉是最优秀的孩子，她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孩子差，她一定能考上青北大学，让曾经嫌弃过自己亲女儿的安陆国高攀不起！
　　可是，王绍娟不会表达这份爱，行为也太过极端，才导致母女间的隔阂一次又一次地加深……
　　“哎。”刘万梅看着幕布上忙碌的王绍娟，心里也涌出些无奈和感叹。
　　她坐在杨志平和杨青州中间，两只手分别拉着她最心爱的两个男人。
　　轻叹：“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有些懂得王绍娟的辛苦了。单身妈妈养育孩子要面临的困难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我要是她，这脾气怕是也不会太好，很容易就口不择言，说出伤人的话。”
　　“她固然有错，但她拼了命生下安蓉，尽心养育安蓉这一点站在一位母亲的角度来看，也已经足够伟大了。”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1）
　　杨志平说：“我以为只有百年前才有重男轻女的人存在，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保留着这种落后的思想。这男人就不配成为安蓉的父亲！”
　　“是啊，女儿多可爱。”刘万梅捏着身边杨青州的脸颊，虽然冰冷，却也能触碰到：“哪像这个臭小子，小的时候皮的，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杨青州享受着母亲亲昵的触碰，又看到画面里的安蓉，稍稍握紧了刘万梅的手，说：“那，妈妈，如果我走了，你可以把安蓉当成你的女儿一样疼爱吗？”
　　他的话让本来温情的气氛冷了下来。
　　灵魂离体，就说明病房里杨青州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或许，就算两家的矛盾调和完毕，俞塘他们不要杨青州的灵魂，男生依旧无法活下来。
　　只有转世再为人一条路可以走。
　　而此刻，杨青州无疑是提前将这个话讲了出来，一时让刘万梅和杨志平都感觉到了锥心之痛。
　　杨志平一边眼神示意杨青州不要再说那种话，一边说：“儿子，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好，你一定可以活下来，只要你求生意识足够强烈，我们一起努力，我和你妈还等着你好起来，一家子出去庆祝呢。”
　　“爸……”
　　“妈妈会的。”刘万梅打断了杨青州要说的话，她拍了拍儿子的手，笑着说：“儿子，妈妈会做到像疼爱亲女儿一样疼爱安蓉。但是我要你监督妈妈。”
　　“我要你好起来，待着妈妈身边监督我。好吗？”
　　杨青州抿唇，红着眼点头：“好，妈妈，我会的。”
　　而此时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俞塘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注意到了杨青州的灵魂有了微弱的变化。
　　“你是不是又想救他？”身边传来陆清渊的声音。
　　俞塘回神，笑了一下：“被你看出来了吗？”
　　“不爱多管闲事，就不是你了。”陆清渊哼出一声，把翅膀放出来挡住两人，说：“但这次我不许你救他。”
　　“你创造了这个空间，本身对身体的伤害就大，会加速反噬，再耗费能力救他，不值得。”
　　“但是杨青州此时的求生意识最强，只要再帮助他一把，他必定能活下来。这样的结局才是我们想看到的不是吗？”
　　“是你想看到的，不是我想看到的。”陆清渊声音凉薄。
　　但又在看到俞塘微蹙的眉心时，赶紧改口，说：“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我不让你救他，但我又没说我不会救他。”
　　“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你就此停手，以后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他仰着头，一副傲娇的样子：“怎么说，我也是个天使，不比你这个恶魔会救人？”
　　“你啊。”俞塘看着不过因为自己皱下眉头就立刻改口，秒怂的陆清渊，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便趁着雪白的翅膀挡住二人的这个空档，低头轻轻亲了下陆清渊，说：“那我就帮杨青州提前谢谢你了。”
　　陆清渊眸子憋得发红，看着眼前撩人的俞塘，就想起幻境里那个被藤蔓缠绕，露出色气表情的男人，喉结微微滚动，又凑上去贴了贴俞塘的脖子，哑着声音说。
　　“毕竟是一条人命，这点儿答谢可不够。你等着我们回去，再算这一笔一笔的账吧。”
　　俞塘没由来腰酸了一下。
　　心想也不知道到时候跟陆清渊讨价还价，还来不来得及。
　　王绍娟的记忆播放完，便是安蓉的记忆。
　　王绍娟待在女孩儿的身体内，看着她三年级的女儿坐在教室的书桌前，拿着一个本子在画画。
　　女生大概没什么画画天赋，但依稀看得出是一家人。
　　有爸爸妈妈和她自己。
　　小女孩儿坐在秋千上，身边站着爸爸和妈妈，两人笑着帮她推秋千。
　　底下写上文字：爸爸妈妈，你们可不可以不分开？
　　爸爸，以后妈妈再说你，我就帮你说她，我会保护你。
　　妈妈，你也不要再骂爸爸了好不好？爸爸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总是打他。但是爸爸从来没有打过我。
　　爸爸妈妈，我们再一起去野营好不好？
　　我们一起去喂小动物，一起在河边生火，做烧烤。
　　我们一起看很漂亮的花。
　　爸爸你把我扛在脖子上，我要摘下树上的果子给你们，我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写着写着，安蓉便落下了眼泪。
　　打湿纸张。
　　小女生赶紧用手把纸张上的眼泪擦干净，又小心地把画折好，放进口袋里。
　　上课了，她认真听课，认真做题。
　　等下课，便站在校门外等着王绍娟来接她，期间手一只插在口袋里，捏紧了那张图画纸。
　　坐上车，她小心翼翼地问王绍娟：“妈妈，爸爸他以后还能回家吗？”
　　而在听到王绍娟强颜欢笑的发言后，安蓉松开了紧攥着纸张的手，搓了搓手指，没有哭也没有闹，就只是乖乖地跟王绍娟说：“好，妈妈，我知道了。”
　　王绍娟顷刻破防。
　　她一直以为安蓉是情绪迟钝，那么小的孩子也不会受到父母离婚的伤害。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她的女儿只是太懂事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又什么也不说。
　　因为她知道说出那些话，拿出这张纸，只会让妈妈更生气，让自己更伤心。
　　记忆继续，王绍娟看着安蓉背着她，去找安陆国，得到对方的冷眼相待。
　　坐在马路边，抱着膝盖哭的很伤心。
　　而那张卡也被她折断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往家里带。
　　那一刻，女孩儿心里想的是，以后她不会再来找爸爸了。
　　她要永远陪着妈妈。
　　之后擦干净眼泪，又去厕所镜子前练习了好久的笑容，回家告诉王绍娟，她这是学习太累，眼睛疼，还说让王绍娟帮她买瓶眼药水。
　　那时候王绍娟很忙，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
　　现在看到这样的女儿，听到安蓉的心声。
　　王绍娟才发现，原来，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安蓉在忍着伤痛迁就她。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2）
　　这种迁自从王绍娟与安陆国离婚后，就一直发生在母女之间。
　　王绍娟工作压力大，那个佩佩还三天两头地来找事。
　　就导致她把情绪带进家里，忍不住在和安蓉的相处过程中提出安陆国的儿子比安蓉学习好，让安蓉也要努力才行，不要被他们比下去。
　　她以为她只是这么一说，安蓉就是那么一听。
　　她以为这不是什么刺激的话，只是一个家长对孩子正常的期许。
　　可她不知道，对于心思敏感的安蓉来说，这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尤其是在高度的学习重压和完全没有多余兴趣社交的情况下，这一句又一句或讽刺，或期待，或愤怒的话慢慢织成一张大网，把安蓉紧紧箍进去，越勒越紧，直到女生喘不过气。
　　成绩单发下来的那天，王绍娟跟安陆国见了一面，被宋佩佩当众羞辱了一顿，而安陆国就只是在旁边看着，那眼神没有一点儿要帮她的意思，甚至恨不得上去踹她两脚，把她踩进更深的泥土里，才算痛快。
　　情绪在心口淤堵，又看到安蓉考差的成绩，王绍娟给了女儿一巴掌。
　　那一刻，王绍娟听到了安蓉的心声。
　　妈，原来在你的心里，成绩就重要到这种地步吗？
　　而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扶不上墙的废物？
　　你是不是早就厌倦了这样笨拙的我，永远觉得我比不过爸爸的孩子？
　　你还要跟爸爸，跟那个女人这样纠缠多久？
　　妈，我真的累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颗心像是被人拿刀劈成了两半，流出鲜红的血，疼的王绍娟脸色苍白，泪流不止。
　　她想说：不是的，女儿，妈妈不是故意说那种话的，你在妈妈眼里是最优秀的孩子呀，我只是习惯了你的乖巧，习惯了把情绪发泄给你，习惯了给你压力……
　　是妈妈……错了。
　　这个素来强势坚强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日一日消沉下去，还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看着她拿着检查单，想告诉她一些话，可是她每次都不当一回事，她还说我把你养着这么健康，你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不要拿这个当不想努力的挡箭牌。
　　而逐渐的，随着她的不倾听，安蓉的病情开始变得越来越重，每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女孩儿蜷缩在被子里抱紧脑袋，小声地哭，却又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强忍着哭泣，背过身装睡。
　　日复一日的高压和失眠，让她慢慢变得越来越消极，越来越绝望。
　　王绍娟这次才是真切地体会到了安蓉的内心的痛苦。
　　一个一个的死法闪过脑海。
　　那种强烈地想离开人世，脱离眼前一切的心情，骇的王绍娟捂住嘴巴，满脸震惊与无措。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安蓉被她所不重视的抑郁症，折磨的站在了高高的烂尾楼顶。
　　看着杨青州扑上去救安蓉，看到那个善良的少年说出让她女儿重燃起生的希望的话。
　　却又看着杨青州脱力摔下楼去。
　　这次，就连王绍娟自己都忍不住喊出了“杨青州”的名字。
　　她跟着她的女儿一起感受到了那种绝望和挣扎，一起对曾经的自己感到愤怒与失望。
　　等到两人从彼此的记忆中苏醒，看到对方被眼泪打湿的脸，唇瓣颤抖着。
　　喊道。
　　“妈……”
　　“蓉蓉……”
　　母女相拥，几乎同时喊出了之后的三个字：“对不起。”
　　两人都愣住了。
　　王绍娟紧紧拥抱住女儿，第一次把那些所谓的家长的尊长，家长的矜持，家长的权威抛弃的干干净净。
　　只哽咽地说：“女儿，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错了……错的彻彻底底了……”
　　“以后妈妈不逼你了。妈妈也不会再提那一家子了，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跟咱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妈妈也不会再把你和任何人相比，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你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是妈妈最优秀的女儿。”
　　“还有杨青州的事情，妈妈也跟你道歉，我当时是看他的妈妈打了你，妈妈想带你走，我也要跟他们一家人道歉，是妈妈总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伤害了他们一家人……妈妈只求你，”
　　王绍娟松开安蓉，捧住女孩儿的脸，含着眼泪恳求她：“答应妈妈不要再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以后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妈妈说，我一定好好听你说话，努力理解你，所以孩子，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好吗？”
　　“妈妈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是妈妈最重要的宝贝，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我，就是要了妈妈的命了……”
　　“嗯嗯……”安蓉重重点头：“妈，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待到两人情绪平和，俞塘便撤销了阻隔屏障，给了两个家庭，五个人一段相处时间。
　　王绍娟拉着安蓉的手，让女儿给自己力量。
　　然后对着刘万梅和杨志平说出了那声迟到的“对不起。”和“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的儿子救了我的女儿，我现在估计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王绍娟声音沙哑地对刘万梅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人嘴太毒，我爸妈也说过我，但我脾气上来，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就厌恶我的女儿……”
　　“这一点，我们已经和安蓉说清楚了。”
　　刘万梅轻叹一口气，此时看着王绍娟，也有些感慨万千。
　　“我们不怪安蓉。发生了这种事，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我们刚才也都看到你这些年生活的不容易了，作为一位母亲，我很钦佩你的选择和你对女儿的保护……”
　　王绍娟没想到能听到刘万梅说这种话。
　　自从离婚后，她对外界就机警了太多，总以为要对外界一味用强，才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和安蓉。
　　但现在，刘万梅却给了她足够的善意。
　　明明对方的儿子还躺在病房里，明明是她们这对母女给杨青州一家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刘万梅和杨志平竟然还愿意以温和的态度对待她们……
　　这一瞬间，王绍娟终于明白了女儿为何会对认识没多久的刘万梅敞开心扉。
　　因为这个女人温柔又友善，作为一个母亲，比她称职了太多。
　　想至此，王绍娟再次道歉，声音郑重又惭愧。
　　“真的很对不起……”
　　“看来调解的差不多了。”俞塘满意地看着他们冰释前嫌，便站出来，拉着陆清渊的手打了个响指。
　　一行人再睁开眼睛，杨青州消失，刘万梅，杨志平，王绍娟，安蓉同时从座位上坐起来。
　　还不等说话，杨志平的手机响起，是医院来的电话。
　　“是杨先生吗？您的儿子杨青州……”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3）
　　抢救室外，杨志平搂着刘万梅，女人拿着手帕不住地擦眼泪。
　　安蓉和王绍娟的心也揪起来。
　　“妈，杨青州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安蓉小声地询问着王绍娟。
　　女人的眼睛红着，拥住自己的孩子，祈求地看向不远处只有他们可以看到的俞塘和陆清渊。
　　刚才医院的电话打来，是坏消息。
　　杨青州体内出血，需要紧急手术，而这次手术对于本来就已是在强弩之末的杨青州来说，将会是一次相当大的伤害。
　　手术中会出现很多问题，如果杨青州撑不过去，就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们了。
　　王绍娟已经感受到了杨青州对自家女儿的重要，也为自己亏欠杨青州一家这么多而感到抱歉，所以她真心地希望杨青州能够挺过来，希望俞塘和陆清渊，这一对天使和恶魔，用超出人类的力量帮杨青州一把。
　　“走吧，我们去救人。”陆清渊跟俞塘对视一眼，拉着男人的手，穿过抢救室的门，走到了手术台前。
　　手术台上的杨青州两颊消瘦，毫无血色，脸上戴着呼吸机，腰腹处被手术刀划开，医生们正在尽全力对他进行抢救。
　　但血压值却一直上不来，各项生命体征也在逐渐变弱。
　　按照本来的命数，此时的杨青州本该死去了。
　　他没有可能继续活下来。
　　杨青州的灵魂也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对俞塘说。
　　“俞先生，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很感谢你们。”
　　“如果救我会给你们添麻烦，就不要救我了，我去和爸妈还有安蓉王阿姨他们道个别，就可以走了。”
　　“虽然这一世还有很多遗憾没有完成，但是我还有下一世……”
　　“下次再说这种话之前，先把你的眼泪擦一擦吧。”俞塘看着努力微笑，但还是忍不住流下不甘心眼泪的杨青州，语气无奈地打断他的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摸着心口告诉我，还想不想活？”
　　他半倚靠着笔直站立的陆清渊，双手环胸，耐心地等着杨青州的回答。
　　杨青州一愣，而后抿唇，眼泪滑落，说：“想，俞先生我想活，我想陪着爸妈，孝敬他们，我想和安蓉在一起，我要看着她改变，我想看到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地方我没有去过，好多风景没有看过，我舍不得走……”
　　他哭了，俞塘却笑了。
　　自从他们遇到杨青州以来，这个男生就一直在为别人考虑，如今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所想。
　　“尊贵又帅气的天使大人，您听到了吗？”俞塘一边笑，一边抬手扯了扯陆清渊头顶上的小光圈，对他问：“你愿意帮助那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人类实现他的愿望吗？”
　　陆清渊最受不了俞塘夸他，一夸就容易翘尾巴。
　　他瞥一眼靠着自己的男人，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既然我的爱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帮你了。”
　　陆清渊伸出手，掌中便出现了法杖，那是光之神赐给他的。
　　他对杨青州说：“人类的生命看起来十分脆弱，但其实有的时候却也能变得足够顽强，甚至超越生死。有人能在地震中不吃不喝撑过上百个小时，有人能在确诊癌症后，通过心理治疗达到康复，有人能在瘫痪四十年后，又撑着拐杖站立起来，独自行走。这都源于他们对生的渴望才创造的生命奇迹。”
　　“所以，杨青州，我只能帮你一部分，剩下的全都要靠你自己去撑下去。”
　　“只要你有这个信心，就能活下来。”
　　“现在，试着让灵魂回到你的体内……”
　　……
　　一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出来，面色疲惫，一双眼睛却很亮，对等在外面的四人说：“手术非常成功，手术期间，杨青州的血压本来已经急速下降了，却在停顿后，出现了上升，直至稳定！之后他的各项生命体征也在逐渐趋于稳定，简直就像是知道我们在救他，所以他也要拼一把活下来一样！”
　　四人听到这话，脸上都浮现出喜色，赶紧向医生道谢。
　　等俞塘和陆清渊从抢救室里出来，又赶紧走过来对俞塘和陆清渊道谢。
　　知道是陆清渊救了杨青州，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两人才好。
　　安蓉甚至还说，如果需要她的寿命来顶杨青州的寿命，她也愿意。
　　“我用不着你们的感谢。”陆清渊听他们不断的道谢有些烦，便故意搂住俞塘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哄我爱人开心。你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可别自作多情了。”
　　说完就强硬地揽着俞塘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半空中，俞塘戳了戳陆清渊翘起的嘴角：“还装冷漠呢？瞧你这傲娇的小样儿。”
　　陆清渊抓住他的手指，咬上去：“还撩我？”
　　微卷的发丝随风轻轻浮动，陆清渊眼里只有眼前的男人，说：“我看你是生怕我忘了幻境变现的事儿，故意在这里提醒我呢。”
　　“？？？”俞塘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赶紧推了把陆清渊，然后展开骨翼，撒腿就跑！
　　开玩笑，那些幻境要是一个个都实现了，他的腰可就要离家出走了。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这一跑，陆清渊也愣了一下。
　　不明白刚才还跟自己自信调情的男人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把他扔了？
　　太过分了吧！
　　于是，他愣了两秒，就展开翅膀，对着俞塘离开的方向猛烈追击。
　　他们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绕着城市飞了七八圈，还差点儿撞到天上的飞机，才终于在一栋大楼上停下。
　　两人的实力虽然都很强，但也经不起这么消耗。
　　此时只能彼此相望，撑着膝盖喘气。
　　“累了吧？”俞塘一边喘气，一边说：“累了咱回家就直接睡觉，别的就先放一放行不行？”
　　他的目的就是消耗陆清渊的体力，让对方只能放弃那些幻境的变现。
　　但他没想到陆清渊根本不饶他，直接反驳道：“不累！”
　　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休想忽悠我！”
　　“……”俞塘看着小性子上来的陆清渊，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直起身，伸出手指，摇晃着指向陆清渊：“你啊……”
　　刚说两个字，突然发现对面的陆清渊在用一种十分惊恐的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
　　俞塘察觉到他的异样，偏头看向面前的手指，发现上面竟然缠绕上了黑色的花纹。
　　再变出镜子看，只见那花纹已经爬上了脖子，显眼地露在外面，正被陆清渊看了个彻底。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4）
　　此时，俞塘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反噬是不是来的太快了点儿？
　　但紧跟着而来的剧痛，却让他瞬间骂娘。
　　小金赶紧给他开了免痛，俞塘却还能隐隐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外来者，这具身体是我的容器，你休想抢走。
　　——我苦苦等待了两百年的机会，绝不会再坏在你这小喽喽身上！
　　——我要你，滚出去！
　　俞塘眯起眼睛，心想：这大概就是暗之神了。
　　莫名的，他甚至有点同情那个暗之神。
　　毕竟当初，对方好不容易把陆清渊的身体养成容器，却被他中途截胡，这次又好不容易养成这具身体，想要占有，结果，又被他这个外来的灵魂给占领了。
　　哪是一个惨字了得。
　　他在这里发散思维，那边的陆清渊却几乎要吓傻了。
　　快步走过来，眼圈红成兔子：“塘塘，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逼你，是我让你消耗了太多力量，才让你被反噬……”
　　“？？？”俞塘听他念这么一堆，愣了一下，赶紧捧住陆清渊的脸：“别什么事都跟我道歉，反噬跟这些没有关系，纯粹是暗之神怕我抢这具身体，就给我来了一下警告。”
　　“而且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我的身体。”俞塘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去找暗之神算账，生死与共吗？你要天天这么担心来担心去，有多少条命都不够吓死的。”
　　陆清渊被他安慰到。
　　又紧紧拥住他，感受着男人的体温，点头。
　　“嗯，我知道了。”
　　“乖啊。”俞塘轻轻拍拍陆清渊的后背，对他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俞塘想了想，在人类世界这些天，他和陆清渊住的一直都是酒店，还没回过天界和魔界。
　　便说：“回魔界，你的那个家。”
　　陆清渊瞳仁颤了颤，答应下来，带着俞塘回到了那座城堡。
　　俞塘站在城堡前，有点儿难以置信这是百年前自己待过的地方。
　　因为这里看起来太荒凉了。
　　花园里的玫瑰全部枯败，管家佣人都不见。
　　推开大门，灰尘扑鼻而来，角落里还结满了蜘蛛网。
　　陆清渊挡在他面前，说：“对不起塘塘，我马上打扫好。”
　　俞塘却拦下他，问：“这就是你说的自己过得很好吗？”
　　他记得以前的陆清渊可讲究了，城堡里有着陆清渊的各种珍藏，奢华又不失品味，到处都充满了文艺气息，可现在却只剩下腐朽枯败。
　　任谁看了，都觉得唏嘘。
　　“我……”陆清渊垂下头。
　　在得知俞塘为了他献祭后，他就再也没有住过这座城堡，出去做善事，也是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有时候是在酒店，有时候直接睡楼顶，睡公园长椅。
　　他看尽世间百态，思念着逝去的那个人。
　　百年来，苦不堪言。
　　“我们一起打扫吧。”俞塘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心疼。
　　伸手轻轻捏了下陆清渊的脸颊，说：“城堡里面你比较熟悉，你来收拾，我收拾外面。”
　　陆清渊蹭一蹭他的掌心，乖巧地“嗯”了一声。
　　俞塘来到花园，看着那些枯败的玫瑰枝叶，想起了《小王子》故事里那朵娇气却脆弱的玫瑰花。
　　而陆清渊就有些像那朵玫瑰花，对他说着你离开了我，我也没关系。
　　我能够保护好自己。
　　其实却早已遍体鳞伤。
　　俞塘暗叹一口气，运转能力，手背浮现出金色纹路。
　　那些反噬的花纹立刻像老鼠见了猫，如潮水般褪去。
　　暗之神不过是魏渊创造的小世界里的小神，跟他相比，差的太远了。
　　所以俞塘其实并不怕暗之神，他只是在思考魏渊在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只有满足了对方的心愿，碎片才能回归。
　　这也是重回这些世界，他真正需要做的。
　　……
　　一小时后，残枝败叶被尽数清理干净，花朵重新绽放，枝叶藤蔓也转为青绿色，攀附着花架、栏杆、围墙。
　　俞塘走上前去，剪下一支，捏在手指间，背在身后，去敲响了城堡的门。
　　说：“请问，这天底下最帅，最好看，最可爱，最善解人意的陆清渊先生在家吗？”
　　城堡内，陆清渊刚收拾好各个房间，正在做收尾工作，就听到了俞塘的声音。
　　唇角溢出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走到门边，也不急着开门，就故意装腔作势地说：“他不在家，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吧，我告诉他。”
　　“哦～他不在家啊，那算了。”俞塘叹气道：“难得我穿了他最喜欢的制服来给他看，他要是不在家，我就去酒吧给别人看好了。”
　　“你敢！”
　　本来还老神在在的陆清渊听到这话，立刻压不住了，直接打开了房门，力道大的差点儿把门扯下来。
　　却在开门的瞬间，被一朵玫瑰花亲了个正着。
　　俞塘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制服，戴着白色手套，背后骨翼煽动，头顶一对恶魔的尖角，很有那种恶魔管家的气质。
　　此时他满意地看着陆清渊的唇碰到玫瑰花。
　　而后，捏着玫瑰花的手回撤，也将一个吻落在花瓣上。
　　又做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绅士礼。
　　对着陆清渊俯下身来，询问他：“亲爱的陆清渊先生，请问我今晚，能有荣幸邀请您与我共进晚餐吗？”
　　陆清渊被他一连串的操作惊到。
　　目光落在彬彬有礼又夹杂着邪气的男人身上，喉结轻轻滚动。
　　眸子微红。
　　他拉过俞塘握着玫瑰花的手，与对方十指交握，任由花刺划破皮肤，细微的疼痛带来酥麻与战栗。
　　撩拨心弦。
　　“我比较贪心。”
　　“我不止想要与你共进晚餐，还想让你就此留宿在我的城堡，你会答应我吗？”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5）
　　俞塘用翅膀关了门，另只手抚上陆清渊的脸，轻吻上去。
　　回他：“荣幸至极。”
　　当然，最后晚餐吃的全鱼宴。
　　优雅的恶魔管家，制服散落了一地，被囚困在城堡内三日都未能见到阳光。
　　而遮盖他视线的，便是天使那洁白厚重的羽翼。
　　“塘塘……”陆清渊手脚并用地搂着俞塘，贴着男人的颈侧，脸上笑容满足却又隐藏着担忧。
　　“我们去找光之神吧。”
　　“我想他也许会知道暗之神在哪里。”
　　恶魔的体质很好，此时俞塘也并不觉得太累。
　　他嗯了一声，又转身，看着陆清渊，试探地问他：“清渊，你在我离开你的那段时间里，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想了解陆清渊的心愿，猜不到只能自己询问。
　　“我最想得到的……”陆清渊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就是想再次见到你。”
　　“还有呢？”
　　“没有了。”
　　陆清渊的回答让俞塘有些不解。
　　不过他看陆清渊似乎没有说谎，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两人在城堡里待了几天，又把百年前服侍过陆清渊的管家和佣人重新找来帮着一起打理城堡。
　　中年恶魔管家震惊地看着俞塘和陆清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陆清渊从恶魔变成天使，这些年已经在魔界传开了，很多恶魔都把陆清渊当成魔界的耻辱。
　　但是管家却明白陆清渊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俞塘。
　　而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俞塘重生归来，两人的身份竟然颠倒了。
　　不过问主人家的私事，是管家的职业操守。
　　所以管家纵然心里好奇，还是彬彬有礼地对俞塘道了一声：“俞先生，欢迎回来。”
　　一众佣人也纷纷对着俞塘行礼：“俞先生，欢迎回来。”
　　陆清渊也挨着俞塘的耳朵，小声说：“塘塘，欢迎回到我们的家。”
　　在他心里，有俞塘的地方才是家。
　　说完这话，他才挥手对其余人说。
　　“行了，认清楚了就都散了吧。”
　　然后转头问俞塘：“走吗？我们去天界。”
　　“可以。”俞塘点头，跟陆清渊飞往天界的时候忍不住问：“你确定能见到光之神？”
　　“我当初在天界，可是连见光之神的资格都没有。”
　　“嗯？他有那么难见吗？”陆清渊皱了下眉，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积累了百年的功德，见他就容易了吧。”
　　“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二十年之约，离着期限只剩一年，即使现在见不到他，一年后，为了兑现跟我的约定，他也必须出来见我们。”
　　“二十年之约？”俞塘想到小金告诉他的，看着陆清渊的目光又沉了几分，问道：“能告诉我一下，你们都约定了什么吗？”
　　陆清渊沉思一会儿。
　　终究没有选择撒谎。
　　尽数告诉了俞塘：“你不是问我离开你之后都怎么过的吗？”
　　“我以为你的灵魂在我的身体内，所以我积攒了百年功德，就是为了见到光之神，让他将你复活，但是他却告诉我你早就不在了，于是我就想让他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但是他没有答应。”
　　“而是把我变成天使之后，又给了我一个二十年之约，说如果二十年后我还是想死，再亲手处死我。”
　　“不过幸好，在二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年，我终于遇到了你。”陆清渊的声音充满了庆幸。
　　“这一点，我还是挺感谢光之神的。”
　　俞塘很欣慰陆清渊终于对自己敞开心扉。
　　伸出手，轻轻拍拍男人头顶的光环，笑着说：“那等我见到光之神，也得好好感谢他才行。毕竟，这次是他给了我们这一段缘分。”
　　俞塘和陆清渊一路向上飞，期间俞塘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套了一件带兜帽的圣袍。
　　在光之神殿前，陆清渊扯了扯他的袍子，又指指自己的袍子，嘴角高高翘起，调戏他：“呦，男人，你就这么喜欢和我穿情侣装吗？”
　　俞塘一边笑，一边点头，声音谄媚：“对啊，对啊，能跟宇宙无敌最帅天使大人穿情侣装可是我的荣幸呢。”
　　被这么一夸，陆清渊头顶的光环好像都又亮了几分。
　　他拉过俞塘的手，亲吻在手背：“也是我的荣幸。”
　　然后便攥紧俞塘的手，用法杖打开了门。
　　神殿内，圣光倾洒，异常明亮。
　　俞塘身上有魔气，待在这种环境里本应该并不舒服，陆清渊也已经做出了随时帮助他抵抗反噬的准备，但是奇怪的是，此时的俞塘却感觉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说不出的诡异。
　　他把圣袍的兜帽脱下来，露出恶魔的角和背后的骨翼，展开的那一瞬间，整座大殿的空气都跟着颤了颤，而后那些元素都在朝着俞塘的身体聚集，围绕着他起舞。
　　渐渐形成了金色的圆环。
　　陆清渊扬声道。
　　“光之神，陆清渊求见。”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远处高大的王座前，缓缓凝聚成一个身着圣袍，整张脸模糊不清的人。
　　在他出现的这一刻，俞塘就愣了一下。
　　而当男人踏出步子，向着他们走来的时候，那张脸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一点，也让陆清渊错愕不已。
　　毕竟他所见过的光之神，面容从来都是模糊的。
　　根本没有变得清晰过。
　　但此刻，他们却看清了。
　　光之神，拥有的那张脸，是俞塘的脸。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6）
　　“怎么可能？”
　　陆清渊瞪圆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倒是俞塘愣了一会儿，便恍然地笑了。
　　因为他接收到了光之神的记忆。
　　光之神就是他留在这第五个世界的执念。
　　因为在第五个世界，他第一次恢复了前几个世界的记忆，并且反抗了阴天道。
　　所以他的执念也成功留在了这里。
　　是对魏渊的疼惜，亦是为他重回世界之旅而破局。
　　也怪不得会阻止陆清渊去死。
　　因为这道执念明白，总有一天俞塘会回来。
　　俞塘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算来算去，也没算到光之神竟是我自己。”
　　面对呆呆的陆清渊，俞塘捏捏男人的脸，说：“怎么了？傻了？我是光之神，就这么让你惊讶吗？”
　　陆清渊眨眨眼睛，回神问俞塘：“难道你不惊讶吗？”
　　俞塘作为手握剧本的人，自然不会再惊讶。
　　他想了想，很快就编好了说辞回复陆清渊：“我也惊讶，但是现在我已经拥有了光之神的记忆，所以明白了。”
　　他指着陆清渊的胸口说：“我和你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包括我作为一个小新人被天界的天使同事推下天界，感化你，最后为你献祭。到你去找光之神许愿，再到光之神不许你死，让你去找转生成恶魔的我，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
　　“是我自己设下的这个圈套把你我牢牢困住，彻底沦陷。”
　　“现在尘埃落定，我也随着你回到了天界，自然到了该归位的时刻。”
　　他问陆清渊：“你会怪我，做下的这一切吗？”
　　陆清渊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积攒，闪烁，直至灿若繁星。
　　从前那些存在的疑惑和担忧，在这一刻，尽数消散。
　　他对着俞塘单膝下跪，右手放在左胸前，郑重地对着面前的男人行礼。
　　“我不怪你。”
　　“我甚至在庆幸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塘塘，我以前不信神明，暗之神只是被我列为交易对象，光之神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也许能够帮我实现愿望的工具。但是现在，因为你，我相信了这个世界存在真正的神明。”
　　“你身上有着恶魔的倔强和野性，也有着天使的善良和公正，你让我看到了太多不一样的风景，你不同于那些或是对我心存厌恶，或是道貌岸然说教歪理的所有人，你选择与我共进退，又在我即将犯错时，一把将我从深渊里拉出来，这样的你，在我心里，才是真正配得起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他再次执起俞塘的手，吻在男人的手背，仰头微笑：
　　“我愿意永远忠诚于你。”
　　“我唯一的神明。”
　　实名心动，说的就是现在俞塘的心情了。
　　手掌向下，他紧紧握住陆清渊的手，又用了些力道将人拉起来。
　　调侃他：“以前不是总老天使老天使地喊我吗？现在怎么转性了？说话都变得这么好听了？”
　　陆清渊顺势搂住他的腰，脑袋闷在他的肩头：“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就喜欢找你茬，其实我嘴上说着你不好，其实心里可喜欢你了，你得学会自己分辨。”
　　俞塘听到这软趴趴的辩解，心里好笑。
　　他轻推开粘人的男人，和对面与他有着相同面容的光之神对视。
　　下一瞬，光之神便散做光点消失在大殿之中。
　　而后那些光点纷纷涌向俞塘，尽数冲进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暗之神焦躁的声音响起。
　　光与暗两种力量相冲，在俞塘的容貌上得到了极强的体现。
　　男人的身体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左边脸颊爬上魔纹，眼眸深红，眼尾晕红，唇色淡紫；右边脸庞干净清爽，眸光温柔随和。
　　左边头上长着恶魔的尖角，右边头顶有着淡金色的光晕。
　　左边骨翼，右边圣洁白翼。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妖邪。
　　陆清渊被深深震撼，回过神，便忍不住担忧道：“塘塘，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俞塘摇摇头，然后活动了两下手腕，把右手放在左边的胸口处，唇角轻勾，道：“暗之神，老朋友，别躲着了，出来跟我见个面呗。”
　　说罢，做了个扯出的动作。
　　下一刻，一团黑色烟雾便被他硬生生地从这具身体内拽出去！
　　那团黑色烟雾尖叫着：“混蛋！光之神你竟然这么算计我！”
　　“我好不容易制造的容器，被你毁掉了一个又一个！”
　　“凭什么你就能拥有身体，我就不能！”
　　“明明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恶人！明明他们都该死，我做的都是对的！”
　　“为什么我就不配存在！”
　　他这说辞，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就连俞塘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陆清渊把俞塘护在身后，俞塘却摇摇头，主动站到前面，运转神力伸出手指点在那团烟雾上，那烟雾便随着他的心，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巴掌大浓缩团子，落在他的掌心。
　　暗之神从黑雾变成团子，声音也跟着变得奶凶奶凶的。
　　“啊啊啊！！你把我变成了一个什么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哇——快把我变回去！我要做大帅哥！”
　　他这样说着，黑团子上冒出两个大眼睛，一直在转着圈圈，控诉着俞塘的行为：“我的容器都是大帅哥！我不要变成这副憋屈的样子！光之神你混蛋！”
　　“大混蛋！！！”
　　“……”陆清渊也懵了。
　　刚才知道俞塘就是光之神后，他对未来俞塘会被反噬的顾虑就取消了。
　　但是他倒也没想到，光之神与暗之神，明明该是相同实力的两个人物，怎么如今看来，暗之神会这么弱？
　　他也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团子的脑袋，柔软凉滑，手感极佳。
　　“塘塘，这玩意儿真的是暗之神吗？”他问俞塘：“你这是把他驯服了？”
　　“呸——”团子气的在俞塘手里蹦跶：“我是伟大的暗之神！是万恶之源！没人能驯服……”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俞塘变出的水镜，里面是整齐排列的几百张帅哥图片。
　　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万众瞩目的类型。
　　“你说吧，你想变成什么模样。”俞塘笑眯眯地对他说：“我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让你拥有自己的身体，但相对的，你也不许再唆使恶魔擅自插手人类世界的事，就算是想管，也要合情合理地管，不能乱用能力越线。如果能做到，这些图片上的帅哥你随便挑，我保证能把你变得和他们一样帅。”
　　“唔……”黑团子伸出两个小黑爪捂住嘴巴，大眼睛死死盯着水镜里的画面。
　　盛满了藏不住的动摇。
　　他从诞生开始，就没有身体，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
　　梦想就是拥有人形，去体验世界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
　　如今实现梦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虽然是由身边这个他的死对头光之神来完成，会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就从了光之神这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小黑团子装作深思熟虑一番，最后一只小黑手背在身后，另只手虚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一声，说：“成交！”
　　陆清渊：“……”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7）
　　陆清渊已经懵了。
　　他盯着面前这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团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甚至觉得自己之前那么提防暗之神的心理有点儿可笑。
　　不过可能真的跟形态有关系。
　　他隐约记得五几年的时候，他刚死去，见到的那团黑雾说话的声音是很沙哑很严肃的。
　　说他想报仇，就得签订协议。
　　那一场交易对于当时心里只剩恨意的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拯救。
　　现在对方被俞塘变成了小团子，一开口就是奶音，那种阴冷的劲头也没了。
　　自然会让人产生亲近感。
　　而且仔细想想，暗之神的确有点儿可怜。
　　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全踢到了铁板，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只是……
　　陆清渊看着那边正在和暗之神商量变成什么样的帅哥才好的俞塘，微微眯起了眼睛。
　　走过去，语气凉凉：“塘塘，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藏了这么多的帅哥照片？”
　　“？？？”俞塘愣了一下，才清楚陆清渊这是醋劲儿又犯了。
　　无奈地说：“你忘了有互联网吗？随便一搜，就是几万，几十万的帅哥图，我这都是随便搜的。”
　　“哦，这样啊。”陆清渊扁扁嘴，状似无意地走到水镜旁边，又状似无意地开始摆poss。
　　或者仰望45度，或露出优越的侧脸，或插着口袋，抓抓头发，咳嗽一声，对俞塘眨眼睛比wink。
　　俞塘：“……”
　　暗之神：“……光之神，我觉得我当初选他成为我的容器，是我眼瞎了。”
　　小团子捂住眼睛，说：“幸亏你安排了一个天使制止了我夺走他，这一点，我对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哈哈哈哈哈！！！】小金好久没有联系俞塘，一上线就听到暗之神的话，差点儿笑岔气：【陆清渊真的是油到被嫌弃的程度！】
　　“……”俞塘深深地叹了口气，跟暗之神团子握了握手：“我这爱人脑子不太好使，多担待吧。”
　　小声说完这话，他还要扬起笑容，哄着陆清渊说：“清渊你离着水镜远一点儿，有你这么帅的人站在那里，那些图片都黯然失色了，会影响暗之神选人的！”
　　陆清渊达到目的，尾巴立刻翘高，开开心心地仰着下巴往旁边走，末了还要给俞塘比个爱心，说：“好的，我知道了，爱你呦～”
　　俞塘温柔微笑：“我也爱你哦。”
　　暗之神：“……”
　　他决定获得身体后就立刻远离这两个人！
　　以后他再招惹这俩人就是狗！
　　最后暗之神选了个超级霸道总裁的脸，一米九，八块腹肌，肩宽腰细大长腿，穿一身西装巨有型。
　　暗之神得到这具身体后，开心地不得了，腰板都挺直了，还学着照片里的男人倚靠着墙壁，变出根烟叼在嘴上，邪魅一笑。
　　可惜俞塘一联想这玩意儿刚才还是个黑团子，就忍不住笑出声。
　　气的暗之神直跳脚。
　　他问暗之神：“拥有人的身体后，你想去做什么？”
　　他以为暗之神会有什么宏图伟愿，可后者却丢掉香烟，兴奋地说。
　　“吃喝玩乐！”
　　“人类世界比魔界和天界都好玩！我这些年已经借着很多恶魔的眼睛看到了，那么美的景色，那么多美食，那么多美人，还有他们的文化娱乐种种都特别特别有意思！这些我都想亲身经历了解一番！”
　　俞塘看着暗之神不掺杂念的目光，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一时脑中闪过灵光。
　　他想到了阴天道和魏渊的关系。
　　想到了暗之神和陆清渊的关系。
　　也想到了陆清渊在这个世界……想要达成的心愿。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阴天道想要让黑暗吞噬光明，所以才闹出那么大的事。
　　曾经也是把魏渊当成了容器和工具。
　　是魏渊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才得以让他杀死阴天道，成为唯一的天道。
　　但黑暗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俞塘觉得并不是。
　　他更愿意相信的是，魏渊分担了这一部分的黑暗。
　　现在重返世界，暗之神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缩影。
　　光之神是他的执念。
　　那暗之神也许就是魏渊的执念。
　　毕竟这两人的性格可真是像极了。
　　还有现在，暗之神说出的这些话，也暗示了陆清渊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心愿。
　　——想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去体验世间的美好。
　　“好，我明白了。”俞塘对暗之神挥挥手，说：“你去吧，做你喜欢的事，但不要乱用能力，不然我会收回你的身体，让你永远只能作为黑雾生活在最阴暗的角落。”
　　黑暗只有做到完美克制自己，才能拥抱光明。
　　这是他为暗之神设置的一道枷锁。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用能力！”暗之神对他露出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俞塘觉得他和魏渊的影子重叠了，但回过神来，暗之神已经消失了。
　　“变成霸道总裁的样子又怎样？”陆清渊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哼出一口气：“在我看来，他还是跟那个黑团子一样傻。”
　　“是是是。”俞塘弹他一个脑瓜崩，笑起来：“就你聪明。”
　　“那当然！”陆清渊搂住他的胳膊，没脸没皮地说：“我要不聪明点儿，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俞塘心里暖融融一片。
　　他按住陆清渊的脑袋，又在对方额头被他弹红的地方轻轻印上一吻。
　　“好了，现在暗之神的事情完美解决，我们也没有需要担心的了。”
　　“所以，回家吧，清渊。”
　　“回我们的家。”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五次（28）世界结束
　　两人回到魔界。
　　无事一身轻，待了几天才想起杨青州和安蓉那两家子的问题还没看到后续。
　　便动身又去了趟人类世界。
　　杨青州还在住院，但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此时也已经醒转，但想养到伤好，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学校那边，刘万梅和杨志平给他报了休学。
　　安蓉也让王绍娟给自己报了休学，真正地开始治疗抑郁症。
　　王绍娟虽然还是那副心直口快的样子，但她却对安蓉再也没有提起过安陆国那边的家庭。
　　这才是真正地放下，也让她自己松了口气。
　　她每天都会陪着安蓉一起去做心理治疗，耐心地和医生了解如何帮助自己的女儿走出心里那道坎。
　　等安蓉做完治疗后，她又会跟安蓉一起在家里做好饭，带到医院去，给杨青州吃。
　　两家人现在已经化解了矛盾，好的像一家人一样。
　　王绍娟的脾气这么多年都太强硬了，没交到几个真心朋友，但经过这次事件，她却第一次对刘万梅敞开了心扉，和对方成了好友。
　　有事没事就喜欢交流孩子的教育问题。
　　受到了刘万梅和杨志平的很多指点，和安蓉相处起来也更加顺心了。
　　安蓉和杨青州商量着等杨青州养好伤，她治好病，就一起返校，一起参加高考。
　　安蓉想跟杨青州考同一所大学。
　　“这你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杨青州靠着病床靠背，在安蓉这个学霸面前，难得有些不自信：“我的成绩你也知道，能考上一本都得求神拜佛了，又怎么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
　　“我相信你可以。”安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男生：“而且我妈也说了，考大学随我想考哪里都可以。我喜欢环境设计，想考X大。你呢？有目标了吗？”
　　“天呐！这不是巧了吗？”杨青州接过苹果，眼睛亮起来：“我也想考X大！我超级喜欢校园里的景色，美爆了！”
　　安蓉抿唇笑。
　　心道幸亏提前和刘阿姨询问了。
　　现在算是给了杨青州一个惊喜吧？
　　“那我们就这么定下了。”安蓉对杨青州说：“一起努力考X大，等大学报道那天，我就……”
　　说到这里，安蓉脸颊微红，在心里努力调整了下呼吸，才说：“答应你的告白。”
　　一听到这话，杨青州的脸瞬间红成了番茄。
　　脑瓜顶热到几乎要冒烟的程度。
　　一同经历过这次的苦难，杨青州对安蓉的感情已经更深了一步，从萌芽的感情到心疼怜悯，再到现在苦尽甘来的微甜爱慕。
　　如今受到这种激励，他很难不心绪沸腾。
　　当即就说：“好，那我们就约定好了，不就是X大吗？！我考！”
　　不过在他说完之后，就看安蓉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大摞复习资料，放在他病床上架着的桌子上，对他说。
　　“X大录取分数线是620左右，你现在的成绩最高只到过540。”
　　“所以，我打算从现在开始给你补习。”
　　“争取让你尽快达到620分。”
　　杨青州的笑容戛然而止。
　　毕竟他虽然聪明，但平时对学习的兴趣并不是那么大。
　　如今一想到要提高八十分，压力顿时就来了。
　　“安蓉，我现在还在病床上。”
　　“我知道。”
　　“不能等出院吗？”
　　“出院就来不及了。”少女一脸认真地拿出自己细心整理的笔记，递给杨青州纸笔：“我们必须从现在就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帮你提高！”
　　面对安蓉的认真和随了她母亲的强势，就算本性再爱玩的杨青州也垮下来脸，叹一口气，认命地开始了学习。
　　而此时，病房外，三个探头探脑的家长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脸上都挂着笑容。
　　尤其是刘万梅一边笑一边对杨志平说：“看来，以后咱们这皮小子也终于有人能管得住了。”
　　俞塘隐在暗处。
　　把陆清渊当成墙，倚靠着男人，发出感叹：“哎，年轻真好。”
　　陆清渊顺势搂住他，充当大型人形挂件，惬意的很。
　　“只要心态年轻，永远都是十八岁。”
　　“也对。”俞塘点头同意着，眸子闪过微光，轻声对陆清渊问道。
　　“清渊，你想重新成为人类吗？”
　　这就是他猜测的这个世界灵魂碎片的心愿。
　　现在需要的就是得到陆清渊的肯定。
　　“为什么要这么问？”
　　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俞塘已经知道他猜对了。
　　便说：“因为你虽然嘴上说着人类弱小又愚蠢，还满身罪恶，但其实你成为恶魔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人类。这说明，你一直都想融入人类世界。”
　　他转了身，轻轻捏着陆清渊软乎乎的脸：“所以，我猜你想过要重新成为人类，去弥补过去的遗憾，对不对？”
　　“……”陆清渊沉默。
　　良久，才用双手捂住脸，闷闷地说：“男人，你怎么总是能猜到我的心里去？再这样下去，在你面前，我连一点儿秘密都不能有了。”
　　俞塘被他这样子萌的不行。
　　他说：“我既然都被你给出了唯一的神明那么高的评价，那么要是连你这个小小的心愿都猜不到，满足不了，岂不是太差劲儿了？”
　　他拉下陆清渊的手，紧紧握住，说：“这次我陪你一起成为人类，我们就做一对普通情侣，从年轻到衰老，一起享受世间美好，一起经历时光变迁，平凡幸福地走过这一生，好不好？”
　　他说的认真。
　　阳光洒落，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陆清渊感动羞红的脸。
　　陆清渊抿唇，抬高两人交握的手到脸侧，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回他：“好。”
　　之后，两人回了魔界，把魔界玩遍了之后。
　　开始商量着成为人类，都要做些什么。
　　列了很长一串单子。
　　“光想着变成人类之后要做什么了。”俞塘点了点单子，说：“咱们还没想，要以一个什么身份成为人类呢。”
　　陆清渊被他提醒，脸上有了贼兮兮的笑容，凑上来说：“要不霸道总裁和他的小秘书吧？”
　　俞塘挑眉：“那谁是霸总？”
　　“我啊。”陆清渊极其不要脸地拍胸口：“我看着多像霸总？”
　　俞塘笑：“你看着更像小秘书，还是那种被霸总训斥一声就哭唧唧的小秘书。”
　　“……”陆清渊生气：“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俞塘揉揉他的头发给他顺毛：“好了好了，我已经想好给咱们两个安排一个什么身份了。”
　　两天后，陆清渊被俞塘拉着手走进对方布置的法阵里的时候，还在想两人会以什么身份重逢。
　　直到再次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砖红色宿舍楼，而他的手正拿着铅笔在登记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陆清渊，男，19581124。
　　下一刻，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夺走他的铅笔，在下面一栏写上。
　　——俞塘，男，1959521。
　　陆清渊怔愣着，听到面前的男人对他说。
　　“这次，我睡你下铺，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伸出手，握住陆清渊的手，声音温柔却认真。
　　“陆清渊同学，余生请多指教。”


第十六卷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1）
　　恶的灵魂碎片是黑色的，就像暗之神周身的黑色烟雾一样。
　　第五个世界，俞塘与陆清渊弥补了曾经的遗憾，在小恶魔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陆清渊的下铺不再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男生，而是换成了俞塘，这个时时护着他的男人。
　　他也不会再饱受欺凌，而是有了真正疼惜他，爱他的俞塘。
　　两人以普通人的身份相扶相依，成就事业，然后去做了列在单子上的心愿。
　　办了婚礼，四处旅游，看尽世间繁华，岁月变迁，最后慢慢老去。
　　直到生命的终焉，两人坐在被玫瑰花环绕的庭院里，陆清渊拉着俞塘的手，倚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轻声对他说：“师尊，果然最懂我的只有你。”
　　俞塘一愣，意识到是魏渊回来了。
　　他攥紧魏渊的手，语气有些遗憾和愧疚：“你的心思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好懂，只是以前的我不留心罢了。”
　　“师尊，如果十个世界以后，我以阴天道之姿回到你的身边，你还会接受我吗？”
　　魏渊当初在第十个世界死亡的时候，没有告诉俞塘，他的死其实除却偿还自身罪孽以外，还是承担了这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众生的恶意。
　　不然俞塘也不会那么轻松地就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所以，他其实很害怕，等到灵魂回归后，俞塘会难以接受他。
　　“会。”俞塘偏头，将一个吻落在魏渊的额头，回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
　　爱……
　　魏渊受了这一吻，眸中水光闪烁。
　　他闭上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俞塘的颈侧蹭了蹭，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恶的灵魂碎片回归，俞塘也回到了灵魂空间。
　　“小金，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啊？怎么好久都不见你说一次话？”俞塘把魏渊的灵魂碎片收起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小金的回复。
　　【还不是因为白枫总是给我捣乱！】小金回答：【我看你和魏渊谈恋爱看的起劲儿，他就说看别人多没意思，非要拉着我让我亲身体验，所以我的时间就被分散了，跟你说话的机会都变少了！】
　　“看来白枫也是个醋王。”俞塘笑着说：“这样吧，以后你只需要给我提供重要信息就好了，其余时间都去陪白枫，不用来找我，我现在神力充沛，剩下的世界难不倒我。”
　　小金答应下来，又说：【主人，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就是，魏渊的身体在主动修复了。】小金的声音很高兴：【之前的伤口也在一点点儿愈合，感觉等你结束十个世界回来，他的身体就完全好了，到时候灵魂入体，你们就能团聚了！】
　　俞塘一愣，旋即唇角晕开笑意：“的确是个好消息。”
　　“走吧，我们去下个世界。”
　　【好嘞！】
　　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第六个世界的楚将离，代表的是惧魄。
　　俞塘再次睁开眼睛，是熟悉的雾莲山，面前站着熟悉的俞七、小寒和一只猫咪。
　　只不过这只猫咪此时已经不是小金了。
　　心思一转，俞塘就知道自己这是重生了。
　　用的还是这副弱柳扶风的身体。
　　但是这次他有神力加持，治好身体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一点儿都不怂。
　　就想赶紧见到楚将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他问：小金，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楚将离现在在哪里？
　　【唔，他在悬崖上面。】
　　俞塘想起两人的初遇，便下意识说：是不是快摔下来了？我得赶紧过去接他。这次我有神力，要想解他的蛊毒应该很容易……
　　【嗯……主人，他没中蛊毒。】小金叹了口气说：【这个世界真是惧魄本魄了。】
　　【你死后，小寒给他换上了你的双眼，他就遣散了离月宫，只身去了宁王府，亲手杀死宁王后，他被陈国皇帝带兵围住，乱箭射杀。而再次醒来，他回到了遇到你的一年前。他欣喜若狂，四处打听，知道你还住在雾莲山。他就放心了。】
　　【然后从那之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你。】
　　【他继续当他的离月宫宫主，把之前给他下套的人都杀了，还把你们俞家的仇人都杀死，如今只剩了两方势力，一个铸剑山庄，一个宁王府。】
　　【在每次杀戮之后，他都会来到雾莲山的山崖边，站一天，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下来。】
　　【期间，他会让离月宫的人装作卖药材的商贩，用最便宜的价格把最名贵的药材卖给来到城镇里采购的俞七，用来帮你补身体。现在的雾莲山外围也都是离月宫的眼线，为的就是保护你不被觊觎你天生药体的人伤害。】
　　【他暗中做好了这一切，却连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小金说：【我猜他可能是觉得你遇到他只会遭遇不幸，所以干脆压抑痛苦，与你永不相见了。】
　　“……”
　　俞塘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骂楚将离胆小鬼，但又想到之前在这个世界，他的死真的带给了楚将离太大的伤害。
　　把蛊毒过渡到自己身体内，为了让对方重见光明，所以强迫小寒把他的眼睛换给楚将离。
　　在楚将离眼里，两人的相遇才是给俞塘判了死刑。
　　所以，不如不见……
　　“少爷，你在看什么？”
　　俞七见身边的俞塘，一直仰着脖子往山崖上看，不由得好奇问道：“山顶有什么吗？”
　　俞塘望着那高耸的山崖，虽然被山中的云雾遮挡，看不到崖顶。
　　但他却知道那里此时正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男人。
　　山风吹得红袍猎猎作响，覆眼的红绸飘飘荡荡，明明是最艳丽的颜色，却将男人的身影衬得越发孤寂凄凉。
　　他轻叹一口气，回了俞七：“山顶有一个痴情却胆小的傻子。”
　　“等着我去找他。”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2）
　　“啊？”俞七反应了一会儿，猛地回过神来，看俞塘的眼神都变了：“少爷，这么高你都能看的见那里有人？你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
　　俞塘无奈地用木棍敲了敲俞七：“我视力一直都这么好，不行吗？”
　　“那少爷你说的那个傻子，没事儿站在山崖边上干什么？”俞七想到什么，惊恐道：“他该不会想跳崖吧？！”
　　说完，就拉着俞塘往边上退：“少爷，咱们赶紧往边上站站，可别让他砸到你！”
　　“……”
　　俞塘佩服这个傻大个的脑回路，笑着说：“我倒还想让他自己主动跳下来呢。”
　　他对满脸疑惑的俞七说：“走吧，俞七，咱们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山了。”
　　“出山？”俞七震惊道：“少爷，现在江湖动乱，离月宫宫主楚将离大开杀戒，灭了好几个门派，离月宫离咱们这里又不算远，要是半路被离月宫的人发现你的天生药体，咱们很难自保啊！”
　　俞家被灭门多年，三人隐居在此，难得安宁。
　　俞七怕俞塘出去后，以他的能力保护不好对方，怕是要愧对于俞家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
　　“还有，少爷，咱们出山又能去得了哪里？你想好了吗？”
　　俞塘微微一笑，直接说出了令俞七惊呆的答案。
　　“就去离月宫。”
　　“？？？”俞七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是真没想到俞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不是上赶着往刀口上撞吗？
　　他这少爷是怎么了啊？
　　他还想让小寒劝劝俞塘，小寒却说：“七哥，俞大夫做事都有他的安排，他提出去离月宫，咱们就陪他去吧。再说我的命也是他救下的，俞大夫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不怕。”
　　俞七看小寒也不反对，只能答应下来。
　　就想着要是那离月宫宫主敢伤害他家少爷，他一定拼了这条命，不让对方好过！
　　几人花了一天时间就收拾妥当。
　　俞塘外表还是那副病秧子模样，实际上他的身体只用了半天就用神力调节好了。
　　昨晚还试验了一把徒手碎大石，单脚砍大树。
　　所以，他现在这副走两步喘一口的样子，都是装的。
　　他不光是装给俞七和小寒看，也是装给周围那些离月宫的眼线看。
　　他要让楚将离心疼到忍不住出来见他。
　　果然，不过半天，小金就对他汇报，楚将离赶到了雾莲山外围，此时正在暗处盯着他。
　　烈日炎炎，在这个特意挑选的太阳最毒辣的日子，俞塘瘫软在地上，接过小寒手里的水壶，擦着头上的汗，说：“好累啊。”
　　俞七已经担心的不行了，立刻蹲在俞塘面前，说道。
　　“少爷，我背你。”
　　俞塘唇角轻勾，心说这一幕应该让离月宫的眼线看到了，等对方反馈给楚将离，他就不信楚将离还不出来。
　　这样想着，便要伸手，顺从地趴附在俞七背上。
　　下一刻。
　　吁——
　　一辆马车随着车夫的喊声停在三人一猫面前。
　　马车由四匹马拉着，车厢原料用的红柚木，打了蜡，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帘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绸布，精致又奢华。
　　车夫正是离月宫的两大护法之一南云，此时牢记着楚将离吩咐他的话，说道：“在下南云，本是想带我家小叔去三水镇看病，途经此地，不想却在山中迷失了方向，三位可熟知这里的地形？能否带在下离开这里？”
　　俞塘眯起眼睛，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知道楚将离这是故意让南云这么说，好顺理成章地用马车送他们去镇子上，避免他跟俞七有肢体接触。
　　而小金告诉他，此时乔装打扮成南云小叔的楚将离就坐在马车里等着他呢。
　　俞塘在心里忍不住笑。
　　果然啊，只要一用这招，那个醋王不可能再忍得住。
　　想了想，俞塘倒是也并不打算现在就暴露自己也重生了。
　　便故意装作不认识南云，虚弱地笑了笑，由小寒扶着起身，说道：“这雾莲山地形确实复杂，外地人来此迷路是常事，既是如此，南云兄弟你载我们一程，我们给你指路，一起出去，你看可行？”
　　“当然可行。”南云赶紧答应下来。
　　马车内的楚将离目不能视，却能听到俞塘的话。
　　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地方听到俞塘的声音。
　　覆眼的布条浸了些水汽，颜色变深。
　　楚将离喉结滚动，咽下哽咽和想要呼喊那人名字的冲动，在听到俞塘等人进来的声音时，便戴上了斗笠，穿着一身布衣蜷缩在角落，默不作声。
　　“少爷，小心一点儿。”俞七把俞塘扶到座位上坐下。
　　小寒顺势坐到楚将离那一边，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头戴斗笠的楚将离，说：“这马车内本就没什么光亮，阁下为何还要用斗笠遮面？”
　　马车行驶，楚将离用内力改变声音，令嗓音变得沙哑难听：“因为在下生的很丑，怕吓着三位。”
　　一听这话，小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歉：“抱歉，是我多嘴了。”
　　俞塘眯起眼睛看楚将离，心说他要是丑，那这天底下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自己美了。
　　“这天下本就不存在什么美丑之分，一切皆是说的人多了，才有了这可笑的区分。”
　　柔和的目光落在楚将离的斗笠上，俞塘说：“方才我听闻南云兄弟说，他是带小叔去三水镇看病，您想必就是他的小叔吧？在下略通医术，若是阁下不嫌弃，可否让我替你把一把脉，了解一下病情？”
　　楚将离听到这话，身体微僵，他开始懊悔刚才叫南云编理由的时候，将他说成了有病之人。
　　俞塘素来善良，面对他，又怎么会置之不理？
　　可是他又明白，他肯定不能让对方帮他把脉，不然必定会暴露他并无疾病。
　　所以，便赶紧不着痕迹地往车厢角落缩了缩，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咱们不过萍水相逢，还是不劳烦你了。”
　　“等到了三水镇自有大夫替我诊治。”
　　俞塘听到这话，眉头轻蹙，声音染着遗憾和难过：“哎，看来阁下并不信任我。”
　　楚将离听到他叹气，几乎能够想象到对方失落的模样。
　　毕竟以前那幅由画师画的俞塘的画像，他早已牢记在心中，纵然重生后，再次失去了光明，但在这无尽黑暗中，他日日都会凭借那些记忆，勾勒出那英俊温柔的男人与他相处时的一颦一笑。
　　此时，一颗心便随着俞塘的叹息揪起，疼的厉害。
　　他拼命克制，不要接受，更不要说话。
　　拳头在角落里攥的死紧，仿佛要将指骨捏碎。
　　俞塘见这招不管用，心思转了转，直接下了一剂猛药。
　　开始剧烈地咳嗽！
　　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痛苦不堪。
　　俞七吓得大叫：“小寒，快拿药！”
　　楚将离也瞬间慌了起来，几乎下意识对着俞塘摸索过去，哑着声音询问：“你怎么了？”
　　但下一刻，他布满薄茧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握紧。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戛然而止。
　　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离他很近。
　　呼出的热气吹拂的斗笠轻纱波动，带出轻柔的四个字。
　　“抓到你了。”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3）
　　楚将离眼睫轻颤，俞塘手掌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一直熨烫进他的心里，让他心神恍惚。
　　恨不得现在就将男人拥入怀中，告诉对方自己有多想他。
　　蒙眼的布巾湿润，他咬破舌尖，让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才艰难地忍下心底的渴望，克制地张开五指，手肘向后，一边做出一个抽回的动作。
　　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询问：“阁下说这种话是……何意思？”
　　他以为自己会很好抽离被攥住的手。
　　结果发现……抽不动。
　　又稍稍用了点儿力气试了试，还是……没抽动。
　　楚将离微愣，下一瞬却被俞塘反客为主，翻过手腕，措不及防地把起了脉。
　　“少爷，您好了吗？”俞七和小寒拿着药僵在原地，面对好的跟没事人的俞塘，满脸震惊。
　　“嗯，我没事。”俞塘假意咳嗽几声，睁着眼说瞎话：“刚才我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小寒和俞七：“？？？”
　　这得多大一口口水，呛成刚才那副样子？？
　　楚将离也难以置信地听着俞塘的话，还想尝试抽回手，却被俞塘强硬地按住。
　　“阁下可否听过当初被灭门的神医世家俞家？”俞塘直接自报家门，并抬起另一只手制止了要说话的俞七。
　　“我就是俞家的大少爷，俞塘。”
　　“阁下也该知道医者仁心，如今病人就在面前，我又如何能……”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下，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轻易放过你呢？”
　　这阴森森的语气，知道的清楚他说的是给人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给楚将离下毒呢！
　　俞七和小寒在旁边听得冷汗连连。
　　完全不敢插嘴了。
　　楚将离此时内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也顾不得分析俞塘的语气，因为他不明白俞塘怎么会直接对他这么一个陌生人自报家门，他就不怕自己是觊觎对方天生药体的人，从而伤害他吗？
　　他已经忘记要抽回手了，就一直在庆幸幸好自己跟来了，不然俞塘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就对方这个毫无防备的性子，实在太危险了！
　　俞塘望着斗笠，见楚将离不说话，便继续号脉，之后做出判断：“阁下好深厚的功力。在江湖上应当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吧？如今在下都自报家门了，阁下若是不说一说自己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合礼数吧？”
　　“……”楚将离被他唤回神，心中一凛，果然只要让俞塘这个神医摸到脉门，他就没可能再隐藏住自己的功力。
　　“我……”楚将离连头都不敢抬，就一直低着头，被俞塘按住的手酥麻，甚至在微微颤抖。
　　“我叫南离。”楚将离本就不擅长说谎，此时不过一句话都说的磕磕绊绊：“我之前都是在南庐山隐居，不、不怎么认识江湖上的人。”
　　“南庐山啊。”俞塘暗笑楚将离说的话到处都是漏洞，便步步紧逼道：“我听闻南庐山是离月宫的地盘，我与俞七小寒此番正好要去投奔离月宫宫主，看来咱们的相遇真是个缘分，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再捎我们一程行不行？”
　　“？？？”楚将离心惊自己又说错了话，可再想反悔却来不及了。
　　“作为回报，我这个神医就免费帮你治病好了。”
　　“？？？”楚将离半张着嘴，干巴巴地问：“你看出，我有什么病？”
　　他明明是装病，所以才怕俞塘给他号脉，也是怕对方看出他装病，可现在，先不说其他的。
　　俞塘怎么会真的给他看出病来？
　　俞塘憋笑憋得难受，但仍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温软的手指半扣着楚将离的手腕，轻轻抚摸对方的皮肤，带起一连串的轻颤。
　　“南离先生，你虽然内功深厚，可脉象却很混乱，气血也在翻涌，心火旺盛，深处却隐藏着很深的忧郁，再不调理调理，怕是要落下心疾。”
　　“而这种病，在民间都有个通俗易懂的称呼。”
　　俞塘不安分的手指搔刮一下楚将离的掌心，对他说。
　　“叫做，相思病。”
　　此言一出，整个马车都安静下来。
　　楚将离心神剧震，慌得直接用内力强硬地抽回了手，缩回角落，很久没言语。
　　还是小寒率先打破沉默，说：“俞大夫，我知道相思病，这种病可轻可重，轻者可自愈，重者甚至会导致死亡。书上说过，这种病是心病，需要心药能医治，如果南离先生真的得了相思病，那我们得先了解南离先生的经历，才能找到帮他治病的方法。”
　　俞塘看着那边被戳穿心思后，已经胆小到想要把自己挖个地缝藏起来的楚将离，轻叹一声，点头道。
　　“是啊。”
　　“但是看起来，南离先生似乎并不是很想让我们了解他的过去。”
　　……
　　之后直到到达三水镇，楚将离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既没有答应要让俞塘帮他治病，也没有说要带着俞塘等人去南庐山。
　　他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样沉默地僵硬地坐着。
　　一只手悄悄握紧被俞塘抓过的手，反复摩挲。
　　仿佛一个饥渴的病人，贪婪的汲取那一丝残留的温度。
　　他想，他还是暗中保护俞塘吧。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想触碰，想拥抱，想不顾一切地靠近，却总是被理智压得死死的。
　　因为他清楚，他只会给俞塘带来不幸。
　　他宁愿自己因为心疾而死，也不愿再牵连俞塘分毫。
　　所以，等到了医馆，他终于随着南云下车，对着俞塘等人说。
　　“俞神医，恕我不能答应你同行的要求。”
　　“我不需要你帮我治病，相应的，我也奉劝你一句。”
　　“南庐山不安全，离月宫更不安全，其宫主是杀人如麻的嗜血人渣，你若是前去投奔，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他残忍杀害。”
　　“所以，想活下来，就远离离月宫。”
　　“且，永远不要靠近离月宫的宫主楚将离。”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4）
　　南云听到楚将离的话，蹭的就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宫主……的斗笠。
　　脑门上都忍不住冒冷汗。
　　好家伙，他们家宫主怎么突然就开始自己骂自己了？
　　这种时候他该说什么？
　　跟着楚将离一起骂吗？
　　那等回到宫里，会不会被楚将离一剑削掉脑袋？
　　想想那个画面，南云吓得险些心梗。
　　但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楚将离的斗笠转向他，说：“南云你也劝一劝这位神医，莫要让他涉险。”
　　南云抽了抽嘴角，结结巴巴地说：“啊对对对，我小叔说的都对！”
　　“那离月宫可去不得啊，真的……”一边说一边简直要把楚将离的斗笠瞪出一个洞来：“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尤其……对，尤其那个右护法白宵，特坏！”事关生死，南云不敢骂楚将离，只能把火力转向不在场的白宵。
　　“离月宫的坏事都是白宵干的！他手里人命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而且他还生吃人肉，喝人血！”越说越起劲，南云指着只有十三岁的小寒，吓唬他：“尤其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孩儿，他一口一个！”
　　小寒被他恐怖的表情吓得跟怀里的猫同时炸毛，赶紧缩到俞塘身后，声音都颤抖了：“俞大夫，离月宫，真的那么可怕吗？我，有点儿怕……”
　　俞七也跟着紧张起来，伸手把俞塘和小寒护在身后。
　　劝俞塘：“少爷，看来离月宫真的很凶险，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俞塘：“……”
　　他真的都快忍不住想要拆穿南云和楚将离拙劣的演技了。
　　但想了想，还是努力调整呼吸，克制住了。
　　对于惧魄来说，他必须让楚将离主动踏出那一步才行。
　　于是，轻叹一口气，顶着苍白的脸，虚弱地说：“可是我身为医者，只有医术傍身，没有深厚的武功作为支撑，很难在这江湖上立足。”
　　“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靠山才行，既然二位都说离月宫不是什么好去处，那我只能选在江湖上口碑不错的铸剑山庄去投奔了。想来对方是名门正派，应该会好好招待我们。”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原主并不知道铸剑山庄也是俞家的灭门仇人。
　　但重生归来的楚将离却记着这一点。
　　果然，听到俞塘的话，楚将离瞬间慌了。
　　直接喊道：“不行！”
　　俞塘故作疑惑，挑眉看他：“为何不行？”
　　“我听闻铸剑山庄的老庄主最近一直在搜寻用人血练功的邪术，俞神医若是过去，以你的天生药体，他极有可能会伤害你。”
　　“哦～～～”俞塘意味深长地喊了这么一声，继续说：“没想到南离先生隐居这么久，竟还能知道正道门派有这种隐秘啊？”
　　楚将离脸色转红，没等解释。
　　俞塘的下句话就紧跟着到来：“不过，若是真如南离先生所说，这铸剑山庄我就真去不得了。”
　　“哎，离月宫也去不得，铸剑山庄也去不得。难道我真的要让自己的余生都蹉跎在雾莲山吗？”
　　越说越委屈，俞塘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和难过：“想我年纪轻轻，隐居十几年，到现在，不仅家仇未报，如今想去投奔帮派，都要这样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如此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他拉着俞七和小寒转身，决然地说道：“南离先生，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决定去铸剑山庄试一试，就算被老庄主利用，但至少也能以物换物，让对方帮我查出杀害家人的幕后凶手，这辈子也算值了。”
　　楚将离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脑中反复响起俞塘说的这些凄凉话语。
　　对啊，现在的俞塘没有重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这个男人却一定会执着地去查，他又怎么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拦住对方？
　　心里一时又急又悔。
　　楚将离往前踏出半步，一步。
　　等到再回过神来，他已经冲到了俞塘面前，主动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别去铸剑山庄。”
　　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发音：“我帮你调查凶手，我帮你报仇，所以留在我身边，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等到说完，他才意识到这样的话对于初次相见的两个人来说，到底有多唐突。
　　刷的松手，楚将离后退半步，手背在身后，局促不安地说。
　　“条、条件是帮我治病。”
　　“刚才不是还不让我治吗？”俞塘转头看他：“怎么现在又答应了？”
　　“因为我……”楚将离口不择言道：“我有病。”
　　“你要体谅一个病人的胡言乱语。”
　　“……”这借口，俞塘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那好吧。”但既然达到了目的，他就暂时没再逼楚将离，只是走近男人，挨着对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满足我的一切要求这句话，南离先生你真的能够做到吗？”
　　红晕爬上楚将离的耳朵尖儿，在他忍不住想要后退的时候，俞塘已经笑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对南云说：“南云兄弟，你家小叔的病以后都由我接手了，所以麻烦你就用去医馆看病的钱去租客栈吧，咱们在三水镇休整两天再回你们隐居的南庐山。”
　　“……”南云被点名，愣了一下。
　　他不懂，怎么这位俞神医指使起他来会如此熟练。
　　他还想要问楚将离该怎么办，就听得对方说：“还不快照着神医的要求去做！”
　　这下，南云不敢再怠慢，赶紧跑去办事了。
　　俞塘对俞七和小寒说：“你们也跟着南云兄弟去客栈吧，我和这位南离先生在街上逛一逛，晚些再去找你们。”
　　等人都离去。
　　俞塘问楚将离：“方才在马车上，我还诊治出了南离先生你似乎有眼疾？”
　　“嗯。”楚将离点头：“早年受过伤，看不太清东西。”
　　“那想必你这些年过得都很辛苦。”
　　“还好。”
　　楚将离不想暴露，便对自己的事情都一笔揭过，问俞塘：“俞神医说要在街上逛逛，可是有想买的东西？”
　　“有。”
　　“什么？”
　　“蜜饯。”
　　——
　　塘塘买蜜饯的原因大家可以查为反派死第六次（08）章～
　　感谢大家刷催更视频和小礼物哦～爱你们么么～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5）
　　楚将离脚步微顿。
　　蓦的就想起了前世在雾莲山时，自己当着这人的面吃光一盘蜜饯的事情。
　　自那以后，俞塘身上就总是备着些果干蜜枣类的零食，动不动就往他嘴里塞。
　　一想起这些往事，楚将离心里就疼的厉害。
　　两人站在柜台前，蜜饯装在各个袋子里，有杏子干，桃子干，李子干，还有蜜枣等等。
　　俞塘垫了垫自己的钱袋，对楚将离说：“南离先生想吃什么，尽管挑，租客房的钱你们出了，这蜜饯的钱便是我出了。”
　　“？”楚将离疑惑地转向俞塘：“不是神医你自己想吃吗？怎么让我挑？”
　　“本就是要给你买的。”俞塘手撑在柜台上，假意撩拨了两下楚将离斗笠上的轻纱，吓得楚将离赶紧捂住：“给你治病的药方我已经想好了，但都是极苦的药材，若是日日喝，没有蜜饯，我怕南离先生你受不了。”
　　“必须日日都要喝很苦的药？”楚将离听到这话，整张脸都皱巴起来。
　　还想挣扎一下：“之前那个叫小寒的孩子不是说，相思病是心病，需要心药才能医治吗？那这些明面上的药材是不是吃了也没有什么用？”
　　“我还以为南离先生你没有仔细听小寒说话。”俞塘憋笑憋得都要疯了。
　　没想到楚将离真的信了他的话，以为得了相思病，还信了小寒那劳什子的治病方法。
　　这也太单纯好骗了。
　　“原来你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他点头：“心病确实需要心药医治，但前提是你得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你愿意告诉我吗？”
　　“……”楚将离瞬间抿紧唇，憋了一会儿，说：“那我还是喝苦药吧。”
　　俞塘对他这个闷罐子的模样见怪不怪，也没有再逼他。
　　只是在接下来去药房拿药的时候，故意又加了几味最苦的药进去。
　　打算好好整治一下这个胆小鬼。
　　他要看看楚将离能撑多久。
　　买完了药和蜜饯，出了门，已经下午时分了，依旧酷暑难当，晒得街道青石发烫。
　　楚将离说：“神医，你身体不好，我们逛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不要累到你。”
　　他一说这话，俞塘眼珠转了转，立刻有了主意。
　　当即就踉跄两步，嘭的一声撞在药店的门框上，吓得里面的伙计出来问他：“小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俞塘声音虚弱：“可能是暑气太重，有些犯恶心。歇一会儿就好了。”
　　楚将离也吓得身体僵硬，寻着俞塘的说话声，丈量着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抓住了俞塘的胳膊：“你，还好吗？不舒服为什么不对我说一声？”
　　“难得出来一趟，又与南离先生相谈甚欢，我就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没想到这病秧子的身体不争气，让你担心了，实在抱歉。”
　　“不用道歉。”俞塘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在楚将离心上割出口子，疼的他眼眸湿润，喉咙发涩。
　　他说：“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受了这种苦。”
　　“所以，可以背我回去吗？”俞塘顺势虚弱地靠进楚将离的怀里，又对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人离开，一只手搭在楚将离的肩膀上，紧贴的距离，让他几乎钻进楚将离的斗笠当中。
　　“我太累了，走不动路了，身上也没有带药，要想快些回到客栈只能依靠南离先生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五分愧疚，三分可怜，两分乞求，一分难堪。
　　直击楚将离的心脏！
　　而且这个距离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全身接触到这个男人的瞬间，熟悉的药香便随着这酷暑蒸腾出的热意尽数冲进他的鼻腔，勾着他回忆起和俞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无法忘却的，隐秘的渴望，让他整个人几乎要烧起来。
　　而此时，俞塘偏偏还要贴靠着他的肩膀，唇瓣压迫着轻纱几乎要吻上他通红的耳朵。
　　再次询问：“南离先生，我的这个要求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若是为难，你就将我丢在这里吧，先行回去，叫俞七来背我。”
　　“这些事，他做的惯……”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俞塘感觉自己的腰瞬间被楚将离的大手扣紧了。
　　不是会弄疼他的力度，想挣脱却是连门儿都没有的。
　　“一点儿都不为难。”
　　楚将离虽然努力克制，但声音还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以后都由我来背你，用不着他。”
　　俞塘唇角轻勾，知道目的达到，就安心地做出虚弱的模样，由着楚将离把他背在背上，还要轻轻搂住男人的脖子，开始睁眼说瞎话：“南离先生，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都有些自卑……”
　　楚将离微愣。
　　几乎下意识反驳：“神医你这么好，怎么还会自卑？”
　　“因为我身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弱了……”俞塘放低声音，听起来便更加可怜了几分。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让父母操碎了心，父亲查遍医书都没有找到能帮我续命的办法，我偷听到他们说，我可能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就会死去了。”
　　“俞家被灭门后，我隐居深山，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如今距离三十岁也不过两三年了，一想到自己可能直到死去都没有为俞家报仇，好不容易走出山里，却连这区区酷暑都能让我寸步难行，就觉得难受极了……”
　　“神医，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楚将离心脏疼的几乎让他窒息，声音染着愤怒和难过。
　　“你一点儿都不弱，你是大夫，你的医术可以救很多人。而且俞家被灭门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他们才该死。”
　　烈日当空，街道上行人稀少，楚将离抓紧俞塘的腿，牢牢地托着他。
　　声音决然坚定。
　　“之前我的那句承诺不是假的。”
　　“我会帮你报仇。”
　　“你帮我治病，我就帮你杀光俞家的灭门仇人。”
　　“还有，你也不会死。”
　　“我用我的生命发誓。”
　　“一定会找到帮你续命的方法，让你健健康康地度过这一生。”
　　“如果做不到，我就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6）
　　俞塘愣住。
　　他没想到楚将离会发这种毒誓。
　　“南离先生你为何要这么说？”他抓紧楚将离的肩膀，逼问道：“你明明之前都说了，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现在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答案在喉咙间呼之欲出，楚将离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前挪，几乎要忍不住回答俞塘，因为我重生了，前世我爱你，但我却害死了你，所以重来一世才不敢对你坦白，不敢跟你扯上关系……
　　干燥的唇瓣不受控制地开启，可就在楚将离念出：“因为我”三个字的时候，不远处的俞七看到了俞塘，连忙高兴地喊道：“少爷，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你好久了！”
　　成功打断了楚将离的话语。
　　也截断了男人好不容易拿出来的勇气。
　　“……”
　　俞塘抽了抽嘴角，看着已经跑过来的俞七，几乎想当场质问俞七怎么来的这么“是时候”？
　　明明就差一点儿了！
　　但这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了，楚将离就跟缩进壳里的蜗牛一样，再想让对方主动伸出头来，可就太难了。
　　还得重新制定计划才行。
　　不过俞七虽然打破了气氛，但好歹是送来了个好消息。
　　——客栈房不够。
　　他们一行五个人，只有两间房。
　　这该怎么分配就成了问题。
　　南云盯着楚将离的斗笠，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叔，您看，您想跟谁一起睡？”
　　他是宁可上客栈房顶跟月亮星星作伴，都不敢跟楚将离睡一间房的。
　　所以，此时只能询问楚将离的意见。
　　楚将离扶着俞塘，刚开口说：“我……”
　　就被身边的男人拉了拉衣角，打断了话头：“南离先生，我能和你睡一间房吗？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吵到你。”
　　他这样步步紧逼，楚将离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再加上他也不放心俞塘和其他人睡一间房，便只能答应下来。
　　晚上，南云把俞塘让他熬给楚将离的药端来，同情地看了眼自家宫主。
　　毕竟楚将离讨厌苦味儿是整个离月宫上下都知道的，而且他也清楚楚将离没有病，也不知道这个俞神医怎么就给他家宫主看出病来了。
　　还要吃这么苦的药。
　　也是倒霉。
　　楚将离听到他放下药碗，便起身走过去，拉着南云出去：“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买了。”南云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个金色面具，楚将离接过去，迅速摘下斗笠，解下遮眼布，戴上半张面具，只露出鼻底和嘴巴。
　　“宫主，你怎么一定要瞒着他们呢？”
　　南云已经陪着楚将离暗中保护俞塘等人一年了，却一直搞不懂楚将离这么做的原因。
　　他一开始以为楚将离是想把天生药体的俞神医挖到离月宫，好好利用。
　　但今天，楚将离却故意隐藏身份接近俞塘等人，而且不仅把自己跟离月宫撇得干干净净，还把离月宫骂的一文不值，明里暗里都不让俞塘去。
　　不让人去就算了，还非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说什么要用南离先生的名义帮俞家报仇。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哦！
　　想到这儿，南云突然恍然大悟，没准俞塘给楚将离诊治出来的，必须喝药的病就是这个！
　　神经错乱！心口不一！
　　没跑了！
　　“你在想什么鬼东西？”楚将离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隐约感觉到南云气息有问题。
　　声音沉下来：“我让你做什么，就乖乖去做，不要问原因。”
　　“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冯路。”
　　冯路是离月宫的叛徒，楚将离折磨了他半月，才将人杀死，死相惨不忍睹。
　　南云一听这话，瞬间浑身一抖。
　　看楚将离的眼神却重新火热起来。
　　果然，这个会凶他的宫主，才是他们离月宫的宫主！
　　看来他家宫主还没病到无药可救的程度！
　　“属下明白！”
　　赶走南云，楚将离推开房间的门。
　　俞塘抬眼看到他的半张金色面具，轻叹一口气，说：“南离先生就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被别人看到吗？”
　　“嗯。”楚将离应了一声，坐到桌边，手指摩挲着药碗的边缘：“我有眼疾，生的又丑，不叫别人看到，才是对别人的尊重和体贴。”
　　说完，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
　　急忙要抓起旁边盘子里的蜜饯，却没成想抓到了一只手。
　　两人皆是一愣。
　　楚将离急忙要松开，却被俞塘强硬地扣住，下一刻，男人已然坐到了他的腿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另只手与楚将离的手一同捏着蜜饯送进了他的嘴里。
　　俞塘的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又太过大胆。
　　出乎了楚将离的意料。
　　以至于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嘴里的蜜饯都忘了嚼。
　　直到感觉到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腮帮，俞塘贴着他的耳朵念出一句：“嚼啊？”
　　他才仿佛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一样，咀嚼两下，就囫囵吞进去。
　　他以为自己听话嚼完，俞塘就会从他身上下去。
　　但直到他咽下去，身上的人都没有半点儿要下去的意思。
　　温暖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在唇角轻轻蹭了蹭，对他询问：“还要吗？”
　　“……”纵然此时理智一直在告诉楚将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他的身体却在拼命叫嚣着就这样维持下去，不要推开俞塘。
　　喉结滚动，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坠在下巴，被俞塘的拇指擦掉。
　　“南离先生……”
　　男人的声音温润好听，贴靠着他的耳畔，几乎要吻上楚将离的脖子。
　　“我问你，还要不要蜜饯？”
　　“……要。”身体终究战胜理智，楚将离的汗水湿透后背，之前一直悬空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揽上俞塘的腰，顺从本心地说：“麻烦神医，再帮我拿一块好吗？”
　　俞塘唇角轻勾，直接端过盘子，捏起一块蜜饯，放到楚将离的嘴里。
　　就这么一块一块地喂给他。
　　直到蜜饯见了底，才放下盘子，说道：“南离先生你可知道，你这副贪食蜜饯的样子，实在像极了我的心上人。”
　　楚将离震惊抬头。
　　结结巴巴地问：“心、心上人？神医有心上人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意识到两人的动作，赶忙要推开俞塘，却没有推动。
　　男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只搂着他，一字一顿地笑着对他说。
　　“是啊，有的。”
　　“我的心上人就是那位被你贬低成嗜血人渣的离月宫宫主，楚将离呢。”
　　楚将离：“……？！！！”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7）
　　楚将离彻底懵了。
　　遇到俞塘之后的种种细节交织在一起，包括对方的话，两人的互动，还有俞塘对他莫名其妙的步步紧逼，以及现在这种自然的亲密动作。
　　真相打开了一个豁口。
　　只消再往里面看一看，就能挖掘到事实。
　　心绪绷紧，连带着脖子上的青筋，楚将离仿佛被上了刑的犯人，紧紧盯着眼前这一片黑暗。
　　幻想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心跳的极快。
　　仿佛要从胸腔里钻出来一般。
　　他开口，轻唤：“塘塘……”
　　声音小心到了极点，像是生怕惊扰了周围的一切，让这只可能出现在梦里的幻想彻底消失。
　　“是你吗？”
　　俞塘也呼出一口气，回他。
　　“是我。”
　　一只手落在脸庞上，楚将离在轻抚他的脸。
　　如前世眼盲时那样，从他的额头、鬓角开始，抚摸眼睫、鼻梁、下巴，最后停在唇瓣。
　　指尖轻颤，楚将离喉结滚动，从喉咙里呛出一声哽咽。
　　“塘塘，真的是你吗？你也重生了，对吗？”
　　俞塘被他这一声令人心碎的泣音问的心口发疼。
　　一时竟有些后悔这一天对楚将离的逗弄了。
　　他抓着楚将离的手，吻在指尖，又凑上去，吻了下男人的额头。
　　“对，我也重生了。”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是却一直没能等到你。”
　　“所以，我只能亲自出山来寻你。”
　　他伸出手，打开楚将离面具上的暗扣，摘下这半张金色面具，说道。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推三阻四地搪塞我，不与我相认。”
　　“阿离，你到底在怕什么？”
　　熟悉的称呼，让楚将离坚持了一年的决心瞬间崩溃。
　　他睁开无神的双眼，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搂住俞塘，下巴枕在男人的肩膀，掌下用力箍着俞塘的腰。
　　“我怕……”
　　“我怕再次带给你不幸。”
　　楚将离像个失而复得却惶恐不安的孩子，唯有搂紧怀里的人，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才能稍稍安心。
　　他仍记得俞塘死去之时，身体的枯瘦与冰冷。
　　那时候他感觉到的痛苦，甚至超越了在宁王府被陈国皇帝派兵万箭穿心的痛楚。
　　失去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比削骨割肉痛百倍万倍的痛苦。
　　“塘塘，我想你如果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不会过得那么痛苦，是我改变了你本来安逸的人生。”
　　“是我！”
　　“害了你……”
　　楚将离的话不多，可每个字却都像是打碎了牙齿，咬破了舌尖，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像困兽被封印在笼中，崩溃的哀叫。
　　听得俞塘眼眸也染上湿意。
　　“不是你害了我，我的不幸也不是你带来的。”俞塘喉咙发涩，维持着这个姿势回抱楚将离，轻柔地抚摸对方的背发。
　　“你说的这些话，只有一句话说对了。”
　　“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
　　“你帮我走出了雾莲山，你帮我报了血海深仇，你给了我体验不同人生的机会，你让我本来枯寂的未来有了新的选择，你也让我懂得了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我从来不后悔我救下你。”
　　“因为你带给我太多的感动，太多的美好，和你在一起，我是快乐的，是心甘情愿的。”
　　“还有，楚将离，我爱你。”
　　俞塘挨着楚将离的耳边，再次对他重复道：“很爱很爱你。”
　　楚将离浑身绷紧，又缓缓放松，一颗心脏在胸腔内急速跳动，让他几乎听不清俞塘的叙述，但爱你这个词却又那么清晰，清晰到无法忽略，清晰到让他温暖到想要放声痛哭。
　　他听到俞塘问他。
　　“所以，别害怕了。”
　　“接受我，陪伴我，我们一起改变前世悲惨的结局，这一世好好在一起。”
　　“好吗？”
　　听着这番话，楚将离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终究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从哽咽变作哭泣，直至放出声音，哀嚎。
　　泪水打湿俞塘的衣襟。
　　湿润的感觉仿佛雨水浇灌心田。
　　很久，很久，楚将离才抽噎着回了他一个：“好”字。
　　……
　　入夜，两人躺在床上，却谁都睡不着觉。
　　室内闷热，房间开了窗，月光倾斜进来，伴随着外面蛐蛐的叫声，俞塘从楚将离的怀里抬出一个脑袋，小声询问：“真要一直这么抱着？”
　　“你不热吗？”
　　虽然楚将离身上非但没有臭汗味儿，还隐隐有些花香，但大夏天两人一直这么抱着，着实让俞塘感觉像是在人肉蒸笼上上刑，恨不得跑到现代的小世界买个空调安进屋子里。
　　“……哦，抱、抱歉。”楚将离意识到俞塘这大概是怕热，便赶忙松开他。
　　但却仍要分出一只手紧紧握着俞塘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
　　俞塘看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觉得难过。
　　虽然他已经把能劝的话都对楚将离说的，楚将离也答应了他，不再哭了。
　　可如今似乎仍会患得患失。
　　想了想，俞塘伸出手指挠了下楚将离的掌心，引得对方瑟缩了下手指，才说：“你今天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搞笑？”
　　“连谎话都不会说。破绽百出还想瞒过我，你以为我真那么好骗吗？”
　　所谓秋后算账，说的就是俞塘了。
　　他好笑地继续说：“你就没想过我一个大夫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选择这么热的天气出来？”
　　“你就没想过我一个天生药体的香饽饽，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谋面的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你诊治出相思病，还给你买蜜饯，还非要坐在你腿上喂你吗？”
　　楚将离被俞塘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弄得手足无措。
　　半晌才反应过来，愣然地问俞塘：“难道……这一天你都在故意逗我吗？”
　　俞塘被他这副呆样子搞得笑出声来。
　　无语地拍了拍楚将离的脑袋，说：“哎，傻阿离啊，咱就说，你这离月宫的宫主位置是不是花钱买来的？怎么就这么笨呢？”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8）
　　楚将离脑袋瓜被拍。
　　眨巴两下眼睛。
　　然后唇角溢出些笑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此时笑起来虽然有些生硬。
　　可心里却暖的厉害。
　　他侧身，摸索到俞塘的方向，轻轻点了下对方的心脏位置，说。
　　“因为一遇到你的事，我就乱了方寸，变得笨手笨脚，还望塘塘你不要嫌弃我。”
　　俞塘看到他的表情，又听他这么说，心知他的情绪好了一点儿。
　　便故意说：“要想我不嫌弃你，就少说点儿自己的坏话吧。”
　　他的声音含笑，开始不遗余力地揭开楚将离的老底。
　　“什么杀人如麻，嗜血人渣，全门派上下都不是好人，如果我过去投奔，就会把我残忍杀害。”
　　说着，他抬起楚将离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现在我就在你楚大宫主面前了，怎么着，你真的打算要杀了我吗？”
　　楚将离浑身僵硬，脸色也烧红，说：“不，我怎么会，我保护你都来不及！”
　　俞塘眉梢轻挑：“还让我远离你，永远不要靠近你。”
　　他松开楚将离的手，起身，故意说：“要不，我走？”
　　“不行！”楚将离立刻慌了神，一把将他扑倒，压在床上，说：“不许走！”
　　无神的眼睛只有在俞塘面前才会睁开，楚将离也只有在俞塘面前才会暴露自己所有的脆弱。
　　“别慌。”俞塘点了点楚将离的额头，笑话他：“骗你的。”
　　而后，他微微起身，双手按在楚将离的肩膀上，说：“还记得我在马车上说的话吗？”
　　手指揪紧布料，俞塘把一个吻落在楚将离哭的发红的眼角，说：“我当时说，我抓到你了。”
　　“我的宗旨可是，抓到的东西就不会放手。”
　　吻向下，像盖下印章一样，落在楚将离的唇上。
　　“所以，不管你是躲我也好，怕我也好，只要我还活着，你……”
　　“就永远也别想逃离我身边。”
　　“你可懂了？”
　　楚将离眼睛瞪大，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还是两人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吻。
　　再加上俞塘这种给了他极大安全感的话。
　　叫他的脑袋混沌成一片，仿佛要被满满的幸福感撑爆，晕晕乎乎地发疼。
　　游离间，他听到自己回答了一个“懂”字。
　　之后，男人轻笑着对他念出一句乖。
　　便再次霸道地堵住了他的唇，一双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半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热烈的、兴奋的亲吻，给了楚将离最后一击。
　　让烟花从脑内爆炸。
　　烈火烧毁了他残存的理智。
　　蔓延缠绵了整个夏夜。
　　……
　　第二日，南云哼哧地抬着装满热水的浴桶进来。
　　见着自家宫主只穿中衣坐于床头，脸上也没有戴昨日的面具，一张脸即使双目微阖，仍能看出冠绝江湖的绝色风华。
　　南云也没骨气地多看了两眼。
　　视线落在楚将离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刷的就屏住了呼吸。
　　妈呀！！
　　怎么那么多红点儿！
　　还有脖子上那是牙印吗？？
　　谁的？？
　　那位神医的？？
　　这事态发展简直震惊南云一百年！
　　他偷摸瞄了眼楚将离身后隆起的薄被，脑子里顿时闪现出无数种猜想！
　　难道是俞神医非礼了他家宫主？！
　　不可能不可能！
　　就俞神医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怎么可能动的了楚将离？
　　那就是他家宫主强迫了神医？！
　　妈呀！！！！
　　离月宫那不让强迫人的宫规不是楚将离自己搞出来的吗！
　　而且他家宫主不是最恨这种行为了吗？！
　　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啊？？
　　知法犯法吗？！
　　楚将离能够感觉到南云的气息不稳定。
　　但此刻他的脾气却因为昨晚所做之事而变得好的不能更好了。
　　所以便故意出声说道。
　　“南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憋着。”
　　“小叔，我……”
　　“叫宫主。”
　　“？？？”南云紧张地看了眼楚将离身后的俞塘。
　　“让你叫就叫。”
　　“是……是，宫主。”南云试探地询问：“什么都可以问吗？”
　　“可以。”
　　南云咽了口唾沫，说：“我是想问您为什么不戴面具了？”
　　“因为我不装了。”
　　“？？？”
　　“那昨晚您和俞神医……”
　　“很开心。”
　　“？？？”
　　楚将离轻咳一声，说：“我之前之所以一直派你们保护俞神医，就是因为我暗恋他。而之所以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是怕俞神医知道了我是离月宫宫主，就会讨厌我。但昨晚我们已经说开了，俞神医并不介意我的身份。所以，我不装了。”
　　“我要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俞神医在一起。”
　　“我说的，你明白了吗？”
　　“？？？？”南云愣然地看着楚将离。
　　他觉得此时已经不是他明不明白的问题了。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早晨起来没睡醒。
　　或者是昨天被俞七的臭脚熏出了幻觉。
　　再或者是这几天太热中暑了。
　　反正，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魔幻了。
　　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楚将离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
　　而且那些泡泡还好死不死地在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发光，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睛！
　　此刻，南云已经开始要忍不住问问这位俞神医，是不是在昨天楚将离喝的那碗药里下了迷魂药，才导致楚将离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如果是的话，他莫名也想给白宵也下一碗这样的药！
　　让对方也变一变那副冷冰冰的性格！
　　“我问你，明白了吗？”楚将离的声音唤回南云发散的思绪。
　　南云赶紧大声回答：“明白了！”
　　“明白了，就赶紧走吧。”楚将离赶他：“还有传消息给南宵，让他准备好对俞神医的欢迎仪式，一定要足够隆重，办不到就宫规伺候。”
　　“是！”
　　听到关门声，俞塘从薄被里钻出个脑袋，热的满头大汗。
　　却笑的肚子疼，脸色也很红。
　　他拍一下楚将离的大腿：“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我说的都是事实。”楚将离伸手把他揽过来，抱着他：“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甚至觉得……就算现在就死去，也值得了。”
　　俞塘愣了一下，心软下来。
　　“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他轻揽住楚将离的脖子，对他说。
　　“走吧，抱我去洗澡。”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09）
　　两人洗完了澡，浑身清爽了很多。
　　俞塘换好了衣服，就偏头去看楚将离。
　　俊美的男人坐在桌前摩挲着手里的金色面具，然后戴在了脸上。
　　俞塘问：“不是都表明身份了吗？为何还要戴着面具？”
　　“如今江湖不太平，我怕身份暴露，会招来危险，让你受到伤害。”
　　俞塘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他想起来以前的楚将离可是对他说过，这天底下没有能杀得了他的人，所以行事极为张扬嚣张。
　　但如今重来一世，这人真的拘谨了太多。
　　想了想，俞塘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楚将离闻言，面向俞塘的方向，问：“什么好消息？”
　　“这一世我找到了恢复健康的办法。”他坐到楚将离面前，握住男人的手：“所以，你这次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危，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了。”
　　说完之后，俞塘以为楚将离会非常的开心。
　　可看到的却是楚将离难看和怀疑的脸色。
　　“……塘塘，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昨日你摔倒两次，还需要我背你，还中了暑气，头晕恶心。这怎么叫恢复健康？”
　　“前世你也是这么骗的我，瞒着我吸收蛊毒，就欺负我看不见东西，骗了我大半年，这一次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俞塘被怼的无言以对。
　　他辩解说：“昨日我那副虚弱的样子才是装出来骗你的，我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弱了，你要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信你？”说到这里，楚将离的语气有些激动：“前世你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全对我隐瞒下去，最后我还是从敌人嘴里听到的真相！你可知道你的欺骗对我来说才是最令我恐惧的东西！”
　　“塘塘，这次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地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我不怕麻烦，不怕奔波，我只想协助你治好你的病，而且这一世，你的眼睛我也不需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
　　俞塘表情愣然。
　　他没想到他的话让楚将离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前世他的隐瞒和离去到底带给了楚将离多严重的伤害。
　　抿紧唇瓣，沉默良久。
　　俞塘拽着楚将离的手放在桌上，摆出掰手腕的姿势。
　　说道：“你不信我，咱们就掰个手腕吧。”
　　“？？？”
　　这次换楚将离懵了。
　　他攥了攥俞塘的手，说：“塘塘，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跟我掰手腕？”
　　“你非习武之人，又怎么可能……”
　　嘭——
　　一声闷响，楚将离的手撞在桌面上。
　　他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黑暗，能听到俞塘的呼吸声，和男人认真的语气。
　　俞塘撸起袖子，舔了舔唇角，说：“来吧，你用十成内力，如果能赢过我，我就听你的。如果赢不过我，你就得承认我并不弱。”
　　“塘塘，你怎么会……”
　　嘭——
　　又是一声，楚将离的手再次被砸下去。
　　俞塘故意刺激他：“来。别废话。”
　　楚将离也终于正色起来。
　　他抬起手，往手臂上注入内力，没有再放水。
　　可下一刻，嘭——
　　嘭——
　　嘭——
　　咔嚓——
　　最后以桌子的碎裂告终。
　　而楚将离自始至终都没有赢过一次。
　　俞塘对他几乎是完全的碾压！
　　“你还是塘塘吗？”楚将离傻傻地望着俞塘：“你难道是被什么神仙占据了身体？”
　　“哈哈哈……”俞塘笑道：“这你别管，你就说，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信……”楚将离的思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但很快，脑海里便升起了一小簇火苗，而那火苗也随着他对俞塘的信任而越烧越旺。
　　脸上的颓丧和不信任一点点儿被惊喜所取代。
　　他抓住俞塘的手，亲一口，说：“我信你了。”
　　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看着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的楚将离，俞塘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舒心。
　　他直接上前，一把取走了楚将离的面具，拴在腰间：“以后你这个面具就归我保管了，一会儿让南云把你的红衣和覆眼的红绸拿来，我就喜欢你穿红色的样子。”
　　“我的阿离，自信张扬，永远不该唯唯诺诺。”
　　他捏捏楚将离呆滞的脸庞，问他：“你可明白了？”
　　楚将离终于回神，唇角那抹笑容也扩散开，点头：“明白了。”
　　……
　　等两人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俞七等三人已经在一楼点好了早饭等着他们了。
　　此时的一楼也坐了不少客人，本来只是无意中瞥一眼下楼的人，眼睛却根本像是不受控制地钉在了楚将离的脸上。
　　艳丽红衣，遮眼红绸，腰间配一把凌霄剑，这天下只有一人敢如此打扮！
　　那就是武功与美貌都冠绝天下的离月宫宫主楚将离！
　　“楚、楚将离？”一个江湖客结结巴巴地说：“他怎么会在这边陲小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真人，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美啊！”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长相是不是太妖气了点儿？”
　　“呸呸呸，你说这种话，是不想要命了吗？”
　　“楚将离可是个杀神啊！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咱们还是闭嘴吧，小心自己的脑袋！”
　　可有识相的，就会有不识相的。
　　他们刚闭上嘴，就有一伙身穿铸剑山庄服饰的人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堂主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对着楚将离和俞塘喊话：“楚宫主，我们有事想请俞神医跟我们去铸剑山庄走一趟，你能不能给个面子，把人让给我们？”
　　他们埋伏在三水镇很久了，就是为了等俞塘出山。
　　这也是老庄主给他们的命令。
　　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将离。
　　不过他们想的是，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楚将离本身冷情冷血，不至于蠢到因为一个偶遇的俞塘，就堂而皇之地跟铸剑山庄作对。
　　楚将离拉着俞塘走下楼，轻挥手让南云保护好俞七和小寒。
　　然后面对着那堂主，说道。
　　“你这话说的可笑。”
　　“面子是给人的，不是给畜生的。”
　　楚将离拔出长剑，回复那堂主：“就凭铸剑山庄那个道貌岸然的老畜生还想从我这里讨来面子，他也配？”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0）
　　“楚将离你太猖狂了！”
　　那堂主气的脸色发白，直接提剑过来，喊道：“敢这么说老庄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其他人见他冲过去，纷纷拔剑跟上，把客栈里的食客吓得躲到桌子底下避难。
　　店家和伙计也尖叫着，瑟瑟发抖。
　　“一共二十个。”俞塘对楚将离说：“一人十个，速战速决，别影响了店家做生意。”
　　楚将离愣了一下，心里还有些担忧，但最后他选择相信俞塘。
　　便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
　　之后，俞七和小寒便目瞪口呆地看着本该病弱的俞塘一拳揍飞一个江湖客，在刀光剑影下，愣是没有被伤害到分毫。
　　不过两分钟，铸剑山庄的人便全部倒下。
　　俞塘一只脚踩在那堂主的胸口，胳膊搭在膝盖上，说：“臭小子，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们那位老庄主，他以前对俞家做过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等改日，我与离月宫宫主必定登门拜访，让那个老东西也尝尝被屠灭满门的滋味儿。”
　　而后抬脚，狠狠踹在男人腰部，将人硬生生地踢飞出了客栈，狠狠砸在青石路上！
　　男人一边痛苦哀嚎一边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楚将离，俞塘，招惹了我们铸剑山庄，你们别想好过！以后铸剑山庄必定踏平南庐山，让离月宫在江湖上除名！”
　　“会咬人的狗不叫。”
　　楚将离站在俞塘身边，冷声笑：“这铸剑山庄的弟子也就只会这般虚张声势罢了。”
　　俞塘看他脸上溅了点儿血迹，拿出帕子帮他擦掉。
　　“由他去吧，反正也折腾不了多久了。”
　　说完，笑了笑，对楚将离说：“不过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现在的实力不输你，所以以后你也没必要迁就担心我了。”
　　“这次，我们一起报仇，共同进退。”
　　楚将离听到这话，脸上冷意消散，握住俞塘的手，轻轻拥抱了下俞塘，回了一个好字，声音柔和的简直不像话。
　　南云在旁边看的抽了抽嘴角，狠狠擦自己的眼睛！
　　天杀的！他刚才又看到那些粉红泡泡了！
　　该死的耀眼！
　　他迈过尸体，到还在散发着甜甜气氛的两人面前，出声提醒道：“宫主，看来三水镇并不安全，要不我们今日就退房启程吧？”
　　楚将离敷衍地从俞塘怀里抬起头，嗯了一声。
　　便又黏在了俞塘身上。
　　南云：“……”
　　俞塘好不容易才让楚将离松开他，又掏出钱袋到店家和伙计那边，付了装修费和清扫费。
　　才坐上马车，一行人往离月宫赶路。
　　这次，马车里的气氛和昨天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昨天的楚将离像是个怂包，戳一下就往角落里躲。
　　现在的楚将离却直接化身大型人形挂件，坐在位子上，半边身子都压向俞塘，抱着男人不撒手。
　　俞塘倒也宠他，就由着他这么做。
　　还打开油纸，捏起一块糕点送到楚将离嘴边，亲自投喂他。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俞七和小寒顿时觉得他们两个人坐在这里简直多余极了。
　　小寒抱紧怀里的猫咪，终于忍不住问出一连串的疑问：“俞大夫，刚才在客栈里，你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厉害了？”
　　“还有你这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楚宫主吧？怎么就这么……这么草率地就跟他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楚将离立刻把头转过来，红绸直勾勾地盯着小寒，把小寒吓得赶紧把半张脸都埋进猫咪的长毛里。
　　“对、对不起，楚宫主，我就是有点儿好奇……”
　　俞塘见状，直接伸手弹了楚将离一个脑瓜崩：“别吓着小寒。”
　　想了想，他便把两人都重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小寒和俞七。
　　两人听完，顿时感慨万千。
　　小寒更是哭的两眼泪汪汪，把猫咪的毛发都打湿了。
　　对楚将离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楚宫主，没想到你会对我家俞大夫这么痴情，你们就是天生一对，谁都不能把你们拆散！”
　　“更正一下。”楚将离打断他的话，说：“不是你家俞大夫，是我家神医，我家爱人。”
　　“以后莫要再叫错了。”
　　俞塘对他的幼稚行为感到好笑。
　　行了两日，马车在南庐山脚下停下。
　　楚将离打发了其他人先上去，自己则拉着俞塘的手，踩上山路的台阶，慢慢悠悠地溜达上去。
　　路上楚将离摘了树上一片青绿的叶子，对俞塘说：“塘塘，你前世吹的曲子，我悄悄练会了，我吹给你听。”
　　说完，便将叶片放到唇瓣前，开始吹奏曲子。
　　不算高的声音，随着清风吹拂山中树叶的沙沙响，传入俞塘的耳朵里。
　　当初俞塘用叶子吹奏出曲子，楚将离并没有说要学，却将那些音调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在俞塘死去后的很多个深夜里，他都曾望着对方的画像，枯坐在桌前，用树叶循着记忆笨拙地学习吹出声音。
　　一遍一遍地练习，直到与记忆重叠……
　　一曲终了。
　　俞塘毫不吝啬地夸奖：“很好听。”
　　他捏一捏楚将离的脸：“不愧是我的阿离，什么都能学会。”
　　楚将离被表扬了，唇角便忍不住上扬，心里甜的发紧。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都可以吹给你听。”
　　“好。”俞塘走上台阶，回头问：“那我要你给我吹一辈子，你能不能做到？”
　　楚将离落后他一截台阶，仰头睁开红绸下的眼眸，看向俞塘的方向。
　　清风拂面，红绸飘荡，烈阳耀眼的仿佛在逼着他在黑暗中看清那光芒万丈的男人。
　　胸腔被汹涌的爱意与甜蜜占满。
　　几乎要盖过了前世失去这个人时感受到的那种痛彻心扉的苦。
　　他还记得杀死宁王的那一天，他被箭雨包围，最终倒在地上，看到的那一片蓝天白云和耀眼阳光。
　　他伸出手去抓，却最终什么都没抓到。
　　但这次……
　　楚将离再次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到俞塘的一截衣袖。
　　然后，倏地攥紧！
　　唇角上扬，泪水却浸湿了红绸。
　　他哑着声音说。
　　“只要你在。”
　　“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1）
　　俞塘看到他眼睛下的湿意，伸出手去摸了摸。
　　楚将离似乎觉得丢人，别开了脸。
　　俞塘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只是帮他擦去那部分水汽，改为握紧楚将离的手，拉他走上台阶，两人并排。
　　“那我信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提到一件事：“阿离，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
　　楚将离倏地攥紧了俞塘的手，沉声道：“如果你说的帮我治好眼睛，是用你自己的眼睛换，那我宁可永远看不见！”
　　“你放心吧。”俞塘对他解释：“这次的办法不需要任何人的牺牲。”
　　俞塘用神力修复了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摸到了门路。
　　他有信心帮楚将离也把眼睛治好。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
　　“那就好。”楚将离迈着步子，享受着俞塘的陪伴，说：“其实现在对于我来说，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前世你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我用着你的双眼看到了你的画像，也看清了仇人临死前狰狞的脸，那便是我的一生诉求了。”
　　“所以，塘塘，帮我恢复视力的办法如果太难，太麻烦，就不要做了。”
　　“我不想你累。”
　　“什么累不累的。”俞塘更正他的话：“我想让你恢复视力，也有私心。”
　　楚将离好奇：“嗯？什么私心？”
　　“因为我……”俞塘挨着他，笑着说：“想看到你眼里的我。”
　　楚将离心脏蓦的漏跳了一拍。
　　然后便听着俞塘又问他：“还记得那幅画上我给你留的言吗？”
　　“记得……”
　　楚将离回他：“你问我，你帅不帅，还问我，是不是觉得更爱你了。”
　　“那你的回答呢？”
　　楚将离抿了抿唇，回答：“你最帅，我最爱你。”
　　俞塘话锋一转，直接把问题抛出去：“所以我都这么帅了，你难道就不想亲眼看看我吗？”
　　楚将离被噎了一下，赶紧说：“我，我自然是想看！”
　　“那不就得了。”俞塘拉着他往上走：“以后你就乖乖接受我的治疗，别再害怕，也别再多想，我一定会让你重见光明。”
　　楚将离还未曾见过俞塘这般霸道的一面，可今日他却全都见过了。
　　惊讶之余却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心里很踏实。
　　因为这才是他希望俞塘成为的模样。
　　有健康的身体和不输于他的能力。
　　可以在乱世中活的风生水起。
　　于是，他笑起来，回道：“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离月宫山门前。
　　抬眼一瞧。
　　俞塘惊得差点儿原地栽个跟头。
　　只见以南云白宵为首的离月宫几千教众，搬了台子过来，还拉开数道横幅，由高到低层层叠叠，上面全部写着对俞神医的溢美之词。
　　山门前一左一右还有两队乐队，拿着大鼓，唢呐，铜锣，看到两人冒头，便立刻开始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嚎叫一声，一边摇晃身体，一边吹奏高亢的喜乐，一套下来，险些把俞塘当场送走。
　　一曲终了，所有人对着俞塘和楚将离单膝下跪，吼声震天。
　　“恭迎宫主与俞神医回宫！！”
　　“……”
　　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俞塘抽了抽嘴角，偏头去看楚将离的脸色。
　　发现对方嘴角带笑，似乎相当满意这个欢迎仪式。
　　还抬手夸奖道：“做的很好。”
　　然后就转头问俞塘：“塘塘，你感觉到他们的热情了吗？”
　　“……”俞塘盯着唢呐，咽了口唾沫，生怕对方继续吹，赶紧点头：“感受到了。”
　　楚将离的笑容更深，继续说道：“那就跟我回家。”
　　他拉着俞塘，一步一步地往山门内走。
　　“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家。”
　　俞塘听到这话，神情也舒缓下来。
　　管他社死不社死的，只要是他家阿离给他准备的，他都喜欢。
　　晚上吃饭，楚将离让厨房做了很多好菜，他，俞塘，南云白宵还有俞七小寒坐在一桌吃。
　　小寒故意坐的离着白宵很远，吃着饭的时候，视线总忍不住落在白宵身上。
　　白宵能坐到护法的位置上，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一绝。
　　他把小寒的目光尽收眼底，下了饭桌，便拉住了小寒的肩膀。
　　“小孩儿，你总看我做什么？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他虽然生的英俊，却因为笑的次数少，习惯性冷着脸，还极爱穿黑色的衣服，所以便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郁。
　　再结合南云之前说的那番话，小寒顿时被吓到了。
　　“我、我不是，对不起！”
　　他双手合十，简直要哭出来：“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今天还没洗澡，肉都是臭的！吃了会反胃！”
　　“嗯？”白宵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小寒的意思。
　　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是随俞神医来到离月宫的贵客，我又如何会伤害你？”
　　“是、是南云护法说的。”小寒回答白宵：“他说你杀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还会吃人肉喝人血，还、还说像我这样的小孩儿，你一口一个！”
　　白宵：“……”
　　僵硬了好一阵，才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走吧，我不会伤害你。”
　　小寒这才松了口气，一溜烟儿跑走了。
　　速度快的跟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夜深人静，南云舒服地洗了个澡，穿着中衣大刺刺地躺在床上，偷偷摸摸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本小册子，借着室内的光，看清那内容，脸颊晕出两抹红晕。
　　喉结微微滚动，刚咽口唾沫。
　　便听到窗户那边有动静，而后，床前就多了个人。
　　南云抬眼看到是白宵，瞬间松懈下来。
　　“是你啊。”他拍着胸口说：“有门不走，走什么窗户啊？吓我一跳。”
　　“怎么了？”
　　他坐起身，拎起手里的春宫图画册，贼兮兮地凑近白宵：“大半夜睡不着觉，是不是思春了？哥们儿这里新淘到的本子，你要看，可以借给你。”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2）
　　白宵瞥一眼画册，看到那些香艳的内容。
　　一张脸忍不住发热。
　　因为楚将离定下的宫规，所以离月宫对教众这方面的管控十分严格。
　　白宵又是楚将离的狂热粉丝。
　　便一直过得都是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年近二十了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拉过。
　　又怎么会受的住这种画面冲击。
　　但他严肃惯了，仍保持着冷脸，一把打开南云手里的画册。
　　“你少看些这种东西，若是被宫主知道，少不得宫规的惩罚。”
　　“还有，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为什么要编那种谎话骗小寒，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坏？”
　　“哦，这个事儿啊！”南云恍然，他一把拽过白宵，强迫对方坐在自己身边，热情地对他说：“来来来，我好好给你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宫主去三水镇这几天可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儿了……”
　　白宵本来只是想过来问南云为什么说他坏话，结果就这么硬生生被南云这个话痨拉着聊了一刻钟俞塘和楚将离的八卦。
　　“总之，就是，宫主喜欢神医，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南云左右看了看，还是担心隔墙有耳，便直接趴到了白宵的耳朵边儿，对他说：“那天早晨起来，我还看到了……”
　　白宵听到这话。
　　脸蹭的就红上来。
　　“宫主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不是最讨厌这种事吗？”
　　“所以我才说宫主特别特别喜欢俞神医啊！”
　　南云说：“果然话本和画册里说的都是对的，爱情啊，就是会让人冲动，让人沉迷，然后就会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讲完之后，他伸手碰了碰白宵泛红的耳垂，嘿嘿一笑：“白宵，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属于我的爱情啊？”
　　白宵打开他的手，起身，脸色微红，但还是严肃道：“缘分到了的时候自然能找到。”
　　“不过就你这副不着调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姑娘家能看上你。”
　　“姑娘家看不上我，不是还有男人呢吗？”南云不以为意地躺倒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对白宵抛媚眼，开玩笑：“要不，你跟了我也行，我肯定掏心掏肺地把你宠坏～”
　　“……”白宵被他的声音激出一身鸡皮疙瘩，说道：“你少学点儿话本里的台词，听得我头皮都麻了。”
　　说完，他转身：“行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铸剑山庄一趟。你也早点儿睡吧。”
　　“好的，好的。”南云躺在床上，对他挥手。
　　看着那道背影远去，他忍不住补上一句：“不过白宵，其实我真的想过，如果再过五年，咱们还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要不就咱们两个在一起吧？”
　　“毕竟，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不能没有你。”
　　他和南云曾经都是小乞丐，结伴流浪乞讨，闹饥荒的时候死耗子死人肉都吃过，后来进入离月宫，又险些被离月宫的前宫主玩死，是楚将离从石墓里出来，杀死前宫主，他们才得以释放。
　　他们两个一起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光。
　　所以白宵在南云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就连楚将离都不行。
　　白宵顿住步子，身形有片刻的僵硬。
　　半晌，才保持着一贯冰冷的语调，回他：“那就等五年后再说吧。”
　　说完，便大跨步离去。
　　独留南云躺在床上挠头，喃喃自语道：“那他这算是拒绝了，还是同意了啊？”
　　想半天想不出头绪，南云又拿起春宫画册看了看。
　　可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的，竟把那上面的人想象成了他和白宵的模样。
　　啪的一声合上画册，南云红着脸想，还是别看了。
　　再看下去今晚不用睡了！
　　之后果断弹灭了烛火，强迫自己入眠。
　　白宵站在南云屋外，一直等到里面暗下来，才提剑离开。
　　……
　　而此时，楚将离房内，俞塘一边把敷在楚将离眼睛上的药拿下来，一边津津有味儿地听小金给他汇报的南云和白宵的八卦。
　　心道，这两个人的cp感还挺强。
　　要是真成了，也是一桩美事。
　　但他却没有要撮合两人的意思。
　　经过这些个世界，俞塘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都有各自的定数。
　　恋爱这种事别人说的不管用，必须靠当局者自己醒悟，才能长久地在一起。
　　收回思绪，俞塘用帕子帮楚将离眼皮上的药渍擦干净。
　　这些药被他注入了神力，能够渗入皮肤，让楚将离慢慢恢复视力。
　　估计不出半月就能见到成效。
　　“塘塘，以后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你了。”
　　楚将离伸手要夺帕子，反被俞塘拍了下手。
　　“我现在身体健康的，照顾十个你都绰绰有余，你就让我多干点儿事儿吧，你只负责躺着，享受就行了。”
　　楚将离一愣。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被俞塘的这番话勾起了些不太妙的想法。
　　喉结微微滚动，他摸索着抓住俞塘的手腕，问他。
　　“塘塘，我真的可以麻烦你吗？”
　　“嗯。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也不要对我太小心翼翼，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对我讲。”
　　楚将离又问了一遍：“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可以。”
　　得到俞塘的肯定答复，楚将离的神色顿时动摇的更加厉害。
　　他坐起身，说：“之前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做。”
　　“但是现在你一直在强调自己很健康，我就想……”
　　俞塘陡然意识到话题好像突然就开始向着不得了的方向发展了。
　　他赶紧说：“等等！我说的主要是照顾你恢复视力这件事，你别想的太歪！”
　　可楚将离却自动忽略了他的这句话，直接压向俞塘，对他说。
　　“可刚才我问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吗？你的回答是可以。”
　　“？？？”
　　俞塘这才发现自己上套了。
　　可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自己已经半推半就地被楚将离放倒在了床榻上。
　　吻落下来，时间长的俞塘都要窒息，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伸手推楚将离，才勉强推开一点儿距离，对方就再次黏上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带着渴望和隐藏的笑意。
　　“塘塘，现在的你，实力不输于我。”
　　“所以，到天亮，也可以吧？”
　　俞塘：“……”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3）
　　自己给自己挖坑，最后还掉了个正着，说的就是俞塘了。
　　而这时候他再想装柔弱也来不及了。
　　直到晨光照进屋内，俞塘五指抓住木床的边缘，哑着声音说：“天…亮…了……”
　　楚将离才餍足地松开他。
　　俞塘昏昏欲睡，苦笑着想，他突然明白楚将离为什么对离月宫山门前白宵安排的唢呐演出那么满意了。
　　这就是真想把他送走啊！
　　这么一觉睡到下午，俞塘睁开眼睛，便看到床头立着一个圆木凳，上面放着大瓷盆，里面盛满了冰块，而楚将离则拿了把蒲扇，坐在他床边，对着冰块轻扇风，清凉的风让俞塘精神为之一清。
　　想也知道，应是楚将离怕他睡觉的时候感到闷热，才这样做。
　　“塘塘，你醒了吗？”楚将离敏感地察觉到俞塘的动静，手里的扇子并没有停，问道：“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都行。”俞塘开口，声音沙哑。
　　楚将离便起身，给他倒杯水端来，俞塘喝完一杯才觉得好些。
　　再看面前身着红衣，面如冠玉，漂亮乖巧到不行的男人，责备的话在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便叹口气，转移了话题，问道：“之前你跟我说过，灭门俞家的主谋和杀害你母亲的凶手都是宁王，前世你以一己之力杀了屠灭宁王府满门，最后身死。”
　　“如今重来，我们需得找个能杀了宁王又能保全自己的办法。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楚将离回他：“可以刺杀。”
　　“前世我身后并无牵挂，所以才用了孤注一掷的办法，这次重生，倒是可以试试刺杀的办法，凭你我的实力，应该并不难。”
　　俞塘听他把自己也算进了计划里，不由得感到欣慰。
　　楚将离这次是真的信了他。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楚将离应了一声进，南云便走进来，说道：“宫主，合欢教的残党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关在地牢里，请问该怎么处置？”
　　楚将离重生后，就对江湖进行了重新洗牌。
　　一个接一个地灭门派。
　　尤其是俞家的仇人和前世给他下蛊毒的合欢教。
　　秉承着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让整个武林闻风丧胆。
　　楚将离想了想，回南云。
　　“你先出去门外等着，一会儿待我和俞神医收拾好，随你去看看。”
　　地牢里，潮湿闷热。
　　呼吸一口，都是血腥气。
　　墙上挂着的刑具，看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
　　几个合欢教的残党身上带伤，被绑在木架子上，看到楚将离进来，吓得险些尿裤子。
　　他们哭着对楚将离说：“楚宫主，放过我们吧！惹了你的是我们的教主，是他对你有非分之想，现在他跑了，你不能把错误全丢到我们头上啊！”
　　“而且我们在合欢教只是无名小卒，连人都没敢杀过，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离开吧！”
　　俞塘在旁边听着，又看那几个青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时也有些心软。
　　楚将离感觉到他的手指收紧，出声问：“塘塘，你觉得要如何处置他们？”
　　俞塘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倒出几粒，让楚将离的手下喂给那几人吃。
　　然后说：“这是烈火毒，每月月中发作一次，若是得不到解药，就会如烈火烧心，肠穿肚烂而死，所以你们若是有什么知道的消息最好尽快告诉我们，不然这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楚将离微愣，下一刻，唇角勾起，认同了俞塘的做法。
　　与江湖人打交道，心软是大忌。
　　这些人虽罪不至死，但若留下一条命，日后反咬他们一口，便是后患无穷。
　　那几个人闻言脸色大变，着急地询问：“如果我们说了，就能给我们解药吗？！”
　　见着俞塘点头，那几人赶忙说：“我们没有教主的消息，但、但是这几天四处流浪睡在破庙时听过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楚将离拧眉：“什么消息？”
　　“就是据说宁王一觉醒来性情大变，到处说你会穿一身红衣去他的宁王府杀他，还向皇帝请旨，想让皇帝带兵剿灭你的离月宫！”
　　“但我们就是刚听说的这个消息，也不清楚皇帝是不是真听了他的话，所以要是他没来，你也别、别说我们骗你！”
　　俞塘和楚将离同时怔愣，而后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宁王也重生了。
　　而就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外面有离月宫教徒来报。
　　说白宵中了铸剑山庄设下的埋伏，如今生死不明，跟去的离月宫人也都死的死伤的伤，如今都在药堂治伤！
　　“怎么可能？！”南云听到这个消息，心神剧震，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抓过报信的弟子：“他向来行事谨慎，又怎么会中了埋伏？！还有你说的生死不明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就那么把他丢在铸剑山庄不管了是吗？”
　　那报信弟子眸子泛红，说：“右护法是为了掩护我们，才、才……”
　　“废物！”南云直接拔剑，抵在弟子脖子上：“要你们有什么用？！”
　　南云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可其实最在乎的人就是白宵。
　　遇到白宵的事儿，他就会失去理智。
　　而白宵虽然平日冷漠，私下却是最在乎兄弟情谊的人。
　　南云还记得那时候两人一起乞讨，白宵也总是有什么吃的东西都记着他。
　　还因为去偷他爱吃的东西，而被打断过胳膊。
　　那个傻子，遇到危险，是真的不会顾及自己安危，也要保全别人的人！
　　“南云，冷静。”楚将离拍上南云的右手。
　　咔嚓一声，半打开的长剑便入了鞘。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
　　“而是要想尽办法去寻找白宵。”
　　“我离月宫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将离的声音很冷：“若他真遭遇不测，我必定会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您动手。”南云咬着牙，眸子里已然一片猩红：“我会亲自手刃了胆敢伤害白宵的每一个人！”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4）
　　几人赶到药堂，从受伤的弟子口中问清了当时的情况。
　　白宵是奉了楚将离的命令去铸剑山庄附近查探情况，想提前了解对方的布局，好为以后楚将离攻打铸剑山庄提供有用的信息。
　　但来到铸剑山庄附近的林子里，晚上刚停下休息，就遭遇了埋伏。
　　而且袭击他们的不仅有铸剑山庄的人，还有陈国训练有素的士兵。
　　穿着铠甲，拿着长枪和盾牌，冲散了他们的队伍。
　　白宵让他们回来报信，自己断后，独自面对几百人。
　　想也知道，活下来的希望有多渺茫。
　　俞塘看着南云攥紧手里的剑，脸上也没了之前开玩笑时的模样。
　　整个人像是一把崩的极紧的弓，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主人，我查到了！】小金的声音在俞塘脑中响起：【白宵还没死，他被关在铸剑山庄的刑堂，正在被逼问离月宫的暗道和布防！】
　　俞塘在出事后，就让小金去查白宵的消息了。
　　如今听到这话，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走到南云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南云，白宵是离月宫大名鼎鼎的右护法，那些人应该不会轻易杀害他，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一定可以把他救出来。。”
　　“……嗯。”南云喉咙干涩。
　　艰难地说道：“但，我也怕他被严刑逼供。”
　　“那帮道貌岸然的畜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只要想到他会被折磨，就……无法冷静下来！”
　　他话音刚落，两名离月宫弟子便架着一个男人来到了药堂外。
　　男人是南庐山下的农民，铸剑山庄的弟子给了他银两让他上来对楚将离传信。
　　说，白宵在他们手上，如果楚将离不想让他死，就一个人到铸剑山庄赴宴，任何人都不能带！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他们深知铸剑山庄提出这个要求就是要让楚将离只身犯险，这是一场鸿门宴。
　　但若是不答应，今日是派人传信，明日没准送上的就会是白宵的人头！
　　可楚将离素来高傲冷情，又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右护法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南云攥紧拳，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嘭——的一声对着楚将离双膝跪地。
　　长剑出鞘贴着自己的脖子，喊道：“楚宫主！我愿用自己的死换您答应这个让您冒险的要求！”
　　白宵曾经救过他的命。
　　而楚将离杀死前宫主，就算是救了他们两人的命。
　　所以南云深知自己和白宵都亏欠了楚将离。
　　而且他永远记得宫规，记着他和楚将离的身份尊卑。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对楚将离提要求，也是最后一次提要求。
　　他愿用自己的死，换白宵的生！
　　长剑划下的速度极快，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下一刻，却被挑飞，血顺着伤口流下，楚将离一脚踹开南云。
　　冷声说：“人死不过一具尸体。”
　　“我不想得到一具不会办事的尸体。”
　　“白宵我会救，你也不需要死。”
　　“若真觉得有愧于我，以后就尽心帮我把离月宫打理好，这才是你身为护法该做的。”
　　说完，拉着俞塘离开，留给南云一句话。
　　“召集五位堂主，全部人手，分散到京城附近。用飞鸽作为传信手段，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再给我准备一辆最气派的马车，我要大摇大摆地去铸剑山庄。”
　　南云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血，却顾不得擦，直接爬起来，跪好，对着楚将离的背影抱拳行礼道。
　　“属下遵命！！”
　　他知道楚将离答应下来，白宵的事情就还有转机。
　　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他就乔装跟上楚将离，拼了命也要保护楚将离，也要救出白宵！
　　俞塘跟在楚将离身后，拉紧男人的手，声音也有些凝重：“袭击白宵的人有士兵，就说明那两个合欢教教徒说的消息并不假。”
　　“咱们最大的敌人宁王，也重生了，或者说是有了前世的记忆。若是皇帝真的听信了宁王的话，派几万重兵与铸剑山庄联合对离月宫施压，对我们来说，便是最大的灾难。”
　　“这次的鸿门宴，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能真的让你一个人去。”
　　“嗯。”楚将离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担心的模样，只是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南云对我提出请求。”
　　“我也才知道，原来白宵在他心里，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我想，若你是白宵，此时被困在铸剑山庄，我怕是会比他更难冷静。”
　　俞塘深以为然，他握紧楚将离的手，说：“我也一样。”
　　“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让我乔装成车夫，与你一同前往铸剑山庄。”
　　楚将离听到这话，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但又缓缓放松。
　　最后点头说了一声“好。”
　　若是放在以前，楚将离必定会劝俞塘，不让他涉险。
　　但现在，他愿意去相信这个人，愿意去换位思考。
　　比起只身涉险，让俞塘为他担心。
　　倒不如两人一同前往，共同面对。
　　……
　　三日后，楚将离的眼睛已经在俞塘的治疗下，能够看到物体模糊的轮廓了。
　　但因为还不习惯，所以便依旧用红绸遮住了双眼。
　　长剑放在腰侧，坐在马车内，侧耳听外面马车轮子压过青石路的声音。
　　俞塘拍了拍马车的门，一边拉紧缰绳让马儿放慢了速度，一边对楚将离说：“距离铸剑山庄还有不到十里路，我估摸着迎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楚将离便拧眉，说道：“已经到了。”
　　下一刻，两个身穿铸剑山庄弟子服的年轻人从远处走来。
　　首先看向俞塘。
　　只见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佝偻着后背，法令纹很深，胡子乱糟糟一团。
　　看到他们两个，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两位大侠，我是住在南庐山下的樵夫，被楚宫主抓来当了车夫，现在你们是要接他走吗？”
　　他行动迟缓地下车，右腿还一瘸一拐的，不住地搓手，似乎很是紧张害怕的模样。
　　“要是的话，我就把他放这儿了啊，我先走了。”
　　两个弟子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危险，又撩开车帘，看到楚将离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便说：“我铸剑山庄素来好客，你千里迢迢把我们的贵客送来，我们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走吧，你赶着车，跟我们一起上山领赏吧。”
　　俞塘顿时更加害怕起来，不住往后退，摆手：“哎呀，赏赐我不要也行！我就想赶紧离着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远一点儿！还请两位大侠莫要再难为我了！”
　　他这副胆小的样子看的那两个年轻人面露讥讽，眼中闪过恶趣味。
　　直接举剑指着他：“你若是不跟我们上去，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俞塘大惊失色，最后只得哭丧着脸，再次拉过缰绳，认命地赶起了车。
　　那两个弟子在车厢内监视着楚将离，并没有发现前面那沧桑的车夫，唇角溢出的一抹笑。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5）
　　华丽的马车在规模宏伟的铸剑山庄前停下。
　　这里毗邻京城，宅院修在山清水秀的北宇山，一眼望去，亭台楼阁，水榭门厅，虽比不上离月宫华丽，却更多出一份古朴底蕴。
　　看起来是有几分名门正派的样子。
　　但内里却早已腐烂成空。
　　俞塘一边赶车，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和人员。
　　守卫数量有数百，穿的都是重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站在门外，看到马车，立刻举枪围过来。
　　两名弟子推开车门，对楚将离说：“楚宫主请吧。”
　　楚将离闻言下车，并未多说一句话。
　　而随着楚将离出来，铸剑山庄的山门内也走出一人。
　　正是白发苍苍的老庄主。
　　虽然面露老态，可走起路来依旧步步生风，能够看出其武功的高强。
　　他对楚将离说：“没想到你真的敢一个人来。”
　　楚将离只是问：“白宵呢？”
　　“那小子还在牢里躺着呢。”老庄主神色阴沉，唇角却带着笑：“嘴巴是真的硬，关于离月宫的事他一件都不肯透露。不过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既然来了，我就能留他一条命。”
　　“把他带出来见我。”
　　“那不行。”老庄主说：“我此番是请你过来叙旧的，酒席都备下了，还有些事要与你商议，你若不进去，我不会放人。”
　　“而且你堂堂离月宫宫主楚将离，不会怂到连我铸剑山庄的门都不敢进吧？”
　　楚将离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冷声重复道。
　　“我要你立刻把白宵带到我的面前。若做不到……”他的语气变缓，露出个和善的笑容，问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老庄主眉头紧皱，下意识就拔出了剑，下一刻却被楚将离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红衣男人面朝着他，语气寒意十足。
　　“你确定要试试吗？”
　　“楚将离，你欺人太甚！”
　　“老庄主，选择权在你。”楚将离面对周遭几百人的包围，长身玉立，腰背挺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你带人出来，我跟你进去。你拒绝我的要求，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选哪一个？”
　　老庄主本来是想趁机压一压楚将离的威风，先占些口头便宜。
　　但现在却反被楚将离的气势镇住，一把撤走长剑，后退到士兵身后，却迟迟没有喊出杀了他这三个字。
　　心思流转，他想到了什么。
　　冷声说道：“好，我就答应你。”
　　之后便呵斥身边的人一句，让人去把白宵带出来。
　　不过多久，白宵被两个人架着，几乎是拖到了楚将离和俞塘面前。
　　白宵黑衣破破烂烂，身上满是鞭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双手和双脚还被钉穿，手脚筋应该也被挑断。
　　就算能活下来，一身武功也全废了。
　　他的头发身上还在滴水，应该是被强制泼醒的，此时模模糊糊看到楚将离的样子，霎时瞪圆了眼睛。
　　“宫、宫主，你为何要来？”
　　因为过于激动，他呛出一口血，发红的眸子看着楚将离，满是不解和藏得很深的感动。
　　之前审讯他的铸剑山庄弟子说了，楚将离会为了他来到铸剑山庄，可他并不信，甚至祈求楚将离不要来。
　　毕竟纵然楚将离再厉害，也斗不过朝廷和铸剑山庄联手！
　　“因为南云要用自己的命换我来救你。”
　　听到楚将离的话，白宵失神片刻，赶忙说：“那南云他……”
　　“没死。”楚将离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声音依旧很冷，说的却是能让白宵打起精神的话：“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
　　之后，他转向老庄主：“放人。”
　　“把人带出来见你，是一回事，但放人又是另一回事。”老人躲在士兵后面，掏出一个瓷瓶丢到楚将离手里：“你吃了这里面的东西，我才能放人。”
　　他的长剑搁在白宵的脖子上：“不然，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白宵愣然。
　　几乎立刻喊出来：“宫主不要吃！”然后便要用力撞死在剑刃上。
　　老庄主吓得赶紧收剑，狼狈不堪。
　　血染红剑刃，白宵的脖子上的伤痕并不深，却也渗出了血。
　　不等他再次反抗，楚将离已经倒出药丸吃进了嘴里。
　　“宫主！”
　　“别吵。”楚将离皱眉，对老庄主重复了一句：“放人。”
　　“哈哈哈哈，楚将离啊楚将离，没想到啊，你竟然如此愚蠢，为了这么一个没了武功的下人，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
　　楚将离打断他的话：“我叫你放人。”
　　“你听不懂人话吗？”
　　“……”老庄主今天频频被噎住，一时脸色发青。
　　他就不明白了，这楚将离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不停的怼他？
　　刚才那药可是软筋散，吃下去之后楚将离可就能任由他们摆布了。
　　就这，还不慌？
　　“铸剑山庄不是以守礼守信闻名武林吗？怎么？难道你想反悔吗？”
　　楚将离一句话把老庄主气笑了。
　　他量这小子也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便挥手让人把白宵放了。
　　白宵跌坐在地上，手脚都用不了力气，看起来就像一个废人。
　　轻易不落泪的他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不住地对楚将离道歉。
　　“闭嘴。”楚将离声音很冷，说：“放了你就自己回去，站不起来就用爬的，别让我白救你这一场。”
　　白宵咬牙，眼眸湿润，重重地嗯了一声，便手脚并用，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儿一点儿地往远处爬。
　　血在青石路上留下轨迹，凄惨而又决然。
　　直到白宵的身影消失在山林绿树中，楚将离面朝向老庄主的方向，命令道：“不是说设下酒席要宴请我吗？还不带路？”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楚将离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怎么能仅凭一身傲骨和一张嘴，就把他们逼得失去主导权，节节败退？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6）
　　楚将离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底气。
　　他的底气就是俞塘提前给他吃的解毒丸。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俞塘和楚将离的意料之中。
　　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来应付这场鸿门宴。
　　可以说楚将离现在算得上是百毒不侵。
　　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接下来就到了考验他和俞塘配合的默契程度和演技的时间了。
　　俞塘赶着马车进去，那两个弟子就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吓唬他一句。
　　看到他畏缩害怕的模样就哈哈大笑。
　　但当他们拐进一个隐蔽处，俞塘挥手两根银针就封住了他的声音。
　　再咔咔两声点了他们的穴道，推入马车中。
　　地位变换，满脸惊恐的一瞬间变成了那两个弟子。
　　俞塘坐在他们对面，笑眯眯地搓了搓手，上去两个耳光，把两人都抽蒙了。
　　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住地摇头，像是在求饶。
　　“以后学着说点儿人话，有武功傍身不是让你们用来威胁压迫别人的。”
　　“而且更不要以貌取人。”俞塘一边扒下他们的衣服，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不然下次，你们丢掉的可就不止衣服，而是你们的命了！”
　　说完，俞塘便将他们打晕，换好两人的衣服，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工具，把那一脸沧桑的妆容卸掉，不用多久便把自己又变了一副模样。
　　下车后，他也不再是一瘸一拐地走路，而是挺直腰杆，腰佩长剑，依着小金的指示往铸剑山庄深处走去。
　　……
　　会客厅内。
　　老庄主坐在主位，楚将离坐在下位的矮桌前。
　　“楚宫主，我此番请你过来，你也该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所求之物，不就是《无极录》吗？”楚将离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嗤笑道：“这江湖上人人都想要得到这《无极录》，为的就是成为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但我就算给你们，你们又有几个敢学？我离月宫之前的几个堂主可就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在了这《无极录》的手上。”
　　“这有什么不敢的？”老庄主目光炽热：“就算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只要想到能成为天下第一，这点儿风险又算的了什么？”
　　楚将离笑了笑，抬手道：“那你给我准备纸笔，我可以给你画出来，你照着练就可以。至于练不练得成，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楚将离答应的太干脆，老庄主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他太久没动静，楚将离又笑了一声：“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他缓声说：“其实我在刚才吃下那药的时候，就开始计划怎么才能让你留我一条命了。”
　　“所以现在，我就想着用《无极录》来换我今天能走出铸剑山庄，你可同意？”
　　老庄主愣了一会儿，才神色古怪地说：“我怎么知道你画出来的是不是真的《无极录》？”
　　“而且楚将离，这次我把你找来，可不仅是想要你的《无极录》，还有一点，是因为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楚某得罪的人多了，你说的又是哪一位？”
　　“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宁王。”老庄主应该是确定楚将离是在虚张声势了，觉得他就算有万般能耐也绝无可能在服用了软筋散后还能逃出这重兵把守的铸剑山庄，所以便冷笑着把话都说开了。
　　“那位宁王爷，可是又出钱又出力，黄金十万两买你的人头，又让皇帝下旨拨给我两千重兵，让我杀了你！如此不仅能为民除害，也是为了去掉他的一块心病！”
　　这样说完，老庄主就等着楚将离露出害怕的表情，当着他的面丑态百出，跪地求饶。
　　但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楚将离一声无所谓的回答。
　　“哦，这样啊。”
　　老庄主愣然：“你不怕吗？”
　　他说出心中的计划：“你要是好好求我，给我奉上真实完整的《无极录》，再成为我的奴隶听凭我的差遣，我可以考虑用尸体帮你制造死亡的假象。”
　　楚将离睁开眼睛，透过红绸模糊地看到老头那一团影子。
　　摇头说：“老头，你人长得丑，想的倒还挺美。”
　　“你是有多大的脸，敢跟我提出这种要求？”
　　“？？？”老庄主人都懵了。
　　愣了一会儿才勃然大怒道：“楚将离，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这么无礼！”
　　“我看你也不需要我对你的同情了！今日我就砍了你的头，送到宁王爷的府上！至于你的《无极录》，等你死后，我就杀光离月宫教众，就不信拿不到手！！”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喊声。
　　“着火了，快救火——”
　　“都去救火！”
　　而后，会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弟子低着头，慌慌张张地对老庄主汇报：“庄主！南北西三院都被大火包围了！”
　　老庄主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也顾不得刚才自己喊着要杀楚将离了，就用剑指着面前的弟子，问道：“谁干的？！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放火！”
　　下一刻，却见那弟子后退半步，直起身，笑着对他说：“我呀。”
　　赫然是姗姗来迟的俞塘！
　　他伸出胳膊，用袖子把自己脸上的妆擦干净，露出那张脸，笑容“和善”极了：“老庄主，好久不见了。”
　　“俞塘？！”
　　老庄主看清他的脸，先是震惊，之后便松懈下来，笑着说：“我正想拿你的血练功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真是老天爷都在助我……”
　　话音未落，鲜血喷溅。
　　老头都没看清俞塘的动作，持剑的右手便掉在了地上。
　　血水很快就积了一滩。
　　而老庄主也后知后觉地开始惨叫：“啊——”
　　“你不是个病秧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武功？！”
　　刚说完，又是一串血液喷溅，左手也掉到了地上。
　　这次是楚将离动的手。
　　老庄主：“……”
　　心态崩了一会儿，才继续惨叫：“楚将离，你不是中了软筋散吗？！怎么没有变弱！”
　　俞塘笑出声，胳膊肘搭在楚将离的肩膀上，对老庄主说：“有我这个神医在，就你那点儿软筋散有个屁用？”
　　楚将离在他旁边负责点头，唇角的笑意甜蜜又自豪。
　　“夫人威武。”
　　老庄主：“……我#@#％&*！”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7）
　　楚将离刚才不过都是在拖延时间，把火烧铸剑山庄的事都交给俞塘去做。
　　而俞塘也不负期望，真的四处点火，搞得整个铸剑山庄人仰马翻。
　　“来人——”
　　老庄主疯狂对着外面求救。
　　但外面的高手早已被俞塘这一路走来，灭了七七八八，好不容易跑来会客厅，又被楚将离拔剑消灭，倒在老庄主的面前。
　　还吐了半口血，在老人脚底下抽了两下。
　　老庄主：“……”
　　“你们逃不出山庄！宁王爷拨了几千重兵把山庄封锁！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走！”
　　“也别指望着任何人进来救你们！！”
　　可他话音刚落，南云便一脸杀气地冲了进来！
　　他满身都是血，看到楚将离和俞塘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地，跪倒在地上，眸中含泪，狠声道：“楚宫主，俞神医，离月宫已将整座铸剑山庄控制住！只要你们一声令下，我等势必屠灭铸剑山庄满门！一个活口都不留！”
　　在山下等待的时候，他看到了手脚并用爬过来的白宵。
　　那么重的伤！那么深的伤口！每一道都像是割在他的心上！
　　南云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从小流浪，受到的虐待比善意多了太多。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白宵，一个楚将离！
　　看到白宵如此受苦，他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杀心？！
　　“怎么可能？！”老庄主听到这话，简直要崩溃！
　　他踉跄半步，坐倒在椅子上，断掉手掌的胳膊耷拉在一旁，喃喃道：“我布置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可能进得来！不可能的，我铸剑山庄不可能就这么败落！”
　　“我这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楚将离听到老庄主的话，冷笑道：“老头，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初伙同宁王杀害俞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自己会有这一天！”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到临头，老头也并无悔改之意，大声喊道：“他们跟朝廷作对！明明可以依靠迷幻药换的财富，却偏偏不做！”
　　“装的那么清高，不会变通，就活该被灭门！”
　　“还有你们离月宫，今日伤了陈国的兵！折了宁王和皇帝的面子！就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就算你毁了我的铸剑山庄，也逃不过陈国皇帝的通缉令！你们就等着被追杀一辈子吧！”
　　啪——
　　俞塘直接上去给了老头一个耳光。
　　“俞塘你敢！”
　　啪——
　　啪啪啪——
　　俞塘有神力在手，老头在他面前，连动都动不了。
　　只能被迫挨着这没数的耳光。
　　直到整张脸肿成猪头，所有的牙齿都被抽松，满口鲜血，才停下。
　　“老头，凭你这种渣滓，还不配评判俞家人的所作所为。”
　　“你可知道迷幻药会消磨多少人的意志，会败坏多少人的身体，荼毒多少士官百姓！若陈国皇帝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依旧要听信宁王爷的一面之词，追杀我与楚将离！”
　　“那么，他这个皇帝也不必当了！”
　　他一脚踹在老庄主的胸口，踩上去，说道。
　　“我，会亲手杀了他！”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8）
　　楚将离再次震惊于俞塘的话。
　　他的塘塘，为什么越来越霸气了？
　　就连他都不敢说能杀了陈国皇帝，他家塘塘却敢直接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听这语气，根本就没有半分掺假！
　　就好像真的可以做到一样，令人心生信服！
　　“狂徒……”老庄主牙齿掉落，说话漏风，恶狠狠地盯着俞塘，喊道：“疯子！”
　　“你就等着陈国皇帝派重兵踏平离月宫吧！你们都得死！死无葬身之地……”
　　余下的话没有说完，楚将离的长剑便呼啸而至，精准砍断了老头的舌头。
　　“呜呜呜……”
　　老头疼的满地打滚，呜呜直叫。
　　楚将离却拉起俞塘，替他擦了擦染血的衣摆，对南云说：“他就交给你了。”
　　“不要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就算楚将离不说，南云也会照做！
　　他恨极了折磨白宵的人！
　　白宵经受的痛苦，他要让这老畜生十倍百倍的还来！
　　……
　　来的时候，是晌午，回去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
　　铸剑山庄的大火仍在燃烧。
　　而山庄内的钱财宝物也早被离月宫的教众洗劫一空。
　　不过，主动投降的人，楚将离一个都没有动。
　　他向来如此。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况且他也明白，俞塘曾经是医者，出身善良的神医世家。
　　就算如今变得再强大，他也不想俞塘身上沾染太多的鲜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离月宫，眼线散布出去。
　　一方面宣传当初宁王伙同铸剑山庄灭门俞家的真相，把宁王想制作迷幻药的事情传的满京城都是。
　　一方面也是监视陈国皇帝的举动，若是对方真想对离月宫下手，那么俞塘会毫不留情地动手。
　　白宵的身体经过这次的事，已经完全垮了。
　　南云躲起来，哭了很久。
　　但面对白宵的时候，他就又会恢复原样。
　　因为他知道白宵不喜欢任何人的同情。
　　俞塘给白宵开了药，都是南云亲自帮白宵换。
　　后来为了方便照顾白宵，南云就索性搬过来和白宵住到了一起。
　　夜里，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白宵以为南云睡着了。
　　便兀自望着头顶的帘帐，很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南云立刻睁开眼睛，紧张地询问：“是哪里疼了吗？还是想要出恭？”
　　听到出恭两个字，白宵面皮发红，有些尴尬：“都不是，你赶紧睡吧。”
　　南云以为他是在害羞，便赶忙说道。
　　“你跟我不用不好意思，以前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帮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白宵表情有些无奈。
　　他说：“嗯，我知道。”
　　“我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的身体变成这副样子，无法再帮宫主办事，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么想一想，就睡不着了。”
　　谁都不愿意永远做一个只能躺在床上，软手软脚的废人。
　　白宵也是如此。
　　“俞神医说能治好你，你要相信他！”听到他的话，南云心里酸涩难受，只能用俞塘的医术来安慰白宵。
　　“还有就算退一万步讲，你无法恢复。”南云手攥成拳，很郑重地说：“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白宵转过头，望着南云，看到男人眸子里的真诚。
　　总是绷着的脸难得晕出了点点笑意。
　　他半开玩笑地说：“说什么照顾我一辈子。”
　　“难道你以后都不娶妻了吗？”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19）
　　南云愣了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地说：“不娶了。”
　　“谁都没你重要。”
　　白宵微微失神，被南云不含杂质的双眼注视，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愧疚却仍在心口不散。
　　“你不是很向往爱情吗？还存了那么多画册和歌颂爱情的话本，若是不寻得良人，娶回家，难道你要过一辈子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生活吗？”
　　“我不是还有我的右手了吗？”南云对白宵眨眨眼睛，伸出自己的右手，毫不害臊地告诉白宵：“自给自足也挺美。”
　　“……”白宵震惊于南云的言辞，刚要说什么，却又听得南云说：“再不济，咱们兄弟以后还可以互相帮助。”
　　南云把自己的手放在白宵的右手上，轻轻扣住：“你帮我，我帮你，总该是行得通的。”
　　“？？？”白宵这下彻底懵了，半张着嘴，往日严肃的脸上尽是不知所措。
　　他动了动手指，想抽回手：“这种玩笑不要开，我都不会做那种事，又怎么可能帮的了你？”
　　他这是实话实说，南云却刷的瞪大了眼睛，用看什么神奇生物的表情看着白宵。
　　“你才是在开玩笑吧？咱俩岁数一样大，在外面都该娶妻生子了，你却……到现在还啥都不知道？你是黄花大闺女吗？”
　　“什么黄花大闺女！”白宵被这个词弄得无语，他解释说：“宫规要求严格，我又是离月宫的右护法，自然需要做出表率，再说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了解很正常，你也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百无禁忌吗？”
　　“我看个画册就百无禁忌了？”南云笑的不行。
　　他戳一下白宵的脸颊，说：“你也太单纯了。”
　　这么说完，南云眼珠转了转，倒是有了些想法。
　　他笑眯眯地说：“反正大半夜的，咱们都睡不着觉。就找点儿乐子吧？”
　　说完，抓着白宵的手探入被子。
　　白宵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转头看南云，声音都哑了几分：“你干什么！”
　　南云舔了舔唇，眉眼间洋溢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他挨着白宵的耳畔，轻声对他说：“兄弟帮你开开荤。”
　　……
　　第二日，俞塘带着跟屁虫楚将离把调制好的药拿到白宵的住所，却看到了坐在门外，不住打哈欠的南云。
　　他询问：“南云，昨晚你睡在外面？”
　　南云嗯了一声，赶忙起身，委屈巴巴地对俞塘说：“俞神医，白宵他不搭理我了，还说以后都不让我跟他一起睡，更不让我帮他换药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就说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开那种玩笑了。让他原谅我行不行？”
　　俞塘好奇询问：“你对他开什么玩笑了？”
　　“呃……”南云抓着头发，支支吾吾，脸皮也有些发红，神色尴尬：“就不太好的玩笑。”
　　“能让白宵生气的事情很少。”楚将离在旁边听着南云犹豫的话语，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冷声说道：“你最好把你说过的话都老实告诉我们，等我们听完后，再决定是帮你，还是帮白宵宰了你。”
　　俞塘：“……”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20）
　　俞塘愣然地看着楚将离。
　　发现对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
　　他毫不怀疑，一旦南云说的话触怒了他，他就真的会对南云动手。
　　“宰倒不至于吧？”俞塘拍了拍楚将离，对南云说：“你先说清楚，别怕，我会帮你拦着他。”
　　然后等南云说完，俞塘紧皱眉头，松开了拉着楚将离的手，说：“我觉得，还是宰了他吧。”
　　楚将离也听话地拔了剑，作势要对着南云砍下去。
　　“别、别杀我啊，宫主，我还得留着命待在白宵身边呢！”
　　俞塘提高了音量，说：“你说了那种话，做了那种事，我想白宵也不想再看到你了，就让宫主解决了你，也让白宵眼前清净！”
　　他这声音传到屋里，白宵脸色蹭的红成了番茄，连忙喊道：“宫主，神医还请手下留情！”
　　俞塘唇角轻勾，及时拉住了楚将离的手。
　　看向南云的时候，脸上便多了一抹严肃。
　　“既然白宵替你求情了，今日就留你一条命。”
　　把准备的药材放到南云手上，俞塘继续说：“我在这里提点你一句。”
　　“可能于你来说，那些行为不过是兄弟间的互帮互助，但要分对什么人。”
　　“白宵的脾气，一看就是和你不是一路人，你放荡玩闹，他谨慎守礼，你把这种事看的就是男人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但对他来说就是需要遵守克制的信条。”
　　“他想的是，他要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你却对他做了。”
　　“你觉得他有可能不生气吗？”
　　南云反应过来俞塘的话，几乎立刻说道。
　　“那我成为他喜欢的人不就得了！”
　　俞塘愣了一下。
　　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
　　笑出了声。
　　他对南云比大拇指：“你这可真是神级理解能力。”
　　“不过这样想没错，如果你能让白宵也喜欢上你，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好了，快进去吧，跟白宵说说你的想法。好兄弟没有隔夜仇。”
　　南云点点头，赶紧拿着药推门进去。
　　楚将离收了剑，就又变回了粘人精，挂在俞塘背后，闷闷地说：“看着他们，我就想到了你我前世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肯定也伤到了你的心……”
　　“哪句话？”俞塘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笑道：“是那句，我会和你成亲，但不会爱你？”
　　楚将离心虚地点头：“嗯……”
　　俞塘摸着下巴，不以为意道：“我不是也反击了吗？那时候我说：我的心上人是谁，都不会是你，可是害的你跟自己吃了好久的醋。这么算起来，咱们两个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也对。”楚将离安心地抱着俞塘，被红绸遮盖的眼睛，睁开时，已经能感觉到太阳光了。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喜欢的是俞七，差点儿跟他动起手来，现在想起来，真是傻极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行。”俞塘抿着唇笑，然后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块糖塞到楚将离的嘴里，说道：“要是白宵跟南云这事儿成了，你的眼睛看的见了，白宵的身体也治好了，咱们四个就一起办场婚礼吧？”
　　“喜上加喜。”
　　楚将离捣鼓着嘴里的糖，偏头亲了下俞塘的脸颊。
　　回他：
　　“好，都听你的。”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21）
　　“白宵，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南云坐在白宵的床边，把药放到一旁，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床上男人别过去的脸。
　　“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允许就强迫你跟我互帮互助。”想到昨晚，南云其实也是觉得有些害臊的。
　　他还记得自己跟南云面对面，拉着对方的手，感受到的那种刺激感。
　　他仔细想了想，他的刺激和兴奋其实并不是来源于这种行为的生理原因，而是因为对面的人是白宵。
　　他看着对方那张平日里冷硬的脸，在昨晚晕出薄红，一边斥责他无耻，一边又无从躲避的那种模样，就觉得心里躁得慌。
　　他跟白宵两个人在一起十多年，对方就因为比他大那么几个月，就处处让着他，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替他遮风挡雨。
　　而这张脸仿佛永远都是这么不苟言笑，跟这个年纪的人相当不符。
　　他想打破白宵的这种面具。
　　他希望白宵能够把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这才是他昨晚会失控的原因。
　　白宵沉默一会儿，叹一口气，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小题大做了。”
　　两人都是男人，白宵清楚南云的脾气。
　　一时上头情有可原，是他自己因为这些时日对自己瘫痪在床的怒气，跟这件事相加到一起，才导致他昨夜将南云赶了出去。
　　说完这话，白宵以为南云会顺势揭过这件事，但出乎意料的，南云直接喊道：“是大事！”
　　白宵错愕转头，看到南云望着他的眸子晶亮。
　　说道：“俞神医告诉我，那种事只能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而我也明白了，我昨天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白宵难以置信地看着南云，等反应过来南云话里的意思，一张脸便不受控制地泛上浅红，沉声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你喜欢我？怎么可能？”
　　“咱们两个是朋友，是兄弟，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你又怎么……”
　　南云直接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说：“那还有一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五年后，如果你我都未娶妻，就在一起。”
　　“现在我宣布五年之期提前了，我直接放弃娶妻生子。如果你不拒绝我，我就一直粘着你，追着你跑，直到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为止。”
　　南云只有面对楚将离的时候才会守些礼数，对其他人都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下了决定，就会死缠白宵到底。
　　除非有人一剑宰了他，不然他绝不会放弃！
　　“你真是！”白宵被他逼得节节败退。
　　心里也乱成一团，对南云说：“开起玩笑来没完没了了！”
　　“我们都是男人，我把你当兄弟……”
　　“这件事，我没有开玩笑。”南云难得严肃了起来，他拉过白宵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
　　让对方感受到自己那明显跳快的心脏，认真说道。
　　“我是在很认真地对你表白，我很怕你拒绝我。但我更怕你怀疑我的真心。”
　　“也许在你眼里，我是个不着调的人，但我可以保证，对你，我永远不会撒谎。”
　　“因为，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22）
　　那天，白宵没有明着拒绝南云。
　　到底因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但，他试着想了想，南云和其他人做那种事的画面，却发现自己竟然会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而且，细想想，那天晚上，南云鬓角生汗，用那种很沙哑的声音，喊他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似乎也悸动了一瞬。
　　他想，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也许南云新鲜感过去，就不会再如此上赶着对他好了。
　　……
　　三日后，俞塘最后一次帮楚将离把眼皮上的药汁擦干净，然后拉着对方的手，让闭着眼睛的楚将离跟着他来到院子里。
　　俞七、小寒、南云、白宵都在院子里激动地看着他。
　　“今天的天很蓝，太阳也很大。”俞塘伸出一只手，贴着楚将离的额头，说：“你慢慢睁开眼睛，慢慢去看，要是发疼或者不适应就告诉我。”
　　“嗯。”楚将离温顺极了。
　　看起来也很淡定。
　　俞塘却知道，对方握着他的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
　　“好，现在——睁眼。”
　　轻颤的眼睫向上抬起，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俞塘身穿的青衣。
　　慢慢抬眼，看到男人的脖子、脸颊。
　　从男人微眯起的眼眸就可以知道，今天的阳光充足过了头。
　　心里想笑，楚将离便真的笑出了声。
　　眼睛却因为生理性酸涩，而泛红，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
　　俞塘看到他流泪，满脸自责：“我就说应该先在屋里看东西，过段时间，等适应了再出来……”
　　下一刻却被楚将离捧住脸颊，吻住了唇。
　　俞七赶紧捂住小寒的眼睛。
　　南云白宵识趣地转身，不敢多看。
　　这个吻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从唇瓣上移开之后，就流连在脸上的其他位置，亲的俞塘发笑。
　　“你干什么？”
　　“和想象中的一样。”
　　楚将离回答他：“你比那幅画里的人还要好看百倍千倍。”
　　“看我的眼神，也和我想的一样温柔。”
　　“我太高兴了，塘塘。”
　　他搂住俞塘，蹭啊蹭，声音里尽是满足。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做什么都行？”
　　“嗯！”
　　俞塘挑眉，挨着楚将离的耳朵说：“那我要你晚上的时候管好自己，安分一点儿，你可做得到？”
　　“……”楚将离瞬间垮下脸。
　　“换一个吧，塘塘。换一个我一定做到。”
　　“啧。”俞塘无语摇头，轻叹：“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这方面，一点儿亏都吃不得。”
　　而之后的时间，楚将离的目光就没有一刻离开过俞塘。
　　俞塘走路，他看着。
　　俞塘吃饭，他看着。
　　俞塘练剑，他看着。
　　就连俞塘上厕所，他都在外面扒门。
　　“阿离，你是有雏鸟情节吗？”俞塘抓着腰带，看着楚将离，眼角抽搐。
　　“我上个厕所，你都要看？这就过分了吧？”
　　“抱歉，塘塘。”
　　楚将离也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儿过分了。
　　默默退出去，然后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一排排黑蚂蚁，搬着米粒，虫子尸体，馒头屑有秩序地往前行进。
　　俞塘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随口说了一句。
　　“这是要下暴雨了。”
　　晚上就真的下了暴雨。
　　而随着暴雨一同到来的，还有陈国的两万骑兵……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23）
　　暴雨倾盆。
　　俞塘夜半惊醒。
　　小金告诉他陈国皇帝做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在动手打压宁王，另一方面却没有打算放过离月宫。
　　毕竟拥有能够火烧铸剑山庄，并在两千重兵和铸剑山庄众多弟子联手攻击下全身而退的实力的离月宫，对于皇帝已经产生了威胁。
　　陈国皇帝生性多疑。
　　又怎么可能会放任离月宫的势力越来越庞大？
　　所以，今天这两万骑兵就是本着要把离月宫上下一网打尽的目的而来的。
　　俞塘坐在床头沉思。
　　楚将离便也跟着醒来，问他：“怎么了？睡不着？”
　　“嗯。”俞塘说：“因为我感觉今晚不会太平。”
　　楚将离一句话便猜进了俞塘的心里：“你是说，皇帝的军队有可能偷袭离月宫？”
　　见俞塘点头。
　　楚将离也坐起身，把玩着男人的手指：“我就说咱们该早点儿对那狗皇帝下手，这样也省的夜长梦多。”
　　俞塘问楚将离：“阿离，如果我告诉你，我有能力阻挡陈国重兵，你会信吗？”
　　楚将离如今恢复了视力，便觉得怎么看俞塘都看不够。
　　听到这话，也毫不犹豫地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但前提是，你想到的办法，不会伤害到你自己。”
　　俞塘轻笑：“不会的。”
　　“我还得陪你活到老呢，可不会再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告诉楚将离：“好了，现在你把离月宫所有人都叫起来，我们布置任务。”
　　楚将离听话地去办事。
　　大半夜，虽然下着大雨，可楚将离一说话，没人敢偷懒，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人就都到齐了。
　　挤挤挨挨地站在回廊上。
　　俞塘手背在后面，笑眯眯地对众教徒说：“你们还记得我刚来离月宫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欢迎我的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又在看到楚将离警告的眼神后，赶紧说：“记得！”
　　俞塘朗声道：“那现在就去写条幅，内容就是：皇帝老儿，今日你拿不下离月宫，三日后，我必定会去皇宫取你首级！”
　　“写个几百条，然后再组几对乐队，把唢呐带上，咱们到山门口搭个棚子大吹特吹！”
　　所有人：“？？？”
　　就连楚将离都懵了。
　　他愣愣地望着俞塘，询问：“塘塘，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吗？我们不需要拿好武器对抗军队吗？”
　　俞塘拍拍他的手：“别担心阿离，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夜半时分，棚子在离月宫教众的努力下，搭的又大又好。
　　俞塘让组成乐队的教徒们整齐地站好。
　　唢呐在最前排。
　　他站在乐队正中间。
　　楚将离站在他旁边，和坐在轮椅上的白宵，推着轮椅的南云，还有扛着重剑的俞七，和拿着腰鼓兴奋凑数的小寒并排，等着俞塘的指令。
　　而这时候，山下已经能够听到喊杀声，和马蹄声了。
　　眼见着就要逼近山门。
　　俞塘直接打了个响指。
　　只见一道由神力组成的透明屏障拔地而起，瞬间将整个离月宫罩住！
　　雨夜里，士兵什么都看不见，直接连人带马嘭嘭嘭地撞在屏障上，脸都压变了形！
　　而俞塘适时对看呆了的离月宫教众做了个开始的动作。
　　说道：“吹吧，咱们一波把他们都送走！”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六次（24）世界结束
　　【哈哈哈哈哈，我靠！！】小金在俞塘意识里笑疯了：【宿主你这波操作太骚了！】
　　俞塘倒是不以为意，而是默默掏出两副耳塞，一副自己戴上，一副贴心地给楚将离戴上。
　　又撑了把油纸伞，拉着楚将离到玻璃罩前，对着外面人仰马翻的士兵们……做鬼脸。
　　楚将离：“……”
　　他又懵逼又想笑。
　　对俞塘问：“塘塘，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俞塘也并不瞒他，直接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被神明占据身体了吗？我现在能告诉你了。”
　　“我的确在重生后，有了些不得了的能力。”
　　“包括治好我自己的身体，治好你的眼睛，以后治好白宵的身体，还有阻挡这千军万马。”
　　“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多，比你想的还要多。”
　　他拉着楚将离的手，说：“所以你待在我身边，永远不用感到害怕。明白吗？”
　　楚将离深深地望着他。
　　暴雨打在油纸伞上，在边缘连成串坠落。
　　俞塘变了，又没变。
　　以前的俞塘虚弱却善良坚强，现在的俞塘少了那份虚弱，蜕变的无比强大，又令人安心。
　　真好。
　　楚将离抿唇，点头：“明白了。”
　　但想了想，又故意撅起嘴巴，说：“不过你这么强大，会让身为你夫君的我很没面子。”
　　“这样一来，我就会感到非常的自卑，又担惊受怕，所以你得多体谅我，让着我。”
　　“？？？”俞塘被他的逻辑逗笑。
　　但他也很欣慰楚将离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行，以后我就多让着你。”
　　“但你也不能提太多过分的要求。”俞塘直接给他约法三章：“就比如那些册子上的事情不许多做，我说停就得停，不能一味按着你的意愿来！”
　　楚将离被戳中心思，一下子就垮了脸。
　　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让着我是哪方面让着我？”
　　被俞塘戳着额头说：“我还猜不到你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俩在屏障内撒狗粮，陈国士兵在屏障外愤怒嚎叫。
　　“为什么进不去！”
　　“这离月宫到底下了什么邪术！”
　　“这合理吗？要是拿不下离月宫，咱们脑袋都得没！”
　　“这帮离月宫的教徒，也太狂妄了！竟然写那种横幅！”
　　“还吹唢呐把咱们送走！简直就是藐视皇威！活的不耐烦了！”
　　可就算这么说，他们也进不来。
　　就这么僵持到了雨停，太阳出来。
　　俞塘搬了两把躺椅和楚将离手拉手，戴着自制墨镜，当着这些士兵的面一摇一摇地晒太阳，把带兵的将军气到吐血，被士兵们用担架抬下去。
　　这兵才算是退了。
　　而见他们退兵，俞塘也没动。
　　楚将离问他：“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去皇宫杀狗皇帝了？”
　　俞塘却推了推墨镜，说：“不急。”
　　他们这么不着急地待了三天，陈国皇帝就失眠了三天。
　　三天后，陈国军队再次打上离月宫，又再次被屏障拦下。
　　横幅上写着：十日后，取皇帝老儿狗命。
　　结果十天过去，陈国皇帝心力交瘁，让军队第三次讨伐离月宫，却发现俞塘等人十天根本没动过，而是吃好喝好，在离月宫待的舒舒服服呢。
　　于是，这样折腾了一个月，陈国皇帝心态终于崩了。
　　他让文臣过来，找楚将离谈判。
　　用的说辞也相当卑微。
　　意思是：“咱们不要再这么互相折磨了，你给个准话，只要不要我的命，你们想让我做什么，直说。”
　　而俞塘让文臣带回去的两个条件是。
　　“杀了宁王和滚。”
　　皇帝听到文臣叙述的话，气的险些把桌面拍碎，但最后只能无奈咽下。
　　毕竟离月宫真的太邪乎了。
　　他还不敢冒这个险！
　　宁王被处斩那天，阳光晴好。
　　乔装后的俞塘和楚将离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恶贯满盈的宁王人头落地。
　　同时松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牵着手，出城。
　　远远看到南云和身体康复的白宵站在城外树林里牵着马车等着他们。
　　楚将离：“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俞塘：“回家。”
　　“回家之后呢？”
　　“成亲。”
　　“和谁成亲？”
　　“傻阿离，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和你。”
　　“成亲之后呢？”
　　“玩啊。”
　　“去哪里玩？”
　　“先把陈国玩遍，让你用这双完好的眼睛看遍山川大河，再去附近的小国，结识少数民族，咱们可以去打猎，放羊，骑马，赶牛……”
　　楚将离望着俞塘的侧脸，贪恋地听着对方说出对两个人未来的规划。
　　唇角的笑意凝聚不散。
　　他伸出手，到半空，对着那太阳，轻轻一抓。
　　而后手掌下落，帮俞塘捋好散落的鬓发，回答。
　　“好，就依你说的做。”


第十七卷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1）
　　“恐惧的颜色是深蓝，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色。”俞塘把属于楚将离的灵魂碎片收起来，唇角还挂着笑意。
　　以后的日子里，楚将离那个胆小鬼是真的相信了他的无所不能。
　　而两人成亲之后，就把离月宫交给南云和白宵打理。
　　兀自逍遥去了。
　　南云追白宵的手段，他看了都忍不住唏嘘。
　　简直是把臭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把白宵磨得都没脾气了。
　　不过大婚后，他看到是南云揉着腰走出来的时候，着实惊掉了下巴。
　　毕竟他一直以为南云才是攻啊！
　　但事实证明，很多东西真的不能看表面。
　　而且南云自己也摆手说：“老子他妈的就是被他蒙蔽了！什么黄花大闺女！我看是黄花大野狼！纯情的时候是真的纯情，野的时候是真的野！”
　　俞塘问他想不想反攻，南云脸色一红，说：“算了算了。”
　　“其实……其实他这反差也挺好的。”
　　他还不好意思跟俞塘说，他看到白宵那副因为他失控的样子，比让他当攻还上瘾。
　　那么性感的白宵，他还想多看几次。
　　人这一世，总归有另个人让其心甘情愿地认栽。
　　俞塘楚将离是如此，南云白宵也是如此。
　　小寒继承了俞塘的神医衣钵，再加上有了离月宫的庇护，在各地开起了俞家署名的医馆。
　　收的价钱不高，帮助了很多病人。
　　俞七如愿和卖豆腐的姑娘好上了，还去衙门应征了教头，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毕竟这一次的俞塘，不用他再卖命去保护了。
　　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楚将离去世的那一天，让俞塘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抬眼便能看到挂在天上的日头。
　　沐浴在阳光中，周身暖融融一片。
　　“我的名字为将离，即将别离，这个名字不好。”
　　楚将离握住俞塘的手，贪恋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开玩笑地说：“若有来世，我应该改名，叫不离，楚不离……”
　　两人的手指干枯，楚将离用脸颊蹭俞塘的手：“不想离开你……”
　　“塘塘，下一世，你还要来找我，行吗？”
　　“好，我会找到你。”俞塘眸光温柔，一只手轻轻抚过楚将离的白发，露出额头，将一个吻落在上面，对他说。
　　“睡吧，阿离，等你醒了，我们就能再见了。”
　　楚将离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心甘情愿地结束了这个世界的一生。
　　……
　　“下个世界该是笑笑了。”俞塘回忆之前的第七个世界，说：“我记得这个世界，我是和笑笑一起死的，我们一起炸毁了外族飞船的核心晶石，应该算是没有遗憾吧？”
　　【可是如果没有遗憾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动荡的太厉害呀。】小金说：【可是我和白枫在神界查看，却发现第七个世界魏渊的灵魂波动的很厉害，好像比前几个世界都痛苦。】
　　【难道是有什么外力因素？】
　　俞塘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
　　稍稍思考后，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他问道：“以笑笑逆天的体质……难道他在自爆之后又活下来了吗？”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2）
　　世界跳转后，小金查清楚资料。
　　告诉了俞塘事实的确如此。
　　【他和你在那场爆炸中都被炸成了碎片，可是他的体质实在太过特殊，时间一长，便又重组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失去了记忆。】
　　【女王授予他功勋，让他成为了上将，他便投入到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当中，只是某一天翻出了他为你写的日记和歌曲，终究是想起了所有。】
　　【恢复记忆后，他无法再承受害死了你的事实，也无法承受只有自己独活的结局，就封闭了自我意识，沉入海底，如今距离他沉海已经过去了两年。】
　　俞塘听得心里发沉。
　　他本以为最没有遗憾的一个位面，最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如果是俞笑，估计也会崩溃。
　　不老不死，也无法毁灭，连陪同心爱之人共赴黄泉的资格都没有。
　　这哪里是喜魄，这都比哀魄更像哀魄了。
　　轻叹一口气，俞塘抬头看了看波纹粼粼的海水水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和腰部以下的鱼尾。
　　他这次的身份是美人鱼。
　　深海里的传说。
　　拥有完美的嗓音和可把眼泪化作珍珠能力的那种鲛人。
　　但同样，也是奥罗帝国贵族手里的玩物。
　　鲛人没有人权，属于宠物一类的商品。
　　就跟之前的俞笑在塞西克星的地位一样。
　　可以任人宰割。
　　很多奥罗帝国的捕捞船开往深海，就是为了搜罗珍贵的鲛人，好带回去供贵族们饲养调教。
　　所以鲛人族很惧怕奥罗帝国的人类，并在族内流传着一条铁律：人类是最恐怖的生物！是残暴的猎人！永远不要游到海面附近！远离捕捞船！永远不要好奇人类的生活！
　　俞塘是鲛人族的王子，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深海，纵然周围的同族说再多人类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警告过他多少次，不要到海面上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了解，想探索。
　　今天就是偷跑出来的。
　　看完了美丽的海边日出，远远望到捕捞船的影子，赶紧慌不择路地逃跑。
　　却一不小心迷了路。
　　现在正在努力寻找回家的方向。
　　如今俞塘到来，有小金帮助，很快就搜索到了鲛人族的居住的宫殿，还有俞笑所在的位置，也尽数浮现在脑海之中。
　　“先去找笑笑。”俞塘说完，便朝着海底深处游去。
　　深海幽暗，俞塘的视线却很清晰。
　　这是鲛人作为深海生物独有的能力。
　　他与鱼群擦肩而过，躲避着大型海底生物，保持着匀速往下游。
　　直到看清那陷在海底泥沙中的深灰色人形金属块，卡在两块巨石之间，有透明的鱼类轻轻游过，鱼尾拂过俞笑的脸。
　　眼眸泛红，珍珠悄然滑落。
　　俞塘鱼尾朝上，伸出手抚上俞笑冰冷的坚硬的脸庞。
　　柔和的神力注入俞笑的身体，把他想说的话，传达进俞笑的意识，一遍一遍地去呼喊沉睡中的人。
　　直到深灰色渐渐褪去，俞笑眼睫轻颤，再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身为鲛人的俞塘。
　　对方的黑发随着海水轻轻浮动，上身赤裸，胸膛白皙却并不瘦弱。
　　一双温凉的手怜惜地放在他的脸侧。
　　看他醒来，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对他说。
　　“笑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3）
　　混沌的脑子加载不出东西。
　　两年的沉睡，让俞笑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就连意识也变得不再清醒。
　　如今望着拥有黑发黑眸，鲛人身姿的俞塘，听着对方的话，他甚至做不出什么合适的反应。
　　他是谁？
　　为什么会让我觉得这么熟悉？
　　我又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好多水，呼吸也不适应……
　　很难受……
　　“咳……”
　　看到俞笑呛出血，俞塘顿时慌了。
　　他这才想起来，俞笑身为机器人，虽然身体可以适应很多环境，但也需要时间。
　　他沉海的时候是封闭金属状态，现在变回人，受海底压力的影响，自然会很难受。
　　想至此，他直接呼出一个用神力组成的大气泡，将俞笑圈入其中，又放干净里面的水，使其转换成氧气，给了俞笑一个和陆地一样的生存空间。
　　“咳咳……”没了水压，俞笑的身体慢慢恢复如初，他望着俞塘的眼睛，清澈干净，没有爱，只有疑惑和惊奇。
　　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俞塘直接懵了。
　　“你认识我吗？”俞笑坐在气泡里，说：“那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俞塘更惊讶了：“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俞笑摇头，眸子里尽是迷茫之色。
　　“我不知道。”
　　“我只感觉我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一直在找那样东西，我来到了海边……”
　　他的话语有些乱，说：“哦，所以这里是海底吗？”
　　“我看了日出，后来就来到了海底。”
　　“你的尾巴……”他指着俞塘：“你是鱼吗？像人一样的鱼？”
　　俞塘听着他的叙述，已经心疼的不行了。
　　他大概猜到了，就跟那次俞笑自爆之后，短暂失去记忆一样。
　　这次俞笑在海底待了两年，纵然身体再强悍，也不免会有些变化。
　　“嗯，我叫俞塘，属于鲛人一族，也被称为人鱼。”俞塘把手贴在气泡上，和俞笑对话：“我看到了你身上的制服，胸膛处有你的名字。你叫俞笑。”
　　他不怕俞笑失忆。
　　失忆就代表一个新的开始。
　　他有耐心和时间，让俞笑想起他。
　　俞笑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衣服，是奥罗帝国的上将制服，胸膛处有写他的名字和职称，肩膀上还有肩章。
　　俞笑疑惑道：“我一个奥罗帝国上将怎么会出现在海底？难道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遇难了？”
　　“而且俞上将……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称呼另有其人呢？”
　　俞塘试探性地插话道：“也许奥罗帝国不止一个俞上将？”
　　他的话让俞笑愣住。
　　“嘶……”俞笑痛呼着捂住脑袋。
　　仿佛看到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他和一个男人身穿制服站在教堂里。
　　公民们称呼他们为双俞上将，帝国双子星。
　　但那个男人的面目却模糊不清。
　　到底是谁呢？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俞塘看他这样，赶紧把他拦下来，说：“不过你我的名字里都有俞字，倒也算是一段缘分。我家离这里不远，你看要不要到我家来做客？”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4）
　　俞笑看向俞塘，眸子里倒映着男人英俊的脸。
　　那种熟悉温暖的感觉将脑中疼痛抚平。
　　他问：“我会给你添麻烦吗？”
　　听到俞塘说不会，才笑着答应下来。
　　有俞塘的神力泡泡作为交通工具，俞笑完全能够在海底畅游。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看着体型百米的深海巨兽从面前游过。
　　也会看着发光的小鱼成群地游动在身侧。
　　俞塘伸出手去触碰，那小鱼便会绕着他的指尖转圈，在他周围形成螺旋形的光圈。
　　那漂亮的冰蓝色鱼尾，鳞片紧密光滑，在光线下透出淡雅的紫色。
　　俞笑坐在泡泡里呆呆地看着男人和鱼群的互动，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他说：“俞塘，你真好看。”
　　失去了记忆，他变得直言不讳，单纯如少年。
　　只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俞塘听到这声夸赞，便游到泡泡旁边，笑着说：“谢谢。”
　　因为泡泡只是一层透明的屏障，俞塘这般凑过来，赤裸的胸膛正好和俞笑贴在泡泡上的手掌相碰，俞笑烫到一样，缩回手，又听到男人的轻笑声。
　　“你也很好看。”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类。”
　　俞笑被他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心绪更加动荡，舔了舔唇，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女人们的声音。
　　“俞塘王子，你去哪里了？”金发碧眼的女鲛人游到俞塘面前，胸膛前用贝壳遮掩，头发上戴着贝壳发饰，脖子上也挂着贝壳项链，面色焦急：“陛下到处找你，族内都乱套了！”
　　还有个小女孩鲛人，看面目不过七八岁，眼眶里不断地滚落出珍珠，冲过来抱住俞塘的腰，哽咽着说：“哥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类抓走了！幸好你没事……”
　　这时候，寻找俞塘的鲛人族人也都聚集过来，看到泡泡内坐着的俞笑，全都脸色大变，直接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俞笑。
　　“那是人类？！”
　　“看那制服，还是个士兵？！”
　　“完了完了，让士兵发现我们的族群所在地，我们就危险了！”
　　“必须立刻杀了他！”
　　俞塘见状，赶紧拦住族人，说道：“各位，他不是坏人！他只是个失去了记忆的可怜人！”
　　“没有人类是可怜人！我们那么多族人都被人类残忍捕猎杀害，我们见到人类，也应该立刻弄死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绝对要让他们没有机会伤害我们！”
　　俞塘看他们太过激动，便提出让国王来做出评判。
　　而俞笑，就先软禁在房间里，等候处理结果。
　　众鲛人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国王和王后听到找到俞塘了。
　　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王后抱住俞塘，说：“你这孩子，我早晚有一天要被你吓死啊！”
　　“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呢？非要天天往外跑？你不知道外面多危险吗？”
　　国王也吹胡子瞪眼，拍一下桌子：“我听说你还带回一个人类？你知道人类有多无耻多危险吗？！”
　　“你真是太胡闹了！简直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俞塘知道国王和王后都是真宠他，便软下声音，先道歉，把夫妻俩哄好。
　　等他们情绪平复了才说：“父皇，母后，人类也分善恶，我觉得这个人类，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
　　“而且，我看他似乎是奥罗帝国的上将，如果我们能和他交好，让他向女王陛下争取到我们鲛人族的权力，那么也许以后我们就不用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孩子你太天真了。”国王说：“奥罗帝国的贵族各个吃人不吐骨头，我们鲛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玩物，是商品。他们永远不可能会放过我们！”
　　“那个人类能做到上将职位，肯定会更加狡猾险恶，也许我们前脚信任了他，他后脚就会将我们出卖，葬送了整个鲛人一族！”
　　“你也别再替他说话了，今晚他就得死，立刻执行！”
　　国王的话音刚落，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外面有鲛人来报：“陛下，是海洋巨蟒正在撞击宫殿！”
　　“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海洋巨蟒？！”国王也震惊了。
　　深海中存在着数不清的怪物。
　　鲛人族不仅要躲避人类，也要躲避这些怪物，生存条件极为艰苦。
　　“先让女人孩子撤退！”国王对王后说：“你带着塘儿和莎莎先走，我去抵抗巨蟒！”
　　可没等他踏出房门，又一个鲛人来报，说：“陛下，巨蟒、巨蟒被打死了！”
　　“？？？”
　　三人一脸懵逼。
　　之后国王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被谁打死了？是哪位勇敢的战士做的！我必定要好好褒奖他！”
　　鲛人面色骇然，说：“是、是俞塘王子带回来的人类干的……”
　　“……”
　　等俞塘冲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俞笑在所有鲛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把拧下巨蟒的头，上下抛了抛。
　　对他挥手，露出最天真烂漫的笑容：“俞塘，我看它伤害你的族人，所以就动手摆平了它，你不会怪我吧？”
　　“……噗。”俞塘忍不住笑出声。
　　周围的鲛人族齐齐后退数步，同时咽了口唾沫。
　　他们已经明白了。
　　如果这个人类想灭了他们，那么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俞塘走到俞笑面前，把氧气气泡重新给俞笑套上。
　　这小子刚才是顶着海洋的压力，一边吐血一边战斗的，跟不知道疼一样。
　　“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他挨着气泡点了点俞笑的额头：“不过下次，不要再这么逞强了，也要保护好自己。”
　　之后，他拉着俞笑走到国王面前，对已经僵硬脸的国王说：“父皇，这下，你能理解我说的话了吗？”
　　国王看了看那边倒在宫殿外，身长百米的海洋巨蟒，和那颗浸泡在血水里的蛇头，又看了看笑容天真干净的俞笑，抽了抽嘴角，回了个和善的笑容，对俞笑伸出手。
　　“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俞上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
　　国王：我不是怂，我只是从心！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呀！！周日愉快！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5）
　　国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周围的鲛人也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对俞笑热情起来。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不得不屈服。
　　而且俞笑刚才当着他们的面救下了一个女性鲛人。
　　如果对方本性邪恶，那么绝对不会费精力来救他们。
　　也许俞塘王子说的对，人类之中也还是有些好人的。
　　鲛人吃生食，晚宴的时候，海洋巨蟒被厨师切割后，分给整个族群的人。
　　在众鲛人眼里，这是一顿美餐。
　　俞塘的妹妹小鲛人莎莎，吃的满嘴血，舔舔尖牙，问俞塘：“哥哥，你为什么不吃呀？你不是最喜欢海蛇肉了吗？”
　　“……”俞塘对血淋淋的肉实在下不去嘴，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我一会儿就吃。”
　　他的话被身旁的俞笑听到。
　　男人拿起一块蛇肉，心念一动，手掌上便出现了火焰，将蛇肉烤熟，递给俞塘：“俞塘，我们人类都吃熟食，你要不要尝尝熟的蛇肉？”
　　俞塘一愣。
　　他没想到俞笑观察的这么仔细，知道他吃不下生的，就动用能力给他烤熟。
　　果然，就算没有记忆，这小子对自己也还是如以前一样体贴。
　　“谢谢。”他笑着接过去，吃了几口，点头说好吃。
　　俞笑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晚宴过后，俞塘带着俞笑和国王又谈了谈，他的意思是想陪着俞笑一起回到陆地上。
　　借助俞笑的身份，跟女王陛下进行谈判，为鲛人争取到人权。
　　“一定要去吗？”王后还是不放心。
　　但她又不敢跟俞笑正面对峙，只敢轻轻拉国王的手，让老公劝俞塘。
　　国王看着坐在气泡里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绳子，玩翻花绳的俞笑，咽了口唾沫，开口说：“俞上将，我家塘儿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陆地，人类世界对于他来说也太危险了，要不您看，就您自己一个人回去吧，我们送你到海面，再回来。”
　　俞笑停了翻花绳的手，抬眼看向俞塘，又看向满脸紧张的国王和王后。
　　摇了摇头。
　　他其实并不是不懂道理。
　　这里的鲛人虽然被他的实力所震慑住，但俞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警惕和对人类的仇视。
　　如果他知道礼数的话，就应该阻拦俞塘，不让对方跟着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俞塘有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
　　想亲近这个人，想和这个人在一起。
　　想让这个人开心。
　　想尽可能地满足对方的每一个要求。
　　所以，俞笑回答国王：“我就要他陪着我一起回到人类世界。”
　　面对国王和王后面色沉重的脸，俞笑又补充道：“不过我对你们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国王皱眉：“如果你做不到呢？”
　　俞笑神色坚定：“没有如果。”
　　“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人都休想碰他一根手指。”
　　说出这样的话，俞笑自己都有些奇怪。
　　明明才见一面的人，他为什么能立下这种誓言？
　　但至少，他这次凭本事打动了国王，让国王轻叹一口气，回他。
　　“那好吧。”
　　“我们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食言。”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6）
　　到了休息时间，俞塘和俞笑睡在一间房。
　　鲛人族的住所，说成宫殿是为了好听一些。
　　实际上就是用石头和海底沉船零件搭在一起的房子。
　　一层一层往上累加，错落有致，再点缀上鲛人族收集的珍珠，在海底散发着幽光，从远处看去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俞塘的房间在顶层往下一层，透过石头窟窿往外看，能看到好多游来游去的小鱼。
　　与珍珠的光芒相辉映，很美。
　　俞塘双臂撑在窗台，鱼尾巴在石床上摇摇摆摆。
　　俞笑就坐在气泡里望着他。
　　视线停在漂亮的冰蓝色鱼尾巴上，往上可以看到人鱼腰部和鱼尾相接的地方。
　　劲瘦柔韧的腰肢，随着动作的变化，凸显出来的脊柱沟尤其性感。
　　想摸一摸尾巴。
　　感受一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滑。
　　还想掐住那截腰，在上面留下淡红的痕迹……
　　俞笑脑中闪过一系列荒诞的想法。
　　而且不可抑制地越来越强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了俞塘的尾巴上，隔着透明的空气罩，像个变态一样，来来回回地摸个不停。
　　俞笑：“……”
　　俞塘：“……”
　　“你很喜欢我的尾巴？”俞塘的问题让俞笑羞的脸色通红。
　　急忙撤回手，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你的尾巴很好看。”
　　“颜色也很漂亮，就情不自禁地伸手了……”
　　“如果刚才的动作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俞塘挑眉，想了想，脑中便生出个捉弄俞笑的念头。
　　他凑到气泡前，对别开眼的俞笑说：“上将先生，你可知道我们鲛人族的尾巴是不能乱摸的？”
　　“若是未婚配的鲛人被人摸了尾巴，可就嫁不出去了。”
　　“如今你摸了我的尾巴，便是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
　　他问俞笑：“你说，你该怎么赔我？”
　　俞笑顿时大惊失色。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这种规矩！”
　　“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对第三个人讲，还请你能原谅我！”
　　俞塘心里笑的不行，他伸出手指隔着柔软的气泡按在俞笑的唇上。
　　“你先别急着道歉。”
　　“事已至此，道歉是最无用的行为。”
　　“比起听到你说对不起，我其实更希望你能对我负责。”
　　“负责？！”俞笑愣然：“我要、要怎么对你负责？”
　　“娶我。”俞塘双手环胸，笑意盈盈地对气泡内的男人问：“你敢不敢答应？”
　　这下俞笑彻底石化了。
　　旋即，脑袋便感觉到像是要炸裂一样的疼痛。
　　他又想到了那场在教堂举行的婚礼。
　　他和另一个男人面对而立。
　　他们彼此交换了戒指。
　　互相许下陪伴终生的誓言。
　　可现在那个男人，并没有在他身边。
　　“我不能。”俞笑摇头，眸子泛红，回答俞塘：“我记得一些画面，我结婚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娶你。”
　　“以后我会克制自己的行为，不会再摸你的尾巴。如果你还是介意的话，可以打我骂我，但唯独娶你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他再次认真地对俞塘道歉。
　　“对不起。”
　　说完，便走下石床，躺到地上，和俞塘道了一声晚安，便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纵然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再熟悉。
　　也不可能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毕竟，他清楚地记得……那人并不是人鱼。
　　俞塘看他这副样子，又无奈又心疼。
　　等俞笑睡着了，就趴在石床边缘，翘着尾巴，伸出手轻抚男人在睡梦中仍浅浅皱起的眉，笑道。
　　“傻小子，你以后要是想起来，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表情。”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7）
　　俞笑从入睡开始，就一直在做梦。
　　梦里他抱着吉他坐在海边，眼睛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唱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在哪里……”
　　很熟悉很熟悉的歌曲，浸着深情。
　　却拼尽全力也勾画不出篝火另一边那人的身形轮廓。
　　而下一刻，眼前的篝火突然暴涨数丈，化作恐怖的火焰巨兽，将他和男人一并吞没！
　　嘭——
　　他听到爆炸声，亲眼看着男人的身体被炸的粉碎，血肉飞溅！
　　“不要——”
　　他大叫着惊醒过来，坐在气泡里，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俞笑捂住发疼的胸口，咬牙呜咽。
　　俞塘听到动静，醒来，就看到他这副样子，赶忙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俞笑的声音沙哑极了。
　　拼命想忍住，却适得其反。
　　他说：“我梦到火焰，还发生了爆炸，我有感觉，我就是在那里弄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话让俞塘想到了两人参与的那场战争。
　　轻叹一口气。
　　他伸出手去触碰俞笑的脑袋，说：“上将先生你一定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战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记忆，才会让你感到这么难受，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你也很安全。”
　　“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东西了，好吗？”
　　俞塘的掌心有神力流动，让俞笑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两人刚收拾妥当，国王和王后便带着小鲛人俞莎莎来找他们了。
　　王后痛心疾首地提着一袋子珍珠，对俞塘说：“塘儿，莎莎这孩子说什么也非要跟着你去人类世界，我们不让她去，她就哭闹。我们想着再这样哭下去对身体不好，就带她来找你了。”
　　鲛人的泪珠可以化作珍珠，实际上也是在消耗自身的元气。
　　要是流太多眼泪，珍珠就会从白色变作血色，从而伤害到根基。
　　但这种血色珍珠在人类世界却卖的极为昂贵，就导致很多贪图暴利的捕捞者把鲛人捞上来之后，便整日折磨殴打鲛人，逼着鲛人流泪，直到哭出血色珍珠为止。
　　“哥哥！”莎莎扑上来，搂着俞塘，眼睛红肿的像桃子。
　　“我要跟着你！你也带我走吧！”
　　莎莎也怕人类世界危险，但她是兄控，最喜欢的就是俞塘，所以一想到俞塘会长时间离开海底，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俞塘！
　　俞笑在旁边看着女孩儿对俞塘亲密的举动，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就好像以前这动作他也做过。
　　可是现在却被别人抢了的感觉。
　　——我也想搂着男人的腰，喊他哥哥。
　　脑子里冒出这个荒谬的想法，让俞笑一惊。
　　赶紧打消。
　　昨天他明明都拒绝过俞塘了，而且也许人类世界还有他的结婚对象在等着他，他又怎么能总对俞塘产生非分之想？
　　嗷呜一口咬上自己的指甲，俞笑站在一边，心里一边冒酸水，一边自我谴责。
　　那边俞塘为了让俞莎莎不再哭，只得答应下来。
　　三人离开的时候，王后扑在国王怀里哭的不行，千叮咛万嘱咐俞塘和俞莎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从深海游到海面用了一个小时，期间俞莎莎兴奋地到处乱转。
　　毕竟她从出生到现在，连浅海都没来过，现在一路游上去，看到这么多没见过的生物，自然新奇。
　　几人冒出海面，沐浴在阳光下，俞塘呼出一口气，把头发上的水弄干净，转头看向俞笑。
　　“上将先生，你有什么认识的，交好的人吗？可以联系到他们来接你。”
　　被他一提醒，俞笑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戴着通讯手环。
　　不过仔细一看，却发现已经坏掉了。
　　但俞笑会的很多知识都是记在脑子里的，看到手环坏了，便用另只手的手指，指尖冒出金属尖刺，随便拨弄几下便修好了。
　　打开看到联系人一栏，嘟囔道：“徐岚泽？”
　　“就他吧！”俞塘记得徐岚泽。
　　是他的狂热粉丝，也是俞笑两年大学生活的室友，逗比又讲义气。
　　现在联系徐岚泽最合适不过。
　　俞笑点点头，给徐岚泽拨过去。
　　几乎是秒通！
　　蓝屏弹出，徐岚泽张大嘴巴，看到俞笑。
　　下一句就忍不住爆了国粹。
　　“我草！！！笑哥？？？？！！！”
　　“笑哥，你这两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你这是在哪里？海上？”
　　几句话问出口，徐岚泽视线一瞥，看到俞塘，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俞上将？！！！！你还活着？？？？？”
　　俞笑：“？”
　　——
　　今日三更哈，卡在这里着不着急？嘿嘿，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呦～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8）
　　俞笑的观察力本来就相当出色，他明确地看到这个叫徐岚泽的人这一声“俞上将”喊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身边的这条人鱼。
　　接下来，徐岚泽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笑哥，你消失的这两年原来是在找俞上将吗？我真的没想到人死还能复生，竟然真的让你把俞上将找回来了……”
　　俞塘看看身边茫然的莎莎，并没有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对陷入沉思的俞笑说。
　　“看来，你的同伴把我认成了其他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让你的朋友来接我们吧，等我们回到你的家里，再向他了解你失去的记忆。”
　　俞笑回神，和俞塘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他对徐岚泽说：“我把我的位置发给你，你来接我。”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带两个大号的有氧水箱，我有用。”
　　徐岚泽那边还处于感动和震惊之中，忙不迭地亲自驾驶飞船来到了俞笑所在的地区。
　　气囊撑开，飞船稳稳停在海面。
　　舱门打开，徐岚泽到门前，对俞笑招手：“笑哥，俞上将，你们快上来！”
　　俞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徐岚泽却并没有什么敌意。
　　他游过去，坐上舱门，先是把胆怯的莎莎抱过来放到准备好的水箱里。
　　“鲛人？？”看清俞莎莎的尾巴，徐岚泽脸上的笑容僵住。
　　“笑哥，你还捕到了鲛人？”
　　“他们不是猎物。”俞笑想到鲛人一族对人类的仇视，再结合徐岚泽的话，便皱眉纠正道：“他们是我的客人。”
　　“他们？”
　　徐岚泽刚问完，就见俞笑对俞塘招手：“俞塘，把手给我，我抱你上来。”
　　下一刻，他就看到俞塘把手搁在俞笑掌心，纵身一跃，冰蓝色的尾巴露出水面，鳞片上沾染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光，差点儿闪瞎徐岚泽的眼睛。
　　“俞、俞、俞上将怎么变成人鱼了？？？”
　　说着，他直接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的龇牙咧嘴：“妈的，竟然不是梦！”
　　“我哥哥本来就是人鱼啊……”莎莎听了这半天话，也听明白了一些意思。
　　她趴在水箱里吐泡泡，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总是叫他俞上将？明明那位哥哥才是俞上将啊？”
　　徐岚泽：“……”
　　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魔幻，他得缓缓。
　　而俞笑抱住俞塘，却只用穿着衣服的胳膊撑着男人的尾巴，手掌握拳，避免接触到鳞片。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水箱里。
　　俞塘知道俞笑这是在履行自己说的话：不再触碰他的尾巴。
　　他摇头，心说：这小子如果放在古代，那简直就是男德班的班长了。
　　飞船启程，徐岚泽怕俞笑肚子饿，提前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俞塘拿了一部分给俞莎莎，小姑娘尝到美味，瞬间忘记了害怕，捧着零食在水箱里撒欢，腮帮子都吃的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俞塘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在这里等待，然后跟着俞笑和徐岚泽去到了单独的房间。
　　三人面对面。
　　俞笑先开口问徐岚泽：“我失去了记忆。”
　　“你能告诉我，我在沉入海底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
　　但没等徐岚泽说话，俞塘就接茬说。
　　“岚泽，你没有认错人，我如你所见，重生了。”
　　“成为了隐藏在深海里的鲛人。”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09）
　　这次震惊的人换成了俞笑。
　　他刷的转头，看向俞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是徐岚泽口中的俞上将？”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你也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俞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也激动起来，质问俞塘：“那你为什么之前都不告诉我？”
　　他还想问什么，脑袋又是一阵剧痛，颅内甚至出现了电流音，捂住脑袋的手在金属色和皮肤色切换，像是极度不稳定。
　　“笑笑，你别想了，冷静一点儿。”俞塘赶紧在手中灌注神力，帮俞笑抚平情绪。
　　他就是怕俞笑会出现这种状况，才想要慢慢来。
　　现在看来，俞笑也的确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原来有神论者所说的，人类有灵魂，也可转生是真的。”徐岚泽看着俞塘对俞笑的照顾，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双俞上将几乎是整个帝国公民的骄傲。
　　如今亲耳听到俞塘承认他回来了，这种激动和喜悦是无法形容的。
　　大男生眼睛通红，说：“俞上将，笑哥在你死去的这几年，真的……太痛苦了。”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失忆……”
　　他把他知道的关于俞笑两年前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面前的两个人。
　　俞笑在倾听的过程中安静的过分。
　　他任由俞塘攥着他的手，漆黑的瞳仁轻颤。
　　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渐渐有了面容。
　　是俞塘的模样。
　　可伴随逐渐清晰的画面一起到来的，还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碎的痛苦。
　　悔恨、难受、自责、还有无止境的恐慌，将他的胸腔填满。
　　亲眼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炸成碎片的可怕记忆，刚刚冒头，就难受的让他捂住脑袋，甚至开始干呕。
　　俞塘和徐岚泽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徐岚泽赶紧叫来随行的大夫，让人给俞笑注射镇定剂，等俞笑睡过去。
　　俞塘对徐岚泽说：“岚泽，笑笑他要是不愿意想起来，咱们以后就少提吧，给他时间慢慢恢复。”
　　徐岚泽点点头，问俞塘：“那俞上将，你重生这件事，还要告诉女王陛下吗？”
　　俞塘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询问道：“你先告诉我，帝国内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不太好。”徐岚泽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两年前的战争虽然胜利了，但还是对帝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重创。”
　　“能够组织出来的精锐军队很少。这就给了与帝国相邻的国家可趁之机。”
　　“他们觊觎帝国资源数年，如今趁帝国军事力量没有恢复，连续发动了几场战争，占领了边缘的赛多星和维姆星，最近还在骚扰欧罗星，女王陛下整日操劳，忙的脚不沾地，很是辛苦。”
　　俞塘听完他这话，想起那位女王。
　　他们有过摩擦，但至少站在当权者的角度上来看，女王还算是明事理，而且从徐岚泽的叙述中，他也明白了当初爆炸过后，女王本来可以把失忆的俞笑关起来研究，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就说明女王对待真心为帝国效力的人，还是挺真诚的。
　　想至此，俞塘对徐岚泽说。
　　“我重生的事情，不用瞒着陛下。”
　　“这次我跟俞笑一起回去，会重新任职。”
　　“有我们两个在，帝国失去的星球，必定能够重新夺回来！”
　　徐岚泽本就是俞塘的狂热粉丝，如今听到俞塘的话，眼睛都开始放亮光。
　　整个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但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垂眸看向俞塘在水箱里支棱起来的尾巴，问。
　　“不过，俞上将，你现在是鲛人啊，你……要怎么变成人呢？”
　　俞塘：“......！”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0）
　　说实话，俞塘真的还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这里的鲛人族和童话故事里的鲛人族并不一样。
　　这里的海底没有巫师，只有自然界的海怪。
　　而他们鲛人一族也没有过变成人类的先例。
　　更没有鲛人愿意成为人类。
　　他们仇视人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想成为人类？
　　所以想来想去，只能依靠他的神力。
　　俞塘先让徐岚泽去禀告女王他和俞笑回归的消息，自己则待在水箱里，运转所有神力化为了人类模样。
　　但却在下一刻，脚下一软，坐倒下去。
　　真要命，他的确变成人了。
　　但这双腿却好像失去了走路能力，连站立都很费劲。
　　俞塘咬牙尝试了几次，终于爬出水箱，赤裸着身体，颤颤巍巍走了两步，又扑通一声跪倒。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的就是渴，非常想喝水！
　　下意识跟随本能，吞咽唾沫。
　　而祸不单行，就在他极度干渴，极度窘迫的时候，俞笑醒了。
　　俞笑撑着床铺起身，一偏头就看到了全身光溜溜，对着他不断咽口水的俞塘。
　　这场面，真的……很像个变态。
　　俞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俞塘赶紧解释：“我就是不习惯双腿，出了水箱就感到非常渴，但站不起来，回不去，你……能扶我一下吗？”
　　他不清楚俞笑现在恢复了多少记忆，所以很怕在俞笑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真实情况是，俞笑只是愣愣地看着俞塘，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
　　与他对视。
　　好像是在寻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片刻后，直接脱掉自己的外套，下床大跨步走到俞塘身边，将外套披在俞塘身上，紧紧搂住了他。
　　“怎么……了？”俞塘被他搂的一愣，不过片刻，就感觉肩膀上潮乎乎一片。
　　“笑笑，你哭了？”俞塘意识到俞笑的情绪波动，赶紧轻抚俞笑的头发，说：“你都想起来了是吗？”
　　俞笑不回答，他也不介意。
　　而是继续说自己想对俞笑说的话。
　　“对不起笑笑，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了这个世界。”
　　“那场爆炸，我本来以为我们能够共赴黄泉，可结果却出乎了你我的预料。”
　　“真的……很抱歉让你有了那么不好的记忆。”
　　“不要道歉。”俞笑终于打断了他的话。
　　哽咽道：“是我，我是怪物。”
　　“自爆都死不了的怪物。”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我的能力炸的粉碎，你的血……溅满了我的脸……是我亲手杀了你……”
　　这才是俞笑最恨自己的地方。
　　他以为他遇到了俞塘，通过俞塘了解到了多样的情绪，和对方相知相爱，就是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以后就能和其他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样活着。
　　然后，死去。
　　但直到那场战争结束，他一个人活下来。
　　才发现，怪物始终是怪物，他永远只能陪着自己爱的人生，却不能陪着自己爱的人死。
　　就算宇宙毁灭，他这个怪物也死不了。
　　这就像上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
　　惩罚他的天真，戏弄他的无知。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1）
　　“那你这么说，我也是个怪物。”
　　俞塘的回答出乎俞笑的意料。
　　他听到男人像是在开玩笑一样轻松的语气。
　　“你自爆，没死成。我被炸死，但又重生成了鲛人，相当于也没死成，而且还变得不是人了。”
　　“只不过就是时间上比你晚了两年，但本质没变。”
　　“现在咱俩都没死，都不是人，这配置，简直就是绝配。”
　　“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俞笑愣住。
　　伤心的情绪一时都不知道该收还是该放。
　　毕竟……俞塘他说的好像真的没有错。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抽噎着，回答：“可、可是我害死了你……”
　　“你要是害死了我，那现在跟你说话的我，难道是鬼吗？”
　　“……”
　　俞塘见他噎住，又继续说：“还有，笑笑，我们当时参加的那场战争保护了奥罗帝国亿万的公民，我为自己的牺牲感到光荣，你如果太过记挂我的死因，便是对你我当时决心赴死信念的否定。更是对你我上将职位，该承担的责任的否定。”
　　“所以，那场战争，你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没有错。”
　　“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再想起那段记忆，看到的是你我携手并进的勇气和誓死不屈服的信念，而不是紧盯着那最后一刻，晶核爆炸造成的结局。”
　　俞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尽数刻进俞笑的心里，将他从自责的牢笼里一把拽回了现实。
　　让俞笑在怔愣半晌之后，哽咽着搂紧他，点头不住地说“嗯”。
　　泪水打湿了披在俞塘身上的外套，让男人又心疼又无奈。
　　但心疼了俞笑没多久，俞塘就又开始心疼自己了。
　　“笑…笑……”他的嗓音沙哑，唇瓣也干的不像话，艰难地说：“你要是再不把我放到水里，我就要……渴死了……”
　　俞笑这才清醒。
　　想起来他刚醒来的时候俞塘对他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把对方放回水里。
　　可他却硬生生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对不起塘塘，我这就抱你过去。”他赶紧把男人打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水箱。
　　俞塘便把自己完全沉进去，下半身重新化作鱼尾，才感觉舒服多了。
　　他这样做的时候，俞笑就紧张地站在水箱外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箱里的男人看。
　　见俞塘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他问俞塘：“塘塘，你现在是能在人类和鲛人之间相互切换吗？”
　　俞塘的头发在水中轻轻浮动，他挨着玻璃对着俞笑吐出几个泡泡，点了点头。
　　“可以切换，但是变成人类后，走路很困难，得重新学习才行。”
　　“而且会容易口渴，必须及时补水，不然很可能会影响身体健康。”
　　“那还是先不要变成人类了。”俞笑说：“我觉得你鲛人的样子就很美，不影响生活的话，就保持这样就好。”
　　俞塘想到什么，说道：“还是对生活有点儿影响的。”
　　俞笑奇怪：“什么影响？”
　　俞塘唇角勾起弧度，向上游，扒着水箱边缘露出水面，对俞笑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等俞笑凑过去，他便轻轻拉着男人的衬衫领子，挨着他的耳垂，轻声说道。
　　“就比如，我若以后都是这副模样，那你……要怎么才能吃到糖？”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2）
　　俞笑被俞塘的话震惊到僵硬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
　　他闭上眼睛，手指尖冒出金属去联通手环，窥探到帝国网络。
　　把“如何跟鲛人亲热”几个字放进搜索栏，不一会儿便查出了大量打了马赛克的资料。
　　因为在他的能力之下，就算暗网他也能上。
　　所以，就没什么他查不到的东西。
　　暗网上，贵族和鲛人宠物的猎奇视频数不胜数。
　　俞笑尽数了解后，再睁开眼睛，视线下意识就看向了俞塘的腰腹下，那里应该有一处特殊的鳞片，如果扒开的话……
　　草！
　　俞笑一张脸迅速蹿红。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两下，他骤然抓住俞塘的胳膊，微微收紧，说道：“塘塘……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算是鲛人形态，也可以……”
　　俞塘被他眼底涌动的火苗吓了一跳。
　　他本来只是想逗一逗俞笑，没成想对方竟然认真了！
　　“不不不，我挺介意的！”俞塘赶紧认怂。
　　他这副人鱼的样子不好反抗，万一俞笑真上头了，他躲都躲不开！
　　“哦，好吧。”俞笑眼中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不过他又说：“那就等你适应了人类的形态，我再吃你。”
　　说着，他还自豪地拍拍胸口：“这段时间，我还是等的了的，我可乖了。”
　　“……”俞塘听到这种话，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夸俞笑。
　　难道要夸他，你能忍住晚点儿吃我，做的真棒？
　　太奇怪了吧！
　　不过在他思索的时候，唇上突然被吧唧亲了一下。
　　再抬眼，就看到俞笑对他露出很可爱的笑容。
　　“塘塘，我很开心。”
　　他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回到奥罗帝国，骑着机车在道路上奔驰时的状态。
　　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到了俞塘。
　　让男人跟着笑起来，然后凑上去，吻在俞笑的额头，回他。
　　“我也很开心。”
　　……
　　徐岚泽把他们送回到了俞塘之前的住所。
　　这两年来，两人一个牺牲在战场上，另一个下落不明，属于他们的资产本该暂时收归国有。
　　但女王却没有那么做。
　　而是让徐岚泽一直代为管理。
　　所以两年来，这里的布置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保持着原样。
　　收拾的也很干净。
　　俞塘对徐岚泽道谢：“辛苦你了，岚泽。”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徐岚泽面对自己的偶像，还是有点儿羞涩，目光扫来扫去，一不小心落在俞塘没有穿衣服的上身，又赶紧瞥开。
　　可这一幕还是被俞笑逮了个正着。
　　“徐岚泽。”俞笑挡在水箱前，对徐岚泽露出和善的笑容：“这两年来，我在海底待的都要生锈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总得找机会重新锻炼自己的战斗意识和机甲技术。”
　　“塘塘现在是鲛人形态，不好跟我练，而你现在正好身兼少将一职，想必这些专业作战能力并不差，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训练场，练练吧。”
　　“！！！”徐岚泽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俞笑恢复了记忆。
　　而恢复记忆的俞笑战斗能力简直就是呈几何倍数激增！
　　曾经在军校的时候，他就被对方虐的体无完肤，一到训练就躲着俞笑走！
　　现在俞笑提出跟他练练，简直就是想要他的命！
　　“笑哥，我是哪里做错了吗？”徐岚泽擦着额头急速渗出来的冷汗，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你、你就别抓我当陪练了成吗？”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3）
　　“你没有做错啊。”俞笑继续微笑：“我就是真心实意地邀请你当我的陪练而已。”
　　“同窗这么多年，你不会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我吧？”
　　“……”徐岚泽嘴巴颤抖着，这下真的要哭了。
　　但幸好，手环及时传来的消息救了他。
　　是他的父亲徐亲王。
　　蓝屏放大，胖胖的中年男人对他骂道：“你小子可算接我消息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其位谋其职！你现在可是少将啊！怎么还擅离职守，大中午的就跑丢了？你让你爸这张老脸放哪儿放？”
　　“爸——我错了——”徐岚泽这一声充满深情的嚎叫吓了徐亲王一跳。
　　“你干嘛？怎么不跟我顶嘴了？”
　　徐岚泽泪眼汪汪地看着徐亲王：“您是我亲爸啊！我怎么能舍得气您呢！爸，您等着，儿子这就回去处理公务！等晚上回家，您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说完这话，就对俞笑说：“笑哥，你看我爸这正在气头上，我也不好多待，我就先走了哈，不打扰您和俞上将的二人世界了！拜拜！”
　　之后一溜烟就跑出了门，头都不敢回！
　　“看看把人吓的。”俞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的肩膀都在抖，他伸手捏住俞笑的脸颊，扯了扯：“你啊，吃醋没个够。”
　　俞笑转头看他，上下打量着俞塘的上半身，很认真地说：“你不能总这么光着，以后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必须穿衣服！”
　　“衣服？”俞莎莎在一边听着，嘴巴被薯片塞得满满的。
　　“那是人类才穿的东西。”小鲛人说：“我们鲛人族的男性才不会穿衣服！袒露上半身可是男性强壮的象征！”
　　俞笑扭头看她，并没有因为对方年龄小，就让着她，而是直接走过去，一把夺过俞莎莎手里的零食，说道：“你说衣服是人类才穿的东西，那这零食还是人类才吃的东西，你既然不让你哥穿衣服，那你也别吃零食了。”
　　“！！！”俞莎莎惊呆了。
　　她半张着嘴阿巴阿巴了好一会儿，眼睛慢慢泛上红色。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用尾巴拍水箱，对俞塘说：“哥！他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俞笑拍拍水箱，晃晃手里的零食：“我只不过是在跟你讲道理。”
　　“如果你答应让你哥穿衣服，我不仅会把零食给你，还会带你吃遍这奥罗帝国的美食。”
　　“选择权在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俞莎莎顿时收声，止了哭泣。
　　悄咪咪拿眼睛瞄那边的俞塘，眼神充满了纠结。
　　俞塘被他俩的模样逗笑。
　　他对俞莎莎点点头。
　　小鲛人立刻兴奋起来。
　　一把夺过俞笑手里的零食，说道：“成交！”
　　“父皇曾经说过人类世界有句话，叫入乡随俗！我哥现在来到了人类世界，就应该穿人类的衣服！”
　　这样说着，她还哥俩好的拍拍俞笑的肩膀，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沉声道。
　　“笑哥，我看你人真的很不错，以后我这不让人省心的哥哥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多多担待。”
　　俞笑也非常配合地认真回答。
　　“嗯，我会的，小姨子。”
　　俞塘：“……”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4）
　　这声小姨子和俞笑满手的零食把俞莎莎哄得美滋滋。
　　再加上这栋房子里的各种娱乐设施也吸引了小鲛人的目光，让俞莎莎很快就沉浸在了动画片和青春偶像剧的世界，看到兴奋处，尾巴还一摇一摆的，十分可爱。
　　关闭放映厅的门，让小鲛人自己看影片。
　　俞笑才拉着俞塘的水箱往两人的卧室里走。
　　卧室里的陈列还是以前的模样。
　　徐岚泽找的保洁阿姨，只负责清理灰尘，并没有动过任何东西。
　　包括地上那些俞笑当年翻乱的日记本和歌词本。
　　“当年战争过后，我丢失过一段时间的记忆。”俞笑俯身捡起歌词本，说：“我本来是微笑机器人，只有笑一种情绪，后来遇到你才拥有了其他情绪。但那次失忆，我却连笑都不会了，一切的情绪都跟着消失了。”
　　他转头看俞塘。
　　“塘塘，你就是个小偷。偷走了我全部的感情和情绪，没了你，我就成了真正的怪物，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过幸好，你又回来了。”他拉着俞塘的手：“这次我们都要好好的，我陪你到老，期间我一定会努力找到让自己能够死亡的办法，这次的黄泉路，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
　　他的话里透着坚决。
　　眸子里也闪烁着藏得很深的担忧。
　　别人都畏惧死亡，俞笑却渴求死亡。
　　只因为他知道俞塘就算身为较为长寿的鲛人，可终究会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不想在对方离世后，自己在这个世界孤独地活着。
　　他也不想再做怪物，他只想成为一个陪伴心爱之人长眠的普通人。
　　俞塘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俞笑的额头。
　　“好。这次你我一定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留下任何一个人。就算要离开，也是两个人作伴一起走。”
　　俞笑摸摸额头，抿唇点头。
　　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唇上便挑起抹坏笑。
　　把歌词本递到俞塘面前，说：“塘塘，你实话说，有没有怀念我的歌声？”
　　“要不要我唱给你听？”
　　俞塘一开始没察觉他不对劲儿，就下意识说：“唱吧，我想听那首你在海边给我唱……”
　　可下一刻俞笑就打断了他的话，笑着唱：“是不要外套，不要衬衫，只想毫无阻隔地拥抱你；不要长裤，不要皮鞋，只想深陷进你笔直的长腿……”
　　“还是撕去绸带，剥开糖纸，舌尖包裹糖果，吃拆入腹，甜味蔓延，是你诱人的味道？”
　　“？？？”俞塘脸色骤然一变。
　　时间太久远，俞笑这几个小时又表现的太乖巧，让他忘记这小子的本质可是个流氓！
　　而且两人在一起两年多，俞笑创作的曲子算来算去，就只有那首海边的最正常！
　　其他的他听一遍脸红一遍！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俞笑无视俞塘涨红的脸色，继续说道：“塘塘你现在是鲛人，我听说鲛人眼泪可化作珍珠，唱歌的声音更是宛如天籁。”
　　“所以，歌词在这里，旋律我教你。”他把足能够打马赛克的歌词本呈给俞塘看：“以后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不。”俞塘立刻就要拒绝。
　　俞笑却又拽着他的手撒娇道：“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塘塘～”
　　“塘塘哥哥～～”
　　俞塘：“……好吧，就一次。”
　　这一刻，他输得彻底。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5）
　　听到俞塘答应，俞笑欢呼着，高兴到差点儿原地起跳。
　　但他也没有逼俞塘立刻就学。
　　毕竟他清楚俞塘脸皮薄，是好不容易说句骚话事后都会后悔的人。
　　能答应就是很给面子了。
　　“那这就当成你我的约定了。”俞笑用笔在本子上记下这件事，又把散落的本子都收起来，最后还不忘再次叮嘱俞塘：“绝对不能后悔！”
　　俞塘心道：谢谢，已经开始后悔了。
　　等俞笑收拾好了屋子，就接到了传信官的通知，女王陛下邀请他和俞塘去参加二王子的订婚宴。
　　也是借此机会让众人知道两人的回归。
　　“距离订婚宴还有三天。”俞笑上下打量着俞塘，说：“我的建议是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你鲛人的身份。”
　　“徐岚泽那边我问了，他也没有提起你现在并不是人类。”
　　“鲛人这类生物，在奥罗帝国的地位就和我当初在塞西克星的地位一样，就算女王对你没有偏见，也不代表其他人会接受你的新身份。”
　　俞塘表示明白。
　　俞笑又补充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那些贵族和帝国公民着想。”
　　“毕竟一旦你身份暴露，他们敢对你生出异心，那么我根本不能保证自己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在俞笑眼里，这个上将职位可有可无。
　　俞塘过得好，他就守法；俞塘若受到丁点儿威胁迫害，他会立刻失去理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嗯，我知道。”俞塘摸摸他的脑袋，俞笑马上收起眼底的厉色，重新变成乖宝宝。
　　拉住俞塘的手说：“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特训吧。”
　　“？什么特训？”
　　俞塘眼睛发亮地回他：“让你重新适应人类身体的特训。”
　　……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俞塘体会了一遍宛若残障人士的痛苦复健生活。
　　纵然有程洛那个世界的经验，现在也不免感到难受。
　　尤其是俞笑还上了瘾。
　　天天蹲在他前面，对他张开双臂，笑颜如花地说：“塘塘，乖，到这儿来～”
　　“塘塘加油～你能做到的！”
　　“塘塘真棒！今天多走了二十步呢～”
　　俞塘简直觉得，这小子在把他当成了儿子来养。
　　因为那些话，把他的称呼换成儿子，分明毫无违和感！
　　艰难地走过大半个房间，俞塘脚下一软，就被俞笑接了个满怀。
　　对方的手在他穿着丝质紧身衣的后背来回摸了好几把，才说：“塘塘，如果你觉得太累的话，可以歇歇。就算三天练不成，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边搀着你，抱着你，也无妨。”
　　“毕竟咱们两个可是领了结婚证的关系，没人敢说三道四。”
　　俞塘已经习惯了他的揩油。
　　这身丝质的衣服是俞笑找人订做的，类似于舞者那种贴身的训练服，偏白的冰蓝色，边缘还点缀着淡紫的碎钻，很舒服的料子，弹性也很好，就算俞塘变回鲛人潜入水里，穿着这身衣服也不会觉得丝毫不适。
　　但就是因为太舒服，所以才更能敏感地感觉到俞笑的触碰。
　　从尾椎到后背，拇指轻轻摩挲他的颈侧。
　　随着俞笑的呼吸微微变重，一个轻吻便落在了他的耳垂。
　　俞塘被他弄得发痒，一边笑一边说。
　　“是是是，咱们是领证的关系，可那是王子的订婚宴，还是要庄重一点儿，而且我也不想让人看到我重生归来，变得那么脆弱。”
　　俞笑清楚他的决心。
　　也知道对方不是柔弱的人，便没有再劝。
　　只是在答应之后，微微箍紧俞塘的腰，压向自己。
　　哑着声音喊他：“塘塘，我其实，有点儿想……”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6）
　　结果他这话没说完，俞塘就刷的一下变回了鲛人，手指揪着俞笑的衣领，假装虚弱地说：“笑笑，水……”
　　一句话把俞笑心底生出的旎念冲的干干净净。
　　俞笑赶紧把他抱起来，放到他床边特制的水箱里，俞塘就舒舒服服地仰面躺下，唇角翘高，偷偷地笑。
　　变成鲛人也有好处，就是能以此为借口让俞笑那些打马赛克的想法瞬间破灭。
　　俞笑趴在水箱边缘，透过水面，能看到俞塘整个人半漂浮在其中，身上的衣服和鱼尾相衬，英俊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王子。
　　“塘塘，好点儿了吗？”
　　“嗯，好多了。”
　　俞笑想了想，有了主意。
　　“别墅的室外泳池，我叫人打扫干净了，今天咱们就练到这里，剩下的时间，就去游泳吧。”
　　他说：“对于身为鲛人的你来说，去泳池游泳应该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了吧？”
　　俞塘看俞笑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没有多想，由着俞笑把他抱出室外。
　　他本来还想带上俞莎莎，可小鲛人早已化身快乐宅女，说自己还有电视连续剧要看，让他们两个自己玩吧。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天气回暖，外面阳光很好。
　　泳池周围就是花园，黄色的迎春花盛放，长长的枝条伸出来，仿佛要够到泳池里的水。
　　俞笑把俞塘放下去。
　　之后就开始当着俞塘的面脱自己的衣服。
　　看的俞塘莫名心发慌。
　　他问：“笑笑，你是要跟我一起游吗？”
　　“对。”俞笑拿出泳裤，套上，之后故意跳水，弄出好大一个水花。
　　趁着俞塘闭眼擦水的瞬间，从下面一把抱住了俞塘的尾巴，顺势摸到了那块特殊的鳞片。
　　俞塘顿时浑身一激灵，脸色泛红，刚要拒绝，却发现俞笑已经松开了手，并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泳池游了半圈，冒出水面，甩掉脸上的水，对他问。
　　“塘塘，你怎么不游啊？”
　　“？？？”俞塘合理怀疑俞笑是故意的！
　　因为身为鲛人，他清楚俞笑摸的那块鳞片底下就藏着他身为男性鲛人的特征。
　　而让他更加难以启齿的其实是，那项特征下面，就是……
　　想到这儿，俞塘赶紧捧起把水，扑在脸上降温。
　　然后沉下泳池，身体前倾，畅游起来。
　　期间还会从水中起跳，如海豚一般跃出水面，飞溅的水花被阳光折射出多种色彩，甚至在池边形成了一道彩虹。
　　俞笑眼中映着那道浅浅的彩虹，心里温暖。
　　他悄悄游到池底，逮住俞塘跃出水面，再次下落的地点。
　　一把将人抱了个满怀。
　　脑袋挨着俞塘的肩膀，蹭啊蹭。
　　俞塘一愣，旋即笑起来。
　　“你干嘛？又撒娇？”
　　“撒娇不好吗？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撒娇，对谁撒娇？”
　　俞笑倒是没有觉得丝毫害臊，反而不要脸地撅起嘴巴，对俞塘说：“老婆，想要亲亲～”
　　“亲亲我嘛～”
　　“……”
　　俞塘对他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便凑上去亲一口俞笑。
　　但这显然是一个圈套。
　　亲上去之前主动权在他，可当亲上之后，主导权就到了俞笑手里。
　　俞笑拉着俞塘沉入水中。
　　两人的碎发在水中浮动，俞笑声音很闷。
　　还威胁俞塘：“塘塘，我是人类，不会水下换气，你要帮我。”
　　“好好地……帮我。”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7）
　　“……”俞塘简直都特么懒的吐槽了！
　　你一个机器人，能够毁灭整个帝国的存在，你在水下不会换气？
　　而且你就算不会换气，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出现生命危险啊！
　　想占便宜就直说，还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但当前的局面，俞塘再一走神，整个人便完全成了俞笑手里的鱼肉。
　　呼吸被掠夺，摆动的鱼尾也被手指箍住。
　　那手指还时不时地蹭过隐藏的鳞片，让俞塘忍不住轻轻颤抖，背脊发麻。
　　等俞笑松开他，拉着他浮出水面，俞塘竟然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他漫无边际地，他可能是第一个会在水底下感到缺氧的鲛人。
　　是鲛人族的耻辱！
　　他趴在俞笑身上，俞笑就餍足地拨弄他衣服上的碎钻，轻声说：“塘塘，我查了网上关于你们鲛人族的资料了。”
　　“你们成年鲛人和其他的鱼类相似，都有一种叫做发热期的阶段，一般在三月到六月之间，温度16度以上最为适宜。”
　　“现在算算时间，好像就快开始了……”
　　“？？？”俞塘刷的瞪眼。
　　愕然地看着俞笑：“你都查的什么鬼东西？”
　　“塘塘，我是机器人，搜索引擎查到的东西，自然就会进行记忆。”俞笑眨眨眼睛装无辜：“我这不也是出于想了解你的种族吗？这你不能怪我。”
　　他又说：“我听说发热期如果不得到缓解，会非常难受。”
　　“不过幸好塘塘你有我这个好老公，以后那段“艰难的岁月”，我一定会好好陪伴在你身边，帮你顺利度过～”
　　“……”
　　俞塘听到他这么“真诚”的话语，已经提前开始害怕了。
　　他合理怀疑他之所以变成鲛人，还有天杀的发热期，就是源于魏渊的恶趣味！
　　他伸出两只手左右捏住俞笑的脸，搓扁揉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那我真的是要谢谢你啦啊，我的好老公～”
　　……
　　二王子的这场婚礼属于政治联姻。
　　奥罗帝国近两年来在星际势弱，而恰巧维斯帝国对他们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维斯帝国虽然国土不大，其他力量也薄弱，但军事力量却是出奇的强大。
　　民风也剽悍，是整个星系内出了名的战斗民族。
　　如果两国联姻，正好可以互补，所以女王便答应了下来。
　　俞笑的新副官贺安作为司机，开车带着两人去赴宴。
　　宽敞的车内，俞笑给俞塘戴上手套，又俯身揉了揉男人的脚腕，问他：“感觉还行吗？如果脚疼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俞塘永远保持人类的模样，但俞笑还是担心他不适应这副姿态，更担心俞塘会觉得难受。
　　“不疼。”俞塘摇头：“你赶紧起来吧。”
　　俞笑这才起身，又帮俞塘整理好正装的领子，和散落的头发，才满意地笑了笑。
　　下车的时候，恰巧碰到徐岚泽。
　　徐岚泽穿的也很正式，挥着手对他们打招呼。
　　又在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自觉站到俞笑那一边，只敢偷摸看笔直站立，和人类并无区别的俞塘。
　　眼神惊奇：“笑哥，俞上将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记得似乎并没有鲛人变成人类的先例啊？”
　　俞笑一抬下巴，声音里浸着自豪：“没有先例，我家塘塘就是先例，他就算变成了鲛人也是最牛逼的鲛人！”
　　俞塘觉得害臊，脸热，想捂脸，却见到徐岚泽立刻恍然大悟，直接赞同道：“对啊！笑哥你点醒了我，他可是俞上将啊，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俞笑拍拍他的肩膀：“嗯，孺子可教。”
　　俞塘：“……”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8）
　　面对这两个吹捧者，俞笑简直哭笑不得。
　　他推一把俞笑：“别胡说八道了，赶紧进去吧，一会儿错过时间，女王陛下会责怪。”
　　俞笑这才结束对俞塘的吹捧，乖乖点头，挽着俞塘的手臂进入会场。
　　华丽的皇家会场，人流涌动。
　　可以说，整个奥罗帝国身份地位崇高的人都来到了这里，一起给二王子庆祝。
　　俞塘一入场，便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宾客们看到他那张脸，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会场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有的人甚至隔着衣服，偷偷掐自己的大腿，疼的面容扭曲，才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毕竟俞塘和俞笑的那张脸曾经可是被挂在帝国网络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两年前，他们一个死亡，一个失踪，大部分人都为之唏嘘。
　　如今，这两人再次同时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不惊呆他们眼球才怪了！
　　女王听到消息，直接出来迎接，着层层叠叠的宫廷礼服，来到俞塘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俞塘说道：“俞塘上将，俞笑上将，本王欢迎你们的归来。”
　　这下，全场的贵族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刚才还在想，也许是什么人冒充了俞塘和俞笑。
　　但现在女王陛下直接开口承认了他们的身份，直接让他们的心里的那点儿怀疑彻底打消！
　　俞塘和俞笑也单膝跪地，对着女王陛下行礼，并在女王递上右手的时候，把轻吻落在上面，回应道。
　　“很抱歉，这两年来，让陛下担心了。”
　　“此番臣等回归，必当誓死效忠于帝国，效忠于陛下！”
　　他们的话掷地有声，让一些从别的国家赶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心思微动。
　　目光流露出忌惮。
　　奥罗帝国的双俞上将，他们可都听说过。
　　那是在全星际战场都有名的出色指挥官。
　　当初奥罗帝国盛极一时的原因，这两人的领导力和战斗力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次他们在宴会上现身，就是女王给所有觊觎帝国的国家的一个警告！
　　“都快些起来吧。”女王面带笑容，语气平顺谦和。
　　并没有询问俞塘到底是怎么在爆炸中活下来的。
　　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清楚俞塘和俞笑身上都有着她不能问及的秘密。
　　她想的是，只要这两个人不做出伤害帝国利益，迫害帝国公民的事情，她就对他们以礼相待。
　　三人又交谈了几句，之后女王便带着两人见了二王子唐询和他的准新娘维斯帝国的公主穆兰可。
　　俞塘视线扫过身着华丽束腰宫裙的穆兰可，蓦的一停。
　　但碍于礼数，他只敢匆匆瞥过，没敢多看。
　　等跟二王子道贺之后，又离开了女王的视线，才悄悄捏了捏俞笑的手。
　　“怎么了，塘塘？”俞笑拿起桌上的酒水，问他：“是口渴了吗？这里没有水，只有酒，我找的度数低的，你尝尝……”
　　“不是。”俞塘微微偏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俞笑：“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维斯帝国的公主有点儿不对劲儿？”
　　“嗯？你发现什么了？”
　　俞塘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想。
　　“我觉得那个公主好像是个男人……”
　　——
　　三更哈，大家不要看漏，还有发热期你们懂的嘿嘿嘿，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爱你们呦～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19）
　　俞笑满脸懵：“公主是男人？”
　　“对。”俞塘分析道：“我注意到他脖子中段似乎有些微凸，薄纱手套下的手指骨节分明，不似女人纤细。还有他虽然穿了披肩，但还是能看得出肩膀比寻常女人要宽阔许多，往下的胸部……”
　　“呵。”俞笑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便让水晶的杯子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面带微笑，声音却多少带了几分阴阳怪气：“俞上将观察别人的未婚妻，观察的可真仔细啊。”
　　“不像我，我连那公主的长相都没记住，我就记着俞上将是不是口渴了，脚疼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为我心爱的人做些什么呢。”
　　“……”俞塘顿住，旋即笑出了声。
　　“你这个醋王。”他接过俞笑给他找的果酒，一饮而尽，缓解了口渴，才继续说道：“你难道忘记自己在军校里学到的侦察课程了吗？这是你我本就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为的就是防止让敌人的间谍钻了空子。”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俞笑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只是习惯对俞塘讨要好处，便一边吭气，一边给俞塘的酒杯满上，又自己拿过了另一杯酒：“反正我不高兴了，得你陪我喝一杯交杯酒才能原谅你。”
　　俞塘无奈他的幼稚，但还是乖乖喝了酒。
　　喝完后，俞笑才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个公主是男人，那么他们维斯帝国就犯了一项重罪。”
　　“这是公然不把奥罗帝国皇室放在眼里，若真要追究起来，爆发战争都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我也有些好奇，这是他们不顾后果蓄意而为，还是只是那个假公主一个人的选择。”
　　俞塘也深以为然，又戳了戳俞笑的胳膊，说：“你查查星际网络上有没有穆兰可公主的照片，除了照片，还要查他们维斯帝国的皇室秘闻，兴许那穆兰可公主其实本来就是男人，或者说有个龙凤胎哥哥之类的……”
　　俞笑答应着，去查了。
　　这边穆兰可跟着二王子唐询结束了应酬，暂时回到房间休息。
　　房门关闭，唐询立刻松开了挽着穆兰可的手，脸上礼貌谦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面容严肃地说道：“穆兰可公主，想必你也知道你我的婚姻不过只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政治交易，这些在订婚之前，我的母亲应该都与你的父亲说清楚了。”
　　“而我也是听闻了你喜欢的是女人，才同意与你结成夫妻关系。”
　　“这样，从今以后，你喜欢你的女人，我喜欢我的男人，咱们互不干涉，你觉得如何？能接受吗？”
　　穆兰可生的貌美端庄，金色的卷发打理成的发型相当漂亮，眼珠呈现墨绿色，认真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引进去。
　　唐询瞥他一眼，就赶紧别过脸。
　　心说，这公主的长相还真是全在他的审美点上了。
　　要是个男人的话，他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
　　可惜不是。
　　穆兰可视线里倒映着唐询的影子，眸子深处涌动着莫名的温情。
　　他点头说：“好，我能接受。”
　　但说完这句话，他又慢慢向前，靠近了唐询，问他：“不过我很好奇二王子殿下你说自己喜欢男人，可是心有所属了？”
　　唐询被他问的一愣。
　　之后想到了什么，脸颊迅速蹿红，赶紧咳嗽一声，回答：“这是我的私事，和公主你无关，你还是别再多过问了。”
　　说完就要开门离开。
　　嘭——
　　门板突然被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按死。
　　唐询整个人被穆兰可困在门与胸膛之间。
　　人都懵了。
　　他这时候才发现穆兰可和他差不多高。
　　而且手臂极其有力量。
　　让他努力扯了两次门都没能扯开……
　　压迫感激增，唐询略带些紧张地询问穆兰可：“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下一刻，却发现女人的另只手放到了他的胸前，帮他把胸针扶正。
　　而后便端庄地站好，说：“殿下的胸针歪了，这样出去会有失礼仪。”
　　“我只是在做一个妻子的分内之事，还请王子莫要对我太过提防。”
　　唐询：“……”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0）
　　唐询出了门，还有些心有余悸。
　　早就听说维斯帝国是实打实的战斗民族，战斗力不分男女，都十分强悍。
　　但当自己亲身经历，才切实地体会到了这话的真正含义。
　　唐询从小体弱多病，十五岁那年去外星系求医，却遇到了星际海盗，大难不死，流落在外三年，才得以回来。
　　女王陛下对他的期望不大，也不要求他练武，也不要求他领兵，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行，这次的联姻其实是维斯帝国自己提出来的。
　　要求的就是让二王子成为联姻对象。
　　二王子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就一直在给母亲添麻烦，再加上又知道了维斯帝国的公主本就喜欢女人，所以便答应了下来，希望能帮自己的国家做件事。
　　可现在刚一见面，就被公主的气场镇住，唐询顿时觉得，以后两人的婚后生活……似乎并不会太轻松了……
　　而房间内，穆兰可轻轻撵了撵手指，墨绿色的眸子里滑过厉光。
　　看唐询的反应，心里必定是有了别人了。
　　他得找个机会，问清楚才行。
　　不过来日方长，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占据唐询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
　　……
　　“不一样。”这边，俞塘指着蓝屏上俞笑查出来的照片，说：“我能确定刚才的穆兰可，不是照片上的人。”
　　“嗯，我也觉得气质不太像。”俞笑关闭了蓝屏，继续说：“而且我还查到了穆兰可公主有个流落在外，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穆星临。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从小在贫民窟长大，不仅逞凶斗狠，还成立了名为‘星寒’的组织，手底下有着千人的作战部队和情报机构，还时常进行星际穿越，就连星际海盗听了他们的名号，都得绕路避让。”
　　俞塘问：“有他的照片吗？”
　　俞笑摇头：“网络上只有他的组织介绍，关于他的照片却极少。就算是偷拍的，也都是戴着面部模糊仪，无法显示真实容貌的照片。”
　　“他和穆兰可公主的关系怎么样？”俞塘又问：“他有没有和维斯帝国的国王相认？”
　　“维斯帝国对正统的血脉很看重，穆星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虽然成年后归顺国王，但仍会被皇室和高阶贵族所看不起。不过穆兰可除外……”
　　俞笑说：“穆兰可似乎很崇拜她这个哥哥，总是跟他一起出行。”
　　“那我明白了。”俞塘略加思索，就拍板给出了结论。
　　“这次和二王子订婚的人就是穆星临。”
　　“他看不惯心爱的妹妹被政治婚姻所累，所以便选择代替妹妹来嫁给二王子。”
　　俞笑点点头，赞同了俞塘的说法，但又忍不住提出质疑：“不过从资料上来看，这个穆星临可是个狠角色，又怎么会屈尊扮成女子，只为了解救一个跟自己相处了仅一年多的妹妹就来奥罗帝国嫁给二王子？”
　　“毕竟，他不仅是个战士，还是个商人，这么多年来，做的很多事，都是利益至上，对感情也极为淡薄，断不会做出这种无私奉献的大好事。”
　　俞塘听完俞笑的分析，也犹豫了。
　　而后想到什么，说道：“坏了，我觉得二王子可能要有危险了……”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1）
　　这么说着，俞塘便直接拉着俞笑去见唐询。
　　一边走一边说：“虽然单凭几张照片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穆星临，但我们为了二王子的安全着想，还是得过去探探对方的虚实。”
　　没有证据，就不能上报给女王。
　　这件事只能悄悄地做。
　　二人找到唐询的时候，唐询正在跟奥罗帝国的小公主唐琪相谈甚欢。
　　唐琪看到俞塘和俞笑，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有些不自在。
　　她当初痴恋俞塘，还因为俞塘和俞笑在一起的事情，抽了俞塘一巴掌，甚至让母亲下令杀了这两个人。
　　那些曾经做过的荒唐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让她渐渐明白了自己的错处。
　　如今再见到这消失了两年的人，唐琪终于鼓起勇气，对两人打了招呼。
　　“俞塘上将，俞笑上将，你们好。”
　　俞笑瞥她一眼，神色不善。
　　结果啪叽一下就被俞塘掐住了手心，瞬间没了脾气。
　　好声好气地说：“哦，唐琪公主好。”
　　俞塘也对唐琪露出笑容，视线转向唐琪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
　　“对了。”唐琪公主赶紧搂住男人的手臂对俞塘和俞笑介绍说：“这是我的男朋友，现在也是纳威军校的学生。”
　　俞塘见她终于放下心结，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也松了口气。
　　几人互相寒暄几句。
　　唐琪带着男朋友离开，俞塘叫住了唐询。
　　“二王子殿下，臣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聊聊，您看，您可有时间？”
　　唐询奇怪：“在这里不能说吗？”
　　见俞塘摇头，他便没有多问，顺从地随着俞塘找了处人少的凉亭，坐下。
　　毕竟，他对俞塘和俞笑还是相当尊重的。
　　并不担心这两人会害自己。
　　“俞上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俞塘这才开口询问：“殿下，臣想问问您，对那位维斯帝国的公主了解多少？”
　　“你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我了。”唐询说：“我们的婚姻属于政治联姻，我和那位公主也没有任何感情，我只是听说她喜欢的是女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那您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儿？”
　　“嗯？”唐询有些奇怪俞塘会这么问。
　　但还是下意识说：“她力气很大，我感觉她一拳能干掉两个我！”
　　俞塘看着唐询清瘦的身躯，又联想到资料上穆星临那恐怖的战斗力。
　　一瞬间更加担心唐询了。
　　见他沉默，唐询就继续说：“不过她是维斯帝国的女性，战斗力应该是天生的，这真要算起来，倒并不是什么怪事。”
　　“……”俞塘到底有些忍不住了，试探地询问：“您确定……他真的是女性吗？”
　　“啊？”唐询惊了一下，眼睛微微瞪大：“俞上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俞塘要回答的时候，一抬眼，却看到“穆兰可”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面容姣好的女人步伐款款地走到唐询身边，戴着薄纱手套的手轻轻搭在唐询的肩膀上。
　　对俞塘颔首微笑：“俞上将，很抱歉要打扰你们的谈话了。”
　　“女王陛下命我来找殿下回去，如今找到人，就要赶紧去复命了。若您真有急事，我们以后再约时间，详谈可好？”
　　俞塘眯起眼睛，心道：怎么就来的这么及时？
　　肯定有问题！
　　但对方搬出女王来，他也只能作罢。
　　目送两人离开，却见“穆兰可”走出去两步又顿住，折回来，对俞塘说。
　　“俞上将，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你能帮我保守秘密，我就能替你保守秘密。”
　　“不然，若让旁人知道了你现在的真实身份，以后你在这帝国内，怕是不会太好过……”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2）
　　俞笑皱眉，直接上前挡在了俞塘的面前，对“穆兰可”问道：“你就是穆星临吧？”
　　“关于我和塘塘的事，你知道多少？”
　　“全知道。”穆星临面对俞笑开门见山的低声询问，并没有避讳，脸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说道：“包括你微笑机器人的身份，和俞上将身上鲛人的味道。另外，我也忌惮你的实力，不想与你们结仇。如果你们不影响我的计划，我想，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俞笑冷笑：“你刚才开口威胁塘塘的时候，就已经不配和我们成为朋友了。”
　　“如果不是塘塘拦着，你现在恐怕已经躺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俞塘见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赶紧出来打圆场。
　　“笑笑，冷静一点。”
　　他看向穆星临的目光有些惊奇，他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鲛人的味道？你对鲛人一族很了解吗？”
　　“有过接触。”穆星临这样说着，却看到远处唐询已经走了过来，赶紧恢复成常态，说道：“今天不方便详谈，明天下午两点，洛萨市鲸落茶馆三楼见。”
　　说完，便走向唐询，再次自然地挽起对方的手臂往女王那边走。
　　“公主，你刚才与两位上将都说了什么？”唐询虽然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的触碰，但公共场合，表面夫妻的样子还要做足，便没有挣脱。
　　“我在维斯帝国的时候就听闻过两位上将的名声，从心里很敬佩他们，所以就多说了两句话。”
　　穆星临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伸手轻轻拂过唐询的胸针，一个小黑点儿便被他收入指尖，消失不见。
　　仔细看，会发现他是把窃听器直接吸附到了指尖上贴着。
　　而他的指尖在刚才那一刻也褪去了白皙的颜色，在手套下显出一点儿淡灰的金属色。
　　和俞笑身上的金属物质是同一个色系。
　　唐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他还在想俞塘刚才对他问的那句：“你觉得他真的是女性吗？”
　　忍不住垂眸盯着穆星临看。
　　看到对方洁白的额头，淡金色，长而卷翘的眼睫毛，还有优秀的鼻梁和涂着淡雅颜色的唇瓣，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只有一点点淡淡的绒毛，在光线下更显柔美。
　　这怎么看，怎么不像个男人啊？
　　也不知道俞上将为什么要说那么奇怪的话……
　　穆星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偏头，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便望进了唐询的眼里。
　　“殿下在想什么？怎么还看着我发起了呆？”
　　唐询赶紧回神，脸色微红：“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两位俞上将有些奇怪，待会儿见完母亲，我想再和他们聊聊。”
　　听到这话，穆星临脸色微沉。
　　但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找机会多灌了唐询几杯酒，成功让这个本就不胜酒力的二王子醉的晕晕乎乎的，完全忘记了要去找俞塘和俞笑的事情。
　　等宴会结束了，他便搀着唐询回到女王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才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卸妆，摘掉头发上的配饰，再把一头微卷的长发放下来。
　　随着妆容的消失，穆星临被弱化的棱角便彻底显现出来。
　　五官依旧精致，却更多了几分锋锐感，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配上唇角淡淡的笑容，便给这张脸增加了邪气和痞气。
　　他用丝带把卷发扎起，摘掉手套，披肩，脱下繁重的宫裙，露出一马平川的胸膛，紧密的肌肉排列，劲瘦却不羸弱，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换上宽松的睡衣长裙，穆星临又把手指放在脖子中段。
　　灰色的金属重现，一个黑点儿被吸收，与此同时，穆星临的喉结也凸显出来，再开口说话，已经是成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小怂包……”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唐询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拇指在唇瓣上停留。
　　穆星临俯身，与唐询距离近的几乎要吻上男人的唇。
　　“如果你知道我就是当初折腾你的那个人，你会怎么看我？”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3）
　　今晚唐询睡得不太舒服。
　　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梦。
　　记忆最深的那个梦，是回到了十年前，他遇上星际大盗的那一年。
　　飞船被劫下，他们每一个人都得死。
　　毕竟星际大盗是最冷血残酷的一群人。
　　不管拦截的飞船上坐的是什么身份的人，他们只要干下这一票，就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而在杀死飞船上的人之前，他们还会挑长相出色的泄欲。
　　如果能压迫到位高权重的俘虏，他们会变得更加嗜血兴奋。
　　唐询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随行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个士兵被当着他的面折磨，杀害。
　　空气里充满了糜烂的味道和血液的腥气。
　　瘦弱的唐询穿着干净华丽的衣服瘫坐在地上，面对这样的场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胃口呕吐。
　　他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手却颤抖的不像话。
　　他不敢杀人，但他可以杀死自己。
　　他觉得宁可死在自己手里，也不要受到这些人的侮辱！
　　可就在他要用匕首划破脖子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盗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想到你的性子还挺烈的。”
　　男人的嗓子似乎受过伤，声音如同在砂纸上打磨，沙哑难听。
　　再配上他戴着的黑鬼面具，就如同地狱修罗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唐询记得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没有对自己的同伴行凶的盗贼，但冷眼旁观也是罪过。
　　再说这人跟这些凶徒是一伙的，肯定也是一路货色！
　　这么想着，唐询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抽回匕首，自杀。
　　可面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拽不动。
　　“你放开我，让我死，我不想被他们侮辱！”
　　男人的视线，落在瘦弱无助的少年身上，落在那张明明恐惧到了极点却仍然强撑着跟他争取这最后一丝尊严，义无反顾的脸上。
　　墨绿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惊艳。
　　下一刻，唐询手腕一痛，匕首应声落地。
　　一阵天旋地转间，他整个人便被面具人扛到了肩膀上。
　　“莱斯哥，我就要他了。”唐询听到面具男对盗贼首领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首领啧了一声，笑骂道：“没想到你这平时看起来油盐不进的臭小子竟然好这一口。”
　　“不过我看他身板这么弱，你可能不会太尽兴，要是缺人手，我再给你送两个过去。”
　　面具男摇头，回答说：“不用，我只要他。”
　　唐询身体倒挂，胃部正膈在面具男的肩膀上，一阵阵反胃感传来。
　　折磨的他头昏眼花，可唐询却还是没有停止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颤着声音说：“放、放我下来，我不跟你，我不要你……我不要被你侮辱……”
　　他是高贵的奥罗帝国二王子，他代表的是母亲的名声，是国家的名声。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那种受尽折辱的死法！
　　面具男被他捶打着后背，却觉得那力道堪比给他挠痒痒。
　　软绵绵的，根本不像个男人该有的力气。
　　真是个小菜鸡。
　　他这样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便将唐询丢到床上。
　　制住对方的手脚，整个人压上去。
　　吓得唐询险些泪崩：“不、不行……”
　　面具男饶有兴趣地说：“不行什么？”
　　“你说说，说清楚了，我就不做。”
　　——
　　这里说下哈，穆星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算坏人。对无关的人，他很冷漠，只对小王子比较特别～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呦～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4）
　　唐询被面具男的话镇住，僵硬着身体，一时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脸上也透着不健康的红。
　　他感觉自己被羞辱的十分彻底，心里又急又气。
　　“我咳咳……”可是刚说出一个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脖子和脸迅速蹿红，青筋爬上皮肤。
　　他的身体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引发哮喘，身边如果没有医生管，很可能会就此丧命。
　　面具男皱眉：“你怎么了？”
　　唐询摇头，瘦弱的身躯几乎蜷缩成虾米，喘息伴随着抽搐，看起来很吓人。
　　他想：要不就这样死了吧。
　　死了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更不用被这群凶徒羞辱。
　　再转世，他就能变成一个正常的，健康的人了……
　　“药呢？”面具男声音还是很冷，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你随身该带着药吧？拿出来吃。”
　　在身边的盗贼施暴的时候，他就猜测唐询应该就是奥罗帝国那个常年生病的二王子。
　　他想着抓过来逗逗对方，却没想到唐询会这么不禁逗，而且还真的如传闻那般脆弱。
　　唐询下意识捂住腰侧，却不拿药，摆明了不想活。
　　面具男看着唐询抗拒的动作和轻颤的眼睫：“有药不吃，你就那么想死吗？”
　　可不管他说什么唐询都不会回答。
　　这个瘦弱的少年眼角湿润，几乎缩成一个干瘪的团子，倔强的要命。
　　就像……曾经的他。
　　最终，面具男啧了一声，直接上手扯开唐询的衣服，把帮助呼吸的喷雾拿出来，强制放进唐询的嘴里，让他吸入。
　　“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
　　“你记住了，我的名字叫裴星临。”
　　“以后你就跟着我，顺着我，什么时候等我玩腻了，你这条命才能归你自己处置！”
　　等唐询的呼吸平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睁开泪眼看向裴星临。
　　却发现对方已经松开了他，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叼着电子烟，深吸一口，呼出的烟气将那黑鬼面具衬得更加狰狞。
　　“小怂包。”裴星临露出的下巴微扬，说：“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这个了。”
　　“至于你那尊贵的王子身份，你最好别总挂在嘴边，更别想找机会联系你的国家。”
　　“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他的话，让唐询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太确定地问裴星临：“你这是……要救我吗？”
　　“救你？”裴星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几声难听的笑声后，便冷下脸，叼着细长的烟，说道：“你不要误会了。”
　　“我这话的意思是，你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被丢弃的玩具，你现在存在的价值就是让我的生活不再无聊。”
　　“哪天等我玩腻了，再谈别的。”
　　“还有，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不然，你以后会比外面那些医生和护士还要惨千百倍。”
　　唐询呼吸一滞，看裴星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骇然。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刚才被男人救活的事情后，他心里便开始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裴星临也许并不会真的伤害他。
　　于是，唐询鼓起勇气问：“那如果我能不让你感到无聊……你有可能，会送我回家吗？”
　　裴星临与他对视。
　　发现少年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单纯干净的就像维斯帝国多兰河的河水一样。
　　不像他。
　　这双墨绿色的眼眸，就如同贫民窟下水管道结出的青苔，浑浊污秽。
　　“行不行的。”本来要直接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停住，裴星临收起烟，回答了唐询：“看你以后的表现。”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5）
　　从梦中醒来，唐询头脑还有些昏沉。
　　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床顶发呆。
　　可能是穆兰可说的那些话，才让他时隔多年又想起了那个叫裴星临的男人。
　　他和裴星临相处了三年，那三年，他起初还过得心惊胆战，生怕惹恼了裴星临。
　　但后来，他们却渐渐成了朋友。
　　当然是他自认为的朋友。
　　毕竟周围全是嗜杀成性，毫无道德观念的星际大盗，只有裴星临看起来还算正常一些。
　　还会在其他人想欺负他的时候，揍得那人妈都不认识。
　　所以唐询就下意识地把裴星临当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他会给裴星临讲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讲奥罗帝国有多好，讲自己的母亲，讲兄弟姐妹，讲自己学校的朋友。
　　裴星临就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讥讽地笑一笑，骂他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王子，只看得到贵族笑，看不到贫民哭。
　　唐询不喜欢听他诋毁奥罗帝国。一开始敢怒不敢言，后来觉得两人关系好了，就会据理力争一会儿。
　　然后就会被裴星临捏住腮帮，塞进一只鸡腿、鸭腿或者各种东西，反正都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让他不说话了为止。
　　再后来，裴星临在战斗中受伤，脸上的黑鬼面具被打掉，露出了一张极丑陋的脸。
　　皮肉纠结在一起，满是烫伤的旧疤和划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时候，唐询才听到那些盗贼们说，裴星临从小生活在贫民窟，曾经被人关进仓库里，放了把火，烧伤了他的脸，也熏坏了他的嗓子。
　　唐询知道之后，沉默了很久。
　　那天裴星临把面具重新戴上之后，没有跟他睡一个房间。
　　唐询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走出门，在训练室里找到了正在抽烟的裴星临。
　　他问裴星临：“你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男人却摘下面具，反问他：“你看到我这副样子，难道不会害怕吗？”
　　唐询毫无惧色，只是继续问：“所以你是担心我害怕你的这张脸，才大半夜不睡觉躲在这里？”
　　“……”裴星临皱眉：“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睡。”
　　“那你不睡，我也不睡了。”唐询像平时那样，坐在他身边。
　　然后轻声说：“对不起裴星临，也许你说的对。我永远都是住在象牙塔里的小王子，我身边的人也都对我很好，这一切都是这个王子身份给我的。”
　　“我从来没去过贫民窟，从来没了解过你所处的世界。还一直让你接受我的观点，我真的很差劲……”
　　唐询这样说着，又看向裴星临被烧伤的脸，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噎的难受。
　　赶紧垂眸，遮去眼底的红色。
　　“如果我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在同情我吗？”裴星临捏住他的腮帮，强迫他的脸对着自己，上下端详：“都同情到忍不住哭了？”
　　“不、不是。”唐询被迫仰头，一切表情都暴露在裴星临的面前，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他知道裴星临这人霸道惯了，力气还大，他根本没能力挣脱。
　　“不是同情，又是什么？心疼？”裴星临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凑近唐询的脸，让自己被毁掉的面容尽数暴露在唐询面前。
　　冷声问道：“你在心疼我这个丑陋的怪物？”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我看到大家猜测的星临和笑笑的事，恭喜你们猜对了一半，星临和微笑机器人鲛人都有关系，他也挺惨的～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6）
　　“不是……”唐询被裴星临注视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到裴星临的脸上。
　　粗糙的触感令他心惊。
　　烧伤的疤痕，细碎的划痕，就像刻在裴星临灵魂上的屈辱，是唐询从未经历过的苦难。
　　裴星临也惊讶于他的动作。
　　唐询掌心的温度仿佛当年的那场烈火，一直从脸颊相接触的地方烧到了他的心底。
　　裴星临狠狠扣住唐询细弱的手腕，质问：“我同意让你碰我的脸了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
　　“小怂包，你要清楚你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别总是得寸进尺！”
　　说完，他一把甩开唐询的手，迅速戴好面具，转身要走。
　　却被唐询拉住了衣角。
　　平时总是像仓鼠一样流露出畏惧目光的少年，这次很认真地梗着脖子，对裴星临说。
　　“你不是怪物，你是裴星临，我的朋友。”
　　“我相信你就算再吓唬我，你也不会伤害我！”
　　裴星临僵硬了一下，就扯回了自己的衣角，嗤笑道：“幼稚。”
　　之后大步往房间那边走，中途听到唐询的咳嗽声，又顿住脚步，转头。
　　“跟上我，回去睡。”
　　“我在纳塔星有熟人，他给我介绍了个医生，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去看病。”
　　唐询听到这话，知道裴星临这是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便赶紧跟上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对裴星临说：“你看，你嘴上说要杀我，可这几年来，却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救我。所以啊，你就是个纸老虎，根本吓唬不了我。”
　　“……”裴星临垂眸看着他，眼睛深处涌动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
　　他对唐询说：“你不要总是自以为很了解我。”
　　唐询一愣，回他。
　　“那你说我不了解你，你就把你的经历讲给我听呗？”
　　“我跟着你的这几百天，都快把我这十几年的人生都给你讲完了，你却每天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到现在甚至连你的具体年龄都不清楚，我自己都觉得这作为朋友也太不称职了……”
　　“十九。”
　　裴星临的答案让唐询呆住。
　　他张大嘴看着裴星临：“你才十九岁？？？就比我大一岁？你你你，怎么可能……”
　　不怪唐询惊讶。
　　因为他跟裴星临在三年前相遇的时候，对方的做派就已经很老成了，还扛着他，威胁他，并在一群星际大盗中混到没人敢招惹。
　　再加上裴星临的嗓子沙哑如老人，面庞也被烧毁，根本让人联想不到对方只是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
　　“怎么不可能？”裴星临捏住唐询的脸扯了扯，说：“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这个小怂包估计还坐在宝宝椅上让女仆给你喂饭呢。”
　　唐询被他说的脸红，但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拉住裴星临的胳膊说：“星临哥，我从小到大，去的地方无非就是皇宫，医院，学校，这几个地方。我想了解你的世界，你的经历，你就多给我讲讲，好不好？”
　　他改口改的这么顺，让裴星临也有些措手不及。
　　按照他平时的脾气，肯定会拒绝这种自揭伤疤的事。
　　但看着激动起来的唐询，他又觉得，说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好。”他答应下来，拉着唐询到房间。
　　唐询立刻上床钻进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对裴星临说：“你快换衣服，躺在这里给我讲。”
　　裴星临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眉毛轻扬，坐下，说：“想起三年前，你怕我怕的哭着喊着要睡地上，现在却直接邀请我上床睡，你就不怕我真的碰你吗？”
　　“你喜欢女人，我知道的。”唐询却笑着说：“我看到你藏了张女性的照片，特别漂亮，我想那应该就是你喜欢的人！”
　　裴星临皱眉。
　　他回忆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怀表，打开，对着唐询问：“别告诉我，你说的是她？”
　　“对对对，就是她，我觉得她一定是一位极有魅力的女性，不然你也……”
　　“她是我妈。”
　　唐询：“......！”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7）
　　唐询还处在震惊中，下一刻，却被收起怀表的裴星临，一把压在被褥上。
　　黑鬼面具下的裴星临在偷偷地笑，动手把唐询的两只手禁锢在头顶，对他说。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女人。”
　　“而是像你这样的，长得很漂亮的，男人。”
　　他的话，让唐询头脑发懵。
　　如今的场景，和三年前重叠。
　　他却仿佛失去了三年前那种拼死挣扎的勇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激动和害羞。
　　觉得新奇，觉得刺激，尤其是想到对象是裴星临，他就生不出抗拒的心。
　　这个思想真的……有点儿危险了。
　　“怕了？”裴星临笑出声，松开手。
　　起身，拍拍唐询的脸颊。
　　“怕了，以后就别招我。”
　　“不然被我这丑八怪缠上，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
　　“殿下，你醒了？”唐询的思绪被柔和的女人声音唤回。
　　他寻着声音看去，看到床帐外，扮成穆兰可的穆星临正坐在梳妆台前，含笑看着他。
　　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好看的像林中的精灵，仿佛能夺人心魄。
　　“我叫厨房准备了醒酒汤，你昨天醉了，今早喝碗汤会舒服一些。”
　　唐询坐起身，问女人：“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了，睡得早，现在醒来，外面也才是清晨，怎么这位公主能起的这么早？
　　“作为您的未婚妻，丈夫喝醉酒，我第二天理应早起照顾您，这是我的本分。”
　　她的一言一行看起来端庄得体极了，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唐询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嗯。”他应着：“不过咱们只是协议夫妻，你不必这么尽心照顾我，这会让我有负担。”
　　“殿下为什么会觉得有负担？”穆星临问他：“是觉得你我这么亲密，会愧对你心里的那个人？”
　　“啊？”唐询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惊慌：“什么心里那个人？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心里有人？”
　　“昨日你做梦时，一直在念一个人的名字。”
　　“念谁的名字？？”
　　唐询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硬着头皮等待穆星临的回答。
　　“裴星临。”
　　“女人”面上装作疑惑的样子，继续询问唐询：“我想知道，这个裴星临是不是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不是！”唐询捏紧拳头，大声否认道：“你不要乱猜！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更不要告诉奥罗帝国的任何人，有裴星临这个人！”
　　说完，他就起床，冲进了卫生间。
　　流水的声音细微，坐在梳妆台前的穆星临眉头皱起，笼罩着一层阴云。
　　“这么急着否认，难道他真的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
　　下午，穆星临到约定的地点见了俞塘和俞笑。
　　俞塘对俞笑使了个眼色。
　　俞笑便直接黑了整个茶馆的监控系统，让他们的这次谈话处在了绝对保密的环境。
　　之后俞塘把所有关于穆星临的资料和星寒组织的资料全部摊开在桌面上，开门见山地对穆星临问：“维斯帝国的王子，星寒组织的首领，穆星临，你这次顶替穆兰可公主嫁到奥罗帝国的目的是什么？”
　　穆星临扫一眼桌子上散开的资料，笑着说：“找人。”
　　“找谁？”
　　“唐询。”穆星临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态度：“十年前，劫走唐询的星际大盗就是我，之后我带了他三年，喜欢上他了，现在回来，自然是为了他。”
　　俞塘和俞笑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穆星临会如此挑明了承认。
　　“那你顶替穆兰可公主的事情，维斯帝国的其他人知道吗？”
　　“只有兰可一个人知道。”穆星临回答：“她也不会乱说。”
　　之后，他抬眼看向俞笑，说道：“除此以外，我来到奥罗帝国，也是为了找你。”
　　他摘下手套，露出右手，心念一动，五根金属尖刺便从指尖透出。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他问俞笑。
　　“俞笑上将，你还记得那位将你解剖过无数次的赫兰医生吗？”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8）
　　穆星临的话说出来，俞笑瞬间绷紧了神经。
　　俞塘见状，悄悄在下面握住了俞笑的手。
　　他记得俞笑跟他说过，那个医生是俞笑的第三任主人，在地下室里对俞笑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让俞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误以为自残是让他变得快乐的方式。
　　当初俞笑被送到垃圾处理厂，医生因为涉险塞西克星的医疗事故被关进监狱。
　　正在服刑。
　　后来俞塘到来，带走了俞笑，就没能让俞笑杀死那位医生。
　　如今再次从穆星临口中听到那个医生的名字，俞笑情绪难免波动。
　　“当然记得。”俞笑说：“他是我的仇人，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就赶紧告诉我，我会立刻杀了他。”
　　“他已经死了。”穆星临重新戴上手套，说：“我杀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承我的情，而是想告诉你，我是跟你站在同一阵营的人。”
　　穆星临语气略有些严肃：“四年前我带着组织里的人去过泽西帝国所在的纳宇星，发现了他们研究微笑机器人的秘密基地。”
　　泽西帝国就是徐岚泽当初告诉俞塘，最近正在和奥罗帝国开战的国家。
　　他们觊觎奥罗帝国很久，两年前逮到奥罗帝国最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如今已经掠夺了两个星球，还在持续骚扰。
　　“我乔装打扮，混入他们内部，遇到了赫兰医生。”穆星临继续说：“他是基地的研究员之一，他说他认出了奥罗帝国的俞笑上将，就是他曾经解剖过的微笑机器人。他说你和其他机器人都不一样。你的恐怖能力说明了，微笑机器人不止是一种宠物一种商品，更藏着巨大的军事价值。”
　　“而泽西帝国建立这个秘密基地的目的，就是不断研究优化，创造出一批与你一样优秀，甚至于超过你的新型机器人。”
　　“因为这其中也涉及到了基因改造，所以基地里还存在着各种各样新奇的生物，当然也包括了鲛人。”
　　“我看不惯他们的做法，便带着我组织里的人捣毁了那处基地。”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泽西帝国的疯狂报复。”
　　“他们不止一处基地，其他基地还有很多半成品的机器人，战斗力都相当强悍，害死了我不少兄弟。”
　　“所以，我就想着与两位上将合作，一同捣灭泽西帝国的野心。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这个建议。”
　　俞塘皱眉思索一会儿，抬眼看穆星临，说道：“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但是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们，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也会有和俞笑一样的能力。”
　　穆星临并不避讳，直接说：“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他拿出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有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满是烧伤划痕，令人作呕。
　　“这是以前的我。”
　　穆星临等俞塘和俞笑看清楚了照片，就收了起来，继续说：“当初的我，严重毁容，声音也沙哑如老人，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恶心。所以不怕你们说我自私，我的确在混入基地内部后，并没有立刻捣毁基地，而是动了利用他们能力的心思，自愿成为了实验体，在鬼门关走了几趟之后，终于融合了芯片内的金属，成功变异成了新型人类。”
　　“从那以后，我的脸上身上都不会再出现任何伤疤。”
　　“我虽然血统不纯，但是也有了引以为傲的容貌，有了可以拿得出手的能力，有了可以保护那个人的力量。”
　　“这样，我才能配得上他。”


第2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29）
　　穆星临说话时，目光很坦荡，俞塘和俞笑都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
　　俞塘问：“他是指的二王子殿下吗？”
　　穆星临笑了笑：“除了他，还没人能让我这么拼命。”
　　他说：“之前威胁你们，也是因为不想让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毕竟要是你们在订婚宴上直接把我的身份供出来，很可能会导致奥罗帝国和维斯帝国开战，更会剥夺这个让我留在唐询身边的合理身份。”
　　俞塘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殿下，你就是当初跟他在一起三年的人？”
　　他这个问题问住了穆星临。
　　刚才还目光坦荡，跟两人侃侃而谈的男人此时脸上难得出现了落寞的神色。
　　“不知道。”良久，他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原来的身份面对他，因为我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见到我。”
　　穆星临想起当年与唐询分别的时候，对方被奥罗帝国的人找到，眼看马上就要被带走的时候，他冲上去，却被层层叠叠的士兵包围。
　　他隔着人群喊唐询：“小怂包！”
　　得到的回应是对方冰冷陌生的眼神。
　　“你认错人了，我是奥罗帝国的二王子，不是什么小怂包。”
　　穆星临看到唐询对身边的军官说：“这一片不归奥罗帝国管辖，他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平民，你们赶走他就行，别动手。”
　　那时候的唐询，高贵又冷漠，耸然一副皇室贵族的做派。
　　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一时之间，穆星临甚至觉得唐询之前乖巧的模样都是对他装出来的。
　　是在跟他演戏。
　　对方说的想陪着他，不嫌弃他丑的话也都是说来骗他以求自保的招数。
　　实际上的唐询早就想离开他，回到自己的国家。
　　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段时间穆星临过得浑浑噩噩。
　　他想过放弃唐询，但是后来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想往上爬，想变成优秀的，足够配得上对方的人，他想有一天能站到唐询面前，用一个体面的身份重新接触到唐询，让唐询真正地喜欢上他。
　　所以，后来他杀了星际大盗的头目，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波势力，之后不断扩散成星寒组织，又潜伏在赫兰医生身边四年，成功让自己恢复了容貌，再一步查明自己的身世，以维斯帝国国王私生子的身份混入皇室。
　　最后，与穆兰可交好，成功替嫁到奥罗帝国。
　　这一步又一步的努力，一步又一步的计划，其中历经的艰辛数不胜数。
　　现在终于达成了目的，他的内心深处却无故多了几分胆怯。
　　所以他才一直在试探唐询。
　　而试探的结果，就是发现对方心里有了别人。
　　并且，那个人不是他。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俞笑手指敲了敲桌面，对穆星临说：“跟我们你都能这么坦荡，跟他，倒是墨迹的不像个男人。”
　　他指着俞塘说：“我家塘塘就是我死皮赖脸追来的，我喜欢他，就直接说出来，而且还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
　　“谁跟我抢他，我弄死谁，哎呦……”
　　话说到半截，就被俞塘敲了下脑袋。
　　“别动不动就弄死谁，这毛病你是改不了了吗？”
　　俞笑赶紧道歉：“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塘塘别气。”
　　穆星临看着他们的互动，眸中闪过暗光。
　　他对俞笑说：“俞笑上将，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3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0）
　　之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俞塘和俞笑答应给穆星临保守秘密，而穆星临则是把自己收集到的所有关于泽西帝国基地试验的资料全部提供给两个人。
　　双方达成合作，打算借着这次战争的机会，揭穿泽西帝国的阴谋。
　　等出了茶馆的门，俞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坐上车子离开的穆星临，对俞笑问：“你觉得这个穆星临可信吗？”
　　“可不可信先放在一边。”俞笑说：“反正我很清楚他手上的人命必定不少，他如果真想做出危害奥罗帝国的事，昨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根本不会像今天这样正正经经地坐在这里跟你我进行谈判。”
　　“而且如果我是他，你是唐询，我想我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因为我们这种人，骨子里都是自卑的。”他攥紧俞塘的手，说：“当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断否定自己，猜忌对方，然后拼尽全力想站在心爱的人身边，不管为此会经历多少困难，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对唐询就是如此。”俞笑轻叹一口气，难得大方地说：“咱们作为旁观者，能做的就是祝他成功吧。”
　　俞塘看他的样子，心绪微微颤动。
　　伸手轻轻揉了揉俞笑的头发，说：“笑笑，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自卑。”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优秀最好的，是我此生唯一爱着的人。”
　　俞笑微愣，笑的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
　　他对俞塘说：“塘塘，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俞塘就这么被俞笑半推半就地上了车，等到了地方，才知道俞笑带他来的是两人之前去过的情侣餐厅。
　　老板还是原来的那个女人。
　　更是星际网络上双俞cp超话的创始人。
　　在知道俞塘和俞笑再次出现后，兴奋的整天都没睡觉，抱着手机不断翻看两人在二王子订婚宴上的视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湿了半个枕头。
　　等俞塘和俞笑上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蓬头垢面，眼睛红肿，眼底青黑的女老板。
　　“俞塘上将！俞笑上将！你、你们怎么来了？”
　　“呸呸呸，我应该说欢迎光临！！”女老板激动的脸颊通红，赶紧改口，热情地迎着他们进去。
　　“你不用太惊讶。”俞笑对女老板有好感，态度也很和善，询问道：“我在网上看到你正在做水上餐厅的主题项目，能让我们当第一对体验的情侣吗？”
　　“当然没问题！”女老板说：“你们真的来巧了，我们今天刚做好，打算明天再正式使用，既然你们现在就想体验，那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女老板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餐厅的面积也越发扩大。
　　因为情侣需要私密空间，所以就算是水上餐厅也是单独的包厢。
　　青草绿树点缀在清澈的人工湖边，湖上修着有浅色棚顶的餐饮区，来去走的也是交错的不规则小桥，点缀着小雕像和浅色护栏，餐饮区还有小型喷泉，机器人站在旁边等待客人的指令，主要的任务是负责布菜，和播放客人喜欢的音乐或电影。
　　“两位上将，这就是我们的水上餐厅，没有任何监控，完全私密，普通客人使用规定时间是两小时，但对您二位，在时间上没有上限！”
　　女老板眼睛放光，又对两人行礼说：“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机器人，我就不在这里做电灯泡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说完，一溜烟跑走，出了门就捂脸尖叫。
　　果然，视频没有错！
　　两位上将真的回来了！
　　之后迅速跑到办公室，开始疯狂发帖子，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所有姐妹！
　　包厢内的俞塘看着周围的环境，感叹俞笑的细心。
　　“赶紧脱衣服吧。”俞笑说：“你嘴唇都干了。”
　　俞塘点头，脱下外衣，跳入水中，畅游了一会儿，再一抬头，就看到俞笑捧着果盘坐在小桥上，用牙签插起一块菠萝递到他嘴边。
　　还把他当成小朋友一样说。
　　“塘塘，啊——”
　　俞塘忍不住笑。
　　但还是顺着对方乖巧地张嘴，把菠萝吃进去。
　　俞笑点好了菜，就这么一边看着俞塘游泳，一边等对方上来就伸手投喂他。
　　还会对俞塘说：“塘塘，你看咱们像不像水上乐园里的海豚和他的饲养员？”
　　“那些海豚都很听饲养员的话，吃了饲养员的鱼，就会给饲养员一个亲亲。”
　　说完，他就撅起嘴巴：“所以，塘塘，你懂的。”
　　俞塘看他这幼稚的样子，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拒绝。
　　在对方再次投喂的时候，便把双手撑在小桥上，半个鱼尾露在外面，吻住了俞笑的唇。
　　而俞笑则直接拿出手环，把这一幕拍下来，设置成了屏保。
　　俞塘重回水中，说：“照片发给我，我也要设成屏保。”
　　“没问题！”
　　俞笑操作完，再抬头却发现俞塘的脸红的不正常。
　　“笑笑……”俞塘呼吸急促，脸颊涨红，明明身处在冰凉的水中，却感觉身体火烧一样地热，他喉结滚动，看着俞笑说：“我好像不太对劲儿……”
　　——
　　今天三更哈，别看漏，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3）（ε￣*）～


第3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1）
　　俞笑看他的样子，眸中划过暗光，说道：“塘塘你应该是到发热期了。”
　　话音刚落，便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跳入水中，可还没等碰到俞塘，就被男人躲开。
　　俞塘神色窘迫，一双手隐在水下，碰了碰发烫的鳞片，喉咙里像是生了团火，别过头。
　　“你先出去，我自己解决。”
　　他现在可是鲛人，谁知道要是那啥，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没等到能彻底维持人形之前，他还不太敢跟俞笑为爱鼓掌。
　　俞笑洞察到了他的想法，也不多说话，直接潜入水下，强硬地将俞塘整个人揽进怀里。
　　“不行。”他轻吻俞塘的颈侧，对他说：“这是我身为你的爱人，必须履行的义务，决不能临阵脱逃，看你一个人受苦。”
　　神他妈的临阵脱逃！
　　俞塘被他这个词尬到飞起，刚想拒绝，瞳仁却倏地扩大，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鱼尾在水中颤抖，俞塘扶着俞笑的肩膀，耳朵脖子红成一片。
　　“笑笑你，不能这么做……”
　　“我是鲛人，万一有什么变故……”
　　“那我还是机器人呢。”俞笑直接把他的话怼回去，连哄带骗地说：“别怕，塘塘，我会注意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所以，就听我这一回，让我帮帮你，好吗？”
　　他的声音浸着几分软软的请求，奶呼呼的，就跟撒娇一样。
　　但动作却又放肆的让俞塘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夹击，让俞塘终究败下阵来，再一次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俞笑的俘虏……
　　——
　　餐厅的女老板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女老板，说了不偷看就不会偷看。
　　但不偷看，不代表不会在脑子里疯狂幻想。
　　她一边发超话，写双俞的小作文，一边嘿嘿地傻笑。
　　等到再抬眼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而包厢里的两个人还没出来……
　　女老板敏锐的雷达顿时捕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她阻止了员工想要打扰俞塘和俞笑的想法，又等了三个小时。
　　心里激动的简直要冒泡，脸上的笑容比二十四个姨母加起来还猥琐。
　　让今天跟她汇报工作的员工都心惊胆战的，还以为她中了邪。
　　一直到晚上十点餐厅要关门的时候，包厢的门才打开。
　　俞笑抱着昏睡过去的俞塘，用外套将俞塘软趴趴的鱼尾严实地裹住，凌厉的视线扫向目露精光的女老板，警告说：“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不要乱说。”
　　见女老板狂点头，他又补上一句：“包厢我买下了，以后我们会经常到这里用餐，打扫装修也等我有时间了亲自来做，你们不许乱动。”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今那里面的状况实在不堪入目，而且他和俞塘碰过的东西，他也不希望让其他人再碰。
　　“嗯嗯，知道了！”女老板嘴角简直要上天去找太阳，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俞笑所有的要求。
　　俞笑见她如此通情达理，也报以微笑。
　　临走前看了眼那面一直留在大厅中的粉红色写字墙。
　　女老板问：“俞笑上将，这次您还有要写在墙上的话吗？”
　　她记得俞笑和俞塘曾经在这里写下心愿，也记得两年前俞笑踉跄地撞在墙上，抚摸着俞塘留下的字迹，哽咽流泪。
　　如今两人再次重聚，虽不知道为何俞塘上将能够死而复生，但女老板还是红着眼睛，满心感动。
　　“没有了。”俞笑收回视线，微微抬高紧搂在怀里的人，下巴轻蹭过男人的额头，眸中尽是失而复得的满足。
　　“以后我有什么话都会亲口告诉他。”
　　“我保证，我们这次绝不会再错过了。”


第3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2）
　　回到住处，俞笑把俞塘放进床边的水箱里。
　　盯着那张熟睡的脸，就像总也看不够一样。
　　不过他也知道这次自己要的有些过分了。
　　不管俞塘是鲛人形态还是人类形态，他一个都没放过。
　　把俞塘都欺负哭了。
　　现在人工湖底下估计还沉着很多顺着俞塘脸颊掉落的珍珠，等他寻个机会，得赶紧捞上来，存起来。
　　一颗都不能丢。
　　又轻轻蹭了蹭俞塘的脸颊，俞笑这才起身，到俞莎莎所在的房间，敲门进去。
　　抬手关掉了影视剧。
　　“啊！正看到精彩呢！”俞莎莎惊叫一声，气鼓鼓地看着俞笑。
　　俞笑敲一下小鲛人的脑袋：“我看你是忘了今天我跟你哥临出门前，你哥跟你说的话了！”
　　说着，他就装作俞塘生气的语气教训俞莎莎：“你看你这眼睛，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看下去，你就不是小鲛人，而是彻彻底底的小熊猫了！”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看不就行了嘛！”俞莎莎扁扁嘴，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哥呢？”
　　“屋里睡觉呢，他太累了。”
　　“你们干什么了，这么累？”
　　俞笑一愣，旋即唇角勾起，回她一句：“这你就别管了。”
　　他问俞莎莎：“莎莎，你觉得人类世界好玩吗？”
　　“好玩啊，我遇到的你，还有徐岚泽哥哥，贺安哥哥人都很好，这里简直和父皇母后说的险恶世界完全不一样！”
　　俞笑问：“那你想不想把你们的鲛人家族都接过来住？”
　　“！！当然想啦！”俞莎莎听到这话，眼睛都开始扑灵扑灵亮星星了：“笑哥，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可以。”俞笑已经消化掉了穆星临给他的所有泽西帝国研究基地的资料。
　　里面有一部分关于鲛人的研究，对他来说非常有用。
　　如果再继续深入研究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做到让鲛人在人类和人鱼两种形态上自由切换。
　　甚至可以帮助鲛人克服陆地环境带来的困难，真正融入人类社会。
　　所以他心里就诞生了把鲛人族群都接过来继续进行研究的想法，现在趁着俞塘没醒先把俞莎莎拉到自己这边，等俞塘醒来，就是二对一，俞塘应该不会拒绝。
　　“那就太好了！”俞莎莎欢呼，鱼尾巴在水面拍拍打打。
　　俞笑伸出手拍拍她的脑袋，起身说：“那我先去陪你哥了，你也早点儿睡，不要再看影视剧，不然小心我直接给你把网络掐断！”
　　俞莎莎不敢怠慢，忙不迭把手放在自己胸口，嬉笑着对俞笑说了句：“遵命！”
　　——
　　奥罗帝国皇宫。
　　夜幕降临，唐询与女王见过面后，回到房间里，穆星临正在等他。
　　“母亲说，你我再相处一个月，如果不会感到厌烦，一个月后就敲定大婚时间。”
　　“我对你，永远不会感到厌烦。”
　　唐询手一僵，转头看穆星临，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引人遐想的话。
　　不过不等他询问，对方的下一句话，就直接道明了原因。
　　穆星临喊他：“小怂包，你还记得我吗？”


第3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3）
　　唐询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穆星临的脸瞧，视线简直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其实也不怪你认不出我了，毕竟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相差的实在太远。”穆星临手指按了按脖子的位置，声音便转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他注视着脸色震惊苍白的唐询，说：“我就是裴星临，那个绑架了你三年的盗贼，最后又被你当成陌生人丢弃的丑八怪。”
　　“我用了七年时间，改变自己。之后混入维斯帝国皇室，代替穆兰可公主来到奥罗帝国，这一切都是因为，唐询，你。”
　　他起身，指着唐询，说：“只是因为我想……再见你一面。”
　　俞笑说的对。
　　穆星临外表强势，骨子里却藏着很深的自卑。
　　就算他心里明知道自己喜欢唐询，感情甚至强烈到想杀掉任何觊觎唐询的人。
　　但是当坦白的这一刻，他仍有犹豫。
　　他怕唐询会用七年前那种冷漠的表情面对他。
　　说他自作多情。
　　说他这种怪物不配和对方这样一个，奥罗帝国正统的，高贵的王子在一起。
　　所以到嘴边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就变成了“只是因为想见你一面”。
　　因为这样说的话，就算对方用看垃圾一样的目光看他。
　　至少表面上，他也不会输得太彻底。
　　“现在见倒是见到了……”他见唐询没有说话，喉咙便有些梗塞，脸上挤出些不在意的笑容说：“我看你现在生活的也不错……”
　　嘭——
　　猛地被抱住。
　　穆星临的话被打断。
　　他听到唐询哽咽着说：“你就是个笨蛋——”
　　“笨蛋星临哥，我那时候说的那些话，你也信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丢弃你！”
　　“你平时明明那么聪明，怎么那时候就犯糊涂！”
　　“那天他们找到我，说是一定要杀死所有绑架我的星际盗贼，你又突然跑出来，我就怕他们对你下手，所以我才装作不认识你，说出那种话！”
　　“我这些年来没有找你，就是因为我怕母亲和大哥查到你头上，怕你受到伤害！”
　　“还有我从来没觉得你丑，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七年了，我一直都在想，你在我走之后，过得怎么样，我想如果哪一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要对你道歉……”
　　穆星临愣然地听着唐询的哭诉。
　　心里的阴云缓缓散开。
　　明明是很好想通的问题，却困扰了他整整七年。
　　是他内心的自卑限制了他的想法，让他自怨自艾，以为唐询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伪装。
　　如今才发现，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还是那个宁死不屈，却又容易掉眼泪的小怂包。也是那个跟他混熟之后，就百无顾忌，不断让他破防的小王子。
　　良久，穆星临轻推开唐询，手指擦去唐询脸上的泪痕，说。
　　“我不需要道歉。”
　　幼年丧母，五岁在贫民窟摸爬滚打，与野狗抢食，被屠夫打断双腿，只能爬行。
　　好不容易有天使般的贵族小孩儿对他伸出援手，却在他的背后反手点燃了仓库里的汽油。
　　穆星临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放弃希望，投身黑暗，混迹于星际大盗之中，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却偏偏在十六岁那年碰到了这个一尘不染的小王子。
　　人人都向往干净温暖的东西。
　　穆星临也不例外。
　　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
　　所以才和唐询错过了整整七年。
　　如今，他脱胎换骨，站在唐询面前。
　　终于鼓足勇气，扣住唐询的后颈，用力地吻了上去。
　　等唇分，颤动的睫毛轻刮皮肤，穆星临墨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唐询的影子。
　　他说：“我需要的是这个。”
　　“你能明白吗？”


第3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4）
　　唐询懵了。
　　看着穆星临近在咫尺的脸，不自觉抿了下唇。
　　一张脸蹭的烧得通红。
　　下意识往后退，却动都动不了半分。
　　“星临哥，你这次的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他想起七年前，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穆星临也总是动不动就爱强势地压着他逗他。
　　但不管这人嘴上如何说，实际上却从没对他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如今这冷不防的一吻，他自然慌了手脚。
　　穆星临扣住他的腰，没有解释，而是询问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唐询别开眼，他的脑子其实也很混乱。
　　他人际关系单纯，回国治疗好身体后，也很少参加聚会，因为总觉得和身边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就好像跟着穆星临四处流浪的那三年，见识到的风景，经历过的事，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那时候，他不是王子，他就是一个俘虏，一个普通人，穆星临虽然也会护着他，却从不纵容他，他们在偏远的星球一起看了最原始的美景，走过最贫困的部落，一起帮助过可怜的难民。
　　和穆星临分别后，那段时间仍不会让他轻易忘怀。
　　在他眼里，人没有美丑贵贱之分，他从不嫌弃穆星临的长相。
　　也从不畏惧穆星临的脸。
　　不然也不会让对方入自己的梦。
　　可这是喜欢吗？
　　他并不清楚。
　　穆星临看清他的犹豫，手掌放松，与唐询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他说：“我不逼你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需要你知道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人，我想了你七年，如今也如愿来到了你的身边，与你订了婚。”
　　“至于以后结不结婚，还要看你自己的决定。毕竟你的母亲不是说了吗？还有一个月的相处考验。”
　　“这一个月，如果你反悔，我会离开。”
　　说完，便转身去了浴室。
　　只留给唐询一个背影。
　　这一晚，唐询失眠了。
　　他和穆星临依旧是同床共枕。
　　不过这里的床足够大，足有五米宽，两人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互不相干，也不至于尴尬。
　　许是唐询翻来覆去的声音吵到了穆星临，男人忍不住说。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可以去别的房间睡。”
　　“不是！”唐询心里又急又悔，他说：“星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偏头去看穆星临在暖黄的室内灯下漂亮的侧脸，喉结微微滚动，说。
　　“我是真的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而且我……我也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我心里也没人，这七年来，能让我想念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但是我想的都是……你原来的那张脸，现在的你，是很漂亮，但我觉得陌生……”
　　“还有你装成穆兰可公主过来，如果被发现，会影响两国的邦交，还有你是个男人，扮成女人就不是你了，模样不是你，身份不是你，退一万步讲，这根本就不是你和我的婚姻……”
　　“哎，我是不是说的太乱了，你要是听不明白，就当我胡言乱语了吧。”
　　他说完，室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安静到几乎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听明白了。”衣料摩擦被褥的声音传来，唐询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沉，身前阴影投下，穆星临竟是坐在了他的腰上。
　　漂亮的金色卷发垂落，在男人的脸上分割开明暗。
　　穆星临俯身注视着唐询，眸子里盛着惊喜与无奈。
　　“小怂包，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喜欢我，喜欢到不想让我顶替别人的身份站在你身边的意思吗？”
　　“而且你对我的喜欢，甚至超过了对人类美丑的区分。”
　　“你喜欢的只是我穆星临这个人，无关容貌，也无关身份。”
　　“对不对？”
　　“啊？”唐询半张着嘴，目光茫然：“我……是这个意思吗？”
　　“在我听来，你就是这个意思。”穆星临唇角的笑意不散，他说：“而且，你那些话里，还蕴含了求婚的意思。”
　　“就是那句‘你是个男人，扮成女人就不是你了，模样不是你，身份不是你，退一万步讲，这根本就不是你和我的婚姻……’，反过来，不就是，你想跟恢复身份的我结婚吗？”
　　“！”唐询直接被穆星临绕进去了！
　　而他回忆起来，自己那一句又一句的叙述，又的确是穆星临理解的这个意思！
　　根本无从反驳！
　　整张脸顿时红了个透彻。
　　他结结巴巴地说：“求、求婚，我不清楚，抱歉，星临哥，我现在脑子有点儿乱……”
　　“没关系，我不乱就行。”穆星临俯身，在唐询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翻身下去，说：“我给你时间适应。”
　　独留唐询一个人，想到脑仁疼，迷迷糊糊后半夜才睡过去。
　　两个人的未来还长，这次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梳理感情。


第3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5）
　　俞塘的发热期持续了半个月。
　　苦了他，美了俞笑。
　　等半月后，俞笑把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珍珠做成了两个小手办，美滋滋地摆到俞塘眼前邀功，看的俞塘面红耳赤，直接伸出手把俞笑的脑门都弹红了。
　　之后俞笑向俞塘提出了把鲛人族带到洛萨市的建议，俞塘虽然还有顾虑，但依旧答应了下来。
　　两人启程，赶往离去的那片海域，却发现鲛人一族七零八落，国王和王后都被抓走，只剩一两个侥幸逃脱的鲛人，他们看到俞笑便破口大骂。
　　说就是他出卖了鲛人一族！不然捕捞潜艇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们！
　　俞塘安抚了鲛人的情绪，又对其做出保证，一行人才上了飞船。
　　俞笑神色冷凝：“塘塘，我猜是徐岚泽那天来接我们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最近奥罗帝国的政界也不太平，徐亲王和女王站在一边，自然有人趁着战乱，暗地使坏，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是谁带走了鲛人……”
　　俞塘说：“有可能是奥罗帝国内部的贵族，也有可能是穆星临说的泽西帝国研究基地的人，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两方联手，把这件事当一个导火索引爆……”
　　事实证明，俞塘猜的没错。
　　因为没过多久，星际网络上便出现了鲛人一族的情况。
　　他们以此指出俞塘是个冒牌货，说他根本不是奥罗帝国流落在外的俞塘上将，而是一条低贱的鲛人，还旁敲侧击地指责女王识人不清，什么人都敢用，让这种冒牌货当上帝国的上将，就不怕让整个帝国陷入混乱吗？
　　而且既然这个俞塘是条鲛人，那跟着一起来的俞笑，也指不定是什么低贱的种族，或者说是敌国的奸细！
　　失踪两年，还想把控帝国军政大权，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对帝国藐视，对千百亿公民智商的侮辱！
　　内外反动派一起煽动舆论，让越来越多的人民摇摆不定。
　　对啊，网络上流传的订婚宴的视频，俞塘和俞笑也不过是一张脸和原来的两位上将一样。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做出一张假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鲛人族的口供就摆在那里，说俞塘是鲛人族的俞塘，根本就不是什么俞上将，证据确凿。
　　在不知晓真相的公民看来，这个鲛人胆敢冒充他们最尊敬崇拜的上将！这种情况简直不能忍！
　　于是，星际网络乱了，洛萨市也乱了。
　　甚至有民众组织了游行，拉横幅，举牌，要求女王彻查此事，也要求俞塘给他们一个说法！
　　与此同时，泽西帝国也趁此机会，大举进攻欧罗星，让奥罗帝国瞬间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
　　皇宫内，女王神色愠怒，对俞塘冷声道：“俞塘上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仍然可以选择保你，但前提是我需要你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她执政多年，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谁搞出来的。
　　这是一场政治战争，内外交困，有人在和敌国联合，赶她下台！
　　俞塘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一件用来搅乱局势的工具！
　　因为她很清楚，面前的两个人就是曾经为帝国赶走外敌的将军！
　　就算舆论闹得再大，她也信任这两个人！
　　但前提是，他们需要坦诚，需要合作！
　　“好。”俞塘和身边的俞笑对视一眼，单膝下跪，说道：“陛下，臣要的就是您的这句话。”
　　他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女王，也把泽西帝国研究微笑机器人作为武器的事情全部交待。
　　然后拉着俞笑，说道：“陛下，想要击垮舆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用真正的实力证明自己。”
　　“如今泽西帝国借机攻打欧罗星，也是给了我和俞笑一个表现的机会。”
　　“臣向您请命，奔赴战场，不胜不归！”
　　女王神色缓和，略有动容，仿佛透过俞塘看到了两年前大战前的光景。
　　她说：“但是你应该知道，如今舆论正盛，就算我给你权力，军中也会出现不信任你的人，毕竟两年前，那场战役带走了那些誓死忠于你的星云骑士，现如今剩下的都是些经验匮乏的新兵。更不懂你们曾经创下的传奇，你又打算怎么领导他们打赢这一场战役？”
　　“他们不懂，就逼着他们懂。”俞笑抬眸，对女王说道。
　　“战场上靠的是绝对的实力，我们会让他们明白，我们当得起这个责任，制得服他们这群人！”
　　俞塘赞赏地看他一眼，回应女王：“所以，陛下您只需对我们下达命令。”
　　“其余的我们自己解决。”
　　女王终究叹了口气，眸子里闪动着对面前两人的欣赏。
　　她说：“那好，我选择相信你们。”
　　“相对的，我也会帮你们照顾好那些鲛人。”
　　“你们就狠狠地打赢这场仗！把奥罗帝国失去的国土都收回来！让所有人民都看到，你们值得他们的尊敬！”
　　俞塘和俞笑相视一笑，俯首行礼：“臣，必当不辱使命！”
　　女王让他们起来，俞塘想了想，询问说。
　　“陛下，这次战争，维斯帝国是否会派遣兵力支援？”
　　女王点头：“会。”
　　“欧罗星离着他们不远，涉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再加之有询儿这层关系，只要我们申请，他们必然要伸出援手。”
　　俞塘略一思索，说：“那臣可否指名请求他们派遣的将领？”
　　“指名？”女王察觉到他的意图，询问：“难道你在维斯帝国有相熟的将领？”
　　“有。”
　　“谁？”
　　“他们的四王子殿下穆星临。”


第36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6）
　　这段时间，俞塘和俞笑跟唐询穆星临都有着联系。
　　穆星临假扮穆兰可的事情也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
　　他们接触的时间一长，很多东西就瞒不住了。
　　包括穆星临为了改变自己所受的那些苦，为了站在他身边所付出的努力。
　　这些都让唐询感到自责，难过。
　　于是，他更坚定了要让穆星临恢复原来身份的想法。
　　因为他不想让他的星临哥为了待在他身边，就委屈自己扮成女人。
　　四人商量得出对策。
　　就是让穆星临担任维斯帝国支援部队的指挥官，加入这场战役。
　　一方面让女王陛下认识他，见识到他的实力，另一方面也是给了穆星临一个合适的身份，让他可以更好地跟俞塘俞笑合作对抗泽西帝国。
　　“穆星临。”女王眉心轻蹙，思索片刻，说道：“是那个一年前才加入维斯帝国皇室的穆星临吗？”
　　看到俞塘点头，女王还有些犹豫：“那位四王子据说早年活跃于维斯帝国底层，我担心他的眼界才能恐怕会比不上维斯帝国的正规指挥官。”
　　俞塘抿了下唇，轻声提醒女王：“陛下，您别忘了，臣也是平民出身。”
　　女王恍然。
　　片刻，摇了摇头，轻笑：“好，我明白了。”
　　“我会向维斯帝国申请，让他担任支援部队的指挥官。但前提是，俞塘上将，你不要让我失望。”
　　俞塘手握成拳，在自己的胸膛处重重砸了三下，回答女王。
　　“臣，永远不会让陛下您失望。”
　　……
　　事情敲定，俞塘跟俞笑先通知了穆星临和唐询这个好消息。
　　然后回到家中，发现俞莎莎正在悄悄抹眼泪。
　　俞笑准备的零食、玩具，还有各种游戏，影片，俞莎莎一个都没动。
　　听到开门声，赶紧努力憋住眼泪，焦急询问：“哥，笑哥，陛下没有难为你们吧？”
　　“还有父皇母后，族人们他们、他们还能回到莎莎身边吗？”
　　到底岁数小，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俞莎莎现在处在极度慌乱中，可仍记着俞塘承受的压力肯定也不小，所以很克制的没有直接大哭大闹。
　　俞塘心疼她的懂事，上前抚了抚俞莎莎的脑袋，回答说：“莎莎，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我跟你保证，我和你俞笑哥哥一定会把他们安全地送到你身边，跟你团聚。”
　　“你就相信我，不要太难过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和顺，渐渐抚平俞莎莎的情绪，小鲛人抱住他，哽咽地说：“好。”
　　等安慰好俞莎莎，俞塘叫来副官贺安。
　　“贺安，你照顾好莎莎。我跟俞笑去趟军部，晚上回来。”
　　贺安应声：“是，长官。”
　　贺安是贺宇的弟弟。
　　贺宇丧生在两年前的战争，贺安之前就听哥哥说过很多俞塘的事，所以就算外面说了再说俞塘的坏话，说他是个冒牌货，但贺安还是选择忠诚于面前这个男人。
　　……
　　俞塘和俞笑开车去军部的时候，女王的命令也到了。
　　女王在大事上，说一不二，一改往日的谦和态度，威严尽显。
　　在俞塘走后，便直接行使最高权力，把帝国内所有被关押、囚禁、买卖的鲛人全部释放，并将其送到了正规的收容所。
　　派遣自己的亲卫军严密保护。
　　之后，联系维斯帝国，提出了让穆星临担任指挥官的申请。
　　她的举措自然受到了贵族的抨击。
　　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煽动，三言两语就把女王编写成了一位不顾民意，不理智的君王！
　　徐亲王下令将胆敢诋毁女王的人都抓起来，却治标不治本，在敌国和国内反动分子的联合下，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游行的队伍被亲卫队拦在外面，还在不断叫嚣着让女王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亲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女王说：“陛下，我的建议是，您还是先离开皇宫，暂避锋芒，不然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容易产生暴乱，我怕您受伤。”
　　女王却回绝了他的建议，起身，走到宫殿三楼的看台。
　　往下可以看到情绪激动的民众。
　　大臣们紧张地跟在她身后，护着她。
　　女王却对他们挥手。
　　声音通过看台的设备传下去。
　　“你们都退后，我相信我的子民不会伤害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那些叫嚣的人也停了嘴上的话，直直地望向看台上那位容貌端庄，气质温婉又暗藏锋芒的女人。
　　女王身姿笔直，缓慢却认真地说道：“各位，我知道你们对我的举措心存疑惑。”
　　“而现在的我也的确，无法把你们想要的证明两位俞姓上将身份的证据呈现给你们看。”
　　“但是，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耐心地听我说完我的想法。”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早认识两位上将，我见过他们的次数比你们多的多。”
　　“在我看来，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们就是曾经带领众多星云骑士赶走异族，救下整个奥罗帝国的，我们的英雄！”
　　“现在泽西帝国打着统一星系的名头，侵略我们的国家！欧罗星成为两方战场，欧罗星上，我们的同胞正在备受战火的折磨！”
　　“但你们却丝毫不关心同胞的死活，而是选择在我们的帝国首都星，制造动乱，扰乱人心！”
　　“你们知不知道，就在你们叫嚣着讨伐两位上将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女王再次挥手，便有大臣打开了跟俞塘俞笑那边的联系。
　　巨大的投影在空中铺开。
　　显示的画面，正是在军部点兵的俞塘和俞笑。
　　民众看到这一幕，举着牌子的手都僵硬了。
　　刚才还喧闹的广场，现在几乎鸦雀无声。
　　女王见场面稳住，加重了声音。
　　严肃道。
　　“在你们游行的时候，两位上将就已经向我请命，奔赴战场，去救欧罗星的子民于水火！”
　　“并向我承诺，不胜不归！”
　　“所以，我想请问各位，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忍下心来指责他们两位是会伤害帝国利益，伤害你们的冒牌货？！”


第37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7）
　　这次，全场静默。
　　大臣们为女王的话语所动容，眸中泛起火热。
　　徐亲王也望着眼前自己的妹妹，觉得自愧不如。
　　那时候父亲选择女王作为帝国的领导者，很多人都不支持。
　　如今，女王用实力证明了，她的确才是最适合坐上皇位的人！
　　在民众的沉默中，俞塘和俞笑也已经完成了点兵，众多士兵在训练场排成浩荡的方阵。
　　如两年前那样，对着摄影机，对着这些帝国的民众，许诺。
　　“帝国出征！必当凯旋！”
　　“帝国出征！必当凯旋！”
　　“……”
　　整齐的吼声震天，也深深震撼了广场上的民众。
　　他们有些人想起两年前那让人泪目的光景，此时双眸便跟着泛起红色。
　　羞愧地将牌子藏在身后，还有的人当场砸碎了手里拿的东西，扯烂条幅。
　　不知谁带头跟着光幕中的战士们喊出第一声：“帝国出征，必当凯旋！”
　　其他人也纷纷跟随。
　　齐声将心中的愧疚全部化作对敌国的愤怒高喊出声！
　　女王眸光收敛，许久才抬手撤走了光幕。
　　而此时，已经再没了反对的声音。
　　就算是反动势力，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了。
　　那些幕后搅乱政局的人，在这时候，只能从心底里期盼俞塘和俞笑在战场上出丑。
　　因为他们都明白，经过今天女王的这一番话，帝国内部暂时是乱不了了。
　　……
　　军部，俞塘抬手，喊了停。
　　士兵们止了声音。
　　目光都落在俞塘的身上。
　　他们都是这两年招上来的新兵，对俞塘的认知只限于资料记载，和纳威军校生的口口相传。
　　但最近出现的舆论，却都说俞塘是冒牌货。
　　这就让他们对俞塘多了几分警惕和不信任。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
　　俞塘拦下想教训新兵的俞笑，示意他冷静。
　　“你们担心的有三点。”
　　“第一：认为我不是俞塘上将；第二：认为我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第三：认为我无法带领你们打胜仗。”
　　他这话说出来，士兵们不作声。
　　“不出声就当是默认了。”
　　俞塘站直，放开声音，说道。
　　“我看过这两年，军团的战绩。”
　　“十场战役，只胜了一场！三场大战战败，丢失了赛多星和半个维姆星！六场小战战败，丢失了整个维姆星外加两个空间站！”
　　“曾经傲然而立的奥罗帝国被泽西帝国打的节节败退！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连胜利的滋味都没尝到过！”
　　“作为战士，作为保护帝国的军人，这样的战绩，我就问你们，甘不甘心？！”
　　他的话掷地有声，扩散后，几乎所有士兵的腰杆都绷紧了，牙齿咬合，面上流露出难堪窘迫的神色。
　　前排的一个士兵忍不住出声喊道：“不甘心！”
　　之后成排的人喊：“不甘心！”
　　传染到整个训练场，无数声不甘心响彻耳畔！
　　“那如果我能带你们赢，能不让你们愧对你们刚才对那么多民众许下的承诺！”
　　“你们认不认我这个上将？！”
　　俞塘的声音极响亮，蕴含了神力，直接盖过了士兵的呐喊声。
　　叫他们如雷轰顶，而后双眸陡然燃起一簇热火，且越烧越旺！
　　胸膛中升腾着激烈的情绪，血液流过血管，直冲头顶！
　　控制着他们张大嘴巴，大吼道！
　　“认！！！！”
　　俞塘唇角上扬，待到喊声平息，便和身边的俞笑对视一眼，抬手道。
　　“既然如此，所有帝国将士听令！”
　　“整理装备——”
　　“出发！”


第3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8）
　　将士们整理东西，俞笑则看出了俞塘脸色不好。
　　带人走回车子那边，车后座有改造的小型水箱。
　　俞塘整条鱼泡进去才感觉好些。
　　俞笑拿出水壶，递给他，俞塘灌下几大口，抬眼，面对的就是俞笑担忧的脸。
　　“塘塘，这次上战场，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他试探地说：“要不你就坐镇后方指挥就行了，前线的事情交给我。”
　　俞塘扳过他的脸，手指绕着水壶的环轻转两下，眉眼带着笑意。
　　没了刚才对士兵训话的严肃，只有对俞笑的调戏。
　　“男人永远不能说自己不行。”
　　“你要相信你老公，就算是用脚指头控制战舰，他们都赢不了我。”
　　俞笑微愣，被他嚣张的态度逗笑。
　　他想，估计也只有他，才能看到这副模样的俞塘。
　　“好，那我相信你。”俞笑应了他：“但要是真遇到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见俞塘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这场战争的隐患就是泽西帝国极有可能会把微笑机器人用在战场上。
　　那些机器人就算不如他，但要是铁了心连续自爆，必定会给军队带来极大的威胁。
　　俞笑很怕俞塘再受到波及。
　　两人回了趟家，对俞莎莎说了出征的事情。
　　小鲛人听了，眼睛里的珍珠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俞塘和俞笑赶紧一起哄她，还给贺安下了指示，等他们出征后，就把俞莎莎的父母从收容所接到家里来，务必把一家人都照顾好。
　　之后，他们没有在家里休息，而是去了一趟茶馆，和唐询穆星临见了一面。
　　平时喝茶的人，这次在桌上摆了酒。
　　唐询举杯说：“俞塘上将，俞笑上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们。”
　　“这杯酒，算是给你们饯行，敬你们二位！”
　　穆星临也举杯：“敬两位上将！”
　　俞塘和俞笑没有推辞。
　　喝了杯子里的酒，说：“这都是举手之劳，能成全你们的愿望，也算的上是一件美事。”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就此别过。
　　俞塘和俞笑随军队出发去了前线。
　　第二日，打扮成男人模样的穆兰可也随着维斯帝国的支援部队来到了奥罗帝国。
　　身穿军装的高大“男人”面见了女王之后，便动身去找了穆星临和唐询。
　　唐询左右看了看这两个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脑子都有些混乱。
　　他苦笑着对穆兰可说：“你们两个实在太像了，要不是我提前就知道了你是女扮男装，怕是真的会认错。”
　　穆兰可爽朗一笑，对他眨眨眼睛。
　　一头短发英姿飒爽。
　　“就是得像，才能骗过你这个未来嫂子。”她用胳膊肘怼一下穆星临，说：“你说对不对啊，四哥？”
　　“什么嫂子……”唐询被这个称呼闹了个大红脸。
　　穆星临倒是十分受用地笑出声，回答穆兰可：“你就是这张嘴会说话，才把兰兰哄的非你不要。”
　　兰兰是穆星临组织里的女孩儿，也是穆兰可喜欢的女生。
　　要不是因为这点，她和穆星临一个高贵的公主，一个底层的私生子，也不会这么快就熟络。
　　两人把衣服互换，穆星临一剪刀把长发剪短，戴上手套，帽子，抬眼间，眸光犀利，俨然一个杀伐果断的指挥官，叫人心生敬畏。
　　临走前，他对唐询招手，等人站到面前，便轻扯着唐询的衣领，对他说：“小怂包，打赢这场仗之后，我一定要用自己的身份娶你。”
　　“等我回来。”


第39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39）
　　唐询心头一紧，下意识抓住穆星临的手。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穆星临挑眉：“你是在心疼我吗？”
　　“是。”唐询毫不避讳：“我担心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穆星临，但他却知道他不能忍受穆星临出事。
　　穆星临微愣，心中蔓延开暖意。
　　“既然这么担心我，就送给我一个护身符吧。”
　　“什么护身符？”
　　唐询的话刚问出口，衬衣扣子便落入了穆星临的手中。
　　精致的纽扣紧攥在掌心，穆星临拉过唐询的手，吻在手背。
　　最后深深看了唐询一眼，挥手离去。
　　而唐询手指蜷缩，按在自己胸膛之上，感受着加快的心跳，恍然发笑。
　　原来，他早就沦陷了。
　　……
　　穆星临率支援部队来到欧罗星前线，跟俞塘俞笑会和。
　　俞塘刚刚听完侦察兵报告的情况，抬头看他进来，便屏退了左右，招呼他坐下。
　　上下打量一眼穆星临，眸子带笑：“第一次见你换回男装，差点儿认不出你。”
　　俞笑在旁边凉丝丝地发言：“说归说，你不能夸他帅。”
　　“……”俞塘的话卡在喉咙，转头瞄他一眼：“你这个醋坛。”
　　“比起你们的称赞。”穆星临无奈地说：“我倒是更希望哪天唐询能抱着我，跟我说，爱死我这张脸了。不然，我费了这么多气力变帅，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他这话一说出来，俞塘和俞笑也忍不住笑。
　　轻松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俞塘就告诉了穆星临正事。
　　“据前线提供的消息，泽西帝国的确派遣了机器人来迎战，和你之前描述的一样。他们都是克隆人，被植入了芯片，恢复力很强，而且自爆的威力极强，对我们的将士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他问穆星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应付他们？”
　　穆星临：“找到幕后操纵者，从他们下手。”穆星临说：“这些克隆人其实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死，只要找到操控他们的人，一网打尽，再激起克隆人的自我意识，这场仗会好打的多。”
　　俞笑点头：“我赞同这个想法。”
　　他自己就是微笑机器人，知道微笑机器人也会诞生自我意识。
　　如果他们不想死的话，他也没必要杀死这些与他同病相怜的机器人。
　　他相信，俞塘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俞塘下一刻就说：“可以。”
　　“那我们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我们分三路行动，你们两人各自带队，将火力吸引到欧罗星外围，而我则伺机深入欧罗星内部，找到泽西帝国的基地，和他们的指挥官好好地谈一谈。”
　　最后几个字俞塘说的意味深长。
　　穆星临和俞笑都听懂了。
　　俞笑眉头皱起，忍不住说：“塘塘，我也要与你同队。”
　　俞塘按住他的脑袋：“不行。”
　　他微笑：“有这出风头的机会，我哪儿能让给你？”
　　“塘塘！”
　　俞塘笑着反问他：“俞笑上将，你难道忘记曾经在军校的比试你是怎么输给我的了吗？”
　　他的眸子精亮，站起身，望着航窗外的浩瀚宇宙，身上的军装笔挺，回头对两人说：“相信我的安排，明天黎明之前咱们一起拿下欧罗星。”
　　“打一场漂亮的首胜！”
　　俞笑怔怔地望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良久才垂眸，应了声“好。”
　　却在穆星临离开会议室后，就箍着俞塘的腰，将人牢牢地困在了怀里。
　　脑袋埋在男人的肩颈，俞笑声音沙哑，像只大型犬，呜咽出短短的句子。
　　“塘塘，我怕。”
　　“怕什么？”
　　“怕你出事。”
　　俞塘想说自己有神力，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
　　但他也知道两年前的那场战争是俞笑的心结，对方有这种表现并不奇怪。
　　“那我们拉钩吧。”
　　俞塘伸出手指，递到俞笑面前：“我保证我能毫发无伤地回到你身边，做不到的人是小狗。”
　　俞笑抬眼看他，唇瓣抿紧。
　　“小狗没有威慑力。”
　　“那条件你开。”
　　俞笑拉上他的手指，说：“如果你受一丁点儿伤，你就要当着全星际人民的面，对着我唱，我给你写的歌。”
　　“……”
　　俞塘隐约觉得这个条件是个深渊巨坑。
　　但面对委屈巴巴的俞笑，他又于心不忍。
　　只能妥协。
　　“好吧。就这么定了。”他勾着俞笑的小指，拇指按到一起，推着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


第40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0）
　　俞塘的行动速度一向很快。
　　说做就做。
　　下午六点，一切准备就绪。
　　穆星临和俞笑的两队先出发，俞塘最后行动。
　　“换下军装，等在欧罗星着陆，用通讯器交流。”
　　俞塘说完，便动身，一行人只驾驶着一架小型飞船，在另外两队制造的战火下悄然前行。
　　俞塘的神力如潮水般，将飞船包裹。
　　这下，就算泽西帝国的监测系统再厉害，也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
　　俞笑操控着战舰，透过航窗看一眼蔚蓝色的欧罗星。
　　心脏微微揪紧。
　　“俞笑上将，1383号请求支援，1383号请求支援……”
　　一声传呼，打断了俞笑的思路。
　　他收敛起眸中的担忧，再抬眼，已经重回冷静。
　　搜索到1383的坐标，回应道：“做好脱机准备，撑二十秒，等我过去。”
　　就像俞塘说的，此时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
　　他担心俞塘，但也相信俞塘。
　　他能做的就是等再见到俞塘的时候，能够问心无愧地告诉俞塘，他没有辜负对方的期待。
　　……
　　俞塘给自己灌了三大壶水，等安全着陆，轻手轻脚地下飞船。
　　正好看到一队流窜的难民。
　　便赶紧带着队伍混入其中。
　　只是还没等询问到有用的信息，就被一队泽西帝国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俞塘悄悄对自己的人打手势，不让他们反抗，一同被泽西帝国的士兵带去了集中营。
　　一路观察到的地形，渐渐与俞塘之前就记在脑子里的这座城市的布局相融合。
　　这么想着，已经到达了集中营。
　　因为是由监狱改造，环境差到了极点，欧罗星的民众穿着囚服被关在铁栏里，蓬头垢面，满身血污，眸子里尽是恐惧绝望。
　　俞塘这一队难民，看到这副场景，孩子吓得当即哭出声，一些女人也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太过分了……”俞塘的手下们一个个牙关咬紧，眸子猩红。
　　在通讯器上浮现的文字，每个字都透露着他们对侵略者的恨意。
　　“人善被人欺，国弱引铁骑。”俞塘回他们：“之前帝国鼎盛之时，无人敢犯，现在元气大伤，自然会受人觊觎。”
　　“我们能做的就是变强，再变强，打痛敌人，保护我们的同胞。”
　　短短时间内，俞塘已经把地形全部牢记，神力扩散开，他问士兵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那好，一会儿你们就分两队，往两边跑，南北两处各有一座信号塔，给你们三十分钟，打下来。”
　　众人点头。
　　一个人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俞塘舔了舔上牙，活动了两下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指，回应手下：“听信号。”
　　难民继续前进，迎面走来一个小长官模样的士兵，看到难民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小眼睛闪过贼光。
　　女人金发碧眼，容貌出挑。脸上沾着点泥土，也难掩美丽。
　　她正颤抖着，抱紧怀里的孩子，轻声安抚，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魔鬼盯上了。
　　下一刻，那士兵直接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搂住她的细腰：“集中营这里我最大，满足我，我保你和你的孩子平安。”
　　女人仓皇抬头，孩子立刻不安地哭的更大声了些。
　　“长、长官，请不要这样……”
　　“我劝你听话一点儿，不然我就算在这里弄了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毕竟你们欧罗星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就凭你们奥罗帝国那点儿兵力，还想跟我们打？做梦吧。”
　　他的声音很大，让周围的难民都听了个清楚。
　　那些难民牙关咬紧，目露屈辱，又毫无办法。
　　直到俞塘走出来。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就听到了那士兵的惨叫声。
　　他只用一只手便拧断了士兵的咸猪手。
　　而后单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对惊呆的人说：“不想你们的长官死，就照我说的做！”


第41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1）
　　说完，俞塘便使了个眼色，难民中的奥罗帝国士兵立刻出列，分成两队按照俞塘之前的指示迅速行动。
　　泽西帝国的士兵都惊呆了。
　　他们没有想到前线那么激烈的战况下，竟然有奥罗帝国的人能闯进欧罗星内部！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
　　被俞塘掐着的男人，竟也是个不怕死的，大吼一声：“泽西帝国万岁！我死而无憾！开枪！”
　　他的话音刚落，集中营的士兵同时开枪，对着俞塘冲击过来！
　　但很快，他们就愣住了。
　　数百双眼睛瞪圆，仿佛看到了令他们极其惊恐的事情。
　　只见他们射出的子弹竟然尽数静止在半空！
　　动都不动一下！
　　俞塘眸色森寒。
　　他清楚这些子弹要是全中，那么他身边这些难民也必定活不成。
　　所以……
　　他掐断了手里男人的脖子，悲悯地看一眼那些士兵，而后一挥手，所有静止的子弹全部转向。
　　在一片惊呼声中，泽西帝国士兵全部中弹倒地。
　　“神……”
　　难民有人出声喊了一句。
　　“您是神吗？”
　　俞塘摇头，取消了改变面容的装置，让自己的真实面容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我是奥罗帝国的上将，俞塘。”
　　……
　　两座信号塔拿下，俞塘很快就查到了泽西帝国在欧罗星布局的总部位置。
　　趁着夜色一行人潜入其中，却在深入大厅的时候。
　　本来熄灭的大灯骤然点亮，将一行人暴露在光线下。
　　士兵们一惊，几乎下意识地把俞塘保护在中央。
　　脸上虽有惊色，却毫无恐惧，心中早已做好了以死相博的准备。
　　“一群该死的奥罗老鼠！”泽西帝国的长官走出来，看着他们的目光仿佛在看死人：“你们上当了！”
　　“来到这里，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按下手里的按钮，俞塘等人脚下立刻悬空，热浪冲击上来，底下竟是个巨大的岩浆池！
　　俞塘用神力操控，勉强撑住所有人，可热浪却烧的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他明白，这是鲛人体质的缘故。
　　不能处在太热的环境下，不然极容易脱水，失去意识！
　　他踉跄半步，下半身不受控制地变回鱼尾模样，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往日冰蓝色富有光泽的鱼尾，在热浪的烘烤下，已然干瘪，甚至呈现淡淡的焦色。
　　俞塘周围的士兵扶住他，焦急地呼喊他：“俞上将，你这是怎么了？原来你真的是鲛人？我们怎么才能救你？”
　　俞塘晃了晃脑袋，心里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体质。
　　他挣扎着起身，声音沙哑：“我没事……你们做好战斗的准备……”
　　但他话刚说完，整个大厅的灯忽然全部熄灭。
　　岩浆上方的地板也徐徐关闭，众人平稳落地。
　　黑暗中，扶着俞塘的士兵只觉得后衣领一紧，之后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丢到一边。
　　而方才他所在的位置，此时已经换了一个人。
　　那人声音低哑，浸着浓浓的心疼，语调却又很有几分咬牙切齿。
　　“亲爱的俞塘上将，这次的小黄歌，你唱定了。”


第42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2）
　　本来还头晕目眩的俞塘听到这句话，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都瞪大了。
　　他都顾不得为俞笑的到来感到开心。
　　轻捏了下男人的手，压低声音说他。
　　“什么小黄歌？不是正常的歌吗？”
　　他知道俞笑写歌，少有正常的。
　　那些歌词经常听得他面红耳赤。
　　但他想着，对方既然主动提出让他当着全帝国人民的面唱歌，应该不会真的让他下不来台，至少会挑个正常的。
　　结果，就听到俞笑这么说。
　　顿时慌得一批。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正常不起来。”俞笑神色微暗，眸子里酝酿着极深的风暴。
　　他抱起俞塘，军靴跺在地上，整个大厅的金属迅速扭曲，让那边泽西帝国拿着武器打算射击的士兵顿时东倒西歪，怎么都站不稳。
　　趁着这个空档，俞笑带队出去。
　　将俞塘放进基地外面的喷水池。
　　手掌抚在男人发焦的鳞片上，声音沙哑。
　　“还说你一个人能解决，我要是不来，你现在恐怕已经……”
　　“已经成为烤鱼了。”俞塘不愿意看到他这么伤心，便赶紧打断他的话，打趣道：“到时候你带着刀叉来，还能吃上一口热的。”
　　“……”俞笑本来又急又怕，结果被俞塘这番话说的瞬间僵住脸，表情像哭又像笑，丑极了。
　　“塘塘，你……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
　　俞塘抚上他的脸，亲了亲眼眸发红的俞笑，看着对方的表情缓和。
　　笑着说：“没办法就宠着我吧。”
　　之后在水里恢复人形，按了手上的按钮，储存的衣服迅速包裹住身体，军靴踩上池子，跳下来，站在了俞笑的身边。
　　抬眼看向对面冲出来的泽西帝国将领们，对俞笑露出笑容。
　　“走吧，一起上，抓活的。”
　　俞笑得了那一吻，一颗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回他：“好。”
　　……
　　十分钟后。
　　俞塘带来的士兵上前打扫战场。
　　把那些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捆起来，丢到一堆。
　　嘴里忍不住讨论两位俞上将刚才的战绩。
　　果然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十分钟前他们还在为俞塘上将是鲛人而震惊，为自己可能要把身家性命交代在这里而感到悲壮。
　　结果现在，就给他们来了个情势大逆转。
　　这两位俞上将，都不是人！他们是神！
　　都是一个人能干掉一个部队的角色！
　　如果这就是当上奥罗帝国上将的标准，那么他们觉得奥罗帝国可能几百年都不会再出现除了这两位以外的任何上将了！
　　“带我们去找克隆人。”俞塘用枪抵着泽西帝国的将领后腰，让人带路。
　　一边对俞笑问：“外面的战况怎么样？你把穆星临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应付的过来吗？”
　　俞笑倒是并不担心：“你别忘了他当过十几年的星际大盗，宇宙交战，他最在行。”
　　俞塘：“那现阶段，我们要做的就只剩解放那些克隆人，让他们的总控制芯片失效。逼他们觉醒独立意识了。”
　　“对。”
　　俞笑应声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大型工厂前，俞塘让泽西帝国的将领走在前面，去开门。
　　俞笑却轻皱了下眉，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工厂的大门打开，几百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人站在一起，本来是面无表情，但在看到俞塘俞笑时，突然齐齐歪着脑袋笑了一下。
　　“塘塘，小心！”
　　刹那间，刺目光亮伴随着爆炸声，响彻整个欧罗星——


第43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3）
　　几百个克隆人一同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整个欧罗星炸毁！
　　泽西帝国这一手，就是我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掉！
　　是彻头彻尾的战犯思想！
　　他们从根源就是烂的！
　　俞塘和俞笑的反应都足够迅速，俞塘的神力不要命似地输出到整个欧罗星，保护每一个无辜的民众。
　　而俞笑则直接整个人挡到俞塘的面前。
　　身体内的金属刺破军装从背后突出，像张开的大网，死死护住俞塘。
　　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爆炸。
　　为俞塘的神力扩散争取时间。
　　俞塘额前冒汗，神力消耗过度，眼前都有些模糊，俞笑整个后背都被炸没，又迅速长出新的骨骼血肉，那疼痛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
　　可俞笑却发自内心地笑了。
　　笑容在风暴火光之下，刺目的令人心疼。
　　他对俞塘说：“这次，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俞塘红了眼眶。
　　喉咙哽咽的厉害。
　　他明白了，这就是魏渊在这个世界的心结。
　　两年前的爆炸，他因为俞笑的自爆，被炸的粉碎，那是俞笑一生的阴影。
　　所以这次，俞笑豁出去，用绝强的意志力支撑，拼尽细胞的再生能力，也要保护好他……
　　此时此刻，整个欧罗星的人都感觉到了这次的爆炸。
　　而他们也感觉到身上流动着一种温暖的力量，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保护着。
　　集中营的难民不由得想起了拯救他们的，那位名叫俞塘的上将。
　　他们望着火光的方向，想，如果可以。
　　希望那位上将可以平安。
　　希望他可以跨越万难，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信教的人双手合十，进行祈祷。
　　搂着孩子的女人在心中默念祝福。
　　奥罗帝国的士兵望着火光那边的人，惊呼俞塘和俞笑的名字。
　　越来越多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力量灌入俞塘的身体。
　　让本该力竭的男人眸中重新燃起生气。
　　俞塘搂住俞笑，一只手从俞笑的肩膀处伸到后面，掌心的神力迸发，将所有飞溅的物质包裹其中。
　　压缩，压缩，不断压缩！
　　他另只手抚上俞笑苍白的脸。
　　轻声说：“傻笑笑，别怕。”
　　“这次，我们谁都不会死。”
　　然后，吻住了他。
　　俞笑背后的火光闪耀，燃至最鼎盛，又被压缩到极致。
　　最终，不甘地熄灭。
　　……
　　三个月后。
　　洛萨市首都医院。
　　顶层病房的门被敲响，俞塘开了门，是穆星临和唐询。
　　两人把慰问的鲜花插入花瓶，唐询看向床上躺着的俞笑，小心地询问俞塘：“俞塘上将，俞笑上将他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你放心说话，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俞塘看出他的顾虑，伸出手把俞笑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拨到一边，说道：“医生检查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估计这几天就能醒过来了。”
　　“而且就算他一直不醒，我也能一直等下去，不急的。”
　　俞笑在那场爆炸之后就一直昏睡。
　　后背的伤，几乎可以看到骨头。
　　就像整个人被生生从中间削掉了一半，要不是俞塘用神力护着。
　　怕是都撑不下去。
　　那场战争，奥罗帝国拿到完美首胜，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俞塘还找到了总控制芯片，反制了克隆人军队。
　　之后俞塘和穆星临以雷霆之势，把奥罗帝国之前被泽西帝国占领的星球都收了回来。
　　从开战到逼得泽西帝国签下投降书。
　　总共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俞塘以为他得胜归来，俞笑就会醒来。
　　但真正回来，才发现俞笑这次的昏迷和以往不一样。
　　他体内的金属没有了。
　　细胞也失去了再生能力。
　　身上受的伤还是借助仪器药物治疗，加上俞塘的神力才得以完全恢复。
　　俞塘和小金说了这件事。
　　两人一致认为这一切都是魏渊的安排。
　　因为，这才是俞笑真正想要的，普通人的身体。
　　所以，他并不着急。
　　他相信，俞笑不会让他等太久。
　　毕竟，他还欠对方一首小黄歌呢……


第44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4）
　　唐询和穆兰可的婚期在战争期间被唐询故意一拖再拖。
　　等穆星临得胜归来，他就向女王提出了退掉这场婚礼。
　　他直接表明，自己喜欢的人是穆星临，不是穆兰可。
　　而穆兰可也表示对唐询无感，如果一定要联姻，请用他哥，别用她。
　　女王上下打量着穆星临和穆兰可两兄妹，心里有了自己的思量。
　　穆星临的能力，在这场战争中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仅令她刮目相看，也震惊了维斯帝国的皇室。
　　除了穆兰可，其他的兄弟姐妹甚至开始担心穆星临会对他们的地位产生威胁。
　　所以他们巴不得把穆星临推出去。
　　而女王则是个看重人才的性子，考验了穆星临几次，确定了男人对自家儿子的真心。
　　就没再推脱，把他们的婚事答应了下来。
　　先订婚，正式的婚礼则是选在了五月二十一日这一天。
　　……
　　医院里，俞塘对俞笑说：“笑笑，你都躺了一年了，赶紧醒来吧。不然都要赶不上唐询他们的婚礼了。”
　　“两国王子成婚，必定会大操大办，全星际直播，多好的万众瞩目的机会。你起来，才能让我在婚礼上唱歌，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俞塘如往常一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可俞笑也如往常一样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没有改变。
　　一张脸略有些消瘦，已经长到脖颈的黑发，将皮肤衬得更白，睡着的模样乖巧的令人心疼。
　　俞塘轻叹一口气，说完那些话，便起身把一个吻落在俞笑的额头。
　　“笑笑，今天是莎莎的生日，我要早些回去，先走了。”
　　病房的门闭合，只有照进室内的晚霞发现床上一直静静沉睡的人，眼睫轻颤，手指抬了一下。
　　……
　　傍晚的俞家庄园。
　　灯火通明。
　　这一片建筑是女王为了收容所有的鲛人，亲自授意修建的。
　　一年的时间，女王为鲛人争取到了与人类平等的权力。
　　除了鲛人，她还刻意调查了奥罗帝国内关于智慧种族的市场买卖。
　　修订了新的法律条例，把智慧种族保护起来。
　　至于那些战争中幸存的克隆人们则是被关押起来，由俞塘为他们取出芯片，之后再经过重重考察，才能让他们融入社会。
　　看似苛刻的融入条件，其实却是女王做出的最大让步。
　　是女王顶着巨大的压力才通过的政策。
　　她想创造一个智慧种族和人类共存的帝国，她愿意去冒这个险。
　　“哥哥——”俞莎莎从室内歪歪扭扭地走出来，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但看得出不太适应使用双腿。
　　姿势有些滑稽，脸上倒是挂着笑。
　　俞塘扶住她，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说：“有好多人来找我玩！他们都祝我生日快乐！”
　　一年时间，有穆星临和俞塘加上女王分配的研究员帮助，终于研制出了一种胶囊，鲛人服用后，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人类形态。
　　相信随着胶囊的改良，以后鲛人能够维持人类形态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
　　俞塘摸摸小姑娘的脑袋：“那你有没有好好跟他们说谢谢啊？”
　　“说了！我还给了他们我最爱吃的零食！”
　　俞塘笑着点头，又问她：“父亲和母亲去哪里了？”
　　“他们跟客人们在一起！母亲最近喜欢上了化妆，正在和太太们讨论呢！”
　　“父亲喜欢上了下棋，正拉着岚泽哥哥下围棋呢！”
　　一年前的战争，俞笑负伤退下战场，徐岚泽加入战局。
　　但他的能力显然没有俞塘等人那么逆天，在战争中受了伤，两只耳朵的听觉严重下降，战后便选择了退居后方，做起了文职。
　　本来跳脱的人，爱上了下棋，性子也安静了下来。
　　生日宴会因为俞塘的归来，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蛋糕被推上来，俞莎莎闭眼许下心愿，才吹灭蜡烛。
　　晚上，俞塘哄她睡觉，小鲛人悄悄对他说：“哥哥不要难过，我许愿了，让俞笑哥哥马上醒过来陪你，我相信神明听到了之后，一定会帮我实现愿望，让你们团聚！”
　　俞塘被她暖到。
　　揉了揉俞莎莎的脑袋，嗯了一声，帮她关了灯，才出门。
　　晚上洗漱完毕，俞塘坐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俞笑之前写的歌，翻看。
　　窗外是个欧式的大阳台，月光透过落地窗户投射进来，在地面铺散一片银白。
　　渐渐的，银白中央出现了一团黑影。
　　一点点向前，显出人形的轮廓。
　　俞塘若有所感，转头看去，正与想要打开落地窗的俞笑对上视线。
　　两人都是一愣。
　　窗户拉开的声音和俞笑尴尬的声音一并传来。
　　“本来说要给你个惊喜，我特意避过庄园的守卫，小心翼翼地爬上阳台，结果你这么快就转头，我……”
　　余下的话被俞塘的拥抱打断。
　　俞塘紧紧抱着他，心跳快的让他几乎耳鸣。
　　俞笑受宠若惊，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抱住怀里的男人。
　　“对不起，塘塘，让你担心了……”
　　他说完，就感觉到俞塘的手开始掐他的腰。
　　先是腰腹，然后是后背，前胸，都摸了一遍。
　　把俞笑的火都撩出来了。
　　他问：
　　“塘塘，原来你……这么想我吗？”
　　俞塘说：“我担心你睡了一年，从医院跑出来，身体会不适应，所以才想给你做个检查。”
　　俞笑眸光转暗。
　　扯着俞塘坐到床上，又缓慢放倒。
　　询问他：“真的只是想做检查？”
　　俞塘抿唇，伸手扯了扯俞笑的衣领：“对。”
　　“只不过我想再检查仔细一下，你能接受吗？”
　　视线交汇，两人的想法不言而喻。
　　俞笑俯身下去。
　　轻声道：“那就请俞医生好好检查，别漏掉任何一个地方……”


第45章 为反派复活第七次（45）世界结束
　　俞笑醒来，是振奋整个帝国的大喜事。
　　女王特意摆宴庆祝，带动全奥罗帝国开启狂欢模式。
　　经过那场战争，已经没有人再敢质疑俞塘和俞笑的能力。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帝国最强的组合，是帝国的守护神。
　　与此同时，也因为他们这两个榜样的力量，战士们更有了努力的目标，让奥罗帝国在逐渐恢复到曾经的辉煌巅峰。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最让俞笑高兴的是自己体质问题的解决。
　　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正常人，这样就能陪着俞塘正常的生老病死，度过一生。
　　这就是他最奢求的结局。
　　距离唐询的婚礼越来越近，俞笑每天都埋首在桌案前，谱写歌曲。
　　俞塘想偷看，他还不让看。
　　俞塘让小金偷看，小金看完后，又不告诉他内容，只忍着笑留给他一句话：主人你要加油哦。
　　“……”俞塘听到这话心里直发毛。
　　深更半夜爬起来，去书房偷，却被俞笑抓了个现行，就地正法。
　　憋屈地逃进水箱里吐了三天泡泡。
　　在距离唐询婚礼半个月的时候，俞笑才终于舍得让他看着歌词练歌。
　　只是歌词交到他手里，俞笑却提出了一个建议。
　　“到时候我们一起唱吧，我和穆星临提出了这个特别环节，他答应了。”
　　“穆星临说他从歌词里也看到了自己和唐询的影子。”
　　俞塘看向手里的歌词。
　　细细浏览，心里没了一开始的担忧，反而盛满了感动。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让我不要面子地唱小黄歌，没想到你……”
　　“小黄歌我也写了。”俞笑打断他的话，拿过桌上的大厚本子，对俞塘露出笑容。
　　“总共十二首，等结束了婚礼，只剩咱们两个的时候你必须要给我唱，不许反悔。”
　　“……”俞塘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
　　婚礼当天。
　　全帝国欢庆。
　　穆星临与唐询身穿白色西装，在女王的祝福下交换戒指。
　　之后便是助兴节目。
　　闹了大半天，到晚上又举行盛大的晚会，帝国内的知名歌星舞星都来献唱表演。
　　而最后压轴的就是俞塘和俞笑的合唱。
　　两人身穿剪裁合体的礼服，勾勒出笔挺帅气的身姿。
　　一起踏上舞台，面对观看直播的星际观众。
　　抬眼，能看到楼上的女王和唐询穆星临。
　　低头，能看到两眼放星星的俞莎莎和满脸幸福的鲛人族族人。
　　侧身，俞塘和俞笑对视。
　　两双眸子被温情占满。
　　俞塘首先开口，唱道。
　　“无法调节情绪，
　　我对你的爱太过热烈，
　　无法克制嫉妒，
　　遇到你一直令我失控，
　　不想分开，
　　你的离开带走我的灵魂，
　　我们必须坦白相爱，
　　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要你爱我。
　　爱我的身心，爱我心里的光与暗，
　　我期待拥抱。
　　期待从里到外染上你的气味。
　　这是我的病，碰到你无药可解……”
　　俞笑接着唱道。
　　“我要你爱我，
　　接受我的恶劣支撑我心里脆弱，
　　用你的宽容抚平我心底黑暗，
　　遇到你，我找到信仰。
　　爱让我成为你的信徒，继续沉沦才是我的救赎……”
　　两人双手交握，深情对唱。
　　一曲终了，天空绽放出最美丽的烟花。
　　将整个洛萨市照亮。
　　光线下，俞笑揽住俞塘的肩膀，就像此刻洛萨市千千万万的普通情侣一样。
　　笑着将一个轻吻落在俞塘的额头。
　　这一世，他终是能无憾无悔，得偿所愿。


第十八卷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1）
　　“这次是天蓝色的碎片。”俞塘将魏渊的灵魂碎片收入掌心，想到第七个世界的终焉，他化作鲛人带着弥留之际的俞笑在海边看了最后一场日升日落，最后投身入海。
　　如之前俞笑所做的那样，沉入海底。
　　只不过这次他们手掌交握，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
　　“就剩下天地人三魂了。”俞塘轻叹一口气，想到什么，问小金：“小金，我说不让你搭理我，你就真不搭理我了？就这么无情吗？”
　　【！！】小金赶紧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最近真的太忙了呀。】
　　“你在忙什么？”
　　【就最近神界出了些事情……】小金说：【当初魏渊屠灭整个神界，把神明们流放到三千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现在他生死不明，你作为新的主宰，又不在神界，那些被流放后又回归的部分神明们就起了内乱。】
　　【虽然他们碍于你的力量不敢把事情闹大，但还是给时空管理局作为系统的精怪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我和白枫这段时间都在处理他们的事，打算重整一套秩序，并给那些在流放期间落下遗憾的神明一些补偿，收集心愿单，等你回来帮他们实现。】
　　俞塘本来就是在跟小金开玩笑，抱怨两句，但没想到原来神界在他走了之后还出现了这种事。
　　他点头，说：“你做的对，你告诉这些闹事者，只要他们的心愿合理，我会努力帮他们实现，毕竟这都是我和魏渊欠他们的，他们这么做，我也能够理解。”
　　【嗯嗯，我这就去告诉白枫！】小金答应着，又说：【那我帮你开启下个世界哈。】
　　“好。”
　　……
　　世界跳转后，俞塘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嘴里叼着烟，另只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周围全是起哄的人群，说的也并不是俞塘熟悉的中文。
　　“开枪啊！不开就是认怂！”
　　“不敢开枪，就从这里滚出去，以后别想再来我们的赌场！”
　　“果然是个纸老虎，看着横，实际上没一点儿真东西！”
　　原主的记忆和小金的资料一同到来。
　　俞塘有点儿发愣。
　　因为他这次的身份竟然就是他当初在第八个世界，假扮的N国杀手榜第一的Y先生。
　　那时候他用Y先生的名头骗过了艾琳，也骗过了穆南城，但最后却因为结局设定，仍没有逃过必死的结局。
　　如今他重来一次，竟然就真的变成了Y先生。
　　原主Y先生是一个极爱刺激的人，特别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刺杀任务。
　　就算不做任务的时候，也总喜欢去玩些赌命的游戏。
　　就比如现在，他手里的左轮手枪能装六发子弹，他装了三颗，跟对面的人赌几率，谁也不知道这一枪到底会不会恰巧射出子弹。
　　捋清楚资料，俞塘觉得脑瓜仁有点儿疼。
　　这Y先生是真的既不拿别人的命当命，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皮的很。
　　如果这都是魏渊的安排，难道他在自家徒弟的心里已经变成这种形象了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戏还是要演，逼还是要装的。
　　想至此，俞塘深吸一口嘴里的烟，呼出白色的烟雾，唇角流露出笑意的瞬间，干脆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咔哒——
　　空枪。
　　嘭——
　　枪被放到桌上，推到对面笑容僵硬在脸上的男人面前。
　　俞塘手肘抵着牌桌，指着那人说：“该你了。”
　　周围的起哄声停了一瞬，又沸腾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一边说俞塘运气真好，一边催促着对面跟俞塘赌命的人赶紧开枪。
　　那男人额头冒出冷汗，瞳仁放大，盯着桌面上的枪，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你、你肯定做了手脚！我不跟你赌了！”
　　“我才不做那么愚蠢的事！”
　　说着，便起身想跑。
　　但下一刻，他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按住肩膀，被迫又坐回位置。
　　“放开我！我都说了赌局取消了！你们没有权力继续留我！”
　　俞塘看向他。
　　想起小金搜集到的资料。
　　这家赌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俞塘眼前这个男人是放高利贷的小头目，曾经还因为一个女孩家还不起父亲欠的贷款，把女孩儿绑了折磨到死……
　　“赌局规矩。”
　　撵了撵手指，俞塘穿着硬质皮靴的脚踩上牌桌，一个用力，便直接站了上去。
　　对旁边兴奋的众人说：“把他的右手放上来。”
　　在众人照做后，一脚踩在男人的手上！
　　“啊——”
　　男人惨叫一声，骂他：“混蛋！你知道我背后的老大是谁吗？！你要敢动我，必定逃不过他们的追杀！”
　　俞塘踩着他的手蹲在男人面前，笑意盈盈：“那你说说，你的老大是谁？”
　　男人嚣张喊道：“T集团，亚尔维斯！这里是S国境内，你惹了我，就是惹了T集团的人，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T集团啊……”
　　俞塘记得T集团就是第八个世界，把他害死的艾琳所在的集团。
　　那现在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拔出腿侧的匕首，对男人说：“你不说还好，你说了，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
　　话音刚落，狠狠一刀下去！
　　直接把男人的整个右手连骨带肉地切断！
　　然后在男人的惨叫声中，一脚踢飞那只断手，抓起桌上的左轮手枪，精准一枪落在对方中间那条“短腿”上！
　　永远断了他的后代子孙！
　　做完这些，俞塘才跳下桌子，戴上兜帽，转身离去。
　　一路竟没人敢拦。
　　出了赌场，一个戴着半张面罩的男人跟上他。
　　俞塘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作为杀手的搭档，代号M，能力超凡，却非常神秘，没人见过他的模样。
　　就连作为其搭档的原主，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只能通过暗号来互通身份。
　　两人上车，俞塘把烟按灭，问他：“我记得你去H国接了一个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吗？”
　　“嗯。”
　　M应声之后，便抬眼看着面前的俞塘，微微出神。
　　俞塘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刚想说什么，小金突然在他脑内尖叫。
　　【沃日！主人，你面前这个杀手M就是穆南城！】
　　俞塘：“？？？”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2）
　　俞塘：小金，这不可能吧？前几个世界，反派都是原来的身份，没变过啊，怎么现在穆南城突然就变成杀手M了？
　　小金查清楚之后，说：【主人，这个世界比较特殊。】
　　【之前七魄也搅乱过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出现过时空断层。】
　　【以至于，让这个世界出现了两个你和两个穆南城。】
　　【三余村的你和N国的杀手Y都是你，穆家的穆南城和Y的搭档杀手M也都是穆南城，你们的时间发生过交叠。】
　　【之前艾琳绑架了你，穆南城去救你，拿到的枪支就是去H国执行任务时的杀手M给他的。】
　　【原因就是杀手M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长得和自己一样，所以就忍不住帮了穆南城一把。】
　　【后来，穆南城没有救下你，造成了你的死亡后，他也放弃了手术，回到三余村了断了自己的生命。】
　　【等到再恢复意识，他就变成了杀手M。】
　　【所以，现在的穆南城处在一种极度迷茫的状态，尤其是在目睹了你刚才的行为，又看到你和俞塘一模一样的脸之后，他的脑子就更加混乱了。】
　　“Y，你……”穆南城的眸子泛上些红色，拳头攥紧，指甲几乎插入掌心的肉里。
　　艰难地问出心底的问题：“你认识一个叫俞塘的男人吗？”
　　俞塘还在为小金的话感到震惊，就听到穆南城的问题。
　　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认识。”
　　【！！！】小金震惊：【主人，你为什么说不认识他啊？！】
　　这几个世界走来，小金习惯了俞塘开局就跟灵魂碎片们坦白身份的做法。
　　如今见着俞塘突然拒绝，他就懵了。
　　俞塘却很冷静地回答了他：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穆南城。之前在这个世界，我们产生了很多误解和不愉快。想法也总是背道而驰，且非常没有默契。
　　我对他的好，也更像是因为有前几个世界的基础，才习惯性地帮助他。
　　在我眼里，他一直没有长大，我也一直没有看清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感情。
　　所以，这一次，我想跟他从头来过，培养默契，也是认真对待我们的感情。
　　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揭晓身份也不迟。
　　【对，主人你说的对，我支持你的决定。】小金也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确越想越生气。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俞塘在付出，在迁就穆南城，两人的感情很是不对等。
　　虽然最后一段时间，穆南城醒悟了，可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不认识吗……”穆南城眼中燃起的丁点儿火焰悄然熄灭，他垂眸，偏长的碎发遮挡了眉眼，鼻子以下的面罩又遮盖了他所有的表情，却仍能让俞塘感觉到他的绝望和失落。
　　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俞塘又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说：“俞塘是谁？你在H国结识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爱……”
　　爱人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滚，又被穆南城咽下，声音艰涩地改正道：“是我喜欢的人，但我害死了他。我根本不配被他喜欢……”
　　这样说着，穆南城脑中便闪过那个雷雨夜，俞塘在他的背上死去的场景。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酸涩的眼眶滚落，将面罩和衣襟打湿，他佝偻着后背，蜷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不住地哽咽。
　　“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我还活着……”
　　“该死的明明是我……”
　　“……”俞塘压下心底的动摇，一把捏住穆南城的下巴，将人扯到面前：“哭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做咱们这一行的不能有心，这规则你难道忘了吗？”
　　说完，一口烟气喷吐在穆南城的脸上，让男人的眼前又模糊了一层。
　　之后，一个脑瓜崩弹在穆南城的脑门上。
　　在烟雾缭绕中，对他露出略带痞气的笑容。
　　“乖，别哭，哥带你去找乐子——”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3）
　　穆南城呆呆地看着俞塘，眼睛被烟气熏得发疼，模糊的视线里，是那张让他思念了太久的脸。
　　还有熟悉的动作。
　　额头轻微的疼痛都仿佛在引导着去把眼前的Y先生和俞塘联系在一起。
　　可是穆南城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
　　他亲自安葬了俞塘，就在三余村，属于他们的小院里。
　　所以，这个男人不可能是俞塘……
　　他只是一个对于杀手M来说，很熟悉，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Y先生。
　　恍惚间，俞塘已经松开了他的下巴，改为俯身，扯过穆南城右侧的安全带，把人扣在了副驾驶上，然后发动车子，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鬼祟的黑车，说：“坐稳了，一会儿就到。”
　　话落，踩下油门，加速再加速，如风一样疾驰而出，险些把穆南城甩到前玻璃上！
　　“咳……”穆南城狼狈地撑起身子，拉住顶端的扶手，哭红的双眼懵懵懂懂。
　　引得俞塘一阵嘲笑：“M，我怎么觉得你去了趟H国，整个人都变傻了？就那么喜欢那个俞塘吗？”
　　他叼着烟，一边跟穆南城说着话，一边不耽误在市区飙车，七拐八拐，把后面跟踪他们的车都绕晕过去，气的对方狂砸方向盘。
　　嘴里骂出一句句的“fuck”和“shit”。
　　车内，穆南城终于适应了车速，低声回应俞塘的问题：“他救过我的命，他让我知道了自己活着的意义，但我辜负了他的期待，还害死了他……”
　　“哦，这样啊。”俞塘眯起眼睛，完成一个漂亮的转弯，引诱后面追踪的车撞上路灯，导致彻底瘫痪，唇角勾起弧度，说：“那看来你对他的感情的确够深。”
　　“哎，有照片吗？我挺好奇，他长什么样的。”
　　他对穆南城笑笑：“毕竟我了解的你可从来没对谁心动过，听你这么说，难免心痒。”
　　“他和你……”穆南城看着俞塘开车的侧脸，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说：“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嗯？？？？”俞塘做出吃了好大一惊的样子，笑着说：“你没开玩笑吧？我可没听老黄说过我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老黄是当初收养Y的老杀手，现在已经退出杀手神坛，在N国养老呢。
　　“……”穆南城抿唇，这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是杀手M，而旁边的这个Y先生也并不是那个在乎他疼惜他的俞塘，以对方的性格，不仅不会因为他的话感到难过，甚至还会把他和俞塘的事情当成八卦来听……
　　“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穆南城咽下哽咽，伸手把眼泪擦干净，说：“你也不要再问我和他的事情了，我遭遇了什么，都与你无关。”
　　俞塘知道他在气什么，但他的目的就是要扮演好Y先生的角色，便伸出手一把勾过穆南城的脖子，说道：“怎么与我无关了？你可是我唯一的搭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详细跟我说说，我才能帮你啊。”
　　穆南城浑身一僵，赶紧推开俞塘，脸色气的有点儿发红：“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记得俞塘当初因为艾琳的事情跟他生气，如今想来，自己从来没给过俞塘安全感。
　　所以，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俞塘挑眉，心说重生一世，这小子可终于知道避嫌了？
　　男德班班长实锤。
　　“知道了，我不闹你了。”俞塘达到试探的目的，见好就收，把烟随意掐灭在皮质的半指手套内侧，丢进烟灰盒，平稳地开着车，说：
　　“不过站在朋友的角度，我给你提个建议，哭哭啼啼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他是为你而死，那么你总得先给他报仇吧？”
　　“不然，就算追随他死去，也没脸见他是不是？”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4）
　　“对，报仇……”
　　一语点醒梦中人。
　　穆南城的眸子里终于重新燃起火焰。
　　他已经糊里糊涂地死过一次了，却没能到地下和俞塘相见。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利用这次重生的机会做些什么！
　　不然就算死去，也不会得到俞塘的原谅！
　　穆南城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混沌的头脑恢复清醒。
　　重新变得冷静。
　　他手攥成拳，逼着自己去回忆死去前发生的事情。
　　害死俞塘的是艾琳，艾琳的背后是T集团！就在他们现在所在的S国境内！
　　咬紧唇瓣，穆南城眸中划过狠厉。
　　他对俞塘说：“Y，我的仇人是T集团，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我想用自己的手段取他们的性命，不想连累你，你停车吧，放我下去。我们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来往了。”
　　“晚了。”俞塘的车子驶入城市的红灯区，稳稳停在车位上。
　　对穆南城说：“刚才我在赌场教训的那个怂包就是T集团的人，他还扬言要让他们的老大亚尔维斯来杀我，所以说，咱们两个现在已经同在一条船上了，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合作比分开行动更好。”
　　“你觉得呢？”
　　【我的天，主人你绝了！连环套！环环相扣啊！】小金在俞塘的意识里惊呼：【从赌场开始，到现在一步步引着穆南城说话，最后在对方要甩开你的时候，用这件事逼得他不得不继续跟你搭档！】
　　【哈哈哈，我觉得穆南城就跟只兔子一样，只能一脚踩进你的陷阱，连挣扎都不会！】
　　俞塘轻笑：猎人捕猎不都是这样吗？你等着吧，后面他会更难受。我正好能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识破我的演技。
　　穆南城被俞塘的话问住。
　　就如小金所说的，他没有理由拒绝Y的建议。
　　最后只能念出一句“好……”来应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段时间，咱们共同的任务就是端掉T集团，首先要做的就是获取情报。”
　　俞塘根本不给穆南城思考的时间，就安排好了下一步。
　　手指着远处的酒吧夜场：“这地方好得很，既能拿到情报，又能爽到自己。”
　　“走吧，我带你去玩。”
　　“？？？”穆南城想推辞，但转眼间，俞塘已经下车，并绕到他这边敲车窗了：“怎么？去趟H国就怂成这样？酒吧都不敢进了？”
　　“……”穆南城咬牙。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Y绝对不是俞塘。
　　因为俞塘根本不会说这种露骨的话，更不会拉着他进红灯区的酒吧！
　　他被迫下车，拘谨地拉高了面罩，跟在俞塘的身边，活像一根僵硬的人形柱子。
　　S国民风开放，俞塘选的地方又是红灯区最乱的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男男女女摇晃着身躯，在舞池热舞，身体摩擦在所难免。
　　穆南城赶紧搂紧自己，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俞塘憋笑憋得难受。
　　不过好在终于找到了座位，穆南城得以坐下，长呼出一口气，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但下一刻，身旁的皮质沙发却陡然下陷，是俞塘坐到了他的身边。
　　措不及防的，对方左手捧住他的侧脸，一下子拉近了两人脸庞的距离。
　　穆南城刷的瞪大双眼，却在即将伸手推开男人的瞬间，听到对方说。
　　“不想现在就被T集团的人干掉，就老实一点儿，别乱动——”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哦～这里问下大家希望穆南城多久能认出俞塘呀？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5）
　　“！”穆南城双手顿时僵在俞塘的身侧。
　　“什么意思？”
　　“刚才忘了告诉你，出了赌场，咱们就被跟踪了，虽然我甩掉了跟踪的人，但不意味着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
　　“左边数第三桌那个光头黑人，看到了吗？他是全球杀手榜上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T集团的走狗，如果他知道了你我的身份，怕是会立刻动手。”
　　“所以，就委屈你配合我了——”俞塘与穆南城靠的极近。
　　双目对视，穆南城眼睛以下虽然被面罩遮挡，但仍能感觉到俞塘呼出的热气。
　　而且那双褐色的眼睛，真的和他记忆中的人太像了……
　　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
　　几乎勾走了穆南城的魂魄。
　　让他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暧昧的气氛升温，俞塘莫名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条定律，说情侣对视十秒就会产生想要亲吻对方的冲动。
　　现在不管穆南城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有那么一点儿心动了。
　　不过不等他有所动作，穆南城的手便从下往上，牢牢地挡在两人的脸庞中间，然后扒着俞塘的脸毫不留情地把他推远。
　　“那人移开了视线。”穆南城声音冷硬：“危险解除，你也没必要靠我这么近了。”
　　俞塘上下打量着穆南城，发现这小子真的在生气。
　　就跟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儿一样。
　　但应该是碍于知道当前的情况特殊，所以才没有发作。
　　知道不能再逗他了，俞塘便对远处一个服务生招手，从怀里拿出一张没有任何字迹的黑色卡片和一沓小费递给他：“钱你的，卡片给你老板。”
　　说白了，俞塘在外面说的话有一半都是逗穆南城的。
　　用身体去换取情报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带穆南城来这里的真实原因，是这里的老板欠过Y一个人情。
　　现在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服务生麻利地把钱塞进超短裙里，还对俞塘抛了个媚眼，才扭着屁股去找老板。
　　不过一会儿，她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把俞塘和穆南城都请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就有个年轻男人迎上来，脸上满是激动。
　　“Y先生，我早就听父亲说了您的事情，当初如果不是您和黄先生出手帮助，我们家族也不会有如今的境遇。所以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们家族一定尽全力帮您完成！”
　　说完，他的视线转向俞塘身边的穆南城，神色一悚：“这位难道就是……您的搭档M先生吗？”
　　M的身份实在太神秘，业内就算有几个人知道Y的长相，也没人见过M的长相。
　　而且最近一年，这对杀手搭档也一直都在单干，难得有组合的时候。
　　这就让很多集团的高层都松了口气。
　　毕竟这两人联手简直无敌，要是真想取他们性命，他们根本躲不过。
　　如果眼前的面罩男真的是M，那到底是谁惹了这两位杀神？
　　兰斯好奇极了。
　　“对。”俞塘没有隐瞒，他跟着兰斯进入会客室，大刺刺地往沙发上一坐，长腿交叠，兰斯立马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端茶倒水。
　　俞塘没有碰水，只说：“我需要你帮我查清楚T集团的领导层都有哪些人，把他们的资料和住址，三天内发给我。”
　　“T集团？！”兰斯拿着茶壶的手霎时抖了一下，也幸亏及时稳住，才没砸碎。
　　俞塘：“你怕了？”
　　“不不不，只是太惊讶了。”兰斯眼神躲闪，连忙摆手，说：“毕竟T集团可是掌控着S国经济命脉的巨头，他们的总裁亚尔维斯前段时间还因为女友艾琳身死异国的事大发雷霆，派了很多手下去查找凶手，闹得我们这一片都人心惶惶。”
　　“艾琳是他的女友？”穆南城抓住重点，一双黑眸变得异常森冷，直直地望着兰斯，把兰斯都吓了一跳。
　　“啊，其实也算不得女朋友。”兰斯解释说：“亚尔维斯的女人太多了，艾琳算是比较讨他欢心的一个。他发这么大火，也并不是说他多喜欢艾琳，而是他认为凶手敢动他的女人，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信。”
　　穆南城周身气场更冷了几分。
　　直接上前一步，交给兰斯一张银行卡，说道：“密码六个零，里面有一亿通用币，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够不够买T集团所有高层的资料？”
　　“这我怎么能要？”兰斯盯着那张卡，眼睛都直了，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和杀手做交易，他给你钱，你敢要？
　　有命要，有命花吗？
　　“M先生，Y先生交代的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查，但钱我真的不能收！”
　　俞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走了半圈，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银行卡，兰斯都没反应过来，那卡片便被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
　　而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也随着这动作响在他的耳边，比起叮咛，更像是恶魔的低语。
　　“要你收就收着，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但如果拿了钱，办不成事……”
　　“你应该知道后果。”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6）
　　十分钟后，俞塘和穆南城从会客室走出来。
　　却没有选择回停车场。
　　而是径自走向酒吧的后门，找到了一辆线条流畅，造型帅气的黑色机车。
　　他戴上头盔，又把另一个丢给穆南城：“上车，带你去看烟花。”
　　“烟花？”穆南城皱眉，显然不明白这个Y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对，很漂亮的烟花。”
　　俞塘笑了一声，从腰侧掏出一把小型手枪递给穆南城：“拿好，这是入场券。”
　　“？？？”
　　穆南城上了车，还懵着。
　　结果下一刻，就被俞塘载着从酒吧的后门绕到前门，看到数辆黑色轿车在停车场前挤满，几个大汉提着一把加特林，对着他和俞塘之前乘坐的轿车，猛烈开火！
　　火花四溅，伴随着爆炸声，照亮整个停车场！
　　而俞塘见状，不仅没躲起来，反而掉转车头冲向大汉们的背后，一边对穆南城说：“瞄准他们车子的轮胎打！”
　　一边单手维持车把，几枪打爆两辆车的轮胎之后带着穆南城呼啸而去——
　　独留那群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要找的人在自己面前溜走，想开车去追，却发现轮胎全部报废，想追都追不了！
　　“烟花好看吧？”那边大汉们咬牙切齿地满嘴fuck，这边俞塘笑呵呵地跟穆南城说话：“敢炸老子车，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穆南城很想说一句你他妈的管这叫烟花？
　　但他知道这就是杀手Y的日常，他必须学会适应。
　　便敷衍地呵呵两声，说：“好看。”
　　俞塘故意说：“大点声儿，我听不见。”
　　“……”穆南城抽了抽嘴角，稍微加大了点儿声音：“好看。”
　　“听不见！！”俞塘继续刺激他：“M你是没吃饱饭吗？还是肾虚？大点声说话——”
　　“！”穆南城终于被彻底惹怒，咬牙切齿地喊：“真他妈的好看！！！行了吧？！听见了吧！！”
　　俞塘直接笑喷。
　　机车在道路上行驶，头盔下，他笑的满脸褶子，全都是逼疯穆南城的快乐。
　　而穆南城喊出来之后，已经气的满脸通红。
　　回过神来，又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
　　脸色变得更加难堪。
　　以至于之后俞塘怎么逗他，他都不接茬了。
　　最后俞塘把车停到一处偏僻的酒店。
　　戴上口罩，先进去，眼神跟前台对上，手指指了指后面，又拿回来插入另只手组成的空心拳头。
　　前台愣了一下，笑容顿时多了几分了然和几分姨母的味道。
　　穆南城进来，俞塘便当着他的面对前台说：“两间大床房。”
　　前台：“很抱歉，先生，我们只剩一间房了。”
　　穆南城的眉毛瞬间皱起来了。
　　“是标间吗？”
　　前台：“抱歉，那是一间大床房。”
　　“……”穆南城转头就走：“你在这睡吧，我再去找酒店。”
　　“都是男人，睡一间房怎么了？”俞塘不急不缓地对他说：“还是说，你怕自己面对我这张脸和你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脸，会丧失定力？”
　　身旁的前台听到这话，眼睛顿时瞪圆了。
　　瓜？
　　好大的瓜？
　　下一刻，走到半截的穆南城就停住脚步，愤然回头，恨声道。
　　“我不许你质疑我对他的感情！”
　　说完，直接对前台，喊道：“开房！”
　　半小时后，穆南城呆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听着浴室里的哗啦啦的水声，懊恼地捂住脑袋。
　　怎么就，又被他带着跑了呢？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7）
　　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穆南城知道自己要是这时候逃跑，只会给他和Y的计划添麻烦。
　　而且Y说的话在原理上也没有错误。
　　两人都是男人，睡一个房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这么想着，穆南城跟服务生要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又拿了个枕头下去，打算一会儿Y睡床，他睡地上。
　　浴室内，俞塘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的浴袍系的松松垮垮，小金正给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穆南城有守男德。
　　放在古代，那简直都能列个贞节牌坊了。
　　俞塘被小金逗笑：“你这话要是被他听见，他估计得气疯。”
　　说着，他打开浴室的门，倚靠着门框喊那边的穆南城：“M，我洗完了，你快过来吧。”
　　穆南城抬头，正看到俞塘袒露出来的胸膛和开叉浴袍下露出的小腿，再配上那张英俊性感的脸，沾着点儿水汽，叫人的视线下意识地就黏在了他身上。
　　穆南城赶紧别开头，拉高被子盖住脑袋，把整个人都缩进窄小的沙发里，声音很闷：“我不洗了，就这么睡，你关灯吧。”
　　俞塘哪能放过他？
　　听到他这么说，几步便走到沙发旁边，胳膊肘在沙发背上一趴，伸出手，一把扯开穆南城的被子，笑眯眯地说：“M，别急着睡啊。”
　　“陪我喝杯酒呗？”
　　“咱们好不容易再次联手，就算不搞个庆祝仪式，喝杯酒总还是可以的吧？”
　　“……”穆南城忍住火气，偏头不看俞塘松垮的衣服：“要喝你自己喝，我不喝。”
　　“现在你我的处境并不安全，必须得留一个清醒的人守夜。”
　　俞塘继续低头，故意挨近穆南城的脸：“一个人喝太没意思……”
　　“再说，让你喝酒，也没说让你喝醉，你怕什么？”
　　“我认识的M可不是这种胆小怕事的性格，还是说其实你……”俞塘的声音压低，透着点儿质疑和威胁：“根本就不是M？”
　　穆南城心头一凛。
　　虽然极力控制，可瞳孔还是肉眼可见地因为震惊而扩大了几分。
　　“我……”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俞塘达到吓唬人的目的，就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可能不是M呢？你只是有了喜欢的人，下意识忽略我这个兄弟罢了。”
　　“哎，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连口酒都不跟我喝，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人与人的信任随着时间逐渐流失殆尽……我的好兄弟M啊，终究是变了……”
　　“………………”
　　穆南城刚从差点被识破的惊吓中回神，就听到俞塘这一通阴阳怪气的絮絮叨叨。
　　跟念咒一样，每一句都对他造成了一万点的打击。
　　“别念了。”他贴着沙发皮滚下地，不叫俞塘碰到他，然后起身去酒柜拿了度数最低的酒，放桌上：“只要不喝醉，我陪你喝。”
　　“这才对啊。”俞塘达到目的，脸上立刻挂满笑容，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和煦，却莫名让穆南城感到背脊发凉。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错。
　　只见俞塘绕过他，走向酒柜，直接拿出了度数最高的酒，啪嗒一声轻放在桌上，说。
　　“但是，我记得M你曾经说过，你酒量非常好，号称千杯不倒，现在要是如此畏手畏脚，可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身份了。”
　　穆南城：“……”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8）
　　圈套一个接一个，车轱辘话轮流转。
　　穆南城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俞塘的算计。
　　两人面对而坐。
　　俞塘给穆南城倒满。
　　然后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微弱的火星下，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对穆南城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的脸。”
　　“以前坐在一起喝酒，你也总是只掀开面罩的一角，跟我保持神秘。”
　　“现在，咱们得罪了S国的地头蛇，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彼此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我出去执行任务都会隐藏身份，但对你从来都不会遮掩。相对应的，你给我看看你的脸，也没什么关系吧？”
　　对于这个要求，穆南城并没有觉得不能接受。
　　他回了一声好，就摘下了黑色的面罩。
　　把脸暴露在俞塘的视线当中。
　　“哇哦——”俞塘立刻戏精上身，做出吃了好大一惊的样子，笑着说：“M，你长得可真是太美了～”
　　“比我见过的美人加起来，还要好看～”
　　穆南城不在意地说了声谢谢。
　　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就听到俞塘又说：“就这么看着你，我的心跳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甚至想跟你做一夜的情人了——”
　　“咳咳……”穆南城直接被酒呛到，下意识单手捂住胸口，目光含着点儿惊恐看着俞塘：“你死心吧，我永远不可能跟除了俞塘以外的人发生那种关系！”
　　“哈哈哈哈……”俞塘被他的语气和动作逗得笑个不停。
　　这哪里是男德班班长，这简直都是校长级别了吧？
　　“你放心吧。”俞塘向后靠着沙发，如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地编瞎话：“我就是想逗逗你，我对男人没兴趣。就算以后想追求刺激，我要找的也得是比你高壮的肌肉男，可不是你这种瘦瘦条条的类型。”
　　穆南城听到他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抓住了这话里其他的重点。
　　要找也找高壮的肌肉男？
　　肌肉男？？？
　　穆南城瞳孔地震，视线落在并不算过于强壮的俞塘身上。
　　难道他想当的是……承受的那一方？
　　不能再往下想了！
　　穆南城赶紧制止了自己的脑补，慌乱下一口闷了手里的酒。
　　烈酒滑入喉咙，他才陡然想起来这酒的度数有多高。
　　再抬眼，双眼已然有些发红了。
　　他看向俞塘。
　　见着英俊的男人五指松松地捏着装有半杯酒水的厚玻璃杯，另只手夹根细长的烟，放到唇边，轻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白色的烟雾。
　　视线向下，开叉的白色浴袍下是交叠的两条长腿，翘起的右脚上挂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闲闲地随着他轻动的脚指，晃来晃去。
　　整个姿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慵懒又闲适。
　　就和曾经在三余村，俞塘买了一把躺椅，放在院子里，经常翘着二郎腿晒太阳时的姿态一样……
　　小鸡在他的脚旁溜溜达达，男人就会笑着把手放下去。
　　让小鸡轻轻地啄。
　　想至此，穆南城视线模糊，唇瓣抿的死紧，指尖都开始颤抖。
　　“刚才还说不喝，现在一灌一整杯，你当真是把口嫌体正直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来，爱喝就继续喝，我给你倒。”俞塘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拿起酒瓶，打算给穆南城倒满。
　　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抬眼与穆南城对视。
　　发现男人眼眸湿润，血丝在眼白中显得尤其突兀。
　　透露着主人的疲惫和痛苦。
　　“Y……”穆南城开口，声线哽咽，几乎一字一顿地询问俞塘。
　　“你真的，不是俞塘吗？”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09）
　　【呜哇，主人，要不你就告诉他吧？】小金咬着白枫送给他的手帕，说：【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儿可怜了……】
　　俞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双眼发红的穆南城。
　　两人对视，穆南城混沌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在俞塘的眸子里，他寻找到了一些他不愿意接受，却真实存在的情绪。
　　心神发颤。
　　良久，他主动松开了俞塘的手腕。
　　“对不起，我糊涂了……”
　　说完，他拿起桌上再次被俞塘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之后把空了的杯子送到俞塘面前，眼角缀着泪珠，却拼命扬起嘴角。
　　“他已经死了。”
　　“那个会原谅我，包容我的俞塘已经没有了。”
　　“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提高了声音，哽咽带笑。
　　“你就是Y，是我的朋友，我的搭档，你让我陪你喝酒。好，”
　　“我陪你喝。”
　　“喝多少都可以。”
　　“只要，你能高兴——”
　　但这次，俞塘没有再让他喝。
　　因为他知道以这酒的度数，两满杯下去，就算是一头牛都醉倒了。
　　再喝，穆南城撑不住。
　　而且，他也明白，穆南城这大概是隐约猜到了他就是俞塘。
　　只是不敢再恳求他承认了。
　　用巧劲儿夺走了穆南城的酒杯，再轻轻推一把男人的额头。
　　穆南城就直接软倒在了沙发上。
　　“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对。”俞塘放缓了声音，对他说：“咱们至少要留一个清醒的人来守夜，现在你喝醉了，就乖乖睡一觉吧，我来守夜。”
　　穆南城脸颊发热，手脚发麻，努力撑着起身，又跌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侧躺着，盯着俞塘看。
　　就跟看不够一样。
　　良久，小心翼翼地询问：“Y，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灌醉，然后又把守夜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好让我休息？”
　　俞塘手指僵了僵，抬眼看他：“少自作多情了。”
　　“我看是你自己故意猛灌两大杯，好逃避守夜的责任，让我一个人受累。”
　　“对不起……”穆南城的神色更加落寞，那份隐藏的期待也缓缓消散，轻声回他：“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就没控制好自己。”
　　他手攥成拳，蜷缩在胸前，说：“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保护不了，还总是逞强。”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真的，不会再自以为是了。”
　　俞塘听到他这些话，心里也松动了几分。
　　他坐在地毯上，向后靠着穆南城所躺的沙发，慢吞吞地抽着烟。
　　“M，其实在你去H国的时候，我谈过一个对象。”
　　“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儿，可惜是个傻子。”
　　“我就想着，傻点儿就傻点儿吧，好骗好哄还能逗着玩，也挺有意思的。”
　　“但后来，他突然就不傻了。”
　　“不傻之后，性格也变了，没之前那么可爱了，而是变得暴躁傲娇又有心机，好多时候，我跟他在一起，都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也总把我当背景板，什么都不告诉我，自顾自地做着他以为对的事情，我就看着他一步一步越走越偏，却没有及时纠正。”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我们越走越远，最后不欢而散，成为了彼此的前任。”
　　他偏头看一眼怔愣住的穆南城，笑着说：“这件事就发生在你去H国的那段时间，这么算起来，你跟我就都算是被爱情伤过的人了。”
　　“只不过你的前任死了，而我的前任，只是跟我分手了……”
　　穆南城听完这番话，心中那个隐约的猜想终于被证明，连带着被酒精麻痹的脑子陡然一清，指尖蜷缩，他艰涩地询问。
　　“那你们，还有可能复合吗？！”
　　“你，还有可能原谅他吗？”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0）
　　俞塘与他对视，然后起身，伸出手揉乱穆南城的头发，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再说吧，”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说完，便躺回床上，关上灯，拉高被子：“晚安了，M。”
　　黑暗中，穆南城回神。
　　心跳快到了几乎要无法承受的程度。
　　他捂住嘴巴，对着手指狠咬下去。
　　尝到血腥味儿，感觉到真实的疼痛。
　　才清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Y说的那些话，与他的记忆重叠。
　　说的那个前任，毋庸置疑就是他。
　　所以……
　　Y真的是俞塘……
　　俞塘也重生了，他们还因为搭档的关系再次被捆绑在了一起！
　　狂喜充斥心头。
　　穆南城甚至想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吼一场。
　　他的心理年龄总共不过十九岁，经历了这么多的大起大落，很难再保持冷静。
　　几乎是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又哭又笑。
　　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俞塘又开始心软。
　　但心软归心软，该给穆南城的考验不能少。
　　毕竟……逗弄这小子，真的还挺有意思的。
　　【主人，你笑的有点儿坏啊。】小金见着俞塘的做法，心里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年纪也大了，经历这么多世界，都看不了虐了。
　　虽然穆南城有错，但至少让穆南城知道俞塘还活着，给他点儿希望，还是有必要的。
　　他问俞塘：【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俞塘将神力扩散出去，把他和穆南城的房间隐藏，以防被T集团的人偷袭，回答小金。
　　“当然是继续跟他演戏，继续逗他了。”
　　“我们两个现在，一个不承认自己是俞塘，一个没承认自己是穆南城，但又都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你不觉得以后我们的相处会很值得期待吗？”
　　【！是哦！现在你们彼此都清楚身份，就不存在替身问题了，他正好也能开启追夫火葬场了！】
　　“对。”俞塘点头：“我也很好奇，他以后会怎么对我。”
　　小金想了想，笑着说：【我猜他可能会狂练肌肉？】
　　俞塘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不是自己说的喜欢肌肉男吗？】小金揭他老底：【你还说搞对象就找强壮的肌肉男，那样才刺激，才带劲儿？】
　　“…………”俞塘表情空白了一瞬，想起来了。
　　之后就摆手：“不可能的，他没那么蠢萌，真相信我那些逗弄他的话。”
　　结果第二天，俞塘醒来后，就看到酒醒后的穆南城在那边做单手俯卧撑。
　　俞塘：“？……？”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小金打滚狂笑：【他碰到你，分分钟变傻子，你说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不当真？】
　　看到俞塘起来，穆南城便停了动作，脸上还挂着运动过后的薄汗，脸颊微红，昨天还灰暗的双眼，此时已经重新充满了兴奋的光。
　　他指着桌上还热着的早餐：“对不起塘，不，Y，昨天让你辛苦守夜了，这是给你买的早餐，有吐司和热狗，还有中式的包子、粥、虾饺，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再下去买别的。”
　　穆南城的声音有点儿紧张，生怕俞塘拒绝。
　　今天他醒来就一直在反复思考俞塘的话，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争取原谅的可能。
　　他做过太多错事，现在他想借着两人都重生了的机会去改正。
　　“呦，买了这么多？”俞塘看了一眼，也没拒绝，而是好心情地对穆南城露出笑容，说：“我那个知道心疼我的好兄弟M终于回来了吗？哥哥我深感欣慰啊。”
　　穆南城见他没拒绝，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顺下去，就看到俞塘当着他的面，把身上的系带睡衣脱了下来——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1）
　　俞塘睡衣下面只穿了贴身的平角裤。
　　到腿根。
　　很短。
　　腰背的弧度极性感，正对着穆南城。
　　让穆南城的脸刷的红到了脖子根。
　　赶紧别开脸，但眼睛却又不受控制地悄悄往俞塘那边瞟。
　　和记忆里，他拥抱过的男人几乎一样。
　　不止是容貌，就连身高身材都一样。
　　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他狠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疾步走向浴室。
　　“我刚才运动了一会儿，满身的汗，先去洗个澡。”
　　走路的过程中还撞到了沙发脚，赶紧站稳，几乎是逃进了浴室。
　　俞塘跟小金笑作一团。
　　换好衣服，俞塘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M，我要刷牙洗脸，你方便让我进去吗？”
　　之后就听到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等等！很快就好！”
　　穆南城身上都顾不得擦干，就忙套上衣服，期间拉链差点儿卡到某个位置，吓得他直冒冷汗。
　　跑过去开门，又被滑了一下，门打开的瞬间，没稳住，被故意张开手臂的俞塘抱了个正着。
　　俞塘搂着他，在穆南城看不到的地方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嘴上还要装模作样地关心他：“小心一点儿，不用这么着急。”
　　两人身体相贴，穆南城发梢上温凉的水滴在他的肩膀，身上却火热的厉害。
　　俞塘抱着他的感觉，就像在抱着一个人形暖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穆南城埋首在俞塘的颈肩，呆呆地，也不肯推开。
　　就紧紧贴着。
　　俞塘感觉到肩膀被穆南城的头发都弄湿了去，忍不住逗他：“M，你这是怎么了？放在之前，你不是应该立刻推开我吗？怎么现在不动了？”
　　“…………”还想耍赖跟俞塘继续贴贴的穆南城听到这话，恨不得穿越到昨天，给自己两个耳光。
　　恋恋不舍地起身，他说：“我只是崴了下脚，现在好多了。”
　　他让开门：“你去洗漱吧，我等你吃饭。”
　　俞塘看着他委屈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心情好的不得了。
　　……
　　两人吃完早饭，穆南城拿出了一台小型笔记本电脑，接入网卡，修长的五指在上面敲敲打打。
　　俞塘问他：“你在做什么？”
　　穆南城说：“我今天出去锻炼的时候，在四周都装了摄像头。电脑可以接入摄像头，把外面的情况都反映出来。”
　　“我还想编写程序病毒，用来入侵T集团的企业网络。我想凡事还是应该谨慎一些，不仅要让那个兰斯去查，我们自己也要做一手准备，以免被人牵着鼻子走。”
　　俞塘没告诉他自己有小金和神力，只有他们玩死T集团的份儿，没有T集团折腾他们的份儿。
　　但还是为穆南城的谨慎点赞：“你说的对。”
　　“不过你查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别被发现了IP地址，不然暴露了这里，咱们这几天就不知道要看多少场烟花了。”
　　穆南城手指微顿，想起昨天的“烟花”，眸中闪过担忧。
　　如果是昨天，他没有意识到Y就是俞塘，那么他只当杀手Y本身就是亡命之徒，喜欢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而对方就算跟自己在一起搭档，为了报仇，被卷入危险当中，他也不会过于担心Y。
　　但现在他意识到了俞塘转生成了Y，心里的担忧就不可控制地扩大了。
　　“Y，你要不要……”一句话没说完，穆南城又陡然想起前世，他是怎么因为自以为是害死的俞塘。
　　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Y，你这次有几成把握可以搞垮T集团？”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2）
　　穆南城想多跟俞塘交流。
　　这次，他不敢再高估自己，更不敢再低估俞塘。
　　俞塘懒洋洋地躺倒在穆南城睡过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把玩打火机。
　　给了一个让穆南城皱眉的答案：“五成。”
　　“只有五成吗？”穆南城彻底停了动作，神色也忧虑起来，陷入了沉思。
　　但没愁多久，就被俞塘伸过来的手打断。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俞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补上下句话：“我是说我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加上一个你，不就十成了吗？”
　　穆南城微愣，他没想到俞塘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对他的绝对信任，也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肯定。
　　俞塘见他呆呆的不说话，就继续说：“只要咱俩把能力发挥到极致，谨慎一点儿，区区一个T集团，不足为惧。”
　　穆南城这才回神，脸上的愁容化开，露出了笑容。
　　他回答俞塘：“嗯，我相信你。”
　　这次换俞塘愣神了。
　　因为他突然就从穆南城身上找回了那个小傻子的影子。
　　信任他，会跟他分享喜悦分担难过，不再什么都一个人去做。
　　这样的穆南城才是他喜欢的臭小子。
　　心里莫名地发痒，俞塘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想要缓解那蔓延开的痒意。
　　只是还没等吸上一口，烟就被夺走了。
　　“？”俞塘茫然地看向穆南城。
　　却见穆南城直接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又抢过他的烟盒收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俞塘的掌心。
　　是一盒薄荷糖。
　　“吸烟对身体不好，我买早饭的时候顺便买的糖，以后你想抽烟了就吃颗糖，别再碰烟。”
　　穆南城的记忆里，俞塘并不爱抽烟，但可能重生之后受了原身身体的影响。
　　光昨天，他就看俞塘抽了三根烟。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所以便想管一管。
　　俞塘盯着他认真的脸，扬了扬眉，问道：“你是我男朋友吗？这么管着我？”
　　“啊……”穆南城被问蒙了。
　　站在沙发边上，好半天才结巴着回了一句：“要、要是你愿意给我这个资格，那我、我想当。”
　　哪知俞塘直接塞了个薄荷糖在嘴里，一边咂么着，一边拿手指戳他的腰：“啧啧啧——渣男！”
　　“昨天还跟我因为你前男友的事哭的要死要活的，今天就想当我男朋友？你这变心的速度，都能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
　　穆南城满脸懵逼。
　　他动了动唇，小心翼翼地说：“Y，你真的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不就一个杀手身份吗？”俞塘磕薄荷糖磕到起飞，眯着眼笑：“你还想要我有什么身份？”
　　“而且，M，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看不起你了，你可怜的俞塘宝贝还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撩拨我，你这做法，狗见了都要摇头的。”
　　【哈哈哈哈哈！！！】小金在神界那边笑的岔气：【主人，你太损了！而且你自己说自己尸骨未寒，这行为，狗见了也是要摇头的啊！】
　　穆南城的脸更是精彩的像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红。
　　但流转到最后，就尽数归于无奈。
　　他清楚俞塘这是故意在惩罚他。
　　所以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得忍下。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对不起。”穆南城耷拉下脑袋，对他道歉。
　　心里又苦又涩。
　　转身坐回桌边，继续敲他的笔记本电脑。
　　但没敲一会儿，就听到俞塘窸窸窣窣走下来的声音。
　　男人蹲在他的桌子对面，单手撑着脑袋，呼出的气息都是薄荷糖清新的味道。
　　对他说：“M，其实我刚才那话是逗你的。”
　　“我的确不想当你的男朋友，但我特喜欢你的脸。”
　　“你要是真想，咱们可以当个炮友。”
　　“你的心给你的宝贝俞塘，而身体……”俞塘身子前探，勾了勾穆南城的衣领。
　　“就归我好不好？”


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3）
　　【草哈哈哈！！！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你就仗着他不敢碰你，这么撩拨他！你小心等你们两个真正复合以后，最好的肛肠科医院都救不了你！】
　　小金在俞塘这边疯狂吐槽。
　　俞塘倒是并不在意，而是自顾自地把玩着穆南城的衣领，等他的回答。
　　他以为穆南城会害羞，迟疑，结果却发现穆南城目光澄澈，认真拒绝了他。
　　“不好。”
　　“没有感情的性，我不需要。”
　　他静静地看着俞塘，轻声说。
　　“我的身体和心都只能给那个叫俞塘的男人，如果你就是俞塘的话，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你只是Y的话，那么就算你再喜欢我的脸，我也不会成为你的床伴。”
　　俞塘手指微僵，与穆南城对视，那种刚刚被薄荷糖压下去的痒意又开始作祟。
　　他明白，穆南城这是在逼他承认了。
　　所以，他放松了衣领，拍了两下手掌：“说的好。”
　　然后问穆南城：“你就不好奇我的前任叫什么名字吗？”
　　穆南城一愣，手指迅速握拳，整颗心都提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穆南城。”
　　俞塘回答出这个名字之后，就起身，在外套里翻了翻。
　　而后，猛地转身，一把左轮手枪就顶在了穆南城的额头上。
　　子弹上膛，只需要扣动扳机，穆南城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我问你。”俞塘问他：“你是M，还是穆南城？”
　　“如果你是M，那我们就还是好兄弟，好搭档，可以一起合作；如果你是穆南城，那么我不会再允许你留在我的身边。”
　　“你选哪一个？”
　　“我选……”穆南城突然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手指按在俞塘扣着扳机的手上。
　　猛地按下！
　　“你疯了吗？！”
　　在俞塘的惊呼声中。
　　咔哒——
　　是空枪。
　　穆南城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惊慌或者庆幸，他只是冷静地看着俞塘笑。
　　笑容偏执又疯狂。
　　并直接念出了俞塘的名字。
　　“塘塘，这两个我哪个都不选。”
　　“我就是穆南城，霸占了杀手M的身体重生后的穆南城，我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如果让我离开你，我做不到。”
　　他捏着俞塘的手，分出一根手指去转动左轮手枪的转轮：“刚才那一枪没中，那就再来一枪，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赶走我！”
　　【主人你看你！把他的病娇属性逼出来了吧！】小金坐在白枫怀里摊手：【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他拿你没办法，可是他能折腾自己啊！】
　　俞塘啧了一声，直接捏住穆南城的手腕，枪口朝上，咬牙道：“不想让我生气，就放手。”
　　穆南城却跟他拼着手劲儿，继续询问：“你是在以谁的身份对我说话？”
　　“如果是Y，我不听。”
　　“你！”俞塘头疼极了：“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只要有用。”穆南城回他：“我愿意用任何手段。”
　　俞塘终于投降：“行，我是俞塘，我就是俞塘，小祖宗，你能放手了吗？”
　　穆南城却没有动，继续说：“那你不能赶我走，你要给我一个请求你原谅的机会！”
　　俞塘瞪眼：“你怎么还讨价还价？”
　　“反正你要是连机会都不给我，就还不如让我死了，这样也省的我烦你。”
　　“好好好，我认输。”
　　“我给你机会，行了吧？”
　　穆南城这才松手。
　　笑容也从小变态重新变回小奶狗，对俞塘说：“嘿嘿，塘塘，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俞塘：“……”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4）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还是被俞塘估算着推到了最后面。
　　他一开始就是想吓唬吓唬穆南城。
　　但他没想到之前，面对他那么怂的穆南城会突然强硬起来，甚至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扳着他的手开枪。
　　如果他没提前设置子弹，那刚才就真的很危险了。
　　看着嬉皮笑脸的穆南城，俞塘收了手枪，又吃了块薄荷糖。
　　“以后别这么冲动，凡事可以商量。”
　　“咱俩的事情，这两天我也看到你的态度了，你再给我点儿时间，咱们两个都重新认识一下彼此，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穆南城答应着俞塘，表情乖巧了一会儿。
　　还是忍不住询问：“不过，塘塘，你说的喜欢肌肉男，还有喜欢我的脸，想得到我的身体的话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咳咳咳……”俞塘措不及防，薄荷糖被生吞进喉咙，口水呛得直咳嗽。
　　穆南城赶紧给他倒了杯水。
　　俞塘喝着水，手指按在穆南城的额头，将他推远：“好好查你的资料吧，我的那些话，你就当放屁了，别当真。”
　　穆南城的眸子暗淡下去。
　　哦了一声，便继续敲自己的电脑去了。
　　他想，看来俞塘那些话真的是逗他的。
　　但本着不放过俞塘任何一句话的原则，他还是决定要加强锻炼和脸部保养。
　　这样等以后逼不得已了，还能靠出卖色相勾引俞塘。
　　俞塘不知道他心里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他下午收到了兰斯的电话，对方让他去一趟郊区的别墅，说有S国的一位大佬要见他。
　　穆南城听了，要跟去，被俞塘按在桌前：“晚上老黄的人会过来，你在这儿接应他们，那边我一个人去就行。有事儿，电话联系。”
　　穆南城只能说：“那你自己小心。”
　　“明白。”
　　俞塘挥挥手，戴上头盔骑车离开。
　　他没有急着去兰斯给他的地址，而是先去了一趟废弃的工厂。
　　踹开生锈的大门，找到了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拉环，拉开，底下别有洞天。
　　竟是个小型的武器库。
　　这也是杀手Y在S国所拥有的几十个武器库之一。
　　S国是国际上出了名的“民风淳朴”，被网友戏称：和平S国，枪战每一天。
　　在这里，统治阶级被财阀集团所控制，枪械自由，有钱能买到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在红灯区的停车场，那帮人能公然拿着加特林对俞塘的车辆扫射的原因。
　　脱掉外套和靴子，俞塘把能藏的热武器都藏在身上，再穿上外套。
　　全副武装后，才再次骑上机车，向着兰斯给的别墅地址行去。
　　到了地方，入眼的只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两个体型壮硕的白人保镖立在别墅门前。
　　俞塘站在他们面前要显得娇小的多。
　　但他们看到俞塘，就赶紧弯下了腰，嘴里说着S国的语言，声音恭敬。
　　“您就是Y先生吧？请进。”
　　俞塘点点头，进去，入眼的就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身穿剪裁舒适的软西装，拇指上戴着一枚深邃的蓝宝石戒指，乌黑的头发，一双眸子却呈现蓝灰色，肤色苍白，透着些许病态，容貌相当俊美，气质矜贵。
　　“Y先生，你好。”男人轻笑，在俞塘走过来的时候，对他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亚尔维斯的侄子伊莱恩。”
　　俞塘听到这话，脚步微顿。
　　却没有直接拔枪，而是继续向前，握住了伊莱恩的手。
　　“你好，我是Y。”
　　只虚握了一下，就松开。
　　他笑着问：“T集团的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人找杀手，自然是有生意要做。”伊莱恩示意身后的保镖把身旁的密码箱打开，里面装满了纸质资料。
　　“这里放着的就是你让兰斯替你找的东西，还有这次我们的生意，付给你的定金。”
　　伊莱恩轻轻转动拇指的戒指，告诉俞塘。
　　“我要你做的，就是送亚尔维斯以及他手底下的所有走狗下地狱，事成之后，我分你T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
　　“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
　　穆南城：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5）
　　“为什么？”俞塘对保镖招手，让对方搬来一把椅子。
　　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伊莱恩的对面，与对方平视。
　　“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隐藏着超出想象的风险，我需要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才会考虑是否会接受你给的任务。”
　　伊莱恩轻皱眉：“你们杀手这个职业，不是有一条名为不能询问主顾，任务来了，只选择接与不接的规矩吗？”
　　“而且，我也听说，你本来就想与T集团为敌，杀死亚尔维斯是你的首要选择，如今我提供给你资料与报酬，你又为什么不直接接受？”
　　俞塘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反问：
　　“那如果我不接受，你会找其他的杀手去做这件事吗？”
　　伊莱恩愣了一下，停顿片刻，突然笑了。
　　“Y先生，好算计。”
　　他说：“你说的很对，我不会找其他杀手做这件事。”
　　“我找上你，也是听说过你的人品，还有你的专业能力。”
　　“国际上，你若自愿屈居第二，那么没人敢坐上那个第一的位置。而且这件事也必须足够保密，我既然选择找到你，就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他抬眸，撵了撵手指，问俞塘：“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我也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发布任务的真实原因。”
　　“毕竟，我可是听说过，你一向喜欢刺激，断不会因为任务有风险就轻易退缩……”
　　“因为好奇。”俞塘这次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笑眯眯地看着伊莱恩：“我想知道你和亚尔维斯到底有什么仇，才打算买通我去杀你的亲叔叔。”
　　“不瞒你说，你们这些豪门的恩恩怨怨，我最喜欢听了。”
　　“……”伊莱恩听到俞塘这不着调的话，怔愣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无语。
　　但对上男人晶亮的眼睛，他又奇怪地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而且……
　　莫名让他想到了那个已经去世的人。
　　那个曾经用心呵护过他的男人。
　　心绪缓缓放松，他两手在身前交叉，对俞塘讲述道：“亚尔菲斯是我的仇人。”
　　“当年该坐上家主位置的应该是我的父亲，是亚尔维斯派人将我绑架，害死了我的父母，又险些要了我的命。”
　　“我的腿，就是那时候废的。”
　　伊莱恩语气平静，蓝灰色的眼眸里藏着极深的恨意。
　　“我父亲的亲信在把我救出逃跑的过程中出了车祸，他死了，我失去了行走能力。”
　　“最后若不是我母亲家族的人及时赶到，Y先生你现在也不会看到我了。”
　　他注视着俞塘。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亚尔维斯的命了吗？”
　　俞塘早在他讲述的时候，就收敛了笑容，一直保持着尊重的态度。
　　并注意观察着伊莱恩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句话后，点点头，重新对伊莱恩伸出手：“好，我明白了。”
　　“我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我真心祝愿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伊莱恩肯把这种充满疼痛的过去告诉他，这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Y先生果然和其他的杀手不一样。”伊莱恩眸中划过亮色，伸出手，握住俞塘的手：“我期待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人帮忙的地方，就打这个电话，我们会尽最大限度地帮你。”
　　“好。”
　　俞塘答应下来，起身。
　　却又听到伊莱恩对他问：“Y先生，如果这次你能成功杀死亚尔维斯，那么我就有信心把T集团掌控在手中，到时候，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亲信，为我做事？”
　　俞塘垂眸，有种伊莱恩在透过他寻找其他人的感觉。
　　他猜测那位当初为了伊莱恩而死的亲信一定对伊莱恩很重要。
　　“抱歉，伊莱恩先生，我已经打算做完这次的任务之后就和喜欢的人退圈养老去了。”
　　“以后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我也不会再过了。”
　　“所以这份工作，你另找其他人吧。”
　　“喜欢的人？”伊莱恩略一思索，询问：“是那位神秘的杀手M吗？”
　　俞塘想到穆南城，唇角勾起。
　　答非所问道。
　　“是个小傻子。”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6）
　　俞塘骑车回宾馆，刚到路口，就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问了小金，知道是老黄的人到了。
　　而以那伙人的脾气，估计正等着整他呢……
　　所以俞塘好好在外面活动了下筋骨，才踏入宾馆的门。
　　来到自己的房间外，却没有直接开门。
　　而是故意敲了敲。
　　然后在打开一条门缝的瞬间，看准门后人的动作，刷地往右边躲了一下，险险避过一只大手！
　　高大的白人见状，又伸出另只手抓他，俞塘又往左一躲。
　　白人手往上伸，他就半蹲。
　　躲过后，笑着念出一句：“让你三招，现在该我了。”
　　话音刚落，他便单脚前伸，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地过肩摔！
　　然后膝盖顶着白人的胸口，把他的手往上别，便有杀猪般地惨叫传来：“Y哥，Y哥，我输了，输了！放手呀，放手！疼疼疼！”
　　随着他的喊声，屋内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们啊，一个个的，就没一个能让Y吃吃憋的吗？我这些年都白教你们了！”
　　俞塘松手，单脚踹上门。
　　看到沙发那边坐着的三个人，一个中年白人，乱糟糟的棕色头发长至肩膀，还时髦地烫了个小卷，嘴里叼着根雪茄，一边说话一边冒烟，正是杀手Y的师父，老黄。
　　穆南城则是坐在对面，怀里抱着一团粉色的公主裙，看看老黄，又看看俞塘。
　　赶紧慌忙把裙子藏起来。
　　老黄背后的黑人青年说：“谁都知道Y哥是您老教导出来的最出色的杀手，我们哪里能跟Y哥比啊？”
　　老黄瞥一眼俞塘：“哼！你也是！就不能让让他们？输了不就是穿一次女装吗？明明你小的时候可爱穿了！”
　　“…………”俞塘嘴角抽了抽。
　　他总算明白了，穆南城之所以看见他心虚，藏裙子。
　　还不提前通知他，老黄的人想整他。
　　就是因为这小子想看他穿女装！
　　而老黄这老不正经的也是，绝无仅有的杀手界奇葩了！
　　“老黄，别总拿我小时候的事笑话我！”他松开手底下的白人，还体贴地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有你，下次看准对手的动作，再出手，别总是冒冒失失的，也不怪老黄说你们。”
　　说完，俞塘走到穆南城旁边，大刺刺地坐下。
　　故意和穆南城贴的很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穆南城顿时浑身一抖。
　　赶紧牢牢把裙子坐在屁股底下，不露出一点儿裙摆，转移话题：“Y，我刚才短暂地破译了T集团的内部系统，检索到了一些隐秘的东西。原来T集团里分成两派，一派势强，一派势弱。强的是亚尔维斯，弱的则是亚尔维斯的侄子，伊莱恩，他们虽是亲叔侄关系，但似乎颇有矛盾……”
　　“嗯，我明白。”俞塘被他战战兢兢的样子逗笑。
　　“刚才约我见面的人就是伊莱恩。”
　　之后，他对老黄和穆南城讲了自己和伊莱恩的交易，并把伊莱恩交给他的密码箱拿到了明面上。
　　问老黄：“这么大票的买卖，够你重出江湖了吧？”
　　老黄瞪他一眼，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小没良心的，我来这里，可跟钱没有关系，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但说完，他又问俞塘：“股份能分我多少？”
　　俞塘算准了他会这么说，直接说：“百分之五，都归你，我没兴趣。”
　　“我就喜欢你这么痛快！”老黄把雪茄丢下，对俞塘和穆南城摆手：“那我现在就带人去蹲点儿，有什么消息会立刻告诉你们。”
　　“行。”俞塘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但老黄带人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俞塘笑的异常和蔼。
　　“Y，那裙子就当送给你和M的见面礼了，全球限量版的公主裙，要穿还是要扔，你们自己看着办哦～”
　　——
　　穆南城：我真的会谢谢你啊，老黄……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7）
　　“慢走啊。”俞塘跟他们挥手，开玩笑道：“注意安全，被亚尔维斯抓着，也别把我供出来啊～”
　　“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
　　老黄脸色一变，骂骂咧咧走了。
　　房门关闭，俞塘看向穆南城。
　　摊手：“裙子，给我。”
　　“塘塘……”穆南城辩解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他们串通坑你的。”
　　“是老黄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还没收了我的手机，我是身不由己。”
　　俞塘点头：“嗯嗯，我知道，老黄就是这种人，不怪你。”
　　穆南城没想到俞塘的脸色会这么平静，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塘塘你真的不怪我吗？”
　　“嗯，真的不怪你。”
　　穆南城这才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把裙子拿出来，跟进献供奉一样，双手呈交给俞塘。
　　俞塘拿着裙子，抖开。
　　如童话般梦幻的粉色长裙映入眼中。
　　裙子款式为一字肩，胸前有蕾丝编织的蝴蝶结，配合亮闪闪的轻纱绸带，再往下是交叉的束腰带，腰部位置纤细，腰以下是缀连着蓬松裙摆，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蝴蝶结覆盖了大片面积，没有一个女孩子看了不心动。
　　就算是俞塘，也觉得这裙子足够可爱。
　　一个念头在心底产生，他抱着裙子起身，说道：“按照老黄的性格，应该把假发也准备好了吧？”
　　“……”穆南城不敢说谎，手指指向桌子下面的盒子：“在那里面。”
　　俞塘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大方地从盒子里拿出假发。
　　深棕色的公主造型卷发，发丝相当顺滑，配合裙子正合适。
　　他拿着假发对着穆南城那边比划了两下，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穆南城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不清楚俞塘这么问的意思。
　　但还是点头说：“假发和裙子都挺好看的，老黄用心选了。”
　　俞塘笑的眉眼弯弯，拿着裙子和假发接近穆南城，膝盖压上沙发，伸出另只手，把穆南城困在沙发中，问他：“那你想穿吗？”
　　“？？？”
　　“啊？”
　　“啊什么？问你想不想穿？”俞塘的姿态仿佛把老鼠困在爪子底下的猫，给出诱人的条件。
　　“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吗？我想只要你能完成我三个愿望，我就原谅你。这第一个愿望，就定为穿女装。你愿不愿意？”
　　穆南城瞬间动摇了！
　　只想了几秒，就一把抢过裙子：“我穿！”
　　“只要你满意，我穿几百次也无所谓！”
　　他这么爽快的态度倒是让俞塘有些意外。
　　甚至有种自己才是上套的那个人的错觉。
　　不过穆南城似乎是怕他反悔。
　　直接抱着裙子和假发跑进了浴室。
　　为了达到效果，还给自己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吹干头发，戴上头套和假发。
　　轮到穿裙子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拉链，自己够不到。
　　“塘塘……”打开一条门缝，穆南城对俞塘招手：“能不能帮我一下？”
　　俞塘正在用薄荷糖压制自己的脑补，一抬眼就看到穆南城红着脸颊，对他羞答答地招手。
　　嘎嘣一声咬碎清凉的糖。
　　他起身走进浴室。
　　入眼看到的就是努力提着衣服前襟的穆南城。
　　这小子的五官立体又精致，虽然没有白人那种深邃感，却正因为棱角柔和的恰到好处而让他穿上公主裙，也不显得突兀。
　　甚至有种娇俏可人的感觉。
　　【嗷嗷嗷！他真的好适合女装！】小金大饱了眼福，嘿嘿的笑声充斥俞塘的意识。
　　俞塘也看的出神，但表面上还要假装正经一下，对穆南城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拉链。”穆南城毕竟是男人，柔韧性不怎么好，手够不到后面，只能窘迫地对俞塘说：“帮我拉一下。”
　　“好。”
　　俞塘点头，走到穆南城的身后，视线落在男人优美的背肌线条和冷白色，看起来就很光滑的皮肤上。
　　两人面前就是镜子，俞塘没有立刻帮他。
　　右手绕到穆南城身前，扳着他的下巴让穆南城的脸正对着还残留着雾气的镜面。
　　唇瓣挨上他的耳垂，故意对他问：“南城，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两个现在这种动作很危险？”
　　穆南城浑身一僵，双手撑在洁白的石质台面上，本就羞红的脸，更红上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俞塘的手停留在他的腰窝上，蹭过拉链，温凉的掌心轻贴皮肤，撩拨出躁动的火气。
　　开阔的裙摆遮得住穆南城的欲望，却遮不住他心里那种想要拥抱俞塘的渴望和躁动。
　　而这种躁动在俞塘满脸欲气地张开嘴，如同吸血鬼一般轻咬在他脖颈处的瞬间，彻底爆发！
　　天旋地转间，两人位置颠倒。
　　俞塘被穆南城反压在洗浴台前，两人额头几乎相贴，唇瓣只有一指之遥。
　　沐浴液的香气在室内不散。
　　穆南城紧扣俞塘的腰，让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痛苦与无奈。
　　委屈又焦躁地询问。
　　“塘塘，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告诉我，好不好？”
　　“别再这么撩我，我真的……要受不了……”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8）
　　俞塘微愣。
　　而后唇角勾起笑意。
　　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他还以为穆南城憋不住会直接跟他硬来。
　　但出乎意料的，穆南城面对他的撩拨，纵然身心都受到煎熬，却一直克制着不做出让他讨厌的强迫动作。
　　有种小男朋友终于被调教好了感觉。
　　“你这话说的……”俞塘轻捏他的脸：“真的是好可怜了。”
　　“我都心疼了。”
　　俞塘的一点儿碰触就足以让穆南城心热如火。
　　他可怜地询问：“那你可不可以疼疼我……”
　　话没说完，唇便被堵住。
　　俞塘主动扣住穆南城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又在穆南城几欲沉沦的时候，将人推开。
　　他抚上穆南城的脸颊，把两人接吻时粘在穆南城脸侧的卷发拨到一边，动作温柔。
　　“好了，疼过你了，继续干活去吧。”
　　“等三个愿望都达成之后，再谈别的。”
　　“勇敢城城，不怕困难～”
　　说到这儿，俞塘还轻轻拍拍穆南城的脑袋：“加油。”
　　因为这个吻而彻底兴奋的穆南城：“……”
　　……
　　最后穆南城又冲了半个小时的凉水，才蔫蔫地穿着公主裙从浴室里走出来。
　　俞塘也没再撩他，而是开开心心地给他拉上了拉链，系上了腰带，拿出手机疯狂拍了几百张照片，才放过他。
　　有了伊莱恩给的资料，他们算是对T集团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T集团是历经百年考验的大财阀。
　　几乎垄断了S国的几大基础产业。
　　是S国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在亚尔维斯之前的董事长，是亚尔维斯的父亲，为人亲和，对于手底下的人也都是严格要求，致力打造良心企业的名声。
　　算是受人敬仰。
　　但自从他十几年前病重之时，提出让伊莱恩的父亲担任家主，亚尔维斯就开始作妖了。
　　他利用集团内的固定慈善事业疯狂洗钱，还暗地里捣鼓了很多危险又害人的来钱渠道，比如高利贷，器官买卖，制毒，等等。
　　等积攒够了实力，就开启了抢夺股份的大战，甚至不惜设计害死了伊莱恩的父母，导致伊莱恩终生只能依靠轮椅生活。
　　但伊莱恩终究是在母亲家族的帮助下，抢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股份，这也是现阶段他能在T集团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另外，据穆南城查到的资料显示。
　　T集团内部之所以分为两派，就是因为T集团的一部分元老还没有真正腐朽。
　　他们深知，照着亚尔维斯这种嚣张恶劣的恐怖分子思想走下去，时间一长，T集团一定会引起公愤，从而导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所以他们明白事理的就在暗中支持了伊莱恩。
　　穆南城看着T集团在亚尔维斯领导下做出的种种恶行，眸中尽是恨意。
　　当初艾琳应该就是受了亚尔维斯的指示，悄悄在他的厂子里制毒。
　　俞塘发现了这一点，为了救他，才死在艾琳的手里。
　　这是一笔必须要报的血债。
　　“行了，等明天老黄的消息来了，再制定计划。”俞塘把电脑合上，拍拍穆南城的脑袋：“今天很晚了，先睡觉吧。”
　　穆南城回神，点头。
　　他洗漱完毕，照常抱着自己的被子到沙发上，却被俞塘拦住。
　　笑着问他。
　　“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床？”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19）
　　穆南城愣在原地，看着俞塘好久，才终于回过神。
　　直接把被子丢到一边，跑到床上，躺进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嚷嚷：“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和你睡床！”
　　“你想赶我都赶不走！”
　　“哈哈哈……”俞塘笑的不行。
　　直接几个大步，扑上去，把穆南城连同被子一起圈在身下，对他说。
　　“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呢？”
　　说完，还俯身，将一个吻落在呆愣的穆南城额头上。
　　在对方脸红心跳的时候，翻身到一边，啪嗒一下关了灯。
　　也钻进了被子里。
　　从底下搂住了穆南城的腰。
　　学着之前几个世界魏渊碎片的招牌粘人动作。
　　腿顺势盘上穆南城的腿，胸膛贴着对方后背，温度一直熨烫进心里。
　　“既然自己决定和我一起睡，就别中途逃跑。”
　　“晚安，小城城。”
　　“…………”听到这话，穆南城刚才的兴奋，此时全部变成了窘迫。
　　这……谁受得了？
　　俞塘这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在这甜蜜的折磨中，穆南城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等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并且从第二天开始，打死也不跟俞塘睡一张床了……
　　……
　　老黄一伙人都是杀手界的翘楚。
　　调查的速度相当给力。
　　不出五天，就摸清楚了亚尔维斯周围的常用保镖数量和T集团内部的安保系统。
　　几人再次来到宾馆碰头。
　　老黄有些奇怪地说：“Y，外面现在查你查的可紧了，但每次到这家宾馆附近，就会自动绕路，难道这家宾馆被你施加了什么隐藏魔法？”
　　俞塘一惊。
　　有些惊叹老黄竟然能歪打正着猜测到是他动了手脚。
　　不过他也不慌，只是说：“没办法，应该是我天生运气好，或者说是这亚尔维斯作恶多端，而我正好是上帝选中的使者，来取他的命了。”
　　“哈哈哈，臭小子，你倒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老黄笑着骂他一句，又说：“不过这个亚尔维斯确实已经臭名昭著了。”
　　“S国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了。我还看到他的手下把很小的男孩儿女孩儿带到一处地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魔鬼见了都摇头，死后都是该下地狱的畜生！”
　　俞塘知道老黄虽然总是不着调，视财如命。
　　但其实却是个十足的热心肠。
　　不然也不会收留了当初被父母丢在雪地里的原主。
　　而且他也明白老黄把挣的很多钱都匿名捐给了福利院和疾病救助基金会。
　　所以老黄虽然仇人多，但同样的，朋友也多。
　　这也是他能在N国安心养老的原因。
　　“好，现在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俞塘说：“我们开始制定计划。”
　　算上老黄和带来的杀手，他们一共十人。
　　俞塘的安排是，老黄的人负责侦察、接应和远程狙击。
　　穆南城则是扮成后天慈善晚会的宾客，由伊莱恩引荐进入会场。
　　毕竟就算是亚尔维斯，也不知道杀手M的真实长相，所以由穆南城先进去，做众人的眼睛，正合适。
　　几人通过无线通讯器交流。
　　等到穆南城在里面摸清楚，俞塘再想办法混进去。
　　后天很快到来。
　　会场外的一辆黑色轿车内。
　　俞塘给穆南城整理好西装，故意在领口留下一层神力。
　　“待会儿进去，伊莱恩的人会在里面接应你，给你的设备务必藏好，如果被发现，也不要惊慌，保持冷静，随机应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穆南城认真说：“塘塘，这次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拖后腿。”
　　俞塘愣了愣。
　　他这才想起，之前在这个世界，穆南城一开始是骄傲自负的，但后来他死去，一下子就让小孩儿看清了现实。
　　导致穆南城这次重生，便少了那些狂气和自傲，变得谨慎小心，并且很怕再给他添麻烦，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轻叹一口气，俞塘伸出手指弹了下穆南城的额头，说道。
　　“你从来没有拖过我的后腿。”
　　“这次杀不死亚尔维斯，我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我那三个愿望的第二个，就是希望你能时刻重视自己的生命，不要逞强。”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0）
　　穆南城听到这话，失神片刻。
　　眸中情绪翻涌，然后伸出手，抱住了俞塘。
　　“等杀了亚尔维斯之后，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对俞塘问：“你愿意听吗？”
　　俞塘这次没有再逗他，而是认真地回应道：“愿意。”
　　……
　　穆南城下了车，拿着伊莱恩的人交给他的磁卡和邀请函，来到会场门口。
　　经过了身份验证，和三轮安检，才得以顺利进入会场。
　　这次晚会，有不少S国的明星参加，颜值都很高，穆南城混入其中，并没有显得过于突兀。
　　穆南城端着酒杯与一位女影星擦肩而过。
　　两人垂在身侧的手相碰。
　　精致小巧的通讯器陷于掌心，又在穆南城不经意的抬手间，塞入左耳，被碎发挡住。
　　“听到了吗？南城。”
　　俞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穆南城捏着酒杯放到唇边，抿一口的同时回答俞塘。
　　“听到了。”
　　“好，收到。”
　　会场外的俞塘给了他回答后，开始联系老黄一行人。
　　会场在大楼的中上层，外侧有一排落地窗，只能从内向外看，却无法从外面看清里面的布置。
　　老黄在远处架着狙击枪，拿着望远镜观察停在酒店门口的车辆和进入会场的人群。
　　“这地方不透光，我们只能靠M提供的信息行动。”老黄说：“也就是盲测射击位置，这可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误伤。”
　　俞塘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说完，他让穆南城走到落地窗前：“南城，你把手悄悄放在玻璃上。”
　　穆南城依言照做。
　　就在他的手掌贴在玻璃上的那一刻，俞塘故意留在他身上的神力悄悄分出一部分，粘在了玻璃上。
　　只见本该只能单向查看的玻璃，此时就像开了透视一样，清晰地暴露在了俞塘等人的视线内。
　　俞塘的声音从众人联通的通讯器中传出：“好了，这不就看到了。”
　　“？？？”老黄震惊道：“Y，你不会真的会魔法吧？”
　　“难道当年我捡到你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我是被霍格沃茨选中的照料魔法师的最佳人选？”
　　“…………”俞塘真的要被这个老顽童笑死了。
　　他无奈道：“老黄，你养老的这段时间是哈利波特看多了吗？”
　　“别乱猜了，赶紧干活吧。”
　　……
　　会场内，穆南城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
　　脑中掠过这些天记在心底的资料，寻找着亚尔维斯。
　　俞塘给他的指示是尽量找到与亚尔维斯搭话的机会，引着对方来到落地窗这边。
　　这样就能方便让老黄等人狙击。
　　而在之后，穆南城也能装成无辜的宾客，趁乱全身而退。
　　毕竟经过了那几轮安检，他现在身上根本一点儿武器都没有。
　　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会立刻被亚尔维斯的保镖当场击毙。
　　只不过亚尔维斯向来谨慎，一般不会靠近不熟的人。
　　所以穆南城必须耐心等待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宾客陆续到齐。
　　穆南城终于看到了由众人簇拥着进来的亚尔维斯。
　　明明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却不过三十，笑起来风流多情。
　　与众明星小姐侃侃而谈，引得她们发出阵阵轻笑。
　　而在他身后到来的，就是俞塘之前见过的伊莱恩。
　　由保镖推着轮椅经过亚尔维斯的身边，古井无波的双眼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落地窗旁站着的穆南城。
　　视线交汇。
　　伊莱恩轻点头，就别开了视线。
　　……
　　另一边，小金问俞塘：【主人，你想用什么身份混入会场？保洁？还是服务生？】
　　“当然是能让亚尔维斯的安保人员意想不到的身份。”
　　俞塘这么说着，从车后座里拿出一个箱子。
　　打开。
　　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套旗袍款式的精致晚礼服。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1）
　　参加慈善晚会的宾客需要进入单独的会场，管理会更加严格。
　　但若是只进入一楼大厅，管理则相对宽松。
　　也更方便了乔装易容后的俞塘混入其中。
　　他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虽然相对于东方女性要高，在S国人中倒并不显得突兀。
　　再加上精致的妆容和精心盘起的假发，肩膀搭着披肩，手上拿一把小巧的扇子遮住半张脸，几乎没人能认出他是男性。
　　酒店里有十台电梯，其中两台是专用电梯。
　　只有专用电梯才能通往今晚的慈善晚会。
　　且周围都配备着专业的保镖。
　　这些保镖有的出身职业杀手，有的出身雇佣兵，还有的出身S国的精英兵种或者拿过各种武种奖项的高手。
　　一个个都不能小觑。
　　俞塘在大厅内放慢脚步，视线落在一个往专用电梯那边走去的男人。
　　眸中闪过光亮，骤然加快了步伐，刚好在对方即将靠近专用电梯的时候拉住了对方。
　　当着电梯旁四个保镖的面，喊出小金告诉他的这人的名字：“尤克思，没想到吧，我跟着你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克制的怒气，似乎是碍于“良好的教养”才没有失态，只对着男人控诉道：“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是对的！”
　　“你明明告诉我，你是去你的朋友安斯的家里住，我不信你，偷偷跟着你来到了酒店，果然在这里发现了你！”
　　“你我夫妻一场，我容忍你跟你的秘书有染，我容忍你对我弟弟下手，我容忍了你为了事业让你的叔叔碰我，但我们昨天才刚定下约定，以后你去哪里都会告诉我，答应了我不跟我说谎！你今天就开始骗我！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
　　众保镖集体懵逼。
　　好大的瓜？？
　　现在的富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他们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放松了停在身侧摸到枪的手。
　　视线落在俞塘和尤克思的身上，目光兴味十足。
　　此刻最懵的人当属尤克思。
　　他根本就不认识俞塘啊！
　　“你是谁啊？诋毁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着他就要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
　　但当手机拿出来，他的视线也和俞塘对上了。
　　俞塘的褐色瞳仁中微微扩大，又迅速恢复。
　　与此同时，尤克思仿佛被操控了一样，把手机放进口袋，脸上的表情也化作窘迫。
　　“有什么矛盾，我们回去解决！”他对俞塘说：“别在这里丢人！”
　　“你都这么不要脸了，我还嫌什么丢人！”俞塘对那几位保镖请求。
　　“先生们，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从遥远的东方国家来到这里，却被这个男人三番五次地利用，背叛。这次我只想知道他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人，你们能帮帮我，让他带我去上面找人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那叫一个委屈凄凉。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金在神界都要笑岔气了。
　　亏得白枫一直给他顺气，不然他早晚要被俞塘笑死。
　　保镖们互相看了一眼，眸中兴趣更足了。
　　不过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最后提出建议：“好，我们帮你们上去，但我们会全程陪同。你能接受吗？”
　　俞塘自然接受。
　　结果，刚进电梯，他就用神力屏蔽了监控器。
　　前一刻还手捏着扇子说着“谢谢各位先生”，下一刻就挥开扇子，几根银针精准打击。
　　再打开电梯，能走出来的就只剩了他一人。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2）
　　此时，会场内。
　　晚会照常进行，捐助款项的宾客依次上台签字。
　　穆南城上去的时候，亚尔维斯陡然皱紧了眉。
　　他总觉得他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
　　片刻后，皱紧的眉松开。
　　他灰蓝色的眸子里便只剩了杀意和寒芒。
　　他对身边的保镖招手。
　　保镖点头，捂着耳边的通讯器说了几声。
　　不出几分钟，便有整整两队保镖从会场门口走进来。
　　穆南城立刻警觉，下了台便用通讯器告诉俞塘：塘塘，亚尔维斯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派了两队二十四个保镖进场，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晚了，我已经进来了。”穆南城话音刚落，身边和通讯器里就一同响起了俞塘的声音。
　　他懵了一会儿，肩膀就搭上一只戴着白绸长手套的手。
　　而他的半张脸则被沾着香气的小扇子轻轻遮盖，垂眸一看。
　　注意到俞塘的穿着。
　　穆南城只感觉一股热气陡然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复古的中式盘发配合烈焰红唇，白色的绒毛小披肩掩盖偏宽的肩膀，开叉的暗红刺绣旗袍礼服修饰出男人劲瘦却不羸弱的身躯，偏偏开叉的部分露出的那条长腿还被黑色丝袜所包裹，诱惑十足。
　　“塘、塘塘你……”
　　“嘘——”
　　俞塘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搂着人的腰，面上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会跳舞吗？”
　　“跟我一起跳。”
　　“？？？”穆南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照做。
　　只要是俞塘说的，他都无条件支持。
　　“看着我的目光要深情。”俞塘轻声指导他：“要自然。”
　　“不要管亚尔维斯，跟着我的步子走。”
　　穆南城依言照做。
　　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而随着俞塘的动作，他们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便避进了会场的角落。
　　没等穆南城询问，俞塘便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穆南城眼睛瞪大。
　　俞塘则轻咬他的唇瓣：“仔细吻我，投入全部感情。”
　　“只现在，我允许你失控。”
　　没有人听到深爱之人说出这种话还能保持清醒。
　　穆南城冷白修长的手紧扣俞塘的腰，手背青筋冒起，偏着头，去回应。
　　深色西装与艳丽的旗袍相衬，白色小披肩点缀其间，伴随着加重的呼吸与缠绵的亲吻，让这个监控难以照到的会场角落，暧昧升温。
　　亚尔维斯听到保镖的汇报，眉头皱紧。
　　“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他之所以如此警觉，是因为想起艾琳曾经给他传过穆南城的资料。
　　说是在H国找到了冤大头，是个很好骗的小孩儿。
　　后来艾琳死亡的消息传过来，他大发雷霆，想找到凶手，前段时间却得到消息说，那两个涉嫌伤害艾琳的，名叫俞塘和穆南城的人，早已死去了。
　　他看了资料，此刻便认出了穆南城就和这个宾客长得一样，而杀手Y则和那个俞塘长得一样，所以怕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才起了疑心……
　　可现在对方抱着个女人拥吻，这怎么看都和资料上对穆南城的描述不符。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亚尔维斯还在迟疑。
　　俞塘这边，却拉着穆南城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大腿，趁着接吻的空隙说：“枪在这儿，拿走。”
　　内侧捆绑着的枪，是他在电梯里收缴的保镖的小手枪。
　　偷渡进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穆南城神志稍清，瞬间明白了俞塘做了这么多事情的真实目的。
　　“收到。”他规规矩矩地回复一声，却故意在拿枪的时候狠摸一把俞塘的大腿。
　　感受到男人敏感的颤抖，笑的有些坏。
　　“丝袜质量不错。”
　　——
　　塘塘：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3）
　　“……”俞塘被猝不及防偷袭，微眯起眼睛，狠咬一口穆南城的唇，尝到血腥味儿，以示惩罚。
　　穆南城不仅不觉得疼，还觉得占到了便宜，笑的眉眼弯弯。
　　只是神色却已然归正。
　　问俞塘：“什么时候开始？”
　　“倒数三个数。”俞塘攥紧扇子，念道：“三、二、一！”
　　两人迅速分开，一枪一扇齐齐对准暗中观察他们的保镖。
　　枪声划破会场。
　　亚尔维斯心里一惊，下一刻被身边的保镖护住。
　　“老板，那两个人的确有问题。”
　　“您先离开，这里交给我们解决。”
　　亚尔维斯也算见识过很多大场面，平时也免不了被杀手惦记，所以这时候还算冷静。
　　他点点头，被二十多位高大保镖簇拥在中央，随着尖叫的宾客向着门边移动。
　　“动不了！”
　　就在即将摸到门边的时候，众保镖突然低声说道。
　　眼见着宾客们从他们身边快速离去，他们却如同身陷泥沼，再也难以移动半分！
　　就跟中邪了一样！
　　直到大门嘭的一声关闭。
　　整个室内的灯闪了闪，便只剩了俞塘穆南城两人和亚尔维斯一行人。
　　与此同时，俞塘脸色有些发白，鬓角生汗，踉跄了半步才站稳。
　　亚尔维斯等人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在这个世界，俞塘的神力远没有前几个世界那么多。
　　所以能做的事情有限。
　　这也和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杀手有关系。
　　杀戮越多，神力越少。
　　就算是为了惩罚恶人，也不宜多用。
　　穆南城隐在另一处，看到俞塘的状态，皱了下眉。
　　俞塘看向他，打了个手势，穆南城立刻摆正神色。
　　“把门破开！”那边，亚尔维斯终于有了几丝慌乱。
　　他紧紧躲在保镖围成的圈子里，催促道：“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种身陷泥沼的感觉，已经超过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让他隐隐想起之前弄死的那些教徒，他们说上帝会派人惩罚他。
　　他当时嗤之以鼻，现在却细思极恐，忍不住自己吓自己。
　　保镖们赶紧撞门，还试图用枪打穿厚重的大门。
　　但即便把门锁都打坏，他们还是出不去！
　　与此同时，俞塘二人在暗处用枪，几个保镖应声倒地，吓得亚尔维斯的声音都变了调。
　　保镖队长知道这么下去不行，便叫保镖们带着亚尔维斯躲到桌子底下。
　　“老板，听枪声，对面只有两个人，应该就是刚才在那边接吻的男女。”
　　“我想我们可以先干掉他们，再思考出去的办法！”
　　亚尔维斯趴跪在桌子底下，感觉自己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忍不住呵斥道：“你们这帮废物，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既然能干掉他们，为什么不刚才就动手？！赶紧去！杀不死他们，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
　　保镖队长咬牙，留了四个人守着亚尔维斯，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打手势找掩体，向着刚才穆南城和俞塘枪声响起的方向挪动过去。
　　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门边打算寻找穆南城和俞塘的时候，就已经一脚踩进了两人设下的陷阱。
　　因为那个方向，正是一整排的落地窗。
　　当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面对的将是老黄等一众杀手的疯狂狙击……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4）
　　“看到了吗？老黄。”神力枯竭，俞塘脸色发白，笑容却不减，轻声对着通讯器那边的老黄说：“作为我这个大魔法师的监护人，你要是打不中的话，我可是要看不起你了。”
　　老黄嗤笑：“想看不起我？再等个八百年吧！”
　　说完，便不再搭理俞塘，而是一瞬间敛去笑容，眸中尽是平静冰冷。
　　一头卷发被发绳扎在背后，蓝色的眸子透过狙击枪调好的倍镜，紧盯着向着俞塘移动的保镖。
　　他身边的杀手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已经在更早以前就开始在脑中进行了无数次计算。
　　就为了在开枪狙击的时候，达到一击毙命。
　　穆南城手贴在玻璃上，对着身后悄悄比手势，表达着敌人的方位、数量和动向。
　　被老黄等人清楚地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保镖队长那里也在几次交火中大致明白了穆南城和俞塘的位置。
　　他们再次举起了手里的枪，从掩体中探出了头。
　　而后——
　　嗖嗖嗖——
　　十几道子弹从装了消音器的枪口流窜而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瞬间击碎玻璃，精准撞入他们的额头！
　　瞬间毙命！
　　这一幕直接震惊了亚尔维斯一行人。
　　“怎么可能？”亚尔维斯喃喃念着。
　　他记得这里的玻璃只在内部可见，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就算那两个人还找了狙击手当帮手，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射杀这么多保镖！
　　“退后！”保镖队长落在靠后的位置，才避免了被狙击枪射杀，他一边带着仅剩的三个人退后，一边抬手，开枪，毫不犹豫地将顶部的吊灯打落！
　　嘭——
　　碎片落了满地，室内骤然没了光线。
　　变成一片漆黑。
　　同样，也剥夺了老黄等人的狙击能力。
　　“这孙子倒是挺聪明。”老黄松了枪，同时也让周围的杀手迅速收起枪支，转身离开高台，对俞塘说：“枪没用了，我们先下去，在楼外接应你们，你们速战速决，不然亚尔维斯的直升机救援队来了，你们就逃不了了。”
　　“明白。”
　　俞塘冷静地答应下来。
　　他看向已经靠过来的穆南城，知道对方也听到了老黄的话。
　　“保镖队长加上逃走的三个，是四个人，守着亚尔维斯的有四个人，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干掉八个人才能杀死亚尔维斯。”
　　在灯灭的前一刻，穆南城早已经把所有的情况记在了脑子里。
　　现在也并不慌张。
　　“一人四个。”他用掌心按了按俞塘的手背：“杀死亚尔维斯后，我们就回三余村吧。”
　　“我想再养几只小鸡。”
　　“你得给我买。”
　　俞塘愣了下，旋即轻笑出声。
　　“好，我给你买。”
　　穆南城也笑起来，然后推开俞塘：“分头行动。”
　　一时间，黑暗的会场枪声四起，又在五分钟内彻底平息。
　　穆南城左臂中了一枪，扯下衬衣，简单包扎，拖行着亚尔维斯到俞塘面前。
　　丢到地上。
　　“塘塘，我抓到他了。”
　　他站立着，一副邀功的样子。
　　俞塘也刚刚干掉保镖队长，看到被水晶灯碎片割的遍体鳞伤的亚尔维斯。
　　又看看穆南城骄傲的脸。
　　“你真厉害。”
　　他拉过穆南城的手，加固了他简陋包扎的布条。
　　穆南城手指轻颤。
　　那边亚尔维斯也终于看清了他们两个人的脸。
　　“Y？你怎么会扮成女人？！”
　　“还有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他不是应该死在H国了吗？”
　　“不对不对，你们两个怎么会跟资料上的俞塘穆南城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到底是谁？！”
　　亚尔维斯今天已经看到了太多超过他想象的东西。
　　他的脑子已经全乱了，但想保命的本能还在。
　　便说：“我看到了你们的实力，你比我的那些保镖都强，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的集团，我不仅既往不咎，还能给你们最好的待遇！”
　　“你倒是懂得变通。”俞塘轻笑一声。
　　“但很抱歉，我们已经收下了报酬，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取走你的命。”
　　他抬起手枪，对准亚尔维斯的脑袋。
　　“不过在你临死前，我不介意告诉你，我们的身份。”
　　“杀手Y代表的就是俞塘，杀手M代表的就是穆南城，我们的代号就是姓氏的缩写。而你当初让艾琳在H国给我们设下的绊子，便是你今日下场的因，横死在此就是你的果。”
　　“所以，下地狱去吧。”
　　“魔鬼。”
　　嘭——
　　枪声响起。
　　俞塘轻呼出一口气，扔了枪，对穆南城招手：“走了，咱们回家。”
　　穆南城点头，突然听到外面有直升机的声音。
　　下一刻，直升机机翼卷起的一阵阵狂风，刮着碎玻璃直冲俞塘而去！
　　穆南城瞳仁极缩，一把拽过俞塘用后背护着他。
　　扎满碎玻璃也不在意，就保持这个姿势凭着记忆带着俞塘往会场外躲。
　　俞塘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亚尔维斯的直升机救援队。
　　他们不能恋战。
　　“走，去楼道那边！”俞塘心疼穆南城背后的伤，小心地拉着他。
　　穆南城心中却只有救下俞塘的庆幸。
　　根本顾不得自己。
　　直到来到应急出口，才踉跄了两步，倒在俞塘的怀里。
　　俞塘这才发现他右心口靠下的背部有一片长条的玻璃，刺入很深。
　　一路走来，地面都是血。
　　“塘塘，冷……”穆南城失血过多，处于游离状态。
　　声音里却暗含哽咽。
　　“你当初，也是这么冷吗？”
　　“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子弹打穿了你的肺……你每次呼吸都很困难……”
　　“肯定很疼、很冷……”
　　俞塘呼吸蓦的一滞。
　　原来，穆南城还在自责。
　　到这种时候，想到的还是那个雨夜，那个错误。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俞塘脱下穆南城的外套，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探身出楼道的窗户。
　　夜风在耳旁呼啸。
　　之后调整好姿势，摸出小巧的自动抓钩，抓住栏杆后，脚抵着墙壁，背着穆南城，向下滑去。
　　一边告诉老黄自己的具体位置，一边对穆南城说。
　　“小傻子，保持清醒，别睡过去。”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那时候不冷，也不疼。我没你想的那么凄惨。”
　　“你也没必要总用这件事折磨自己。”
　　“我们的一生还很长，以前的遗憾，我们一起弥补。”
　　穆南城唇色苍白，已经出现了耳鸣。
　　他听到俞塘的话。
　　神志稍稍清醒。
　　轻声问：
　　“塘塘，我说了杀死亚尔维斯后，有话要对你说。你还记得吗？”
　　“记得。”俞塘对他说：“现在亚尔维斯死了，你可以说了。”
　　穆南城趴在他的肩膀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力。
　　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说。
　　“俞塘先生你好，我叫穆南城，今年十九岁，四肢健全，饿了会吃饭，生病会吃药，下雨知道往家跑，人美声甜，还能听话懂事给你暖被子……”
　　“你愿意跟这样的我，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吗？”
　　本来因为穆南城的伤势而凝重的气氛陡然一松。
　　俞塘双脚落地，被赶到的老黄等人扶着进入车内。
　　一边任由穆南城搂着他的腰，拿出止血喷雾给他后背的伤做紧急处理。
　　一边笑着回答。
　　“好，我答应你。”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5）
　　穆南城养伤期间，整个T集团风起云涌。
　　亚尔维斯一死，早就筹备了数年的伊莱恩立刻开始了反扑。
　　那些背地里支持他的人也纷纷冒头到了明面上。
　　帮助他一同清除T集团里属于亚尔维斯的势力。
　　期间，伊莱恩还遭到了几拨杀手的刺杀。
　　俞塘让老黄带着人去帮助伊莱恩，暂时当他的保镖队伍。
　　自己则不再管那些事，而是安心陪着在病床上耍赖的穆南城。
　　自从俞塘答应了要跟他重新谈恋爱之后，他整个人就跟活过来一样。
　　整日就粘着俞塘，跟他撒娇。
　　吃饭也不好好吃，还要俞塘动手喂给他。
　　俞塘也乐的宠着他这个病号。
　　便夹了饺子送到穆南城的嘴里，问他：“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生日前一天吃饺子，生日当天吃面条，是俞塘记忆里的习俗。
　　今天这饺子还是他亲手在住处包好，给穆南城带过来的。
　　“想要回家。”
　　穆南城咀嚼着香喷喷的饺子，脑袋上还裹着纱布。
　　说话的语气倒是很认真，没有一点犹豫。
　　本来以为对方会提出涩涩事情的俞塘：“……”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经过这些世界的锤炼，真的变得不干净了。
　　“穆家我不想再去管了。”穆南城拉过俞塘放在小桌上的手，轻轻捏着把玩。
　　“我就想跟你回三余村。”
　　“你身上还有伤。”俞塘习惯成自然，也不介意穆南城把玩他的手，熟练地夹起另一个饺子沾上醋汁喂给穆南城：“等你伤好之后，再回去吧。”
　　“不要，我就想明天回去。”穆南城想到这段时间见过几次的伊莱恩。
　　他总觉得伊莱恩看俞塘的目光不一般，今天早上，他还听俞塘打电话说，明天又要跟伊莱恩见面，他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是因为伊莱恩？”俞塘一句话戳穿他的心思。
　　穆南城玩他手指的手骤然一僵，还嘴硬说：“不是。”
　　俞塘心里明镜一样，主动张开五指，缠住穆南城的手指，握紧。
　　“他找我，只是为了交接手里的股份。”
　　“而且，他心里有一个更重要的人，只不过已经离世了。”他想到伊莱恩对他说过的话，声线略有些低沉：“……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我这样幸运。”
　　俞塘清楚如果没有重回这些世界，那么他和魏渊的每一世结局都注定是悲剧。
　　前有他自以为是地骗魏渊，后有魏渊为了救他而设局骗他。
　　若不是他早早察觉对方的意图，恐怕他就真的会被抹去记忆成为无牵无挂的天道。
　　穆南城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猜测对方可能是讨厌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醋，便小心地轻点下俞塘的手背：“对不起，是我小气了。”
　　见俞塘回神，穆南城便伸手轻轻抚平俞塘微皱的眉心。
　　笑着说：“我想好我想要什么了。”
　　“我只要你高兴。”
　　“余生都要身体康健，平安喜乐，这就是对于我来说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八次（26）世界结束
　　俞塘最后还是推掉了跟伊莱恩的约定，在当天就给穆南城办了出院，订了回H国的机票。
　　飞机起飞前，俞塘收到老黄的电话。
　　“这股份要的，我现在都脱不开身了！”老黄照常骂骂咧咧：“你倒好，带着M去躲清闲，把什么都推给我做！”
　　“麻烦你了。”
　　看到俞塘露出抱歉的神色，老黄剩余抱怨的话在喉咙里走了一遭，又咽了下去。
　　他问俞塘：“你真的不打算再做杀手了吗？”
　　“对。”说话时，穆南城凑上来给他系安全带。
　　俞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柔和温柔。
　　“有了牵绊的人，不会再想打打杀杀，我也一样。”
　　老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他对着手机呸了一口，说：“虐狗了虐狗了，我这条老单身狗你们都不放过！赶紧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这样说着，他的声音里却含了笑意，之后挂断了电话，只说了一句。
　　“以后保重了。”
　　杀手金盆洗手本就是极其冒险的事。
　　俞塘又选择去了人生地不熟的H国，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
　　但他也真心祝愿两个人能脱离这个危险的圈子，不要再回来。
　　……
　　“困了？”挂断电话，俞塘看向枕在他肩膀，双目微阖的穆南城。
　　找空姐要了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
　　“嗯。”毯子下，穆南城握着俞塘的手，脑袋在俞塘颈侧蹭一蹭，是一如既往的撒娇风格。
　　看他这样，俞塘竟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他伸出手在穆南城后面垫了垫，让他离着靠背远一些，尽量让他整个人靠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
　　“那就睡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好。”
　　……
　　早上的飞机，两人晚上才到H国。
　　俞塘给穆南城买了蛋糕，吃了长寿面，在酒店过完了生日。
　　睡醒后，才启程去三余村。
　　因为穆南城醒来发现自己成为杀手M之后，又来过这里，待了一段时间。
　　所以这里的布置并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多了些杂草。
　　还有……
　　“我把你和我的骨灰盒都葬在了槐树下。”这话说的别扭，穆南城抓抓头发，问俞塘：“现在我们都重生了，要不要把骨灰挖出来，换个地方埋？”
　　“……”俞塘看着那棵槐树，听着穆南城的话，一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自己埋自己，自己再把自己挖出来？
　　怎么想，都怪怪的。
　　“算了，就放在这里吧。”这么说着，俞塘看着院子里熟悉的布置，想起来初见穆南城的时候，笑着说：“我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蹲在灶台前，啃着馒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还一直尖叫，最后还是我用吓唬小孩儿的把戏，才把你唬住。”
　　“当时你整个人傻里傻气，一双眼睛却清澈又明亮，就像这天底下最好看的黑色宝石。讨人喜欢的很。”
　　“那现在呢？”穆南城闻言有些委屈，转头看俞塘：“我不傻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俞塘按了按他的额头：“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社会就像一座大染缸，你经历的每件事，身边的每个人都会成为各色的染料，在被挑染的过程中，你才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就比如现在的你……”俞塘对他笑：“我只会更喜欢。”
　　穆南城瞳仁颤了颤。
　　耳尖添上一点儿薄红。
　　他转身去简陋的棚子里推出很久不用的自行车，细致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对俞塘说：“上来，我们去镇上，你答应我的小鸡，还没买。”
　　俞塘看向他还打着绷带的手臂，侧身抢过了自行车，拍了拍后面的大箩筐：“行。我来骑车，你坐在这里给我唱歌。”
　　穆南城一愣，问：“什么歌？”
　　俞塘跨上车子，指了指箩筐，穆南城爬进去，他才说：“就是那首叽叽歌，你那时候总唱，还会跟小鸡说话，别告诉我，你全忘了。”
　　“！”
　　被提及这件事，穆南城的耳朵顿时更红了。
　　但窘迫之后，心底又蔓延出暖意。
　　如今想起来，那段跟俞塘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光的确才是他有生以来，最想要的。
　　俞塘骑着车，听到后面没动静。
　　以为穆南城不愿意，便笑着继续刺激他：“我想起来，我让你答应那三个愿望还差一个，这首叽叽歌就算第三个了，你要不唱，我今晚可就不让你跟我一起睡了啊。”
　　“好好好，我唱我唱！”穆南城赶紧抓住他的衣角。
　　那急迫的动作，把俞塘逗笑。
　　他又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后面箩筐里传出了“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的声音。
　　响在这乡野田间，伴随着微风与三月春香。
　　驱散寒意，暖了人心。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问一下，有人想看伊莱恩的番外吗？估计就两章吧～


第27章 伊莱恩番外
　　“少爷，该起床了。”
　　窗帘被人拉开，晨光照进来。
　　床上眉眼精致的少年被阳光照到，皱了皱眉，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就要把薄被拉高盖住脸。
　　却被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按住。
　　“少爷，今天是诺拉小姐的生日，你答应陪她出去逛街，不能不遵守承诺。”
　　男人的声音温润好听，在伊莱恩耳边转了几圈，就取得了成效。
　　少年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坐起身，柔软的头发垂在耳侧，黑色真丝睡衣细腻凉滑，因为没有规矩地系扣子而露出大半个肩膀。
　　锁骨清晰性感。
　　亚德伸手帮他拢好。
　　伊莱恩抬眼看着他，明明是命令的话语，听起来却很有几分撒娇。
　　“帮我换衣服。”
　　这些年来，他习惯了亚德的照顾。
　　这个男人是父亲给他找来的全能管家，比他大十岁。
　　自从他记事以来，这个男人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帮他解决一切麻烦，完成任何要求。
　　对于伊莱恩来说，比起亲近霍尔家族的家人，他更亲近亚德。
　　“好。”
　　亚德答应下来。
　　拿过准备好的衣服，伸手去解伊莱恩睡衣的扣子。
　　“也不知道诺拉怎么想的。”伊莱恩一边任由他伺候，一边说：“明明朋友那么多，非要找我陪她。”
　　“要不是看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才懒得陪她去。”
　　“这么好的周末就适合睡觉。”
　　亚德手指顿了顿，说：“今天阳光很好，出去走走也好。”
　　等伊莱恩磨磨蹭蹭地从楼上下来，诺拉已经在下面陪着伊莱恩的母亲喝茶了。
　　“伊莱恩哥哥！”少女看到他，赶忙打招呼，笑颜如花。
　　“走吧。”伊莱恩对她招手，诺拉便走过来，两人一同出去。
　　亚德也跟上去，就像伊莱恩的影子。
　　到了T集团旗下的奢侈品商场。
　　诺拉就像放出去的蝴蝶，一家挨一家地拉着伊莱恩逛，买的东西就要保镖提着扛着。
　　试衣间外，伊莱恩困得打瞌睡，在诺拉问他好看不好看的时候，也只是懒洋洋、机械地回应着好看。
　　诺拉看出他的敷衍，明显有些不高兴。
　　不高兴的代价就是更加疯狂地买东西。
　　直到随行的保镖都拿不下，伊莱恩皱了皱眉，劝她：“诺拉，别买了，他们快拿不下了。”
　　诺拉与他赌气，指着亚德说：“他手里不是还没有吗！”
　　然后直接从店员手里拿过几个大袋子递给亚德：“你拿！”
　　亚德之所以不拿东西，是因为他身上还兼顾着保护伊莱恩的任务，如果把手占住，怕出意外。
　　“诺拉小姐，我……”
　　他刚要解释，就被诺拉一句话堵住：“你什么你？你的手就那么金贵，别的保镖拿，你就不拿？”
　　在旁边的伊莱恩的脸色彻底沉下去。
　　他挡在亚德面前，说：“诺拉，收回你的手。”
　　“除了我，没有人能命令他做任何事。”
　　诺拉震惊于他的话，手都颤抖了起来：“伊莱恩哥哥，你竟然为了一个保镖跟我发火？”
　　“我没有发火，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观点。”伊莱恩眸中的懒散消失，只剩一层冰冷。
　　“如果你不能接受，就说明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说完，他拉着亚德，径自往外走：“今天你的生日晚会，我不会去了，礼物我会派人送到。”
　　“再见。”


第28章 伊莱恩番外（结束）
　　伊莱恩走的任性。
　　亚德看到那边已经哭起来的诺拉，只能吩咐随行的保镖一定要保护好诺拉的安全，好好送她回家。
　　上了车，亚德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想起，刚才逛街的时候，诺拉几次想拉伊莱恩的手，可都被少年躲开。
　　后来，伊莱恩索性把两只手都插进口袋，碰都不让诺拉碰。
　　“不如睡觉。”伊莱恩靠着后座靠背，说：“下午，你选个礼物给她送去。发生了这种事，以后非必要，我不会再和她走到一起。”
　　伊莱恩平时看起来懒散，本质上却十分冷漠。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利己主义，精英主义。
　　对人情世故的了解远超同年龄的很多人。
　　只有在亚德面前，才会表现出粘人，撒娇的情绪。
　　这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也能证明亚德是他心底里最信任的人。
　　没人能取代亚德在他心里的位置。
　　诺拉今天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便能毫不留情地斩断和诺拉的关系。
　　“嗯，我知道了。”
　　亚德没有劝解，只是点头应下。
　　因为他清楚伊莱恩是主人，他只是下人。
　　他不能干涉主人的任何决定。
　　他话音刚落，肩膀一沉。
　　是伊莱恩靠了过来。
　　少年没骨头一样，整个人靠着他，另只手还玩着他的手指，好奇问道：“亚德，我昨天听罗娜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说有。”
　　“能告诉我是谁吗？”
　　听到这个问题，亚德身体僵了僵，而后又缓缓放松。
　　摇头说：“那是我骗她的。”
　　“我知道她对我有想法，我想让她放弃，才会说出那种话。”
　　“你还挺精明的。”伊莱恩的语气明显一松，说道。
　　“你没有喜欢的人就好。”
　　“我甚至希望你一辈子都没有喜欢的人，这样你就能一直陪着我了。”
　　那时候的伊莱恩只是单纯这么想着。
　　亚德没有喜欢的人，他就能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以保镖的身份……
　　刷拉——
　　窗帘被拉开，阳光照进来。
　　女仆恭敬的声音传来：“少爷，该起床了。”
　　伊莱恩躺在床上，伸出手捂住眼睛，遮挡阳光，语气阴冷。
　　“窗帘拉上，滚出去。”
　　女仆浑身一抖，一边道歉，一边去拉上窗帘，匆匆出了门，拦住了其他想进去的仆人，说少爷心情不好，不要去打扰。
　　房间重归阴暗。
　　伊莱恩拿下遮住眼睛的手臂，露出的双眼微红。
　　他又梦到亚德了。
　　那一年，他被亚尔维斯设计绑架。
　　亚德为了救他，中了三枪，却仍拼尽全力带他抢了车，往外逃。
　　可亚尔维斯的人紧追不舍，持枪打爆了他们的车胎，方向盘不受控制，车撞在石墙上。
　　他的腿卡在扭曲的车子里。
　　是亚德拼命拿东西去砸，用手去扒，才让他脱困。
　　后来车子发生了爆炸。
　　亚德的尸体甚至都随着车子化成了灰烬。
　　他依稀记得男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对不起，小少爷，让你受伤了，”
　　“我这个保镖当的……真不称职。”
　　闭了闭眼，伊莱恩轻呼出一口气。
　　慢吞吞地起身，拿起摊开在床头柜上的日记本。
　　那上面是亚德的字迹。
　　时间正是诺拉生日的那一天。
　　有一行写着：我第一次对少爷说谎了。我说我没有喜欢的人，是假的，其实我喜欢的人，他的名字叫做伊莱恩·霍尔。
　　安静阴暗的室内，俊美的男人低垂着头，露出的一截颈骨，萧索细瘦。
　　修长冷白的手指紧握书页，咬牙挤出两个字。
　　“骗子。”


第十九卷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 


第1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1）
　　“是白色啊。”
　　俞塘收起代表人魂的碎片。
　　回忆第八个世界，心里隐隐有些感慨。
　　人来世间走一遭，生下来是一张白纸，中途不断变化，直到生命的终焉，又会回归最初的模样。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唯一存在过的证明，就是两人心中的这段记忆。
　　他和穆南城在三余村开了个养鸡场，带着村民一同致富。
　　做大后成立了养殖基地，还在后山种了大片的果林。
　　两人每天就穿着汗衫、短裤，头顶戴个草帽，种地养鸡。
　　过着简单忙碌，却又充实的生活。
　　穆南城身上曾经存在过的娇气和自傲，还有当初那种嘴里一直提钱钱钱的毛病都没了。
　　他享受极了这种脚踏实地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俞塘陪着。
　　哦，他们还养了条大黄狗，起名叫老黄。
　　老黄从S国坐飞机过来看他们，听到俞塘他们叫那条狗的名字。
　　气得跳脚，等回去直接养了两条狗，一只叫Y一只叫M。
　　还时不时地就给俞塘和穆南城打视频电话，明里暗里要扳回一局。
　　据老黄说的，伊莱恩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病了一周才重新主持大局，直接以雷霆之势清除T集团内亚尔维斯留的人。
　　一个都没放过。
　　现在T集团大变样，连带着S国的社会环境都稳定了一些。
　　老黄则是拿着那部分股份，对伊莱恩提出了几个要求。
　　让他重整T集团的慈善基金会，踏踏实实地做，不能私吞，不能作秀。
　　伊莱恩答应了他。
　　“哦，对了，伊莱恩让我给你们带一句话。”老黄抚摸着身边的狗头，对俞塘和穆南城说：“好好珍惜眼前人，祝你们幸福。”
　　俞塘和穆南城的婚礼是在村子里办的。
　　因为法律要求，他们没有资格领证。
　　但他们这些年带着村民致富，热心帮助邻里，已经让大家对他们的好感倍增，所以他们婚礼，这些人全都过来捧场了。
　　且不再拿之前那种避之不及的目光打量他们。
　　小小的三余村，俞穆之家外，鞭炮炸响。
　　两个身着西装，胸前挂在红花的男人并排走着，把红包撒向人群，小孩子追在他们身后，一边欢呼一边相互攀比谁捡的更多，一片热闹欢乐。
　　洞房花烛夜，大门关闭，窗帘落下，穆南城压倒俞塘，声音却多少有几分秋后算账的味道。
　　“这次你看好了，我不是那位殿下，也不是什么沈煜，我是穆南城。”
　　“可别再认错了！”
　　俞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南城这是又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他笑的眉眼弯弯，抚上穆南城已经褪去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脸，轻轻印上一吻。
　　“好的好的，你就是穆南城。”
　　“这一世，我只属于你。”
　　他们相守几十年，看着三余村变成三余市，他们也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后来又托付给其他有能力的人。
　　回到就算世事变迁，也依旧留下来的那个小院子。
　　在只有两个人的小世界里，坐看外面，车水马龙。
　　直到余生结束。
　　“去下个世界吧。”俞塘叫出小金：“我们去找秦美美。”


第2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2）
　　“臭小子！成天好吃懒做，法术也不修，什么都不会，留你也是给道门丢脸！”
　　“赶紧滚下山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俞塘刚穿过去，就呈现抛物线的弧度，被人从山上扔下来，啪叽摔在了地上。
　　“嘶。”手指蹭过腰间的酒葫芦，摸到自己发疼的屁股，俞塘抬头去看山上道观的方向，还没看清是谁扔的他，就被一个钱袋了个正着，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这是最后给你的盘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俞塘下意识去揉额头，却又想起这只手刚摸过屁股，赶紧放下。
　　默默消化记忆。
　　他穿成了一个战乱年代的小道士。
　　名叫池鱼，贪财好色还爱喝酒，整天醉醺醺的混日子。
　　他的师父看不下去，就把他扔出来让他下山经历社会的殴打，美其名曰是历练修行。
　　但这位师父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不然也不会把钱袋也一并扔下来。
　　梳理完记忆，俞塘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问小金：“池鱼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你有没有印象？”
　　【咦！】小金翻看着这个世界的情况，震惊地回答俞塘：【主人，你现在的身份竟然就是你在这个世界出演的电影里的男主角！】
　　怕俞塘想不起来，小金继续说：【就是那部叫做《鬼神》的电影，有个小道士叫池鱼，有个鬼神叫故渊，最后小道士为了救鬼神，成为阵法的祭品身死的那个故事！】
　　【之前你还说看完剧本后，总有种自己经历过的感觉，还会经常做梦梦到鬼神里的场景，那时候你还以为那是原主的记忆，但现在看来，时间线接轨，你在这个世界，来到的正是你和秦君炀的前世！】
　　俞塘一愣。
　　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他问小金：“那就是说，鬼神故渊就是秦君炀吗？”
　　“可他为什么叫秦君炀？不叫故渊？”
　　小金沉默良久，回答说：【主人，这些好像只能你来补全。】
　　【这个世界的秦君炀真的只是故渊，他甚至都没有认识过你的记忆。而且你好像也不能破坏这个世界重要的事件点，不然会对后世产生严重影响。】
　　俞塘皱眉：“你的意思是，我必须按着剧情走，再虐秦君炀一次？”
　　“我不干。”
　　他起身摆手：“总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我疼他都来不及，想让我虐他，没门。”
　　说完，他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神力。
　　嗯，不多，但还在。
　　他记得之前在这个世界，他是极其招鬼的体质，放在千年前也是一样。
　　他腰间，挂的那个圆镜就是师父给他，让他用来掩盖自身气息的宝物。
　　圆镜，酒葫芦，一身衣服，几张符纸，一把剑，一袋碎银，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拿出一张符纸，俞塘咬破手指画符，写上“故渊”两个字。
　　符成，自动飞向半空，俞塘便把灵气注入长剑，御剑飞行，向着符纸指引的地方飞去。
　　从高处往下看，能看到贫瘠的土地和刚经历过战争的破损城池，干瘦的难民拖家带口缓缓前行。
　　《鬼神》的背景是十几个国家打来打去的乱世，后来因为俞塘所在的燕国国主想到了利用鬼神操控气运的办法，便花重金悬赏能够去暗渊把鬼神带来的高手。
　　池鱼接下了这个任务。
　　现在俞塘回来，打算依旧去接下这个任务，但这次他不会给国主利用故渊的机会。
　　他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
　　符纸飘飞，俞塘脚踏长剑，背脊挺直，竟褪去了之前那小道士玩世不恭的样子，多了几分正道之气。
　　看起来相当唬人。
　　效果也显而易见，路上的人看到他，均惊呼出声，甚至有的就地跪拜，模样虔诚。
　　毕竟生逢乱世，道士都不会轻易下山，而且俞塘现在有神力加成，能御剑而飞，自然成了这些难民眼中的神仙。
　　故渊所在的暗渊离着燕国不远，飞了两天便到了。
　　此时的暗渊外已经被看到悬赏，跑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身上背着包袱，手里拿着绳子，把绳子拴在悬崖前的歪脖树上，却一直犹豫着不敢下去。
　　因为暗渊从上面看下去，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光都照不进去，只有阴风阵阵呼啸，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之前燕国国主派了一个小队的精英士兵下去，却到现在都没有上来过。
　　所以才广布悬赏令，本着碰运气的念头，招揽能人异士来接任务。
　　俞塘伸出两指，灵气运转，在眼前一抹。
　　便看到悬崖边上，飞舞着很多浅灰色的影子，盘旋在那些人之间。
　　显然是这个世界的鬼魂。
　　这些人的欲望和贪念吸引着鬼魂入体。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些鬼魂就能潜移默化地害死这些人，吃掉他们的阳气，增长自己的力量。
　　想至此，俞塘拿出腰间圆镜，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
　　镜面上的法阵亮了亮，崖边游走的鬼魂浑身一阵，唰的一下全部把视线转向他，空洞的眸子变得极度火热饥渴。
　　想都不想，就抛下其他人类，向着俞塘冲来！
　　俞塘唇角轻勾，单手画符，直直撞过去，开出一条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着暗渊下方坠落！
　　背后的鬼魂纠结缠绕在一起，数量越来越多，引得这一片的天空都聚起乌云。
　　俞塘却一点儿都不慌，冷静地跟着小金的指示，点燃一盏刚才抢来的灯，飞过暗渊的黑河，躲过成群蝙蝠的袭击，穿梭在紫色的干皮树林中。
　　直到照亮黑河尽头的断流处，一块巨型莲花石台上，那道俊美妖异的男人身影。
　　俞塘露齿一笑，一把抹掉镜面上的血，躲到故渊身后，指着身后跟过来的“黑云”，对他说。
　　“鬼神大人，小小见面礼，够你吃一顿的了吧？”
　　————
　　《鬼神》的剧情指路为反派死第九次07章～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3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3）
　　俞塘的手放在故渊身上，人类温热的体温与他冰凉的身体接触，如同热水浇在冰块上，一瞬间烫的厉害。
　　“凡人？”故渊没有拂开他的手，只是询问：“你是如何闯进来的？”
　　俞塘一愣，顾不得解释，依旧指着那些鬼魂说：“你先别管我，那些鬼冲过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鬼吗？”
　　他记得秦美美之前一口一只鬼，想来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故渊这才瞥一眼那些看到他之后就抖成筛子又不敢乱跑的鬼魂，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脏，不吃。”
　　“丑，不吃。”
　　“太弱，不吃。”
　　说完，视线又转回俞塘，上下打量一会儿。
　　“你恰巧不在这三种之列。”
　　“既然要送见面礼……”故渊的唇在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显得越发红润，扯起一个微末的弧度，对俞塘问：“要不，你早点儿死，把自己献给我，如何？”
　　“？？？”
　　俞塘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话？
　　哎，不对，他记得剧本里故渊应该是个又傻又好骗的啊？
　　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哈哈，鬼神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俞塘伸出两只手抱紧“无助弱小”的自己，说：“我不过二八年华，还有大好人生没享受呢，怎么能说死就死？”
　　“除了我的命，你想要其他见面礼，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故渊抬眼看他：“你自己说，你除了这条命，还有其他能够吸引我的地方吗？”
　　“……”
　　不等俞塘反驳，故渊素白的手指点了点他手里的长剑。
　　“破剑。”
　　又点了点他的衣服：“破衣服。”
　　下移到钱袋，掂了掂：“穷酸。”
　　“…………”俞塘嘴角一抽，下一刻腰间一松，却是故渊抓走了他的酒葫芦，上下摇了摇：“人类的酒？”
　　拔掉塞子，闻了闻。
　　眸光微微闪烁。
　　仰头微抿一口，皱眉：“破酒。”
　　最后视线落在那块圆镜上，故渊轻咦一声：“藏神镜？神器？”
　　他本身坐在莲台上，此时俯身凑到俞塘腰间，柔顺的青丝沿着鬓角滑落，在莲台上蜿蜒，直到鼻尖几乎挨到镜面上，仔细查看，小狗一样嗅了嗅。
　　“血的味道……”
　　“好香。”
　　他似乎在依着本能从镜子上移开，一路沿着俞塘的腰闻到破了小口的手。
　　那是俞塘之前为了画符和点亮封印阵法咬破的地方。
　　不等俞塘反应，他便执起俞塘的手指，凑上去舔了舔。
　　舌尖卷着血珠在口腔内化开，故渊只感觉到神格都跟着震了震。
　　这个人类的血很特别！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故渊手指积蓄一点儿力量，抹在俞塘伤口上，那处皮肤便愈合如初。
　　“我改变主意了。”
　　故渊对他笑：“我可以暂时留着你的命，不过你要定期给我一点儿你的血，等你老死之后，我再取走你的灵魂，如果你能同意，我就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俞塘前面还以为故渊要这么一直吐槽他，结果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让他停顿了片刻，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
　　“鬼魂告诉我的。”故渊给俞塘治好了伤，也没松手，反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节，一会儿戳戳他淡粉的指腹，说：“这段时间暗渊里死了很多人类，都是从山上掉下来，走不到这里，就没了，他们有一部分人怨气难消，便化成了鬼，继续害从上面下来的人。”
　　“所以我猜，你估计也是想把我带出去，给国主改变气运的吧？”


第4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4）
　　俞塘垂眸看他。
　　这时候才意识到，那些剧本极有可能是被改写了。
　　也许重要事件点没有变，但人物性格却并不如剧本上那样。
　　故渊从头到尾都不傻，他一直都知道出去就会被利用。
　　“你猜错了。”想至此，俞塘突然笑了笑。
　　反客为主捏了捏故渊的掌心。
　　“我的要求不是要让你改变燕国的气运。”
　　“骗人。”故渊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刚来到这里，就给我送见面礼，不就是有所图谋吗？”
　　俞塘耸肩，笑容更灿烂了些：“我也没说，我不是有所图谋啊。”
　　故渊被他绕进去，皱了下眉，问：“那你图什么？”
　　“图你。”
　　“？”
　　俞塘弯腰，凑近故渊，忽悠他：“实不相瞒，在下是青南山道观里的道士，我家师父听闻燕国国主妄图借助鬼神的力量改变气运。他觉得此事于天理不和，会破坏因果，便差我下山来寻你，带你回去，把你请进我们的道观藏身。”
　　“这就是我对你的图谋。”
　　故渊蹙眉，看俞塘神色真诚，不似作假。
　　但他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便狐疑地又问了一遍：“真的？”
　　“千真万确。”俞塘抬起两指作出发誓状：“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叫这天上的雷公电母一道雷劈了我。”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不偏不倚地劈在了俞塘脚边。
　　故渊：“……”
　　俞塘：“……”
　　擦了擦汗：“这不是没劈着吗？”
　　故渊眉尖轻挑，看俞塘的目光多了几分兴趣。
　　“骗子。”嘴上说着俞塘骗子，他却没再考究真相，而是问俞塘：“你叫什么名字？”
　　“池鱼。”俞塘松了口气，回他：“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俞塘，我更愿意你叫我这个名字。”
　　“池鱼思故渊……”故渊话里多了几分惊奇：“我叫故渊，咱们的名字听着倒是很搭。”
　　“不过你有两个名字，我也想有两个名字。”
　　“但我不了解人类怎么起名。”
　　他拿手指戳在俞塘腰上：“就由你给我起吧。”
　　“起不好听，我就不跟你出去。”
　　【哇！】小金的声音响起，提醒俞塘：【主人，难道秦君炀的名字原本就是你给他起的！】
　　俞塘也有点恍惚。
　　他尝试问故渊：“你觉得秦君炀这个名字怎么样？”
　　“秦君炀……”故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当即就说：“好听。”
　　俞塘又问：“那秦美美呢？”
　　“咦。”秦君炀抬眼看他，面上写满了愉悦：“你这个凡人在起名方面还真是厉害啊。”
　　“我就喜欢美的东西，你让我的名字里出现了两个美，是对我的双重赞美。”
　　“不错不错，我很喜欢。”
　　“……”俞塘嘴角一抽，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果然秦美美还是那个秦美美，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少不得这份憨憨气质。
　　“那就这么定了。”俞塘拍板：“等出去后，你不能说自己是鬼神故渊，我也会帮你隐藏身份，在外人面前你就是秦君炀，小名美美。”
　　“没问题。”秦君炀答应下来之后，又说。
　　“凡人，你刚才说要把我藏到你们道观，那是你师父的要求，不是你的要求。”
　　“而我看上的是你的血和你的灵魂，所以现在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
　　他随意地坐在莲台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委实有几分阿拉丁神灯的做派。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这事儿不急。”俞塘笑着回他。
　　“以后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第5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5）
　　两人谈妥之后，才把视线转回那些鬼魂。
　　秦君炀似乎看他们碍眼，挥手说：“去地府和现在就魂飞魄散，选一个。”
　　鬼魂们几乎立刻喊道：“地府！”
　　还训练有素地跪在地上感谢秦君炀的不杀之恩。
　　秦君炀手指划开空间，鬼魂们连滚带爬地钻进去，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俞塘这才想起来千年前的秦君炀比起千年后，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且他似乎也没什么坏心，除了审美奇怪点，有点儿自恋以外，还是挺好说话的。
　　放走了众鬼后，这暗渊底下便只剩了俞塘和秦君炀。
　　俞塘提着一盏油灯，暖黄的光照亮两人的面庞和衣摆。
　　秦君炀把手递给他。
　　“？”俞塘下意识伸上去，握住。
　　秦君炀满意点头，这才轻缓地从莲台上下来。
　　层层叠叠的玄金色华丽长袍与他的墨色长发一同随着战立的动作，被拉直后，柔顺地搭在肩膀，垂在身后。
　　矜贵的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俞塘想到一个问题，问他：“其实我有点儿好奇，你为什么能心甘情愿在暗渊里待了这么多年都不出去？”
　　秦君炀抬眼看他，气势很足，眼神也是对凡人的蔑视，却说出一句让俞塘呆愣的话。
　　“因为出不去。”
　　“？？？”
　　“你出不去？那你刚才跟我谈那么多条件？”
　　“你真笨。”秦君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你进得来，就说明你破解了阵法，有你在，我还用担心出不去吗？”
　　“……”俞塘沉默了两秒，竟然觉得秦君炀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不过……他怎么不记得自己闯过了阵法？
　　而且他一个混子道士，又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阵法？
　　这个世界，疑点真的太多了。
　　“走吧，凡人。”秦君炀抬了抬下巴，示意俞塘：“你是怎么下来的，就怎么把我带上去。”
　　“我叫俞塘。”俞塘纠正他的称呼。
　　秦君炀装听不到。
　　俞塘也不在乎，就拿出长剑，注入灵气，长剑变大，他踩上去。
　　“我御剑下来的，你要是不嫌弃就上来。”
　　秦君炀看了看那把被他骂了破剑的长剑，皱了皱鼻子。
　　但还是对俞塘伸手，等俞塘握住他的手，他才上去，站稳。
　　“走吧，俞塘。”
　　俞塘动作微顿，唇角溢出笑意。
　　他驱使长剑向上，中途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就在他带着秦君炀离开的那一刻，莲台下方闪烁出一个圆形法阵，不等他看清，就消散而去。
　　而且那气息，让他有些不爽。
　　他问秦君炀：“你能隐藏咱们的身形，不被悬崖边上的人发现吗？”
　　“可以。”
　　两人飞出暗渊，周围的人果然没有看到他们。
　　俞塘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带着秦君炀站在上方，手指放在唇边，就要咬破画阵暂时堵住这暗渊入口，不叫普通人再去送死。
　　旁边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拦住了他。
　　“浪费。”秦君炀猜到了他的意图，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非常不满。
　　另只手一挥，那暗渊之上便升起了一层不可见的防护罩，叫其他人再难下去半步。
　　他盯着俞塘的手，说：“你的血是我的，非必要不能擅自使用。”
　　“从此以后，七日供给我一次，其他用途都要征得我的同意。”
　　“明白了就点点头。不然我就不跟你去你的破道观。”


第6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6）
　　“……”俞塘忍着笑。
　　道观还没看到，就成了破道观。
　　要是被池鱼的师父听到，不得气死？
　　“好，都听你的。”俞塘放下手，继续驱使长剑往来时的方向飞：“我来到这里飞了两天，你要是觉得累，可以告诉我，我们再停下来休息。”
　　“我是世间最强大的鬼神，怎么可能会累？”秦君炀把玩着俞塘的衣服，说：“不要把我和你们这群凡人相提并论。”
　　说完，他突然皱了下眉，垂眸去看两人脚下那些破损的城池和流浪的难民。
　　“怨气太重了。”
　　“天下将倾之象。”
　　“灵气也匮乏了很多……还有阵？”
　　秦君炀小声的念叨吸引了俞塘的注意。
　　他询问：“什么阵？”
　　秦君炀放出神念，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人以天下为棋盘，设阵夺了天地灵气，导致连年天灾，战乱荒年，民不聊生。”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俞塘震惊于秦君炀的话。
　　毕竟他知道的只是死板的剧本内容，知道背景是乱世，却没想到战乱的根源竟然在这里。
　　“也许不是人。”秦君炀突然冷笑一声，指了指天空：“而是那帮老家伙。”
　　俞塘听到这话，心中一凛，询问：“可有破解之法？”
　　“有。”秦君炀与他对视，面对俞塘等待的目光，忽而笑了。
　　“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
　　看着俞塘的神色迅速失落，秦君炀心里暗爽，说：“我饿了，要吃饭。”
　　“带我去吃饭。”
　　他指着底下一处酒楼：“就去那里。”
　　他闻到香味儿了。
　　俞塘无奈，只能带他下去，到了酒楼，他刚拿到菜单，就被秦君炀顺走。
　　“烧鹅、炖鸡、烤兔、翡翠鱼、鸳鸯汤……”
　　秦君炀衣着不凡，说话声音也好听，就算滔滔不绝地念着菜名也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把他对面那个颤颤巍巍盯着钱袋里为数不多碎银的俞塘衬得越发小家子气。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俞塘额头冒汗。
　　他的内心已经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甚至考虑着吃完这一餐，要不要直接御剑逃跑了。
　　“鬼神大人！”俞塘压低声音，悄悄对他说：“你不是鬼吗？吃人类的食物对你也没有什么作用呀！”
　　“我就想吃。”秦君炀叫伙计把菜名都记下，手撑着头，习惯性威胁俞塘：“你不给我吃，我就不跟你走。”
　　他已经了解到“我不跟你走”这句话是对俞塘的束缚，所以只要俞塘说反对他的话，他就会搬出这句话来堵俞塘的嘴。
　　事实证明，这方法很有用。
　　俞塘顿时不说话了。
　　菜上桌，满满当当二十几盘。
　　把周围吃饭的人都看愣了。
　　毕竟这座城池虽然在这乱世中算得上繁华，但能够吃得起这么多菜的，实在是少数。
　　秦君炀优雅地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幼稚地戳了戳脖子被盘的九曲十八弯的烧鹅，评价道：“又惨又丑。”
　　“但闻起来很香。”
　　说着，尝了第一口。
　　之后眼睛就亮了，并且无法再停下来。
　　用筷子的速度快的出现了残影，把对面的俞塘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二十几盘菜全部清空，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末了，还掏出块素白的手帕擦了擦嘴巴，动作缓慢优雅。
　　对俞塘说：“你们凡人的食物，比鬼好吃。”
　　说完，又补充一句：“但还是不如你的血，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抛弃你。”
　　“…………”
　　俞塘被他弄得无奈。
　　但看着秦君炀因为食物而开心的表情，又觉得这顿饭吃的值了。
　　他没有立刻结账，而是拿出了刚才出去买的黄纸、朱砂和毛笔。
　　腾出桌面上的一块地方，把黄纸在上面摊开，毛尖蘸朱砂，聚气凝神，笔随心动。
　　一道驱邪符便被成功画成。
　　秦君炀不让他用自己的血，所以俞塘就用了朱砂，效果有所减退，但也能用。
　　“你画符做什么？”秦君炀凑过来，戳戳符纸。
　　俞塘赶紧握住他的手：“别乱碰，这东西对鬼有害！”
　　“啊？”秦君炀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晃晃手指：“我刚才只感觉到符纸温热，你的驱鬼符也太没用了吧？”
　　“……”俞塘嘴角一抽：“你怎么不说你太强了呢？”
　　“你这个凡人真会说话。”秦君炀笑眯眯地看他：“会说就多说点儿，我爱听。”
　　俞塘无语，转移话题：“我是想拿这符纸找酒楼掌柜，换这桌酒菜。”
　　“哦。”秦君炀恍然，又看一眼俞塘瘪瘪的钱袋：“是我低估了你穷酸的程度。”
　　俞塘：“…………”
　　两人找到掌柜。
　　“掌柜，在下是青南山道观里的道士，今日来此，未带够盘缠，要了您的一桌酒菜，所以便想帮您做一件事，以此来偿还这桌酒菜，您看，能接受吗？”
　　“道士？”掌柜上下打量着衣着寒酸的俞塘和衣着华贵的秦君炀。
　　这时，伙计走过来，指着两人刚才吃的那桌菜，对掌柜嘀嘀咕咕一阵。
　　掌柜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们没钱，竟然还点那么多？故意的吧！”他指着秦君炀：“况且他的打扮也不像没钱的样子，你让他付钱，拿不出钱来，就扒了这身衣服抵给我！”
　　秦君炀的脸色蓦的就黑了下来，周身阴寒之气溢散：“凡人，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俞塘赶紧隔在两人之间，背后的手拉住秦君炀的手，捏了捏。
　　小声说：“这次是我们理亏，听话别闹。”
　　大概是习惯了跟前几个灵魂碎片的相处模式，所以俞塘这句话说的过分自然。
　　让秦君炀愣了愣，嘴巴下撇，但还是把气息收了回去。
　　俞塘对掌柜道歉，之后又说：“掌柜，你且冷静听我说。”
　　“我方才为您算了一卦，推算出您最近家中频繁出事。”
　　“先是妻子落水，好不容易救回来，母亲却又患了恶疾，终日卧于床榻，无法起身……”
　　掌柜心中一凛，震惊道：“你怎么全知道？”
　　“莫非你真是有本事的道长？”
　　这个年代，骗子多不胜数，又因为恶鬼总是祸害人类，便有很多骗子扮成道士，拿着假符纸到处坑蒙拐骗。
　　所以掌柜一开始才对俞塘恶语相向。
　　俞塘松了口气，谦虚道：“有本事谈不上，但也足以帮掌柜你消解灾祸。”
　　掌柜态度顿时变了，把店先交给信得过的伙计看着，请着俞塘和秦君炀走出后门，到一座大院里。
　　一进门，秦君炀就感觉到了鬼气。
　　他扯扯俞塘的衣角，指着一间屋子：“在里面。”
　　屋子的门被掌柜推开，床榻上躺着一位干瘦的老妇人，印堂青黑，脸色惨白。
　　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道长，还请你们救救我的母亲。”掌柜说：“当初我妻子落水，都是我母亲在照顾，如今母亲倒下，大夫来了，全都说看不出什么病，开了一堆药吃了也不见效。”
　　俞塘拿着那张驱邪符，有模有样地说道：“是恶鬼在作祟，只需除了那鬼，你的母亲自会痊愈。”
　　说完，他走向床榻，自信满满地把符纸贴于老妇人额头。
　　等了半分钟。
　　……毫无动静。
　　俞塘：“？”
　　秦君炀很损地笑了笑。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能力。”
　　“这鬼不过有了点儿道行，你就对付不了了。”
　　“……”俞塘自尊心受挫，脑袋一热便要伸出手指咬破，用自己的血增加符纸的威力。
　　却被稳稳拦下。
　　“说了，你的血都是我的。不许擅自使用，你这是在公然挑战我的容忍度。”
　　秦君炀一脸的不高兴。
　　但也没对俞塘发作，而是转向那贴着符纸的老妇人。
　　冷声道。
　　“自己滚出来。”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呦～这个世界会有点儿长，还会和后面的秦美美见面，有两三个时间节点，所以大家不要急～


第7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7）
　　俞塘愣了下。
　　而后看向老妇人，等着鬼出来。
　　但是，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还是毫无动静。
　　“咳……”俞塘深知掌柜还在外面，他不能笑，只能忍着。
　　轻推一下脸色黑成锅底的秦君炀：“尴尬不尴尬？”
　　“人家不出来呢。”
　　“看来，就算是鬼神大人你，也不是所有的鬼都管得了呢～”
　　终于可以数落秦君炀了，俞塘可算出了口恶气。
　　语气阴阳怪气的让秦君炀瞪他一眼，之后恼羞成怒地指着那床榻：“出来！”
　　“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就只有魂飞魄散一个选择了！”
　　俞塘眉梢轻挑，他倒是注意到了一点。
　　秦君炀对这只鬼颇有些宽容。
　　纵然生气到这个地步，也还是给对方留了余地。
　　“三！”
　　秦君炀已经开始念了：“二！”
　　“别喊了出来了！”不等秦君炀喊最后一个数，一个小女孩儿模样的鬼便从老妇人的额头钻了出来。
　　小女孩儿穿着花布衣，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揪揪，一双眼睛不似其他恶鬼那样目露凶光，反而十分灵动。
　　她一把扯下老妇人额头的黄符，卷吧卷吧吃进嘴里，手指指了下俞塘，又攥拳威胁道：“再往我奶奶额头上贴这种东西！我揍你哦！”
　　秦君炀眯起眼睛，挡住俞塘，对小女孩说：“你敢揍他，我就揍扁你。”
　　小女孩儿顿时蔫了一下，目光落在秦君炀身上，感觉到对方的不好惹，忍住了没顶嘴。
　　俞塘看出来问题，上前询问：“你是这位老妇人的孙女？”
　　“嗯。”小女孩儿说：“我叫娟娟，我才不是什么恶鬼！我只是想跟爹爹娘亲奶奶待在一起！”
　　俞塘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驱邪符对小女孩儿不管用。
　　不过既然小女孩儿不是恶鬼，那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鬼气？
　　嘭——
　　他还在思考，门口突然传来撞击声。
　　转头才看到一个浓黑的影子撞在了门上。
　　本来能撞开的门，此时上面多了一层结界，任凭那鬼如何挣扎也无法出去。
　　“想跑？”秦君炀仿佛早就料到了这屋子里有其他的鬼存在，看一眼那边明显怔愣住的俞塘，满脸的自得，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对那鬼说：“有我在，你跑得了吗？”
　　“就是他！”娟娟也叉腰跳脚道：“他差点儿害死我娘！后来又来害我奶奶！”
　　“吼——”
　　那恶鬼看到逃不走，顿时面露凶相，大吼一声，竟口吐紫烟，瞬间充斥整个房间，淹没了俞塘和秦君炀。
　　下一刻，房间消失不见，俞塘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云雾中，隐约能听到琴声，而身边的秦君炀也不见了。
　　“幻境？”
　　【主人，你腰间的镜子在发光！】小金的声音打断俞塘的思考。
　　他拿起镜子，发现镜面发烫，金光盈盈。
　　“之前秦君炀说这面镜子叫藏身镜，还提到了神器。”俞塘猜测道：“而池鱼的师父曾说过神器和神器之间会相互感应，那么是不是就说明另一件神器就在这附近？”
　　这个世界里，总共散落了五件神器，据传是天神流传下来用来镇压妖邪的工具。
　　剧本里最后提到封印秦君炀的阵法，就是借助了五件神器的力量。
　　【嗯嗯，我猜也是这样，而且我觉得这神器就在那只口吐紫烟的鬼身上！】小金说：【毕竟这天下鬼中当属秦君炀最厉害，但这鬼面对秦君炀竟然不求饶，不认怂，必定是有什么依仗。】
　　俞塘心中一凛，沉声说：“神器使用好了，能够发挥出极强大的力量，就算秦君炀再厉害，要是大意轻敌，也可能会受伤。”
　　他听着耳边的琴声，分析道：“五件神器分别是，佛鸣钟，藏身镜，积雷鼓，斩天剑和问心琴。”
　　“如今听这琴声，大概率是问心琴。”


第8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8）
　　问心琴，顾名思义，就是引诱出人心底深处的欲望，使其沉溺其中，分不清幻境和现实，最后战败。
　　但这东西让恶鬼抢走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趁着对手沉溺其中的时候，把对方当成补品吸干。
　　俞塘循着琴声，从云雾中走出，周遭开始出现人声。
　　恍惚间，他已然坐在了茶桌旁边，抬眼看去，那台子上坐着抚琴的人正是作女子打扮的萧凛。
　　而他弹奏的曲子，也是改编后的《凤求凰》。
　　这是盛世的萧国京都，他故意逗萧凛玩，带他来青楼。
　　却没想到对方竟为他做了这么一件事。
　　一曲终了，两人对视。
　　萧凛摘下面纱，露出倾城容颜。
　　步伐袅袅地走上来，对他笑：“塘塘，今晚跟我睡好不好？”
　　俞塘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萧凛，如今看到人，明显愣住。
　　刚要回答，一根银色的拐杖却凭空插进来，隔开了萧凛的手。
　　沈煜坐在了俞塘身边：“娘娘腔。”
　　他骂了萧凛一声，转而看着俞塘：“俞塘，说好了，今天你属于我。”
　　“一个爱看芭比公主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娘娘腔。”小恶魔陆清渊挨着桌子，羽翼张开，挡住别人，对俞塘笑的露出两颗小尖牙：“塘塘，别理他们，走，我带你去酒吧。”
　　话音刚落，额头便被一把枪抵住。
　　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长剑。
　　拿枪的是穆南城，拿剑的是楚将离。
　　穆南城：“本来竞争对手就够多了，你竟然还想带他去酒吧？”
　　楚将离：“酒吧是污秽之地，我不能放任你带塘塘去。”
　　陆清渊眯起眼睛，刚要发火，翅膀突然痛了一下，转头发现是魏墨生把一针管药剂推到了他的体内。
　　“这次的剂量，够他睡两天了。”
　　俞塘：“…………”
　　他想说什么，突然被人公主抱起来，下一刻，耳边就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
　　“？”他抬头看，发现是程洛。
　　正在抱着他以200迈的速度狂奔，脸上满是得意。
　　“塘塘是我的，你们谁都抢不走。”
　　然而，这份得意没持续多久，一艘飞船凭空出现。
　　俞笑从上面跳下来，嘭的一声落在地面，活动着手腕，对程洛说：“想一个人独吞塘塘？你配吗？”
　　“？？？？”
　　俞塘彻底懵了，他突然觉得这问心琴给他的不是美梦，而是特么的噩梦！
　　这是什么极致恐怖的修罗场！
　　“笑笑，洛洛，你们……”
　　有事好商量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天空突然被撕裂，两个身着玄金色衣袍的男人持剑打的昏天黑地。
　　是秦君炀和魏渊。
　　“区区鬼神，也敢在真神面前叫嚣？”魏渊冷笑：“等十个世界结束，师尊成为天道，我便是师尊之下的众神之首，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站在师尊身边！”
　　秦君炀面色更冷，斥责道：“魏渊，当初你伤俞塘最深，你才是最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说完，两人就再次缠斗在一起。
　　一道道力量溢散，冲的这幻境世界动荡开裂。
　　最后竟然不用俞塘动手，便直接硬生生地破开了这问心琴的幻境……
　　——
　　哈哈哈，修罗场的力量强不强？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9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09）
　　幻境产生裂痕，很快就分崩离析。
　　俞塘视线对上对面张开大嘴刚打算吃他的恶鬼。
　　两人都是一愣。
　　恶鬼：“……”
　　俞塘：“…………”
　　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你怎么没有受到影响？！”恶鬼满脸疑惑，他指着那边还深陷在幻境中，一动不动的秦君炀：“他比你强，都沦陷了！”
　　俞塘眯起眼睛，倒是有点儿明白，可能是他的灵魂太过强大，才导致了问心琴的崩溃。
　　“早知道我就应该先吃了他！”恶鬼气的直跳脚，最后直接伸出鬼爪狠狠抓向俞塘，一脸恼羞成怒。
　　俞塘回神，眸中闪过厉色，持剑就要斩向恶鬼。
　　却不想，那鬼的爪子还没碰到俞塘，脑瓜顶上便多了一只修长的手。
　　“说我比他强，这话我爱听。但是……”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沦陷了？”
　　秦君炀身高接近一米九，那鬼顶多一米七，身高压制加上恐怖的鬼神威压，让恶鬼如入泥泞沼泽，动都动不了。
　　他脸色臭的很，腾出的一只手伸出去，掌心钻出黑雾呈爪状，径自穿透云雾，抓出一架古琴，拿到身侧。
　　“问心琴这东西，你一个废物，也配用？”
　　“大、大人，饶命……”
　　恶鬼终于认怂，他得到了这架琴，吃了不少鬼，吸了很多阳气，就以为自己能敌得过秦君炀了，可现在他才发现秦君炀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
　　“现在知道求饶了？”秦君炀声音极冷：“晚了。”
　　不似之前对待小女孩儿的容忍，这次秦君炀不由分说，直接徒手捏爆了恶鬼的脑袋！
　　一缕黑气逃散，被秦君炀抓在手里，拼命挣扎。
　　“不要杀我，不关我的事，琴是那位大人给我的，是他叫我……”
　　嘭——
　　他的话没说完，整个魂魄直接燃烧化成灰烬，随风散去。
　　这次，才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了……
　　秦君炀皱眉，看向俞塘，说道：“不是我做的。”
　　“看出来了。”俞塘收了剑，走过去，看到秦君炀在嫌弃地甩手，知道他是真心不想吃这只鬼，便捏诀，对他施加了个清洁术。
　　之后又拿自己的袖子沾了水，帮他把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指甲盖也不放过。
　　秦君炀垂眸，便能看到男人眼睫轻颤，神色认真，动作细致又温柔。
　　恍惚想起问心琴幻境里所看到的。
　　他为了变成人类，放弃了力量，放弃了神格，只想求得与一人相守。
　　而那个人，虽然没有穿着道袍，也没有留着与眼前男人一样用木簪盘起的长发。
　　可那张脸，却和俞塘一般无二。
　　是问心琴出错了吗？
　　一定是问心琴出错了。
　　秦君炀说服自己接受这个想法。
　　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蠢到放弃一身力量，去和这个穷道士在一起。
　　炼制神器的是天上那帮老家伙，所以一定是他们炼的琴有问题。
　　不是他有问题！
　　想通了之后，秦君炀便舒缓了眉头。
　　他问俞塘：“你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了？”
　　他有些好奇这个凡人会看到什么。
　　“……”俞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种修罗场，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回忆。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就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说完，俞塘默默在心里加了个备注：十个。
　　“喜欢的人？”秦君炀一愣：“你竟然有喜欢的人？”
　　俞塘听到他的质问，才想起因为秦君炀没记忆，所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只是搭档而已。
　　或者说在秦君炀眼里，是美食大胃王和他可移动的美味血库更贴切。
　　心里生出些逗弄对方的心。
　　他反问秦君炀：“你这话问的，我难道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
　　“我也没说你不能有喜欢的人。”秦君炀心里莫名有点不高兴。
　　他想了想，说：“不过看你能那么快就从幻境里醒过来，就说明你不是很喜欢他。”
　　说完之后，他似乎被自己说服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又对俞塘补上一句：“如此看来，那人还真是怪可怜的。”


第10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0）
　　俞塘被秦君炀逗笑。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帮秦君炀擦干净了手，周围的紫烟也随着恶鬼的消失彻底消散。
　　露出了原本的房间。
　　小女孩儿娟娟张开手臂挡在老妇人床边，撑起的灰色保护罩之前被紫烟侵蚀，消耗了她不少灵魂力量，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
　　“那个大坏蛋呢？”娟娟表情警惕地询问秦君炀。
　　她之前躲在老妇人身体内，就是一直在跟那只鬼抗争，这么多天下来，根本不敢休息。
　　她怕她一松懈，奶奶就会被带走！
　　“被我捏爆了。”秦君炀伸出玉白的手，在半空中比了个抓握的手势。
　　走近娟娟，恐吓她：“你要是再敢对我出言不逊，我就把你的脑袋也捏爆。”
　　“你、你吓唬鬼！”娟娟被他吓得一抖，想到那么强的鬼都被秦君炀捏爆了，声音立刻变得恐慌极了：“你也是个大坏蛋！”
　　秦君炀一步一步往前走，娟娟退无可退，但还是忍着眼泪，咬着牙说道：“你要吃就吃我，别伤害奶奶！”
　　“行了。”俞塘看不下去，上前阻止：“你吓唬鬼，也得有个限度。”
　　这时候，俞塘终于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个孩子。
　　娟娟身上没有戾气，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灵气，说明这是一只善良的鬼。
　　一直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这一家人。
　　“小鬼，就是好骗。”秦君炀也顺势停下脚步，笑容得意又带着几分淡淡的自傲。
　　“我才不稀罕吃你这种弱小的人魂。”
　　俞塘无奈于他的幼稚。
　　跟娟娟解释了一番，又画了两张醒神符，一张喂给老妇人，看着老人的脸色一点点儿恢复。
　　最后慢慢睁开眼。
　　老人上了岁数，眼睛早已浑浊不清。
　　她伸手，往半空中抓了抓，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娟娟，是你吗？”
　　“奶奶给你买了黄糖，就放在床边柜子第三个抽屉里，你要记得拿啊……”
　　“奶奶——”娟娟之前一直强忍的眼泪滑落，虚空抱住老人，大哭起来。
　　俞塘轻叹一口气。
　　之后打开门让掌柜进来。
　　把另一张符递给掌柜，交代他给娟娟的娘亲服下。
　　他对掌柜解释了娟娟的存在，掌柜一边感谢他，一边抹眼泪。
　　他说娟娟五年前就因为感染了瘟疫去世了，那年小姑娘只有六岁，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
　　掌柜也没想到娟娟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进入轮回，就这么一直陪着他们，守着他们。
　　于是，俞塘想了想，又提笔画了一张现形符，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君炀，说：“我想滴一滴我的血，让娟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跟家人好好道个别，再进入轮回。”
　　普通现形符时效很短，俞塘的血特殊，能增加时长。
　　但他记得秦君炀对他的要求，便提前问一下对方。
　　秦君炀淡淡扫他一眼，哼气道。
　　“又想浪费。”
　　面对俞塘有些失落的神色，他又抬手递给男人：“用我的。”
　　俞塘吃惊。
　　愣愣地看着秦君炀，把秦君炀看的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
　　赶紧补上一句：“人用你的符纸，鬼就用我的血，算是那桌酒菜和拿到问心琴的报酬。”
　　——
　　嘿嘿，小美美很可爱的～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11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1）
　　秦君炀说的没错。
　　他的血的确更适合鬼吸收。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的血和俞塘的灵力相性很好，融合之后，竟然让贴上现形符的娟娟灵魂都凝实了几分。
　　劝着娟娟离开家人进入轮回，俞塘转身对秦君炀说：“这么看，咱们两个搭配起来还是挺厉害的。”
　　“那是因为我厉害。”秦君炀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奖。
　　俞塘也没跟他争，只是唤出长剑要带他走，哪知刚站上去，就晃了晃，险些摔倒。
　　秦君炀赶紧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俞塘这才想起来自己不眠不休飞了两天去找秦君炀，之后又被卷进幻境，还耗费了大量灵力画符。
　　不透支才怪了。
　　不过这地方还是燕国的地界，他们不宜久留。
　　所以，俞塘只揉了揉眉心，便重新让长剑变大，叫秦君炀上来。
　　“我困了。”秦君炀却握住他的手，把他拽到身边，还打了个哈欠，说：“要睡觉。”
　　“你带我去睡觉！”
　　俞塘问他：“你是鬼神啊，你不是说不会累吗？又怎么会困？”
　　“我说困了就是困了，我就想现在睡觉。”
　　秦君炀固执地命令他：“你快去找客栈开房！”
　　俞塘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明白过来。
　　秦君炀这是想让他休息了，又不直说。
　　便想了这么个拐弯抹角的方式，倒是颇有几分可爱。
　　他笑着答应下来，拉着秦君炀去了附近的客栈。
　　客栈分为天地人三种价位的房间。
　　天字间最贵，俞塘拿着钱袋到伙计那里，算了算，大概能在天字间住一个晚上。
　　他想以秦君炀的脾气，肯定会要最贵的。
　　便开口说：“一间天……”
　　“人字间。”谁知秦君炀直接扯住他的衣角，打断了他的话。
　　等对面记完账，他才看一眼俞塘，伸出手，说：“没钱还点什么天字间。”
　　“走了，带我上去睡觉。”
　　俞塘收了钱袋，脸上的笑容掩不住。
　　握着秦君炀的手，带着他走上去，推开房间，秦君炀便躺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被褥。
　　“上来陪我。”
　　俞塘想逗他，便说：“鬼神大人都这么大了，睡觉还要人陪着才睡得着吗？”
　　“……”秦君炀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有些气急败坏地加大了拍床的力道。
　　“少废话，赶紧上来，不然我就不跟你走了。”
　　俞塘忍着笑，躺上去。
　　他这具身体是真的累极了，这么闭了会儿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
　　秦君炀听到身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又躺了一会儿，才侧起身，仔细端详俞塘的脸。
　　明明是他叫俞塘睡觉的，可对方睡着之后他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就这么相信他不会跑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要是真想跑，俞塘也拦不住。
　　这个凡人应该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会放心睡觉吧？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秦君炀再次被自己的理解能力折服。
　　自得了一会儿，秦君炀又觉得没意思。
　　他伸出手指轻轻擦过俞塘苍白的脸，最后停在柔软的唇上，点了点。
　　又鬼使神差地放到自己唇上点了点。
　　脸颊莫名升温。
　　他赶紧起身，冷静下来后，捞过俞塘腰侧的钱袋，打开看了看所剩无几的碎银。
　　喃喃道：“太穷了，都养不活自己，以后怎么养的了我？”
　　“我得给你捞点钱去。”
　　说完，便在客栈设下三层结界，下床离开了房间。


第12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2）
　　入夜，燕国皇宫。
　　衣着华丽的燕国国主坐于龙椅之上。
　　他的脸色青白，笼罩着一层寻常人看不见的黑气，一手虚握成拳抵在下颌，另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龙椅扶手上。
　　下方一身着漆黑斗篷的男人单膝跪地，沉声诉说。
　　“国主，看守问心琴的鬼消失了。”
　　“谁做的？”
　　“据传闻所说，是一个道士和一个身着玄金衣袍的俊美男人除了那鬼。”
　　“道士……”国主低垂的眼中滑过阴狠。
　　“青南山那帮老东西，竟然还敢放人出来吗？”
　　他冷声说完，抬手道：“给你三天时间。”
　　“杀了那两人，收回问心琴。”
　　“去吧。”
　　“遵命。”
　　俞塘这一觉睡得很好，就是快醒来的时候做的梦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大概是受了问心琴幻境的刺激，他梦到了连同魏渊在内的那十个冤种。
　　那十个冤种在他的梦里依旧在吃醋，但达成了一致，就是把他关了起来。
　　商量好了，十个一起上……
　　到这里，俞塘硬生生被吓醒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转身就看到秦君炀放大的脸。
　　男人靠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凉凉的。
　　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节，很舒服。
　　这张脸……俞塘忍不住摸上去。
　　手感真好。
　　但就在他要收手的时候，秦君炀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往下偏了偏，就把俞塘的手逮了个正着。
　　“你摸我？”
　　俞塘：“……”
　　他假咳一声，睁眼说瞎话：“手滑。”
　　好在秦君炀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而是起了身，把一个钱袋丢到俞塘身上。
　　“给你的。”
　　他指了指身侧鼓囊囊的包袱，“以后你要负责安排我的吃穿，不够了这里还有。”
　　俞塘被钱袋砸懵，起身，打开袋子口，发现里面装满了金元宝，差点闪花他的眼睛。
　　他又去扒拉那膨胀的包袱，发现里面全是金银珠宝，首饰玉器。
　　还都是最上等的货色。
　　“？？？”他咽了口唾沫，问秦君炀：“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极度怀疑秦君炀是偷来的。
　　但是他又觉得这人不屑做这种事。
　　毕竟看着秦君炀，他总能想到优雅永不过时这句话。
　　这种人，应该不会去偷凡人的东西。
　　【他去挖坟了！】小金及时出声，直接替俞塘解疑答惑。
　　【他昨天半夜出去，趁着夜深人静，抓了几个生前很富有的鬼，让他们把自己带到墓穴所在的地方，挖了人家的坟，拿走了陪葬品！】
　　俞塘：？？？绝了，这小子，这是不坑凡人，专坑鬼啊……
　　【其实也不算坑啦。】小金说：【他用自己的血换的，两滴血换了两座坟，那些鬼都巴不得他挖自己的坟，甚至还有一个鬼，为了巴结秦君炀，把人带到自己的祖坟前，大义凛然地说：“就挖他！他生前老骂我！”】
　　俞塘听了小金的讲述，直接笑喷。
　　“笑的这么大声，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高兴傻了？”秦君炀一副我猜透你的表情，说：“这些钱财你就放心用，没人敢说什么。”
　　他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挖了人家祖坟的羞愧感，大爷一样对俞塘说：“以后你就负责伺候好我，就够了。”
　　“只要我高兴，少不了你的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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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3）
　　俞塘看他这副样子，觉得他实在可爱的紧。
　　但又想到这堆东西是用秦君炀的血换来的，心里多少有些惆怅，向后靠着床栏，抬眼看秦君炀。
　　“明明是我带你出来的，现在却要你拿钱给我，是我无能了。”
　　秦君炀注意到他略有些落寞的神色，突然就觉得碍眼。
　　上半身前倾，伸出两根手指支在他的嘴角，使其向上扬。
　　“你带我出来，就是我的仆人，收取我的钱理所应当。”
　　“明白了，就笑。”
　　“我爱看你笑。”
　　两人因为这个动作靠近。
　　秦君炀的手指冰凉，触碰俞塘温热的唇，有种奇妙的感觉。
　　俞塘与他对视，愣了一瞬，便顺从地笑起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以后还请鬼神大人多多关照。”
　　他的容貌本就英俊清爽，只有发狠的时候才会带上痞气和嚣张，平日里都是温和居多。
　　而面对秦君炀的时候，他是最放松的状态，笑容里带出的温柔，让对面的某鬼神看呆。
　　指尖本来的温热突然变得滚烫。
　　又联想到昨晚他轻轻碰过这个男人的唇，又盖在自己的唇上。
　　秦君炀刷的收回手，手虚握成拳在唇畔咳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休息过来之后，俞塘才有精力去仔细检查那架昨天带回来的问心琴。
　　池鱼的师父说过，每一件神器都蕴含着极强大的力量，按说就算他的灵魂力量再强，也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摆脱幻境。
　　他把这件事对秦君炀说了，秦君炀倒是不以为意。
　　“自然是那只鬼的实力太差了。”
　　“在我手里连一招都走不过，神器在他手里也发挥不出作用。”
　　“……”俞塘瞥他一眼：“那你也没有我醒得早。”
　　“！”秦君炀扭头瞪他，但又想到什么，笑道：“那说明你并不喜欢幻境里的人。”
　　“那你呢？”俞塘现在才想到要问秦君炀：“你在问心琴制造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比我醒的要晚？”
　　“我……”秦君炀表情僵了下。
　　而后偏过头，不看俞塘：“我看到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种态度，倒是让俞塘好奇了起来，他凑过去，问秦君炀：“我都告诉了你我的幻境，你怎么也得告诉我吧？”
　　“……”秦君炀理亏。
　　又不敢看俞塘，就往后躲。
　　俞塘得寸进尺，一手撑在秦君炀的身侧，挨近他，询问：“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是……看到我了吧？”
　　“！”秦君炀几乎立刻反驳：“没有！”
　　他推开俞塘，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床边，挥手道：“我饿了，要吃饭。”
　　“我先去酒楼，你快点儿带着钱过来找我！”
　　之后，落荒而逃。
　　俞塘眉梢轻扬，忍俊不禁。
　　他起身洗漱，收拾东西，把那一堆的珠宝和金银元宝都背在身上，又弄了个长包袱，把问心琴裹住挎在肩上，才下了楼。
　　走上街市，却见着前面围了很多人。
　　靠近之后，才知道是昨天他们吃饭的那家酒楼出了事。
　　掌柜一家老少，包括住在他家大院里的仆从，酒楼的伙计和后厨，全部在清晨时横死家中。
　　尸体盖着白布，被风掀开一角。
　　露出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的面容。
　　粗糙的皮肤紧贴着骨骼，消瘦恐怖。
　　俞塘注意到秦君炀站在那一排尸体前，背影僵硬，一直懒懒垂在身侧的手，此时收紧到指节发白的程度。
　　他明白，秦君炀这是真的生气了。
　　俞塘走过去，看到那些尸体，心里的怒火也不少。
　　但他极力克制着，出声对秦君炀说：“我们要找到凶手。”
　　秦君炀听到他的声音，眸中的赤红色稍淡，但语气还是充满了愤怒和冷意。
　　“那个厨子做的菜很好吃。”
　　“那个伙计上菜很勤快。”
　　“掌柜虽然一开始让人生气，但他后来为那小鬼哭了……”
　　“还有老妇人，是那个小鬼拼命保护的人……”
　　俞塘之前的感觉没错，秦君炀什么都懂。
　　他只是不屑于表达。
　　此刻，这一家人的死，彻底激起了秦君炀的怒火。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我看这帮狗崽子是活腻了。”


第14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4）
　　说完，秦君炀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抬眸看向远方，犀利的视线直射向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两人对上视线，男人心神猛地一震，仿佛被气机锁定，背后发凉。
　　“是他。”
　　秦君炀神念瞬间蔓延整个街道。
　　他对俞塘伸手：“问心琴给我！”
　　俞塘不敢怠慢，赶忙把琴递给他。
　　秦君炀直接扯开包袱，黑雾形成琴架，修长的手指盖在琴面上，弹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围观者便尽数昏睡过去。
　　问心琴到了他的手里，才是发挥到了极致。
　　俞塘站在他身边，甚至产生了一种，这问心琴本来就该由秦君炀来用的感觉。
　　琴音波动，周围白雾起。
　　幻境将黑衣男子牢牢困住，音波又化作利刃，直直冲向失神的男人！
　　但下一刻，一道剑影突然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俞塘腰侧的藏身镜和秦君炀手里的问心琴同时发出亮光和嗡鸣。
　　“第三件神器？！”在俞塘的惊呼中，剑影冲着两人斩过来，被音波削弱，又被俞塘用剑横挡住。
　　但即使是削弱后的剑影依然锋锐无比，俞塘手里的长剑出现裂纹，浅灰色的道袍也被割出破口，剑气擦过脸颊，带出血线。
　　“你敢伤他？”秦君炀声音阴冷，不过呼吸间，便挡在了俞塘的面前。
　　问心琴竖放，他一手撑琴头，另只手快出残影，弹出直击灵魂的刺耳琴音。
　　对俞塘说：“那人用的是神器斩天剑。”
　　“换你手里这把破剑正好。”
　　“等我弄死他，他的剑就是你的。”
　　“？？？”俞塘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秦君炀这是要当场给他换装备。
　　思考间，那黑衣人已经依靠斩天剑从幻境中醒过来，反应迅速地双手握剑，对着秦君炀制造的恐怖音波用力斩下。
　　斩天剑，力量撼天，甚至能把天空都斩开裂痕，当属五大神器中的最强。
　　这一剑迎面而来，就连秦君炀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秦君炀手上用力，故意让指腹被琴弦割破，血染琴弦，迅速蔓延开，让问心琴古铜色的琴弦变作吸饱血液的红金色，而后狠狠一拨——
　　轰——
　　血刃挟裹着可怕的力量撞上斩天剑的剑光，两相抵消而去。
　　扩散的力量被秦君炀撑起的结界死死挡住，才不至于波及到那些昏迷的人。
　　俞塘注意到这个细节，心知秦君炀的顾及，会让他在待会儿的战斗中更加吃力。
　　便动手去把百姓都搬到远处，再回来时，右手从背后穿过秦君炀的腰，交叠在了男人的手上。
　　“把我的血也用上，也许有奇效。”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让秦君炀的身体僵了僵。
　　偏头看到俞塘的侧脸，发现男人在对他笑。
　　“毕竟咱们可是搭档，哪有总叫你一个人出力的道理。”
　　一颗心变得柔软。
　　秦君炀抿抿唇，又撇嘴道：“什么都想插一脚，闲得慌。”
　　但他还是抓住了俞塘的手，压在琴弦上。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待会儿别喊疼。”
　　——
　　塘塘：我怎么觉得他这话有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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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5）
　　【天啊。】小金激动的笑声在俞塘意识里响起，他捂住眼睛说：【主人，我真不想秒懂，是他说的话歧义太大了！】
　　俞塘也僵了下。
　　偏头去看秦君炀，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说的这话有问题。
　　正胡思乱想着，手指传来被琴弦割破的刺痛，俞塘的手条件反射地抽了下，然后就发现秦君炀好看的眉毛瞬间拧巴了起来。
　　一边说着他“娇气。”，一边更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俞塘心里温暖。
　　琴弦上本来有秦君炀的血，如今又染上俞塘的血，琴弦的颜色顿时变得更加深邃。
　　而就在两人的血完全融合之时，问心琴突然剧烈地震荡起来。
　　轰——
　　金红色的音波不用秦君炀发动，便径自透琴而出，自发地与斩天剑缠斗在一起！
　　“神血……”那黑衣人此时已经满目震惊。
　　他清晨寻着那鬼消散的方向，找到了掌柜一家。
　　为了防止他们乱说便灭了口。
　　看到拿着问心琴的俞塘和秦君炀，本以为这两人就算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可现在，却从俞塘和秦君炀的血中感受到了和国主一样的，神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自信能依靠最强神器斩天剑打赢秦君炀，遵从国主的指示拿回问心琴。
　　那么现在，他几乎是瞬间丧失了对抗的信心！
　　逃！
　　他必须逃跑！
　　迅速做出决定，黑衣人用尽全力劈出一剑，转身便跑！
　　秦君炀察觉他的意图。
　　气息瞬间外放，俞塘顺势帮他扶住琴头，让秦君炀双手放在琴上。
　　金红色的光一道接一道地迸发而出，一部分用来追击男人，另一部分则不由分说融进了秦君炀之前就设下的结界！
　　男人心生恐惧和退意，用剑也乱了章法，只会抵挡，劈砍。
　　更没有注意到，秦君炀和俞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堵在了他劈开结界的出口处。
　　就是这一刻的疏忽，让金红色的音刃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了下方的青石砖上！
　　“咳……”
　　那人吐出大口的血，斩天剑掉落在地，失去光彩。
　　“清洁术。”秦君炀手指着斩天剑，对俞塘说：“丢给它。”
　　俞塘愣了一下，才动手对着斩天剑丢了个清洁术过去。
　　秦君炀这才俯身捡起斩天剑，丢给他：“答应给你的。”
　　“拿好。”
　　俞塘握住斩天剑，剑柄入手温热。
　　被他这样握着，指尖上残留的血珠不知不觉间渗透进去，斩天剑竟发出了浅浅的金光，而后剑身从剑尖弯到尾，小心翼翼地轻蹭俞塘的手背，好似在对他撒娇。
　　“？”俞塘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记得这把剑刚才在黑衣男人手里，可没做过这种动作，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难道他和这把剑有渊源？
　　“神器化灵？一般只有真神才能让斩天剑如此服从。”秦君炀看到这一幕，微眯起眼睛，再次上下打量俞塘：“我突然怀疑，你不止是个穷道士。”
　　俞塘听到他的分析，也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不过他看出秦君炀对他有了些警惕，便故意耸耸肩半开玩笑地回答秦君炀：“我当然不止是个穷道士，我还是青南山师父长老们的宝贝弟子，更是能把你带出暗渊的青年才俊，上能御剑飞天，下能画符捉鬼。你要再多认识我两天，能看到我更多的优点。”
　　“……”秦君炀眨眨眼睛，紧绷的脸色缓了缓，说他：“你竟然比我还能自夸。”
　　“脸皮真厚。”


第16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6）
　　“……”俞塘没想到自己竟然反被秦君炀嫌弃了。
　　明明更厚脸皮的该是秦君炀他自己才好吧？
　　不过他大度，不跟秦君炀一般见识。
　　俯身捡起装斩天剑的剑鞘，把剑收起来背在身后。
　　秦君炀已经走到了黑衣男人的身边，黑靴踩在对方的伤口旁，又逼得他吐出两口血。
　　他质问男人：“你为什么要杀那一家人？”
　　从男人身上，他能感觉到一点儿那些死去之人的怨气。
　　所以才一开始就认准了是这人杀了娟娟一家。
　　“不过是些蝼蚁。死就死了……”黑衣人斗篷散开，戴着的半张面具被秦君炀劈碎，露出的一张脸，左边是人脸，右边却是骷髅。
　　眼眶里涌动着魂火，令人不寒而栗。
　　“你竟然是一只半鬼。”看出他身份的秦君炀脸色阴沉，询问：“你的主人是谁？”
　　秦君炀是半神，所以从以前就备受歧视，还被众神联手关在了暗渊之下，他听说过半鬼这种阴邪的东西是人类自愿把灵魂献给邪神，换取力量，从此以后就可以靠着吸食人类的血肉和灵魂，持续增长力量。
　　只有邪神才能成就半鬼这种怪物。
　　所以他想揪出到底是哪一位神染上邪念，在凡界作恶。
　　“你不配知道我主人的名字！”黑衣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不逃了，直接积蓄全身的力量，要自爆。
　　秦君炀察觉他的意图，一把扯过俞塘，迅速后退，另只手布下重重结界阻挡爆炸的力量。
　　等到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了一滩黑红的脓血。
　　秦君炀眯起眼睛，看向远处：“他放走了一缕魂气，应该是给他的主人通风报信去了。”
　　与此同时，埋首在女人脖颈的燕国国主抬起头，唇瓣被女人的血染的殷红。
　　餍足地舔了舔，他抓过飞过来的一缕魂气，吞入口中。
　　脑中便播放出了俞塘和秦君炀杀死半鬼的画面。
　　一双红眸归于黑色，他起身，手指插入发间，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啊，原来是那个小废物从暗渊里跑出来了。”
　　——
　　“别追了。”俞塘拦住要追过去的秦君炀，冷静道：“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追过去很可能会落入圈套。”
　　“你小看我？”秦君炀转头看他，语气有些不高兴：“你觉得我打不赢他的主人吗？”
　　“不是。”俞塘摇头：“我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秦君炀听到这话，愣了下。
　　片刻后，默默收回了脚：“既然你这么担心我，那我就先不追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搭档，我有必要照顾到你的心情。”
　　俞塘被他的傲娇打败。
　　之后两人解除了结界，又唤醒了昏迷的人。
　　在城里待了几天，帮忙安葬了掌柜一家人。
　　墓碑前，秦君炀拿过俞塘的酒葫芦，打开塞子，把酒倒在泥土中。
　　看着酒水缓缓消失。
　　他想起自己在问心琴里看到的幻境，终于开口告诉俞塘：“我在幻境里看到自己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只为了能够变成人类。”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毕竟……”
　　“人类太脆弱了。”
　　“战争、天灾、饥荒、恶鬼，都能轻易夺走他们的生命。”
　　“我又怎么可能会放弃鬼神的身份，去选择成为这么脆弱的人类？”
　　俞塘恍然，听到秦君炀说到幻境，他还以为对方恢复记忆了，但听到后面，才明白并没有。
　　他也不着急，而是说：“既然想不通，就算了。”
　　“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境，真正做出选择的应该是现实中的你。”
　　他对秦君炀笑了笑：“不过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就算你选择成为一个脆弱的人类，我也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
　　说着，他拍了下斩天剑：“毕竟你送给我这么好的神器，我怎么也得回报你不是？”
　　“……”
　　秦君炀看着他。
　　有些出神。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
　　心底深处，隐秘的悸动蔓延。
　　他轻轻开口。
　　问俞塘：“你想知道我在幻境里是为了谁才选择成为人类的吗？”
　　“谁？”
　　秦君炀伸出修长的食指，很轻地点在俞塘的额头。
　　“你。”


第17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7）
　　俞塘的瞳仁有瞬间的放大。
　　心跳都跟着加快了些许。
　　他与秦君炀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方很少会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话。
　　十足的反差，让他很难不心动。
　　他握住秦君炀的手指，开始打直球：“所以呢？”
　　“你想表达什么？”
　　“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吗？”
　　“！”秦君炀还没想到这么深层，他只是把心中所想叙述了出来。
　　如今被俞塘一提醒，热气瞬间涌上头。
　　甚至感觉被俞塘握着的手指都滚烫如火，赶紧抽回来，背在了身后。
　　“谁喜欢你！厚脸皮！”
　　他看天看地都不敢看俞塘，唇瓣颤抖，脸颊晕红，然后丢下俞塘拔腿就跑。
　　“还有，我才不会喜欢心里有别人的男人！”
　　“？”俞塘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停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之前自己告诉秦君炀，在幻境里看到了喜欢的人。
　　如今就又造成秦君炀的误会了。
　　想通了，他赶紧上去追秦君炀：“你别跑那么快，听我说，我心里没有别人，我之前那是逗你玩的……”
　　一刻钟后。
　　半空中，俞塘脚踩斩天剑，身后站在秦君炀。
　　玄金色长袍下伸出一只手，牵着俞塘的一截衣角，脸上的表情还是很臭。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害羞占了更多。
　　他扯扯手里的道袍，又问：“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俞塘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回答秦君炀了。
　　但对方只要问，他就会作答。
　　秦君炀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
　　最后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对俞塘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等俞塘回答，他就继续说：“你看，你没遇到我之前，兜里比脸都干净，用的还是品阶最差的剑。但是遇到我之后，你就有了这么多用不完的财富，还有了斩天剑这种寻常人做梦都得不到神器。这就说明我……”
　　“你有旺夫命？”俞塘笑着逗他：“所以，你是希望我把你娶了，做我的小娇妻？”
　　“？？？”
　　秦君炀万万没想到俞塘这一记直球打的这么猛。
　　抓着俞塘衣角都僵硬了，骨节好半天没动一下。
　　“小、小娇妻？”反应过来后，就是窘迫，下意识推了一把俞塘：“我可是堂堂鬼神，怎么能做你的小娇妻？你怎么满嘴胡说八道！”
　　“哎哎哎，别推，别推……”俞塘被他这看似娇羞实则力大无比的一推，身形不稳，险些跌落。
　　秦君炀见状，赶紧伸出胳膊，把人一把揽进自己怀里。
　　两人身体相贴，终于稳定下来，双双松了口气。
　　“哎，我这小身板可禁不起鬼神大人这一推呦～”俞塘哭笑不得地说着。
　　却感觉到秦君炀的手一直扣在他的腰上，没有放开。
　　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颈窝，轻声说：“我又不是女人，才不做什么小娇妻……”
　　“但我说的那些话，你也得考虑一下。”
　　“你要是没有喜欢的人，就试着喜欢我吧。”
　　“我很强，还有钱，长得也好看，还会对你好。”
　　“你要是错过我，以后肯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第18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8）
　　俞塘听着秦君炀这越来越自恋的告白。
　　强忍着笑。
　　他能感觉到秦君炀是非常紧张的。
　　让他觉得自己一旦拒绝对方，这小子没准会立刻哭出声。
　　“嗯嗯。”他回答秦君炀：“我认为你说的对。”
　　“像你这样好相貌，又有钱的，在这个世道真的不多见了。”
　　“什么叫不多见？”秦君炀听到他语气松动，立刻翘尾巴：“那是除了我，根本没有。”
　　“你不选我，就等着后悔吧！”
　　听到这话，俞塘是真的忍不住笑声了。
　　笑的腹部肌肉都在轻颤。
　　秦君炀搂着他，感受的最明显。
　　气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俞塘说：“我谁都不选，就选你。”
　　秦君炀这才满意地点头。
　　并且之后一路上都开开心心的。
　　还让俞塘给他买了很漂亮的衣服和鞋子，精致的穿搭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很多人看他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然而秦君炀眼里就只有俞塘一个人。
　　从试衣间出来，就在俞塘面前转圈圈，问俞塘：“好看吗？”
　　俞塘的视线落在秦君炀月白绣银色云纹的衣袍上。
　　眸中微亮。
　　果然一张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玄金色衬得秦君炀更冷，气质也更阴郁。
　　而月白色这种清雅的颜色，则会让秦君炀整个人给观者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好看。”俞塘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里面是他在秦君炀试衣服的时候去买来的玉簪。
　　他对秦君炀招手：“过来。”
　　等秦君炀走过来，他就用双手轻柔地抚上秦君炀披散的长发，慢慢梳理。
　　然后再给他绾成一个发髻，插上簪子。
　　最后把人转过来，说道：“刚才看上的簪子，果然很配你这身衣服。”
　　秦君炀盯着俞塘，眼珠一眨不眨。
　　而后伸手碰了碰簪子，问他：“这个，是给我的礼物吗？”
　　看见俞塘点头，他便笑了。
　　笑容不似初见时冰冷戏谑。
　　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让俞塘看的心里发软。
　　因为斩天剑到了俞塘手里，就产生了灵气，飞行的速度更快。
　　两人这样走走停停，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青南山。
　　“一会儿见了我师父，要表现的尊重一点儿，不要吓着他老人家。”临降落，俞塘告诉秦君炀：“还有长老和师兄弟们，你也别对他们摆架子，为人处世谦虚一点儿没坏处。”
　　“我又不是人。”秦君炀扬脖子：“我可是鬼神，为什么要遵守人类的规矩？”
　　但对上俞塘的目光，秦君炀又低了头，咳嗽一声，说：“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谦虚一点儿。”
　　说到这儿，还要强调一句：“你可听好了，我就是为了你才屈尊的，你要记着我对你的好。”
　　俞塘笑的不行：“好好好，我知道你对我好。”
　　说话间，斩天剑落地，两人站在青南山的山脚下。
　　秦君炀却在一瞬间皱紧了眉。
　　“这里……”他抬眼望向通往山上的石阶。
　　缓声说道：“有阵。”


第19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19）
　　“阵？”
　　俞塘还疑惑着。
　　以青南山山门为起势，整座山脉突然爆出金光，迅速在上方形成一个钟形状的光罩。
　　咚——
　　钟头雕刻的异兽被撞击，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震的俞塘和秦君炀都有些发懵。
　　“佛鸣钟？”秦君炀对俞塘笑了笑，问道：“护山大阵加上佛鸣钟，这就是你的师父特意为我准备的欢迎仪式吗？”
　　“……”俞塘也已经猜到了那东西是佛鸣钟，脸上难免浮现出尴尬。
　　“哈哈，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
　　轰咔——
　　话音刚落，一道雷对着秦君炀狠狠劈下。
　　秦君炀拉着俞塘往左边避过，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焦坑。
　　“……”他抬眼看向半空，一个大胡子的中年道士，腰间挂着一只鼓，手里拿着鼓槌，眼见着就要再次敲下。
　　“哦，不止佛鸣钟，还有积雷鼓。”
　　秦君炀挑眉：“你师父这是要劈死我？”
　　俞塘：“……”
　　他赶紧抬手，对那中年道士说：“师父师父！他不是坏人！手下留情！”
　　但道士充耳不闻，又是一道雷劈下。
　　终于让秦君炀变了脸色。
　　“俞塘，你也看到了，你的师父似乎并不想对我以礼相待。”
　　“那我也只能……”
　　“会会他了。”
　　说完，他便拿出问心琴，黑雾托在下方，玉白的手指放在被他和俞塘的血浸润的金红色琴弦上。
　　眸光归于狠厉，周身杀气升腾。
　　拨出数道音刃，将劈过来的蓝色雷电尽数击碎！
　　两人这么较量着，俞塘却突然感觉后衣领一紧，嘴巴也被捂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拖离了秦君炀。
　　“？”他转头看到是眉目英俊的大师兄南弘。
　　他问南弘：“大师兄，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师父是在试探鬼神的实力呢。”南弘给他解释：“师父早就知道你去暗渊把鬼神带回来了，据我所知，他们好像有什么计划，需要靠鬼神才能实施，但前提是鬼神的实力能达到他们心中的标准……”
　　“计划？”听到这个词，俞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问南弘：“你知道是什么计划吗？”
　　看到南弘摇头，俞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他回想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努力把一些线索串联起来。
　　首先他被赶下山，去找了秦君炀，其次秦君炀提到了这个世界被人设局，再这么下去，天下必定倾覆，乱世更乱，百姓遭殃；后来神器接连出现，还出现了制造半鬼的幕后黑手邪神……
　　如今佛鸣钟和积雷鼓又都存在于青南山。
　　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就有的安排吗？
　　“俞塘？！”
　　俞塘这边还在思考。
　　秦君炀回头便看到他和南弘站在一起，南弘的一只手还搭在俞塘的肩膀上，两人讨论着什么。
　　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也不再留手了。
　　黑雾自周身升起蔓延，让本来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
　　佛鸣钟都受其感染发出嗡鸣。
　　强化了数倍的血色音刃割破中年道士的道袍，将人生生打落后。
　　做完这些，秦君炀便丢下琴，来到俞塘和怔愣的南弘面前。
　　两道恐怖的视线几乎要把南弘的手烧穿两个洞。
　　冷冷开口。
　　“还想保住你的手。”
　　“就拿开。”
　　——
　　今天三更～嘿嘿，醋包美美上线～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第20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0）
　　南弘被秦君炀盯得浑身发毛。
　　赶紧拿开手。
　　秦君炀脸色依旧不好。
　　也不顾身后把他围起来的俞塘的师父和众多长老。
　　眼睛紧盯着俞塘，说：“清洁术。丢给你自己。”
　　俞塘回神，知道他这是又吃醋了，便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就给自己丢了一个清洁术。
　　等他丢完，秦君炀又伸手，仔细地掸了掸俞塘肩膀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灰。
　　然后自己搂住俞塘，示威一样瞪南弘一眼，威慑力十足。
　　南弘抓了抓头发，不明所以。
　　此时俞塘的师父青湖道长也走了过来，道袍破烂，音刃割出的伤口渗出鲜血，但也都是轻伤，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鬼神大人——”
　　出乎意料的，他们没有再找秦君炀的麻烦，而是纷纷对着秦君炀跪了下去。
　　“还请您救救这天下苍生——”
　　秦君炀皱眉。
　　显然没有搞懂这是什么状况。
　　他一只手搂着俞塘，微微偏头，嘴巴凑到俞塘耳边，小声问：“俞塘，你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难道是看我太厉害了，所以就怂了，想巴结我了？”
　　“……”
　　俞塘轻推开他，面容却难得严肃。
　　他把秦君炀挡在身后，问青湖道长：“师父，您能跟我说说，您的计划是什么吗？”
　　剧本里说，青南山的道士们会布下一个大阵，绞杀秦君炀，但他来到千年前才发现，秦君炀本性很善良，而池鱼的师门如今的态度，也并不是将秦君炀当成了敌人。
　　所以，他好奇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又是什么导致了池鱼的死亡和秦君炀被封印。
　　青湖道长面对神色认真的俞塘，眼神有些躲闪和心虚。
　　最后长叹一口气，起身走进被佛鸣钟保护的青南山中。
　　“你们跟我来。”
　　……
　　青湖道长带他们去的是青南山中的观星殿。
　　殿中央有一座星盘，刻印在石台之上，使用青南山的秘法注入灵气，便会产生星轨，根据星轨的走势对未来进行占卜。
　　“池鱼，其实我赶你下山，就是一次试探。”青湖道长挥手，让星盘浮现出画面，说道：“三十年前，战乱四起，我们占卜过，原因就是邪神降世，在各地设立阵法，夺走天地灵气，制造干旱、瘟疫、死亡、饥荒，用来吸收怨念，增强自身。”
　　“我们青南山的道士，本就以除魔卫道，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便更不能置之不理。”
　　“可我们的能力实在有限，当初你的师祖和师叔祖都死于邪神之手，临终前他们为了保全我们，就只能用神器护住师门，让我们在青南山休养生息，并等待一个命定之人。”
　　“他说那命定之人会随着第五件神器藏身镜一起出现。”
　　“后来，二十年前的一个雪天，还是婴儿的你出现在了山门前，怀里抱着的便是如今挂在你腰间的藏身镜。”
　　星盘画面中出现小池鱼的样子，正抱着圆镜嗷呜嗷呜地啃。
　　站在旁边的秦君炀觉得新奇，伸出手指一会儿戳了戳，一会儿摸一摸。
　　俞塘拉开他的手，他还不太高兴地扁扁嘴，转而把矛头指向青湖道长，懒洋洋地询问。
　　“所以依你的意思，池鱼就是占卜中那个注定要杀死邪神的人？”


第21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1）
　　“命定之人是他，但只凭他一人，无法杀死邪神。”青湖道长继续说：“十年前我们又做了一次占卜，星盘上显示今年这一年，放池鱼下山，他会带回真正能够杀死邪神的人。”
　　说到这儿，青湖道长看向秦君炀，继续道：“如今看来，鬼神大人你能够和池鱼一起来到我们青南山并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秦君炀一愣。
　　缓了几秒，突然笑了。
　　但又似乎是碍于面子，拼命克制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哦，是这样啊。”
　　私底下狂拉俞塘的衣角，扯着人到一边，说：“你看，你看，你师父说我跟你在一起是命中注定哎！”
　　“而且我还是唯一能杀死邪神的人！我简直就是你们整个青南山的希望！这下，他们可没人敢不尊重我了！”
　　他的眼眸晶亮，凑到俞塘脸前，笑的眉毛弯弯，问他：“你就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很优秀？”
　　“……”俞塘被他的样子逗笑。
　　但心底深处却仍存在忧虑和疑惑。
　　他温声夸着哄着秦君炀，让人先离开观星殿去吃饭。
　　自己却转身又回了观星殿，看向青湖道长，问：“师父，鬼神只是半神，而邪神却是拥有完整神格的真神，他们的力量几乎是天差地别。”
　　“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安排？”
　　“嗯……”青湖道长也并没有打算继续对俞塘隐瞒，只叹息一声，说道：“我和你的十六位师叔，潜心研究了几十年，终于掌握了一座绞杀大阵，以鬼神的力量为主，我们十七人的力量为辅，将邪神彻底绞杀。”
　　俞塘心中一凛，继续问道：“代价是什么？”
　　“是……我们十七人和鬼神的命。”
　　……
　　走出观星殿，俞塘抬眼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心口聚集的郁气，凝聚不散。
　　小金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出声安慰说：【主人，其实我觉得既然上次第八个世界你和秦君炀都能出现在千年后的时间，那么你们在这千年前的世界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明白。”俞塘苦笑一声，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曾经秦美美吐槽这个剧本的时候，说那池鱼小道士很过分，为什么选天下苍生而不选鬼神，现在真的轮到我自己做选择的时候，才发现的确很难……”
　　池鱼的师父师叔们早就做好了豁出去性命的觉悟，为的只是那些甚至连他们名字都不知道的流民百姓。
　　几十年的准备，只为了等待秦君炀的到来。
　　他没有资格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师父的计划。
　　但他也不能亲手把秦君炀往火坑里推……
　　俞塘没有吃饭，思索间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发现秦君炀正躺在床上，抱着他的被子滚过来滚过去。
　　看到他过来了，才赶紧停止这幼稚的动作。
　　假装正经地靠着床背，说：“你来了啊。”
　　“嗯。”
　　俞塘坐过去，秦君炀便凑上来，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你怎么又不笑了？”秦君炀用两根手指，抚平俞塘皱起的眉心。
　　“回到师门，不开心吗？”
　　“还是又听那臭道士，哦，不，是你的师父说什么了？”
　　见俞塘不吭声，秦君炀以为他是在担心邪神的事情，便拍着胸口说：“如果是关于杀死邪神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比邪神厉害多了，绝对不会让你师父失望。”
　　“你做不到。”俞塘眸子微红，声音也哑了些许，说：“你只是半神，你拼不过邪神。”
　　“你小看我？”
　　“我没有小看你，我只是……”
　　话未说完，俞塘眼前一黑，是秦君炀抱住了他。
　　与平时傲娇自恋的语气不一样，此时秦君炀的声音比平时多了正经与沉重。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俞塘，当初我对你说天下将倾之时，你问我可有破解之法。”
　　“我回答你有。”
　　“如今我告诉你，那个方法就是，用神做阵，以阵破阵。”
　　“而我恰巧就是这世间除了那邪神以外的唯一的神。”
　　“所以，我那时候就知道，跟你走，并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有无数次机会离开，但我不知道离开了你，我又能去哪里。”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有种我生存在这个世间的真实感。”
　　“可以说，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轻轻推开俞塘，冰凉的手指抚上男人温热的脸颊，又支了支俞塘的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然后，俯身，吻上去。
　　气息交融，秦君炀的声音传入耳中。
　　“只是，我希望你记住，我杀邪神，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而只是……”
　　“为了你。”


第22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2）
　　唇上触感温凉。
　　俞塘瞳仁微微放大。
　　心里一时疼的厉害。
　　他主动伸出手，扣住亲完后就想离开的秦君炀，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换秦君炀愣住了。
　　“俞塘你……”
　　“结界会弄吧？”俞塘将秦君炀压制在床背上，唇瓣覆上某鬼神温凉的耳垂，声音低哑却强势：“我要你在这屋子里设下三层结界，不叫任何人打扰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俞塘的手温度很高，折开秦君炀的衣领，整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坐在了秦君炀的腿上。
　　“俞、俞塘，你这、这……”秦君炀脑袋都晕乎了。
　　几乎本能地设下结界，手还未收回就被俞塘抓住压在身侧。
　　十指交握，能感觉到的就是怀里人发烫的皮肤。
　　道袍与月白衣袍混缠在一起，头上的玉簪也被男人拆下，青丝滑落。
　　吻落在他的唇角，下巴，往下蜿蜒。
　　某鬼神脑袋冒烟，从未感到这么热过。
　　理智的弦一直在绷紧，绷紧，再绷紧，最后断裂。
　　他反客为主，压住俞塘，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问他：“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我们相识的时间不足一月，就、就……”
　　“就什么？”俞塘仰躺着逗他，见秦君炀支支吾吾脸红的样子，心中越发柔软。
　　他轻捏秦君炀的脸颊：“哎，我们美美就是好看。”
　　调侃过后，他又说：“你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一个穷酸道士，就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去管那些与你毫无关系的凡人？”
　　“我说了，那是……”
　　“因为你不一样。”秦君炀实话实说道：“我就是觉得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
　　“只要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那你觉得你说为了我，就牺牲自己，我就会开心了吗？”
　　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俞塘指腹蹭蹭秦君炀的脸颊，说：“我来告诉你，你在幻境里看到的，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事情就发生在千年之后。”
　　“我这次出现在你身边，就是来救你的。”
　　“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去成全更多的人，这种事情我不会去做，我会想出更好的方法去对付邪神。”
　　“所以，别担心……”俞塘拉着秦君炀的衣领，吻上他的唇。
　　“这次，我们一定会有未来。”
　　——*******——
　　第二天中午，俞塘的房门被敲响。
　　南弘拍着门板在外面喊：“小师弟，小师弟！出来吃饭啦，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回答，南弘有些担心，便更卖力地敲打起来。
　　“小师弟，你没事吧？能出个声吗？”
　　下一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露出披散着长发的秦君炀。
　　他的身上松松挂着外袍，故意露出的脖子和锁骨上有着淡红的痕迹。
　　冷冷的目光落在呆滞的南弘身上。
　　心里不断强调着这是俞塘的师兄，他不能把对方敲门的爪子剁下来。
　　声音才能勉强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程度。
　　“他还在睡觉，有什么事跟我说。”
　　南弘回神，注意到秦君炀身上的痕迹，说：“你这儿怎么了？被蚊子咬了？我们这山里，夏天蚊子确实多。”
　　本来想炫耀示威一番的秦君炀：“……”
　　南弘抓了抓头发，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发现小师弟昨天晚饭也没吃，今天早饭也没看到他人，我就想来叫他……”
　　“毕竟，以前小师弟虽然也贪玩，但一提到吃饭可是比谁跑的都快……”
　　他担心道：“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给他看看？”
　　秦君炀立刻挡住他往屋里看的视线。
　　想起昨晚的事儿，脸颊忍不住发热。
　　“不是生病。”他一只手无意识抠着门框：“就是太累了，现在可能……腿脚也不太方便。”
　　“腿脚不太方便？”南弘听到这话，更加担心。
　　他转身往外走：“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大夫！”
　　秦君炀怎么能放他去找大夫，黑雾形成大手，拎住南弘后衣领，把扯回来。
　　“他不需要大夫，只是需要休息。”
　　“你现在带我去厨房，让他再睡会儿。”


第23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3）
　　南弘以为秦君炀去厨房，是想吃饭了。
　　但没想到，秦君炀来到厨房的目的竟然是要亲手给俞塘熬粥。
　　从淘米，到切菜切肉，劈柴烧火，坐在小板凳上扇扇子控制着小火细心地熬制，全都亲力亲为。
　　南弘要帮忙，他还不让帮。
　　顶着脸上的黑灰，说人家南弘手脏。
　　在南弘反驳的时候，还继续一本正经地告诉对方：“你碰了的粥，他不会吃。”
　　“他只吃我给他做的。”
　　把南弘弄得云里雾里，根本摸不清他的脑回路。
　　最后索性不管他，起身去练剑了。
　　半个时辰后，秦君炀端着熬好的粥，美滋滋地回到房间，俞塘刚好醒来。
　　看到他满脸的灰，愣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秦君炀对着那粥努了努嘴巴：“自己不会看吗？”
　　俞塘扬眉：“你自己做的？”
　　“对，我自己做的。”秦君炀满脸骄傲，端着托盘到床前：“尝尝吧。”
　　俞塘的腰还很酸，但没受伤，此时便缓缓坐起身，对着秦君炀丢了个清洁术，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轻声逗他：“我们美美真贴心，不仅上的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这是努力在往小娇妻的方向发展了吗？”
　　“什么小娇妻……”秦君炀这次依旧反驳了他的说法，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眼睛瞟到别处，嘟囔道：“但，你要是真想娶我，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俞塘笑开：“你真的太可爱了。”
　　他接过粥碗，慢吞吞地喝粥，边喝边夸赞秦君炀。
　　把某鬼神夸的周身都轻飘飘，要是背后有尾巴，恐怕都要兴奋地摇断了。
　　下午，俞塘带着秦君炀又去见了青湖道长。
　　直说道：“师父，我不会同意让秦君炀成为阵眼。”
　　青湖道长眼下青黑，应该也是一夜未睡，他的目光落在俞塘和秦君炀交握的手上。
　　隐隐明白了什么。
　　叹息道：“我想了一夜，也觉得是我们的想法过于自私了。”
　　“人类从未给过鬼神大人任何恩惠。于情于理，不管是我昨天试探他的实力，还是后来要求你说服鬼神大人去与邪神作对，都是对鬼神大人的强迫行为。”
　　他带着其他长老，一起对着秦君炀俯身行礼。
　　“还请大人原谅我们的冒犯。”
　　这些年来，青南山的所有师父长老都在心里绷着一根弦。
　　他们一直谨记着逝去前辈们的教诲。
　　一刻不停地去研究阵法，按部就班地去执行杀死邪神的目标。
　　所以当秦君炀到来的时候，他们才会这么激动，甚至连一个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俞塘和秦君炀留。
　　如今想来，他们确实是错了。
　　俞塘见到他们的模样，心绪稍松。
　　果然，池鱼的师父师叔们的确不是真的不通情理的迂腐之人。
　　“要不是看在你徒弟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原谅你们。”秦君炀双手环胸，一副大佬样子：“不过既然你们知道错了，我就不追究了。”
　　“但是！”他指着青湖道长，说：“以后你们绝对不许再让他不高兴！不然我直接端了你们这座破道观！”
　　俞塘抿唇笑。
　　拉走秦君炀，对青湖道长说：“师父，我拒绝让鬼神大人做阵眼，是因为我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保全我们所有人。”
　　“什么？！”青湖道长与众长老听到这话齐齐瞪圆了眼睛。
　　焦急地询问俞塘的办法是什么。
　　俞塘解下藏身镜，说：“师父，这么多年来，难道您就从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和藏身镜一起出现吗？”


第24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4）
　　俞塘在秦君炀给他熬粥的时候，就醒了，之后就一直在跟小金思考怎么破这次的局。
　　五件神器，现在全齐了。
　　问心琴主攻击和制造幻境。
　　积雷鼓主攻击，雷电的威力不小。
　　斩天剑是大杀器。
　　佛鸣钟主防护，相当于金钟罩的存在。
　　这些效果都表达的明明白白。
　　唯独藏身镜具体有什么作用，至今没人知晓。
　　但想到俞塘当初不过在镜面上滴了一滴血，就稀里糊涂地闯过了暗渊的阵法，把秦君炀带到人间。
　　这就足以说明，藏身镜的力量极有可能是破阵的关键。
　　观星殿内，俞塘把圆镜放在台面上，割破手指，把血滴上去。
　　藏身镜镜面便亮了亮，浮现出一个阵图。
　　“师父长老们，你们分析分析这个浮现的阵图，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能不能破解？”
　　他说完，青湖道长等人便赶紧凑过去，细细观察。
　　秦君炀没有过去，而是轻抓住俞塘破口的手指。
　　没再用之前的方式帮他修复，反而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当着俞塘的面，吮吸。
　　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手指被秦君炀的舌尖包裹，卷走血珠，带来阵阵酥麻。
　　俞塘无法控制地想起昨晚。
　　因为秦君炀是鬼神，所以没有人类的体温，就算兴奋，也不会有太高的温度。
　　这就导致昨晚对于俞塘来讲，就是冰火两重天。
　　刺激的他几次失神。
　　“好、好了。”想至此，俞塘慌乱撤回手，藏到身后，不再给秦君炀舔手指的机会。
　　秦君炀满脸失望，但想到什么，又笑了。
　　挨近俞塘问他：“俞塘，你是不是害羞了？”
　　俞塘推开他的脸：“没有。”
　　秦君炀哪肯放过他，俞塘推开他，他就凑上来，再推开，再凑上来，最后索性抓着俞塘的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从背后环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也幸好青湖道长等人已经被阵图深深吸引，此时没有注意到他们。
　　不然俞塘已经想动手揍这个小无赖了。
　　等他好不容易用一个吻让秦君炀安分，挣脱开“魔爪”之后，再看青湖道长等人，竟是脸色煞白，纷纷吐出一口血，倒退两步，险些跌倒。
　　“师父！”俞塘赶紧过去扶住青湖道长。
　　青湖道长摆手说：“我没事，只是对这阵图陷得太深了，才冲了心神。”
　　其他长老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把阵图拓印下来，一人留了一张，说：“等我们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这段时间你和鬼神大人就留在青南山，等有了好消息，我们再告诉你们。”
　　俞塘这才松了口气，送别了道长们，他把藏身镜从石台上拿下来，刚要收在腰间，就被秦君炀截胡抢了过去。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阵法。”
　　俞塘惊讶：“嗯？你见过？”
　　“对。”秦君炀皱眉：“但又有些不一样，或许说是完全相反。那个阵法是倒着来，而这个阵法却是正的。”
　　“那能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吗？”
　　秦君炀思索一阵，回答俞塘：“记得。”
　　“就在暗渊，我所坐的那个莲台下面。”


第25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5）
　　秦君炀这一提醒，俞塘也想起来了。
　　当初他们离开暗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莲台下面有什么一闪而过，那气息让他感觉很不爽。
　　如今想来，那里可能藏着破解阵法的关键。
　　他问秦君炀：“要不要去看看？”
　　秦君炀只盯着他：“看你想不想去，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俞塘揉乱他的头发：“那我跟师父说一声，我们暂时离开青南山，去暗渊一趟。”
　　青湖道长听了他的话，并不是很赞同：“你们之前说那半鬼残留的魂魄逃回去了，就说明他已经对邪神告密了。”
　　“现在邪神在暗处，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如果贸然离开青南山，被他发现，你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秦君炀听了，便管俞塘要了符纸，以自己的血为涂料，画了两张符，一张叫俞塘收起来，一张交给青湖道长。
　　“这张符你们拿好，一旦符纸上的血迹变淡，就说明我们遇到了危险，到时候你们就焚烧这张符，我和俞塘便会被传送回青南山。”
　　青湖道长讶然：“你为什么会画符？”
　　秦君炀笑了一声，满脸自得：“就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我看了几本书就学会了，有什么难的。”
　　俞塘挑眉，他想到之前秦君炀的确找他要过符术的书，随便翻了几页，就又丢给了他，说太简单，没挑战。
　　如今用着倒是挺顺手。
　　在青湖道长等人震惊又羡慕的目光中，秦君炀收获到了显摆的快乐。
　　之后便对俞塘递出手：“我们走吧。”
　　俞塘笑着握住他的手，一同踩上斩天剑，御剑去往暗渊。
　　而就在他们飞出青南山的那一刻。
　　燕国皇宫，在御书房里假寐的国主也睁开了猩红的双眸。
　　唇角轻勾：“小废物出山了，终于可以找他玩玩了。”
　　斩天剑跟了俞塘之后，每天都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
　　飞起来的速度快的离谱，不出半天就来到了暗渊。
　　此时暗渊外面围着的人已经很少了。
　　毕竟有无形的结界挡着，他们想进也进不去，会守在这里，也是抱着侥幸心理，猜测也许哪天结界就解开了。
　　俞塘看他们一眼，便带着秦君炀下潜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秦君炀掌心冒出蓝火，照亮周围环境。
　　俞塘看了一眼，问他：“这是什么火吗？”
　　秦君炀：“魂火，这东西是我的本源力量，只要还剩一丝魂火，我就能活下来。”
　　俞塘一听这话，赶紧让他收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别轻易放出来。”
　　“不用这么紧张，魂火没有那么脆弱。”秦君炀一边说着这样的话，却也听话地缩小了火焰，只留出指尖一点点照亮。
　　等到两人来到黑水河尽头，隐隐觉得周围安静的有些过分。
　　以往还有蝙蝠之类的生物飞来飞去，如今却一点儿活物都没有，甚至连水流的速度都减缓。
　　气氛很不对劲儿。
　　秦君炀把俞塘护在身后，捏诀往前一滑。
　　空间骤然扭曲了一瞬。
　　再看两人脚下踩得全都是死尸，有人类的，也有暗渊内其他生物的。
　　腥臭味儿充斥整个地底。
　　俞塘往前看去。
　　发现之前秦君炀所坐的莲台上，多了一个人。
　　穿着华贵的龙袍，一张青白色的脸露出笑容，更添诡异狰狞。
　　他对秦君炀说：“小废物，欢迎回到我为你打造的囚笼。”


第26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6）
　　秦君炀和俞塘齐齐愣住。
　　秦君炀按住额头，紧皱眉，一些隐藏的很深的记忆开始冒头，叫他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俞塘的意识里，小金的声音也很震惊。
　　【主人，我之前尝试搜索邪神，一直没有搜到，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燕国国主，而且这浑身的感觉也太像阴天道了。】
　　【明明那时候你和魏渊已经把他杀了啊，怎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俞塘心里也担忧起来。
　　他手握斩天剑，扶住秦君炀，低声问他：“头疼吗？是想起什么了吗？”
　　他的话音落下，秦君炀也终于清醒过来。
　　抬眼看向，老神在在，似乎是在耐心等他的邪神。
　　“原来是你。”
　　“呀。”邪神从莲台上下来，说：“终于认出我是你爹了吗？”
　　秦君炀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无父无母，天生地养。
　　但实际上，他既然有半神这个身份。
　　就意味着他的父母必定是一个人类，一个神明。
　　如今秦君炀也终于想起，当初眼前这个人是如何折磨他，抽走他半个神格，把鬼气注入他的身体内，让他的灵魂每日都要经受鞭打灼烧的痛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神志不清。
　　后来，邪神玩腻了，就把他丢下了暗渊。
　　直到俞塘出现，他一直被困在莲台之上，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这也是邪神把暗渊称为为他打造的囚笼的原因。
　　忆起往昔，秦君炀心中眼中，已然被怒火与憎恨占满。
　　体内那半个神格，也剧烈地震动，像是想起了当初被生生撕裂的痛苦。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你就是个畜生！”
　　他的气息不稳，滔天黑雾自周身倾泄而出，直直冲向邪神。
　　却被邪神挥挥手就尽数抵挡，然后又迅速吸收。
　　男人眉梢尽是邪气，说：“当儿子的不认老子，我看你是吃的苦头还不够。”
　　说话间，周身威压顷刻爆发，将整个暗渊都笼罩，对着秦君炀和俞塘压迫过去！
　　秦君炀拿出问心琴来抵挡，却因为心神不稳，让音刃的威力骤减。
　　下一刻，他冰凉颤抖的手被另一个温暖的手握住。
　　俞塘令人安定的声音响在耳畔：“别中了他的激将法。”
　　“你的身边，有我。”
　　只这平静的一句话，神奇地抚慰了秦君炀的心，让他从恐惧和憎恨中清醒。
　　他回握了握俞塘的手，唇角聚起笑意：“嗯，我知道。”
　　音刃威力霎时增强数倍，白烟四起，对邪神笼罩而去。
　　“你以为我会怕幻境吗？”邪神笑声轻蔑：“这世间还没有能使我沉迷其中的人或事……”
　　话音未落，他的神格却陡然一震，一股寒意从后背窜出，直抵心扉！
　　赶忙回身，黑雾化剑挡住俞塘呼啸而来的斩天剑。
　　竟被逼得退后半步。
　　“我们也没说要用幻境决胜负。”
　　斩天剑的剑身上染着俞塘的血，形成瑰丽的血色花纹，和俞塘脸上遮掩不住的杀意相衬。
　　他声音极冷，说道：“你对我家那位的折磨，我会用这把斩天剑一剑一剑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剑气四溢，竟割破了邪神的衣袍，皮肉，让黑色的血蜿蜒流淌！
　　邪神脸上的从容终于出现了破裂，他对俞塘惊声问道。
　　“你怎么会拥有如此纯净的神血？！”
　　“你不配知道。”
　　俞塘手上捏诀，斩天剑便再次扩大几倍，重量挟裹着恐怖的威压对着邪神压迫过去。
　　与此同时，秦君炀的音刃也顺势袭向邪神的背后，狠狠击打在其身体之上！
　　轰——
　　两面夹击下，暗渊发生剧烈爆炸。
　　黑水和尸体血肉飞溅，俞塘抬手去抵挡，下一刻，心里却涌出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俞塘！”
　　【主人小心！】
　　两声惊呼，俞塘愣了一下，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之前秦君炀画的传送符，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邪神手成锥状，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口……


第27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7）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邪神的指甲劈了。
　　而俞塘笑了。
　　他趁着邪神愣神的功夫，一剑劈开身边的莲台，抓住从里面飞出的东西，又一把抓住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秦君炀。
　　下一瞬，两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没了踪影。
　　等再睁开眼睛，周围全是青湖道长和青南山长老们紧张的询问声。
　　“徒弟，我看符纸上的纹路变浅，就赶紧燃烧了符纸。”
　　“你们这是……遇到邪神了吗？”
　　“他的身份是谁？”
　　“你们受没受伤？”
　　俞塘抓着秦君炀的手，能够感觉到对方的颤抖。
　　“俞塘，你刚才怎么……”
　　秦君炀想检查俞塘的身体，却被拦住。
　　“你看。”俞塘张开手掌，对着秦君炀，掌心上赫然印着一个阵法的图形。
　　正是莲台下藏着的那个阵法。
　　俞塘竟然就在那么短的时间，不仅避过了邪神，还拿到了阵法图！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秦君炀却没有半分高兴，只抓着俞塘，还想要扯他的衣服。
　　声音也是平时都没有过的焦急。
　　“我想知道刚才那个畜生有没有伤到你！”
　　俞塘无奈地笑了下，按住他的手，自己从怀里掏出藏身镜，亮给秦君炀看。
　　“别担心，我没事。”
　　“刚才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指甲断裂的声音。”
　　他晃了晃藏身镜，说。
　　“那狗邪神，指甲就那样戳上来，不给他凹断，这东西就不配叫神器了。”
　　斩天剑在他身边漂浮，担忧地嗡鸣。
　　俞塘却没有管它，而是继续对秦君炀说：“所以，我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
　　他的声音平缓，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君炀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许久，才终于冷静下来。
　　上前，拥抱住了俞塘。
　　“嗯，我相信你。”
　　之后俞塘把掌心的阵法拓印，交给青湖道长等人，又向他们说明了刚才的经历，让他们务必尽快研究出结果，以防邪神找上门来，他们会束手无策。
　　然后假借上厕所，离开秦君炀，偷着吐了口血。
　　捂着心口骂了句邪神傻逼。
　　手劲儿太特么大了！
　　就算有藏身镜的保护，俞塘还是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刚才为了不让秦君炀担心，就一直忍着，现在终于把人哄好，才找到机会吐吐淤血。
　　斩天剑应该是早就看出了他的强撑，所以才一直在嗡鸣。
　　俞塘吐完几大口，把气顺过来，伸手拍了拍飘在他身边的斩天剑：“吐出来就好多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可是他话音刚落，帮忙把风的小金就赶紧告诉他。
　　【主人，秦君炀发现你了！】
　　【他走的好快！你快躲起来！要不就快把血藏起来！】
　　俞塘立刻紧张起来，想不出办法，就一把抓过斩天剑竖插在土里：“快吸！”
　　斩天剑：“……”
　　但既然主人有令，他也不敢怠慢。
　　剑尖儿深入泥土，眼见着就要吸到血的时候。
　　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直接把他拔出土壤，横插在了旁边的树上。
　　秦君炀也不说话，蹲下身，盯着那块被血浸透的泥土。
　　脸部线条崩的极紧。
　　鼻腔里都是属于俞塘的血的味道，几乎熏红了他的眼睛。
　　他从回来，就看出俞塘不对劲儿。
　　但对方极力隐瞒，他就只能在拥抱俞塘的时候把一缕魂气粘在俞塘身上，然后就看到了俞塘刚才的样子。
　　心疼到一定程度，他就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只瞅着那块地方发愣。
　　看的俞塘心里发毛。
　　他抓了抓头发，尝试对秦君炀解释。
　　“美美啊，我说我那是牙龈出血，吐的血，你信吗？”
　　秦君炀：“……”


第28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8）
　　【靠哈哈哈！！主人你还能再不正经点吗？】小金本来很紧张，听到俞塘这话，直接笑崩：【你牙龈出血能出这么多？你上火得有多严重？】
　　白枫在小金身边，听到这番话，默默捂脸：“你这个关注点的奇葩程度，和俞塘大人说自己牙龈出血也没多大区别。”
　　俞塘说这句话的本意，就是缓解下严肃的气氛。
　　但显然，秦君炀并没有跟着他笑。
　　反而在停顿了几秒后，抱着膝盖，脑袋扎进去，哭出了声。
　　就跟谁们家孩子被打了一样，哭的还贼委屈，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南弘碰巧路过这里，赶紧走过来，问俞塘：“小师弟，鬼神大人这是怎么了？你欺负他了？”
　　“不对啊，他那么厉害，你哪欺负的了他？”
　　“对！他欺负我了！”可秦君炀却直接抬头，泪眼汪汪地控诉俞塘：“你就是个大骗子！自己受伤了不说，难道非要让我自己看到，才补救吗？！要是我没来找你，你是不是就要这么一直瞒下去了！”
　　“啊……”南弘听了个一知半解，但还是捋清了一点儿思路，便顺着秦君炀的话拧眉教育俞塘：“小师弟，你受伤了怎么能硬撑呢？还不告诉鬼神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但他刚说完，秦君炀就噌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拽过俞塘，一边哭一边说：“你不许说他！”
　　“除了我能说他，其他人都不能说他！”
　　南弘：“……”
　　俞塘：“……”
　　“清官难断家务事。”俞塘对南弘眨眨眼睛：“师兄你别管他了，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南弘看看抱着俞塘，满脸泪痕还要对他呲牙的秦君炀，又看看一脸淡定的俞塘，说了声嗯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抓着头发，疑惑地思考为什么俞塘会把这件事定为家务事。
　　送别了南弘，秦君炀脑袋扎进俞塘的肩膀，从背后圈着他，却不敢用力。
　　眼泪蹭的俞塘脖子都湿了小片。
　　继续哑着声音埋怨他：“俞塘，骗子。”
　　“嗯，我是骗子。”
　　“你还敢承认？！”
　　“……”
　　“那我不是骗子？”
　　“你又撒谎！”
　　明明秦君炀哭的这么伤心，俞塘却被他逗得只想笑。
　　又跟他逗了几句嘴，然后轻轻转身，保持着半转身的姿势，把秦君炀的脑袋从肩膀挖起来，将一个轻吻落在某鬼神的嘴角。
　　对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暗渊底下，你让我对你提一个要求。”
　　“现在我用这个要求，换你原谅我这次的欺骗，可以吗？”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然后，秦君炀终于动了，闷声说：“不够。”
　　“我要你接下来不论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能阻止我。”
　　俞塘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他私以为秦君炀这是想跟他讨要某些不可描述的福利了，便应下来，说：“好。”
　　可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而后胸口处被秦君炀的手掌按住，一道力量直接穿透布料，被打入他的体内！
　　俞塘只感觉到之前隐隐作痛的五脏六腑被这股力量完全包裹。
　　疼痛消失，温暖的让人甚至感到了困倦。
　　身体软倒在秦君炀的怀里，俞塘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睡吧，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第29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29）
　　等俞塘睡着之后，秦君炀脸上的撒娇和无赖便消失无踪。
　　他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回走。
　　斩天剑看没人把自己拔出来，只能自己拔自己，然后飘在俞塘和秦君炀的身边，跟着他们走。
　　他担心俞塘，就又嗡嗡叫，被秦君炀瞪了一眼，立刻收声。
　　到了住处，秦君炀设下结界，让俞塘盘膝坐在床上，自己坐在对面。
　　拉过俞塘印着阵图的那个手掌。
　　果然看到阵图的边缘有黑色的物质顺着血管向周围扩散。
　　秦君炀喉咙哽咽，对无知无觉的男人喊了一声“傻子。”
　　莲台下的阵法是邪神设下的，想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俞塘却想都不想，就把这逃窜出来的阵图攥进手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难道对俞塘来说，这阵图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天下苍生也真的值得他去付出生命吗？
　　明明制止了自己成为阵眼，不让他牺牲生命。
　　在暗渊底下，却又跟不要命似的冲向邪神，险些折在那里。
　　“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把俞塘的手放在额间，秦君炀念着这样的话。
　　心中已然做下了决定。
　　手掌按上俞塘的手掌，引着那阵图连根拔起。
　　秦君炀的额头渗出冷汗，咬紧牙狠命向上。
　　再猛地一攥，那阵图便印在了他的手掌中。
　　这东西无法消除，只能转移。
　　如今他便将阵图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由他这副身体来承担。
　　之后，他把俞塘平放在床上，盖好薄被，又将一个吻落在男人的额头。
　　起身，告诉斩天剑：“你守好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斩天剑通灵性。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断摇晃着剑身，倏地挡在秦君炀面前，死死顶着门，不叫人出去。
　　“让开。”
　　斩天剑还是不让。
　　秦君炀手攥成拳，问它：“难道你想再看到你的主人受伤吗？”
　　“如果不想的话，就让开。”
　　一人一剑对峙，良久，斩天剑终于让开了位置。
　　却在秦君炀经过他的时候，自动把自己的剑柄递到了秦君炀的手里。
　　秦君炀顺势握住它，愣了一会儿，才说：“是想代替俞塘保护我吗？”
　　“你倒是……像极了你主人的性子。”
　　他没有再要求斩天剑离开，而是攥紧了手中的剑，推门离去。
　　……
　　观星殿内，秦君炀把青湖道长和长老们全部找来。
　　坐于椅子上，对他们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不能研究出藏身镜中的阵法和池鱼手中的阵法其中玄妙，便按照你们的原计划，让我作为你们绞杀大阵的阵眼，去屠灭邪神。”
　　青湖道长一愣，急忙问道：“这可是我徒弟自己要求的？”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看出了这位鬼神和俞塘的关系很亲密。
　　按照那小子的脾气，又怎么会说反悔就反悔，继续让鬼神成为阵眼？
　　“对。”秦君炀说：“我们这次竭尽全力也只能伤到邪神的皮肉，无法伤其根基。”
　　“而且他身份暴露，自然会来青南山寻仇，佛鸣钟挡不了多久。”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三天内，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延续之前。”
　　“牺牲我们小部分人，斩杀邪神，破天下倾覆之阵。”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平静。
　　等说完之后，才意识到。
　　原来，他也终究是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种骗子。


第30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30）
　　秦君炀猜的没错，在暗渊里出现的邪神，只是一个分身。
　　力量只有一半。
　　却已然让秦君炀和俞塘拿出了全部力量来应对。
　　而在俞塘手里吃了瘪后，邪神也终于收起了玩笑的态度，彻底恼怒。
　　在当天晚上就来了青南山。
　　一道道力量轰击着佛鸣钟，引得整座青南山疯狂震动。
　　秦君炀走出观星殿，坐于佛鸣钟正下方，斩天剑飞上半空，借助秦君炀的力量一同抗衡邪神。
　　而以南弘为首的众师兄弟也依次在佛鸣钟内侧盘膝而坐，将自身力量注入神器当中，为青湖道长等人争取研究的时间。
　　这些平时嘻嘻哈哈的弟子，到现在却都没有出现一个逃兵。
　　身为青南山的道士，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天下安危为己任。
　　也许至死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也不会给他们建庙修祠歌颂功绩。
　　但这就是他们的道。
　　无愧于心，方能称道。
　　三天两夜，直到佛鸣钟的防御岌岌可危的最后一刻，那阵法终于研究得出结论。
　　却并不是什么完美的好结果。
　　“你需要融合藏身镜和手中的阵图，然后再成为绞杀大阵的阵眼。”
　　“虽然最后会元气大伤，却能将自己的元神藏到镜中，休养生息，沉睡千年，直到有缘人将你唤醒。”
　　秦君炀攥紧手中藏身镜，沉声问青湖道长：“那你们呢？”
　　“我们……”青湖道长和众长老相视一笑说：“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能融入阵法杀死邪神一直是我们毕生的执念，如今终于能够实现，我们开心都来不及，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
　　青湖道长说完，就让长老们去起阵。
　　然后抬眼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和那猖狂无比的邪神。
　　对秦君炀说：“鬼神大人，你之前对我们说谎了吧？”
　　秦君炀神色微怔。
　　并未出声。
　　青湖道长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说道：“我这三天都没看到我那小徒弟了。”
　　“他恐怕是被你藏起来了。”
　　“你担心他再受伤，才提出的成为阵眼，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道个别吧……”
　　老人目光转向秦君炀说：“我已经告诉南弘了，等我们启动阵法，无法再逆转时，就会把他叫醒，让你们好好道个别。”
　　“不然……我怕他以后会想不开，恨你的……”
　　秦君炀指甲插入掌心，被青湖道长这一个“恨”字刺痛。
　　片刻后，才点头说了一声“好。”
　　佛鸣钟和斩天剑一并撤下，与其余的神器分布在启动的绞杀大阵四个方位。
　　邪神并未发现大阵成型，只骂道：
　　“一帮怂货！躲了我这么多年，终于肯出来迎战了吗！”
　　“你们的师父，师祖都死在我手里，你们今日也都给我去步他们的后尘吧！”
　　青湖道长道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看到邪神嚣张的样子，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将藏身镜交到秦君炀手里后，便飞身落在自己的位置，大喊道：
　　“青南山第二十三任弟子听令！”
　　“结印——”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哦～美美马上就要恢复记忆啦～塘塘也要去千年后找他啦～时间线马上接轨～


第31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31）
　　“小师弟！小师弟！”南弘这次直接撞开了门。
　　拿出秦君炀交给他的一滴血，点在俞塘的额头。
　　这滴血迅速渗入皮肤，霎时点亮了秦君炀打入俞塘身体里的那一团魂火。
　　让被困住的俞塘得以清醒过来。
　　“哈……”俞塘睁开眼睛，坐起身，急促地呼吸着。
　　他抓住胸口的位置，那地方有魂火燃烧，火苗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小。
　　“大师兄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俞塘迷糊着看清脸色焦急的南弘，下意识问道。
　　“鬼神呢？！”
　　“你快跟我来！”南弘拽着他起身：“路上跟你解释！”
　　俞塘慌乱起身，不等南弘说话，小金已经连接到了他，把一切都说清楚了。
　　俞塘心里陡然一抽，狠骂道：“这个大笨蛋！”
　　他超过南弘，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大阵旁边。
　　而此时绞杀阵法已然把青湖道长在内的十七位长老以及邪神笼罩其中，形成一个无法进入的空间！
　　秦君炀就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
　　身形已经化作半透明，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
　　“秦君炀——”
　　俞塘的喊声穿透不隔音的空间，让秦君炀即将失去焦距的双眼再次聚集出微弱的光。
　　他茫然地看向来人，恍惚一阵，才清醒。
　　“俞塘……”
　　他想起青湖道长说的话，心里生出太多的惶恐。
　　努力让自己发出的声音让俞塘听到。
　　“对不起……”
　　“骗了你。”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俞塘却并不领情，狠狠敲打着空间屏障，说道：“我告诉你秦君炀，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君炀瞳仁微微放大，听到俞塘还愿意跟他说话，还愿意这么跟他闹。
　　突然就扁了扁嘴巴，哭了起来。
　　但这一哭，才是把这三天来的愧疚和担忧尽数发泄了出来。
　　俞塘很了解他，此时也明白他为什么哭。
　　一时又生气又心疼，骂道：“你还有脸哭吗？”
　　“之前跟我说最讨厌骗子，现在自己却选择成为骗子，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的话？！”
　　阵法已经接近尾声，邪神惨叫着，诅咒着那些道长们和秦君炀。
　　秦君炀已经很难发出声音，只是一双眼睛仍不舍地看着俞塘，仿佛要把俞塘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
　　俞塘看着这样的他，深吸一口气。
　　终究是放声喊出自己心里想告诉这个人的话。
　　“秦君炀！你给我在藏身镜里把身体养好！千年前我们会再次见面！到时候你要是敢把我忘了！你就别想我原谅你了！”
　　“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秦君炀睁大眼睛，泪光闪烁，而后笑着重重点下头。
　　最终在邪神彻底被消灭后，尽数化作烟雾沉入了藏身镜中。
　　而俞塘则是擦干净眼泪，跟着南弘，与青南山的所有弟子们对着道长们告别，为他们送行。
　　这一场战争，没有一个百姓知道。
　　但道长们却走的无怨无悔。
　　之后，五件神器都被留在了青南山道观。
　　南弘成为了新的掌门师父，继承了佛鸣钟，积雷鼓。
　　而问心琴，斩天剑和藏身镜则都留给了俞塘。
　　燕国国主的尸体在四天后被发现，深埋在深宫的树根下，早已腐烂生蛆。
　　没有人知道邪神的存在，百姓只知道在燕国国主死后，突然连着下了几场雨，浇灌了干裂的土地。
　　接连几年风调雨顺，少有灾害。
　　被吸收走的灵气逐渐在这片大地上复苏。
　　与此同时，以俞塘为首的道士们也纷纷下山，去清扫邪神当初留下的半鬼和扰乱人们生活的恶鬼。
　　逐渐受到百姓的追捧，有些弟子年纪小，忍不住讲出了在青南山看到的场景。
　　而在讲述的过程中，事实被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就出现了很多个版本。
　　说书先生们也发挥自身想象力，拆解成更多的故事。
　　等到后来，就慢慢演变成了俞塘在第一次来到第八个世界时候听到的《鬼神》剧本里的相似内容……


第32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32）世界结束
　　在茶楼听完先生的讲述，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无奈一笑，喝完壶中茶水，盯着桌上那盘某人最爱吃地槐花糕看了半晌，轻声说：“给你留的，记得吃。”
　　然后起身离开了座位，逍遥而去。
　　……
　　俞塘留在这个时代除了一辈子的鬼，最后临死前，让青南山的弟子们把自己和藏身镜葬在了一起。
　　并在周围设下了只有他的转世才能解开的封印。
　　千年后，一位名叫俞塘的影帝参加一个野外求生节目，不小心划破了手，让封印松动，带出了那个喜欢喝他血的秦美美。
　　他们一起合作帮助了很多人，又在这个过程中相知相识直到相爱。
　　而鬼神秦君炀在喜欢上俞塘后，就一心想要变成人类，甚至不惜深入地府去闯十八层地狱。
　　更是用自己的神格换取阎王给他一个成为人类的机会。
　　只是这次在他不断于轮回通道掉落的过程中，周遭漆黑的空间突然被一个人从外部撕开了一个裂口。
　　光线照进来，格外刺眼。
　　然后他身边就多了个人，那人将一道魂火打入他的额头，之后便老神在在地……陪着他一起掉落。
　　秦君炀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额头一阵暖融融。
　　片刻后，所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便全部恢复。
　　“塘塘……”
　　周围是呼啸的风声，俞塘抬眼看他，笑容好看：“嗯，在呢。”
　　俞塘是在杀死剧组遇到的所有恶鬼后，恢复的记忆。
　　之前在第八个世界，他选择了在原地等待秦君炀转世成为人类。
　　一直等到自己快老死。
　　这次，他有了记忆后，又因为之前积攒的功德已满，神力充足到离谱的程度。
　　便直接来了个勇闯地府，揍了阎王一顿，找到秦君炀的方位，撕裂空间，来到了这傻小子的身边。
　　同时，有了这两世的经历，俞塘也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秦君炀的执念是什么。
　　他想在轮回通道里不断坠落的时候，和俞塘相见。
　　他希望俞塘能告诉他，你选择成为人类，并不是一个错误。
　　“既然你要投胎成为人类，那我就陪你一起吧。”
　　俞塘轻叹一口气，扯过秦君炀的袖子，把人搂进怀里，说：“等到再睁开眼睛，我们两个会作为两个普通人类，一起度过余生。”
　　“你，准备好了吗？”
　　秦君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他收紧胳膊，哽咽着说：“嗯，塘塘，我记得你的，我一直记得你，我之前也不是故意要骗你……”
　　“我才是最大的骗子，你该骂我，该打我……”
　　“你这话说的……”俞塘听着他哭，莫名就想笑。
　　毕竟现在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他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便轻推开怀里的人，用两只手揉搓着秦君炀的脸。
　　继续说道：“我还真就想打你了。”
　　秦君炀脸颊被揉成包子，还在抽噎着，努力地说话：“你打吧，打到你原谅我为止。”
　　可俞塘却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扯着秦君炀的衣服，唇瓣凑到他耳边说。
　　“好啊，那等我们换个地方，我再慢慢告诉你，我打算用什么方式‘打’你……”
　　——
　　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
　　这个世界突然觉得停在这里刚刚好～


第33章 为反派复活第九次（番外）
　　俞塘和秦君炀穿过轮回通道，双双投胎。
　　出生在了同一家医院。
　　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两个孕妇本就是好闺蜜，生完孩子就住进了一间病房。
　　之后还商量着给秦君炀和俞塘订了个娃娃亲。
　　所以秦君炀和俞塘在这一世是一起长大的。
　　俞塘打小就喜欢闹腾，皮得很。
　　秦君炀就整天安安静静，被妈妈打扮成漂漂亮亮的小王子，跟在俞塘这个混世魔王身后。
　　把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俞塘衬得非常邋遢。
　　这时候，秦君炀就会拿出妈妈给的帕子，帮俞塘擦干净脸颊。
　　然后拉着俞塘的手回家，小大人一样对俞塘的妈妈说：“阿姨，我能跟塘塘哥哥一起洗澡吗？”
　　俞塘比他早出生半小时，所以秦君炀需要喊俞塘一句哥哥。
　　当时秦君炀的妈妈正在跟俞妈妈坐在沙发上聊天，听到这话也没在意。
　　只问了句：“你年纪还小，能自己洗干净吗？”
　　“我可以的。”小小的秦君炀表情却很成熟，回答说：“我会自己洗头发，用沐浴露，还可以搓洗身体，如果塘塘哥哥不会，我也可以帮他。”
　　“我哪有那么笨！”小俞塘刚放下足球，就听到秦君炀这么说，气道：“秦美美你要清楚，你才是弟弟，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你！”
　　秦君炀转头看他，笑的很甜。
　　明明他才是弟弟，却哄着俞塘说：“好，我知道的，塘塘哥哥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你可以自己洗澡的。”
　　“是我害怕孤单，想让你陪我一起洗澡，你就宠宠我好不好？”
　　小俞塘看到他那张粉嫩可爱像天使一样的脸，瞬间就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便挠挠后脑勺，说：“行，我宠你。”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进浴室：“那我先进去等你，待会儿你自己过来。”
　　“嗯嗯。”
　　秦君炀乖巧地答应着，又听妈妈们嘱咐要小心地滑，才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然后这一洗，就是十五年……
　　两个人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
　　四人的宿舍里，独立卫生间内，淋浴开着，热气和水汽充斥其中。
　　俞塘被秦君炀按在墙壁上凶狠地亲吻。
　　“秦美美……”俞塘推他：“你恢复记忆了，就变狗了是吧？”
　　“这里可是宿舍！另外两个室友要是回来……”
　　秦君炀却不放开他，只咬着他的唇，不让他顺畅地说话：“不怕，我锁门了。”
　　“那也不行！他们、都…有唔钥匙！”
　　秦君炀哑着声音笑：“没事，浴室的门也锁了。”
　　“……”俞塘气笑了：“你都不怕被他们听到尴尬吗？！”
　　“那我们就小声一点儿，有淋浴，不会被发现的……”秦君炀身上被淋浴的喷头淋得半湿，用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俞塘：“塘塘哥哥，你以前都愿意陪我一起洗澡的，这次又怎么能食言呢？”
　　他捧住俞塘的脸，用自己的鼻尖去蹭男人的鼻尖，强调说：“还有，之前你不是说要狠狠地打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
　　“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
　　美色当前，俞塘发现自己真的拿撒娇的秦君炀毫无办法。
　　最后便只得顺从，陪着对方一起沉沦。
　　当然等后来，俞塘才知道，原来秦君炀早就跟室友说了，那天晚上给那两人定了酒店让他们睡外面，还包了他们一顿大餐封口。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那些秦君炀骗他的，让他克制，逗着他说一会儿人来了，你该怎么办，那种情况。
　　于是，后来，秦君炀受了半个月的“禁鱼”令……
　　这个世界完美结束后，俞塘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进入第十个世界，而是直接出现在了神界。


第二十卷 番外 


第1章 魏渊苏醒
　　他从床上起身，再看掌中，九个灵魂碎片都归位，第十个竟然随着他们的补全而自动亮了起来。
　　“主人！”小金和白枫推门进来，说道：“恭喜你集齐碎片！”
　　俞塘下床，问他们：“为什么没有第十个世界了？”
　　小金对他解释：“因为第十个世界你们一起消灭了阴天道，魏渊也为了你而死，一直以来，他放在第十个世界的执念就是要救下你，既然完成了执念，那么第十个世界在你们走后最为稳定，也不用你再去一趟了。”
　　“而且那里原本安排的灵魂也大多都是原本神界的原住民，所以你们离开了那个世界后，大部分原住民也都恢复了意识，飞升重归了神位。”
　　“如今，那十个小世界已经全部归于三千小世界中，万千位面都趋于稳定。”
　　小金说到这儿，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对俞塘露出笑容：“所以，主人，你这次终于能毫无阻隔地和魏渊在一起。”
　　俞塘微怔。
　　又看向自己掌心，已经完全亮起的灵魂印记，最后攥紧掌心，心念一动，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魏渊所在的房间。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再像曾经第十个结束时，满身伤痕。
　　胸口那处致命的伤已经愈合如初，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在微光下透出淡淡的粉。
　　俞塘几步走到床边，手指轻抚魏渊的脸颊，感觉到的不再是如尸体一般的冰冷。
　　而是温暖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眸子微红，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沙哑颤抖。
　　“臭小子，这次，你躲不掉了。”
　　“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我们都倾尽了全力，灵魂归位后，你若是再不醒，我就真的不要等你了。”
　　他故意开着玩笑：“我就找个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比你身体好的，跟他跑了，我看你还去哪里找我。”
　　这样调侃完，俞塘才把魏渊扶起，使其盘膝坐于床上。
　　之后坐在他对面，掌中灵魂印记被他用神力推出，在两人之间，进行十个碎片的融合。
　　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不短。
　　俞塘便提前告知了小金和白枫。
　　小金和白枫知道后，便在外面守着他们，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日月交替，时间缓缓流逝。
　　直到一个月后，俞塘终于帮助魏渊将灵魂融合完毕。
　　之后睁开双眼，紧张地等着魏渊醒来。
　　明知道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但俞塘还是控制不住地焦虑。
　　毕竟两人历经磨难走到现在，实在是太过不易。
　　十几个世界的过往于脑中闪过，俞塘心知：
　　他期盼了这一刻，真的已经太久了……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情。
　　与他面对而坐的男人睫毛终于颤了颤。
　　淡金的阳光交错在他的脸上，随着他睁眼，分割出小块的明暗阴影。
　　呼吸间，魏渊的目光从空洞茫然，到慢慢聚焦，回归清醒。
　　最后倒映出俞塘的影子。
　　他张了张嘴，喉结轻轻滚动，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对不起，师尊，让你久等了。”


第2章 塘塘和渊渊子的结局（正文完结）
　　俞塘看着魏渊，有点儿愣神。
　　然后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掉眼泪了。
　　看的魏渊心疼的不行，赶紧上来，抱住他，轻声哄：“师尊，不哭不哭，我回来了。这次真的回来了……”
　　“谁哭了？”俞塘把脑袋埋在他肩膀狡辩：“我这是迎风流泪症，刚得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这是生病了，所以才会流眼泪。”魏渊唇角勾着，轻抚俞塘的后背，对他说：“那这种病症，要怎么才能治好？师尊能给我一些暗示吗？”
　　俞塘不说话，就一直在努力平复心情。
　　魏渊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便放开他，去吻他的眼睛。
　　轻柔的动作仿佛羽毛拂过皮肤，让俞塘微微红了脸。
　　“行了，我没事。”
　　俞塘推开他：“我只是太高兴了，你让我缓缓就行。”
　　“嗯。”魏渊心里也激动着，久久都不能平复。
　　两人到最后，便并排躺在床上，四目相对，傻笑。
　　毕竟只要能在一起，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做都是开心的。
　　“对了，师尊，我之前好像隐隐听到，你好像对我说了什么，我要是再不醒来，你以后就要找个比我年轻，比我好看，比我身体好的……这话是我在做梦吗？”
　　魏渊疑惑地问完这句话，俞塘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赶紧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说这种话？我是那种人吗？”
　　“你一定是在做梦，我发誓我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话！如果我说了，就天打雷劈！”
　　说完这话，他在心中冷笑一声，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天道，他看谁敢劈他！
　　他的想法没错，掌控雷电的神此时正缩在屋子里瑟瑟发抖，是万万不敢劈他的。
　　魏渊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雷，才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俞塘的话。
　　俞塘松了口气，但又想起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拿手在魏渊的眼前晃了晃，问他：“你这次灵魂融合后，就不会再分裂了吧？”
　　魏渊被他问住，沉思一会儿，说：“应该不会了。”
　　“不过这十几个世界的记忆我都有，这对于你我来说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也有个隐患……”
　　俞塘顿时紧张起来，询问：“什么隐患？”
　　“就是我可能会出现暂时性记忆混乱的情况。”魏渊安慰俞塘：“不过我会努力恢复的，还请师尊放心。”
　　“记忆混乱？”俞塘念出这四个字，莫名就想起了之前在第九个世界，看到的问心琴幻境。
　　后背爬上寒意，再次问魏渊：“你确定到时候你能完全恢复好？”
　　魏渊点头。
　　还一脸认真地对俞塘说：“师尊，你要相信我。”
　　俞塘勉为其难地相信他，之后带着他出门。
　　小金和白枫脸上也尽是喜色。
　　小金还感性地哭了，对魏渊说：“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主人！绝对不能辜负了他为你的付出！”
　　像极了把女儿嫁出去的娘家人。
　　把俞塘都逗笑了。
　　俞塘想起当初小金说过有很多的神闹事，便详细问了他这件事，最后从小金那里拿到了愿望清单，和魏渊一起看了三天，才全部看完。
　　“看来他们在下界，大多都是有些遗憾的，那就给他们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吧。”
　　于是俞塘跟魏渊商量后，让这些神去到了神界的时空管理局就职，成了一个个的“系统”，穿梭在各个位面，或是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弥补遗憾，或者是去不同的世界领略风情，提前过上养老的生活。
　　反正，这项政策下来后，这些神果然都消停了，甚至后来还感谢起了俞塘。
　　再后来，小金、白枫、俞塘和魏渊，四人在神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两对新人，两两携手，站在神界最美丽的山巅清河之间，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相视一笑，便是永远。
　　只是当婚礼结束，洞房花烛夜，天道所住的永恒神殿内。
　　俞塘看着面前的十个魏渊，抽了下嘴角，询问：
　　“你们，都是谁？”
　　“塘哥，我是魏墨生。”
　　“俞塘，我是沈煜。”
　　“塘塘，我是程洛。”
　　“将军，我是萧凛。”
　　“老天使，我是陆清渊呀。”
　　“神医，我是楚将离。”
　　“塘塘，我是俞笑。”
　　“塘塘，我是穆南城。”
　　“小道士，我是秦君炀。”
　　“师尊，我是魏渊。”
　　身穿大红色喜服的十个人同时向前一步，问：“你难道分辨不出我了吗？”
　　俞塘直接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床上，苦笑着说：“我能说，我不是俞塘吗？”
　　十人齐声道：“不能！”
　　长夜漫漫，红烛摇曳，床帐的勾绳被挑断，遮盖了一室旖旎。
　　这一次，他们，终得圆满。
　　——正文完——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洋洋洒洒写了140万字终于给塘塘和渊渊子一个完美结局啦！！！到这里正文就结束了！！之后就是塘塘小时候的番外＆他们回现代见家长的番外！！！还有大家想看什么都可以留言，我看看有时间就写！！！
　　真的真的超级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这本书经历了太多磨难，今天能完美结局，是大家一起的努力！！
　　在这里我要给大家一人一个大大的爱心！！！超爱你们啊！！！
　　让我原地给大家表演一个360度螺旋飞吻！
　　接下来，就敬请期待番外吧～


第3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1
　　婚后一个月。
　　俞塘终于费尽千辛万苦，把十个魏渊的分身给融合。
　　虽然时不时还会突然跳出各别某个人的灵魂，但总体来说，不至于再十个一起上了。
　　于是，俞塘算计着，该带着魏渊回他初始的小世界，见见父母了。
　　遥想当年，他刚接受影帝颁奖，就被阴天道搞来的越野车撞死，也算是倒霉透顶了。
　　他在去之前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小世界流速缓慢，就在他穿越的这些年，作为影帝的俞塘变成了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一年了。
　　那一世的他爸愁白了头发，本来戒了的烟又拿出来抽，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那一世他的妈妈也是辞了工作，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还要疲于应付媒体，每天都心力交瘁。
　　心里难免愧疚。
　　于是俞塘打算醒来后，潜移默化地把神力加在给老人的补品中，好好温养他们的身体。
　　这么想着，他撕裂空间，灵魂进入病床上的自己身体内。
　　灵魂与身体重合后，属于植物人病人的沉重感和虚弱感一并袭来，让他意识都混沌了几分钟。
　　迷迷糊糊地想，魏渊会作为一个什么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毕竟两人是兵分两路穿越的。
　　他穿回自己的身体，而魏渊则是想办法编个身份融入到这个世界。
　　他问魏渊打算怎么接近他，魏渊还不告诉他。
　　手背渐渐浮现出神纹，俞塘感觉的到身体在一点点儿恢复，一直监测他身体状态的机器随之响起。
　　不一会儿便有医生护士整个团队闯进门。
　　对上他睁开的双眼，身形顿时一震，说道。
　　“病人苏醒了，快去通知病人家属！”
　　之后护士跑出去，一个医生紧接着便要拿着仪器箱给俞塘做基础检测，却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拦了个正着。
　　几人都戴着口罩，拦住他的男人手指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有力，顺着口罩向上看，那双眼睛，瞳仁漆黑，眸光微冷。
　　“你们都去外面，这位病人的身体由我来检查。”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叫那医生恍惚了一会儿，才说：“好，那魏主任你来。”
　　说完，就把手里的仪器箱交给魏渊，带着一群护士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魏渊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专门用来测量肛温的体温计，唇角勾起了一个不得了的弧度，被口罩掩盖在下面。
　　他走到俞塘身边，坐下，帮俞塘摘下氧气罩，轻轻拔掉输液管，小心地用棉签擦去血液，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有着芭比公主图案的粉色创口贴，给他贴上。
　　俞塘看到那粉嫩的颜色，眉心跳了跳。
　　“原来你选的是医生？这个身份的确更容易接触到我。”神力还在缓缓修复身体，因为世界限制，不能太快修复，只能循序渐进。
　　所以俞塘身体还是发软，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咽了口唾沫，尝试询问：“你这次……是魏渊吧？”
　　其实来之前他还是觉得魏渊应该不会再出现那种记忆混乱的状态了，但是手上的创口贴上明晃晃的小公主图案，真的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这么想着，俞塘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等着魏渊说话。
　　结果等了半天，却发现男人竟是笑了笑，反问他：“除了魏渊，你还希望我是谁？”


第4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2
　　“……”
　　在俞塘看来，这简直就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送命题！
　　所以思考良久后，俞塘打算跟眼前的男人打太极。
　　又把问题推回去说：“那得看你想成为谁？”
　　他把手搭在男人的手上，温柔的拍一拍，说：“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名字，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俞塘说完这话，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变渣了。
　　这不就是标准的海王哄女友的话术吗？！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清楚，他这个男友是个纯正恋爱脑，就爱听这样的话。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自己的腰！
　　果然，不过几秒，魏渊那双桃花眼便又出现了笑意，他摘下口罩，说：“师尊，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你别担心，我是魏渊，不是沈煜。”他俯下身，凑近俞塘，对他说：“这次陪你来见家长，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别想抢过我。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出现在我未来的岳父岳母面前！”
　　说完这话，他的手指又从善如流地探入俞塘的病号服，轻轻一拨，扣子便掉落了两颗。
　　“现在，我就履行医生的职责，帮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吧……”
　　“毕竟影帝先生已经沉睡了一年之久，我作为你的新任主治医生，有必要了解你现阶段的身体状况……”
　　这么说着，他已经从仪器箱里拿出了体温计，脸上的表情在俞塘看来简直邪恶至极！！
　　“！！！”
　　“不行，不行！我不用检查！我有神力！能自己恢复！”
　　他急的快速坐起身，想要推开魏渊，却浑身一软又倒进了魏渊的怀里。
　　魏渊在他耳边笑出声。
　　“骗你的，师尊。”
　　“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做。”
　　“况且一会儿两位老人就要来了，我又怎么能让你丢人。”
　　俞塘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又猛捶一下魏渊的后背：“小混蛋，一天不整我，你就难受是吧？”
　　魏渊脸上笑意不减，等他家暴够了，才把人扶着躺靠在床背上，给他倒了杯温水，盯着他小口小口喝下去。
　　病房的门刚好被推开。
　　俞爸爸俞妈妈几乎是小跑着过来：“儿子！”
　　“塘塘！”
　　魏渊站起身，退出去，给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
　　其实他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俞爸爸和俞妈妈了，那是他刚刚发现阴天道阴谋的时候。
　　他找到了俞塘的残魂。
　　那时候俞塘不过小学，非常调皮的一个毛孩子，非要从两个楼之间跳跃。
　　被俞爸爸逮到，狠揍了一顿。
　　他就在远处看着俞塘半个身子趴在窗台，撅着屁股，嗷嗷惨叫。
　　当初他连靠近师尊的勇气都没有，如今恍然十几个世界过去，一路走来，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只不过这次俞塘已经长大到足够保护自己，而他也已经有勇气有资格走到师尊身边。
　　真的……很不容易。
　　魏渊望向医院楼道的窗外，正值初夏，树叶青绿，两只小鸟站在深褐色的枝丫上依偎着，相互给对方梳理羽毛。
　　而他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轻轻揉搓着芭比公主的创口贴。
　　唇角笑意更浓。
　　——要不，还是不要告诉师尊，他其实早就不会有记忆混乱的情况了。
　　——毕竟，逗弄师尊时，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可爱至极了。


第5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3
　　俞爸爸和俞妈妈拉着俞塘说了好久的话，后来又想陪着俞塘在这里睡一晚，却被俞塘拒绝。
　　他看二老的脸色都不太好，不适合再陪在他身边，便再三强调了自己没事，魏渊也适时推门进来，说自己是俞塘的影迷，肯定会更加细心地照顾俞塘。
　　二老看他长得仪表堂堂，身上也佩戴着正规的主治医生工作证，谈吐又如此温和亲人。
　　便终于安下心来，点点头，答应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俞塘。
　　“我送您出去。”魏渊给他们开门，临送别前，还加了二老的微信，说会及时通知他们俞塘的身体状况，可谓是细心又体贴，让二老对他的好感度急速上升。
　　等他再回到病房里，俞塘已经用神力把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此时正在给手机充电，解锁打开，入目的就是一大堆的消息。
　　他滑到经纪人阿伟那一栏，给对方报了平安。
　　至于其他的人际关系，他还得慢慢梳理，就先搁置，没有回那些人。
　　阿伟当初开车载着他出的车祸，受的伤也很重，但万幸抢救了回来，前一阵已经痊愈恢复了工作。
　　除了俞塘的父母会来看他，阿伟一有时间，也会过来看他，算得上是很重情意的一个人。
　　魏渊正好看到他发消息，眉梢轻挑，坐在他旁边问：“阿伟是谁？”
　　俞塘已经十足了解了这个醋王的性格。
　　所以一听到这种话，便毫不犹豫地说：“是我的经纪人，以后还会有另一个身份。”
　　魏渊帮助俞塘活动着因为沉睡太久而略显僵硬的手指，问他：“什么身份？”
　　俞塘对他笑：“以后吃咱们狗粮的人。”
　　魏渊一愣，旋即跟着俞塘笑起来。
　　“师尊，你真的越来越会哄我了。”他问俞塘：“就不能给我一个吃醋的机会吗？”
　　俞塘露出一副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的表情，回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一吃醋就会要求我答应你乱七八糟的要求，这么多次，你以为我还能上当？那就太小看我了。”
　　明明是谈恋爱，俩人硬生生地玩出了智斗游戏的感觉。
　　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魏渊问他：“想吃什么？我在附近租了公寓，可以给你做。”
　　俞塘惊奇：“你什么时候租的公寓？你不是跟我一起穿越的吗？”
　　“我让分身先来了。”
　　“？？？”俞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问他：“我不是让你不要再用分身了吗？”
　　“师尊放心，这次我有信心，分身不会再有自我意识，况且我的神识一直在监视着他，他应该……啊。”
　　魏渊的声音戛然而止，俞塘顿时紧张起来，询问他：“怎么了？你怎么说话还说到一半？”
　　气氛随着魏渊的沉默变得凝重。
　　俞塘就这么看着自家徒弟漂亮的脸逐渐阴沉下来，良久叹了口气，对他说。
　　“抱歉，师尊，我好像跟他失联了。”
　　“什么？！”俞塘瞪圆眼睛，说：“也就是说，你的分身他又？”
　　魏渊“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他又有了自我意识。”
　　俞塘：“……”


第6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4
　　“不过师尊别慌，我这就把他抓回来。”
　　魏渊起身说：“我抓到他后，就给你做好饭带过来，你等我回来。”
　　俞塘还处在死机状态，听到这话，紧张地问他：“你真的确定能很快抓到他吗？”
　　魏渊点头：“能的。”
　　等到走出病房门口，周围有护士看到他，打招呼说：“魏主任，怎么笑的这么开心？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嗯。”魏渊笑容不减：“是遇到了很好的事。”
　　说完，他离开了医院，开车去了租住的公寓。
　　打开门，就看到了分身正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他。
　　目光无神，显然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又拥有了自我意识。
　　魏渊勾了勾手指，那分身便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魏渊走进厨房，一个小时后，把做好的饭菜放到保温食盒里，都是俞塘爱吃的菜式，还有吩咐分身昨天就熬制好的鸡汤。
　　之后解下围裙放好，魏渊又走进了衣帽间。
　　打开柜子，里面的衣服风格极其不统一。
　　有清爽的学生装，有玄金色和大红色的古装长袍，有月白长衫，还有黑色衬衫西裤搭配的慵懒西装……
　　既然今天给师尊用了芭比公主的创口贴，那么就扮演一次沈煜吧。
　　魏渊这样想着，伸手拿出了属于沈煜的月白长衫。
　　戴上配套的白色手套，中式布鞋和定制好的银白色拐杖，才带着食盒开车前往医院。
　　魏渊离开的时间里，阿伟来看俞塘了。
　　“塘哥，这一年来，你的影迷们都非常担心你，给公司寄了很多祈福礼物还有各种信件，我给你一并带来了，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阿伟说完这件事，才问俞塘：“等你身体恢复后，还会继续演戏吗？”
　　俞塘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给了阿伟肯定的答复。
　　“等出院后，我会考虑复出。”
　　他想了想，演戏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
　　反正要在这个世界过完一世，那就正好重操旧业，充实人生。
　　阿伟见他答应，脸上也满是高兴和期待之色。
　　两人又讨论了些以后的规划，病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
　　阿伟抬眼看过去，霎时愣在原地。
　　这是哪里来的民国美男？！
　　这颜值，这身材，这气质，简直吊打国内各大一线流量啊！
　　他转向俞塘，疑惑询问：“塘哥，他是？”
　　“你好。”不等俞塘给阿伟解释，‘沈煜’便一手拿着食盒，另只手拄着拐杖走过来，对阿伟说：“你就是塘塘的经纪人吧。”
　　“我是塘塘的男朋友，我叫沈煜。”
　　阿伟：“？？？！！！”
　　最后阿伟精神恍惚地走出病房，‘沈煜’便把食盒放在病床旁边，给呆愣着的俞塘放好床上的小桌子，再慢条斯理地把一道道菜摆上来，还给他把碗筷打点好。
　　动作无一不优雅。
　　最后他把手指轻轻放在小桌上，指节敲了敲桌面，笑着问俞塘：“塘塘你怎么了？”
　　“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


第7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5
　　俞塘回神，抽了下嘴角，扶额叹气，他问沈煜：“你把魏渊打晕了？”
　　说实话，他现在之所以怕魏渊的分身出现，是因为这些分身是真的会打架。
　　而且还会互相各种吃醋，然后打来打去最终的受害者就是他的腰。
　　‘沈煜’唇角轻勾，含笑看着他：“所以比起我来，你更想见到魏渊吗？”
　　“也不是……”俞塘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我只是比较担心你们会打架。”
　　“我没有和他打架。”沈煜把鸡汤递给他：“这点你可以放心，先吃饭吧，待会儿我再和你慢慢说。”
　　俞塘看‘沈煜’的脾气这么缓和，也有点儿惊讶，但对方没闹，他的腰就不用受罪，便快乐的喝完了鸡汤。
　　之后沈煜又帮他做了身体按摩，舒服的俞塘都昏昏欲睡。
　　当初在第二个世界，沈煜照顾了患胃癌的他那么久，在照顾人方面经验最多。
　　说起来，这些由他来做的确是最合适的。
　　晚上‘沈煜’在俞塘的病房内住下，抽空去了厕所，拿手机用魏主任的账号给二老发了微信，说俞塘状态很好，不用担心。
　　然后出来的时候，恰巧被俞塘撞见。
　　虽然‘沈煜’很快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俞塘还是注意到了，那个手机跟魏渊用的很像。
　　俞塘心里存了点儿疑惑，晚上睡觉的时候，便调侃‘沈煜’：“小公主，还要不要听故事？”
　　‘沈煜’当即翻了个身，面朝着俞塘的方向：“要听。”
　　两人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俞塘露出“和善”的微笑，对他说：“我给你讲个‘狼来了’的故事。”
　　然后他就看到‘沈煜’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但很快就缓过来，恢复温和，对俞塘说：“好吧，你讲，我听着。”
　　俞塘清了清嗓子，用非常认真的声音讲道。
　　“从前，有个小公主和小王子远离了皇宫，在乡下生活，小王子负责种地，小公主负责放羊。”
　　“一天，这个小公主觉得有点儿无聊，他就为了让小王子把更多的心思放到他身上，于是他就跑到田里，对小王子说：‘小王子，救命啊，狼来了！狼来了！’小王子听到他的喊声，顿时受到惊吓，赶紧拿起锄头，过去保护小公主，还跑到山上要打狼，但上了山才发现并没有狼，这一切只是小公主想要看到小王子惊慌失措的表情所做的恶作剧。”
　　“于是小王子就有点生气，对小公主说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可是小公主他不听啊，他觉得好玩的事情，就会一直做，他就是想看小王子为他惊慌的表情。”
　　“于是小公主又故伎重施，骗了小王子好几次。”
　　“直到最后小王子不再相信他了，而小公主他也终于自食恶果……”俞塘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多少有些恶劣和警告的味道：“被大灰狼吃掉了呢。”
　　‘沈煜’：“……”
　　他安静了几秒，才牵强地说：“这个故事挺好的。”
　　俞塘开心地说：“嗯，你喜欢听就行，以后我会经常讲给你听。”
　　‘沈煜’：“……”


第8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6
　　之后还是俞塘说的晚安，熄灭了病房的灯，睡了过去。
　　这下，睡不着的人变成了‘沈煜’。
　　等到第二天早晨，他立刻换回了魏主任的衣服，给俞塘做了常规检查，还热情接待了俞爸爸和俞妈妈，等表现良好地送走二老，才对俞塘说：“塘塘，分身的问题……”
　　“没解决呢吧，我知道。”俞塘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坐在病床上，说：“哎，昨天我见到沈煜，心里也有些感慨。我想了想，我真的是傻透了。”
　　“他们既然都是你，那为什么要剥夺他们存在的权力呢？他们就应该享受和你平等的待遇啊。这样好了，你跟分身商量一下，每天换一个人来到我的身边，这样就对每个人都公平了对吧？”
　　他越说越觉得在理，还点头道：“甚至还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纷争，挺好。”
　　魏渊：“？？？”
　　彻底懵了。
　　然后不等他继续说话，俞塘就已经对他摆手了。
　　“昨天你就来过了，沈煜也来过了，今天该换人了。”
　　他看向窗外的槐树，说：“走吧，把萧凛给我叫过来，我想吃他做的槐花糕了。”
　　魏渊：“？？？？”
　　他怎么感觉这心里突然酸涩了起来？
　　不是，他就这么被师尊嫌弃了？
　　一时心里百感交集，魏渊慌忙解释：“师尊，我的分身其实……”
　　俞塘心里都要笑抽了，面上却还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继续打断魏渊说：“渊儿，他们都是你，你不能再这样任性吃醋了。走吧，换我的小殿下过来，你们需要公平对待。”
　　魏渊：“……QAQ”
　　不过一晚，魏渊就成了故事里的小公主，当真的自食恶果。
　　走出病房，护士看到他，吓了一跳，问：“魏主任，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做个检查？”
　　魏渊单手捂住脸，说：“我没事，只是遭了报应。”
　　在护士茫然的目光中，魏渊回了公寓，换了一套黑色，常规款男式汉服，还做了俞塘最爱吃的槐花饼，这才又回了医院。
　　沿途医生护士看到他，都忍不住侧目，小声交头接耳。
　　“魏主任什么时候玩起cosplay了？昨天民国公子，今天古装殿下？”
　　“管他呢，帅就行啦！”
　　“啊，果然不管魏主任穿什么，都这么好看。”
　　等魏渊打开门，就被俞塘拥入怀里，给了他一个好温暖的怀抱，说：“殿下，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魏渊心里再次酸的冒泡，明明刚才轰着他走，这时候却对萧凛这么热情！
　　他不断安慰着自己，反正那些人都不能跟他来抢师尊，至少这具身体是他的，师尊抱得也是他，才压下酸楚，继续跟俞塘玩起了角色扮演。
　　于是，接下来俞塘临出院的这几天，魏渊一天变一个形象来见他。
　　期间阿伟来了几次，俞塘还热情地对阿伟介绍。
　　“这是我的男朋友之一，他叫俞笑。”
　　“他也是我的男朋友之一，他叫陆清渊。”
　　“他也是……”
　　“他是……”
　　“他叫……”
　　最后阿伟见了六个后，都已经做不出什么震惊的表情了，只僵着脸拉走俞塘，问他：“塘哥，你给我个痛快吧，你到底有多少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朋友？”
　　俞塘自然地回答：“十个。”
　　阿伟：“他们是十胞胎？？”
　　俞塘被阿伟的脑回路逗笑，他回答。
　　“不，他们是人格分裂。”


第9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7
　　阿伟震惊：“真的？”
　　俞塘认真脸：“千真万确。”
　　“……”阿伟狠拍一下额头，问他：“为什么我跟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在跟一个人格分裂患者谈恋爱？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俞塘看他这晕头转向的样子，有些想笑，便故意说：“如果我说我穿越了，你信吗？”
　　“？？？塘哥你别闹！”
　　“那如果我说我其实是掌控万千位面的天道，你信吗？”
　　“？？？”阿伟已经掏出手机，打算打120了，然后才想起这里本来就是医院，便对俞塘说：“哥，咱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是不是你那个人格分裂的男友把你带的都魔怔了？”
　　“哈哈哈，你别怕，我脑子没问题，我只是开个玩笑。”
　　阿伟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很担忧地说：“我的哥啊，我对你说句实话吧，现在这个社会根本就不支持同性相爱，尤其你以后复出，再次站在镁光灯下，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观众的视线里，他们能把你捧上天，但要是疯狂起来，也能把你踩进泥里。更何况你的恋爱对象还是……还是这样一个病人。”
　　“我没有诋毁他的意思，但是依你所说，他的精神状态必定是不稳定的，以后你们恋情曝光，对他也必定会造成很大的困扰，甚至还可能会有疯狂的粉丝找上他，报复他，到时候甚至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要是决定复出，就跟他分手。如果不分手，就最好不要复出，这样对你们都好。”
　　“谢谢你的建议。”不等俞塘说话，把他们的对话听全的魏渊已经走到了俞塘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俞塘的肩膀上，对阿伟说：“不过我们不打算采纳。”
　　他今天穿的是沈煜的衣服，给自己的人设也是纯正的霸道总裁，扬了扬下巴朝向阿伟的手机：“接电话。”
　　话音刚落，阿伟的手机果然响起。
　　虽然惊讶魏渊怎么能猜的那么准，阿伟还是接了电话，结果等到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就呆滞了。
　　给他打电话的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说刚才全国首富给他们打电话，说有位叫“沈煜”的大佬是他的朋友，勒令他们给沈煜的男朋友俞塘最好的资源，还要准备最完美最盛大的复出晚会，把黑白灰三个圈子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叫来，祝贺俞塘复出。
　　最后还嘱咐他，让他不要再打扰两人谈恋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阿伟：“……”
　　他再三确认了这不是诈骗电话，他家上司也没有被人绑架。
　　才再次转向俞塘，脸上的担忧已经一扫而空，换成了另一种激动和难掩的兴奋。
　　“塘哥，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你这个男朋友交的，真的是太绝了！”
　　“我现在完全支持你复出，你想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吧！”
　　“我一定会作为你的经纪人，全力辅佐你！从此以后，咱们的目标就是——”
　　“称霸娱乐圈！”
　　俞塘：“……”


第10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8
　　好不容易把激动兴奋到找不到北的阿伟送走。
　　俞塘扶额叹息：“这次我又是拿了什么玛丽苏剧本？”
　　他看向魏渊：“你用了神力？”
　　魏渊看了看天，轻咳一声：“一点点吧。”
　　“……”俞塘双眼紧紧盯着他，直把魏渊盯得冷汗都要流下来，才说：“沈煜沈大佬是这种身份，那其他的几个人又是什么身份？是不是还需要我一一询问他们呢？”
　　“师尊——”魏渊终于忍不住，窝进俞塘怀里哭唧唧：“我知道错了！”
　　“我没事了，真的！我也不会记忆混乱了！分身的事情也是骗你的，我现在全招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用最真诚的目光看着俞塘，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大狗狗。
　　俞塘挑了挑眉。
　　他也没想到魏渊竟然连这十多天都撑不下去，现在就全招了。
　　他老神在在地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某人：“你不是就爱玩这种游戏耍我吗？怎么现在又不装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魏渊心知俞塘吃软不吃硬，就抓着他的手，继续磨他。
　　就差真的像大型犬一样躺在地上对俞塘翻肚皮了。
　　俞塘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借着那几个人的名字增加次数。”
　　“……好。”
　　“也不许再自己跟自己吃醋。”
　　“唔……好吧。”
　　“更不许乱用神力，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
　　“……”魏渊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俞塘的衣角，说：“那个……已经乱用完了。”
　　“？？？”俞塘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复出晚会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魏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来的黑白灰三个圈子的大佬们先后拦住魏渊，叫出了他的十个身份。
　　有神秘富豪，有医学主任，有军队将领，有俱乐部幕后巨头，有生物制药家，甚至还有玄学大佬等等……
　　晚会上所有人都在跟俞塘攀关系，目的就是希望俞塘帮他们在魏渊耳边多说几句好话。
　　俞塘被围在中间，更加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玛丽苏文里被马甲大佬宠爱的七彩眼眸女主！
　　好不容易应付完，等到所有人退场，俞塘才扶着椅子坐下，喝了口酒压压惊。
　　魏渊就坐在他旁边，一副我真的知道错了的表情，可怜巴巴地说：“师尊，木已成舟，他们都这么叫我，我也没办法了。”
　　俞塘垂眸看他，对上某人水汪汪，楚楚可怜的桃花眼，就什么气都没了。
　　“那你得答应我不许滥用这些能力去给其他人造成麻烦，而且既然得了这么多身份，就正好做些正面的事，别辜负了那些人对你的期待。”
　　“嗯嗯。”魏渊听俞塘这么说，就知道他的师尊不生气了。
　　满口答应下来后，就要带俞塘回家，却发现他的师尊正低头思考着什么。
　　他疑惑地问一句：“师尊，你在想什么？”
　　俞塘回神，起身，上下打量了魏渊一番后，问他：“我突然想到你那十个身份里还没有演员。”
　　“既然来都来了，我也重操旧业了，那咱们就演一场只属于你和我的电影怎么样？”


第11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09
　　俞塘说完，就见魏渊愣住了。
　　然后那双眼睛就变成了颤抖的圆圈眼，拉着他的手说：“呜呜呜，师尊，你真的愿意带我一起演戏吗？”
　　俞塘点头：“嗯，我想留下你和我的故事，让更多人看到，也方便我们自己珍藏。”
　　魏渊顿时更加感动。
　　刚要呜呜咽咽地抱住俞塘，就听到他家师尊用咬牙切齿的声音，补充说：“再说，你不是最擅长演戏呢吗？之前还天天演戏骗我，我看你要是进了娱乐圈，影帝颁奖台上分分钟没我的位置。”
　　“……QAQ。”魏渊赶紧说：“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
　　俞塘被他逗笑，单手扣住魏渊的后颈，另只手手指曲起，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回他。
　　“小傻瓜，逗你的。”
　　之后揽着魏渊的肩膀往晚会厅外面走：“走吧，回家。”
　　“今天想吃麻辣小龙虾，你给我做不？”
　　魏渊心里暖的要命，他顺势搂住男人的腰：“好，师尊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
　　在魏渊十个身份的造势下，俞塘的复出带来的反响相当大。
　　只是两人并没有急着公布在一起的消息。
　　因为这段时间，魏渊虽然已经用医院魏主任的身份成功打入了俞家内部，还以这个身份帮着二老把身体都调养好了，算是了解了俞塘的心病。
　　让俞爸爸和俞妈妈对他赞不绝口。
　　毕竟谁会讨厌这样一个彬彬有礼，又长得好看的不得了的青年才俊？
　　但是让他们接受两人的恋爱，却还需要循序渐进。
　　所以之后的时间里，俞塘和魏渊就先以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并时不时地就出现在二老身边。
　　刷满存在感后，先开始一起参加了采访节目。
　　又继续参加一些半医学科普类的综艺。
　　刷刷路人缘。
　　等到魏渊把十个世界的剧本都写好之后，才对外公布，两人打算合作拍摄十部同性题材的系列电影。
　　此消息一出，震惊整个娱乐圈！
　　毕竟这年头同性题材的影视剧存在的争议真的太大了。
　　电影几乎没有。
　　上星的电视剧也没有。
　　顶多就是在网剧圈划划水，还要被改的面目全非，还要被传是吃腐女流量的钱，出演耽剧的明星就算火起来，也会被各种公众号含沙射影地喷。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俞塘，曾经被圈子里戏称为性冷淡的影帝，在车祸复出半年后，第一场出演的电影竟然就是同性题材！
　　还要拍成系列电影！
　　还是整整十部！
　　是他疯了？还是他们这帮吃瓜群众疯了？
　　还是G电总局疯了？
　　于是各大网友，怀着探究的心情，连续三四天，再三确认那条公布两人合作同性题材系列电影的消息还在，还没有被删除，俞塘和那个素人魏渊也没有被封杀。
　　终于彻底激动了！
　　他们开始疯狂讨论起来，俞塘和魏渊背后的身份！
　　还有两人将会出演的电影剧情，甚至开始写起来各种小剧本，小短文。
　　而此时俞塘和魏渊就窝在片场，休息时间翻看那些小短文。


第12章 番外之回到现代10（完）
　　看到一篇的话题写着：我怀疑影帝成为植物人的那段时间其实是穿越了！还是快穿！对象就是那位魏医生！现在他们要拍的电影就是他们所经历的十个世界，这就是我的猜想！不接受反驳！反驳就是你说的对！
　　俞塘喝了口咖啡，往下滑，看到这个题主的昵称。
　　——城哪吒。
　　魏渊顺着自家师尊的手指看过去，眉峰轻挑：“看来是个预言家。”
　　“师尊，要不要把她刀了？”
　　俞塘听到这话，瞪一眼魏渊。
　　后者瞬间老实了。
　　忙说道：“嗯，估计就是太会猜了，罪不至死，我不动她。”
　　“别整天打打杀杀的。”俞塘敲了下他的脑袋，把手机关掉，拿起剧本，正停留在接下来要演的戏份上。
　　是……床戏。
　　俞塘皱眉，又往后翻了好几页，发现：全特么是床戏！
　　捏着剧本的手收紧，他看向魏渊：“你干的？”
　　“就……”魏渊委委屈屈，手指在俞塘手背上心塞塞地画圈圈：“一不小心写多了。”
　　俞塘气笑了：“你写出来的这能拍？！”
　　“你就不怕咱俩拍出来之后会喜提监狱十年游？”
　　“他们敢关我！”
　　魏渊刚喊一声，就收到俞塘警告的眼神，扁了扁嘴巴，收回了俞塘手中的剧本，又拿了个正常的剧本给他：“咱们过审的是这个，你手里那个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
　　“……”俞塘扶额：“我就知道你小子天天给我挖坑！”
　　不过他刚说完，魏渊就又凑过来，轻贴着他问：“不过师尊，你仔细看看无删减版的，我觉得自己写的可好了，你要是有兴趣，咱们晚上要不要……加戏？”
　　俞塘被他的体温烫到，轻咳一声，把他推远一点儿：“先工作，这种事等回家再说。”
　　于是，等回到家，某师尊便被某孽徒压在床上，加了一晚上的戏……
　　这十部系列电影一年一部，拍了十年，热度持续了几十年都不消退。
　　俞塘和魏渊也早在第一部 系列电影推出的时候就坦白了两人的关系。 
　　并且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下，撒了整整十年的狗粮。
　　面对众多质疑的声音，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
　　爱情不分性别，只在于你爱的那个人是谁。
　　而你又能否为了和这个人相爱，去适应改变自己现在的固定生活，去磨合彼此的脾气，从而彼此携手，相伴余生。
　　俞塘和魏渊做到了。
　　他们的爱情征服了俞爸爸俞妈妈，征服了各大媒体，征服了所有想看他们笑话的吃瓜群众。
　　几十年过去，这个社会已经接受了同性之间的爱情。
　　而俞塘和魏渊的爱情也完全地刻印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一世的旅途结束。
　　俞塘和魏渊保持着老者的容貌，于两人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和每一位朋友的墓前放上了一束鲜花。
　　然后回到两个人居住了几十年的别墅，在放映厅打开电影。
　　静静地看完十场电影，闭上双眼，留下这具身体，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两人十指交握，正朝着的屏幕上此时正滚动出最后一行字。
　　上面写着：
　　愿所有看到本系列电影的观众都可以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俞塘&魏渊。


第13章 番外之小时候的塘塘
　　浮光大陆，吾剑宗。
　　刚下过一场大雪，白天又没有出太阳，院中积雪融化缓慢，被弟子打扫到角落，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嘭——
　　一堆雪山被少年的身体撞散！
　　瘦削的少年手中长剑掉落，整个人擦着积雪的轨道狠狠撞上围墙，当即胸口翻腾，吐出半口血来。
　　“天生剑体是让你这么用的吗？！”一声男人的爆喝从远处传来，少年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男人一巴掌扇的偏过脸去，挤压咬破了舌尖，更多的血从唇角溢出。
　　“身为剑修，连剑都握不住，你算什么剑修！”
　　“记住你是吾剑宗的首席弟子，你是吾剑宗所有弟子的榜样，你必须成为最强者，才能对得起我们对你的栽培！”
　　“明白了，就把剑捡起来！站在这里，挥一万次剑，做不到不许吃饭！”
　　少年不过七八岁模样，耳朵嗡嗡作响，勉强听到男人的指令。
　　点了点头，便用冻得发红的手撑着墙站立，捡起掉落的长剑，穿着单薄的月白弟子服，摆好姿势后，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沉重的剑身。
　　男人叫了其他弟子看着他，便离开去做了别的事。
　　只剩少年一个人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无喜无悲。
　　这个少年就是俞塘。
　　浮光大陆最强宗门，吾剑宗的首席弟子。
　　自出生便是天生剑体，却因为悟性不够，修炼起来比常人艰难数倍。
　　吾剑宗宗主勒令门下所有长老必须严格训练他，既然悟性不够，就用比别人多数倍的时间去努力！
　　所以自懂事起，俞塘的世界里便只剩了修炼。
　　每天睁开眼便是炼体，练剑，入定修炼时间就是睡觉休息时间，等到再睁开眼，便要迅速拿起长剑接受长老们的强制训练。
　　为了让他修炼的更快，宗主直接让他修炼了断情绝爱的无情道。
　　并限定了他能够接触的人。
　　以至于到现在俞塘连几个同龄人都没见过，更别提像普通孩子那样玩耍嬉戏。
　　太阳西斜，晚霞渲染天空，又慢慢转为深沉的靛蓝之色。
　　小小的俞塘一次次挥动长剑，脑中机械地重复着数字，干裂的唇瓣张开，呼出白雾，带出嘶哑的声音。
　　“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万……”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俞塘终于撑不住摔倒在地上，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手里的长剑，半张脸埋在雪里，他盯着院中那棵被落雪压弯了枝丫，心想：
　　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我的一生都会如此度过吗？
　　我又……为什么要活着？
　　他这样想了很久，直到彻底昏迷，都没有想明白。
　　只是再次睁开双眼后，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成长为吾剑宗的宗主，直到他成为浮光大陆剑修第一人，直到他成功飞升到神界，成为神界最强者。
　　直到所有神明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俞塘神君。”
　　直到他下界去封印魔界裂缝……
　　直到他遇到那个身负他被抽走的情丝，命中注定要和他纠缠一生的魏渊……
　　他才终于明白：哦，原来我存在的意义在这里。
　　原来我注定要栽在这个臭小子的手里。
　　原来……我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
　　原来，我的人生，因为有你才终于精彩。
　　所以，魏渊，谢谢你，让我第一次认可了自己。


第14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1
　　某日，神界，天道神殿。
　　魏渊缠着俞塘讲他在浮光大陆时修无情道的经历。
　　俞塘仔细回忆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说：“那时候过得的确不太好。”
　　“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你就不要问了。”
　　魏渊听到这话，立刻警觉了起来。
　　下午亲自去了时空管理局一趟，把小金逮出来，要求他给自己看俞塘那时候的经历监控。
　　时空管理局管理着各个位面每时每刻发生的事，也收录着所有灵魂的过往。
　　当然也有俞塘成神之前的那段时光的影像记录。
　　小金找出来后，就跟魏渊凑到一起看。
　　还拉上了白枫。
　　结果三人看了整整一天，眼睛都哭红了。
　　“淦！他们竟然敢这么对主人！”
　　“那个阳天道作为主人的父亲也太无情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白枫也说：“我也真的没想到俞神君成神之前竟然会有这样一段经历。这些人只会把压力压到他身上，一点儿都不考虑他是否愿意接受。”
　　“那样冷酷的俞神君，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还是跟魏渊大人在一起的俞神君，才算是真正的俞神君。”
　　他们说话的时候，魏渊就在旁边听着，眼睛很红，手指收紧。
　　最后起身拿走了那些录像，说：“我去找师尊。”
　　神殿内，俞塘盯着魏渊给他播放的画面，再次挠了挠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是不让你看了吗？这种修无情道的我，想必你也不会喜欢。”
　　“一天到晚就知道修炼，对谁都冷冰冰的，我记得我那时候人缘很差，都不太会跟人交流，吾剑宗的弟子也都不喜欢我。”
　　在浮光大陆的时候，俞塘简直就是社恐的典型。
　　后来飞升神界，没了那么大的压力才慢慢接触人，脸上也多了笑容，但最喜欢的还是隐居，和树精花精各种精怪们聊得最好。
　　所以魏渊遇到他的时候，才会觉得他是一个温暖的人。
　　魏渊但凡提前个几千年遇到俞塘，都会发现那时候的俞塘就是个天然制冷机，连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喜欢。”魏渊收起录像，俯身下来，抓住俞塘的手，说：“什么样的师尊我都喜欢。”
　　“你还记得你重新回到第四个世界的时候，对我做的记忆置换吗？”
　　“这次我想深入你的世界，去改变你的这段记忆。”
　　俞塘听懂了他的意思，虽然心里感动，但还是有些难为情。
　　他说：“你确定要去接触那样的我？”
　　“你不怕我的中央空调体质把你冻死吗？”
　　魏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信誓旦旦地说：“我不怕。”
　　然而，等到魏渊进入俞塘的意识，作为吾剑派的新入门弟子跑到俞塘面前，扬起自认为最漂亮的笑容对俞塘说：“大师兄，你好，我叫魏渊，也是掌门座下的弟子，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还请多指教。”
　　却对上了一双极冷的褐色眼眸。
　　身姿挺拔的少年两条手臂连同十根手指都缠着白布，紧握着手里的长剑，眉眼间仿佛聚拢了无尽的寒霜，望向魏渊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件没有温度的物品，而不是一个人。
　　师尊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魏渊的笑容不自觉僵硬在脸上，等再回神时，俞塘已经与他擦肩而过了。


第15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2
　　魏渊简直大受打击。
　　在原地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又追上俞塘。
　　围着俞塘喊：“师兄，师兄，你刚才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说我叫魏渊。”
　　魏渊明白，冷漠的人最怕臭不要脸的人。
　　反正在神界的时候，他为了跟师尊讨要好处都不要脸惯了。
　　这次就拿出那种死皮赖脸的架势来，他就不信不能走进俞塘的心里！
　　但他却发现，他走的越快，俞塘就走的更快。
　　脚下几乎生风，一直在尽可能地和他拉远距离！
　　“？”魏渊脑袋上冒出问号，最后忍无可忍，追着俞塘身后跑了大半个宗门，终于气喘吁吁地伸出两根胳膊挡在了少年的面前！
　　“大师兄！”
　　这一声吼，把俞塘吼懵，呼吸都微微一滞。
　　目光也被迫落在了魏渊的身上。
　　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直追着他。
　　他在吾剑宗从来都是被师兄弟们避而远之，很多人看到他这张脸，就会下意识躲远。
　　而且最近他刚把剑体修到第四层，剑意缠身，时不时就会扩散，伤人伤己。
　　所以，索性他也不再跟任何人接触。
　　他想，只要他跑得够快，就能甩掉这个新来的小师弟。
　　可对方的锲而不舍实在超过了他的想象。
　　就造就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魏渊用的是少年的身体，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和跑出来的红晕，尤为好看。
　　他问俞塘：“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太丑，吓到你了吗？”
　　他故意这样问，也是想让俞塘能够好好看看他这张脸。
　　毕竟他记得不管是哪个世界，师尊都是极喜欢他的长相的，只要他用这张脸撒娇，师尊撑不了多久就会就范。
　　但这次……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俞塘突然调转了身形，直接御剑逃跑！
　　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魏渊愣然地站在原地。
　　再次风中凌乱了。
　　他第一次怀疑了人生。
　　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露出了堪称委屈的表情。
　　“原来，在这个时候的师尊眼里，我真的很丑啊……”
　　这次，魏渊没有再追，而是失魂落魄地在宗门内逛游，还随手摘了朵花，摘下一片花瓣，念一句：师尊觉得我丑。
　　再摘下一片花瓣：师尊没觉得我丑。
　　“师尊觉得我丑……”
　　“师尊没觉得我丑……”
　　周围的弟子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议论纷纷：“他就是掌门新收的小师兄吧？据说是天级冰灵根，天赋极高，更重要的是悟性强的离谱！能甩大师兄几条街……”
　　他这话音刚落，眼前一花，脖子上便架了一把长剑，丝丝缕缕的寒意渗入皮肤，吓得那弟子险些瘫软在地。
　　魏渊的目光也如他手中长剑一般冷冽，对他说：“管好你的嘴。”
　　“不许再背地里议论大师兄。”
　　“再让我听到一次，别怪我斩了你的舌头。”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叫那弟子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灵魂都被冻住。
　　直到有长老出声喊魏渊：“魏渊，你做什么呢？”
　　漂亮的少年才收起长剑，笑颜如花地轻轻拍了拍面前弟子的肩膀，回身对长老说：“王长老，我在跟师弟们切磋呢，正结束您就来了。”
　　“哦，切磋呢，那没事了。”长老摆手说：“不过记住要点到为止，别伤了同门间的和气。”
　　“嗯，知道了。”
　　魏渊的语气乖极了，那天使般的笑容更让身边的弟子冷汗直流。
　　心里不住地重复一个词：魔鬼！
　　这个新来的天才小师兄，就是个魔鬼！


第16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3
　　而此时，无上峰，俞塘的住处。
　　少年倚靠着门滑落，身体各处穴位剑气贴着皮肉流窜，将身体割裂出一道道伤口。
　　尤其是他那双握剑的双手，向上，缠绕的布条不一会儿就全部被血浸染。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此时还能面无表情地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直到一刻钟后，剑气才稍稍平息。
　　再看俞塘身上又是血，又是疼出来的汗，几乎湿透。
　　鼻腔里都是血腥味儿，俞塘向后靠着斑驳的门板。
　　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魏渊的那张脸。
　　方才他是察觉到剑气又有异动，才赶紧御剑逃回住处。
　　都没有来得及回答小师弟的问题。
　　此时魏渊的话便浮出脑海，一声声的问他。
　　——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太丑，吓到你了吗？
　　不是的。
　　俞塘闭上眼，在心里念：我并没有觉得你丑。
　　或者说，我甚至觉得我从记事起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但是你靠近我，就会受伤。
　　而且我也知道像我这样无趣的人，你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腻了。
　　所以……既然误会了。
　　那就一直误会着吧。
　　不要……再靠近我了。
　　这样想着，俞塘缓了缓心神，扶着门艰难地站起身。
　　得赶快把衣服换下来才好，不然一会儿黏在伤口上，再往下脱会撕下一层皮肉，到时候更疼。
　　长剑别在腰间，俞塘艰难地站稳，脱下外袍，然后是内衫……
　　可内衫刚脱到一半，就听到了门外魏渊的喊声。
　　“大师兄！你在里面吗？！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你受伤了吗？！”
　　魏渊刚申请了掌门，要搬到俞塘隔壁住，办完事回来找俞塘，就透过门缝闻到了里面的血腥气，顿时急得不行。
　　而此时他也想起了在俞塘记忆看到的。
　　他的师尊是天生剑体，这种体质修炼到第四层后，控制不住剑意就会伤人伤己。
　　他必须要帮俞塘控制住才好！
　　而俞塘还处在很懵的状态中，他看着被砸的咣咣作响的门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结果出口的声音又低又哑，就像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样，只念出一个“我”字。
　　就见门板不堪重负，咣当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俞塘：“……”
　　魏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中用了多大力气，一时说不出的尴尬。
　　抬眼要说抱歉，却骤然看清俞塘身上交错的伤痕，和被血浸透紧贴身体的衣服！
　　瞳仁震颤，魏渊再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俞塘面前，手碰到俞塘的伤痕，眼泪便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
　　他知道现在他和师尊刚认识，这样突然哭起来很奇怪。
　　但盯着面前的血人，他就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泪水砸在俞塘的手臂上，带走血丝，坠落在地。
　　一颗接一颗，不要钱一样，把俞塘都看傻了。
　　连带着那双深褐色的冰冷眼睛，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不解和慌乱。
　　两人都没说话。
　　这样沉默良久，俞塘终究是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魏渊的手指。
　　却只说了两个字。
　　“不、丑。”


第17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4
　　“……”
　　俞塘说完后，室内再次陷入了迷之沉默。
　　砸在他胳膊上的泪水渐渐停了。
　　这个在他眼里长得特别好看，却行为极度奇怪的小师弟抬头，看向他。
　　哭肿的桃花眼里还蓄着一汪眼泪，哽咽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却终究是笑了。
　　说：“大师兄，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心里刚才的郁气全消散。
　　魏渊这才明白，他的师尊根本就不是高冷的人。
　　只是太久没跟人交流，再加上体质问题，才一直躲着他。
　　非要解释，俞塘这种状态应该叫害羞和交流障碍才更加合适。
　　而且他都忘了丑不丑的问题，师尊却还一直记着，甚至担心他是因为那个问题而伤心，还努力开口回答了他。
　　这样的师尊，温柔的让他心脏都要疼炸了。
　　为什么当年就没有一个人心疼师尊？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知晓俞塘的痛苦，陪伴在他身边？
　　但想到这里，魏渊心里又咯噔一下，浮出一种自私的情绪。
　　如果有了别人，那以后……不就没有他的份儿了吗？
　　呸呸呸！不想了！
　　魏渊把脑子里那些想法都赶走。
　　他怕他再想下去，跟莫须有的人吃醋都能吃死自己。
　　俞塘看他笑了，心里好歹松了口气。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魏渊的眼睛，说：“别、哭。”
　　他见不得有人哭。
　　尤其是这个漂亮的小师弟，本来就很好看，哭起来更让人觉得可怜。
　　弄得他心里也很不舒服。
　　魏渊一听这话，赶紧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让俞塘坐下，之后快速打了盆清水来，对俞塘说：“我不哭了，但是大师兄要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啊？”俞塘愣了两秒，才听懂他的话，赶忙摇头：“不、用。”
　　他常年独来独往，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更不习惯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这个小师弟却一上来就要给他处理伤口，这让他很窘迫。
　　魏渊看出他的不自在，想了想，也没逼他。
　　毕竟他也不想做让师尊讨厌他的事。
　　就说：“那你自己处理吧，但手够不到的地方，一定要叫我。”
　　见俞塘又想拒绝，魏渊就扁了扁嘴巴，补充道：“你要是够不到，还不叫我帮忙，我就再哭给你看！”
　　俞塘顿时一愣，生生把“不”字憋回了喉咙里。
　　然后他就看着那个漂亮的小师弟一边把倒在地上的门扶起来，一边说：“我帮你把门修好，你慢慢擦。”
　　叮叮咣咣一阵，等俞塘换好衣服，魏渊正好修好门，进来。
　　俞塘只穿着薄薄的中衣，前胸腰部和四肢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只差后背，他拿着手里的帕子，微微收紧伤痕交错的手指，似是鼓了很大勇气，才对魏渊说：“给。”
　　“后、背。”
　　说完便转了身，主动褪了上半截中衣，露出形态优美，却布满伤痕的后背。
　　魏渊的手指触碰到那伤痕，还引得俞塘轻轻颤了颤。
　　喉结滚动几下，俞塘脸颊莫名涌上些热意，他说。
　　“用、布。”


第18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5
　　言下之意就是不让魏渊直接用手碰他。
　　毕竟他是真的不习惯有人碰他。
　　这会让他觉得惶恐和尴尬。
　　魏渊也回了神，收回手指，改用帕子给俞塘清理伤口，脑子里还在想：师尊的背真好看。
　　即使布满伤痕，也别有一番凌虐美感……
　　呸呸呸！！！
　　魏渊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气的直接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而这一幕恰巧被俞塘看到。
　　少年脸上的情绪顿时又多了一种——费解。
　　他想这个小师弟真的太奇怪了。
　　一会儿缠着他跑大半个宗门，一会儿砸烂他的门，一会儿抱着他的胳膊哭，一会儿又这么狠地揍自己。
　　也不知道，以后这个小师弟还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师兄，伤口都清理干净了，你趴在床上，我帮你上药吧。”魏渊的声音唤回俞塘的思绪。
　　他转头，对上魏渊亮晶晶的桃花眼。
　　发现那里面满满都是自己，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只得点点头。
　　顺从地趴到了床上。
　　就这样，俞塘的后背终究是没能逃过魏渊的“魔爪”。
　　手指化开药膏，在皮肤上推开。
　　也不知道小师弟从哪里搞到的伤药，品质显然极好，渗透进伤口，没有刺痛感，反而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再加上他的动作实在温柔的不像话。
　　就让抱着枕头的俞塘有些昏昏欲睡。
　　甚至忘记了晚上还要练剑，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魏渊拿出的药膏里面含有安神成分，为的就是让常年绷着根弦的师尊好好睡一觉。
　　等俞塘睡熟后，他就帮俞塘拢好衣服，又给人盖上薄被。
　　走出房门外，站着。
　　目光望向远方。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有负责督促俞塘的执剑堂长老到来，看到魏渊，皱了下眉，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魏渊挡住要闯进俞塘房间的长老，说道：“陆长老，我已经和宗主申请了以后都会住在大师兄的隔壁，和他一起修炼。”
　　“所以从今天开始，就由我负责督促师尊修炼，不用辛苦你们执剑堂的长老跑来跑去了。”
　　“由你负责？”陆长老显然不信，皱眉问道：“你刚来宗门，实力也不高，怎么负责的了俞塘？”
　　魏渊眯起眼睛，直接放出一直克制的威压，猛地冲向陆长老，竟逼的他连退数步，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再站直后，陆长老已然满目骇然。
　　“弟子考核的时候，你不是才刚到金丹期吗？怎么会……你到底是什么人？”
　　“嘘。”魏渊却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天上的方向，说：“大道轮回，天机不可泄露。”
　　他这么一说，那陆长老顿时醒悟，慌忙对魏渊行礼，说：“我明白了！我不会乱说的，还请您原谅我刚才的失礼！”
　　他显然已经把魏渊当成了天上下凡的神明，态度大变，恭敬的不得了。
　　目的达到，魏渊唇角勾起，挥手：“嗯，你走吧，我不跟你计较。”
　　“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们都不要再督促俞塘做任何事。”
　　“能明白吗？”
　　陆长老连忙点头答应，绝尘而去。
　　做完这些，魏渊又转身回了俞塘的房间，拉了把椅子坐在少年床边。
　　手撑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了，师尊，这下，你终于能好好睡一个觉了。”
　　“晚安，好梦。”
　　“希望你的梦里有我。”


第19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6
　　俞塘还真梦到魏渊了。
　　但却不是什么好梦。
　　他梦到那个漂亮的小师弟，一直在拿头撞自己的门板，嘭嘭嘭撞出血，然后就开始哭，血混着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硬生生把俞塘吓醒了。
　　猛地睁开双眼，头脑还有些混沌发懵。
　　一只手下意识往身边摸，摸到不离手的长剑才松了口气。
　　此时，俞塘也注意到了床边趴着的魏渊。
　　仔细看了看小师弟的脸，没有血，才确定这不是梦。
　　而不等他移开视线，魏渊就睁开了眼睛，一张睡着的时候异常乖巧的脸瞬间变得明媚起来。
　　“师兄，你醒啦？”
　　魏渊很有自觉地解释说：“我之所以会在你屋子里，是因为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担心你。”
　　他的话音刚落，却见俞塘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坐起身，光着脚就要跑出门。
　　“师兄！”魏渊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又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
　　下一刻两人便双双跌坐在了床上。
　　魏渊在上，俞塘在下，手腕还被漂亮的小师弟压得死死的。
　　魏渊：“……”
　　俞塘：“……”
　　撑不住，别开了脸，乱发遮盖了他的半张脸，透出淡淡的粉：“练剑，要迟了。”
　　魏渊也及时清醒过来，猛地想明白俞塘话里的意思。
　　心脏狠狠一抽。
　　果然，这么多年来，师尊就没好好休息过，满脑子都是练剑练剑练剑！
　　“师兄，不急的。”魏渊从他身上下来，说：“之前我请示过宗主了，以后咱们一起修炼，他不会再要求你没日没夜地练剑了。”
　　俞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扭过头来，本来面瘫的脸上浮现出太多太多的表情。
　　“真的、吗？”
　　他这副样子差点把魏渊心疼死，他拉着俞塘起身，用之前俞塘安慰他的方式，和少年视线平齐，又认真地跟他说了一句：“是的，我亲自请示的宗主，以后不会再有人逼着你修炼，你的生活不止有练剑，还能做很多很多你想做的，有趣的事。”
　　俞塘的表情又呆滞了一会儿，反应都迟钝了太多。
　　魏渊尝试引导他：“你现在不用练剑了，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吗？”
　　俞塘看向他，好久，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饿了。”
　　“……”魏渊笑出声，眼睛却酸的厉害。
　　他伸手揉了揉，说：“那师兄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做饭吃。”
　　俞塘看着小师弟跑走的背影，对自己的行为也产生了一种疑惑的情绪。
　　为什么他会把饿肚子这种事情告诉不过认识一天的小师弟？
　　而且他为什么会就这样相信了小师弟的话？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小师弟都不会怕他？
　　俞塘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绞尽脑汁地想，想到魏渊把饭做好了，给他端过来，都没想明白。
　　魏渊把桌子放好，碗筷递到俞塘手里：“师兄，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鼻腔里全都是饭菜的香味儿，还都是用的灵兽肉，灵果灵蔬做的，吃下去，唇齿留香，灵气游走全身，非常温暖舒适。
　　等到俞塘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饭菜扫荡一空了。
　　再看魏渊，一筷子都没动过，只是手撑着头，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笑。
　　俞塘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情绪。
　　而魏渊就好像知道他心里所想一样，直说道：“没关系，我不饿。”
　　“你要是没吃够，厨房还有，我再拿过来。”
　　俞塘听到这话，那种不好意思的情绪更浓。
　　促使着他说出了遇到魏渊以后，最长的一句话。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第20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7
　　魏渊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有些失神。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他和师尊当初的相遇。
　　还有之后十几个世界的经历。
　　那时候他也问过俞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而师尊对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
　　“因为你值得。”魏渊给俞塘倒了杯热茶，放到少年手里，说：“师兄，你值得所有人对你好。”
　　“他们躲着你，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而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了解你。”
　　他对俞塘露出笑容：“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我都听你讲，都陪你做，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俞塘捧着热茶，垂眸看上面竖起的茶叶，抿了抿唇。
　　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绪。
　　但，他以前也有过。
　　就是少年时，看着那些落雪压弯梅花的枝丫时。
　　想过，要是，有个人也能扶我一把，多好。
　　于是，这次，他点了点头。
　　轻声对身边的小师弟说：“谢、谢你，魏渊。”
　　魏渊刷的瞪圆了眼睛，差点儿激动地跳起来。
　　他能感觉到师尊对他放下戒心了！！！
　　啊啊啊！！！走进师尊心里的第一步！
　　他！做到了！
　　克制着自己不要再露出变态的表情，魏渊轻咳一声，说：“没关系，都是师兄弟，都在无上峰，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俞塘得到了他的答复，松了口气。
　　魏渊又问他：“那师兄，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俞塘喝了茶水，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推着它转了一下。
　　一时竟除了练剑，想不出别的想做的事。
　　“要不……”这段时间下来，他跟魏渊已经说了不少话，声音也利落多了。
　　询问魏渊：“我还是练剑吧。”
　　“……”魏渊表情无奈。
　　他记得那些世界的师尊会玩儿的花样可多着呢。
　　现代世界带着他去酒吧，古代世界带着他去青楼。
　　没想到那样的师尊，在久远的少年时期，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我们下山吧。”想了想，魏渊站起身拉住俞塘的手：“最近城中正是上元节，我带你去看花灯。”
　　“看，花灯？”俞塘跟着他起身，愣是想不到看花灯是个什么活动。
　　而后，视线又落在魏渊拉着他的手上。
　　心里想：为什么小师弟总喜欢触碰他？
　　“对，走，师兄你御剑带我。”
　　俞塘思考的时候，已经被魏渊拉着出了门。
　　外面月上中天，正是适合看花灯的时间。
　　俞塘捏诀，长剑变大。
　　他踩上去，又看到魏渊腰间的长剑，询问：“你，不会吗？”
　　“嗯，我很笨。”魏渊一副非常伤心难过的表情，说：“我别的都学的好，但是御剑却总是无法掌握平衡，之前还从山上摔下来过……”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吓唬俞塘：“这里还摔破了，流了好多血，从此以后我就不敢御剑了。”
　　他捏住俞塘的衣角，用那双无辜又渴求的眼睛望着他：“所以，师兄，就辛苦你载我一下好不好？”
　　俞塘信了他的鬼话，踩上长剑，还说：“那，你要是怕，就抓紧我。”
　　魏渊一边说着嗯嗯，一边低垂着眉眼，露出了十足“狡猾”的笑容。
　　在后面的御剑飞行中，甚至得寸进尺地搂住了俞塘的腰。
　　嘴里还要应景地说：“师兄我怕～”
　　简直，狗听了都要摇头。


第21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8
　　魏渊就这么“怕”了一路，搂了俞塘的腰一路。
　　脑子里还在想，师尊的腰这么细，以后得多做点儿好吃的，把师尊喂胖一点儿才好。
　　不然都禁不住他撞的。
　　呸！！！
　　魏渊你个色胚！
　　长剑稳稳落在禹州城外，俞塘一回头就看到魏渊又狠狠给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力道之大，像极了他昨天梦到的这人拿头撞门导致满脸血的样子。
　　于是不等魏渊再打第二下，他就赶忙伸出手抓住了魏渊的手腕。
　　“别。”俞塘的手指修长，却覆盖了一层薄茧和细小的伤口，略微粗糙的触感让魏渊回神。
　　然后，瞬间激动！
　　这还是师尊第一次主动抓他的手！
　　俞塘险些被魏渊眼里的光闪瞎，偏了下头，才说：“你的头，不是受过伤吗？”
　　“不要再打，不好。”
　　魏渊眨巴两下眼睛，猛地明白过了俞塘这是在关心他！
　　心里甜的冒起粉红泡泡，与之对比的是肚子里的黑水几乎要满溢出来，一张嘴就开始套路俞塘：“果然，还是被师兄发现了。”
　　他装作很苦恼难堪的样子，说：“我自从摔了脑袋之后，就总是会忍不住用手打伤处，平时自己控制不了。所以师兄你能不能帮帮我？”
　　他这谎言因为有了前因后果，再加上俞塘自己做的那个梦作为威慑。
　　一下子就让俞塘对他产生了同情的情绪。
　　他问魏渊：“我该，怎么，帮你？”
　　刚问完，他就看到魏渊被他抓住的手腕一翻，改为与他拉着手，说：“我需要师兄你，就这样抓着我的手，控制我不要乱动，可以吗？”
　　俞塘本来还有些不习惯这种亲密的动作，但到底魏渊帮他抹了药，还给他做了很好吃的饭菜。
　　现在还带他出来玩。
　　所以俞塘的犹豫只存在了一瞬，便烟消云散，更加抓紧了魏渊的手，说：“好。”
　　魏渊计划得逞，唇角的笑容都消不下去。
　　当即拉着收了长剑的俞塘走进禹州城内。
　　浮光大陆是凡人、修士和妖族魔族同在的世界。
　　凡人把修士奉为神明，而修士则要负责从妖族和魔族手里保护凡人。
　　斩妖除魔是每一个吾剑宗弟子的责任。
　　俞塘两人身上穿的是吾剑宗的弟子服，一进门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俞塘面容冷峻，背脊挺拔，行走间彷如有风随行，很有正道修士的风采。
　　而跟他并排行走的魏渊与他相比，却像是另一个极端。
　　明明也穿着同款吾剑宗的衣服，那张脸却美的似妖似魔，笑起来时，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就像被他夺了精魄。
　　这就给禹州城的百姓一种错觉，仿佛唯一能镇压住这只妖魔的，就是与他并排的那个一身正气的少年剑修。
　　两人交握的手就是困住这只妖魔的锁。
　　不能放开。
　　“师兄，你看。”魏渊指着一个摊位上，悬挂着的美人画作。
　　说：“摊主说这世间存在一种九尾妖狐，能够变化成男人，也能变化成女人，而他所变化的男女必定是这世上最美之人，能够蛊惑所有人的心。”
　　“而这幅画就是一位有幸见过九尾妖狐的画师描绘出来的。”
　　他站到那幅画的旁边，笑着问俞塘：“那依师兄看，我和这幅画上的九尾狐，谁更好看？”


第22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09
　　俞塘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就比如魏渊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被他记在心上。
　　毕竟以前他很少和除了长老和宗主以外的人接触，如今魏渊强制闯进了他的生活，就让他对这个小师弟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都会加以分析。
　　然后再认真回答。
　　所以，这次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幅画，发现画师的功底真的很不错，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且男女莫辨，更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美感。
　　但，当他再把视线转向魏渊，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
　　又觉得，那幅画终究只是一幅画。
　　比起他这个漂亮的小师弟来，差了千倍万倍不止。
　　这边魏渊一开始挺自信师尊会说他好看，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俞塘的答复，就莫名有点儿急躁了。
　　难道师尊看上了这臭狐狸？
　　师尊真的觉得这只臭狐狸比自己好看？
　　一时醋意横生，就在魏渊盘算着明天就翻遍浮光大陆把那只臭狐狸找出来，关起来，永远不叫师尊看到的时候。
　　他的额头突然被一根温凉的手指戳了戳。
　　店铺灯笼里温暖的灯光打下来，把周遭看花灯的行人衬得影影绰绰。
　　魏渊抬头，顺着手指的主人看到他此生最爱的那人，对他露出了两人相见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然后，轻声说了一个字。
　　“你。”
　　他该是不经常笑的，这个笑容很淡。
　　却仍是被魏渊清楚地捕捉到了眼里。
　　心跳骤然加速。
　　魏渊几乎想捂住胸口，当街尖叫。
　　明明都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世界，为什么他还是对师尊没有丝毫抵抗力！！
　　一时又懊恼，又开心。
　　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那个，是什么？”俞塘不知道魏渊在想什么，他在回答完魏渊的问题后，视线便被远处一个商贩手里拿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魏渊回神，跟着看去，发现那商贩手里举着一个稻草棒，上面插满了莹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那是冰糖葫芦。”魏渊努力整理好自己躁动的情绪，拉着俞塘走过去：“我买给你吃。”
　　付钱的时候，商贩看到他们的吾剑宗弟子服，便摆手说：“吾剑宗的仙师们帮我们斩妖除魔很辛苦，这糖葫芦就当送你们了。”
　　俞塘第一次下山就得了这样的善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魏渊帮忙应付，悄悄把银钱丢进商贩口袋里，才松了口气。
　　魏渊吃了口糖葫芦，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第四个世界时，他是萧凛，师尊是将军。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没吃过糖葫芦，被俞塘拉着买了一根，那北城的人也不要钱，非要把糖葫芦白送给他们。
　　时光流转，他们之间总有这样相同的记忆，如今颠倒过来，心中便盈满了暖意。
　　俞塘尝到糖葫芦的味道，酸酸甜甜，一双眸子都微微眯了起来。
　　“好吃。”他这样说着，目光望向这繁荣的禹州城，忽而有了明悟。
　　他主动握了握魏渊的手，说：“小师弟，回去，我还要，练剑。”
　　魏渊转头看他，疑惑地问：“为什么突然还要练剑？不是说让你放松了吗？”
　　俞塘却说：“斩妖除魔，父亲说的，对。”
　　“我要，变强。”
　　“保护更多，的人。”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舔了下唇，顺了气，才又对魏渊笑了笑，说。
　　“这样，我们下次，来禹州城，就还能看到这样，好的风景。”
　　————
　　超级感谢大家的催更和小礼物呀，我收到了太多你们的爱啦嘻嘻，（づ￣3￣）づ╭?～
　　这里再推本朋友的耽美快穿，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下哈～书名：《快穿：病娇反派又被我撩黑化了》作者：我相信光啊，救赎＋快穿＋黑化病娇＋反派！第一个世界是师徒文，病娇黑化小徒弟囚宠美貌师尊！超甜！大家可以在这一段的段评里找到她，么么～


第23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0
　　俞塘能说出这种话，也在魏渊的意料之中。
　　他家师尊是那种不管自己遭受多少痛苦，都会优先替别人考虑的人。
　　十多年的苦修让他变得面无表情，不善交际，可他心中却依旧拥有着一团火。
　　只需给予一点儿善意，看到一些美好，就能引导出来。
　　自己想让师尊休息，但他更尊重师尊的意见。
　　“好，那我陪着师兄一起练。”魏渊贴靠着俞塘，对他说：“等到咱们足够强大，就到处斩妖除魔，不叫这些凡人受苦。”
　　漂亮小师弟的脸凑的很近，半个身体靠着他的胳膊，体温熨帖，俞塘心神晃了晃，才重重点头：“嗯！”
　　其实若是放在没有经历那些世界之前，魏渊对俞塘的感情更趋于偏执的占有欲。
　　那时候的他，如果遇到现在的俞塘，想的必定是折断这人的翅膀，毁掉这人的能力，让俞塘只能依赖他。
　　什么斩妖除魔，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师尊一人。
　　但现在，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改变。
　　他学会了尊重俞塘的意见，学会了去体会俞塘的心情。
　　他的爱依旧自私，却不再想着伤害，而是更趋于保护和支持……
　　两人坐船沿着禹州城一路看花灯，放河灯，许下心愿。
　　魏渊还向画舫内琴娘要了古琴，坐在船头，给俞塘弹奏了好听的琴曲。
　　俞塘就坐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笑容在脸上绽放，他说：“小师弟，你真，厉害。”
　　“什么都会。”
　　魏渊放下琴，擦了擦手，捏了块点心递给俞塘，看俞塘一口咬下，露出仓鼠一样满足的表情，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俞塘吃着糕点，露出疑惑的表情。
　　魏渊这才想起来他师尊这时候还修炼了无情道，而且还是没有情丝的那种无情道。
　　他以后任重道远，还得慢慢引导才行。
　　于是，他又拿了块糕点递到俞塘手里，问他：“那师兄觉得这糕点好吃吗？”
　　见俞塘点头，他又说：“那这就能说明你喜欢吃这个糕点。”
　　“这就是喜欢。”
　　“哦，是这样。”俞塘恍然大悟。
　　魏渊又说：“那师兄觉得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俞塘愣了一下，转而笑了：“开心。”
　　“那就说明师兄你喜欢我。”
　　俞塘再次恍然大悟，跟着魏渊说：“嗯，那我，喜欢你。”
　　魏渊趁机占便宜，让他说：“那师兄跟我一起说。”
　　“俞塘喜欢魏渊。”
　　俞塘便听话地说：“俞塘，喜欢，魏渊。”
　　魏渊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奸计得逞的笑容，轻咳一声，伸出手指抹去俞塘唇角的点心渣滓，说：“不过这样的话，师兄只能跟我说，别对别人说。”
　　见俞塘再次乖乖点头，魏渊差点被萌出血，立刻转头，悄悄把沾着点心渣滓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舔了一下。
　　才压抑住自己满脑子疯狂的念头。
　　他真的极度庆幸自己穿过来了，不然这么单纯可爱的师尊，错过之后，就是终身的遗憾！


第24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1
　　俞塘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跟着魏渊玩到后半夜，御剑回了无上峰。
　　还有些余兴未消，唇角总是微微勾着的。
　　魏渊送他进房间，然后给他指了指，说：“师兄，我就住在你隔壁，明天我会叫你一起练剑。”
　　俞塘点头。
　　等关上门，面对着厚木板，蓦的想起魏渊用头撞木板的样子，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俞塘心想：虽然这个小师弟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情，但是对他却是极好的。
　　所以，能遇到小师弟，真好。
　　……
　　魏渊就这么在无上峰住下了。
　　他不仅变成了俞塘的跟屁虫，还变成了无上峰的“管家”。
　　平时形影不离地跟着俞塘上大课，练剑。
　　等到了饭点，还要负责给俞塘做饭，平时还会给俞塘洗衣服晒被子，把之前生活朴素，能简化就简化的俞塘，弄得现在胃口都变得极挑剔。
　　修炼的时候就吃辟谷丹凑活，不修炼的时候一定要吃到魏渊做的饭，不然就浑身不对劲儿。
　　这一点让俞塘自己都很苦恼。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娇气了？
　　父亲说剑修要修身修心，吃的万般苦，方能修的大成。
　　可魏渊一来，他的苦就好像全没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魏渊听到俞塘这样说，顿时拿出了说教的姿态。
　　循循善诱道：“师兄，修炼是修炼，生活是生活。”
　　“对自己好一点，是为了更好地修炼，这是相辅相成的，你不能再听宗主的话，把他们对立起来。”
　　俞塘被他绕进去。
　　觉得小师弟说的对，便点了点头。
　　魏渊瞬间喜笑颜开，用勺子挖了一勺自制的冰淇淋喂到俞塘嘴边：“师兄，啊——”
　　俞塘把冰淇淋吃到嘴里，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被冰凉甜甜的味道包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
　　有了魏渊的帮助和引导，俞塘对剑体的控制变得越来越好，不会再出现剑意伤人伤己的情况。
　　而且跟魏渊相处久了，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说话也越发利落。
　　给人的感觉不再是冷漠，反而变得非常和顺，让人很想亲近。
　　这就导致俞塘在吾剑宗的人气开始爆棚！
　　之前不敢接触俞塘的人，现在都尝试着跟俞塘接触，问几个修炼上的问题，俞塘还会超级细心地给他们讲解，给他们纠正剑术上的错误。
　　听得他们如醍醐灌顶，连连道谢。
　　对俞塘的好感也逐渐高到了离谱的程度。
　　以至于，一年后，俞塘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得宗门内的迷弟迷妹们簇拥，抢着跟他说话。
　　每每气的魏渊咬牙跳脚，又必须忍着不能发作。
　　背地里也不知道蹲在墙角画了多少个圈圈。
　　直到有一天，俞塘收了一个女修的香囊，开心地拿到他面前说：“小师弟，这是秦师妹送给我的，她说谢谢我那天指导了她……”
　　魏渊终于爆发。
　　他眼睛盯着那个香囊，几乎要用目光把那香囊烧成灰。
　　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俞塘的手腕，将人按到后背紧贴墙面，问他：“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谁送你东西，你都会收？”
　　“你就是这样，来者不拒的吗？”


第25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2
　　俞塘眨了眨眼睛，盯着魏渊的眼睛，问他：“小师弟，你生气了吗？”
　　魏渊被俞塘这单纯的眼神看着，积累的火气又跟被针扎了一下，刷的卸了个干净。
　　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来者不拒”这个词用的过火了。
　　也幸亏现在的师尊比较傻，不然自己这句话必定会伤到师尊。
　　可看到那个香囊，魏渊就有种自己家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心里不住地冒酸水。
　　“对，我生气了。”
　　他松开俞塘的手，背过身，企图稳定自己乱糟糟的情绪。
　　俞塘怔了下，看着魏渊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不太舒服。
　　小师弟从来都是笑着跟他说话，可刚才魏渊不仅不笑了，还说生气了。
　　现在更是不理他了。
　　这就让俞塘有点慌张。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俞塘拿着香囊，说：“是因为我收了秦师妹的香囊，所以你才生气吗？”
　　他努力找原因，以为魏渊讨厌秦师妹，便说：“你要是跟秦师妹有什么矛盾，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的。”
　　“你说过，门派内弟子之间要互相帮助，你帮了我，我也想帮你。”
　　“……”魏渊这才发现俞塘根本没抓住他生气的重点！
　　他竟然还想撮合自己和那个秦师妹！
　　而且魏渊回过味来，意识到，关于人际交往这一块，俞塘从来都没人教。
　　什么都是听他的。
　　所以便贯彻了他之前对俞塘好的理念，用同等态度对门派内的其他人！
　　简而言之，绕来绕去，竟都是魏渊自己的错！
　　是他教会了俞塘接受，却没有教会他什么是拒绝！
　　一时恍然大悟，魏渊的表情顿时跟便秘了一样难看。
　　他颓然地蹲在地上，脑子里盛满了懊恼。
　　又忍不住敲了敲额头。
　　想敲第二下的时候，被俞塘握住了。
　　“不要敲头。”
　　抬头，让他陷入苦恼的人抓着他的手，那张脸挂着担忧：“你说你要再敲头，就让我拉住你。”
　　“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生气。”
　　魏渊无奈地看着俞塘，苦笑了一下，说：“那我要说，我心里装的都是你，我是因为你和别人亲近，所以生气，我是因为你收了别人的东西，我嫉妒那些被你帮助的人，所以生气，你能懂吗？”
　　他也不想嫉妒，但是他天性使然，纵然经过这些年改变了很多，到底病娇的底子还留着。
　　就是想独占，就是想让师尊对待他，跟对待别人不一样。
　　就是不希望师尊收其他人的东西，就是希望自己能在俞塘的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而不是和这些师弟师妹们处在同一个水平线！
　　俞塘愣然地看着他，拧眉思考了很久。
　　就在魏渊对他的脑回路不报希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俞塘说。
　　“我懂了。”
　　俞塘捏着香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师弟：“我会把香囊还给秦师妹，我还能保证以后不会和其他人太过亲近，也不会乱收他们的东西。”
　　“这样，你能不要生气了吗？”


第26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3
　　“！！！”
　　魏渊听到俞塘这话，人都傻了。
　　他没想到俞塘真的会答应！
　　“师兄你，认真的吗？”
　　俞塘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呆，就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理由骗你。”
　　“我帮他们是因为，你说要与人为善，也是你说门内弟子要互相帮助。”
　　“他们之前对我不好，我也不介意，现在他们对我好，我也很开心。”
　　“但是，如果我和他们过于亲近，让你不高兴了，那么我就会尽量和他们拉开距离。”
　　他对魏渊笑了笑，伸出手揉了下魏渊的脑袋，说：“所以，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能做到我刚才说的话。”
　　这么说完，过了会儿，俞塘就见他漂亮的小师弟眼睛变红了。
　　嘴巴也扁着，是一副感动到要哭的表情。
　　然后不等他继续说话，整个人便被魏渊一个熊抱搂住。
　　两人本来蹲在地上，魏渊冲过来，俞塘身形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衣袍缠绕，交叠。
　　“我答应你！”
　　魏渊几乎欢呼着说：“我现在不仅不生气，还超级开心！”
　　“师兄，我真的太、太、太喜欢你了！”
　　俞塘也没介意他这样扑上来，反倒是拍了拍魏渊的后背，像以往那样回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可是又这样抱了一会儿，他也不见魏渊放开手。
　　疑惑地问了句：“小师弟？”
　　没有得到回应，便微微动了下腿，却换来了魏渊一声压抑的喘息。
　　整个人顿时一僵。
　　魏渊现在相当于整个人坐在他身上，身体的变化，两人都感受得到。
　　尴尬蔓延。
　　室内安静地几乎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魏渊趴在俞塘身上，努力克制自己脑子里各种打马赛克的念头，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起身，说了句：“抱歉，师兄。”
　　然后，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独留俞塘坐在地上，拧眉沉思。
　　半晌后，恍然大悟。
　　“原来，漂亮的像个仙子的小师弟，也会有这种苦恼啊。”
　　再说魏渊，以为自己的变态想法终于暴露，会被俞塘讨厌了。
　　便在接下来的几天，都躲着俞塘走。
　　都顾不得去管俞塘有没有把那个香囊还给秦师妹了。
　　上宗门大课的时候，也会故意坐在离着俞塘很远的地方。
　　回到无上峰，会把做好的饭放到俞塘房间，完全避免和俞塘近距离接触。
　　这样时间一长，俞塘再迟钝，也发现了问题。
　　他不禁感到奇怪。
　　他明明答应了小师弟不会再跟那些人亲近了啊，他还把香囊退回去，学会了跟其他弟子保持距离，但为什么魏渊还是不理他了？
　　难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俞塘便打算亲自找魏渊问。
　　他想的办法，是趁魏渊去后山洗澡的时候，堵住他。
　　这样，没有衣服的小师弟想跑也没办法跑，就能老老实实地跟他交流。
　　打定主意，趁着夜色，俞塘悄悄爬上温泉后的大石头，看到氤氲的雾气间，小师弟墨发及腰，冷白的身子，肌肉匀称，水珠顺着曲线滚落，往上看到那张脸，似仙人下凡，好看的晃人眼。
　　但下一刻，这位仙人却闭上眼睛，向后倚靠着池壁。
　　不出几个呼吸，便有惑人的低哑声音从薄唇中溢出。
　　与池水流动的声音相应，一直烧进了俞塘的心里。
　　他听清魏渊喊的是。
　　“师兄……”


第27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4
　　魏渊是故意的。
　　即使闭着眼睛，他也知道俞塘在石头上面。
　　如今做出这种行为，喊出的两个字也不是师尊，而是师兄，就能知道他今天是在演戏。
　　他的能力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bug一样的存在，又怎么会不知道俞塘尾随了他？
　　一开始他是想躲着俞塘走，但后来他发现俞塘并没有介意那天的事，反而像是想弄明白自己躲他的原因，一直想办法堵他。
　　所以，魏渊就来了一招将计就计。
　　引着这条鱼儿自己找上门。
　　再用这种事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俞塘明白自己对他是有这种欲望的……
　　俞塘看的呆住，脸颊莫名其妙地开始升温。
　　他偶尔晨起，有这种情况，就会用凉水冲洗，之后自己就会消下去。
　　所以他以为魏渊会和他一样，面对这种烦恼的时候也冲凉水。
　　但显然，这个漂亮的小师弟用的是另一种方法来解决这个烦恼。
　　只是这么看着，俞塘就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缝里。
　　他也的确开始找地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要跟魏渊交流谈判的。
　　找不到地缝，就用两只手捂住脸，蜷缩起身体，趴在大石头上。
　　但既然都说了这一切都是魏渊的圈套，那魏渊又怎么肯放过他？
　　只见温泉里那本来闭着眼的人，悄然睁开双眼，捡了池边的一块石头，
　　嗖的一声打到俞塘头顶的树枝，扫的俞塘一阵惊慌，脚下一滑，就直直地栽向了温泉池！
　　“师兄？！”魏渊故作惊慌地喊着，动作却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把掉进池水中的俞塘搂了个正着。
　　俞塘还以为自己要砸到温泉底下的石头，紧张地闭上眼，可预料中的疼痛没到，伸手一摸，摸到的是魏渊结实白皙的胸膛……
　　刷的睁开眼睛，正对上魏渊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俞塘瞬间变成结巴，手也赶紧从魏渊的胸膛前移开，蜷缩在中间：“小、小师弟，我，我不是故意偷看，我就是路、路过！”
　　“真的吗？”魏渊放开俞塘，让俞塘能够跪在水中，一双手却仍旧困着少年的腰，问他：“师兄，我没跟你说过吗？你只要一说谎就会变得结巴。”
　　两人的姿势有些紧密，让俞塘不自觉地瞪圆了眼睛。
　　他想后退，腰却被箍得很紧，还换来了魏渊的一声轻喘。
　　顿时浑身僵硬。
　　“我……”
　　他别开的脸上还沾着水珠，脸颊微红：“你先放开我。”
　　魏渊脸皮厚，才不会觉得尴尬，反倒现在得了逗弄俞塘的乐趣，心里止不住地冒坏水。
　　他问俞塘：“那我放开了你，你会说实话吗？”
　　“……会。”
　　等魏渊放开后，俞塘直接向后跌坐，拉开跟漂亮小师弟的距离。
　　也不敢看魏渊，就说：“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这些天都躲着我？”
　　“我已经做到了和别人保持距离，也把香囊还回去了。”
　　“所以，我就猜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让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魏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害羞的师尊，简直看不够一样，贪婪的视线落在俞塘身上，简直要把人烧出个洞来。
　　拼了命才强装正经，说：“是我自己在面对你的时候，出现了新的问题。”
　　“所以才一直躲你。”
　　俞塘疑惑发问：“什么新的问题？”
　　魏渊轻挑了下眉，伸出一只手握住俞塘的手，向下指了指。
　　面对俞塘震惊的目光，露出了极好看的笑容，说。
　　“就是这个问题，师兄你不是都感受到了吗？”


第28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5
　　“等等！”俞塘感觉被魏渊握住的手滚烫，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要当场烧起来。
　　他努力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对魏渊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我就会这样吗？”
　　俞塘真的是保持着求知的态度问的魏渊。
　　虽然现在的场合不太符合，但既然来都来了，他就不能再放过这个机会。
　　有问题，快速解决了最好。
　　他不想再看到魏渊躲着他走。
　　魏渊点头，毫不害臊地说：“对。”
　　俞塘半捂住眼睛，吞咽口唾沫，又继续问：“那你不能用冲凉水的方式解决吗？”
　　他补充说：“我早晨这样的时候，就会冲凉水，冲过就好了，没有太大的影响。”
　　魏渊拧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回了俞塘：“可是冲凉水对身体不好。”
　　“……”俞塘噎住。
　　刚要继续说，就听魏渊说：“我建议师兄也不要再冲凉水。”
　　“因为你也看到了我的做法，我们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又为什么要冲凉水？”
　　俞塘又被他绕进去。
　　“等等！”他赶紧再次打断魏渊，把问题拉回正轨，说：“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不应该是你不要再躲我了吗？”
　　“哦，瞧我这个记性。”魏渊故作恍然，把玩着俞塘的手指，倏地向自己拽了一下。
　　俞塘没料到他的动作，再次落入他怀中，看到小师弟凑近他的脸，说：“我可以不再躲师兄，但是相应的，师兄也要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说到这儿，似乎是为了让俞塘能够尽快明白，魏渊又旧事重提道：
　　“一年前的河道画舫上，我给你讲过何为喜欢。”
　　“说了你觉得糕点好吃，想吃糕点，所以我们可以认为你喜欢糕点。”
　　“那我们代入一下。”
　　魏渊逼着俞塘与他对视，缓缓地说：“师兄，我喜欢你，类似于糕点，但远超于糕点。”
　　见俞塘愣住，他再次得寸进尺，额头轻轻贴上俞塘的额头，两人鼻尖碰到鼻尖，呼吸几乎要交融到一起。
　　“我每次与你在一起，就想像这样，与你靠近，靠的更近。”
　　“想拥抱，想亲吻，想……”
　　他微笑：“念着你的名字，解决你所说的冲冷水的问题。”
　　他问俞塘：“这样的我，你会不会害怕？”
　　两个人实在靠的太近。
　　俞塘的弟子服湿透，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让他冷不丁地颤抖一下，可拥着自己的魏渊又过于火热，让他夹在中间，面对的还是魏渊那张比任何人都漂亮的脸。
　　属实有些刺激了……
　　俞塘这样呆滞了一会儿，才想到要回答俞塘的问题。
　　害怕吗？
　　面对魏渊这么漂亮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害怕？
　　于是，他诚实地摇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害怕。”
　　魏渊被他的单纯打败，又问：“那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拒绝吗？”
　　这个问题显然进入了俞塘的知识盲区，他想了想，问：“接吻不是男人和女人做的吗？”
　　“错了。”魏渊给他纠正思想：“是只要互相喜欢的两个人，都可以接吻。”
　　他问俞塘：“现在我问你，师兄，你喜欢我吗？”
　　“喜欢。”平时回答习惯了，俞塘这次也没有犹豫。
　　魏渊唇角轻勾，再次询问俞塘：“那我可以吻你吗？”
　　“……”俞塘用自己不太够的脑容量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结合前几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
　　点头：“好像……可以。”
　　话音刚落，他的后颈已然覆盖上了一只修长的手。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漂亮的小师弟，双眼轻合，偏过头，吻住了他——


第29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6
　　小师弟的吻很轻柔，只贴着唇，浅浅地蹭。
　　而后，退开一点儿，问还瞪圆了眼睛的俞塘：“师兄，你讨厌我这么做吗？”
　　俞塘刚才憋着口气，听到他说话，才骤然松懈下来。
　　脸颊更红了一点儿，实话实说：“不讨厌。”
　　魏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再次搂紧俞塘的腰：“那就再来一次。”
　　不等俞塘拒绝，下个吻便落下……
　　深夜的后山清冷，寂静，只余水流声，与周遭点亮的晶石散发出暖黄的光相映，叫树枝遮住池中令人脸红心跳的光景。
　　“师兄，接吻要闭眼。”
　　“牙齿张开……”
　　“不要咬……”
　　“再来一次……”
　　其中这个“再来一次”说的最多。
　　等到月亮下行，俞塘已经满脸通红地坐倒在了池水里，魏渊在他背后，圈着他。
　　还要用那种很正经的语气问他：“所以，师兄，你觉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俞塘捂住脸，满脑子都是刚才几十次接吻经历。
　　念了好几次清心诀才消除。
　　“太、太多次了。”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说：“能少一些吗？”
　　魏渊好不要脸地继续企业级理解俞塘话里的意思：“师兄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只要控制好次数，就能在以后的生活中继续吻你吗？”
　　“……对。”
　　“那好。”魏渊得了便宜，也不着急继续下一步行动。
　　毕竟攻略师尊需要循序渐进，太快会让俞塘不适应。
　　“那就依师兄的意思，以后我不再躲你，但是在我要吻你的时候，你不能躲开，可以吗？”
　　俞塘心脏还是跳的有些快，捂着脸的手用了力气，搓了搓，让自己清醒。
　　“嗯，可以。”
　　说完，他就刷的站起身，往池子外爬：“既、既然都说通了，我就不、不打扰你洗澡了。”
　　可他刚踏出池子，就被魏渊抓住了脚腕。
　　吓了一跳，垂眸看魏渊。
　　见着那漂亮的小师弟半趴在池边，对他微笑，那张脸在树影下，不再像仙人，反而像是勾魂夺魄的妖魔，对他提出邀请。
　　“来都来了，师兄不如跟我一起洗完再回去？”
　　俞塘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自己一旦留在这里，就会被变成妖怪的小师弟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错觉！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他立刻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挣脱魏渊的手，跑走的时候还险些被石头绊倒，狼狈慌张的声音传过来。
　　“不用了，我回去洗！”
　　魏渊挑眉，笑着摩挲了两下手指。
　　他本来就知道俞塘不会答应，他就是坏。
　　想看师尊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想多看一会儿俞塘湿透后的腰背曲线。
　　简直绝了好不好？
　　……
　　这场风波过去，魏渊又回到了给俞塘当跟班的状态。
　　且开始变得强势起来。
　　大课他要占据俞塘身边最好的位置，谁敢靠近俞塘，他就会露出死亡笑容，逼得对方不敢再近前一步。
　　而当他跟俞塘说话的时候，态度就会立刻变软。
　　被吾剑宗弟子戏称外面变戏法的师父都不如他会变脸。
　　一个月后，俞塘接到了第一个下山调查的任务。
　　说是禹州城有九尾妖狐出没的痕迹。
　　让他调查清楚后，上报宗门。


第30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7
　　吾剑宗做任务至少要两个人一起，这样遇到妖魔还好有个照应。
　　知道俞塘接到这个任务后，很多人抢着跟他组队，又被魏渊一个个用尽手段劝退。
　　魏某人成功上位，笑的比九尾狐还像狐狸精。
　　御剑往禹州城飞，魏渊照样站在俞塘的身后，跟俞塘共同乘坐一把长剑。
　　半空中，俞塘被魏渊搂着腰，忍不住问他：“小师弟，你真的学不会御剑了吗？”
　　俞塘想的是，自己既然都克服了跟其他人的社交恐惧，那么魏渊应该也能克服对高空的心里恐惧。
　　毕竟这一年多来，他发现这个小师弟几乎全能。
　　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就算是练剑的时候，都比他这个天生剑体领悟的还要快。
　　他毫不怀疑，两人打一场，自己是打不过这个小师弟的。
　　可惜魏渊总不跟他打，自己多说几次，魏渊还会使出撒娇的招数，让他没办法再催。
　　“嗯，学不会的。”魏渊搂着俞塘的腰，声音还打着颤，装作害怕的样子又搂紧了俞塘一些：“我现在往下看，都会感到害怕，恐怕这辈子都得麻烦师兄载我了。”
　　说到这儿，他又放软声音，问俞塘：“师兄，你是不是有点儿烦我了？”
　　“你要是觉得我这样很麻烦，那我也可以下来自己走去禹州城的。”
　　“不是。”俞塘听他这么说，赶紧反驳：“我没有觉得你麻烦，只是觉得你什么都做的很好，唯独不会御剑，就替你感到些许遗憾。”
　　魏渊一愣。
　　趴在俞塘肩膀处，心里暖的冒泡。
　　果然，他的师尊总是这么温柔。
　　“哎，天才嘛，总会有些缺陷的。”魏渊笑着说：“我不会御剑也很正常，以后只要有师兄在，我就不愁没人载我。”
　　他问俞塘：“师兄，你愿意一辈子都载我吗？”
　　这话潜在意思，如果俞塘没有修无情道的话，应该已经明白了。
　　这是明晃晃的告白。
　　可惜了，他修的是无情道。
　　所以回答魏渊说：“以小师弟的天赋，必定能修到大乘期，而大乘期的修士已经能够不依靠长剑就能御空飞行了，哪里用得上一辈子？”
　　“……”魏渊捂住脸，暗叹一口气，服了。
　　两人到达禹州城。
　　站在上空，却没下去。
　　因为此时的禹州城正笼罩在一片紫色的烟雾中。
　　庞大的妖气团凝聚在城池上方，乌云盘踞，隐有雷光。
　　魏渊摊手，说道：“这还用调查吗？这不就明摆着九尾狐就在这儿呢吗？”
　　俞塘也看向那片妖气团，气愤地说：“九尾狐这是要利用整座禹州城百姓的命，替他挡雷劫。”
　　“好歹毒的妖。”
　　说完，他带着魏渊在城门前降落，提着剑向城门走去：“我现在冲进去，还能多救下几个人，小师弟你先回宗门，通知长老多带些人过来。”
　　可当他走到门前，才发现魏渊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见他看过来，便对他笑：“师兄，其实我很强的。而且我刚才就已经发送了消息回宗门，所以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进入这城。”
　　他拉住俞塘没握剑的那只手：“要去，就两个人一起进去。”


第31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8
　　魏渊说的条条是道，面上还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单独跟那只臭狐狸碰见？
　　狐族擅长媚术，且多好色，就他师尊这样单纯又好看的修士进入城中，还不被那畜生吃的渣都不剩？
　　在恋爱脑的渊渊子心中，只要是个活物都会跟他抢师尊，尤其是像九尾狐这样好看的畜生，更得多加个心眼提防才行！
　　俞塘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便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进去。但一旦遇到危险，你不要跟九尾狐硬碰硬，想办法保护自己才最重要。”
　　“嗯嗯。”魏渊满口答应着，也松了俞塘的手，装模作样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那剑尖还耷拉在地上，十足地敷衍。
　　毕竟他就是个移动的bug，他进了禹州城，那九尾妖狐得祈祷别被他抓到。
　　不然皮都给扒掉。
　　城门是大开的，像是在故意引诱他们进入。
　　街道上空荡荡一片，在紫色烟雾的笼罩下，仿佛一座荒无人烟的鬼城。
　　俞塘等人顺着主街一直走，直到鞋尖碰到软物。
　　往下一看，竟是一排排躺的整整齐齐的禹州城百姓。
　　心里震惊，俞塘蹲下身去探那人的呼吸，发现都还有呼吸，只不过应该是陷入了昏迷，或者长梦。
　　他查看的时候，魏渊则是举起左手，状似无意地对着面前的紫色烟雾抖了抖袖子。
　　猛地一阵强风吹过去，霎时吹散了紫雾。
　　露出了中心广场的全部情况。
　　只见这广场之上横陈着数万百姓，密密麻麻地摆成一个圆。
　　而在这圆的正中央，盘坐着一个瘦弱的男人。
　　男人脸色惨白，双眼闭合，看起来毫无生气。
　　他的身下，用血勾勒出一个阵法，似是阵眼。
　　魏渊皱眉，说道：“那是个死人。”
　　“这里躺着的所有人都是活人，唯独中央那个男人是死人。”
　　“如果说这都是那九尾妖狐的杰作，那么他要做的应该不是拿这禹州城百姓的命为自己挡雷劫，而是打算逆天而行，用禁术，以这些活人的命换来这个男人的命。”
　　俞塘听到这话，也站起了身，问他：“小师弟你认识这个阵法吗？”
　　“嗯。”魏渊活了那么多年了，几乎没什么是他不懂的。
　　这阵法，一看就是逆天招魂之阵，甚至还有对那九尾妖狐的反噬。
　　也不知道中央那男人跟九尾狐是什么关系，值得他费这么大劲去救。
　　他对俞塘实话实说了，俞塘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就摆正思路，说：“即使九尾狐做这一切是为了救那个死去的男人，也不能牺牲禹州城其他百姓的性命。”
　　“你有办法破阵吗？我们要先让这些人清醒过来。”
　　“嗯，我有办法……”魏渊话说一半，便一把抓过俞塘护在怀中，眨眼间就退后了数步。
　　再看原来俞塘所站的位置已经被鞭子抽出了一个幽深的大坑！
　　如果不是魏渊出手相护，以俞塘的反应能力，恐怕此时已经横死在街道上了！
　　九尾妖狐是大妖，有着接近大乘期修士的实力，抬手间就能杀死数百修士。
　　这也是宗门让他们只调查，不要深入的原因。
　　但很不幸，他碰到了魏渊。
　　魏渊搂着俞塘，抬眼看向那与之前画师所画的男人一模一样的脸。
　　冷声说道：“畜生，你成功惹怒我了。”


第32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19
　　就算只是在俞塘的记忆里，魏渊也不允许俞塘受伤，这是他的信条。
　　而这只臭狐狸开局就差点儿要了俞塘的命，他又怎么肯善罢甘休。
　　直接把长剑丢出去，跟九尾狐缠斗到一起。
　　俞塘目光落在九尾狐身上，有些惊讶。
　　因为时隔一年，他也没有忘记，曾经跟着魏渊来到禹州城，看到的那幅画上的九尾妖狐，竟然真的和眼前的艳丽男子一模一样。
　　可没等仔细查看。
　　下一刻，眼睛就被魏渊的手挡住。
　　“师兄，狐妖精通媚术，你不要被他魅惑了。”
　　俞塘却笑了，拉下魏渊的手，那双眼睛依旧清明，看不出丝毫被魅惑的痕迹。
　　“他还不及小师弟你好看，我与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魅惑，又怎么会被他魅惑？”
　　魏渊怔愣住。
　　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
　　妈的，师尊真的是单纯又直球。
　　这种夸人的话说出来，他……怎么受得了啊！
　　“刚才多谢小师弟救命之恩。”俞塘说完，目光落在跟九尾狐缠斗的长剑上，又看看自家看起来跟没事人的小师弟。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说：“魏渊，你的修为其实不止金丹期吧？”
　　这节骨眼上，傻子才看不出来，魏渊只凭一把长剑就打的那接近大乘期的妖狐节节败退。
　　这样的修为已经堪称逆天了，又怎么可能只有金丹期？
　　魏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说：“嗯，我其实是……”
　　“是不是神？”俞塘这样询问着，脸上的表情也很自然，便让魏渊略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如实地点了点头。
　　俞塘又问：“神界不好吗？你为什么要下界，来到我的身边？”
　　“因为我是你……”面对俞塘的问题，魏渊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我是你未来的爱人。”
　　“爱人？”俞塘明显有些茫然。
　　他其实并不傻，知道修了无情道的人，就是要断情绝爱。
　　所以，他是不可能有爱人的。
　　不过，说起来，他现在连爱人的定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魏渊对他太过了解。
　　俞塘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想知道的是什么。
　　便直说道：“其实我和师兄现在这种关系，就已经类似于爱人了。”
　　“我之前一直在引导你，比如对你说喜欢，那更深一层的感情就是爱。”
　　“跟你在一起会很开心，会想更亲密的接触你，想陪你看遍这世间所有最美丽的风景。”
　　“未来的你，会破除无情道，会拥有情丝，然后我们会像一对普通恋人一样，相爱。”
　　“可能你不会信……”魏渊说到这儿，眉眼低垂下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说：“或者现在觉得我不够资格让你动情，但未来的你，可喜欢我了，还说了很多次爱我……”
　　他其实骨子里总有些自卑。
　　所以叙述中才会加上不够资格这种话。
　　俞塘也听出来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消化完魏渊的话，然后很郑重地回答了魏渊：“我信。”
　　“现在我还不太懂你说的意思。”
　　“但是这一年来，我已经从你这里得到了太多的东西，你对我的好，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我有的时候还在想，你要是哪一天离开了无上峰，离开了吾剑宗，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现在一说我们未来还会相遇，我还会继续跟你在一起，我这里……”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笑容灿烂：“就很开心。”


第33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20
　　魏渊再次被俞塘的话暖到。
　　几乎想原地尖叫。
　　但是已经有人比他先叫了出来。
　　九尾妖狐被一把剑打的狼狈不堪，终于收起法器长鞭，化作如房屋大小的原形，发出尖厉的吼叫，巨大的爪子对着魏渊和俞塘抓过去！
　　魏渊的感动被打破，抽了下嘴角，面色阴沉地看向九尾狐，直接伸出一只手，狠狠一握。
　　一只由灵气化作的大手瞬间自半空成型，把巨大化的九尾狐狠狠攥在掌中，收紧，再收紧，逼得九尾狐吐出一口血，不得不变小，最后被魏渊抓着一把丢到地上。
　　看他想站起身，魏渊又上去给了他一脚，外加一个封印阵，让他只能被困在一个小空间里愤怒地嘶叫。
　　魏渊蹲下身，敲了敲封印阵法的外壳，直说道：“说人话。”
　　俞塘也走过来，蹲在魏渊身边，问九尾狐：“你做出这个阵法，是为了复活那个死去的男人吗？”
　　“对。”九尾狐已经知道打不过魏渊，便在说话的瞬间，一双眼睛变作紫色，显然施展了媚术。
　　他想着一旦中了媚术，没有他的指示，就解不开。
　　纵然他蛊惑不了魏渊，也能蛊惑这个叫俞塘的少年，到时候以俞塘作为要挟，让魏渊放他出来，一定能行得通！
　　但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俞塘忍不住敲了敲光罩：“你继续说啊。”
　　魏渊有些惊奇地看着俞塘：“师兄，原来你真的不会中媚术啊。”
　　“他施展媚术了吗？”俞塘满脸茫然，看到九尾狐的眼睛，才恍然哦了一声。
　　然后对魏渊笑了笑：“我说了，他没你好看，所以这招对我没用。”
　　九尾狐：“……”
　　他终于投降。
　　继续说道：“吾名九澜，那人是我的爱人叶南。”
　　“他是一名画师，三年前在我渡劫失败的时候收留了我。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在他照料下，我的伤势逐渐好转，修为也恢复如初，在这段时间，我爱上了他。”
　　“他对妖没有偏见，所以并没有拒绝我，而他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画我的画像，他曾说我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魏渊在旁边哼哼唧唧，忍住没把“那是因为他没遇到我”这句话说出来。
　　“但是他天生体弱，又患有肺病，我只有伤人的能力，却没有救人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疾病折磨的形销骨立，直到死去。”
　　魏渊眯起眼睛，问道：“所以，你就想牺牲这里的所有人，复活他一个人？你未免太过自私了。”
　　其实要是换做之前的魏渊，他一定会做出跟这只妖狐一样的事。
　　但现在，俞塘就在他身边，他只能表示不赞同狐妖的观点。
　　“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九澜在光罩中吼道：“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死在怀里，这种感觉你们体会过吗？！”
　　“明明有办法救他，我为什么不去救！”
　　“就算牺牲这些人，但只要他能活着，让我承担什么责任，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
　　他的话音落下，魏渊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去。
　　似是陷入了很痛苦的回忆。
　　让身边的俞塘都看的心惊。
　　然后，他便听这个平时总是笑着的小师弟，此时用极沉重的声音回答了那九尾狐。
　　“你说的这些，我都体会过。”
　　不等俞塘深究他话里的意思，魏渊挥手间，便让光罩破碎。
　　对九澜说：“我有个办法，只死你一个，用你的命换那画师的命，你愿不愿意？”


第34章 番外之魏渊穿成塘塘小时候21
　　俞塘被魏渊这句话惊到。
　　但没等他说话，就被九澜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
　　“我愿意！”
　　“只要能让他活下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俞塘显然不太能理解这种感情。
　　这就是他为了修炼无情道所抛弃的情爱吗？
　　九尾狐到了大乘期，只要渡劫成功，就能飞升神界，成为神。
　　从此以后寿命与天同齐，又为何要为了复活这样一个寿元已尽的男人而死去？
　　他还迷茫着，魏渊已经走到了大阵中央那位死去的画师身前。
　　一丝神念探入尸体，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果然，他不是寻常人，也怪不得你要用这种方式去救。”
　　不过这样短短的接触，魏渊就知晓了这个画师的前世今生。
　　“你认为这画师良善，怕是大错特错了。”魏渊说道：“他曾是小位面的杀神，因为罪孽深重所以被打入轮回牢狱，要经历数次轮回之苦，尝遍世间苦楚，偿还了所有的罪孽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轮回，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这一世是因为肺病而死，下一世依旧会以另一种方式英年早逝，你要想救他，只能为他改命。”
　　“我再问你一遍。”魏渊转向九澜，认真问他：“如果我告诉你，他当初救了你其实只是把你当成一个玩物，因为他想把美丽的东西都封印在画里的病态思想，你还愿意救这样一个人吗？”
　　此话一出，俞塘都懵了。
　　怎么还极限反转啊？
　　他刚才还以为这个画师是好人呢！
　　可听小师弟的话，这个画师好像真的很坏！
　　九澜也明显没有料到魏渊会这样说。
　　他的眸中划过犹豫，但最终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想救他。”
　　不管画师是怎么想的，九澜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而且画师从来没有伤害过他，并对周围的人都很友善，对小动物也很有爱，所以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顺从自己的心。
　　魏渊挑了下眉，眼里有笑意。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画师的确非善类，前期也的确对九尾狐有很病态的想法，但后期却也是真的把九尾狐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们两个人的因果线也早就纠缠到了一起，虽然前路崎岖，但只要他出手帮一把，也不是不能走到最后。
　　这么想着，他回了九澜：“好，那我就成全你。”
　　……
　　一个时辰后，等吾剑宗的人赶到禹州城，已经没有了九尾狐的影子。
　　禹州城上空的雷云也消散。
　　禹州城的百姓们陆续苏醒。
　　包括那阵法中央的年轻画师，只是这画师却已经应了九澜的要求，被魏渊抹去了记忆。
　　从此以后，他将不会再记得自己生命里出现过九澜这样一只深爱过他的妖。
　　俞塘见证了那一场改命，此时又看到画师真的不记得九澜了，心里感慨，他把视线转向魏渊，看到对方正望着手心里的东西，露出的笑容有着几分兴味。
　　俞塘好奇发问：“小师弟，你藏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魏渊合拢手心，故意跟他卖了个关子。
　　“是未来，能让咱们看很长时间的免费连续剧。”
　　“免费连续剧？”俞塘显然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他收了剑，让魏渊给他解释。
　　魏渊就故意吊着他，不跟他说。
　　甚至还以此跟俞塘骗了几个吻，等占尽了便宜，才留给了俞塘一句没营养的话。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35章 番外之魏渊穿到塘塘小时候22（结束）
　　九尾狐的事情解决，魏渊就又开始了每天忽悠俞塘的生活。
　　而这时候的俞塘是最好忽悠的，就算没有情根，不知情爱，却依旧能被魏渊撩拨出欲望。
　　久而久之半推半就间，情况就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魏渊是个不知节制的狗子。
　　记忆的后半段，俞塘的日常，除了修炼，就是腰酸背痛。
　　但每次想训斥魏渊，对上自家小师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俞塘就又憋住了那些话。
　　他想，如果小师弟说的那个未来是真的。
　　那么他觉得未来的他估计也是拿魏渊没办法的。
　　只是栽在这样的小师弟手里，他却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因为对于他来说，魏渊就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扶起他的人。
　　魏渊给了他期盼已久的感情。
　　那样细心地对他好，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明白，他的生活不止应有苦痛。
　　也能够拥有甜，一直蔓延到心里的甜。
　　就这样，魏渊陪着俞塘到处斩妖除魔，维护着世间安宁，直到俞塘飞升成神。
　　魏渊告诉他：我在未来等你。
　　同一时间，天道神殿内，躺在床上的两人也睁开了双眼。
　　感受到交握手掌传来的温度，默契地偏头看向对方，笑起来。
　　“你小子把我骗的好惨！”俞塘笑完，直接抓着魏渊，跨坐在他身上，垂眸看着俊美似妖的男人：“还说不会御剑，让我载了你那么久，还骗我说想破无情道就得多多做那些事！我信你个鬼！你可坏透了！”
　　“这不怪我。”魏渊却一副委屈的样子，勾着俞塘外袍的带子，绕手指两圈，对他说：“要怪就怪那时候的师尊，乖乖笨笨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多骗骗你……”
　　“你还有理了？”俞塘被他气笑，两只手揉搓着魏渊的脸颊，把他挤出河豚脸：“我看不给你吃几个月的禁鱼令，你是不会认错了。”
　　魏渊听到这话，立刻瞪圆眼睛：“不行，不行，不能吃禁鱼令！”
　　他赶紧讨好地蹭俞塘的掌心：“师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骗你了嘤嘤嘤～”
　　俞塘就喜欢看他这秒怂的样子，便松了他的手，翻身下去，问他：“九尾狐那事，你到底怎么处理的，跟我说说吧。”
　　“那我要说了，师尊你可别骂我。”提到这件事魏渊露出一点点心虚的表情，提前给俞塘打预防针：“你也知道，这个，什么事他都是有变数的。”
　　俞塘皱眉，心里生出种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把他们两个怎么了？”
　　“走，我带你去看，我们边走边说。”
　　“看什么？”
　　俞塘满头问号地跟着魏渊往外走。
　　路上听着魏渊说完九尾狐和画师的故事，脸色变了好几次。
　　魏渊的确是用九尾狐的灵魂帮画师挡了劫难，也依照九澜的要求抹去了画师的记忆。
　　但画师之前好歹也是小位面的杀神，在死去之际想起了一切。
　　包括他的前世今生和九尾狐替他做的这些事。
　　所以灵魂进入地府，把地府搅得昏天黑地，地府的神把这件事上报给神界。
　　小金便带着白枫去把画师抓上了天，关在了神界监狱里。
　　每天都叫嚣着让魏渊出来，让魏渊把九澜还给他。
　　“倒也是个痴情种。”俞塘感叹一声，到了监狱，站在栏杆外面，往里看，能看到手腕脚腕都被缚神锁缠绕的男人。
　　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囚服，蓬乱的头发邋遢地铺散开，遮住了大半张脸。
　　“天道！”男人阴沉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抬起头，那双暗红的双眼里被痛苦所充斥。
　　“你有什么资格为了我这样一个罪人，剥夺九澜的生命！”
　　“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免去罪恶！”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他声音哽咽，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怒意和悔恨：“九澜就是被我骗了，才错信了我这样一个恶人，他没有必要替我承担那些痛苦，该活着的是他，不是我！”
　　“但那是他的选择。”魏渊出言道：“你也没资格左右他的选择。”
　　看着这个男人和九澜，魏渊也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俞塘。
　　所以纵然这男人出言不逊，他也难得地没有动手惩罚他。
　　俞塘目光滑过身边两人，突然问魏渊：“渊儿，你是不是还留了九澜的一缕灵魂？”
　　他这话一出口，监牢里万念俱灭的男人眸中骤然升腾出一缕火焰！
　　“果然，什么都骗不过师尊。”魏渊摊开掌心，一缕魂息便从掌心透出，构成一个缩成一团仿佛在熟睡的小狐狸形状。
　　“九澜！”牢里的男人顿时激动起来，表情近乎疯狂地喊着九澜的名字。
　　“只是这小狐狸还很虚弱，大部分的灵魂也因为替他赎罪，而散落在各个小世界，要想集齐，得花费一段很长的时间。”
　　“而且……”魏渊看向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救九尾狐的男人，说：“还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会去做！”
　　俞塘轻叹气：“渊儿，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他吧。”
　　魏渊这才收起小狐狸的魂息，说道：“因为不能破坏因果，所以我和师尊会把九澜的这一缕魂息养到足够承担小世界的冲击，再派他去各个小世界收集自己的灵魂。”
　　“而在这之前，你的任务就是去到有他灵魂的位面，提前把灵魂收集起来，而我们会派他去到你那里去偷。”
　　“他偷的东西一定是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失去那件东西，你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这就是我能帮助你赎罪，又能让他魂魄归位的最好办法。”
　　俞塘微眯起眼睛，瞅着自己身边满肚子坏水的徒弟。
　　他怎么觉得魏渊是在故意折磨这个画师呢？
　　但想到画师之前的确也做错了事，被折磨折磨也不算坏事。
　　于是他便忍住了没拆穿。
　　而栏杆另一侧，男人也终于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只要九澜的灵魂能归位，我会严格按照你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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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完结撒花，这里估计就是第二本书的开头啦～
　　小狐狸估计会是放荡不羁又绝美的小少爷人设，武力值高，但会在画师面前装柔弱，还会用尽浑身解数勾引画师，为了偷到东西，不择手段！然后画师表面清冷，内心变态，所以将会是两个戏精的对峙！！大家可以集思广益，让小狐狸每个世界去偷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