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男配修养手册   作者:鹤归辞   内容简介:  犯下傲慢、色欲、贪婪、愤怒、暴食、懒惰、嫉妒七大罪的联邦罪犯谈骄被施行灵刑进入精神世界赎罪。   傲慢的他被赋予皮肤饥渴症,被迫撕下傲慢的外衣,只能无助地渴望他人的触碰。   犯下色欲的他被赋予脸盲症,无法认清任何一张脸。   ……   罪有七宗,爱是唯一。   谈骄在精神世界里扮演恶毒男配,但无一例外的是,无论是主角受还是主角攻,亦或是男配、反派,全都会爱上他。   他们说:“我爱你包裹在糟糕性格里漂亮的皮囊,干净的灵魂。”   他们说:“我想要你身边只能有我。”   .   “你爱我?哪怕我心思歹毒,害你失去所有?”谈骄半俯下身,看着满怀爱意的青年。   俊美青年不顾他的躲闪,轻轻抓住他的手,落下一个带着滚烫爱意的吻:“无论你欺骗我还是想害我,我都爱你。你可不可以也爱我一点点?”   谈骄笑了,漂亮面容艳丽张扬,他贴近青年,轻吐的话语犹如魔鬼呢喃:“好啊,你去死的话,我就考虑,爱爱你。”   【本文为另类快穿文】   ①恶毒皇帝被整治(皮肤饥渴症)   ②校园恶霸被整治(脸盲症)   ……还有很多   (排雷:受超美无敌美巨美,他也坏!为了过关毫不手软!万人迷倾向!还有主角受转攻的情节,以及大量美攻出现!)   和受有过亲密接触,剧情线的都是正文攻的灵魂碎片!!   双向奔赴!   林忆舟(正文攻)?谈骄 立即阅读   标签快穿位面美攻美受 第1章 谈骄   联邦星网上正播放着一条新闻,男播音员不徐不慢的播音腔正说着关于联邦罪犯谈骄落网的消息。   “关于谈骄的罪责审判,将于今日在联邦法院审判,于八点整开启直播。”   不知不觉中,他的嗓音开始轻柔,播音腔也开始不伦不类了起来,仿佛自己都不知道,他对这个即将被审判的罪犯充满了无限怜惜,“谈骄的生存或死亡,也被公民们见证。”   联邦法院上,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展开了激烈的口逐赛。原告律师是联邦著名的对问律师,以对质逼破被告防线而出名。   但今天,当他看向被告席上安安静静坐着的美人时,唇张了张最终缄默,竟自己取消了最为擅长的环节。   如果谈骄有罪,那一定是因为惑人的容貌。   那张如水墨画优美却又多了浓艳的色彩的样貌,什么都不做也能轻而易举让每一个人为他着迷。   案子审判基本完成,原告那边证据充分,审判长庄严肃穆的声音在法庭响起:   “罪人谈骄,你罔顾法律,无视道德,罪为傲慢;陷害幼弟,杀害父亲,罪为嫉妒;不服从联邦工作命令,罪为懒惰;引诱他人,坏人清白,罪为色欲;胡吃狂饮,罪为暴食;易怒伤人,罪为愤怒;欲望无限,罪为贪婪。”   “以上,就是你所犯下的七大罪,我将以神的名义审判你,以联邦法律的刑条处置你。”   “罪人谈骄,处以裂刑。”   随着审判长最后一字落下,法庭鸦雀无声。这场案子一开始审时,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想送谈骄去死。可当看见他人时,又被美貌所惑,被柔弱所欺,忍不住心软。   拥有那种美貌的人,又怎么是恶魔呢?   青年安安静静地坐在被告席上,长至肩上的墨发遮挡住了他细弱的脖颈,深黑的眼眸里含着冷漠,肌肤白得反光,眉眼清冷,眼睑下的一颗红痣,平白给这幅画上了艳丽的色彩。   仿佛来自地狱般的摧毁性美貌,又因主人的病弱身体像是个脆弱的娇艳欲滴的花。   谈骄微仰起头,对自己即将处以联邦法律最严重的刑罚漠不关心,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法庭里的人都被夺走了目光。   “我认罪。”   他声音缠绵,像是情人间的亲密呢喃。   审判长顿了顿,重新拾起威严架势,“既然如此,那本法庭宣布——关于谈骄罪责审判案结束,罪人立即执行裂刑。”   他拿起案锤,正准备落下时,法庭闯进来一人,匆匆忙忙喊道,“且慢!”   “审判长大人,根据联邦法律第二十八条,如果联邦公民请愿人数达到三百万,即可正式其诉求。就在刚刚,联邦公民请愿人数已达到了四百万,他们要求,释放谈骄。”   审判长难得有些怔愣,他看向中央屏幕上谈骄姝丽的脸庞,上面请愿的人数正不断增加。   而当事人不惊不讶,冷冷淡淡地坐在那把玩着发尖。   闯进来的人接着补充,他炙热的眼神落在谈骄身上,在那些裸露的肌肤扫个不停,“法官,如您所见。请愿人数已达到,可以重改判定。”   审判长举起案锤,声音如钟般深厚,“由于联邦公民四百万人请愿释放,因此本案改判,罪人谈骄实行灵刑,直至洗去罪孽,方可释放。”   “砰!”   案锤落下的声音响起,本案再无翻案之可能。   狱警走上来带走谈骄,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青年离开了法庭。   主管灵刑的俊美长官坐在椅子上,耐心地解释道,“你只需要去各个小世界完成具体赎罪任务便可,也不是很麻烦。”   谈骄睫毛微颤,露出弱态,漂亮脸颊上浮现浅浅汗珠,他轻声启唇道:“我有些怕。”   原本端正坐着的长官不知不觉中就凑近了他,理智散去,病态迷恋的看着青年,“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的。规矩来说是要将你投向小世界的炮灰,我帮你调整成了男配,待遇会好受很多。”   他痴迷地牵起谈骄的手,轻轻吻上冰凉的肌肤,“我等你回来,宝贝。”   愚蠢至极。   谈骄也不收回手,淡淡勾唇看着那人迷恋的痴态,嗓音抹了蜜般。   “谢谢啦。”   联邦世界的灵刑一向以折磨精神意志力为主,将犯人压在精神台上,输送进小世界进行赎罪。   而这些小世界,是虚构的精神世界,剧本往往来自于联邦主编的构造。   也就是说,来源于各种狗血小说。   谈骄被绑在精神台上,戴上了各种仪器,意识强制性的陷入昏迷。   清醒前的听到的最后几句是:   “系统087将帮助您赎罪。”   “请认真对待,不然联邦法庭有权直接摧毁您的精神体。” 第2章 皮肤饥渴症(一)   他们说,傲慢是你的罪行。   无视他们真挚的爱意,践踏他们用心脏染出鲜红的玫瑰,这是你无法原谅的、令人着迷的傲慢。   因此,他们决定,赐予你皮肤饥渴症。   让你再也没办法保持疏离和独善其身,只能眼含泪意的乞求他人拥抱你,亲吻你,爱你。   ——   谈骄睁开眼时,身体正躺在铺了丝绒的榻上。他撑起腰,周围尽是和联邦高科技建筑不符的家具。   古色生香的同时又带着奢侈的金银,还有角落的蜡烛,都像极了联邦学校教科书里遥远的古代史。   系统机械音在他脑子响起:   【滴滴这是联邦为您匹配的傲慢赎罪文《霸道将军爱上我》。】   【您将在这个世界中扮演恶毒男配,任务会逐条发布,请优异完成任务。】   【您身上同时赋予了傲慢罪的惩罚病——皮肤饥渴症。】   谈骄收起动作,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不打算给我个自我介绍吗,我的身份是什么?”   【叮,信息正在发送中……】   《霸道将军爱上我》讲的是敌国质子安以未和晏国将军孟南轩的狗血爱情故事。   他两爱情的最大绊脚石就是恶毒男配晏谈骄。晏谈骄是晏国皇帝,暴虐无道,喜怒无常,爱好美色,惹得百姓一片怨声载道。   虽然晏国摊上了个无能暴君,却因内有丞相楚子衿,外有将军孟南轩而平安富足,甚至称霸四方。   一切的转折点,就在安以未被当做质子送来晏国后。安以未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好色的恶毒男配直接强取豪夺,无情羞辱。   最后孟南轩忍无可忍,为爱推翻了晏谈骄的皇帝之位,实行极刑,晏谈骄惨死,而主角攻受快乐he的故事。   谈骄轻轻皱了皱眉,为这盆狗血感到惊叹。   这个赎罪路好像也不难,男配果然比炮灰好一点吗?   系统又发出提醒:【注意,若小世界人物发现您并非原主,小世界将会对您造成排斥,您会精神力受损直接被抹除。】   “哦。”   谈骄斜靠在卧榻上,随着珠帘被拉起的声响,他勾起唇,“剧情好像开始了。”   身着深绿色衣袍的太监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声音尖细,“陛下,丞相求见。”   谈骄拉长语调,轻轻地笑了声。   关于这个世界系统只给了个大纲,具体细节也没写出,照目前来看,应该是故事刚开始?   太监整个人却开始颤抖,衣角压不住的乱晃,似乎对他那声笑感到恐惧。   “怎么,跪都跪不好了?宫中的规矩看来是白学了。”谈骄照着人设淡淡说着,他每说一字,太监颤抖得便越厉害,最后惨败着脸色磕头求饶,“陛下,奴才错了,求陛下再给奴才个机会。”   室内的珠帘被人拉开。那人走路不徐不慢,步伐稳重,直至他走到谈骄眼前时,才露出真容。   一袭淡青色衣衫配上竹青色的发冠,像是山间隐居的仙人。面如冠玉,笑如春风,气质高雅,是个端正有礼的公子。   谈骄向来喜欢美人,特别是看起来优雅温和的这款,他尤其喜欢。   公子缓缓行了个礼,嗓音如古琴般动听清润,“陛下怎么又发脾气了,阿桑,还不快退下,待会别惹得陛下嫌。”   太监连忙起身,感恩地朝公子笑了笑,“陛下,丞相。奴才告退。”说完便慌不择路地退下了。   不愧是安定朝廷,繁荣晏国的丞相啊。   借他的势不动声色地招揽人,还端得清风霁月的,会装。   谈骄也不戳穿他,继续慵懒地躺在榻上,白皙的手撑着头。   他现在毕竟还不清楚这个故事的细节,又不确定原主平日是怎么和丞相相处的,最好按兵不动。   丞相对他的沉默似乎早已习惯,慢慢走到他榻前,半俯下身子,长长的发丝垂到谈骄眼前,“陛下今个是厌倦子衿了吗,怎么这般冷淡。”   谈骄难得有些怔愣,他佯装冷淡地抬眼看丞相,那人见他抬眸,温柔地笑了笑,眼眸深处黑压压一片,看不出城府。   “难道是找到更满意的美人了吗?这还真是让臣……伤心啊。”   原主竟然和丞相是这种关系?   剧情也没写啊?   谈骄有些惊疑,悄无声息地审视着丞相的一举一动,他仍然是一副温柔的嫡仙样子,举止看不出半分失礼。   不对,感觉不对。   若真是有轨的关系,又怎会这般端正。   原主喜欢美人是真,和丞相有关系半真半假。   估计是强迫为先,挑逗调戏最多,止于君臣之道。   大纲主要是以安以未视角写,里面涉及原主的信息少之又少,倒真是为难人。   看来他还得维持一下人设。   正这般想着,系统087突然在脑中发出任务。   【请完成剧情点:调戏楚子衿。】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谈骄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笑了笑,指尖捏起他下巴,下流的眼神流转在俊美容貌中,“怎么会,爱卿。你可是朕最喜欢的小美人。”   他声音懒洋洋的,调子像是在调戏青楼里的小倌。   随着肢体的接触,一丝丝异样传来。伴随着兴奋感以及渴望触碰更多的念头不受控制,在心里蔓延。   谈骄脸漫上绯红,眼神从冷淡不屑转化为娇态,好像被拉入了地狱的欲念。   他迅速松开手,那种难以克制的想要对方抚摸自己的心思稍微淡下去。   这就是皮肤饥渴症吗?   联邦世界公民基本体质超强,什么病症都能治好,而这些疑难杂症更是不在话下。   因此,谈骄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古早病症皮肤饥渴症的威力。   像是从心里扎根的渴望他人触碰的欲望,难以克制,无法节制。   还真……恶心。   楚子衿眼带深意地看了一眼刚刚下巴抵着的淡粉指尖,见谈骄收回了动作,也面色不变。   看似柔情似水地看着身下的谈骄,其实眼神犀利地洗礼着他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楚子衿的错觉,晏谈骄一向以暴虐易怒好色而闻名。   常人见他都忽略其容颜生怕遭殃,而这次反倒是美貌极其亮眼,让人差点忘了这人肮脏不已的本性。 第3章 皮肤饥渴症(二)   楚子衿直起身子,像是想起了正事,嘴里轻吐:“孟将军大胜,安国那边会送来三皇子做质子。”   谈骄凝起眉,脑中并未传来系统通知,反倒是刚刚发布的剧情点还在不断闪烁。   他不是已经调戏了吗?挑下巴说下流的话,这也不算?   如果再让他动手动脚,那该死的病发作才让人生厌。   谈骄掩住眼神中的厌恶,佯装不耐烦地呵斥道:“摆个庆功宴就好,爱卿就为这点小事来?还以为你是特意找朕呢。”   楚子衿皮笑肉不笑,“陛下也可以这么想。”   谈骄像猫一样趴在榻上,声音也懒洋洋的,他这次说得更加露骨,更加不把丞相放在眼里,“那爱卿怎么还不开始伺候朕?倒是缺少调教了。不是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爱卿知书达礼,通四书五经,应当晓得这般道理才是。”   说完,谈骄眼神甚至带了点轻蔑,不紧不慢地看着端正如松的丞相。   丞相眼睛黑压压一片,似乎暗色涌动。他过了好久,才轻声答道:“陛下说的是。”   【叮咚——第一个剧情点完成。】   系统提示音让谈骄稍微松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想和楚子衿发生什么。虽然他很擅长利用美貌作武器,但皮肤饥渴症会让他从感情的主导者变成被控制者。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谈骄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摆了摆手,厌倦语气不做掩饰,“丞相退下吧,朕乏了。”   楚子衿默了默,最后响起的是他温和的回答:“是。”   伴随着帘子再次被拉开的声音,周围归为静寂,外面的仆人也不敢进来打扰,生怕被罚,而里面的谈骄也懒得自我加戏。   系统087是个不爱说话的统,除了必要一般不开口。就算开口也是恭恭敬敬的语气。   谈骄一向对这种类型的兴趣盎然,他在脑海中问系统:“你是专门服务于灵刑?”   【恩。】   联邦机械业发达,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应有尽有,而服务于监狱的高智商系统一般是出自军方直系掌控。   换句话说,监狱里的系统,往往服务于军方。   要么是监控军方罪犯,要么是附属于军方高级官员。   谈骄不是军方的人,但为何会是军方系统来监控他?   那个掌管灵刑的长官,也不像是拥有系统的等级官。   他试探问:“你怎么会分配给我?”   【您在说什么?】   谈骄笑了笑,并不介意系统087的装傻充愣,他追问道:“换句话说,你是哪方的人?”   联邦军方近些年内讧得厉害,分为了贵族系和平民系。贵族系是坚持军方门槛只能从贵族选出。而平民系则是认为军方可以从任何身份的联邦公民选出。两个系派的观点人员大相径庭,闹得越来越严重。   087这次倒是没有装傻,只是沉默了很久的时间。   【我属于联邦公民。】   谈骄得到了答案,自知不好继续问下去便歇声,心里翻腾似海。   平民系的系统怎么会被分配给他?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完不成灵刑就回不去。   仇自然也报不了。   他敛下神色,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小憩。   .   次日城门大开,街道欢声笑语连连。百姓站在两侧用热烈的欢呼招待归来的晏国将士。   因为他们不负众望,大获全胜。   谈骄神色倦倦站在城楼上,身旁的太监们小心甚微地伺候着他。   最前面骑着白马的男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五官俊朗。小麦色的皮肤上还带着汗珠,他眉目轮廓深,看人时总带着不怒而威的审视。   在半空中,他和谈骄对视了,他有些意外却并未挪开视线,皱着眉头看向谈骄。   【请完成剧情点二:羞辱孟南轩。】   还真是忙啊,男配。   看来骑马对视那个就是孟南轩了。   原主武功不高,弱鸡得很。此刻他又站在城楼上,孟南轩在城楼下。距离就已经是个问题。   百姓声音吵闹,想说些话羞辱也难以实现。   还真是个麻烦事。   谈骄目光无意中扫过街道那片时,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摸索了会身体,成功从衣衫里掏出不怎么用的巾帕,提起力气用力扔向孟南轩。   在城楼一众守卫和太监诧异的眼神中,丝帕缓缓飘落在白马前。   孟南轩眉头紧锁,周围百姓的喧闹也随着发现了皇帝而冷寂下来。   在安静的氛围里,谈骄扬起语调,像是打发小狗一样笑眯眯说:“孟将军,这次大战能胜利你功劳高得很,这丝帕就当朕赏你了。”   孟南轩俊朗的眉目冰冷,他有些怒意的眼神落在谈骄脖颈处,这是无声的威胁。   谈骄丝毫不受影响,他稍稍笑了笑,艳色容貌在光下更加姝丽,说的话却恶毒得很。   “怎么?孟将军,你这是瞧不起朕?”   孟南轩按耐住怒气,冷声回答:“臣不敢。”   谈骄笑得开怀,“既然不敢,那怎么还不捡起来?”   他止住笑,眼神带着嘲讽,说:“你这是要朕下圣旨呀。”   孟南轩嗤笑一声,翻身下马。干净利落地弯下腰捡起染了灰尘的丝帕,手上暴起的青筋明显地表达出主人的愤怒。   【叮咚——第二个剧情点完成。】   谈骄没理会白马将军的死亡视线,径自看向军队,前面都是穿着马甲的兵士,直至中间才看见被层层包围的一辆马车。   里面坐的人不用猜都是安以未。   闻名天下的美人?   谈骄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会,可惜现在无风,吹不起那帘车帐。   既然剧情点完成,他自然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于是谈骄浩浩荡荡地带着一群人回宫了,百姓和将士的愤恨都落在了后面。   皇帝一走,惧怕其暴虐的百姓气得连连怒骂:“这狗皇帝真不是人!孟将军为晏国打了多少场胜仗!他竟然用对待青楼妓女的态度对待将军!”   青楼里有个默认的规矩,将丝帕赏给妓女,便是表达对她的喜爱。选花魁时,还会看她拥有丝帕的多少。   有人开头,后面的附和和抱怨声自然源源不断。   孟南轩握住了巾帕,不过转瞬之间,巾帕瞬间化为灰烬。   他如狼般凶狠的眼神此时充满了杀意,却又多了分复杂的不明意味。 第4章 皮肤饥渴症(三)   楚子衿办事自然稳妥,这场胜仗的庆功宴隆重又不失礼数。   官员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屏息以待暴君的到来。孟南轩披着简单的墨衫坐在次主位上,索然无味地应付着周围的道喜,黑压压的眼神落在大堂最上的主位。   楚子衿坐在孟南轩的对面,衣冠楚楚。扫眉看向了他,张嘴无声地吐出一句话:“丝帕绣工如何?”   孟南轩面无波澜的表情泛起嫌弃,他挑了挑眉,毫不示弱地回道:“丞相大人若是喜欢,可以找我要。”   楚子衿笑得温和,两人的眼神对视中满载着敌意。这场无声的对峙在一声“陛下到”而结束。   谈骄走进大堂,里面的人行礼齐声道:“参加陛下。”他随意扫了圈,发现丞相将军都在,“起身吧。”   他边往主位走边问系统:“我需要走几个剧情点?”   【您无权过问。】   啧。   谈骄散漫地坐在主位上,抬手示意庆功宴可以开始了。他手撑着脸,兴趣缺缺地观看着堂下的歌舞。   孟南轩皱眉打量着暴君,发现他目光全落在舞女上时,鄙夷地嗤笑一声。   这狗皇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色。   大堂的光线明亮,倾射在谈骄漂亮的侧脸,长睫一下一下扫过泪痣,唇瓣微张,透出绯红,像是勾引人探进那处好好厮磨。   孟南轩不自然地避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心里嫌恶地骂着狗皇帝长得一点都不爷们。   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慌乱。   楚子衿将孟南轩刚刚那番神态看了个正着,略微惊讶,又很期待这场好戏。   他也抬头看向主位的谈骄,眼神不自觉地带着侵占性。   不得不承认,晏谈骄确实长了张好脸,如果不是皇帝,应该会成为京城大人物争抢不断的禁脔吧。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失去了皇帝权力的美人,能在京城死敌报复、贪图美色强占中活多久呢?   谈骄感受到空气中的恶意视线,他扫了扫周围,没发现出是谁。   不过也对,原主暴虐残忍,被人恨也正常。   就是那道视线,总感觉除了恶意外,还带着黏腻。   像是想把他整个人吞下去的那种暧昧。   楚子衿从座位上站起身,朝他行礼道:“陛下,与安国的战争晏国大胜,安国不仅赠送了城土,还交予了质子。”   【请完成剧情点:使安以未成为你的禁脔。】   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谈骄忽略刚刚的事情,饶有兴趣地提声说:“哦?那还不让他上来。”   大臣们神经紧绷起来,暴君越对什么有兴趣,那个东西就越容易遭殃。不过质子本就是送来受人侮辱的。   安以未在众人的视线中不卑不亢地走了上来,如雪莲般的清冷容貌惊艳四座。他个子高挑,身形修长,肤色白净甚至有点苍白。   谈骄满意地勾唇,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美人,他和原主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喜欢美人了。   安以未表情冷淡地行了个礼,嗓音低沉,“质子安以未,参加陛下。”   因为身份的尴尬,他行礼必须要跪在地上,两手交叉放至地面,头也低到那处,墨发随着动作散落。   “抬起脸来。”谈骄身体微倾,水墨色的眸微眯,眼里只看得见跪着的质子。   楚子衿毫不意外现在的发展,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坐在位子上抬眸看着好戏。   安以未顿了顿,顺从地抬起玉白脸颊,将光亮如月的容貌展现给暴君。   谈骄欣赏了一会安以未的美貌,指尖指向质子,声音高扬,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一样开心,“那个人,朕要了。从今以后,质子就是朕的禁脔。”   【叮咚——第三个剧情点完成。】   大堂诧异声骤起,在谈骄的威胁视线下很快歇声。   孟南轩神色复杂地看着安以未被大太监带下去,还有堂上高兴不已的暴君。   莫名有点不悦。   他强行压下奇怪的心情,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所以没有注意到丞相那桌的奇异视线。   .   谈骄提前离开了宴会,剧情点完成就没有待的必要。他从来没把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也没必要除了走剧情外搞点别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有点兴趣了。   对美人,他兴趣高涨。   联邦判罪他为色欲,合理又带着不合理。每个人都好色,他也不例外。   “系统,安以未是受吗?”谈骄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原大纲里原主确实和安以未发生了关系,虽然是强迫下药,但得手了不止一次。给安以未留下了巨大阴影。这也是狗血虐身文里的一部分重要细节。   不过后面原主也遭到了报应,被行了净身然后五马分尸而死。   既然他也得走剧情,那自然不能吃亏。谈骄在联邦里,虽然感情债不多,但他只居于主导位,从不在人身下。   现在自然也没道理屈服剧情点做受。   【是。】   系统087的回答打消了他的忧虑,谈骄弯眸笑了笑,很满意这个回答。   大太监做事迅速,是待在原主身边伺候最久的人,谈骄没等多久,安以未就被梳洗打扮好送上来了。   安以未只披着薄纱,完全暴露出洁白的肌肤和流畅的肌肉线条。他不适应地轻皱着眉,眉目清冷如画。   眼前的场景充满了美感和诱惑,周围的侍从识相地退下,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谈骄仔细观赏着质子的每一处,虽然有点讶异看起来文弱书生的质子竟然有着精壮的身材,但那张脸,就够了。   【请完成剧情点:像对待狗一样对待安以未,并且进行羞辱。】   对待狗一样?   长的太好看他会忍不下心做任务啊。   才怪。   他见的美人不少,安以未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但在生死面前,什么也不是。   谈骄冷下面容,他像呼唤狗一样朝安以未勾了勾指尖,声音也是漫不经心的,“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安国三皇子,而是朕的一条狗,懂吗?”   安以未身体僵硬了一瞬,强行压抑着愤怒,咬牙应声,“奴明白。”   “那还不跪着爬过来,你见过那只狗两只脚站着走路?”谈骄靠在榻上,淡红的唇吐着一句又一句恶意满满的话。   安以未青筋暴起,他喘了口气,直直跪在地上,缓慢地爬向谈骄,墨发贴着脸颊。挡住了其恨意的眼神,他像只恶鬼一样爬向暴君,恨不得将他也拖入地狱。   总有一天,他会让暴君付出代价,沦陷深渊,求死不得。 第5章 皮肤饥渴症(四)   谈骄看着安以未一步一步爬过来,薄纱随着动作滑动,露出大片苍白肌肤。   他抬起脚,伸向安以未,恶劣地勾唇笑道:“朕相信你是条聪明的狗,应该会脱鞋吧。”   安以未仰起头,美目冷冰冰的,他指节分明的手落在谈骄脚上,不熟练地脱着鞋袜。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下人做,高贵的三皇子又怎么可能做过服侍别人的活计。   他克制着愤怒,做着下人的事情。当完全脱下一只后,谈骄又得寸进尺地伸出另一只脚,示意他脱。   安以未有些恍神,谈骄的脚生得极其好看,大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原因,脚趾细嫩,脚很小甚至透点粉。   谈骄每一处都生得那般漂亮,无论是妹丽容色,还是细嫩肌肤,亦是淡粉小脚,都带着勾人心魄的美。   让人滋生出想要占有的欲望,想把他拖进欲望深渊一起沉沦,用巨大的笼子关住这只骄傲蛮横的美人。   “你在愣什么?”   安以未回过神,抬眸看着不解发问的谈骄,他说话时唇口微张,露出粉嫩舌尖,水墨色的眸因为疑惑而微圆,像只漂亮的小猫。   安以未眼眸泛起暗色,他嗓子有点哑:“没有。”   他伸出手,继续褪下谈骄的鞋袜,这次他脱的极慢,手指不自觉地顺着脚尖揉摸。   谈骄迅速收回脚,隔着鞋袜他还能勉强克制住皮肤饥渴症带来的欲求,刚刚安以未那下抚摸差点让他直接破防,沦陷在渴望人触碰的欲望中。   “你这只狗在干什么?”   安以未垂着眸,散发出无害的气息,“奴从未做过这种事,惊扰了陛下还请恕罪。”   谈骄看了他好久,似是在分辨质子此刻的话有几分可信。最后冷淡开口:“真是只蠢狗。”   原大纲里安以未的人设就是纯洁高雅,心思单纯。刚刚他感觉到的暧昧抚摸,应该只是意外。   谈骄想明白是一回事,但还是压不住那番动作带来的戒备。他身体靠后,和质子拉开了距离。   安以未看着暴君像只担惊受怕的小猫一样缩在榻上,眼带深意的露出示弱的笑。   很可爱不是吗。   长得漂亮有恶劣性子的猫,带来了莫大的想要征服的欲望。   见剧情点还未完成,谈骄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折辱质子。   目前倒是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他无奈地问系统:“这个剧情点,是今天必须完成?”   【不是,这是这段时间的任务。】   谈骄松了口气,既然是一段时间的任务,那应该要一直羞辱到下一个重要节点。   刚好困意上来了,谈骄鞋袜已经褪去,虽然不想踩在肮脏的地板上,但他更不想被人触碰。他扬起漂亮的眉眼,对质子说:“笨狗,朕要就寝了,今晚就先到这。”   安以未不敢从地上爬起,他悄无声息地看着谈骄。此刻谈骄收敛起攻击性,困倦地眯着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只要不露出爪牙,就是只可怜惹人爱的小猫。   谈骄躺到床上软被后,他困得厉害,也不忘做任务。他毫不客气地恶言恶语道:   “笨狗,今晚你就睡在床边的地板上。要像狗一样蜷缩趴着睡觉,若是朕明天醒来发现你睡得不标准,你自然知道下场。”   安以未趴在原地沉默不语。   谈骄听见质子爬到床边带来的薄纱哗啦声响后,疲惫地闭上了眼。大概精神力进入灵刑世界真的很费意志力。尽管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他还未受伤,但到了夜晚,维系运行的精神力便到了极限,开始疲劳。   他很快熟睡,大脑出于自我保护而进入深层睡眠,只为修补损耗的精神力。   于是给地上的质子带来了胡作非为的机会。   安以未听见寂静环境里传来暴君稳定的呼吸声后,悄悄爬起身,看着半张脸埋入被子熟睡的暴君。   谈骄脸很小,鼻尖搭在被子上小声呼吸着。漂亮的水墨眸安静地闭着,长睫落在眼睑下的泪痣处,看起来乖乖巧巧,和平时的暴虐性子完全搭不上边。   安以未试探张开喊道:“陛下?”   喊了好几声谈骄都没应,显然已经睡得很深。   安以未坐在床上,手指在谈骄脸颊滑落。从眼睛缓慢摸到鼻尖,最后停在红唇上。   烛火照着室内,落下的床帐挡住一方春色,只听得见空气中传来的唇舌交叠的暧昧声响。   .   谈骄一觉睡醒后,除了精神力修补完成后的头脑清爽之外,还感觉到舌尖传来的刺痛。   好像破了。   奇怪,难道是昨晚睡觉时不小心咬到了?   【……】   目睹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的系统087什么也不能说,它被设置了权限,除了发布任务之外,凡是和剧情有关人物的事情都不能透露。   错过真相的谈骄从床上坐起,开始了做任务之旅。   质子蜷缩在床边,长手长脚违和地抱在一起,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玉白脸颊浮现冷汗。   啧,看起来还真惹人疼。   谈骄对美人总是多了几分耐性,他没继续折腾质子,而是喊外面候着的大太监进来。   大太监目不斜视,全程专心地服侍他穿衣。估计原主也不喜欢旁人的触碰,大太监服侍他穿衣时,一点也没碰到裸露的肌肤。谈骄对此很满意。   晏国的制度屈服于暴君威压,什么时候暴君醒了就什么时候上早朝。   谈骄出门上朝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吩咐大太监道:“安排那只脏狗个住处,先好生伺候着,毕竟朕现在还有点兴趣。”   大太监对他的做派不惊不乍,点头答应:“奴才明白。”   谈骄坐在龙椅上,满堂朝臣鸦雀无声,没有人进言。   他半耷着眉眼,打了个哈欠,说道:“若诸位爱卿无事奏报,就退朝吧。”   这场早朝没开始多久就迅速退朝,谈骄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看着如山堆般的奏折发呆。   原主到底多久没处理政务了?   奏折堆了这么多。   门口传来太监的传报:“丞相大人求见。”   谈骄这才提起精神,“让他进来。”   楚子衿一如第一次见面的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行了个礼后便坐在谈骄对面,温和地抛出话题:“听说陛下昨日在城楼赏赐了孟将军丝帕?”   这是兴师问罪?   谈骄看向丞相,心里琢磨着他问这件事的用意。   没看出什么,但谈骄只能维持人设,不屑地挑眉回答:“是啊。丞相问这个作甚?你是想责怪朕?”   楚子衿轻笑了声,俊雅面孔带着温柔气质,他用三两句柔和话语回答暴君的刺头:“臣不敢,请陛下相信,臣永远听从于您。”   骗子。   谈骄没把这句假的要死的场面话当回事,他端起桌上一旁的茶水慢慢喝着,舌尖的伤口碰到热水让他忍不住皱眉。   嘶,好痛。   低头喝水的他完全没注意到丞相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瞬间变得阴沉。   楚子衿看着谈骄粉红舌尖上的伤口,脸色难看。   这么一瞧,谈骄的唇珠比昨日还红,显然是被人多次疼爱过。   是昨日那个质子?   楚子衿遏制不住心里涌上的妒意猜忌,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这位愚蠢的暴君多了些不能有的心思。   但那又怎么样呢,晏谈骄能不能当得住这个皇帝,决定权在他那。   既然暴君总是不能管好自己,被他人染指,那就一定得好好洗一洗才是啊。 第6章 皮肤饥渴症(五)   谈骄感受到丞相怪异的视线,他微抬起眸,皱眉问道:“你这般看着朕作甚?”   楚子衿理智回归,他眼眸饱含深意,轻轻摇头:“陛下生得好看,忍不住看多几眼。”   他低下头喝茶,茶杯倒映着深黑的瞳孔,里面装着的情绪危险难测。   再次抬头时,楚子衿已经整理好了心绪,恢复成翩翩有礼的温和公子样。他启唇说出来这的真正目的:“陛下,您上次承诺给臣的书画,不知什么时候送过来?”   谈骄心里一顿,剧情大纲上没写丞相和他还有什么别的利益纠葛,自然也没写这个无关正文的承诺。   他问系统:“怎么回事?”   【剧情收集度不足,无权限透露】   看来他只能自救了。   谈骄扬起嘴角,无赖得像个混混:“朕怎么不记得了?什么时候的事。”   楚子衿温和散去,眼神有些阴翳,他轻笑了声,那冷漠得像是看死人的眼神让谈骄戒备了起来。   虽然他有猜到丞相不像看起来的那样无害,但也是第一次看见对方不作伪装的阴狠样子。   楚子衿声调冷漠,凝起细长的眉:“臣一向信任陛下,相信陛下定会守信用归还臣家父的书画。”   那书画肯定极其重要,不然丞相怎么会撕破伪装。   谈骄细细思索着,他有种直觉,觉得自己决不能归还书画,书画一定有什么别的作用。   他直觉向来很准,于是他打哈哈道:“爱卿真是谬赞了,书画朕自然会给你,但不是现在。过几日朕派人给你送去。”   谈骄既然松了口,楚子衿也不再咄咄逼人的神态,他淡淡笑了笑,举起茶杯敬   谈骄:“那臣就在家恭候陛下送来了。”   丞相刚刚对峙的气场散去,重拾起温润公子样。变脸速度看得谈骄叹为观止,这段没有剧情点任务的话,他也懒得和丞相继续打交道了,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丞相且退下吧,朕要处理公务了。”   楚子衿站起身,他自然知晓这只是个借口,谈骄什么时候处理起公务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便端正行礼道:“是。”   在跨出那道门时,他突然侧过头,阳光洒在那张俊美清润的脸上,为他渡了层圣光般,他勾着唇笑道:“陛下可别忘了,您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   他如春风一样飘飘离去,只留下谈骄坐在桌前神色沉重。   原主的剧情线太模糊了,剧情绝对还有什么别的伏笔。   先前他就好奇,暴虐无道、喜怒无常的他怎么会被丞相尽心尽力辅佐,被孟将军毫无怨言地镇守边疆,怎么会没有推翻暴君之位的心?   那现在结论得出来了,丞相辅佐他是因为想拿回书画,那么孟将军呢?   他又是因为什么甘于俯首称臣?   谈骄虽然想老老实实按剧情走就好,但他有种预感,如果没处理好这两个人的君臣关系,就会一个变故引动全局,甚至影响到剧情。   他喊门外的大太监进来,命令道:“去把孟将军给朕叫来。” 第7章 皮肤饥渴症(六)   谈骄在宣政厅里等孟南轩等了很久,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显然不太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庆幸的是,顾及着天子的脸面,将军总算在晚膳前到了。   孟南轩个子极高,一米九多的样子,块头也大,配上轮廓分明的俊脸,有种攻击性的气息。   他眉眼桀骜,满脸写着“不耐”,又得做尊敬皇家天子的样子,行礼到位表情冷漠,看起来不伦不类:“参见陛下。”   谈骄清咳了声,试图缓解两人相处的争锋相对:“孟将军坐。”   孟南轩惊讶地挑了挑眉,意外今日暴君的无事献殷勤,他掀起下衣席地而坐,动作潇洒:“有什么事?”   这看起来是一点旧情都不想叙啊。   谈骄不是原主,一点都不清楚两人明明是君臣为何会如此生分,不过也对,原主这般作态,又有几个人能看他得惯。   他难得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的挫败感,又不甘心到此为止,于是他坐得离孟南轩近了一点,面带恰到好处的讨好,看起来有点撒娇的意味:“将军,何必和朕如此生分?你我是君臣啊。”   谁知孟南轩像避洪水猛兽般马上坐远,表情僵硬,语气硬邦邦的:“陛下昨日丢丝帕时,可一点也没考虑过君臣之情。”   兄弟,那是系统发布的剧情点,他不得不做啊。   谈骄气得咬了咬牙,孟南轩真是小肚鸡肠。他憋住脾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微微放软声调:“孟将军,朕不懂事,朕给你道歉。”   见孟南轩低着头不说话,眉眼皱着。谈骄撑在桌子上,上半身靠近孟南轩,语气有些急促:“朕都跟你道歉了!”   他自然知道一句道歉一点服软解决不了长久的隔阂,但他也不能继续道歉下去,这样不符合原主人设,万一被怀疑,就完蛋了。   按照原主人设,现在应该是气急败坏。   所以谈骄理所应当地手撑在桌子上,表情像个蛮横的被人宠坏的富人家公子。   孟南轩忽然抬起脸,眼眸直直地看着谈骄,谈骄愣了愣,张口想说些什么,手一个没撑住,直直摔下。   他掉入一个满是松木香的怀抱,鼻尖措不及防地撞到将军坚硬的肌肉,直接崩出了眼泪。   肢体接触带来的强烈扭曲快感使他脸迅速浮上绯色,心里不断呼喊着想要更多接触。   孟南轩身体瞬间僵硬,他指关节屈起,犹豫半刻竟没有推开怀中的谈骄,而是虚虚地揽住他的腰。   他另一只手捏住谈骄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抬起,露出那张稠丽多情的面容。谈骄水墨色的眸里还荡着泪花,要掉不掉的,很是可怜。   他这时像只完全被剥下爪牙的小猫,漂亮的眸子泛着水光,眼角还带着莫名的艳红。   孟南轩靠近那张漂亮到完美掩盖主人丑陋的心的脸,俊美刚毅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晏谈骄,你我是君臣,我可不是你的禁脔,勾引前也掂量掂量身份吧。”   说着,他小麦色的皮肤甚至露出浅浅薄红,他羞脑地接着说:“六年前你是直接不穿衣服到我床上勾引,现在投怀送抱倒是矜持了点。我不吃你这些招数,你若再这样,我必定饶不了你。” 第8章 皮肤饥渴症(七)   孟南轩手碰到谈骄脸部肌肤时,传来的刺激快感更加浓厚,像是密密麻麻的浪潮,不断将他推入欲望的深渊。   怎么办,好想被触碰。   再多碰他一点点,越久越好。   系统087及时打断他的状态:【清醒一下。】   谈骄狠狠咬了口舌尖,刺痛感让他即将崩塌的理智收回,他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推开孟南轩。   孟南轩没想到他这一出,措不及防地被推了个踉跄,束缚谈骄的手也为了保持平衡而收回。谈骄趁此连忙逃出他怀抱。   皮肤饥渴症太可怕了。   联邦灵刑惩罚还真是让人恶心。   谈骄不适地蹙眉,刚刚皮肤饥渴症带来的恶性效应给他打了个警钟,绝对不能和他人产生肢体接触。   孟南轩稳住身体后,羞怒地看向他:“你这是做什么?欲擒故纵?”   谈骄神色复杂,现在剧情要紧,他不能让孟南轩对他起疑,于是维持着蛮横人设扬起脖颈:“朕才不稀罕勾引你。孟将军可别想太多。”   话说起来,他怎么猜都没想到原主和孟南轩还有这层孽缘。   只能说,原主审美点涉及极广,无论是温润如玉的丞相,还是冰山雪莲安以未,亦是俊朗玉树的将军,原主全都撩了一遍啊!   谈骄心情有些凌乱,他纤长的手指了指自己:“所以说,你该不会是因为朕和你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才替朕巩固皇位的吗?”   难道原主要挟将军说,不保护他就去京城大肆宣传他们有一腿吧?   好像确实是原主能做出的事情。   孟南轩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眼神复杂:“不要用奇怪的形容词,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谈骄听到这回答反倒松了口气,他哼哼道:“朕也没这么差吧。”   孟南轩冷哼一声,语气刚硬:“你那些歪心思最好全部收好。刚刚扑我怀里的人可是你,嘴硬什么?”   他这么一说,谈骄双手上摆,眼神无辜:“朕保证,朕早就没有那些心思了。那时是手没撑住,不小心摔了,朕倒还宁愿摔地上呢。”   孟南轩看谈骄否认得这么彻底,明明他早就期望摆脱暴君的纠缠,现在目的达到了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该不会被晏谈骄弄得心理扭曲导致变态了吧?   孟南轩表情怪异,他又看了几眼谈骄,发现对方眼里的诚挚都要溢出来了,压下心里的奇怪情绪冷硬回道:“你最好是。”   谈骄有点点心虚,因为他觉得原主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个合口味的俊男。   他悄悄打量着孟南轩的神色,见对方不似对他身份起疑的样子,松了口气。   应该不算崩人设吧。   毕竟原主后期不是一直喜欢安以未嘛。   但孟南轩到底为什么给原主卖命?   包括丞相一直想要夺回的书画,又有什么玄机?   谈骄脑中疑问太多,不敢直接问,怕在孟南轩面前暴露出马脚。他只能打迂回战:“朕为之前的无礼道歉,以后大家就遵循好君臣之道。”   孟南轩听了他这话都笑出声了,眼里的嘲讽味浓厚。   “可真好笑,上次我回来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社死现场。   论原主到底给他留了多少坑。   谈骄面色尴尬,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这次朕绝对是认真的。”   孟南轩懒得搭理他这套,直接将他做过的所有事情摆出来:“当初你也说是认真改过,一登上皇位就迫不及待赐我去边境,还说着不打胜仗就别回来。你做的事情都忘了?”   谈骄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圆场,他水墨色的眸装满无措,鼻尖甚至紧张得冒出薄汗,示弱味浓厚。   孟南轩看着他那副装兔子的乖样,心里柔和几分,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看在先皇的面上。”   他顿了顿,神色警告:“但你绝不能碰质子,这是我的底线。你最好早点将他送回我那,若你真想求和。” 第9章 皮肤饥渴症(八)   谈骄意外地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毫不在意孟南轩的威胁。   先皇?   看来原主能安稳坐在这皇位上,脱离不了先皇的功劳。   至于孟南轩的话,谈骄不以为然。   人家毕竟是官配,向他这个恶毒男配示威要回爱人这种举动很正常。   他也不打算和孟南轩硬刚,刚想拉长战线拖延时间,系统087的声音就在脑中响起:【请完成剧情点:拒不交回安以未,和孟南轩争执。】   谈骄:“……”   狗剧情说来就来。   谈骄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眉眼带笑,语气不正经得很:“朕不,那质子朕还没玩腻呢。”   孟南轩看见谈骄这熟悉的顽劣样子就来火,怒火在听到谈骄接下来漫不经心的评价时达到了顶峰。   “别说,他味道还真不错,玩起来真带劲。”谈骄暧昧地笑着说。   他刚说完,将军眼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心里莫名有种在别人面前调戏原配的心虚感。下一秒,他的衣领就被揪住,整个人扑向将军。   孟南轩眉头紧锁,他掐住谈骄下巴,力度大得谈骄泪花瞬间凝起,红唇微张。将军似乎看到了什么,冷笑出声。   “也不知道是谁玩谁。”   谈骄心里连连骂娘,那令他厌恶的皮肤饥渴症带来的效应瞬间炸开,每一寸肌肤都拼命地渴求更多。   脑子已经被剧烈的渴望搅和成一团浆糊,将军张嘴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眼眸朦胧地看着前方,理智和渴望在不断拉扯。   孟南轩嗤笑一声,他触碰到谈骄后才想起自己应当是恶心和暴君的肢体接触的,不自在地松开了他。   接着又不甘心地用带着攻击性的眼神在谈骄脸上滑落一圈,最后慢悠悠地落在他唇角:“亲你那个人这么用力?舌头都咬破了?”   面前这张脸还泛着红,连鼻尖都是淡粉的,眼角泛起红,还带着湿润的泪花,像是被人极致疼爱过。   孟南轩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待在军营太久,女人没见过几个。虽然也被人带去逛过青楼,可里面的女人没一个能像谈骄一样,一举一动都勾动着他的心弦。   他一定是在勾引他。   这次回来后,暴君倒是讨喜不少,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地试试看。   谈骄被松开后,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舌尖被咬破?   那不是他自己咬的吗?   他并没有和谁亲吻啊。   他忍不住求助系统:“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不能透露与剧情主角有关的系统憋的很难受:【您没有权限问。】   系统087放不下心,悄咪咪暗示道:【您没亲吻的经验吗?或许可以凭借经验判断发生了什么。】   据系统了解,谈骄是个风流债丰富的人,应该不乏亲密经验。   用联邦公民的话来形容谈骄,那就是他看起来就长了一张流连于万千花丛的脸。   谁知谈骄面色泛起薄红,不自在地回答:“虽然处过对象,但只亲过脸。我也没法判断啊。”   系统087判断失误直接乱码:【那您怎么这么有……招?】 第10章 皮肤饥渴症(九)   谈骄用理所应当的表情地说:“大概是帅哥的天赋吧。”   【……】   因为没有亲吻的经验,谈骄没办法判断出昨晚是否发生了什么。昨晚他身边只有安以未,而安以未在剧情里的人设是纯情青年,应该不可能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他稍微放下了心,退后了几步,生怕又被拉过去碰到肌肤被那种可怕的欲望缠上,对将军骂道:“那是朕自己用膳时咬到的,你龌龊的心想哪去了?”   孟南轩看他脸鼓起得像兔子一样,忍不住弯起嘴角,对于谈骄的解释,他半信半疑:“是吗?”   他刚刚仔细看过谈骄,没有春宵过的痕迹,除了舌尖破了和脸红了点之外,其它毫无痕迹。   看来昨晚没发生什么。   孟南轩犹豫了会,还是提醒道:“质子不简单,你这蠢货最好小心点。”   谈骄不是很乐意被人喊蠢货,他瞪着将军表示抗议。   不过为什么孟南轩要让他小心安以未,那不是他官配吗?   难道这对还是相爱相杀的路派?   孟南轩见谈骄一直垂眸不言,以为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心上。   他勾起唇角,语气却带着压倒千军万马的逼人气势:“你没和质子发生什么吧?”   送命题来了。   迫于剧情点,谈骄选择了暧昧的回答:“唔,大概是想发生的都发生了,不想发生的还没发生。”   孟南轩虽然是武将,但他是文武兼备,他不戳穿谈骄的文字把戏,不过如果事情发生了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只是心里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的不悦:“之前发生我不计较,若你今后再碰他……”   他看着谈骄,运起内力直接对向花瓶,一瞬间花瓶碎为尘埃。   孟南轩收回手,凑近谈骄艳如桃李的脸,轻声补充:“你的下场便是那个花瓶。”   既然坏习惯一堆,那就好好地慢慢地改。   从现在起,谈骄是他的。   孟南轩的眼神带着谈骄熟悉的侵略性,联邦里迷恋他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个眼神,缠绵又密不可分的侵占他每一分空间。   剧情是不是有点歪了?   谈骄垂眸,捋了遍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没有抓到什么错误点。   怪就怪剧情大纲实在太粗略,只写了个皮毛,还是以安以未的视角写的。   关于原主的主线压根没有,他老老实实按照剧情点走,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走偏的。   系统087发出提示音:【剧情点已完成。】   谈骄直觉剧情已经发生质变,但系统仍然未对他做出警告,是不是说明只要完成剧情点就行,剧情走向不重要?   不过这只是个猜测,系统也不会解答。   孟南轩冷淡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你愣什么?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谈骄看向他,将军的眼眸恢复了平日的桀骜冷峻,仿佛刚刚的侵略视线只是错觉。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官配的力量向来强大,他也没那个自信可以搅和进去,况且他也无意掺合。   “朕宠幸谁,轮不着你管。”谈骄寸步不让,挑衅地笑了笑。   孟南轩什么也没做,只是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笼罩住谈骄,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他低着眼眸,凌厉的单眼皮被长睫遮挡,显得危险难测:“这是要求,不是请求。看来还是坐龙椅太久,你都忘记了为什么能安稳地继续坐下去。”   “我当初是怎么扶你上去的,现在也可以把你拖下来。”   “谈骄,别惹怒我。” 第11章 皮肤饥渴症(十)   谈骄不躲不闪地迎上孟南轩压人的视线,扬起嘴角缓缓笑了起来,骄傲的神色配上艳丽的五官,是勾人心魄的漂亮。   “朕是皇帝,轮不着你威胁。朕随时恭候着你的手段。”   孟南轩也笑了,俊美的五官笑起来意外带着薄情,他站起身:“谈骄,太过娇蛮,是会吃亏的。”   他也不想多言什么,转过身像风一样走出宣政厅,显然余怒未消。   候在门外的大太监被将军的气势吓得发抖,不争气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恭送将军。”   孟南轩停住步伐,细长的眼眸看向抖个不停的大太监,声音不冷不热:“本将担心陛下安危,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替我看着陛下的,对吧?”   大太监额头冷汗一片,他惶恐地回答:“陛下不喜手下的奴才干涉,奴才实在怕得很啊。”   暴君惩罚手段是常人不能想象的,不是单单折磨身体的残酷刑罚,而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是会把人逼疯的!   百姓都说孟将军是最和蔼可亲的人,守卫着晏国的疆土,维护着百姓。   但待在宫里二十多年的大太监深知并非如此,他从服侍先帝到看着宫中的天一点一点的变,再到服侍现在的暴君,知道的秘密是最多的。   比如眼前这个传闻中的和蔼大将军,性格冷傲,缺乏同理心,他的父亲孟绍曾是先帝最为头疼的人。   大太监强忍着害怕,悄悄抬起头看向将军表情。   孟南轩嗤笑了声,眼带讽刺,面带冷意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这和本将有什么关系?你不做……照样死啊。”   他最后几个字声音拉长,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毫不掩盖的杀意。   大太监颤着声音:“奴才明白了,定不负将军厚望。”   .   谈骄手撑着脸,另一只手举着毛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梳理着目前的线索。   他写的是联邦字,不怕被宫女看见发现他是假冒的原主。   对于孟南轩和楚子衿带有共同意味的威胁,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主能坐上这个皇位,必定是先皇的功劳。那先皇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名将和名相都这么安分守己?   他得找个人套套消息才行。   谈骄弯了弯眸,看向门外那抹身影,眼睛一亮。   对了,他怎么忘了还有大太监了!   大太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谈骄扬声喊大太监进来,大太监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低眉顺眼问:“陛下喊老奴是有什么事吗?”   谈骄喝着茶,不动声色地打探:“朕想去经常去的地方。”   若是书画这么重要,哪怕原主再怎么蠢笨也应当会时不时去看几眼吧。   那原主经常去的地方肯定是藏着书画的地方。   大太监犹豫地张口,又闭上,爬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着为难。   “陛下,按规矩来说,您不可以私自出宫,何况还是去青楼。”   谈骄被茶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原主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大太监连忙上前想替他捋气,谈骄往后缩,避开大太监的手。 第12章 皮肤饥渴症(十一)   谈骄缓了会,感觉舒服了些,决定选择换种方法问:“你可知父皇之前留给我的东西放在哪?”   大太监神色诧异,略有些惊疑地看向谈骄。   谈骄面不改色,故意皱眉回望:“狗奴才,你这样看朕是想受罚吗?朕不过是想找父皇赐的好东西,好去青楼充充场面。”   听了谈骄和往日无异的自私自利发言,大太监才放下猜忌的心,低声回答:“先帝之前赐给陛下的东西都放在书房密室里,钥匙在陛下您那。”   套出消息后,谈骄不打算带着这位伺候原主多年的太监去摸索密室,要知道,在最熟悉原主的人面前是很容易暴露的。   那把钥匙并不在谈骄身上,他进入这个世界后,没发现身上藏了钥匙。   谈骄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挥起衣衫翩然起身,眼眸亮晶晶的:“你退下吧,朕要亲自去拿些好东西出来。对了,你记得准备好车马,晚点朕要去青楼玩。”   见大太监还在踌躇,嘴里似乎又要说出拒绝的话,谈骄冷哼了声:“你是伺候朕最长时间的人,应该知道朕的脾气。”   大太监垂额:“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谈骄等大太监退下后,才开始在宣政厅翻翻找找,一切可能藏钥匙的地方都不放过,但什么也没搜出来。   难道不在宣政厅?   他低眸思索了会,转移战场搜寝室。   钥匙这东西,放在身边会更安心,原主说不定放寝室里了。   寝室门外候着的宫女见到他慌乱地行礼:“见过陛下。”   谈骄随意地挥了挥袖,“退下吧。”   “是。”   宫女都走光后,谈骄才迈步走进屋内,原主奢侈作风严重,所见之处皆为金银装饰,在阳光下富丽堂皇,带着刺眼的折射光。   谈骄在联邦里虽然是贵族子弟,但谈父是节俭风格,奉行穷养子策略,导致谈骄成长得很艰辛。   看到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他可耻地心动了,在脑海里问系统087:“这些东西,离开世界前可以一起带走吗?我们可以五五分。”   来自遥远古代的藏物,一件价值起码八位数联邦币!   系统087停顿了很久,最后机械音都带着人性化的无奈:【无权限带走,请您认真赎罪。】   言外之意就是让谈骄安分点,灵刑是让他来赎罪而不是发财的。   谈骄可惜地叹了口气,失去拥有一夜暴富的机会让他惆怅了一会。   随后提起精神继续寻找钥匙,皇帝住的寝室不小,谈骄搜了很久,结果一无所获。   体力不足的他瘫倒在龙床上,捋开微湿的额发,他在联邦时因为体质较弱而无法从军,到了灵刑世界后这种体质的困乏便越发明显。   这都搜遍了也没发现钥匙。   原主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哪呢?   宣政厅没有,寝室没有,难道在书房?   丞相已经在催还书画了,将军也和他撕破了脸,他必须抓紧时间弄懂原主主线的谜团。   谈骄一口气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不慎打翻了榻旁的书。   看到地上的书时,谈骄尴尬地想挪回视线。   原主有个癖好,喜欢看春画,喜欢到放在枕边日日夜夜观赏。但谈骄没有这个爱好,所以一直把它当做空气。   为了维持人设,谈骄弯下腰想捡起地上的春画,在看到书页里夹着的一个小香囊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   他捡起小香囊打开,不出所料,钥匙安静地躺在里面。   谈骄漂亮的五官皱着。   谁猜得到,钥匙放春画里啊!   不愧是原主,端着文雅学士的丞相一辈子都不可能细翻这本书,怪不得一直没拿回书画。 第13章 皮肤饥渴症(十二)   谈骄像是碰火一样飞速捡起春画,随意丢在枕边,这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着实让高端科技人工智脑087陷入短暂的沉默。   据它储藏资料库显示,联邦销量排行榜单的大多数是和春画同款类型的书籍,怎么这个赎罪者会出现这样的动作。   【很多联邦公民都喜爱看这种书籍,您不喜欢吗?】   谈骄表情尴尬,长睫慌乱地扫过眼睑,掩住水墨眸的一片春光:“不喜欢。”   【……】   系统087察觉到谈骄的抗拒,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   虽然谈骄有时候并不喜欢高冷不近人情的087,但这个时候他稍微察觉到了,属于087的专属温柔。   确实很多人喜欢看那种书,但谈骄对这个阴影很大。   在联邦时,因为脸太漂亮的缘故。谈骄从初中时就闻名联邦,常年居于颜值榜前三。而有关他的这种画册和书籍,数不胜数,销量遥遥领先。   联邦创作自由,谈骄还没办法告上法庭维护自己的人身权利。   要知道,连联邦国王都只能被乖乖地写同人书。   所以谈骄在校园时,论坛里还有关于他的书籍cp贴,可想而知,有多尴尬,又有多大的阴影。   当时他最火爆的书籍cp,是颜值榜和他争第一的年轻俊美军官林忆舟,很多公民冲着颜值硬磕,但谈骄压根就没和人家接触过。   其实他最生气的是,为什么无论是画册还是书籍,他总是被认为是下位者!   他谈骄——联邦总攻好吧。   手里青铜钥匙的冰凉触感提醒谈骄回神,他想起来自己还得干正事,将脑中其它无关紧要的想法丢开。   “现在就得去书房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将军丞相都替我卖命了。”   谈骄垂眸看着青铜钥匙精致的纹理,扬起嘴角。   .   守在书房的是谈骄没见过的太监,他穿着深绿色太监服,胖脸上阿谀奉承明显。   看见谈骄后,他故作惊喜极其夸张地叫了一声:“陛下!”尖细的嗓音听得谈骄直皱眉。   胖太监热情地涌上来,语气讨好:“陛下,您终于来了。上次您吩咐奴才准备的好东西,奴才都放到书房里了,包准您满意。”   感觉不妙。   原主喜欢的好东西,能是什么?   一大堆美人?   这也不能放书房那么久吧。   谈骄佯装兴致勃勃的样子,赞赏地看了胖太监一眼:“做的很好,带朕去看看,若是朕满意,你自行去领赏。”   胖太监又夸张地叫了一声,眼睛笑得眯成缝:“谢陛下!”   谈骄抬脚跨进书房,他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心里松了口气。   当他走进内室时,直接震惊地呆在原地。   只见墙边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春画,还有一堆堆的画册,都摊开了摆在地上,画上露骨的姿势的简直要闪瞎谈骄的脸。   奈何胖太监还在一边候着,谈骄强行满意地笑道:“做…做的很棒。” 第14章 皮肤饥渴症(十三)   胖太监得意得上前,想向谈骄具体介绍这些好东西。   谈骄漂亮的眼眸闪着嫌弃,他冷声打断胖太监的蠢蠢欲动:“放肆,轮得到你这奴才教我了?”   胖太监身体一僵,讪笑道:“是奴才不明事理了。”   还好拦下来了。   不然在这杵着看春画,他还得维持人设装作兴奋,想想都会社死。   谈骄瞥了眼门外,驱赶意味极浓:“你退下吧,朕要自己好好欣赏。”   胖太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弯腰行礼退下,还不忘嘿嘿笑着关上了门。   谈骄:“……”   看来胖太监真的和原主同流合污太久了,都不怕暴君刑罚了。   正事要紧。   谈骄选择性忽略掉地上的春画,眼神扫向墙角处。   他在联邦时学业分数是优秀,选修了空间机关这个专业。   所以古代的机关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之前寻找钥匙只是个意外。   他也没想到还能藏春画的骚操作。   谈骄目光扫视到左侧墙角时,停顿住。那有个巨大的陶瓷花瓶,旁边有着高大的书架。   他走过去,纤长的手指顺着墙角纹理缓慢抚摸,在摸到一处凸起时,谈骄眼神一亮,轻轻地按了下去。   “哐当”   墙角拉动伴随着机关运转的声音,展现出里面的一片天地。   书架扭转后露出里面狭长的甬道,漆黑得不见五指。   谈骄在屋子里拿起蜡烛,走进甬道。微弱的烛光照亮着前方的路,周围静寂,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这甬道很长,谈骄走了好一会才走到密室里。出乎意外的是,密室除了闪瞎人眼的金银珠宝外,还有着另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典籍。   密室极其大,放了这些东西后,里面还有一个空荡的厅子,堆积着更多的金银财宝。   四周都放着蜡烛,谈骄走过去点上,瞬间密室里亮堂起来。   虽然金银珠宝很吸引人,但谈骄自从得知不能带走后就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典籍堆的实在太多,谈骄一眼望过去不知从何下手。他踮起脚尖拿起最上面的典籍。   自从来到了精神世界后,他发现他的身高缩水了,本来一米八的个子缩水到了原主人设的一米七多。   五官也长开了,更加艳丽成熟。因为原主已经及冠好几年了。   谈骄刚开始还觉得新奇,但丞相和将军两个人都人高马大的,每次看他们都得仰起脖子实在累的很。   最可气的是,连主角受安以未都有一米八五多。   太可恶了。   系统087是和谈骄脑海意识联系在一起的,换句话说,就是谈骄在想什么它都接收得到。   本来这个功能是防止罪犯危险倾向动作的,087也没想到还会听到这么多劲爆消息。   它忍不住打断谈骄:【这本好像是关键线索。】   谈骄立马回神,有点激动。   不是吧,这么幸运。   他打开典籍,一目十行快速翻阅。当看完后,内心满是惊骇。   这本典籍是先皇所记下的关于孟南轩的事情,里面的宫中秘辛令人跌破眼界。   比如,孟南轩并不是孟绍的孩子,而是孟绍初恋和他人所生。 第15章 皮肤饥渴症(十四)   谈骄好像终于窥见了先帝的良苦用心,他仔细地看着接下来的记录。   如果说,孟南轩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孟绍孩子,那能以什么名义将他制约?   古代皇帝最怕武将权力滔天,先帝也一样。孟绍这个护国大将军从没打过败仗,也不贪污受贿,家里的亲戚也少之又少,根本毫无弱点。   直到孟南轩的出现,才让先帝发现个好的时机。   为了拿捏孟绍,先帝命令孟南轩入宫做原主伴读,并给他喂下一种剧毒,每月必须服下一颗解药,不然就会七窍玲珑流血而死。   至于孟绍最后的下场,宫里原本说法是护国大将军在一次战争中失踪,下落不明,最后在战场深处找到了尸体。而这本典籍上写的是,孟绍已有夺位之心,与四王爷勾结,欲逼宫使先皇退位。   事情败露之后,孟绍和四王爷被赐死,名义上还是给这个为晏国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留了面子,让别人都以为他哪怕死也是死在了战场上,而不是天牢。   孟绍死的时候,孟南轩才八岁余。先帝接他到身边培养,帝王之术,取他人信任不过轻而易举。   先帝即将驾崩前,留下遗言,希望孟南轩能辅佐谈骄登上皇位,继续为国征战四方。   似乎他也知道自己儿子不争气,还留了一手,孟南轩体内的毒药解了个大半,看起来身体是无碍了,但只要谈骄再给他喝下囡水,便会立马毒发身亡。   可以这么说,孟南轩是先帝亲手培养的最好的棋子,只为辅佐谈骄而用。   少年时期的孟南轩,性子桀骜不驯,冷漠高傲,生生被先帝所折服,成为先帝最乖的狗,无论谈骄有多无可救药,他都会守着诺言,辅佐谈骄。   看完这本典籍后,谈骄心里感慨三千,明明先皇不止他一个儿子,最不争气的就是原主。偏偏先皇还就最疼爱原主,费九牛二虎之力也要送他登上皇位。   感受到了,沉甸甸的父爱。   谈骄敛下眉眼,心情略黯淡。他放回典籍,继续翻看着其他典籍。   他想起了虽然不苟言笑,但对他也是极其宠爱的谈父。   父亲一向最爱桔梗花,不知道墓前有没有人送。   谈骄翻看了大半天,才在最左侧的书架上找到了丞相的记录。   楚子衿是继承其父楚戚的位子,先皇时,皇权和相权争端不断。楚戚还早早站位,成了大皇子这边的人。先皇为了不争气的原主,开始整治楚戚。   以丞相意有谋反之名,屠了楚戚满门,只剩楚子衿和其幼妹。   让楚子衿乖乖听话的筹码,便是其幼妹楚禾。至于楚子衿一直想讨回的书画,典籍中没有记载。   谈骄看得美眸瞪圆,联邦电视剧尽管有着狗血古早宫斗剧,也没离谱成这样的。   原主走上至尊之位的每一步,都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上来的。   他的父亲,用权谋和血肉助他成为九五之尊。   谈骄心里有点复杂,原主父亲可以说是手段残暴,心狠手辣,但他对原主又是实打实的父爱。   他垂着眸,睫毛随着主人的低落散在眼睑,嘴唇抿得紧紧的。   从父亲死的那天起,他没有任何机会能去墓前送朵桔梗花。   他从万人之上的贵族之子,成为疑似杀害父亲的无情罪犯,跌落进深不见底的联邦法庭,受众人审判。   但他今年只有18岁,本该风华正茂的18岁。   他想父亲了……   系统807敏锐地察觉到了谈骄的情绪,高端智脑机械漫上奇怪的感觉,它将自己的声音调温柔了些:【您不要伤心。灵刑的精神世界会融合赎罪者经历,原主的父亲具有您父亲的投影,也就是说,您的父亲非常爱您。】   作者有话说:   明天爆更!!不要嫌我短了哭哭,明天开始每天都更两千字以上! 第16章 皮肤饥渴症(十五)   被087这么一安慰,谈骄感觉覆上心头的忧伤稍微退散了些。   悲伤散去后,涌上的是密密麻麻的迫切。他一定要赶快完成灵刑出去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   明明父亲身体一直健康,怎么会突然死亡,他一夜之间成为了杀害父亲的真凶,犯下七大罪。   这一切,定有阴谋。   谈骄敛下戾气,回到原主那副吊儿郎当的暴君样,他走出密室,将书架复原。   书房有密室,丞相应当知晓。   只怕是一直没找到钥匙罢了,这点还真得多亏原主不按常理出牌,不然铁定活不了那么久。   书画刚刚谈骄翻到了,发现了其隐藏着的书信。信里面有着先皇陷害楚戚的证据,还详细交代了幼妹楚禾的藏身之处。   谈骄暗自庆幸这份书画没给丞相,不然他的头指不定哪天就被砍了。   宫斗权谋,细节成大事。   现在的他,接盘了原主的烂摊子,深陷在宫中泥泞中无法抽身,只能任凭淤泥不断将他埋落,直至吞没红唇。   完成剧情,是转机。   谈骄压住怪异的恐惧感,他推开书房的门,胖太监低声下气地站在那,见到他浑浊的眼球都发出光了:“陛下,您可算出来了!觉得如何?”   那些春画他压根没翻,谈骄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逼格极高地“哼”了声,眉眼带着漫不经心:“不过尔尔。你让朕很失望。”   胖太监一愣,脸部肥肉颤巍巍:“陛下饶命,奴才这就去重新找,定让您满意!”   “等等。”谈骄连忙叫住蠢蠢欲动的胖太监,有些头疼地扶额,他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什么春画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皮肤饥渴症,一旦有皮肤接触就跟疯了一样,控制不住地任人宰割。   有什么办法可以杜绝吗?   谈骄软下声音,朝系统087半撒娇半试探道:“可不可以帮我屏蔽皮肤饥渴症带来的感觉,这样有点耽误我做任务。”   他放下向来高傲的漂亮面容,睫毛柔和地搭在眼睑,红痣在白皙如玉的肤色下衬得更加艳丽。   尽管系统807是个没有感情的高科技人工智脑,也能看到此刻谈骄的颜值数据爆表,它难得哽住,艰难地拒绝:【您无权要求。这是傲慢罪的惩罚,无法取消。】   谈骄立马收回刚刚的撒娇样,回到往常的傲气状态,他叹了口气表示失望,在心里想着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无法取消皮肤饥渴症,那就尽量避免肢体接触好了。   他抬起长睫,看向胖太监,语气带着命令:“给你这个狗奴才个赎罪的机会,给朕找个手套,要戴上完全感觉不到其他人肌肤的这种。”   胖太监短暂地懵住,声音迟疑:“奴才……不明白。”   系统087破天荒地委婉提示道:【您说的话是联邦星际用词,古代人听不懂。】   好吧,那他换一下说法。   通俗易懂那种。   谈骄清咳了声,眼神略带不满,他放低声音:“就是冬日保暖手的那种手套,懂吗?按朕喜欢的款式随便做做。”   他就不多做要求了,反正手套戴上后碰别人多少能减轻触感吧。   好减轻一下发病率。   胖太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他嘿嘿一笑,表情猥琐带着不明意味的赞叹:“不愧是陛下,奴才明白了,一定给您找到。”   谈骄莫名觉得这个夸奖不对劲。   算了,胖太监懂了就好。   .   启明宫是晏国皇帝的寝宫,启明二字是先帝所留,暗喻着满满看重。   宫内烟缕渺渺,谈骄正用着晚膳,一旁站着数名花容月貌的宫女,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害怕。   原主这是有多暴虐,宫女们怕成这样?   谈骄干脆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独自用膳。   他目光落在桌上胖太监刚刚送来的手套,停住了动作。   那是双黑色的手套,看起来不是很厚,挺普通的款式。像是冬日里尚衣局做失败的款式。   最夺人眼球的不是平平无奇的手套,而是一旁的长鞭,鞭柄是精致的黄金所刻,还加上了丝绒护套,鞭体上还有着细小的刺。   其实吧,鞭子是很正常的物品,问题是这玩意是浸淫多年的胖太监送的,怎么看怎么奇怪。   “087,他干嘛送我这个?我只跟他说要个手套啊。”   高端智脑087可耻地沉默了,据它数据的分析,胖太监送鞭子的意图沾上了不可说的意味。   谈骄咬着荷花酥,感受着唇齿间传来的甜腻味道,他艰难地吞下去,端起茶水喝了好大一口。   见系统087一直没回复,谈骄泄气地看了眼窗外,伴随他来到这的唯一能说话的联邦生物性格还这么高冷,罪犯也有人权的!   突然,脑海中传来了声音:【请完成剧情点:鞭打主角受安以未,直到昏迷。】   谈骄:“……”   系统087幽幽说道:【您明白我为什么不说话了吗?】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谈骄眉眼倦倦,他无法直视那个任务,“打哪都可以吗?没有要求吧?”   【没有要求。】   谈骄微微蹙眉,回想起早上安以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弱受模样,又看了看那个鞭子的长度,稍微有点良心不忍。   【这只是个塑造的灵刑世界。】   系统087机械的声音此刻显得无情,它一针见血指出事情本质,打散了谈骄的心软。   谈骄咬了咬唇,水墨色的眼眸闪烁着,他端起茶,轻轻地吹着漂浮的热气,闭上眼一口饮完后,再睁开眼,是无视生死的冷漠眼神。   “你提醒我了,087,这只不过是个赎罪世界,所有东西都是假的,我竟然差点当真了。”   既然只是联邦监狱塑造的虚假世界,那他也没必要心软留情。   为了能完成灵刑,哪怕他走的每一步都血尸遍地,踩着无数人的鲜血过关,也在所不惜。   “伟大的父神,请您饶恕我的罪过。”   系统087第一次看见这位高级罪犯的危险性,如果说美人是一朵带刺的花,那谈骄一定是枝头最顶端的开得最为夺目的花,旁人无法轻易摘下。   【您信奉联邦父神?】   谈骄弯眸,轻声回答:“不啊,好人做坏事前不是都得说这一句吗?”   【诋毁父神,违背信仰,罪为傲慢。】   “我从来没否认过,我的傲慢。” 第17章 皮肤饥渴症(十六)   大太监把安以未安排在了后宫里的美人宫,位处后宫中心,一般暴君刚刚宠爱的妃子都会安排在这,而安以未是第四百个主人。   他前面的那些美人,死的死,疯的疯,无一正常。   美人宫装饰得极为华美,连珠帘都是用一颗颗碎钻吊成,丝被是附属国送来的罕见的雪蚕棉,躺上去,身子都会陷入那方柔软中。   安以未静坐在书桌前,清冷的眉目如画,他搭着眸,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   正值冬日,半大的雪花淅淅沥沥地飘着,孤苦伶仃地落在梅花树上,凭白为那分雪梅增添圣洁。   安以未伸出修长的玉手,一片雪花晃晃悠悠地落在他掌心,他生得极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天仙,又像是慈悲为怀的圣僧。垂眸时那抹清冷更甚,只不过一瞬,他握紧手,雪花转眼融化成水。   天下皆知,晏国暴君爱梅,所以宫内种着密密麻麻的梅树,只为暴君抬眼就能赏梅。   他也喜欢梅花,但比起梅花来说,他更想拥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   “主子。”   室内不知从何时出现个黑衣人,他规矩地半跪在地上行礼,恭敬地看着安以未。   安以未转过身,眼神落在黑衣人身上,他未说一言半语,其中的内力威压就压得黑衣人喘不过气。   待黑衣人承受不住内脏受损直接吐血时,安以未才停下施压,轻飘飘地指责道:“我不是说过吗,三日后再来找我。你可知一旦被发现,我们的计划一旦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黑衣人咬着牙抬起头,眼神忠诚:“主子,我明白。可是计划里是您去接近孟南轩,而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暴君。”   安以未轻笑了声,嘲讽地看着他:“晏谈骄好色,世人皆知。早在安国决定送我来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可明明要被送过来的是太子!”黑衣人愤怒的青筋暴起。   安以未冷下眉眼,命令道:“够了,随机应变便可,既然父皇无情,我也没必要留情面。按照我跟十三说的计划行事。”   黑衣人显然不放心,面带犹豫:“可主子您伤势……”   安以未从窗沿捡起冬季枯萎的落叶,用上内力朝外打去。   落叶像是锋利的刃般迅速飞出,其间带着的威力横切,雪花崩碎只余冰点。   “啪。”   落叶最后打在了梅枝上,那枝梅在被击打的瞬间化为灰烬。   安以未似笑非笑,他此刻的气质完全不像谪仙公子,倒像是地狱爬出的魔:“你觉得,我会吃亏?十四,你逾矩了,自行去领罚。”   十四脸色苍白,他不甘心地跪礼行安,在消失前还是留下一句话:“主子,那暴君最爱折辱人,委屈您了。”   他跟着主子来到晏国,十三是负责贴身保护,他则负责收集情报。   十四脑海中不断涌现他搜来的暴君历个宠爱后的美人下场,打了个寒颤。   主子武力高强,心思缜密,定然没事。   十四走没多久,美人宫就来了客人。大太监示意宫女把衣服拿上来,嗓音尖细:“安美人,快换上吧,陛下在等着你呢。”   安以未顺着他的动作看向宫女拿着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套绣工精巧,用料华丽的裙衫。   他唇角微抿,眉眼带怒:“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男子。”   大太监对他的反应毫无波澜,似乎司空见惯,他小眼睛笑弯成缝,语气恭敬:“哎呦,安美人,您可快穿上吧,到时陛下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这是陛下的意思。”   最终安以未还是换上了那套裙衫,大太监还得寸进尺地喊宫女给他化妆。   原本硬朗的男性轮廓线条被画得柔和,配上清冷精致的五官,活脱脱一个高冷美人。   除了个子太高,骨骼太大不像女生的纤巧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安以未跟着大太监走向启明宫,路上的宫女都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眼带惊艳和遗憾,遗憾着美人即将被摧毁。   “陛下在里面等你,安美人,请进吧。”大太监打开房门,守在一旁,提醒道。   安以未沉默地看着屋内明亮的烛光,在珠帘的散射下耀眼零碎,他提起裙角,迈步踏进属于暴君的陷阱。   谈骄坐在屋内的主位上,漂亮的眼眸糅合着恶意,他随意地半绑着墨发,细碎的发丝落在小巧的锁骨处。   安以未跪在地上,趴着行了个礼,声音沉稳:“奴参加陛下。”   规律轻巧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最后停在他前面,谈骄伸出手拽着他头发,强行让他抬起脸。   谈骄眼神落在安以未画了淡妆的脸上,细细打量着,带着满满恶作剧的语气感叹道:“真漂亮啊,哪家的小姐?”   安以未不答,出神地看着谈骄的手,纤长的手被黑色手套包住,他手臂微抬,衣衫下滑,露出手套外的白皙皮肤,在烛光里白润得发亮。   意外的色气。   谈骄等了一会,见安以未还是不回答,便加大力气。   头皮传来的撕扯痛感让安以未稍稍回神,他抿唇回答:“奴是男子,并非是小姐。”   谈骄冷哼一声,继续加大力度:“朕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从今以后,你就以女子身份活着好了。朕封你做妃子怎么样?”   他说着甚至笑出了声,动听的嗓音说着恶意满满的话。   安以未忍着痛楚,“奴是男子。”   他的倔强成功惹怒了喜怒无常的暴君,谈骄一把踹向他,其实他的力度对安以未来说和棉花一样,但他为了伪装狠狠地摔在地上。   谈骄收回脚,差点没站稳。   他这脚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他得意地和系统087炫耀:“果然我还是威风不减呀。”   【……】   不过主角受体质也太差了吧,剧情设定安以未是弱受,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他的鞭子。   他只要保证不打死就好啦。   谈骄眉眼带笑,秾丽的面容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他看向地上狼狈的安以未,用亲昵的语气轻声说:   “朕要好好的收拾你这条贱狗。” 第18章 皮肤饥渴症(十七)   门外候着的侍卫蜂拥而进,不带同情地拽起了地上的安以未,强行将他按跪在地上,用粗糙的绳子绑住他四肢,然后像来时那样迅速地退下。   大太监提心吊胆地看着屋内的场景,他那颗心扑扑跳,不知要不要去报备给孟南轩。   他还是先等等看。   暴君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孟南轩之前都没管,说不定这次也一样。   .   安以未跪在地上,四肢被绳子紧紧地绑着,他紧绷着身体,猜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果然吗,伴随着地狱般的美貌,其心也丑陋得如同来自于地狱。   这样的人显然不符合他的喜欢类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频率,哪怕面前这人嘴里吐着多难听的恶言恶语,他只想狠狠地俯身上前肆意欺辱,拖着他一同进入爱意沉沦。   安以未目光再次看向那被黑手套包裹的细嫩指节,眼眸深意难测。   如果他那晚的感受没错的话,再加上现在的手套,不能肢体接触吗?   他好像发现了暴君的秘密。   谈骄从桌子上拿起长鞭,蹙眉看着冷静沉默的安以未,“贱狗,你不怕?”   安以未缓缓一笑,清冷的气质像化开的春水那般温柔,化了妆的五官有点女气的漂亮,“陛下若是要罚,罚便是。”   主角受还真勇啊。   不过对不住啦。   谈骄扬起长鞭,狠狠地抽向安以未。长鞭在空中划出劲道的弧度,带着蛮狠地直直打响安以未的胸膛,他被打得侧过了脸,白皙脖颈很快泛出浅浅的血珠。   安以未闷哼一声,咬牙承受着谈骄的一鞭又一鞭,他毫不回避,眼眸直直看向那双随时随刻荡着水光的水墨眸。   谈骄被他看得有些下不了手,不知道怎么说,他感觉安以未的眼神并不是彻骨的恨意,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下意识避开对视,绕到安以未背后,抬起长鞭不拖泥带水地抽向那挺直的背。   直至血珠冒出,浸湿裙衫,谈骄看着安以未狼狈不堪的样子,不适地蹙眉。   他怎么感觉这鞭子不太对劲呢?   他抽的每一鞭都下了最大的力度,想着速战速决赶快打晕。   然而鞭子落下后,是深红的红痕,最多冒出几滴血珠,看起来不像是施刑抽打反倒像是某种情趣。   安以未全身充满了暧昧的鞭痕,他冷汗冒出,浸湿额发,狼狈地贴在鬓角。   尽管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一声不吭,呼痛求饶什么的都没有,只是直直地看着谈骄,从微卷的发尖看到小巧精致的下巴,再到细腻白皙的脖颈,一路顺下。   谈骄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安以未再这么看下去,他完全没办法顶着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鞭打。   系统087出乎意料地插手提醒:【床上有长布。】   谈骄快布走到床头,拿起白长布,走到安以未身前,僵硬地给他眼睛系上,挡住那深沉似海的眸光。   黑手套和白布交缠揪扯,带着命运难以言说的纠葛。   谈骄艰难地系好后,不禁再次感叹手套的好用,完美杜绝了皮肤饥渴症的犯病。   他正打算退开,安以未却突然附上身张嘴含住了他指节。   谈骄眼眸睁大,手套那传来的口腔温热的触感让他迅速失去理智,兴奋神经四处窜动,他浑身失去了力气,只有心里蠢蠢欲动的渴望浮动漂沉。   他想出声让安以未松口,但一张口便是暧昧的低吟,谈骄眼角迅速染上红,欲望即将喷薄而出。   【快退开。】   系统087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谈骄迷茫地眨了眨眼,语气无助:“犯病……了,我没力气。”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谈骄会直接完全失去理智沉沦欲海,祈求着触碰,亲吻,直至缠绵。   他提起劲,再次咬住舌尖,一把推开安以未,自己也无力摔倒在地。   身体跌落的痛感驱散不断涌起的兴奋,谈骄缓了缓才感到力气的回归。   他气得发抖,站起身拿着鞭子发泄着愤怒,在那伤痕累累的背上抽打着。   他声音还带着颤音:“你这贱狗做什么,活得不耐烦了?嘴巴这么脏也敢碰朕?”   安以未眼睛被蒙住,看不见谈骄的神态,但凭刚刚的声音他也能想象出那是多么难得的美色。   谈骄刚刚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   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暴君一被碰到肌肤便会软成一滩水,只能任人欺辱,为所欲为。   安以未勾着唇,狼狈的伤痕和凌乱的发丝丝毫不损其俊美,眼睛上的白布为清冷的眉眼增添几分仙气。   他语气暧昧,透着让谈骄毛骨悚然的暗示:“陛下,为什么要戴着手套呢?您不想亲手教训我吗?”   谈骄心里一顿,他愤怒散去,沉甸甸的恐惧感来临。   安以未是不是猜出了什么,所以故意咬他?   不管怎么样,他也得装聋作哑到底。   谈骄嘲讽地开口道:“贱狗也配要求朕?你这只脏狗,朕才不想用手碰你。”   安以未叹了口气,神态带着无奈和宠溺:“奴好伤心,被送来时大太监可是将奴清洗了数十遍,您没闻到吗?”   他话题转得太快,谈骄微愣着跟问:“闻到什么?”   “梅花熏香的味道,陛下不是最喜欢这个吗?”安以未没选择捅破暴君那层秘密的窗户纸,逼破太紧适得其反可不好。   谈骄地想起来剧情大纲里有提过这个,安以未虽然设定是弱受,但身上总是带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毒,原主还吃过不少亏。   所以是他多想了吗?   安以未并没有发现他的秘密,只是想毒他?   谈骄在心里估量着,漂亮的脸上装满了凝重。   剧情点仍然没有完成,在脑海里不断闪烁着。   谈骄高傲地扬起头,水墨眸里荡出涟漪,语气冷漠,像是对待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贱狗配梅花香,可别快恶心朕了。”   他举起长鞭,欲抽向安以未那张清风明月的脸,鞭子在空中划过,却被一道内力直接打断成两截。   孟南轩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冷峻的脸上怒意浮现,他嘲讽地嗤笑了声,语气讽刺:“情趣玩的一套一套的,陛下真是好兴致。” 第19章 皮肤饥渴症(十八)   将军眼神黑压压一片,带有实意地落在室内看起来不可言说的场景。   质子跪在地上,背脊鞭子抽打痕迹暧昧,而谈骄脸颊绯红,耳朵都透着淡粉。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孟南轩暗下神色,“陛下可真会玩。”   剧情点还没完成,又有多余的人出来生乱。   谈骄心中泛起焦躁,他不耐烦地将断鞭丢在地上,扬起漂亮的眉眼,兴师问罪:“什么时候朕的寝宫也是他人说闯就闯的了?你好大的威风啊,孟将军。”   孟南轩毫无诚意地躬身道歉:“是臣逾矩了,臣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谈骄都听笑了,他尖锐地追问:“朕还真不知道,孟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担心朕了?况且又有谁能伤朕?”   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尖抵在谈骄脆弱的脖颈上,在烛火中荡漾出白亮的光芒。   孟南轩举着剑,利落的下颚线尽显,他桀骜地笑了笑,语气调侃:“看,这不就有危险了吗?”   剧情真是越走越不明白了,现在变成离谱文学了。   明明原书中,将军真正和原主撕破脸刀刃相见之时是在半年后。   谈骄忍不住在脑海中问系统087,确保这个并不影响任务:“剧情偏成这样了,我的赎罪没失败吧?”   【您无权查看,请等待联邦指示。】   又是这个回答,谈骄泄了气,干脆破烂子破摔,完成任务剧情点再说。   他真的很烦碍事的孟南轩。   可惜赎罪世界里他的能力被断绝,无法使用。不然他一定要将碍事的人全部铲除。   谈骄抬起脸,措不及防地靠近剑尖,尽管孟南轩及时地收回了手,谈骄细白的脖脖颈上还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血珠不断涌出。   孟南轩惊讶地愣住,声音带着错愕:“你!”   谈骄手搭上伤口,仔细感受着脖子那传来的剧烈疼痛,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和肩颈那处白嫩的肤色造成对比,还有着鲜红的血缓慢滑落。   配上那张秾丽漂亮的脸,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前来索命的艳鬼。   “孟南轩,你先是在天子寝宫拔剑,又刺伤了朕,其罪当诛。”   谈骄冷着眉眼,命令外头的侍卫进来。一大波侍卫涌进,迅速将孟南轩围住。   谈骄伸出指尖,直直指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将军,表情冰冷:“将军犯下法条,给朕拿下他。”   此刻将军的表情依旧无波无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屑。   孟南轩看着慌乱站着不敢有动作的侍卫们,他身处沙场多年的气场放开,是浓厚的煞气:“所以陛下是想要杀了臣吗?若是如此,何不亲自取臣性命,这些侍卫,你觉得他们敢动手?”   谈骄蹙眉嫌弃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他抢过一名侍卫的剑,不带犹豫地刺向孟南轩,剑尖却兀自停在空中,被一股气流挡住。   “系统,给我开挂好吗?我真的忍不住揍他。”   系统087沉默了一会,冷酷无情地拒绝:【您不能杀死主剧情人物,否则赎罪失败。】   谈骄遗憾地“啧”了声,他手松开剑,退后几步,“你是想造反吗?”   孟南轩勾起唇角,“臣不敢。”他手部微抬,剑尖猛地飞向跪在地上被他人遗憾许久的安以未。   主角受不能死!   谈骄连忙冲过去,试图挡下那把剑,“系统快开个挂,不然主角受死了!”   【……仅此一次。】   空中突然传来了另一股内力,将剑尖打偏,最后惊险地擦过安以未鬓角的发尖,遮住眼睛的白布和几缕发丝掉落。   安以未却被那股内力的余威冲倒在地,发簪掉落,墨发倾泻,他闷哼了声,嘴角鲜血涌出,晕了过去。   【剧情点完成。】   谈骄心慌了片刻,他匆忙问系统:“没死吧?不是开挂了吗!”   【没死。开了。】   系统087言简意赅,谈骄心中大石掉落,他眉眼微抬,扫向门口瑟瑟发抖的大太监:“还不快给朕请太医!”   大太监软着腿,汗水直流,“是,老奴这就去。”   孟南轩看着这场闹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质子。   刚刚忽然有股内力打偏了他的剑,不然这质子必死。   不过既然打偏了,应该余威不至于如此大的伤害,明明据他了解,安国三皇子安以未武功深不可测这么轻易就吐血昏倒了?   必定有诈。   对这些毫不知情的暴君像是被踩了底线的猫,炸毛得厉害。他长睫扫过红痣,威胁道:“若你们再不拿下孟南轩,朕就砍了你们的头!”   侍卫们听了后面面相觑,最终迫于生死威胁强行忍着害怕走近孟南轩,“将军,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您配合一下。”   孟南轩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做挣扎地被他们压制。   他贪婪地注视着谈骄,将那张艳丽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连细小的绒毛都不放过,视线最后停留在那不断冒出血珠的伤痕。   他很懊恼误伤了谈骄,但他心里又在窃喜,谈骄的身上留下了属于他的专属印记。   孟南轩感觉口舌干燥,他舔了舔唇,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浓烈的侵略性:“陛下不去处理一下伤口吗?”   谈骄厌恶地凝起眉,水墨色的眸微眯,“这不是你做的好事吗,这时候装什么好人?”   虽然剧情点完成了,但谈骄还是很烦孟南轩,他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孟南轩压下去,“朕命令你们,把他压进天牢。”   孟南轩似乎张唇还想再说什么,谈骄径自捂住耳朵,抗拒姿态明显。   将军对暴君难得的孩子气感到好笑,他并不想惹急谈骄,让这只漂亮的猫起防备心,所以不作挣扎地任凭被侍卫压进天牢。   只是一直到被压出宫门前,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抹身影,欲望在他的眼眸里浮现,深深浅浅。   他想要驯服那只不听话的猫,成为傲慢的猫的唯一主人。   这是眼神表达得出的欲望。   无法压制,无法退散的欲望。 第20章 皮肤饥渴症(十九)   谈骄看着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安以未,他个子太高,倒下去后占了好大一片空间。   俊美清冷的面容因受伤显得苍白病弱,带着令人心疼的易碎感。   真可怜。   谈骄难得好心弯下腰,想抱起安以未到床上,结果抱了大半天,连人都没抱起半米。   谈骄:“……”   “当没发生过,087,忘掉刚刚的事情。”   【哦。】   系统独特的机械音配上回答的内容,显得格外欠揍。   谈骄难得气闷起来,双颊鼓起,刚想发脾气就被宫女的声音打断。   “陛下,邱太医来了。”   谈骄闻言抬眸,淡淡回答:“让他进来吧。”   邱太医是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医术精湛,面如白须,眼睛锐利,像是能看透世间万物。   他见到谈骄后,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见过陛下。”   谈骄摆了摆手示意免礼,他眼神瞥向地上躺着的安以未,不以为然:“给他治治,别让他死了。”   邱太医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他熟练地拿出医箱,摆出工具,先是给安以未号了个脉,面色变得沉重:“陛下,此人内伤伤的极重,恐已伤及内脏,微臣不敢保证能完全治好并没有后遗症。”   谈骄听得暗暗心惊,还好系统开挂拦下了剑,不然主角受直接一命呜呼,他也赎罪失败直接灵魂破碎。   “你尽力治便可,费那么多话干甚。”谈骄佯装不耐烦地躺在榻上,眼眸合上打算小睡片刻。   一副没心没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样子让邱太医皱了皱眉。   他默然叹了口气,认命地为这位质子医治起来。   仔细医治后,他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是从外力打出来的内伤,应先损伤到表层最多伤及肺腑,而质子身上的内伤,似乎是直直由内打向肺腑的。   这……难道是他自己打的?   邱太医心生疑虑,他看向一旁躺着吃零嘴的暴君,严肃地问:“陛下,安质子怎么受伤的?”   若真是他自己打的,便不符合民间一直的传言,说安国三皇子武术极差,那他掩藏实力来到晏国当质子,必定有诈。   谈骄将嘴里的酥点咽下,又拿起另一块桃花酥,“被孟南轩打的。”   也就只有谈骄敢直呼战神孟将的姓名了,邱太医听了回答后稍稍放下心。   孟将军内力高深,说不定确实可以直接打伤内脏。   也许是他多虑了。   收回猜测后,邱太医开始认真救治,他选择性忽略那些暧昧鞭痕,施针引出内脏受损的淤血。   这套针术极费心神,只不过扎下三针,他鬓角的白发全都被汗染湿,他咬着牙继续施针。   到最后一针扎下时,他整个人虚脱倒在地上,汗水把太医服浸湿,安以未在昏迷的意识中被针术催动,吐出一大口淤血。   谈骄在一旁观看着,试图学点秘诀。   联邦的科技发达,医院都是高科技机械,无论断了手还是腿,只要还剩一口气,推进治疗机里,人一瞬间便可以治愈成毫发无损。   对于针术救治的新奇方式,谈骄兴致勃勃,不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汗酸味让他皱着鼻尖,他嫌弃地捂住鼻子:“邱太医,你先退下吧,人也治得差不多了。朕很满意,你想要什么奖赏?”   邱太医从袖里掏出巾帕擦了把汗,老迈的脸上正气凛然:“救死扶伤,医者本分。老奴就先退下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收拾好医箱,缓慢地用不利落的腿一步一步往外走。   虽然背影是佝偻瘦小的,但又好像带着深入人心的伟大。   谈骄想起了联邦历史教科书上的那个平民军官,年纪轻轻就登上了影响联邦历史的重要伟人之一。   他的那句:“为了平等,我将至死不渝,奋斗出我有限的一生。”不知成为了多少人的至理名言,大批追求者跟着他的步伐走向联合。   谈骄低下眉眼,唇角勾起,似乎抓住了系统的把柄:“你是林忆舟的附属系统吗?”   系统087漠然不回,直至被谈骄烦的不行了才匆匆回一句:【您无权过问。】   啧。   被揪到痛脚就回避行为可耻!   谈骄张唇吐了吐舌,“胆小鬼。”   【……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您无权了解。】   一人一统正在交锋时,地上的安以未悠悠转醒,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发出沉重的闷哼声。   谈骄顺着声小说资源群65+月音看去,安以未薄如蝉翼的脸苍白无血色,睫毛颤了颤,才抬起露出那双淡色的眸,水光麟麟。   病弱美人的惊艳扑面而来。   谈骄怜惜之心再起,忘记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在嫌弃血腥味重。   他弯眸关切问道:“感觉好受了些吗?朕可是费了大功夫救你呢。”   安以未诧异地抬眸,唇抿了抿,似乎在挣扎着:“……奴谢谢陛下。”   他们两个难得有这种温情时刻,谈骄不用做任务欺侮安以未,而安以未好像也暂时放下了对他的憎恶。   摆脱了仇恨的束缚,氛围便变得温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系统087再次不合时宜地打断氛围:【请完成剧情点:羞辱安以未,威胁他成为你的狗。】   没完没了了还。   一个赎罪世界到底要做多少剧情任务?照大纲看,他现在还在原文前期,到后期还得很久。   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傲慢赎罪。   谈骄心头又泛起烦躁,他漂亮的眉眼带着不耐,又变回了往日无疑的恶毒性子。   “救你只不过是还没玩够。”   他一字一句说着,抬脚走向安以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挑起质子的下巴,视线在质子那张嫡仙般的俊脸打转,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物品。   安以未紧绷着唇角,似乎不堪受辱,其实眼神贪婪地落在谈骄艳如桃李的姝丽脸庞,鼻尖也用力嗅着属于谈骄的梅花香味,他被诱惑得唇舌发干,只能狼狈地舔了舔唇。   燥热感不断涌上,他快要维持不住伪装,只因心头的渴望快要压过理智。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告诉他。   他渴望占有谈骄。   狠狠占有。   【作者的话】   这个剧情点是本来就有的昂,至于小骄一开始就那样羞辱质子,喊他狗什么的,是小骄自己的行为。   现在是按照原书剧情胁迫成狗喔。   我想要推荐票,可以吗呜呜。 第21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   谈骄没注意到安以未的神态,只顾着走任务,他松开挑着安以未下巴的手,满意地笑了笑:“不得不说,你是朕见过最好看的奴才。”   他微扬起头,似乎在做什么重要决定,过了一会后兴奋地接着道:“朕决定了,朕要你做只属于朕的狗。怎么样,是不是很荣幸?”   安以未垂着眉眼,散落的额发挡住他神情,掩盖住他那不堪压制的贪婪情态。   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他嗓子有些发干,声音很低:“陛下是什么意思?”   谈骄扬了扬眉,表情疑惑,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气,“就是以后你当朕的狗啊,很不好理解吗?”   他轻叹了口气,看起来好像很无奈拿安以未没办法的样子,嘴角弯起暴露出主人恶劣的性格:“那朕就勉为其难地替你解释一下。之前你只是个狗奴才,谁都可以踩你一脚。现在不一样,你是只属于朕的狗,只要服从朕就好。”   “但是喔,朕想要你当母狗呢。”   “谁让你惹怒朕,穿女人的裙子也不愿意。”   系统087浮在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对于谈骄自我加戏感到惊讶:【任务点没说要当母狗。】   谈骄那双干净的水墨眸流转,弯了弯眸,“他惹我犯了皮肤饥渴症,小小的惩罚一下怎么了。”   他这幅恶劣顽皮的样子和原主的形象重合在一起,系统087突然理解为什么联邦会赐予谈骄七大罪了。   谈骄是罪恶的凝聚。   见安以未一直沉默,谈骄没耐力等待,他抬起脚,踹向安以未伤处。   安以未措不及防,痛苦地冷汗冒出,俊美的五官扭曲了一瞬。   谈骄漫不经心地加大力度,脚不知轻重地踩磨着,血又从那道伤口涌出,染红了他华丽绣工的鞋。   “怎么不说话?你看不上狗这个位置吗?”   安以未唇色发白,他痛苦地喘着气,难捱地回答:“陛下,奴很痛。”   冰山美人示弱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谈骄哼了声,收回了些力度。   伴随着系统087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与其一起的还有安以未暧昧的低语。   【剧情点已完成。】   “奴愿意做陛下一人的狗。”   谈骄意外地睁圆美眸,一时之间忘记维持原主人设。   系统087提醒:【人设。】   主角受同意的措不及防,谈骄端正表情,回到原主那副肆意妄为的神态,他赞赏地看了一眼安以未,“很好,以后,你就是朕的狗了。”   安以未顺从地抬起眸,屈起的指尖抓着谈骄未收回的脚,轻声道:“奴早就是您的狗了。从奴到这第一天,陛下不是说了吗,我是您的一只狗。”   隔着衣物的皮肤接触带来的刺激感也足以让人兴奋,谈骄忍耐着燥意,猛地收回脚。   “以后没有命令,脏狗不许碰朕。”   谈骄说完,匆匆离开启明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奇异的剧情走向。   他甚至有点羞脑。   “为什么任务重复了!”   系统087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之前那段剧情点是您自行添加的话语,现在刚好撞了。】   谈骄憋屈地咬着唇,墨眸水光潋滟,“主角受该不会是变态吧,怎么就同意了,这还让我怎么走接下来的剧情。”   【不是。继续走。】   谈骄被系统087的态度气得脸颊鼓着,脚尖狠狠踢着路边的石头。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在联邦时,靠着一张好脸和会撒娇的性子,他无往不利。   直到遇到了这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脑!   系统087察觉到了谈骄的恼怒,它选择性地带过话题:【不管怎么样,原文主角受都同意了,只不过原文是迫于威胁为了生存。】   谈骄注意到了系统话语的深意,“你是说,主角受人设出现问题了?”   这么说来,安以未从到晏国后的一举一动,都和原书纯情弱受人设有着极大的偏差,会不会剧情偏成这样,根源在于主角受人设问题?   听见谈骄所思所想的087沉默不语,它不想打破谈骄的美好构思,其实联邦灵刑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走任务赎罪,而是出于折磨罪犯的目的。   灵刑会根据罪犯人生经历适当更改剧本设定,给罪犯的却仍然是原版剧本。   因此,赎罪的杀人犯会死在原书弱小的被霸凌者手中,猥亵罪犯会被胆小的被猥亵者残忍分尸,施暴者成为被追杀者。   看似灵刑是联邦最轻的刑罚,其实是最恐怖的刑罚。   联邦成立的几百年来,无数赎罪者赎罪失败,日日夜夜被他们所犯下的罪折磨,最后死的死,疯的疯,无一生还。   但谈骄是最独特的例外,他人生经历说简单也不简单,过于漂亮的容貌让他从出生起就被人偏爱,性格疏离中带着傲慢,总是高高在上地旁观他人对自己的疯狂迷恋。   明明是犯下了七大罪的不可饶恕的罪犯,可偏偏连灵刑主系统都忍不住有所偏颇的降低赎罪难度,本该对谈骄恨之入骨的剧情人物一个又一个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真正使剧情混乱的人,是谈骄。   系统087冷漠早已是常态,谈骄习以为常,他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静静享受着片刻闲暇。   一直都在拼命做剧情任务,终于可以歇一歇。   现在不过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却感觉熬了半个联邦世纪。   剧情已经出现了混乱,也不知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动荡全局。   夜风徐徐吹过园中,轻轻地亲吻着谈骄细碎的发尖,他水墨眸里装着迷茫,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态。   他想起了父亲教他背的那句“前路茫茫,叹离故乡,乡路漫漫,所去何方。”   系统087的剧情提示音再次不合时宜地打断谈骄难得的惆怅:【请完成剧情点:给主角受安以未戴上项圈,并且羞辱。】   谈骄:“……”   他眼眸变得冰冷,嗓音低着透出怒意:“这不是后面的剧情吗?”   【剧情走向混乱导致的连锁反应,整条故事主线开始加速,这不是很好吗,快一点完成,您就能尽快赎完罪回联邦了。】   系统087不自知中机械音都带上了哄孩子的柔和,它也在不自觉中被谈骄驯服。 第22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一)   谈骄微微怔愣,意识到剧情线加快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后,心情便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不对,项圈在哪啊?”   【您可以找人要。】   谈骄漂亮的面容脸色很臭,他面无表情地找到胖太监,直接下命令:“给朕个项圈。”   胖太监毫不惊讶,语气掐媚中带着敬佩:“奴才这就拿给您,陛下真是好精力啊!”   听见胖太监这一句暗示意味极强的马屁,按照原主人设他只能得意地笑骂:“狗奴才,还用你说?”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胖太监笑眯眯地走进书房,没一会就拿着白色项圈出来。   他老脸肥肉纵横,此刻猥琐地笑着,语气神秘:“陛下,这可是质量最好的那款,耐用。”   谈骄不想听懂耐用在哪,他没耐性地拿过项圈就往外走。   再待下去聊几句,他觉得他节操不保。   启明宫内灯火通明,安以未侧坐在地上,听见他的脚步声后回过头,烛火倒映着那张清冷如画的脸,俊美得不似凡人。   “陛下回来了。”   他嗓音清润如泉水激石,却又带着冬日的冰冷。   如果是在联邦遇见,谈骄或许还有些兴趣和安以未玩玩,但他现在没那个心情。   谈骄摊开手里拿着的项圈,矜贵地抬了抬脸,“臭狗,带上它。”   安以未瞳色很浅,是山茶色,此刻浅浅的流光在里荡漾,他温声道:“这是专属的意思吗?”   专属?   好像确实是狗的专属项圈吧。   虽然胖太监给的东西都多少带点情趣意味,不过用途应该差不多。   谈骄在心里腹诽着,“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安以未在烛火下缓缓一笑,清冷散去后是春风化雨的温柔,他好像高兴极了,“谢谢陛下。”   他从谈骄手里拿过项圈,慢条斯理地戴上,玉白的脖颈处多了一枚银白项圈,凭白增添仙气。   他修长的手指覆上项圈,细细地研磨着,茶眸看向谈骄,“现在,奴是陛下的专属了。”   .   晏国牢狱不同于其他国,分为天牢和地牢。天牢是专门关押贵族和世家子弟罪犯的地方,而地牢则是关押普通百姓犯罪的地方。   二者的环境也有着天差地别。   孟南轩是暴君送过来的,尽管狱官不得不服从天子关押他,但也丝毫不敢怠慢这位战神。   天牢内,昏暗的火把照耀着四周,伴随着狱门被拉开的沉闷声响,狱官诧异惶恐的声音也一同传来,“丞相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楚子衿温润如玉的五官带着温和,他儒雅地笑了笑,“叨扰了,我过来探望一下孟将军。”   狱官受宠若惊,他让开挡着门的身躯:“大人请进,下官带您过去。”   孟南轩被安排在了最豪华的里间,火炉的光在牢内闪烁,床上铺着一层软席,他侧躺着,背对着门,看不清脸。   狱官恭敬地打开房门,朝里喊道:“孟将军,丞相大人来了。”   将军像是没听见一样,躺着的动作不变。   狱官看了眼脸色不变的丞相,他犹豫了会,还是重新通报了一遍:“将军,丞相大人来了。”   孟南轩翻过身,手臂线条清晰,隐藏在暗处的眼眸暗色涌动,露出一个不友好的笑,说道:“我知道了,这年头真是稀奇,什么人都凑上来了。”   狱官寒毛立起,警醒地往后退。他能坐在这个位置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只是他也没想到,传言丞相和将军争锋相对是真的。   楚子衿似有察觉地笑着看向他,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语气调侃:“屋里太冷了?那你先退下吧。”   丞相大人真是太好了。狱官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轻手轻脚地退下了,为晏国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腾出空间。   将军冷眼看着楚子衿的谋术,短短一瞬之间的招揽人心,真不愧是楚戚的儿子。   旁人离去后,楚子衿才卸掉无攻击性的文雅公子伪装,他和孟南轩从少时便认识,两人对对方性子了解得透彻,他也没必要多做功夫装着。   尽管身处牢狱,楚子衿依旧翩翩有礼地端正坐着,笑着看向他的老“朋友”。   “怎么混成这样了?南轩。”   孟南轩面露嫌恶,眉头紧锁,他俊毅的脸庞绷紧,“别这样叫我,真恶心。”   从少时起,他就和楚子衿结下梁子。奉行真诚待人原则的他瞧不起楚子衿那端着的样。   楚子衿神色自若,薄唇张开,一针见血说道:“这么多年了,你不也还是老样子,当了晏家一代又一代的忠奴。”   孟南轩犹如被踩到痛处的猫迅速炸开,他眼眸涌上怒意,压迫感释放:“这与你何干?你不也一样,这么多年还不是只能被压在手下当好丞相?”   两人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踩着对方难处。   最终还是丞相先收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俊雅的眉眼温和:“我今日过来,不是和你争执的。”   孟南轩冷笑一声,“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   楚子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孟南轩这才想起是自己暗讽人家不是东西在先。   他请咳了声,不自在地扭过头。   丞相从袖里拿出一块令牌,修长白皙的指尖搭在上面,他轻声笑了笑,眼底带着深意。   “做个交易怎么样。”   孟南轩看着那块令牌,神色复杂,表情凝重起来。   这是调动行政的丞相腰牌,有了这个,军权和政权归于一身,比天子权力还要高。   “你什么意思?”   楚子衿难道想造反?   丞相扣起令牌,他微弯下腰,儒雅矜贵的脸上倒映着流离的烛光,他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嗓音轻如浅风扫过,带着刻意的引导。   “你喜欢陛下对吧?”   孟南轩反应很大地看向他,尽管他竭力想要压住内心真实想法,脸色却违背主人意志冒出薄红。   见将军这反应,楚子衿满意地勾起唇,说出让将军心动不已的交易:“只要你帮我拿回书画,那我便帮你得到他。”   “要知道,傲慢的猫总得吃点苦头才能被主人驯服。”   【作者的话】   双更!   我想要票子么么么么。   快夸我。 第23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二)   当给出的条件诱惑力太足,孟南轩不可落俗地动摇了。   严格说来,他才是待在谈骄身边最多年的人,从伴读到君臣,他见证着暴君的成长。   明明他早已经认清晏谈骄丑恶的灵魂,但从上次城门下相处开始,谈骄褪去了猥琐的嘴脸。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变得耀眼夺目,眼底充斥着高贵傲慢,性格也和一只傲娇的猫一样讨喜。   若是不以蛮横的手段钳制住这只猫,以其傲慢的性子,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给他。   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中就侧向了同意这个选项。   孟南轩眼眸欲望增长。   “只要帮你拿到书画?”   楚子衿温声承诺:“对,只要拿到它。”   他黑眸泛起深深浅浅的算计,还有着计划即将成功的兴奋。   猎物,好像快中套了。   他怎么可能只要书画,等拿到书画后,他先找回阿妹,再好好地和暴君算算账。   到那时,权力被架空,名声一片狼藉,失去了庇佑的暴君会怎么样呢?   是会哭着求他帮助,还是强撑着天子尊严眼含泪花地让他滚呢?   实在很期待啊。   谁知孟南轩下一句话直接打乱他的计划,将军皱眉拒绝:“我不接受这个交易,你走吧。”   楚子衿第一次乱了马脚,淡定神色散去,追问道:“为什么?你不想要他吗?”   孟南轩见楚子衿神态紧张,便知自己猜对了。   差点上套。   楚子衿这人做事一向以自己利益为主,怎么可能为了简简单单的书画就白送权力。   他知道楚戚和先帝的事情,书画那肯定有什么别的东西。   再说了,他喜欢谈骄,那他就亲自去驯服。   将军桀骜的五官自信张扬,他嗓子半吊着,仿佛在宣言什么:“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拿。”   .   此时已是深夜,火把忽隐忽现地闪烁着,随时准备被夜风吹灭。狱官精神迷糊地打着瞌睡,他的脑袋上下弧度很大,眼皮合的紧紧的。   沉稳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他睁开眼揉了揉,嘟囔着这么晚了谁还扰人清梦时,理智猛地想起来是丞相。   狱官立马坐起,准备献个殷勤。却发现丞相已经走出门外了,高挑的身姿陷入黑暗,周身气质也阴森起来。   他奇怪地挠了挠头,觉得这气质不像是丞相,可明明衣服和背影都极像啊。   “大人,怎么样了?”守在门外的侍从看见楚子衿走出来,连忙上前递上风衣,小声问道。   楚子衿面无表情地接过风衣,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他抬起头望着天。   此时夜色浓厚,阴霾笼罩月亮,只露出弯牙,月光都难以穿透厚重云层,沉闷闷的。   “鱼儿不咬钩,得加加诱饵才行。”   .   翌日清晨,谈骄早早就醒了。他的精神力已经适应这个世界,晚上不需要那么久的深层睡眠来修补损伤的精神力。   他坐起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小块白嫩腰侧肌肤,早晨阳光不算强烈,柔和地照耀在他姝丽的脸庞,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今天没有剧情点吗?”   系统087滴了声:【有。请完成剧情点,到御花园游玩带上主角受安以未,态度要恶劣,并且随意玩弄。】   谈骄叹了口气,随意地绑起长直的墨发,他不会古代的绑发方式,就采用了联邦的半扎马尾绑发。   卑微的罪犯又开始打工了。   谈骄走出内屋将放在桌上的手套戴上,眼眸看向一侧,不出所料地看见安以未窝在榻上睡着。   昨晚那气氛实在奇怪,谈骄在感到不妙时飞速逃离现场,睡遁去了。   他小步走到卧榻前,抬起脚用力踹向质子,语气不逊:“狗也配睡在主人的榻上吗?你还没吃够苦头?”   安以未悠悠转醒,抬起长睫露出清冷的眸,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懵懂如初生小鹿,干净纯洁得让人不忍欺负。   谈骄是例外,他见惯美色,光是自己的脸就够细品得了,旁人的美丽很少能触动到他。   不过不得不说,安以未长得每一寸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俊美,偏偏眸色又是淡淡的茶眸,显得纯洁如仙。   任务比美人重要。   谈骄收起细微的欣赏,不耐烦地扯着安以未长发,睫毛半耷:“朕说话听不见?还不快滚下朕的卧榻。”   质子似乎被扯的很痛,眉眼轻轻皱着,他抬起湿润的茶眸,像是漂亮的山水画:“陛下,奴知道了。”   谈骄被那眼神烫的松开手,他撇开视线,声调冷硬:“没有下次。你该庆幸朕今日心情不错,不然就不知道被砍掉哪只手了。”   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谈骄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抬起,他诧异地回过头,正好看见质子低下头轻吻了下他的手。   虔诚得如同信仰天神。   他如鸦般密集的长睫落在白皙如玉的脸上,嘴唇轻轻吻着谈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明明戴着手套,理论来说应当感觉不到什么,但谈骄却好像被一团火烧着,他迅速收回手,蹙眉质问道:“你做什么?朕昨日不是说过吗,没有朕的允许,臭狗不许碰朕。”   安以未扬起嘴角,他语气甜蜜:“奴只是在感谢陛下的不罚之恩,下次奴会注意的。”   “嗯。”谈骄冷淡回答,微红的耳尖暴露出他害羞的内心。   目睹全程的系统087发出疑问:【您害羞了?】   谈骄轻轻咬了咬唇,“不允许吗?”   【没有。只是很惊讶,按理来说您应该很会才是。】   他也只谈了一次恋爱好吧!   对象除了脸外性格高傲自大,所以他很快就分手了。   谈骄撇了撇嘴,表示不满:“虽然我很会撩,但我还是个纯情少男,懂?”   【犯下色欲的纯情少男,我懂了。】   谈骄:“……”   可恶的087!   他不和傻逼系统计较,谈骄气呼呼地鼓起双颊,也不忘做任务。他傲慢地回过头,命令道:“臭狗,拿上钓竿,朕想去御花园钓鱼。” 第24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三)   历代丞相都住在翟星楼,楚子衿另辟蹊径,他住在最偏远的名仕楼。   这里远离京城闹市,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寂静得可怕。周围种着密密麻麻的树,树叶铺天盖地掩住阳光,除了阴凉之外还带着诡异感。   楚子衿半弯着身,修长指尖搭着毛笔,慢条斯理地作画。   窗外种着梅花树,稀稀落落地掉着花瓣,最终被来访者踩碎进泥里,成为养料。   侍卫停在窗口,恭敬地行了个礼,匆匆道:“大人,宫中传来消息,暴君今日去御花园钓鱼。”   楚子衿动作不停,依然慢吞吞地勾画着,清雅眼眸冷淡。   “和谁?”   侍卫犹豫了下,迟缓回答:“质子安以未。”   “啪嗒”   是毛笔被折断的声音,墨水因断裂的笔而洒落在纸张,毁掉了已具雏形的人像画。   那幅画妍丽的氛围被墨水打消,只看得清画上那人笑弯的眉眼下一颗红痣。   楚子衿神情莫测,他拾起一旁的丝帕,优雅仔细地擦着被墨水沾到的指尖,眼眸落在画上。   “是时候去抓诱饵了,对吧?”   .   白天的御花园和夜晚御花园的景色有很大不同,层层白雪铺在地上,树上空荡荡的枝芽还掉落着雪。种在两侧的梅树迎风颤抖,梅花开得很烂漫。   御花园的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个湖并不是很大,冰下隐约还看得见荷花根。   谈骄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想起来古代和联邦不同,不可以任意调节气温。   联邦也会下雪,但高科技使得树不会被压弯,湖不会结冰,鸟儿不会被冻死。联邦的雪,只是个装饰品。   安以未拿着大大小小的钓具站在他身边,他乖乖站着,没有问谈骄为什么要在冬日结冰的湖面钓鱼。   身边跟着的大太监也不敢问,暴君做事一向任意妄为,随心所欲,谁要是多嘴干涉他,暴君会立马变脸,昂起头让人把多嘴之人拉下地牢。   谈骄站在木栏前 ,俯视着冰面,水墨色的眸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么绝佳的主意。   他转过头,玉手一指,遥遥指向质子,态度蛮横:“臭狗,朕命令你把湖面的冰破开,好让朕钓鱼。”   大太监紧张的心松了口气,庆幸倒霉的终于不是自己。他怜悯地看了一眼质子,吩咐手下去拿破冰工具。   安以未将手里的钓具放下,他有点为难地轻皱起眉,“陛下,奴没学过如何破冰。”   暴君“啧”了声,“不会可以学啊,你要知道,朕可以让活的变成死的,你应该不想领教吧。”   话语的威胁意味极浓,安以未歇了声,不再挣扎。胸膛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愿意为谈骄的欢愉付出所有。   既然选择命令他,那么回报就由他自己收取好了。   安以未维持着病弱的人设,小心翼翼地从另一旁阶梯走到冰面,慢吞吞地凿着冰。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耀着大地。谈骄这皮肤经不住晒,他娇嫩的肌肤只不过晒了一会就变得粉红,脾气也跟着上来了:“臭狗,动作快一点!”   大太监非常识时务地吩咐手下举起遮阳蓬,手里举着扇子上下扇着,语气掐媚:“陛下,要不我们先去凉亭那边歇着?”   谈骄目光不善地看向他,大太监冷汗骤起,颤巍巍地补充:“那边也可以钓鱼的,而且鱼儿一般积聚在那。”   暴君易怒众人皆知,却无人知道他也好哄。只要顺着他想要的刻意引导,暴君便会乖乖听话。   果不其然,谈骄傲气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他迈步走向凉亭时不忘叮嘱,“臭狗,记得认真除冰,不然朕饶不了你。”   烈阳焦灼,安以未鬓角已经被汗打湿,他悄悄抬眼望向那处,娇气的暴君正对太监们指手画脚,嫌弃他们准备的点心太甜。   明明是至冬时节,太阳却和夏至一样灼热。安以未乖巧人设装到位了,他也不打算继续呆傻地用工具一点一点除冰。   他左手搭在冰面上,内力涌动,迅速聚集在指尖。   “咔嚓”   冰面以安以未为中心快速裂开,只不过一瞬,在所有人没反小说资源群特价55元月费每个月续费五元22.6.5-7.1微 lyx 77515备注309来意09应过来的情况下,冰面全部破除,安以未哐当掉入湖中。   系统冰冷机械音和扑通的落水声一同响起,谈骄吃点心的动作都僵在一旁。   【已完成剧情点。】   大太监扇风的动作也跟着停止,谈骄坐起身踹了踹他,神情紧张,“快叫人把他给捞上来!”   这……暴君不是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的吗?   谈骄见大太监面色生疑,不动声色地找补道:“朕还想钓鱼呢,可不想让鱼染上死气!这只臭狗真不耐玩。”   道是如此,暴君向来不喜欢兴头被人生了晦气。   大太监连忙喊侍卫下去捞人,侍卫接到命令后动作也很快,没一会就把全身湿漉漉的质子抬了上来。   这么冷的天,不会冻死吧?   剧情人物不能死,不知道主角受能不能挺过去。   谈骄挥挥手,示意侍卫带质子去太医院,他眉眼戾气横生,显然心情不悦:“带去好好治,真晦气。告诉太医院那古板老头,人要完好如初的治好,朕还不想他死。”   侍卫被谈骄漂亮的脸晃了晃神,又被话语惊醒,他眼带同情地看着惨败着脸色昏迷不醒的质子,心中叹了口气。   陛下的意思,看来是要等质子醒了再好好算账了。   真是可怜啊,这位公子。   谈骄心情丝毫不受主角受悲催落水这件事的影响,只有人不死,那就没关系。   他在联邦时很少有户外活动,比如钓鱼。   联邦一条鱼价值千万,联邦生态保护法不准公民未经允许私自钓鱼,因此谈骄活了十八年,都没做过这种事。   他略带新奇地看了看钓竿,湖面冰除去后是清澈的水,依稀可见几条鱼影。   主角受还算做了件好事,落水之前把冰也去掉了。   谈骄没有同理心地想着,他随意地将钓饵挂上钓钩,往湖中抛去。   半扎起的发随冬风吹去,露出那张秾丽的脸,他趴在栏杆前,尽管身穿着厚厚的冬衣,纤细的腰肢也隐隐若现。   也不知是在钓鱼,还是钓人。 第25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四)   楚子衿远远地就看到了这美色无边的一幕,他眼眸变得幽深,轻轻整理着衣着,确保自己是风度翩翩的丞相。   谈骄有一搭没一搭地钓着鱼,他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不过钓了没一会,他就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是靠着新奇的劲头在坚持着。   他甚至无聊得和087聊天,“我为什么钓不上鱼?”   高端的人工智脑087分析了湖水、姿势等因素,科学地给出答案:【钓鱼需要耐心,您不要再晃动鱼竿了,会吓跑鱼。】   谈骄“啊”了一声,红唇因为惊讶微张,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不晃了。”   他现在的样子乖的不可思议,双手老老实实地抓着钓竿,表情认真,唇瓣闭着。   087看得难得父爱泛滥起来,它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任务来了。】   【请完成剧情点:拒不交换书画。】   谈骄撇撇嘴,总算知道为什么上个任务好端端的要出来户外了,原来是钓丞相这条鱼呀。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人走得不紧不慢,最后停留在他身后。   距离好像很近,近到那人一说话温热的吐气便吹向谈骄耳尖,敏感的耳尖迅速染上薄红。   谈骄侧过身,眼眸倒映出丞相俊雅无双的脸,他嗓音懒洋洋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爱卿也想钓鱼吗?”   楚子衿遮袖轻笑,像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谈骄抓着钓竿的白皙指尖。   “陛下抓竿的姿势错了。”   谈骄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也看出来了丞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性子。他漂亮的眸子眨了眨,笑眯眯说道:“朕不在意这些,愿者上钩嘛。”   他这话带着两人都懂的深意,丞相也附和地笑了笑,不再绕圈子,“臣在家中候了许久,也没等到书画的送来。过几日便是家父忌日……”   说到这,他睫毛垂下,露出孤寂伤心的脆弱感,“思父之心太强烈,所以忍不住过来和陛下讨回书画。”   谈骄将被风吹散的额发捋到耳旁,姝丽五官因笑意显得更加漂亮,但那眼眸装着的意思怎么也不像是好意。   他拉长语调“哦”了声,悠悠补充道:“这样。但是你怀念你父亲,与朕又何干。按理来说,死掉的人的东西应该烧掉才对,你提醒朕了。”   他甚至嫌丞相的怒气值不够高,还轻飘飘地加了句,“真是朕的好爱卿。”   丞相黑眸黑压压一片,带着触目惊心的危险,他扯动嘴角的动作似乎僵硬又机械,还在维持着温润丞相的人设。   不得不说,谈骄真的是爪子最利的猫了。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扎着他的痛处,心里的伤口被撕裂,流出脓血。   与言语之刀一起刺向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疯狂爱意,那是独属于谈骄的让人忍不住迷恋的本领,是谈骄下的以爱为名的毒。   没关系,他总会驯服这只不听话的小猫。   楚子衿压下沉甸甸的恶念,又恢复成完美的丞相面具。   “陛下可真会说笑,之前不还说会还给臣吗?陛下一言九鼎,相信定不会欺骗臣。”   丞相还真是能屈能伸第一人。   谈骄暗自感叹,可惜剧情点现在也没提示完成,看来他得再赖皮一些了。   被丞相捧杀的暴君蹙眉冷笑了声,他纤长的手指向湖面,提议道:“你若真想朕把书画还你,就跳下去给朕弄条鱼挂在钓竿上。说不定朕一高兴,就还你了呢。”   楚子衿眼神落在刚被破冰的湖面上,他面不改色:“当真?”   谈骄点了点头,像是来了兴趣地坐在木栏上,打算近距离观看一国丞相跳湖抓鱼的场景。   一旁的大太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连忙嘱咐侍卫小心护着。   丞相风度不减,斯文地脱着厚重的披风,里面只穿着单薄的衣衫。他右手将玉冠脱下,轻盈地跳入湖中,落水弧度像是优雅的天鹅。   谈骄手撑在木栏上,发尖随风飘动,他兴致盎然地看着湖里游动的人影,不忘和087评论,“看不出来啊,文弱丞相肌肉纹理这么牛。”   系统087默了默,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谈骄丞相和文弱二字根本沾不上边,但苦于不能透露信息的规则只能干巴巴回应:【嗯。】   楚子衿是会武功的,他内力护身,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冷。他动作自如地在水里行动着,游向深处抓住最大的鱼,将它挂上钓竿。   做完这一切后,他浮出水面,水珠在他丰神俊貌的脸颊滑落,“陛下,您拉钓竿吧。”   观看着一切的大太监腿都吓软了,他觉得自己知道太多秘辛长寿不了,现在看到丞相被暴君羞辱的场景更是害怕的不行。   一个陌生的侍卫不知不觉中靠近了他,刀抵在他腰间,“跟我走。”   大太监颤颤巍巍地点头,连求救都不敢发出,因为他相信若是他一出声,身后的刀便会毫不犹豫地捅穿他。   “带我去书房。”身后那人命令道,大太监汗流直下,表示自己会听话。   而这一切,专心观赏丞相抓鱼的谈骄一点都没察觉,他还感叹着丞相行云流水的动作。   就是可惜了,剧情点不让他给丞相好脸色看。   于是谈骄听到丞相的话后,慢吞吞地拿起钓竿,甩了甩,本就不紧的钓钩成功被大鱼挣脱,逃进水里。   谈骄佯装失望地叹了口气,笑意盈盈道:“哎呀跑了,看来得麻烦丞相再抓一条了。”   楚子衿唇角微压,冷下脸来显得危险难测,半晌后,他重新浮下水抓鱼。   这次他的动作更快,吃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无论谈骄怎么甩鱼都不会掉。   丞相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在强压怒气,“陛下,这次鱼不会跑了。”   谈骄甩了几下,发现真的弄不掉后,蹙了蹙眉。   任务点还没完成,他还得加戏。   手撑在木栏上的暴君挑衅地扔开钓杆,语气不屑:“朕刚刚说了,说不定高兴就还你。现在朕不高兴,说的自然不算数。”   丞相冷淡发问:“陛下是要耍赖吗?”   暴君明艳的五官自信张扬,他傲慢回答:“是又怎么样?”   谈骄说完后成功听见了系统的任务完成提示音,他松了口气。却发现湖中的丞相温柔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下一瞬他的脚被冰冷湿润的手抓住,那只手只不过轻轻一拽,谈骄整个人失去平衡,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直直坠入湖中。 第26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五)   谈骄坠下湖的那个瞬间,冰冷刺骨的湖水包围住他,连鼻尖都涌进水珠。   他难受地张开嘴,谁知湖水也冒进嘴里,给他呛个措手不及。   抓住他脚的主人不知何时松开了手,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的痛苦。   系统087焦急提示道:【快游到水面上!】   谈骄艰难回答:“我没选修游泳。”他感觉口鼻都被冰冷的湖水涌入,氧气不断地被挤出。   好难受……   好像要窒息了。   在谈骄以为自己要因为溺水而惨死灵刑世界时,有人抬起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上来。   接受着那人渡过的氧气,谈骄成功逃脱溺死的威胁后,属于皮肤饥渴症的后遗症爆发。   仅限于手臂接触都会让他兴奋得不可思议,何况是亲密至极的唇瓣厮磨。   谈骄原本被湖水冻僵的四肢泛起热血沸腾的热,他眼眸失神,再也抵挡不住属于皮肤饥渴症的攻势。   他褪下了傲慢的尖刺,冒出里面柔软的里皮,眼眸不知是因为情热还是湖水湿润得不可思议。   亲吻他的人敏锐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楚子衿眼带深意,他没有停止自己冒犯的动作,因为怀里的猫已经乖乖听话。   两人的发丝在湖面交缠又分开,他们在青天白日下,做着只有爱人会做的亲密之事。   直至谈骄快喘不过气,楚子衿才抱着手脚发软的谈骄游上湖面。   他发现了小猫的秘密。   一个巨大的秘密。   楚子衿垂着湿润的长睫,近似温柔的病态的注视着晕过去的谈骄,他轻叹了口气:“这么不禁欺负吗?”   他从地上捡起斗篷给谈骄穿上,连同人和斗篷一起抱在怀里,他一步一步地踩在落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谈骄。”   .   谈骄躺在柔软如云的被窝里,睫毛一颤一颤,犹如即将展翅而飞的蝴蝶。   他脑袋意识昏沉,寒冷从四肢一直传到脊髓,忍不住哆嗦着将身体埋入被单,却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他这幅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守在一旁的丞相。   暴君将巴掌大的脸埋到被窝,眼眸乖乖地闭着,因为受寒的缘故平日艳丽耀眼的容貌被削弱了其锋芒,带着楚楚可怜的病气。   如果说之前的暴君是任谁看了都想征服的傲慢神色,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可怜脆弱的,令人怜爱的小猫。   谈骄听见耳熟得令人颤抖的声音,他长睫微抬,看见了丞相那张温柔笑着的脸。   脑海里成功回想起犯病的经过,那些旖旎彼此交缠的画面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被发现了。   会被狠狠报复的。   该死的,如果不是那个病症,他会怕古代的一个丞相?   皮肤饥渴症彻底爆发的快感沦陷与挣扎让他感到难堪,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人痴迷的爱欲,又何曾被这样欺负过?   谈骄近乎慌乱地低下脸,躲避着丞相如虎狼般侵略的视线。   他如同被卸掉蚌壳的蚌,弱点被敌人掐住不敢动弹,只能自欺欺人地埋进安全区。   087从数据库里搜索着该如何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往常也不是没有资料记载过罪犯被灵刑人物发现秘密的案例,但没有一例是像谈骄这般特殊。   其实它根本没必要在意谈骄的死活,它的职责只是监督罪犯,其余的都不管。   身为一个高科技直属联邦的人工智脑,自从附属于主人后,它就开始有了人类的情感。   比如现在,它心软了。   对这个慌乱脆弱的犯下七大罪的罪犯。   【冷静。不要怕,谈骄。】   谈骄睫毛缓慢地眨了眨,他那双水墨眸因为无措显得水光麟麟,弱态十足。   他没听错吧,087在安慰他?   那个冷漠无情的087!   【您是罪犯,不是原主。】   一语点醒梦中人。   谈骄从恐惧的状态里挣脱出,他抬起脸,勇气横生。   是啊,他只是个来服刑的十恶不赦的罪犯,又不是那个蠢笨暴虐、受制于人的君王。   就算被发现那个疯狂的病,那又怎么样?等过了这个世界后,病症消失,而这些世界里的人物也会烟消云散。   没有人知道他今天的耻辱。   谈骄眼眸亮晶晶的,眉眼张扬,“原来是丞相啊。你还真是朕最忠心的爱卿,这般关心朕。”   楚子衿看着谈骄转瞬间的神态变化,有些诧异。他不动声色地回答道:“陛下谬赞了。陛下刚刚晕过去了,此刻身体可还感觉到不适?”   狗丞相。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谈骄咬了咬唇,狠狠地瞪着他,目光惊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辱君!”   丞相无害地笑了笑,眼神带着实意般落在被谈骄咬红的唇珠,声音诚恳:“陛下言重了,臣只是怕陛下缺氧。”   谈骄气得恨不得用空间绞死丞相,但他能力被联邦死死限制。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羞辱他的人,他定不会放过。   他要让丞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系统087默许了谈骄的报复想法:【只要不死掉,怎么样都可以。】   谈骄有了底气,但身体不自觉地离丞相远了很多,他恶狠狠地骂出声:“你给朕滚出去!朕命令你马上滚!”   楚子衿安静地看着他,优雅起身地朝他走近,眼神深意莫测,他暗示地上下打量着谈骄,佯装无奈地呢喃。   “这可怎么办,臣实在担心陛下患了不治之症,落水时陛下的反应可真是不对劲啊。”   谈骄面露戒备,他忍不住向系统申请外挂:“087,给我个挂打晕这个混蛋!”   【对不起,联邦监狱主监狱系统每个世界只有一次插手剧情的权力。】   这是087第一次向他解释,谈骄也没那么不懂事,他只好独自面对楚子衿的步步相逼,“你是想违抗圣旨?”   “臣不敢。”楚子衿边说着边坐到床上,谈骄嗖的一下躲到床角。   能力被限制了,原主没有武功,他又有那个可怕的皮肤饥渴症。   这是死局,只能垂直落入丞相陷阱的死局。   楚子衿见谈骄身子微微发颤,叹声道:“陛下,别怕,臣会好好帮您检查病症的。” 第27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六)   谈骄美目睁大,他用被子围住自己,凶狠地骂着:“滚开没听见吗?你这混蛋!”   小猫自以为很凶能弄退敌人,其实爪子不过只是给对方挠痒痒而已。   楚子衿侵略性十足的覆上谈骄,无视那双水墨眸的怒意,暧昧地抚摸着主人秾丽的脸。   谈骄拼命地扭着头,不让丞相的手碰到自己,然而双方力气实在悬殊,他被捏住下巴,迫不得已地展露出整张脸。   肌肤接触的瞬间带来的火花在谈骄血液里燃起,他难捱地咬牙忍着,殊不知自己白嫩脸颊已浮上淡粉。   楚子衿出神地看着这方美色,他俯下身正打算肆意妄为时,脑后遭到重击直接昏倒。   谈骄缓了缓力气回复,一把退开晕在他颈处的丞相,还愤怒地隔着被子踹了几脚。   他何曾如此受辱?   联邦时,那些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求他看一眼,爱他爱得疯魔都不敢逾矩做些什么,楚子衿怎么敢!   谈骄气得发抖,他从床上爬起抓住挂着的佩剑,表情冷凝:“只要不死就可以吧?”   【是的。您避开点心脏刺。】   “我喜欢你现在袒护我的样子,087。”谈骄一字一顿说着,那剑也慢慢刺入丞相的腹部,他不仅刺还心狠地搅动着。   丞相在昏迷中也迷糊感受到痛意,眉头皱起,痛苦神色浮现。   谈骄消气了一些,把剑拔出。   他还有理智,记得要留人性命。   “陛下,如果要杀人,应该刺心脏。”   屋内骤然响起的声音让谈骄意识到还有其他人,那个打晕丞相的人。   他真是被愤怒操控了,竟然忽略了那人。   谈骄惊讶地抬眼,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苍白着脸色的弱不禁风的质子。   安以未穿着厚厚的冬衣,发尖还落着雪,脸色惨淡,还不住地咳嗽。   看来和他一样也受了风寒。   谈骄得出结论,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质子刚刚算是救了他。   那以后就尽量对他好一点,但是剧情他还是会做的。   他声音没往日那般不屑嘲讽:“他还不能死,朕留着他有用。”   谈骄态度的柔软安以未感受到了,他眉眼冰冷化开,温柔地拿走谈骄手里的剑,规矩地不去碰到谈骄的手心。   谈骄任由他动作,原主的身体太鸡肋,拿把重剑都费力。   他蹙眉小声请求系统,“可不可以下个世界的身体素质不要那么弱?”   见系统没答声,谈骄软下神态,他半耷拉着长睫,水墨眸带着湿润,漂亮的脸浮现弱态,是触目惊心的美艳。   “我在联邦体质自小病弱,医生说没法改变。就不能让我在灵刑时……感受一下正常人的体质吗?拜托了。”   当傲慢美人收起锋芒向人祈求时,没人能拒绝。   谈骄的容貌艳色会像瘾药一样,慢慢腐蚀着他人的身体,直至完全沦为病态的追求者。   系统087也臣服在他的手段下,不禁违反做统多年原则:【好。我会努力的。】   耶。   得逞了。   谈骄长睫颤了颤,语气感动:“谢谢你,087。”   将谈骄声听得一清二楚的087沉默了,它深刻检讨自己怎么又上了罪犯的当。   看来它得去抄系统法则赎罪了,不过它还是会帮谈骄争取下个世界的正常体质的,毕竟它是个说到做到的系统,绝对只是因为这个。   安以未将重剑挂回去,从袖里掏出丝帕递给谈骄,“陛下,这是干净的。”   谈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丝帕细细擦着被丞相碰过的肌肤,尤其是唇。   他擦的力度很大,唇珠被擦得通红,像是被疼爱过的娇艳欲滴的花。   安以未安静地垂眸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意味深长,当谈骄看过来时他便收起贪婪的注视,继续装着病弱质子。   谈骄将丝帕丢在地上,身体愤怒和病症后遗症效应褪去后是刺骨的寒冷。   他冷得缩进被子里,只露出精致的小脸,好奇地质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不怪谈骄起疑,质子掉湖里晕了送太医院,按理来说应该好好养病才是,怎么还送上门来任他折腾?   安以未解释得完美,丝毫不留痕迹:“大太监让奴来这的。他说陛下要亲自教训奴。”   谈骄先是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想起自己从掉进水里一直到现在,都没看见大太监。   这大太监去哪了?   竟敢不候着天子?   谈骄忍不住抱怨起他,若是大太监好好守着他,也不会掉进水里暴露弱点。   “大太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谈骄冷声问。   安以未抬起脸,神态好像是在细细回想着,“不是亲自和奴说的,是送我去太医院的侍卫转告的。”   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就说的通了,大太监并未舍下皇帝去照顾质子。   但是他到底去哪了?   正当谈骄蹙眉思索时,外头传来了侍卫的急报:“陛下!属下求见。”   “进来。”   侍卫急匆匆地走进来,惊讶地看着在床上躺在生死不知的丞相,面露迟疑,“这?宫中可是进了刺客!”   谈骄直接顺着他的话答:“是,刚刚有刺客前来行刺,丞相护君心切,为朕挡了一剑。”   他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侍卫信以为真,后怕道:“那刺客竟然还惊扰了陛下!”   谈骄追问:“还?你来到底想通报什么?”   侍卫终于想起了目的,跪在地上悲痛说着:“陛下,大太监被刺客斩杀在书房,已经去了。”   谈骄倒吸了口冷气,他神情肃穆:“什么时候?”   侍卫额头流着汗,“就在今日陛下钓鱼之时,大太监被刺客协剑带到书房,公公他向我呼救,便直接被杀。”   书房?   谈骄面色沉重,他漂亮的眉眼皱着,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针对他的计策。   丞相负责引敌,手下负责找书画,是一个赤裸裸的明谋。   特别是那混蛋还因此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谈骄压住心里的波涛巨浪,他掩面叹了口气,示意侍卫退下。   “对了,顺便把那混蛋拖……喔不,把丞相带去太医院看看。” 第28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七)   侍卫退下后,室内又恢复了死寂的静默,谈骄低眸想着对策,他毛骨悚然的那种恐惧感还未完全褪去。   被限制了能力的罪犯在灵刑世界犹如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而且还不能对剧情人物下死手,无法逃脱的死路。   安以未将谈骄慌乱的神态尽收眼底,他抬脚走到床边,熟练地跪在地上,仰起头,是绝对臣服的姿态。   “陛下,奴可以帮你。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不止杀人这一种。”   谈骄睫毛微颤,质子的话让他心动,他向来懂得顺应局势,“你怎么帮?况且朕凭什么相信你,你是安国的人。”   安以未接下来的话令谈骄震惊,水墨眸情不自禁地睁大,表情呆愣得可爱。   “我知道陛下的病。”   安以未弯了弯唇角,好心地安慰着被吓到的暴君,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陛下,我不会伤害你的。”   被消息砸懵的谈骄愣怔着,完全没注意到质子的称呼不符合礼仪,他贝齿轻咬红唇,神色挣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样熟悉的东西安静地躺在质子宽大的掌心,那是谈骄的黑色手套。   质子声音有些黏糊的颗粒感,显得旖旎无比:“从陛下上次教训我开始。”   谈骄脸色泛起薄红,他不自在地避开安以未暧昧的目光,身体紧绷。   他不喜欢这种氛围。   像是密不可分的情网将他盖住,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夺去他的所有理智。   他的秘密接二连三地被人发现,一个以此来欺负他,一个以此来取信他,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谈骄戒备心很强,他心眼也不少。只是从掉下湖里开始犯病后就渐渐失去了主导位,连冷静都做不到。   现在他要好好地平静一下,不能成为被愤怒操控大脑的笨蛋。   质子似乎是可以利用的。   谈骄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波涛汹涌,他神色泛起涟漪,红唇抿着,是紧张的情绪:“那朕怎么知道,你不会像丞相一样欺辱朕?”   安以未轻轻地给谈骄戴上手套,极力避免着皮肤接触,他不想让谈骄发现其实他也和丞相一样的掠夺心,一旦暴露的话,小猫会害怕地缩回去。   谈骄静静坐着,任质子牵起他的手,细细地戴上手套。他神色冰冷,眼眸里还装着嘲讽,一点也不符合安以未想象中害怕瑟缩的柔软小猫。   他倦怠地敛眸,“看来原书感情线完全崩了。”   【恩?】   “质子没有爱上相濡以沫的将军,反而爱上了血海深仇羞辱他至深的暴君。”   谈骄淡淡说着,神色讽意,他从不把别人的爱意放在眼里,因为太多了。   要是每个都认真答复,那得多累啊,而且也没有必要不是吗?   他又不爱他们。   “我都怀疑主角受有受虐倾向了。”   【……】   087无言以对,它该怎么回答呢?   说无论是将军还是丞相,亦或是质子,都没有受虐倾向,但他们就是无可自拔地坠入谈骄的爱网里。   联邦父神是公平的,给予了谈骄地狱般秾丽的美貌,也赋予了一颗冷漠傲慢的心。   轻薄傲慢的美人,又怎会被炽热浓烈的爱意征服。   安以未帮谈骄戴上后,试探着牵起那只纤细的手,见谈骄没有反抗,喜意不禁泛上心头。   他垂额低吻上黑色手套,表达的爱意像是能穿透手套直接奔进手套主人白皙的皮肤,他嗓音低沉诚挚:“我是陛下最忠诚的狗,请相信我。”   态度如同向神许誓的那般虔诚,是想把心掏出来的喷薄爱意。   谈骄却不以为然,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如若他没发现质子的心思,或许还会被因为个撩人的画面而脸红心跳。   一切拨动心弦的话语和招数,在增添上真诚轰烈的爱意后,便显得廉价不值。   他喜欢征服别人的爱,不喜欢回应。   他恶劣得理所当然,并且从未想过为之悔改,因此肆意践踏着他人真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成了罪不可恕的傲慢罪。   甜头给了,谈骄收回指尖,他现在需要收割质子的价值了:“朕相信了,说吧,要怎么做?”   安以未有些不舍谈骄温热的手离开,心里怅然若失。不过他很快提起神,他需要向谈骄展现自己的用处:“晏国大权一分为三,陛下是天子至尊的权力,丞相是全国行政大权,孟将军是独揽军权。三方互相制衡,谁也动不了谁。”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暴君,谈骄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安以未接着说道:“若是陛下和孟将军联合逼迫丞相下位,重新扶植心腹上位,到那时丞相不足为惧,陛下自然可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谈骄“唔”了声,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他抬了抬漂亮的眼眸,里面浮动着傲意,“不过啊。”   他拉长声音,懒洋洋道:“朕是天子,想让丞相下台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想让丞相死也是只需要一句话。”   安以未眉眼清冷,他皱了皱眉,极力想说服谈骄:“您的提议会被大臣们驳回……”   谈骄忽然笑了声,“笨狗,你忘记了朕是暴君?谁敢反抗朕?”   他现在的样子蛮横又霸道,却一点也不招人厌,只觉得是个奶猫虎虎生威地舞着爪子。   安以未忍着笑意,以防触怒暴君的自尊心。他声音软和下来,慢慢劝着:“陛下,丞相的势力深不可测,连禁军都有他的手下。如若他起了谋逆之心,陛下安危难测啊。”   谈骄眸光流转,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局面。   其实脑子里在不厌其烦地朝087炫耀,“怎么样,这场戏飚的?就问你,符不符合原主人设?”   【符合。】   谈骄当然知道自己虽是天子也奈何不了丞相,但原主肯定不会这么想,为了不崩人设,他只能演一演。   “可朕刚和将军争执过。”谈骄垂眸说道。   安以未笑意浮现眼眸,他意外谈骄的天真,但他也乐于哄这只猫:“无须担心,没有人会怪罪您的。”   谁都不会。   没有人能生谈骄的气。   他们只会想拥有这个美人的所有,无论是愤怒,还是蛮横,都一一尽收。 第29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八)   天牢再次来了不速之客,对于狱官来说,还是超级不速之客的那种。   狱官掐媚地为暴君拉开门,笑容僵硬:“陛下怎么来了?您的到来,让这简陋的牢狱都蓬荜生辉啊。”   暴君的造访让这位圆滑多年的老油条吓破了胆,语言系统混乱。   安以未没忍住轻笑出声,谈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啧”了声,“废那么多话,再说一句废话朕就砍了你的头,快带朕去孟南轩那。”   狱官刚想张嘴说是,又将话咽了回去,怕惹怒暴君惨遭砍头。他低着头,全程一句话不敢说,带着暴君和质子去到关押将军的牢房。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探监,还都是传闻中不和的对象。   狱官在心里腹诽着,带到目的地后,他打开门,讨好地说:“到了。陛下,将军就在里面。”   这句应该不算废话吧,狱官心惊胆战,生怕暴君来一句“来人,拖下去砍头。”   还好暴君今日心情不错的样子,理都不理他就走了进去,质子没有跟进去,垂首候在门外。   火把的光朦朦胧胧地照着他清冷如画的五官,狱官暗自感叹暴君真是多年如一日的好色,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连继续待在这的勇气都没有,屁颠屁颠地就退下了。   将军背对着谈骄,正认真地打磨着剑,磨剑石和剑体摩擦的令人心里不适的“呲呲”声不断在牢房里响起。   他自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以为访客还是昨日的丞相,便愈加用力地磨着,里面饱含着的威胁不言而喻。   谈骄听得心口不适,他蹙眉说道:“孟南轩,见了朕都不行礼的吗?”   他细软的嗓音和标志性的傲慢语气荡在牢房的那一刻,将军磨剑的动作瞬间停止,他丢下剑回过头,眼眸的冷意褪去惊喜浮现。   “陛下!”   似乎发现自己太过兴奋,将军不好意思地清咳了声,他下床端正行了个礼:“臣参见陛下。”   “起身吧。”谈骄目光扫视了一圈房内,发现无从落座后漂亮的眉眼皱着。   孟南轩直接将自己床上软和的被子抱了下来,他知道娇生惯养的暴君不会想坐脏差的石板床,所以直接将被子折起垫在地上。   “陛下,您委屈一下先坐着,被子是新拿的,很干净。”   谈骄在那张床和洁净的被子里犹豫了两秒,很干脆地摊手坐到被子上,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子,显得整个人慵懒起来。   他也没打算腾个位置留给将军,将军对他的自私习以为常。他随意地坐在地上,衣角被灰尘弄脏一片,“陛下怎么来了,是找臣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目光落在谈骄那日被刺破的脖颈伤口上。发现平日娇气怕疼的暴君连包扎都没有,不禁皱了皱眉:“陛下的伤口怎么没有去处理?”   谈骄略微怔愣了下,指尖摸到伤口后才想起自己忘记处理了,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在疯狂走剧情,都忘记了。   “不过小伤口罢了,男人怕什么疼。”   谈骄的话刚落下,将军没憋住“哈”了声,他意识到后马上憋住笑音,成功收到暴君的死亡视线。   谈骄脾气上来了,刚想爆发突然想起来今天的目的,他是来求和的,态度得好点。   于是咬牙将脾气收住,佯装受伤地垂下长睫,“你怎么可以笑朕?”   孟南轩没想到平日硬气蛮横的暴君突然收了脾气,还变得这般软态,极其自然地被套中连连道歉:“是我不对,陛下莫恼。”   谈骄得意地微弯起唇角,他收起这方神色,神态浮现脆弱无助,睫毛不住地颤动着。   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还是扬起脸,那双漂亮的墨眸荡满了水光,眼角发红,鼻尖也漫上红。   孟南轩吓了一跳,声音慌张:“陛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他的声音从未那么柔和过,只为安慰此刻看起来娇态的小猫。   谈骄努力憋出眼泪,玉白脸颊浮现淡粉,他睫毛一眨一落,珍珠般圆润的泪滑落,“啪叽”轻微地掉落在被子上。   “跟你说了也没用,你不是讨厌朕吗?”谈骄的嗓音因为哭泣而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   孟南轩被他撩拨得不行,摸索全身也没找到丝帕为小猫擦泪,他无奈地扶额:“我并不讨厌陛下。陛下不要多想。”   “真的?”谈骄圆润的眸攒着泪花,他倔强地忍着眼泪,不想那么丢人地哭出来。   孟南轩单手指天,作出发誓的姿势:“真的。我要是骗陛下就五雷轰顶。”   谈骄瞅了瞅他,感觉到将军的真诚后,软绵绵问道:“那你不讨厌朕的话,是喜欢朕吗?”   暴君问的这么直接,孟南轩耳尖迅速发红,他不自在地想避开话题,却发现谈骄眸里水光漫起,随时都会掉下泪珠的感觉。   将军只好僵硬着嗓音:“恩。”   谈骄满意地笑了笑,他似乎很高兴,“那你会帮朕吗?帮朕教训欺负朕的人。”   孟南轩神态羞涩褪下,认真地看着谈骄回答:“会。我会帮陛下的。”   他补充问道:“所以是谁欺负了您?”   他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竟然让他的小猫哭了。   谈骄坐在被子上,肤色比白被还要白上几分,他低下头,睫毛安静地搭在红痣上。指尖无措地抓着被子,内心在极力挣扎着。   半晌后,他小小声说道:“是丞相。他……”   说到这,他似乎感到很难以启齿,红唇张了又闭,所幸闭上眸,破罐子破摔地说:“他亲朕!还想着非礼朕,说朕就应该去青楼当小倌!”   他话也没说错,那混蛋确实欺负他了,那他适当添油加醋一些也没什么不对。   孟南轩被谈骄话语的信息量唬住,他眼眸怒意蓬勃:“他竟然这样对你!陛下,我会让他得到惩罚的。”   昨日还来找他假惺惺合作,果然露出猫腻了吗?   该死的伪君子。   谈骄水墨眸里闪着感激,嗓音带着勾引人堕入地狱的意图:“那就拜托你啦,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最好是,狠狠教训的那种。” 第30章 皮肤饥渴症(二十九)   将军成功坠入谈骄的甜蜜陷阱,他庄严地许诺:“丞相用哪只手碰你,我就砍下他哪只手。”   谈骄这次是真的满意了,将军的识时务和不错的报复手法让他不吝啬给一些甜头。   他弯着漂亮的眸,平日的张扬傲慢散去,柔和的神色更显得五官精致如水墨画,他轻声说:“谢谢阿轩。”   将军听到这个称呼恍惚了一瞬,上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在他们少年伴读时期。   那时孟南轩丝毫不掩饰对这位暴君幼年体的厌恶,经常无视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好色,暴君很喜欢跟在他后面“阿轩阿轩”地喊,每次喊都会被孟南轩抓起来偷偷揍。   直到孟父死了后,他被接到先皇身边培养,也不再和暴君有交集。   下一次见面时,暴君神色不屑,属于太子的傲慢之气蓬勃:“滚开点,庶人。”   当时他为什么会那么恶劣地对待暴君呢?   孟南轩眼神复杂地落在谈骄秾丽璀璨的脸上,那现在他为什么会无可自拔地爱上这个人呢?   明明早已看清其丑陋的灵魂;明明少年时期是老死不相往来;明明曾经作呕其行为;现在为什么会对他满载爱意呢?   将军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这方爱意热烈且真挚,也清楚地知晓自己爱的是现在的谈骄,而不是之前的暴君。   他爱他,不似作假。   .   谈骄一身轻松地走出牢房,瞥见门口安静垂眸站着的质子,他表情陷在阴影处,看不真切。   “走了,笨狗。”谈骄下巴微抬说道,他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落水受寒的后遗症让他格外惧怕冰冷,穿得很笨重。   安以未温声应了声:“好。”   他抬脚跟上谈骄,不近不远地走在他身旁,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又飘飘摇摇地下了起来,脚踩下去带着一串雪坑。   安以未每一步都踩在谈骄走后留下的雪坑中,他脚不像谈骄那般小巧,落脚后雪坑痕迹会放大。   当看到脚印交叠时,他心情很好地笑了笑。好似步伐相连就能把命运也系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离,紧紧缠绕,无法逃脱。   第二日的早晨谈骄起了个大早,为了看将军丞相对峙的好戏。   显然百官们也在纷纷感叹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暴君竟然准时上朝了,往常不睡到日上三竿,压根看不见人影。   谈骄懒散地撑着脸,“上朝吧。”   丞相昨日被谈骄扎了一剑依旧坚强地撑着病体来上朝,他脸色苍白,眼眸又是如子夜的漆黑,像是雪夜里化形的俊美精怪。   他目光灼灼,直直看着谈骄,那眼神里包含着太多言语,难以看透。   将军皱着眉,他侧头地看了眼手下,示意计划开始。   一名武将从孟南轩身后走出,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哦?说来听听。”谈骄笑意盈盈。   武将正气凛然地怒瞪大厅左侧最前的丞相,声音浩然:“陛下,三月前我军和安国大战,本占据极大优势,却因为粮草不足没能直接攻下安国!臣回京后查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粮草供应的问题。”   丞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接话:“那何将的意思是,粮草不足有人刻意而为?”   何武将被他问得一愣,计划里并没有说丞相会直接回话,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没错!而且这贪污粮草之人,就是丞相!”   满朝皆惊,平静的朝堂因为这番话犹如水中掉下巨石般激荡,窃窃私语不断。   文官那边忍不住了,愤慨回答:“何将可莫要血口喷人!丞相对晏国的忠心天地可鉴,丞相的为人更是清正。”   武将这边也不甘落后,嗓子粗声骂道:“狗屁,丞相他比肚皮还会装。你们文官就会说的好听。”   “尔等粗鄙!竟然在朝堂上说污秽之语!”文官气得胡子都在抖。   一场针对丞相的局却意外变成了文武官之争,谈骄兴趣缺缺,他扬声打断这场口舌之争:“够了,何将你可有证据?”   暴君一开口,喧闹瞬间静穆。何将从袖里掏出一本奏折递给大太监,大太监恭敬地接过拿上主位。   谈骄随意翻了几页,里面确实有丞相不批粮草之信,他嘴角弯了弯,嗓音带着恶劣的幸灾乐祸:“哎呀,这可怎么办,丞相,证据确凿呢。”   一直站在那不发声的楚子衿走到中央,尽管病气缠身,气势却依旧如海般宽广。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陛下,臣确实未批那波粮草,但并非卖国贪污之为。”   武将阴阳怪气嘲讽道:“打战不给粮草,不是卖国是什么?”   文官刚想说回去就被楚子衿的眼神制止,楚子衿温和地问那名武将:“你可知晏国共有多少储存粮草?”   武将自然不知这些,他只需要征战四方,这些不归他们管,他理直气壮回答:“不知道。”   楚子衿方才温和公子的样子散去,声音冰冷:“晏国共有60批储存粮草,此次和安国大战皆全部送往战场。而将军所说的那批未到的粮草,是山匪劫掠百姓来的。如今战火纷飞,收粮不足,百姓难以生存,难道臣要将那批百姓的性命之粮送往前线吗!”   他声音到后面变得铿将有力,犹如击破山河之势,武将们纷纷被说服无法继续实行计划。   他们四处打战是为了守护百姓,守护晏国,丞相的理由戳中了他们的心弦。   谈骄看着丞相一番话就将不利的局势扭转,心下冷笑了声,“087,三寸不烂之舌讲的就是这混蛋吧。”   【丞相能走到这个位子,自然不简单。】   计划既然失效,孟南轩只能作罢,他和楚子衿互相牵制多年,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按死对方,只能徐徐图之。   谈骄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望着他,他蹙眉寻到那抹目光,是丞相。   楚子衿微抬着头,深蓝色的朝服显得他丰神俊朗,他张开唇,缓慢地用唇形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好手段,介不介意多养一只狗?”   他说的很慢,为了能让谈骄看清楚。嘴里自称着愿意成为谈骄的狗,其实目光里的攻击性犹如恶狼,一个随时都会扑倒主人撕咬吞肚的恶狼。   他指尖停留在唇上,炽热地看着谈骄,“陛下的唇好软,真是让臣想念至极。” 第31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   谈骄整个人气得发抖,羞辱他的人正在用暧昧的话语暗示着他,一字一句皆是挑衅。   他冷着脸从侧门离开朝堂,和丞相硬碰硬没用,他得想别的法子。   要让这个混蛋意识到他不是那么好欺压的。   谈骄脑里不断回想着丞相的资料,眼眸忽的一亮:“楚禾!”   楚子衿的幼妹,那个被先皇秘密监禁的楚禾,是威胁丞相的最好筹码。   丞相一直想要回书画,不正是因为想要找回妹妹吗,那谈骄就让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妹妹。   还有什么比摧毁信仰更让人崩溃的折磨吗?   谈骄缓缓一笑,眼眸里恶意满满,“087,楚禾可以杀吧?”   087沉默了很久,机械音都带着乱码的滋滋电流:【可以。建议您带上主角受一起去,您的剧情一直都围绕着他,以防突然出现剧情变故。】   如果它成为罪犯的帮凶,会被主系统惩罚,但它还是做了。   “你说你要去江南?”孟南轩皱着眉,不解地看向躺在榻上的谈骄。   谈骄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恩,朕去那有事,你帮朕掩饰好行踪就好。”   暴君总是兴致一起就随心所欲,孟南轩实在不放心,他恨不得将谈骄绑在他身上随时随刻保护他,又怎么愿意送他去:“不行。太危险了。”   谈骄墨眸眯了眯,威胁意味浓厚,他又回到了高不可攀的傲慢姿态,毫无上次可怜巴巴求他人的样子:“你不愿意也没用,朕一定要去。”   见谈骄心意已决,孟南轩不想惹他生气,只能软下态度:“好。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你留在这帮我看着丞相,质子和我去。”谈骄拒绝道。   孟南轩心里醋意大发,谈骄宁愿要质子陪也不要他着实让人恼怒。   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慢慢地攻陷谈骄,于是只能僵着声音:“好。”   .   这趟江南之行只有三人,除了谈骄和安以未外,还有孟南轩的心腹阿三,负责赶车和保护谈骄。   他们出城没有惊动任何人,京城内没有人知道晏国天子的出游。   马车晃晃荡荡地行驶在石头路上,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颠簸。谈骄被晃得难受,脸色发白,他从没坐过这种舒适性极差的   车。   联邦里都是飞车飞船出行,自然比古代的马车舒适了几百倍。   他风寒未愈,穿得格外多,此刻正难受地蜷缩进披风里,漂亮的眉眼皱着。   安以未心里柔软情愫浮现,他轻声问:“陛下,要不要趴在奴的腿上,会好受很多。”   谈骄冷冷拒绝:“滚。”   他声音因为难受软绵绵的,丝毫没有气势。   江南离京城路途遥远,需马车赶个一天,再走水路一天。等下了马车到达坐船的城后,谈骄吐了个天昏地暗,唇色惨白。   阿三有些手足无措,安以未让他去买些盐水来。   他顾忌着谈骄的病症,不敢直接碰他,只能隔着厚重的披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谈骄,嗓音带着安抚:“陛下,吐出来就没事了。”   等阿三买回来盐水喂进去后,谈骄才感到好受点,他长睫都带着泪,小脸发白。   赶了一天的马车,他们得找个地方住一夜,明日再坐船。   阿三寻了个客栈,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得做一些伪装。   谈骄身上昂贵的宫廷冬衣被换下,穿上了民间昂贵的雪绒衣,外头还披了一件火红的绒毛斗篷,配上那张素净精致的脸,像是个受尽宠爱的富家公子。   安以未声音莫名有点哑,他弯下腰给谈骄系着斗篷,呼吸喷洒在谈骄脖颈带来微颤:“陛下得罪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以后你我得装一下兄弟。阿三则是我们的仆从。”   谈骄不自在地想躲开那阵阵炽热的鼻息,又怕冷只能老老实实任质子系着斗篷,“哦。”   他还是有大局意识的。   等阿三买完船票回来后,他们三个人赶往客栈,一走进去,安以未和谈骄夺目的外貌和气质迅速吸引了客栈里的人所有目光。   “瞧瞧那人长得可真俊俏。”   “他旁边那姑娘家,更漂亮!哎哟我的乖乖,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要我说,连那花魁颜姑娘也比不上她!”   周围的窃窃私语进入到谈骄的耳里,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姑娘家?   哪来的姑娘?   等听到旁边安以未的轻笑声时,他猛地意识过来,被当成姑娘家的是他!   他瞬间被点炸,刚想扭过头告诉那些眼睛长到脚上的人他是男子,动作就被质子制止。   “弟弟,莫闹。”安以未笑着说道。   他声音不大,但落在客栈里清晰明了,周围的人倒吸了口冷气,更大的议论声传来。   “什么?那红色衣服的是男的!”   “哎哟我的乖乖,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的。”   谈骄实在忍不住了,他咬着唇抬眼看着质子,语气趾高气昂:“笨……”   话还没说出,唇就抵上了安以未的手指,他清冷的五官还留着浅浅的笑意:“弟弟,注意称呼。”   弟弟个屁!   你才是弟弟。   谈骄转头避开温热的指尖,他不太服气自己是兄弟关系里的弟弟,生着闷气。   【主角受年龄确实比原主大。】   行吧。   谈骄没回头,脑袋埋在红斗篷的绒毛里,声音闷闷的,语气不情不愿:“哥哥,替我教训他们。”   好乖。   安以未笑着答应:“好。”   谈骄一出声,客栈里炸开了,讨论声铺天盖地。民间不像皇宫那么多讲究,人们每天的乐趣就是叨叨八卦。   “好个娇公子。”   “应该还没及冠吧,声音那么细,听着可真带劲。”   安以未开口打断他们,他对待他人可没有那么耐心,眉眼清冷,疏离道:“各位还请慎言,我弟弟脸皮薄。”   主人公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说,打着哈哈继续喝着桌上的酒。   “客官要几间房?”小二见他们衣着华贵,态度殷勤得不得了。   阿三伸出手指,“三间上房。”   将军交代过他,一切都要安排上最好的,不能让暴君受委屈。   小二闻言却苦着脸道:“哎哟,客官真是不巧,只剩两间上房了。”   谈骄从安以未身后探出头,“那就两间。”   他指了指阿三,从斗篷里探出的手肌肤雪白,“你和……哥哥一间,我自己一间。”   安以未将他手抓回斗篷里,动作很快,皮肤接触只有一瞬,快到谈骄都没反应过来。   “弟弟又闹脾气了,之前不是还吵着要和哥哥睡一起吗?” 第32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一)   谈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他脸颊气得甚至泛起红。   谁说了要和他一起睡!   臭狗!   奈何出门在外,他没办法拾起皇帝的架子,只能憋屈地受气。   他拿起小二给的钥匙就提着斗篷往上冲,楼梯“砰砰砰”踩的极响,在宣泄着脾气。   安以未看着好笑,他摇了摇头,对小二说:“麻烦给我们送两个浴桶,还有一些吃食。”   阿三不想和他说什么,兀自抱着剑上楼回房间了。   等他们三个都上去后,客栈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虽然我见识少,但我怎么感觉那兄弟怪怪的。”   “诶对,哪有兄弟是那种氛围的,该不会是契兄弟吧!”   “哈哈哈哈别说,我也想有长得这么带劲的男媳妇。”   男人们的调笑声不断,句句围绕着谈骄,那个只见了一面,就给他们记忆留下了浓厚的一笔的美人。   .   安以未推开房门,暴君躺在床上,鞋袜随意地脱在一旁。   这里没有外人,他们又回到了宫中相处的模式。   谈骄直接捡起地上的鞋丢向质子,声音怒气冲天:“朕要自己睡,你听不懂吗?”   安以未好脾气地任鞋飞向他,顺毛安抚道:“陛下莫气,奴只是担心陛下。阿三是将军的人,奴不放心他守着你。而民间的住房环境不像宫里,蚊虫多,奴只是怕陛下夜里寻不到人帮忙。”   谈骄怒气小了些,他迟疑问:“什么虫?不是冬天了吗?”   安以未毫无愧疚心地吓唬着娇气胆小的暴君:“当然有虫子,比如比拳头还大的蜘蛛和蟑螂。”   不是吧。   谈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恐怖的东西,联邦里生物稀少,留下的都是可爱的动物们。   这下他被吓得都不敢生气了,“那你这只笨狗要好好保护朕。”   质子弯眸笑:“奴会的,陛下放心。”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小二喊道:“客官,浴桶和吃食送来了。”   安以未打开门,小二带着人将浴桶抱进来,还有一盘盘色相不错的吃食。   奔波了一天,之前吃的都吐了个干净。谈骄感到肚皮传来了饥饿的感觉,他等小二他们走后,连忙坐到桌前。   他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着甜点送到口中,享受地用着食。   因为太饿,他吃的很快,嘴里的还没咽下,还贪心地拼命往里塞。   换个人这样吃,只会显得难看。但谈骄却吃的很漂亮,双颊鼓鼓像只囤食的仓鼠,稚气未脱。   等他吃饱放下筷子,安以未才慢慢吃着他吃剩的。   谈骄难得感到不好意思,他吃的太多,没剩很多。   他窘迫地摸了摸鼻尖,眼眸装着羞意:“你要不自己重新点一份?”   质子吃相斯文,贵气不经意体现,他轻摇了摇头:“不用了,陛下。”   谈骄趁着他吃饭的功夫,在屏风后面沐浴。来到古代这么多天,他也习惯了古代人的浴桶,每次洗澡时还会有一大波宫女服侍他,让他尴尬得要死。   他穿得太多,脱下来也费劲,尤其是那个斗篷的结,解了半天都没脱下。   “陛下,需要奴帮你吗?”安以未的声音从屏风那头传来。   谈骄犹豫了会,干脆回答:“要。”   免费的服务,不要白不要。   安以未指节分明的手落在他斗篷打结处,慢条斯理地为他解着。原本谈骄怎么弄也弄不好的结在他的手下变得乖巧,没一会就解开了。   红色斗篷被他脱下挂在屏风上,他的指尖又缓慢地为谈骄脱着雪绒衣,直至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谈骄避开安以未还想继续解衣的手,声音有些不自然:“可以了,滚吧。”   安以未轻笑了声,暴君这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态度耍赖味浓重。   他也起了坏心思,忍不住调戏道:“陛下,你说这像不像民间俗礼?”   谈骄蹙眉问:“什么俗礼?”   安以未故意停顿不说,吊起暴君的好奇心,等暴君快要跳脚时才悠悠说道:“民间的妻子都会帮自家丈夫解衣,意味着缠绵一世。”   谈骄耳尖泛起粉,他假装生气骂道:“谁是你丈夫,笨狗快滚。”   他很久没听到这么含蓄的情话了,联邦里社会风俗开放,语言热烈大胆,都是一些“我爱你,宝贝,你的眼睛就像海水般美丽,让我沦陷”类似于这些的话。   其实比起大胆的情话,谈骄更喜欢含蓄的温柔细语,里面包裹的情意更像是海浪,一层一层的漫上甜蜜。   安以未也不气暴君的不解风情,他眼神深情,带着春风般的温柔,语气认真:“可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   谈骄怔愣住,陷入安以未茶眸里的一方情意。   暧昧的气氛在这个小小的屏风内蔓延,一旁的浴桶还不断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晕染着这方情色。   【您还没沐浴。】   系统087冰冷无常理的机械音让谈骄理智回归,他将安以未推出屏风外,耳尖的粉还没有散去,甚至连脖子都冒着红。   安以未静静站在屏风外,神色眷恋温柔。   他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他想和谈骄喜结连理,缠绵一生。   哪怕抛弃荣华富贵,抛弃故土。   哪怕被人折断傲骨,碾落成泥。   谈骄整个人陷在浴桶里,热水的舒适让他疲惫稍微消散。   【您动心了吗?】   谈骄漂亮的脸被热气熏的湿润,他睫毛微颤,“为什么这么问?”   【您刚刚脸很红,我的数据检测您的心跳是资料里见到喜欢的人的表现。】   谈骄好像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话,眉眼间傲慢横溢:“那你的数据也不过如此嘛。”   【所以您没动心吗?】   被热水浸湿的墨发湿润润地贴在背上,谈骄伸手将它拂开,慵懒地靠在浴桶壁上,表情是熟悉的玩弄人心的肆意:“动心了啊,我会对很多事物很多人动心,我的动心很廉价。”   他垂眸思索了会,给出个比喻:“就像你数据里喜欢吃冰淇淋那样的廉价喜爱。”   “我永远只会一时情热,而不会付诸真心。”   【您说我的数据出错,那真正喜欢的表现是什么呢?】   谈骄“唔”了声,“如果是我的话,那一定是从心脏传来的讯息,从血液漫上的热意,告诉我,我爱他。”   【作者的话】   今天和明天恢复单更喔,存稿箱开始贫穷啦QAQ,宝贝们不用等晚上的加更了,原谅我么么么 第33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二)   第二日谈骄迷迷糊糊地被安以未叫醒,双眼朦胧地穿着衣服。   等坐上船后,从江边吹来的刺骨冬风吹散了他的睡意,谈骄连忙将脸缩进红斗篷的绒毛里,说句话都带着白白的雾:“好冷,哥哥。”   他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这般喊安以未,嗓音带着松花棉的软糯,虽然已经及冠,气质仍然带着不谙世事的童真气。   安以未脱下自己的白色带帽披风,给谈骄仔细披上,帽子也带上,将他包的密不透风才作罢。   谈骄抬脸冲他笑笑,白皙眼皮下的红痣给那张脸增添艳色,像是大雪里的一点红,“谢谢哥哥。”   阿三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氛围变化感到奇怪,他低下头,眼神是深不见底的黑。   【您认真了?】   谈骄垂着脑袋给自己整理着厚重的衣服,声音懒散:“不啊,反正如果要走剧情的话,我肯定会和主角受发生关系。我现在对他有点兴趣,走走心也没什么不好。”   【……您不怕吗?】   “怕什么?”谈骄眉眼浮现疑惑,“只是玩玩,我又不吃亏。”   话语随意又轻薄,依旧不改作贱他人真心的态度。   087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担忧,它担心的不是谈骄失心,而是被人掠夺后还傻傻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这个世界已经扭曲,剧情人物人设大变,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想将谈骄吞噬进腹,拽着这傲慢的美人沦陷爱欲深渊。   被限制了联邦天赋能力,又被赐予了皮肤饥渴症的罪犯,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是情事上的主导位呢?   江南的江水冬日不结冰,依稀还可见岸边的杨柳依依,垂着雪花缕缕。   谈骄不晕船,他跨步跳到岸上,显然精神养好了,整个人都是跃动的状态。   “好重。”谈骄撇嘴脱下红斗篷,只留着安以未给他披上的带帽披风,像风一样在雪中跑动中,白色的斗篷随着动作飞起,帽子掉下露出那张秾丽的脸。   他的五官每一笔女娲都刻画得很艳,眼眸有种玻璃的流转易碎质感,看起来漂亮惊艳。   肤色雪白,雪遇见他都逊色几分,是上帝宠爱的美人。   “笨狗,我们来玩游戏吧,你来追我。”谈骄笑着回过头喊道。   安以未愣了愣,也跟着扬起嘴角:“好。”   他们奔跑在落日的江南岸边,雪飘飘荡荡地落在他们的肩上、头发、甚至是睫毛,爱意在了无生机的冬日里灿烂生长。   .   谈骄边走边漫无目的地踹着路边的小雪团,因为奔跑脸色还带着运动后的红,他看向阿三问:“打听到了吗,溪水村。”   阿三看着手里的地图,眉头紧锁:“按理来说应该走到了才是,前方却并未看到村落。”   前方是漫天飞舞的白,没有地图上的村落痕迹。突然,一片青色身影离他们越走越近,那是一个秀美的姑娘。   她穿着青衣,手里挽着竹篮,背脊挺直如松,五官有种熟悉的温润感。   谈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至少女察觉到和他对视后脸色直接通红,她有些无措地眨着眼:“公子,怎么了吗?”   感觉长得好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谈骄不经意地试探问:“我见姑娘眼熟,兴许曾见过呢。”   他这方说法像极了书里刻意搭讪姑娘家的话语,安以未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什么时候暴君能改掉好色的坏习惯就好了。   姑娘单纯地信以为真,天真烂漫地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真的吗?我是楚禾,经常在江南水巷卖刺绣。公子说不定在那里见过我呢。”   楚禾!   谈骄眼眸睁大,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先皇唯一对楚家仁慈的地方便是放了楚禾,让年幼的她服下忘记过去的药送往江南的小村落生活。   令人安慰的是,楚禾丝毫没有长歪,忘记仇恨快快乐乐地生活在这处水城,性格单纯开朗。   谈骄神色复杂,这么干净天真的姑娘,被先皇的毒手放过,却即将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不要怪他心狠,只能怪你的哥哥楚子衿欺人太甚。   谈骄有些出神,楚禾伸出指尖在他眼前挥了挥:“公子?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呀,我刚做好饭呢。”   安以未眼眸看向她,有种彻骨的冰冷杀意。   楚禾害怕地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这位清冷公子。   谈骄瞪了一眼安以未,对待即将要被自己杀死的姑娘,他态度莫名软和一点:“好。去去也无妨。”   楚禾一下子高兴起来了,眼眸亮晶晶的,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带路,声音叽叽喳喳的带着雀跃:“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叫我谈公子就好。”   安以未走在谈骄身边,他微弯下腰轻声问:“怎么不杀了先?免得夜长梦多。”   谈骄仰起脸,水墨眸带着对生命的凉薄和残忍的宽容,他懒洋洋道:“死也要死在家里比较有仪式感吧。”   “这样的话,亡魂不至于找不到家,算是我的一点点心软啦。”   安以未轻笑了笑,他并不意外谈骄的狠心,漂亮的美人总是带着容易扎伤他人的毒刺。   “到啦。”楚禾带他们走到一处小房子前,虽然房子不大,但装饰得认真素朴,看起来有种雪中绿屋的奇妙感觉。   屋门一打开,便传来了食物的清香,勾得人食欲大开。火炉的暖气笼罩着整个屋子,驱散了躯体的寒冷。   谈骄如释重负地脱下笨重的披风,他被热情的楚禾带到饭桌前坐下,“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因为早上要坐船,谈骄三人都吃得很清淡,现在桌子上摆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连阿三也忍不住动起筷子。   他边吃边问安以未:“怎么不吃,味道很不错。”   谈骄被他这么一勾,也拿起筷子夹起酥饼,这次他吃得比昨日斯文,饼馅入口的一瞬间便芳香四溢,是梅花的清香。   楚禾双手捧着脸,连连问他:“怎么样?”   谈骄咽下酥饼,唇齿间还留着梅花酥饼的甜味,他点了点头称赞:“好吃。”   楚禾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安以未一直不动筷子,他四处打量着屋里的家具,眼里带着戒备。   谈骄看安以未一直不吃,他疑惑地戳了戳他的指尖,刚想收回却反被他抓住,牵在掌心里。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被宽大温热的掌心包裹,谈骄不自在地敛眸:“你干嘛。”   隔着手套的肢体接触还是会带来丝丝麻麻的兴奋,随着接触时间血液的热度也在炽烈。   安以未笑意明亮,他微微收紧掌心,感受着谈骄纤细的手被他束缚住,“弟弟戳我做什么,这么大了还闹脾气吗?”   谈骄挣脱出他的束缚,夹了一个最难吃的青梅酥饼塞进他的口中,为了报复那声“闹脾气”。   安以未迟钝了几秒,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口酥饼。   嘴里传来的味道让他轻皱起眉,似乎被味道难以言喻到。   谈骄恶作剧得逞,他眉眼带笑,漂亮得勾人,“喜欢就多吃点,哥哥。”   安以未被他的话语逗笑,他刚想教训一下这只调皮的猫,眼神略过神色不对的楚禾停顿了下。   原本眉眼弯弯天真无邪的少女脸色阴沉,甚至带着戾气。在察觉到安以未看她时,楚禾那股诡异的气质消散,又回到无害的样子。   不对劲。   安以未迅速抓起还在吃的谈骄,不知何时,连阿三也停下了筷子。   “怎么了?”谈骄被他的动作搞的懵圈,察觉到危险气氛的一触即发,他也迅速意识到不对。   楚禾歪了歪脑袋,清秀的脸上表情质朴:“怎么了,谈公子,不继续吃了吗?你不是最喜欢梅花了吗?”   一语落在海里带来千层浪。   谈骄眉目冰冷,他暗道不好,被摆了一套。   “你怎么知道的?你没失忆?”   规律稳重的脚步声在屋里响起,是从楼上传来的。   谈骄顺着声音望去,神色瞬间变得僵硬,犹如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泼下,铺天盖地的惊悚感。   楚子衿动作优雅地从楼上慢慢走下,玉冠挽着的长发随着动作在空中划出弧度,又安分地贴在背脊。   安以未判断局面不利,他们现在已经陷入被动的地位。   最糟糕的是,他发现丹田里原本浓厚的内力倾洒而出,空空如也。   那个食物果然有问题。   不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们的行踪怎么被丞相发现的。   等等,是他!   身后传来了凌厉的剑气,安以未借助桌子飞起躲过,却很快连轻功都运不起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阿三收回剑,表情狠厉,一点也不像这两日相处的朴实糙汉。   谈骄脸色苍白,不知是吓得还是受寒了。他努力控制住恐惧的情绪,却压不住乱颤的长睫。   楚子衿温声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自己家的胆小小猫:“怎么怕成这样?”   “我会好好对你的,别怕。这次没有人打扰臣给您检查病症了,陛下。”   犹如死亡通牒的一句话,谈骄抬起眸,看见的是丞相黑压压一片带着浓厚欲望的眼睛,好像有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随时要将他吞噬。   楚子衿笑意牵动唇角,他侵略意味极浓的视线落在谈骄艳丽的脸,漂亮的水墨眸,再到那紧张咬着唇的贝齿,泛着莫名水光。   他贪婪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爱怜地叹了口气。   你还能像谁求救呢,亲爱的陛下。   你只能在我怀里小声啜泣,求饶,放下自己所有的傲慢姿态,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专属。   【作者的话】   宝贝们!从这章后就收费了喔,么么么么请订阅吧,包养我!!! 第34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三)   谈骄被丢在马车上,身体陷入铺了软被的榻上,鼻尖撞到软枕,娇气地泛起酸痛。   “087,我该怎么办?”他声音是止不住的慌乱,对自己现在唯一能依赖的联邦系统求助。   【对不起,我没办法提供帮助,我已经插手过这个世界一次了。】   087机械音里出现了人性化的无奈,它甚至感觉有点难过,为无法帮到罪犯而难过。   马车的车帘被外头那人拉开,楚子衿俊美温润的脸露出,他安排好一切后才慢慢跨步到马车上,谈骄抿着漂亮的唇缩在角落,表情抗拒。   丞相眼眸浮上笑意,嗓音山泉涌动,击打在木桥:“出发吧。”   江南回到京城只能走水路,现在坐马车是要去哪?   谈骄惊疑地看着丞相,他撩开车窗,发现他们正行驶在雪道上,前方山顶若隐若现。   不知不觉中,楚子衿凑到了他脸颊边,呼吸之间的炽热鼻息喷洒在他的耳尖,带来敏感的微颤。   “你要带朕去哪?”谈骄不敢轻举妄动,他强忍着身体的僵硬,嗓音却因惧怕而尾音发颤。   楚子衿手虚揽住谈骄盈盈一握的腰,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去别人找不到你我的地方。”   亲密的肌肤接触的一瞬间,谈骄便感觉血液的兴奋高涨,在拼命呼喊着更多触碰。   他手脚开始发软,连挣扎的力度都像只奶猫,楚子衿轻笑了声,他天生体温低于旁人,冰凉的指尖缓缓顺着谈骄的背往下摸,感受到身体主人不住的瑟缩。   “滚……开。”   暴君的嗓音已经不成调,他咬着牙,与身体的本能对抗着,额角已经冒出细汗,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   楚子衿闷笑出声,他挑起谈骄精致的下巴,黑眸认真地注视着他姝丽的脸庞,从因难受而蹙着的细眉,到冒着淡粉的鼻尖。   他这时的声音有些不可意味的暗哑,戏谑的勾起唇:“陛下,您当初趾高气昂之时,怎么就没想过会沦落到今天呢?”   在家门被屠那些年,他只想将暴君千刀万剐,和先皇的尸体一同丢下污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赤裸深厚的杀意竟然转化为占有欲,他渴望占有这个高高在上的美人,哪怕他心如蛇蝎,罪恶满满,他也要拥有他。   这是他的罪,臣服于谈骄桃色陷阱的罪,并且甘愿为之沉沦,共赴地狱。   楚子衿不再忍耐,做出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他俯身低吻谈骄柔软的唇,感受着自己跳动如震鼓般迅猛的心跳。   谈骄早已失去了力气,被兴奋和本能缠身,无法逃脱这份缠绵。   他们像爱人般亲密纠缠,妄图将心脏贴近感受着涨满的爱意,向神祈求将灵魂揉碎一起密不可分的融合。   在爱欲的大海里沉浮,深深浅浅,海浪四起,在无人可言中表达着恋慕。   系统087从他们亲密交缠便被关进了主系统的小黑屋,联邦监狱为了表示对待罪犯和系统的一视同仁,特意制造了禁条。   每当精神世界里出现与七大罪符合的画面,监督系统便会被关进小黑屋屏蔽监控能力。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如果是罪犯主动犯下七大罪,系统有权直接抹除其灵魂。   但如果是罪犯被牵扯进去,那么就会触动禁条。   谈骄被牵扯进了色欲罪,被丞相从神坛拽下堕落,无法脱身。   087只能祈祷,丞相没有将这惹人爱怜的美人吞噬进肚,没有折下这朵娇艳欲滴的花。   车内的氛围情色满满,旖旎无比。   楚子衿抬起脸,额角冒出薄汗。正值至冬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进马车,吹起他湿润的额发。   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在简陋狭窄的马车里占有美人不符合他的完美主义,但他不介意先尝尝甜头。   谈骄已然被吻得恍神,水墨眸朦胧浮着水雾,对丞相轻声又温柔的告白都没作出任何反应:“陛下,我们抛开一切吧,在这个灿烂又冰冷的冬日出逃,做个普通的乡间夫妻如何?”   见身下的美人缓慢地眨了眨眸,一副反应不过来的可爱样子,楚子衿失落地叹了口气,声音清润,他第一次在谈骄面前不作伪装,露出自己赤诚的爱意:“算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可以把我想说的话,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给你听,小骄。”   “现在该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了,你很娇气,我会轻点的。”   谈骄衣衫的结被楚子衿慢条斯理地解开,裸露的肌肤因为感受到寒意而瑟缩了下。   似乎一切都会理所应当地继续下去时,外头的马忽然长嚎一声停在原地,刀剑交锋的声音骤响。   “砰”   是人躯体倒在地上的声音。   楚子衿动作顿了顿,黑眸寒意翻滚,像是冬日里锋利的刃,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哪怕圣人被打扰了和爱人的亲密时刻也会生气,何况他还是个披着君子之皮的恶人。   楚子衿垂眸将懵懂漂亮的美人抱进被子里,温柔地替谈骄捋着凌乱的秀发。他弯下腰,指尖在书桌下的密格按了几下,一把画着闲云野鹤的折扇放在里面。   他轻轻拾起扇子,用玉冠挽起长至腰的墨发,眼神带着黑压压一片的危险。   马车外来了一条碍事的挡路狗,真是让人心烦。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蠢货阿三已经死了,不然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汇报声,看来车外那人武功不错。   唔,让他想想,杀了人后没有任何动静,是准备要做什么呢?   楚子衿将一旁的书猛地向外丢,书飘出的瞬间便被剑气直直撕裂,沦为粉尘。   他趁此空隙运起轻功飞出马车,脚尖点在空气中,开扇掩面笑了笑。   “原来是三皇子啊。”   安以未墨发随意披在背脊,本就清冷如雪的面容此刻杀意横溢,他提着剑,衣角被风吹起,“你竟然会武功?”   楚子衿俊雅无双的脸笑意浅浅,他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扇,“文弱书生总得学点东西傍身。” 第35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四)   安以未长睫微抬,淡色茶眸显得凌厉,银色剑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折射着五彩的光圈。   他似乎不想再和丞相多言什么,只想赶快杀了这人抱回自己亲爱的宝物。   谈骄那般娇蛮,也不知会不会在这伪君子手里受委屈。   其实他也清楚,没人会忍心伤害暴君,只会以爱为名地掠夺艳丽美人的一切。   从里到内,吞食进腹。   安以未一想到别人对谈骄做这种事情就按耐不住烦躁,他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地飞向楚子衿,内力倾覆在剑尖,里面浓厚的剑意刺破周边的一切,势不可挡地朝着丞相刺去。   楚子衿面不改色地举起扇,指尖落在扇柄,同样深不可测的内力赋予其上,他不闪不避,直直迎上那磅礴杀意的剑。   剑尖和扇面摩擦的声音剧烈,内力对抗的威压将空中的飞鸟都击落,地面落叶横扫到空中,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对峙的两人。   楚子衿笑意盈盈,在对打之余不忘以言语打压敌人:“三皇子怎么看起来这般吃力?强行逼出内力是很伤身体的啊。”   他话语若是不听语气,不看形势,不知情的人听了也会以为他在好心担忧他人。   安以未吃下了短暂失去内力的药,只能用秘法强行突破药力,心肺因此损伤,不然也不至于打成平手。   当然,最让他吃惊的是,丞相的武功丝毫不逊于他。   这伪君子还真会装,装了这么多年,导致十三都没查出来他的底细。   他咬了咬牙,向后飞跳,拉开距离后顺着空中落叶的飘落痕迹挥出剑痕,那剑痕闪着银光,直冲而起地扑向丞相,带着暴雨中的雷霆气势。   楚子衿轻轻侧腰避开,剑痕惊险地略过他砍向树林,顿时倒了一大片。他打开折扇凝起内力随意扇了扇空中,原本脆弱枯萎的木叶犹如覆上了尖刃,铺天盖地地扎向质子。   安以未脚尖踩过杀伤力的枯叶,借用其力度飞起,他从高高的空中飞下,银剑握在胸膛前,像一道银色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丞相。   他借以着重力和轻功之势,墨发也因为猛烈的风而飘扬在空中,眸光冷淡地看死人般。   这一剑他用上了全部内力,在和阿三对剑时他就发觉自己并未完全冲破药力,现在他的丹田就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内力不断流失。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速战速决。   楚子衿轻蔑地扬了扬眉,他飞出纸扇,纸扇“咣”地一声顶上银色剑尖,失去了主人内力的输入,很快碎成两半。   安以未暗道“不好”,收回剑想飞到另一处,还没来得及运起轻功,内力迅速消耗空,内脏的瘀血以及前段时间受损的心肺一齐爆发,他来不及避开丞相的动作,整个人被楚子衿的腿踹落在地。   身体因为那脚内力余威未散而狠狠地撞着一颗又一颗树,最后缓缓地停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大坑。他闷哼了声,吐出一大口血。   楚子衿飞在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安以未,哪怕激战了这么久,他的发丝依旧服帖地垂在肩颈,衣衫整洁,优雅又温润。   他似乎感觉到无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哪里来的信心,与我争夺小骄。”   安以未口中鲜血淋漓,他内伤得极重,艰难地呼吸着,紧绷的神色在看到马车中露出的脸时惊喜浮上。   楚子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微微回过头,看见谈骄脸色潮红,扒开车帘往外露出半个身子,细白的一只手搭着车帘,身子不稳好像随时要跌落。   他原本装着冷意的眼眸瞬间变得柔软,刚想启唇提醒美人不要摔下来了,就看见谈骄指尖一个没抓稳,踉跄着从高大的马车里摔下。   他瞳孔一怔,顾不上其他连忙飞向马车,抱住从空中掉落的美人。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弯了弯,刚才那副呆笨的蠢样子散去,暴露出深不见底的恶意。   他白皙的手里抓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缓慢地扎进丞相的胸膛,哪怕因为犯病而手脚发软,颤着指尖也要一寸一寸地扎进去。   漫天的落叶飞舞,俊美文雅的公子抱着娇小的美人落地,实在是个很浪漫的画面,如果忽略公子胸膛的那把匕首会更有情调。   楚子衿抱着谈骄安全落地,垂眸看着自己涌出血的伤口,弯起嘴角,用宠溺的语气暧昧轻语:“小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那么心狠。”   谈骄眼神不变,艳如桃李的脸庞带着冰冷的讽刺,还沾上了鲜红的血,犹如地狱中爬出的夺人精血的艳鬼。   他倦怠地垂下天鹅般脆弱的玉白脖颈,“你算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欺辱我?”   如果不是剧情人物不能死,他的这把匕首,会插进丞相的心脏,让他永远长眠。   谈骄颤了颤睫毛,脸颊传来冰凉指尖触感,伴随着一句微不可闻的呢喃:“我只是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情。”一个沉重的身躯压倒了他。   他抬起眼,发现丞相已经安静地晕倒在他身上,鼻息微弱。他蹙起眉确保万中无一地问087:“不会死吧?”   【不会的,只是重伤,会有人来救他的,快走。】   谈骄猛力推开身上那人,原本密集的树林因丞相和质子的打斗变得光秃秃,阿三的尸体在一旁的马上挂着,顺着风飘飘荡荡。   他眸底掠过冷光,不带同情地无视其死状。   叛徒就该被千刀万剐,不是吗?   谈骄开始猜忌孟南轩是不是和楚子衿联合起来算计他,怎会安排的心腹这么刚好地就出卖了他和质子的行踪,让他落在丞相手里被肆意玩弄。   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论是丞相还是将军,他都不会放过。   安以未痛苦地蜷缩在远处的树下,清冷如画的五官冒着冷汗,他声音微弱:“陛下,您没有受委屈吧?”   伤成这样第一句话却是关心他?   主角受果然是笨蛋。   谈骄冷意稍微散去,他小步走到质子前半蹲下身,唇瓣因为欠了人情而不自在抿着:“谢谢你救了朕。”   安以未惊讶的神色浮现,然后茶眸荡开温柔,他从袖里掏出那条眼熟的丝帕,递给谈骄,声音虚弱又坚定:“我说过,我是您最忠实的狗。” 第36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五)   谈骄长睫乖巧地搭在眼睑,多情似水的眼眸流转出光,他耳尖有点泛红,神色别扭的和闹脾气的奶猫一样。   要不是主角受在外面吸引了丞相的目光,他就会被欺辱至深,沦陷爱欲。   但他很少对别人真心道谢,连欠人情都觉得不自在。   等等,为什么主角受会武功?   087老父亲的心终于放下,从它从小黑屋被放出来开始,就一直提心吊胆。   先是庆幸花没有被折根摘下,又害怕被另一个偷窃者骗取。现在这朵花总算起了点疑心了。   谈骄抬起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安以未,声音带着惊疑:“你会武功?传言不是说你弱不禁风吗?”   主角受人设崩成这样了?那他既然武功高强为何一开始不反抗任他打骂?   扮猪吃老虎的背后定然有巨大的阴谋。   在087和谈骄屏息凝神的注视中,安以未茶眸黯淡,好似被提到了什么伤心事,眼底泪珠凝起,配上那幅清冷之姿,美色动人。   因为受伤而比平日虚弱不少的嗓音带着意外的示弱感,他可怜巴巴地垂下眸,眼底那滴泪滚落,顺着玉色脸颊滑落到肩颈。   “我的确不会武功,但学了些毒术,自然知晓如何短时间内逼出人的潜能。只是我太弱了,没能打赢丞相。”   话语之间毫无漏洞,与大纲原定中主角受学习毒术设定符合,再加上哭泣扮可怜招数,完全打消了谈骄的猜忌。   087眼睁睁看着自家蠢笨美人疑心褪去后还带着愧疚,高端智脑都出现了乱码。   它从百亿数据库里查找到一个极其符合安以未的词语——高级绿茶。   奈何它无法透露剧情人物信息,只能苦哈哈地看着美人被哄的眉开眼笑。   .   谈骄和安以未按照原定路线返回京城,安以未学过毒术自然也会医术,他的伤在到达京城前便好了个大半。   失去君主的京城依旧工整有序地运行着,城内的百姓没有一个人知晓君主已消失五天,或者可以这么说,晏国有没有天子都一样,他们倒宁愿没有暴君。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宫门停下,守宫门的侍卫冷声拔剑:“来者何人?无密牌者不得进入。”   下一秒他的表情大变,惶恐地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后面密密麻麻跪满一群人,在欢迎着君主的回归。   谈骄冷淡地点了点头,缩回了车内,滚烫的火炉气息驱散了外头的寒冷。   京城的冬天,比江南还冷上几分,他风寒折磨到现在还没好,鼻尖一呼吸到冷风便通红一片,水墨眸总是困倦地半耷着,像朵无精打采的蔫了的花。   安以未坐在外头驾着马车,长腿一敲,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启明宫走去。他额发被风吹起,唇色还带着重伤未愈的惨白。他余光瞥到一抹黑色身影,眼眸深沉了片刻。   孟南轩在接到宫门那边的消息后便早早等在了启明宫,伴随着轮子“咔嚓”碾压在雪上的声音,马车停下。   他神色冷峻,动作急切地走到车前,在看到碍事的质子时,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开视线,目光落在车帘内,等待着他的小猫。   谈骄拂开蓝色车帘,露出那张皎洁昳丽的容貌,多日奔波让他眉眼带着倦意。他躲开将军想要搀扶他下马车的手,懒洋洋地看向雪地安静站着的质子。   安以未察觉到他的视线,心有灵犀地用披风抱住乖戾的暴君,既隔绝了皮肤接触,又贴心地为怕冷的美人加衣。   谈骄满意地对他弯眸笑了笑,等落地后便踩着雪迫不及待跑进屋内,白色披风衣角翻滚。   他实在冷怕了,却又感谢现在是冬日,穿着厚厚的冬衣,连他人的接触都感受不到,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犯病。   谈骄一走,余下两人的气氛怪异。空气中都带着争锋相对的气焰,将军被刚刚那幕急了眼,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质子可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安国送来的一条狗罢了。”   安以未完全没有被激起怒意,反倒冲孟南轩挑衅地勾了勾唇,声调微微上扬:“但我是陛下的狗。”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想当也当不了。   孟南轩成功被气得够呛,他再次懊恼自己少时对功课的懈怠,导致他骂丞相骂不过,说质子也说不赢反倒被恶心得够呛。   他冷哼一声,甩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你等着瞧。”   .   在距离京城遥远的江南山路上,丞相眼皮闭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匆匆赶到的暗卫倒吸了口凉气,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伤得这么重。   一旁的楚禾冷着脸站在一边,完全没有想搭把手帮忙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是冷淡的。   她也不过刚和自己所谓的哥哥相认,迫于利益之下答应了算计谈骄的计划。   见到那人后,她瞬间改变了想法。   比起荣华富贵,美人岂不是更有趣?   她本想趁着下一次集合去往乡间山上时将谈骄带走,谁知还没等到那呢,楚子衿不仅没守住美人,还落下了一身的伤。   啧,真无用。   暗卫将楚子衿带到神医那医治,直到当夜夜晚,身体素质高超的丞相便悠悠转醒,黑眸被浓密的长睫覆盖,遮住那方深不可测的暗意。   他许久没开过口的嗓音暗哑:“陛下回京了?”   “是的,大人。暴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暗卫恭敬地低声回答。   丞相似乎感到疲倦,他扶额轻叹口气,嘱咐暗卫道:“去看好楚禾,别让她动谈骄。”   “是。”暗卫应了一声,如同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躲进黑暗,消失不见。   楚子衿温润如玉的脸颊因为苍白而显得病色浓厚,他腹部和胸膛的伤口隐隐作痛,在冬日的温度下灼痛难忍。   这些伤口,这些痛意,都是谈骄赋予的。   他却全盘接受,不敢一句怨言,甚至还从这疼痛中感到甜意。   既然无法让暴君爱上他,那能在他记忆中留下色彩最深的一笔也未尝不可。   “我的小骄。”   【作者的话】   本书无女攻情节!!而且小骄那么漂亮无论男女都肯定喜欢嘛!楚禾是伏笔,后面她有用。 第37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六)   夜空中挂着零碎的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月光温柔地洒落在殿内。   谈骄从温泉里起身,池内的热气熏湿了他如鸦羽般密密麻麻的长睫,脸颊带着淡粉。   他披上衣服,慢吞吞地走到屋内,每一步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不得不说,原主真的太会享受了,温泉安排在侧房,主房装饰得富丽堂皇,奢侈得要命。   下午吃了瘪的将军正坐在桌前,听见动静后回过头看他,淡定的神色变化:“陛下。”   谈骄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随意地坐在榻上。头发湿润地贴在背上,让他难受得蹙起眉。   安以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巾帕,跪坐在榻上,缓慢轻柔地为暴君擦着发。   暴君耷拉着眸,对他的动作似乎司空见惯,任其动作,眼眸还带上了笑意。   “小安就是贴心啊,这倒是符合大纲里的温柔人妻设定了。”   087翻了个谈骄看不到的白眼,沉默不语。   孟南轩看着眼前这幅旖旎中又有着夫妻日常的画面,咬了咬牙,酸气一个劲地心里涌出。   他知道谈骄荒淫无度,好色成瘾;也知道暴君不会喜欢上宠物,只是一时兴起,但他就是压制不住心里的妒意。   他嫉妒每一个能夺走谈骄目光的人,哪怕是他轻视不屑的一条狗。   安以未察觉到将军像看死人般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不避反进主动迎上将军与其对视。还轻轻地低下头贴近谈骄,问道:“陛下,这样会太用力吗?”   谈骄懒散地抬了抬眸,“不会,你继续擦。”   孟南轩嗤笑一声,索性当做看不见地低下眸。   暴君逆反心理严重,没必要因为一个玩物惹怒他。   他调整好心态,神态略微认真了些,说起正事:“陛下,后日是一年一度的冬猎,您必须要参加。”   来了。   重要剧情开始了。   谈骄总算来了点兴致,冬猎在原文里属于主角攻受感情升温的一个重要剧情,也是恶毒男配暴君的作死大路。   这段剧情再过没多久,就是恶毒男配强取豪夺主角受,惹怒主角攻,被推翻位子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赎罪完成近在眼前!   “朕会去参加的。”谈骄露出一个漂亮的笑,他眼眸里是划不开的兴奋。   孟南轩见到他的神态以为是在高兴可以出宫,暗叹暴君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他神色变得柔软,“猎服明天会送过来,陛下早些歇息。”   谈骄不做挽留,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快点结束这个世界吧。   安以未安静地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墨发,从发根擦到发末,指尖小心地避开肢体接触。   他微低下头,便看得见谈骄小巧精致的脸,暴君似乎很高兴,嘴角弯着,脸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很浅很浅,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还有那枚在光下闪着暧昧气息的红痣,因为主人的好心情也更加璀璨夺目。   安以未垂眸深思,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他的小猫在开心什么呢?   他们两人的相处地位从来都不是平等的,谈骄心情好便给他几个笑,心情差些便无视甚至欺辱。   就像对待一条可有可无的狗,可他也自甘下贱,心甘情愿。   但他也迟早会让谈骄拥抱他,爱上他。   毕竟习惯是最好的武器,不是吗?   暴君已经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了,然后会慢慢的慢慢的离不开他。到那时,便是收获果实的最佳季节。   .   冬猎是晏国很重大的一个活动,几乎群臣都会带上家眷一同前往。   谈骄穿上笔挺肃穆的猎服,新奇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衣服还挺帅的嘛。”   【您生的好。】   087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谈骄弯起漂亮的眸,当看到垂至腰间的墨发,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   绑头发实在是太痛苦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遇到这些琐碎事时,他极其自然地看向了安以未,语气傲慢:“帮朕梳头,笨狗。”   安以未扬起嘴角,温声应下。他熟练地绑着发,细心地扎起那些零散碎发,一个漂亮的高马尾很快绑好。   谈骄忍耐着时不时的肌肤接触,还好时间并不长,皮肤饥渴症没有发作。   他满意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影,赞赏地看了一眼质子:“做得好,今天就赏你坐上朕的马车吧。”   以后懒得扎头发时,就交给主角受好了。   冬猎出行在城门外集合,浩浩荡荡好长一群队。训练有素的禁军守在达官贵族身边,保证其安全。   狩猎的地方并不远,在皇家山林。马车晃晃悠悠不过行驶了一早上,便停在了终点处。   谈骄微掀开车帘,看着外头山清水秀的景色,心情不错地扬了扬眸。   他已经很久没认真看风景了。   联邦的绿化都太过机械,只致力于达到氧化度,一点美感和自然感都没有。看久了便厌倦得不行。   而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日子,每天都在神经紧绷地做着任务,现在剧情即将进入矛盾爆发点迎来尾声,他终于有机会松口气看看周围景物了。   孟南轩骑在马上,一身黑色的紧身猎服显得他气质英姿飒爽,俊朗的侧脸在光下耀眼不已。   他回过头,爽朗地对谈骄笑了笑,手指向不远处,“陛下,你看那边的梅花,要过去看看吗?”   谈骄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是一颗开得烂漫的梅花树,淅淅沥沥地飘着花瓣。   可惜,他并不爱梅。   他敷衍地挪开视线,“不用了,朕累了。”   孟南轩眼眸变得黯淡,他尴尬地放下手,又担心谈骄因车马劳顿而风寒更重,皱着眉吩咐手下:“给陛下的屋子多准备几个暖炉。”   谈骄没有想搭理将军的兴趣,继续托腮认真看着外头的冬景。   雪一层一层地覆盖在枝芽,偶尔还掉下一片片,啪叽一声落在地面,清脆又明亮,还伴随着系统机械的提示音。   【请完成剧情点:让孟南轩看见你强行与主角受安以未亲密的场景,引起争执。】   【作者的话】   双更了!快夸我!! 第38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七)   到皇家山林的第一天没有马上进行冬猎仪式,而是休息一晚明天才正式开始。   火炉在厅内烧的滋滋啦啦响,晚宴里欢声笑语的氛围也恰到好处。众大臣都习惯了每到冬猎之时暴君不参加晚宴,自然开始放下心来,愉快享受宴会。   谈骄百无聊赖地待在孟南轩安排的帐内,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用筷子地戳着食物。   他本来是想去宴会吃香喝辣的,结果被身边宫人提醒原主从来不去,为了维持人设,他只能咽口水强忍着回帐篷独自享用早已吃腻的饭菜。   给皇帝提供的膳食当然很好,但也耐不住大补大甜之物天天吃。   他好想吃晚宴的烤肉。   帐篷被人拉开,有人轻缓地走了进来。谈骄抬起长睫,看见安以未正拿着托盘慢步朝他走着。   托盘上赫然摆着香气喷喷的烤肉,外皮被火烤得有些焦脆,肉汁甚至不断涌出。   谈骄水墨眸泛上惊喜,“给朕的吗?”   安以未点了点头,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席地而坐。清冷的面容温柔浮现:“我怕陛下吃腻了宫中食物,所以私自主张送来了烤肉。”   谈骄高兴得弯眸,他心情好时丝毫不吝啬笑容,明媚五官璀璨,小声道谢:“谢谢啦。”   小安果然贴心啊。   他心里对质子好感增加,夹着烤肉吃得不亦乐乎,差点忘记了还有任务这回事。   安以未不声不响,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用膳,唇角微弯,是一个很温柔的笑。   谈骄嚼着脆嫩的烤肉,在脑海里问087道:“主角攻什么时候离开晚宴呀?”   【不确定。等他出来我会提醒您。】   将军似乎在晚宴里难以抽身,直到谈骄都快睡着时,才听到087的提示音。   他眨了眨困倦的眸,打了个哈欠,因为困意眼眸泛着水光,“和朕一起去赏月吧。”   安以未抬眸看困得不行的暴君,想起刚刚暴君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样子,嘴角扬起,温声应道:“好。”   他珍惜和谈骄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并且私心地希望时间是一辈子。   森林里的夜晚和宫内不同,比宫内多了分静寂少了分压抑。风吹过树叶带来的唰唰声响伴着晚宴那边传来的嬉笑声,多了分人间的热闹气息。   谈骄和安以未漫步走在雪路上,逐渐远离那方热闹,享受难得的片刻闲暇。   【将军看见你们了。】   087贴心提示道。谈骄假装不经意地扫向四周,果不其然在远处的一颗树下看到那挺拔如松的身影。   他垂眸看了眼手套,确保保护工具到位,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安以未措不及防地被谈骄按在一旁的树上,其实他完全可以避开但他还是任由谈骄动作。   暴君微抬着脸与他对视,姝丽五官在月色下越发浓艳,像是勾人性命的雪中精怪。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掐起质子白皙的下巴,将它扭转一侧,踮起脚尖贴近。   安以未讶异地屏息凝神,谈骄那张稠丽多情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他们的呼吸都交接在一起。   炽热的呼吸交缠,是触目惊心的暧昧。   他嗓子有些发干,声音不自觉地暗哑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些旖旎的幻想:“陛下怎么突然靠的这么近,还这样看我?”   谈骄很少和别人靠这么近,在联邦时他高高在上保持疏离,仅有的几次亲密经历也不过是和前男友的亲脸还有那个该死的丞相。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开质子炙热的眼神,长睫微颤,“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得完成剧情,但因为皮肤饥渴症无法亲密接触,到时发病看起来就是质子强迫他了。   而且他不想陷入那深如大海的欲望浪潮,所以只能用借位的方法达成任务了。   也不知道将军那边的视角是什么样的?   【……一切顺利。】   谈骄松了口气,脚尖因踮起时间太长酸痛起来。   都怪这些人,一个长得比一个高,连主角受都比他高一个头多!   他咬着红唇,直直拽着质子衣角,让安以未低下头,他好不用一直踮起脚。   质子茶眸装着温柔的海,五官如嫡仙般清冷俊美,在月光下更显得圣洁不可侵犯。   谈骄看得一怔,被质子容色晃了晃神。   他怎么感觉,安以未长得很眼熟。   很像一个人。   他难得真情实意夸赞道:“在夜色下你这只笨狗,竟然好看不少。”   安以未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语气认真缠绵:“不及陛下半分。”   谈骄得意地哼了声,眉眼傲慢。   他当然漂亮啦。   每个人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说这句话,眼里是炽热浓烈的爱恋。   “陛下。”   安以未轻声叫道。   谈骄顺声抬起眸,看见了质子茶眸里装着的如星辰般的真挚,还有着熟悉不已的真诚爱意。   他不解发问:“怎么了?”   安以未声音如春日暖风那般,表情温柔:“我可以亲你吗,陛下。”   谈骄被那方茶眸眼里揉碎的温柔镇住,他第一次看见爱恋他的人眼神中不带密密麻麻的侵略,不带深不见底的占有,只有温柔与恳求。   他张了张唇,刚想拒绝。脸颊就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轻柔又转瞬之间。   连皮肤饥渴症都没反应过来发作,但他的血液还是开始沸腾起来,心脏跳的很快。   安以未站在月光下,眉眼带笑,将自己所有不可说又真诚无比的爱意都付诸在一个轻轻的脸颊吻。   那么浓厚又那么温柔的爱意。   .   将军在远处站着,身形隐没在夜色的黑暗中,表情冷峻。   他双拳紧握,眼里杀意满满。   不远处郎有情妾有意的景象让他戾气横生,尽管他早就在心里明白谈骄好色的性子,但亲眼目睹之时,只觉得酸意和怒气并存,恨不得将谈骄抓过来好好教育。   之前是因为想抓出质子的把柄,不确定其来晏国的目的,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才没下手。   现在没必要了。   他不怕所谓的质子和安国,在他眼里,皆是蝼蚁。   他冷声吩咐暗卫:“明日安排人杀了质子。”   顿了顿,他声音缓和了些:“勿要伤到陛下。对了,让他死的难看点。”   如果没有好看的皮囊,谈骄还会爱安以未吗?   最好是死无全尸,越难看越好。   .   【任务完成】   躺在床上耳尖还冒出粉的谈骄疑惑地问:“完成了?好像没有争执啊。”   他刚刚搁那红着脸站了半天,也没等来将军上前对峙,连任务提示音都没听见。   现在怎么就完成了?   【心理争执也算。】   087默默补上:况且还是浓厚锐利的杀意,不过不是对傲慢罪犯,而是对原文主角受的杀意。 第39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八)   暴君不喜冬猎是晏国臣民的共识,按照晏国礼仪来说,冬猎的开场应由射箭射下彩头,以示晏国之威。   自暴君登基以来,从未亲自射箭,每次都是由将军代行这个仪式。宫中常有谣言,说是因为暴君不会骑射,连弓箭都拉不起,才不想出去丢人现眼。   虽然这个谣言传得很难听,带着抹黑暴君的刻意意味。但孟南轩却认同其中的那句暴君不擅长骑射。   少时上武艺课时,暴君是最爱偷懒,功课完成最差的那个。   往年的他极为厌烦暴君将这些琐碎的事情丢给他,但现在的心境大为不同。   他开始期待,暴君软软地趾高气昂地命令他。   .   谈骄今日一改平日宽松深色的穿衣风格,他青葱入竹的身形被白色修身猎服包裹着,好看的身体线条依稀可见。   向来松散披着的墨发也高高地绑了个马尾,露出那张艳丽张扬的脸,每一次的眼眸流转,不知会吸引多少人爱恋的目光追随。   连一直害怕他的宫女都情不自禁地陷入那方惊艳美色,忘记站在她们面前的是暴虐无道杀人如麻的暴君。   谈骄落座到主位后,手懒洋洋地托着脸,眉眼泛起傲慢。周围那些人才从美色中惊醒,心里叹息着白长那张好脸。   堂下数人神色各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脑子里的龌龊心思。   安以未由于近日颇为受宠,被下人安排在谈骄的右侧位。他垂眸细心地为谈骄布着菜,骨节分明的玉手好看得晃眼。   清冷如嫡仙般的人在做着人间烟火气的事情,看起来温柔又眷恋。   谈骄看得赏心悦目,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夹的菜,弯着眼眸和他聊天。   安以未素养很好,当谈骄说话时,会轻轻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安静地聆听着,然后温声细语逗着谈骄。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和谐场面让一众大臣惊呆双眼,不敢置信这是那个残忍易怒的暴君。   孟南轩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继续浓情蜜意,冷声开口打断:“陛下,时间到了,得开始仪式了。”   谈骄眨了眨眸,不明白仪式开始和他有什么关系。   087在脑海里贴心提示:【晏国冬猎开场仪式得由天子射下彩头。】   【不过你不做也没关系,反正原主不会。】   谈骄“唔”了声,问087道:“原主不会射箭的事情有人知道吗?”   【没有,除了先皇。】   谈骄有些心痒,在联邦时因体质弱一直不允许参加体力活动,但其实他的箭术考试分数很高。   既然没人知道原主会不会,那他就给这群人露一手。   他实在厌烦总被他人当做千娇万宠身体瘦弱的笼中金丝雀。   在所有人都震惊的眼神中,暴君从座位上站起身,眼眸傲意横扫:“给朕拿弓箭。”   孟南轩难得怔愣,俊脸表情带着不可思议,“陛下要亲自射箭?”   谈骄傲慢地看了眼他,声音冰冷:“怎么,将军有意见?”   将军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好一会,才俯首回答:“臣不敢。”   他压抑着心里的黑暗念头,不甘心的念头在心里作祟。   他不知道为什么谈骄今年要亲自射箭,难道是厌恶他了吗?   将军想到这个时,冷硬面容竟然带了些不知所措的脆弱感。   谈骄不知道孟南轩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多想了多少,他接过下人送来的弓箭,摸了摸箭弦。   感受到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弧度,他眉眼柔软下来。   弓箭是父亲手把手教他的,也是他除了空间能力外最擅长的攻击术。   谈骄神色认真,抬手拉开弓弦,姿势标准又漂亮。   他一只纤细的手从托盘拿起弓箭,将其立在弓弦,缓缓拉开。   水墨眸半闭瞄准着高高枝头上挂着的彩头,蓄力着。   指尖松开,弓箭带着穿破风般的迅猛锐利,正中彩头。   “啪嗒。”   彩头中间被箭刺破,五彩的小段丝绸四散,晃晃荡荡落在雪地上。   惊叹声四起。   谈骄高兴地弯起嘴角,漂亮的水墨眸里毫不掩饰得意,他洋洋得意地看向一侧坐着仰头看他的质子,“怎么样?帅吗?”   原主身体可比他联邦那幅躯壳弱了不知多少,他可算没有辜负父亲的教导,成功地射中了。   可惜父亲看不见了。   谈骄突然心里失落起来,意气风发散去是浓浓的怅然。   “很厉害。”   质子如山中冰雪清冷的声音响起。   谈骄忽而抬眸,直直看向质子,心里好像有什么期待在萌芽。   安以未浅色的茶眸在阳光的折射下近似透明,带着令人失语的惊艳感,他看着谈骄,微微勾着唇,语气认真:“刚刚那箭很帅,陛下能不能也教教我?”   除了父亲以外,质子是第二个夸赞他的箭术的人。   他看到了他真正想要被人记住的长处。   谈骄第一次萌生出融进这个世界的想法,他想把里面的人当做真实。   因为安以未,这个世界变得不算糟糕了。   这份旖旎无比的气氛再次被不合时宜地打断,将军冷淡地出声质问:“陛下什么时候会射箭了?”   谈骄顺着声音看他,又挂起那幅傲慢的姿态:“朕一直都会。”   “臣伴读您三年,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将军皱着眉,神色复杂。   似乎已经起了疑心。   谈骄不动声色,反正087保证过没人知道原主会不会,他不怕被戳穿。   暴君缓缓一笑,笑意讽刺又露骨:“将军什么时候和朕交情这么深了?”   他习惯性地用言语刺着将军,他和将军的同盟关系早就破裂,因为那个间谍阿三。   孟南轩紧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紧。在极力压制着负面情绪,声音也沉闷着:“那陛下怎么忽然兴起想要亲自射箭了?”   谈骄被他追问的实在心烦,嘀咕着怎么一个将军这么婆婆妈妈。   他干脆直接堵死将军所有的疑问,漂亮的眉眼笑着,白粉指尖指了指质子,声音漫不经心:“因为想在美人面前露一手啊。听说安国求亲习俗有射箭这一条,不就拿来给美人献献殷勤。” 第40章 皮肤饥渴症(三十九)   孟南轩都快气笑了,他眼眸狠戾增长,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谈骄懒散挑唇的面容。   “陛下可要慎言。”   谈骄嗤之以鼻地无视将军这句话的威胁,他慢吞吞地看着底下主持的礼官,笑眯眯地说:“怎么,是要等朕射下你的头才能开始吗?”   礼官连忙跪下,头不住地磕着地板,直至头破血流,不断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谈骄厌倦地垂着眸,“行了,直接开始冬猎吧,朕懒得弄这些繁琐礼节。”   那怕暴君是要改掉国号,在场的大臣也没有胆子反对,他们不是没有异心,只是被暴君的手段制服了。   那张唇珠饱满,红的像抹了唇釉的唇,总是漫不经心地吐出要人性命的话。   而他背后的两座大山,更是不可撼动。   至今大臣都不清楚为什么丞相和将军会替暴君守着这江山和皇位,明明一直不和。   也没有人敢问,他们只需要服从,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万幸。   在暴君的威压下,这场原本需要耗费大半个上午的开场仪式匆匆结束,直接跳到了自由狩猎时间。   谈骄避开下人想要搀扶的手,帅气地翻身上马,红马烈阳般的光亮毛发和他艳丽张扬的面容有种奇妙的和谐,像是血腥战场上的貌美将军。   “087,今天没有什么任务了吧?”   【没有。昨日的已经完成。】   谈骄脑里闪现出昨日月光下的带着爱意的吻,他笑意浮上水墨眸,半弯下腰掌心摊开,“要不要和朕一起骑马?朕马术很好。”   他向来对这些帅气有力的活动感兴趣,因此不厌其烦地修学了古代的战马骑术。   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安以未看向那只指尖纤细,还透着淡粉的手,心弦好像被一阵风轻轻撩动。他抬起好看的眉眼,淡淡笑了笑,“谢谢陛下,我的马术也不错。”   虽然他很想和谈骄共乘一匹马,但在安国的习俗,除了射箭是求亲习俗之外,还有赛马。   他脑海里还放着谈骄刚刚求亲的话,哪怕是为了气将军而说的戏言,他心里也冒着喜意。   密密麻麻,潮起潮落。   他想和谈骄求亲,在这场冬日,在这次的雪道赛马,在阳光灿烂的森林深处。   被拒绝的暴君没好气地收回手,抬起长睫,肆意的笑着说:“那来比比?”   下人牵来了一匹黑马,体格健壮,鼻孔都在呼着气,显然很不好降服的样子。   安以未眼都没眨,衣角在空中晃起,漂亮地落在马上,和清冷精致的五官不同,动作带着大自然的野性。   “陛下,我可不会放水。”   .   森林里一红一黑毛发穿扬,带动枝芽草尖飞动,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空中只留晃影。   谈骄策马飞驰,高马尾在猛烈的风里飘扬,划出漂亮的弧度。他喘着气,汗珠顺着皎洁白皙的脸颊滑落,眸里是明晃晃的畅快和乐意。   原主体格实在太弱,不过骑了这么一会,就开始使不上力气了。   不过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赛马了,很久没有在赛场上挥洒汗水。   只因为他的体质弱,便被“体贴”地允许不参军,不用训练。   谈骄笑着看向质子,质子正不慌不乱地驾着那匹桀骜不驯的黑马,茶眸认真地凝视前方。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安以未微侧过脸,茶眸荡着光,微微眨了眨,“陛下,比赛快结束了。”   他们两人暗暗较劲,黑马红马再次飞扬穿越在森林中,最终还是黑马更胜一筹,冲向终点。   这是他们自己规定的终点,在森林的最深处。   安以未停住马,清冷如画的面容覆上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飞扬,“陛下,我赢了。”   谈骄不服气地哼了声,如果不是原主的身体拖后腿,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不过他是个遵守规矩,愿赌服输的人。   “想要什么奖励?”   一阵风吹过,拂起安以未凌乱的额发,露出那双浅色如玻璃般清透的眼眸,他眼含柔意,张口正要说什么时。   “咻”   庞大带着内力的箭从空中穿出,凌厉的风声四起。   那柄箭直直飞向一无所知的谈骄,安以未睁大茶眸,如同本能般运起内力跃到红马上抱起谈骄。   连伪装都忘记了伪装,只知道要保护好他易碎又坚韧的美人。   箭头刺入谈骄刚刚落座的地方,红马哀嚎一声迈起双腿奔驰向远处。   见一击未成,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显身。   四五个黑衣人包围着飘在空中的质子和暴君,中间那人似乎是他们的小首领,拿着长长泛着血腥气的刀,声音不屑:“给我杀了他们。”   谈骄落入一个热意滚烫的怀抱,质子的手还搭在他腰间,成功让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再次崩塌。   安以未注意到谈骄的身体变化,他抿着唇,脱下外套包裹住谈骄,将他放在树枝上,用内力围出一片小天地。   他此行匆忙,连剑都没带。   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没骗谈骄,他练过毒术。   他虚虚从空中搜集落叶,指尖轻点它们,然后迅猛地刺向黑衣人。   “小心有毒!”黑衣人头领大喊。   闻言,黑衣人纷纷用剑击落落叶,下一瞬就被安以未踹飞,飞出好远,内脏直接暴血。   安以未皱了皱眉,嫌弃又勉强地捡起刚刚那人的剑,脚尖轻点飞向其他黑衣人,剑尖落下的每一次都带着血光,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虐杀。   杀到最后,他的洁白衣角都染上了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披着神仙皮的杀人恶魔。   黑衣人头领狼狈地在地上爬着,他双腿被刺伤,无法站起。   冰冷的剑尖抵上了他的后颈,他咬着牙吼道:“你竟敢欺君!伪装柔软这么多年!君上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安以未勾唇笑了笑,眼神邪气,他轻轻地吐字:“骗了他又怎么样?杀了他后,我就是下一任君主。”   黑衣首领被他大逆不道的话震惊得瞳孔微颤,话都没抖出就被剑毫不留情地砍下人头,死不瞑目。 第41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   血液喷涌而出,溅湿了安以未的袖尖,他皱了皱眉,正打算擦拭时,又是一阵箭射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批黑衣人因为看清了质子刚刚的杀人套路,一出手便是杀招,丝毫不给安以未留空用毒的时间。   安以未侧头躲过锋利剑尖,长发仍被削去半寸,他冷着面容,眼神微妙。   今日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这批黑衣人显然武功更高强,本就伤势未愈的质子慢慢地坚持不住磅礴的内力消耗,他好几次因为躲避不及被包围刺伤。   险险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杀招,身上也多了很多处伤口,血液不断流失。   如雪般的俊美染上血,诡谲气质增添。他唇角也溢出血,抿得很紧,丝毫不肯示弱。   黑衣人似乎想速战速决,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一次配合,剑穿透了质子的胸膛。   令人意外的是,遭受重创的安以未反而缓缓勾起唇角,眼神冰冷,伤口流出的血竟然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红的鲜艳的血花。   “不好,快退开!”   黑衣人大喊,可是早已来不及,血花像闪电一般的速度飞出,直接割裂了他们的喉咙。   无一生还。   这场大战终于结束,安以未喘了口气,指尖抓住刺入胸膛的剑,眼都不眨地拔出。   他手微颤着,表情依旧淡定,从怀里掏出丝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指尖的血。   待完全整理好衣装,他脚尖跃起,飞向安置谈骄的树枝上。   暴君神色复杂,漂亮的水墨眸里挣扎意味浓厚,半晌,他才张着红唇说道:“你会武功?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他从被放在树枝上缓了一会病症缓解后,可是一清二楚地目睹着质子大杀四方的样子,而且一开始的本能施救,都和质子说的逼出内力说法相违背。   他讨厌别人骗他。   但这个人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   安以未看着暴君指尖扯着衣角不住绞着,一副纠结至极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陛下,所有谎言都是有它不得不说的理由的。”   谈骄垂下眸,“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他没得到质子的回复,反倒感受到右肩处传来了重量,还有着浅浅的炽热鼻息。   谈骄顺眼看去,发现安以未无力地埋在他颈肩,长睫安静搭在眼睑下,脸色苍白。   他白洁的猎服已经完全被血染红,俊秀的眉头因为疼痛而轻微皱着。   谈骄避开视线,任由质子靠着,他不自在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事?我们快点回帐篷那吧。”   安以未摇了摇头,声音微弱:“陛下没发现,马都死了吗?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怕是走不回去。”   何况,半夜还有狼。   这话他不忍心说出口,怕吓到自幼被人保护在安全网里的暴君。   “那怎么办?”谈骄看着夕阳降下山头,阴暗逐渐笼罩森林,夜晚的寒冷慢慢冒出。   他身子却保持着热意,因为质子的呼吸和埋在他肩颈的那颗头,都在不大不小地刺激着他的病症。   安以未眷恋地抬起头,他笑了笑:“陛下,莫怕。一切有我。”   这次不再是黑马在林中穿越,而是白衣青年抱着黑衣美人在空中飞动。   安以未抱着谈骄在林中不断穿涌,终于在一处山腰发现了个山洞,他在山洞内落脚,轻轻地放下谈骄,“陛下,我去找找木材和吃食。”   他身上的血腥味因运行轻功而更加浓厚,谈骄抿了抿唇,“你顺便找找治伤的药草吧。”   安以未扬起唇,“好。”   质子离开后,黑漆漆的山洞只剩下谈骄一个人,他坐在山洞边,看着夜空中的月牙。   “087,这个世界快结束了吧?”   【是的,您即将完成赎罪任务。】   谈骄低下头,埋进斗篷软软的绒毛,声音有些闷:“那我完成傲慢赎罪后,能不能出去一小会看看我父亲?”   087这次沉默了很久,它很想答应,但它无能为力。主系统那边设置了权限,只有罪犯完成所有赎罪,才可以离开灵刑的精神世界。   可联邦历史的几百年来,没有一个罪犯成功活着离开。   谈骄黯淡地笑了笑,似乎明白了087沉默不语背后的拒绝,他垂下长睫,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只有月光看见了傲慢美人的脆弱时刻。   .   安以未回来时,带着许多树枝和一些洗干净的果子。他唇色更加苍白,仿佛随时都要晕倒。   谈骄想过去帮忙生火却被他拦下,他温声安抚道:“陛下坐着就好,我来。”   待他生完火后,山洞才多了分暖意。谈骄小口小口地啃着脆甜的果子,悄悄抬眼看向安以未,发现他一个果子也没吃,不禁催促:“你怎么不吃?朕命令你快吃!”   安以未诧异地扬起眉,随后是浅浅的笑意,“遵命,我的陛下。”   谈骄哼了声不再言语。   他两安安静静地围着火光吃着果子,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闲暇。   因为冬日的湖水都结成冰,谈骄没办法擦身,只能等到明天回去再沐浴。   安以未坐在火光旁,背对着谈骄擦药,他衣衫半开,隐隐可见其结实的肌肉纹理,肌肤很白,像是珍珠般。   谈骄不服气地摸了摸自己肚子的软肉,有些憋屈。   原主身体真是太娇了!   连主角受都比不过。   他在联邦时的身体好歹有层薄薄的肌肉。   “陛下若是困了,可以先睡。”安以未侧过身,指尖慢条斯理地给伤口绑着绷带。   谈骄裹紧了身上的两件厚重暖和的斗篷,声音僵硬:“那你没有斗篷怎么办?要不朕还你吧。”   安以未温声笑了笑,“陛下不冷才是最重要的。”   谈骄微愣,张了张口还想再劝。质子却缓缓开口说着下午不欢而散的话题:“陛下,我说过,每个人有不得不撒谎的理由。”   “我说谎,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能更靠近陛下一点点。”   “安国一向以掠夺为主,对待爱人也是强取豪夺。但我贪心一点,想和陛下情投意合,一生烂漫。” 第42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一)   谈骄水墨眸荡开涟漪,随着每一次的眨动如同细碎的星光,薄如蝉翼的睫毛不自觉地轻颤着,暴露出主人并没有那么淡定的情绪。   安以未耐心地等待着美人的答复,唇角微弯。   带着锋利的刺的小猫在某些时候意外的纯情。   087对傲慢罪犯害羞的画面简直没眼看,它觉得主角受就像个油嘴滑舌的油腻男,骗取着单纯男生的心。   可谈骄一点都不单纯。   还是犯下色欲罪的罪犯。   谈骄颤动的睫毛终于稍微停下,他抬起那双含着水光的眸,眼里装着羞恼的情绪:“朕才不会喜欢上笨狗,你……少说这些甜言蜜语,对朕没用。”   话说得硬气,却掩不住耳尖的红。   安以未顺坡而下,“我知道的,陛下快睡吧,很晚了。”   他往火堆里添着木柴,让那火烧的更旺,驱散着山洞里的寒气,以防娇气的暴君风寒更重。   月亮已经高高挂着,夜色浓墨,此时已是深夜,洞里的火光变得微弱,热量少之又少。   谈骄轻轻睁开眼,悄悄打量着侧靠在洞壁的质子,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眼眸闭着,似乎已经熟睡。   他犹豫再三,试着脱下自己的外层斗篷,感受到温暖散去冷风涌进后,蹙了蹙眉。   算了,就当还人情。   谈骄小步轻巧地靠近安以未,弯下腰将斗篷披在他身上,正欲起身腰间却盘上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措不及防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进怀里。   “唔!”谈骄惊呼出声,脸部埋进了质子温热的颈部,鼻尖还撞到了他的锁骨而隐隐作痛。   安以未嗓音带着笑意,他替谈骄穿上那件披在他身上的斗篷,又连人带斗篷抱进怀中,声音隔着斗篷暖绒的帽传到谈骄耳里:“陛下若是担心我受寒,何不亲自为我取暖?”   谈骄被他禁锢着,穿着斗篷隔绝了那些皮肤直接接触,只感受得到滚烫的温度,“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   安以未笑了声,笑暴君的嘴硬心软,“好,是我多想,那就这样睡吧,这样我就不冷了。”   谈骄咬着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乖乖地任质子抱着。   这夜无论冷风怎么在山洞横扫,都没有打扰到紧密拥抱的两人,斗篷虽然隔绝着病症的发作,却掩饰不住炽热的心动讯息。   .   次日烈阳初生,刺眼的阳光落在山洞,谈骄眼皮感受到太阳的温度,他缓缓睁开眼,感觉身体被紧紧抱着,才意识到自己和质子相拥而眠一整夜。   他从来没和别人这么亲密过,他们都只是或卑微入骨或狂热疯狂地乞求他的半分注视,而他总是漫不经心地随意践踏从不理会。   他什么时候是那种关心别人会不会冻到的人了?   谈骄神色莫名,如蝶翼般的睫毛轻抬,水光麟麟的眼眸在初阳之下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他只是为了还人情而已。   不管怎么说,他仍然是那个犯了傲慢罪的罪犯,仍然不改肆意妄为的本性。   “笨狗,起床了。”谈骄挣扎着,他的手脚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有些发麻,毛绒绒的斗篷毛随着动作不住蹭过他的脸颊。   安以未被他的动作吵醒,疲惫地睁开眼,哪怕他精神上极其满足抱着暴君而眠,可身上的伤带来的后遗症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松开手,嗓音带着清晨刚起床的哑:“陛下怎么醒得这么早?饿了么?”   谈骄强忍着腿部神经的酸麻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摘下帽子。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寒意早被阳光驱散,穿太多的热意不断涌上。   “我们快些回去吧。朕不想再吃野果子了。”   一如既往的娇气。   安以未促狭地轻笑,他扶着洞壁站起身,胸膛的伤口因动作又冒出血滴,他却面不改色:“好,陛下,我抱你下山洞。”   谈骄早已习惯,双手张开,是等待拥抱的姿势。   安以未正准备上前抱住暴君,凌厉的内力威压从山洞外部传来,谈骄也惊讶地睁着眼眸看向天空。   将军立在空气对流中,冷硬的脸部线条背对着光更显冷漠,他眼皮下一片青色,似乎一晚没睡。   他皱着眉,诧异于质子的肢体健全,他以为那些心腹足已杀害质子,可他赶到森林时却发现了遍地的尸体。   当时他还倔强地坚持认为就算没有看见质子的尸体,那也必然缺胳膊少腿,到时爱慕美色的暴君定然会抛弃他。   可谁知,这人现在还是身体健全,容貌不损,连他喜欢的小猫都乖乖等抱。   他怎么能忍?   既然手下处理不了,那他就亲自出手拿下质子的人头好了。   将军的杀意化为实意般刺向质子,谈骄敏锐地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他好笑于眼前这幅和原剧情大相径庭的场景。   “087,情人反目也不过如此吧。”   【因为您的缘故,他们现在是情敌。】   087无力吐槽道,又怕罪犯乐于看热闹忘记规定,小心提醒:【注意,剧情人物不能死。】   谈骄“啊”了声仿佛被点醒,他这时才脱离吃瓜群众的人设,悠悠看向空中的将军,声音轻慢:“孟将军怎么来了?”   孟南轩对待谈骄语气柔和了不知多少,“臣担心陛下,找了一夜才找到此处。”   谈骄内心毫无波澜,他不是个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早已习惯了他人的心血付出,“哦?那可真是让朕受宠若惊。”   孟南轩被他的话一刺,脸色有些不好看,又舍不得对谈骄发脾气,干脆把怒火迁移到质子身上。   他从腰侧抽出重剑,横竖质子,声音带着明晃晃的杀意:“陛下,此人掩饰会武功的事实来到您身边,昨日您又遭遇刺客,和他脱不了干系。臣护主心切,这就替您除了这个祸害。”   他昨日不止在地上发现了自己的手下,还看见了带着安国独特纹身的死士。   那些尸体惨状,足已说明安以未的武功可以和他相当。   那么伪装成柔弱三皇子来到晏国当质子,还毫无芥蒂地成为暴君的禁脔,目的显而易见。   质子想要的是晏国。   还有那个傲慢的美人。 第43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二)   孟南轩剑尖已经泛上内力的寒光,是势不可挡的磅礴杀意。   谈骄眉眼倦怠,他习惯了这种争夺他的修罗场,但无论是出于还质子人情,还是保证剧情人物的存活,他都得救下安以未,“与你何干,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至于会武功,朕早就知道了。”   孟南轩诧异地扬起眉,眼眸是失控的酸意:“您一定要护着他?哪怕他对您有不可言喻的异心!”   安以未明明是这场对峙的矛盾中心,却只字不语安静地躲在暴君难得的庇佑下,听到将军这句话时,他无波无澜的眼眸才抬起,讽刺地勾了勾唇。   将军不也是一样吗?   和他一样都渴望占有谈骄,但他和丞相将军不同,他不想只是片刻拥有谈骄,用侵略蛮横的手段强取豪夺。   他要用以爱为名的手段,一步一步走进谈骄傲慢的心。   哪怕只占有一寸地位,也足矣。   谈骄懒得面对将军的横空飞醋,他嗤笑一声,撕开从江南回来时两人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你难道没有异心吗?上次派给朕的阿三,将朕的行踪暴露给丞相,害朕受辱。你敢说,你和丞相没有联合起来坑害朕?”   孟南轩神色怔愣,万万没想到这一出。他最信任的心腹阿三竟然是丞相的人!   楚子衿的手已经伸到这种地步了吗?   哪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也顾不上权衡利弊,只想让暴君别误会自己:“陛下,臣绝对和丞相不是一丘之貉!臣也不知情阿三是他的人。”   谈骄面露惊疑,他哼了声,不想再回想那件事,“够了,既然不知情那你就自己好好查查吧。朕饿了想回帐篷。”   将军惨笑了声,他也不敢再触暴君的霉头,将重剑放回腰侧剑鞘。   从质子抱着谈骄远去的背影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和谈骄不得而终、渐行渐远的结局。   孟南轩眼里装着如海般浓厚的落寞,其实丞相和质子都对他评估错误。   他是一名习惯用武力征服沙场的将军,但他也有柔软的情意。   他想奉上那颗装满爱意的心,给予他的爱人。   而不是掠夺。   .   谈骄回到帐篷后,可算松了口气。肚子饿的咕咕叫,昨晚的几颗野果子根本不足以果腹,他等到早膳的到来后便迫不及待地用起膳。   怎么感觉自从来到灵刑后,每顿饭他都吃得那么急。   果然赎罪不容易,老是挨饿。   谈骄边吃边腹诽,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心声全都暴露给了087。   【……】   087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谈骄是他见过的所有灵刑罪犯里过得最舒适的一个,和他同期受刑的其他罪犯现在不是死了就是残了,连顿热饭都是奢求。   主系统也太偏心了,剧情人物也太手软了,它也太不争气了。   一个一个地为谈骄破例,放水放的都快成海洋了,而报酬只是索取傲慢罪犯遥远廉价的爱意。   但它总感觉不对劲,明明主系统喜爱谈骄的态度那么明显,但谈骄的灵刑世界仿佛被设置了禁制,一个无限循环的禁制。   它也被困在了里面,连出去联邦法庭系统的机会都没有。   谈骄吃着吃着忽然抬起头,水墨眸微怔,他问087道:“你有没有感觉世界进度在迅速加快?”   【怎么说?】   谈骄放下筷子,他指了指窗外树枝上的雪,“雪在迅速融化。”   原本厚厚压着枝芽的雪层不知何时融化成雪水,新落下的雪又覆盖上融化的地方,在不知名的作用下,飞速融化。   087有些窒息,它冰冷的机械音都变得有些高扬:【这个世界快要消散了,剧情线很快就要到来。】   整个世界的爆发剧情即将上奏,空中滑落的雪似乎在伴奏着这场曼妙的演出。   【请完成剧情点:强迫主角受发生关系。】   谈骄垂眸,指尖顺起筷子夹起清香滑腻的梅花酥:“终于要结束了。”   他一定要快些完成赎罪,去看看父亲。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是夜。   皇家宫林里配置豪华,为了讨好骄纵奢华的暴君,还挖掘了一处温泉,在宫林的左侧最尽头。   安以未的帐篷被人拉开,身着丹青色的宫女服的大宫女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声音殷勤:“请公子随奴婢来,陛下有请。”   细碎沉稳的脚步声一前一后走在石板路上,大宫女提着照明的灯笼走在前头,宫裙随着风摇摆。安以未漠然跟着她,只有眼眸暴露出他并不淡定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谈骄为什么找他,但每次夜晚寻他过去,都会有着旖旎的惩罚。   前方似乎已经走到尽头,还看得见阵阵白浅雾气。   侯在此处的宫女将托盘托起,一杯苦涩的药酒摆在上面,她俯首道:“公子,陛下命您喝下这个。”   安以未垂眸打量着,学习医术的他自然看出了这是让人短暂失去内力的药,但他还是端起药酒一口气饮下。   他喝完后,将药瓶放回托盘,眼眸冷淡:“还有什么?”   大宫女尴尬地笑了笑,命后边的侍卫上前,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拿着绳索靠近质子。   安以未轻皱起眉,“这是作甚?”   侍卫对视了一眼,回答:“这是陛下的意思,请公子配合。”   安以未眉头松开,清冷眼眸竟然浮现笑意,他配合地伸出手,任凭侍卫将他双手死死捆住。   这个场景怎么那么像上次谈骄要鞭打他时那样呢。   安以未脑海里回想起谈骄戴着黑色手套的玉手,鞭子飞扬落下的弧度还有那张艳丽张扬的脸,呼吸不由得急促。   他不是受虐狂,但他享受谈骄赐予的每一分痛意。   只要能靠近这个满身是刺的美人。   绑好手后,侍卫们退下了,大宫女打开了门,垂首道:“陛下在里面,公子进去吧。”   安以未点了点头,小步地走进去。   里面雾气腾腾,属于温泉涌动的水声蔓延在这个静寂的屋子。   那方泡着的美人隐在白热的雾气中,白皙如玉的美背若隐若现,墨发湿漉漉地紧贴在细嫩的肌肤,被主人随意地揽在颈侧。 第44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三)   安以未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声,生怕惊扰水中的美人。   然而开门声早已传入谈骄的耳中,他深呼吸了几下,紧张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他即将要完成任务,要和质子发生关系。   可他并不会做这种事情,也难保不会弄伤柔弱的质子。   为此他下午还掏出了那些原主时刻在马车里备着的春画,红着脸研究了半天。   087还嘲笑他:【您是怎么做到犯下色欲罪的同时还是处男的?】   谈骄这下脖子都漫上绯红,他犹如被戳到软肋的含羞草,一下就缩了回去,“关你什么事!”   【您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主导位吗?】   它可不这么觉得,尽管傲慢罪犯身上的刺多么尖锐,惦记这朵花的人也会生生折下他的所有刺骨,完全占有,狠狠侵略。   谈骄像是听到了笑话,他眉眼张扬美艳,傲气地笑了声:“笑话,你没听过我联邦第一总攻的名声?”   真是太过分了,连087都认为他是承受者!   087机械音甚至崩出笑音,还带着电音的颤动:【您是在开玩笑吗?】   它查过联邦星网,公民投出来的第一总攻是他的主人林忆舟,而第一总受和梦中的老婆人选则是谈骄。   在发现谈骄快被惹毛时,087及时哄道:【您不要生气,您忘记了吗,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已经崩坏。武功高强,内力高深,万一他想反抗,您就完成不了任务了。】   它点到为止,不敢暴露太多。   谈骄眼睛亮了亮,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怕他打我呢。”   于是他让宫女和侍卫好好地“伺候”一下质子,这才有了暂时封住内力的药酒和绑住手这么一出。   谈骄被轻缓得近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惊回神,从下午的回忆中抽身,他转过身微仰起头看质子。   安以未双手被绑在身后,墨发用一根青竹色发簪挽着,清冷五官也被雾气晕染得模糊几分,像是在云层里窥见的俊美仙人。   谈骄深刻懂得什么叫不能反抗就学会享受,既然他不得不做任务玷污质子,结束处男身子。   那他就好好地享受这方旖旎时刻。   反正对方是个清冷大美人,他也不亏。   做好心理准备后,谈骄在水面上伸出指尖,朝质子勾了勾,声音漫不经心:“笨狗,过来。”   他动作做得随意,殊不知玉白手臂在水面也随之展现,那张艳丽的脸被水汽染湿,连睫毛都带着湿润,一幅绝佳的美人入浴图,是会勾人下地狱的美色。   安以未眼眸深沉了些,他不可意味地看了几眼那方玉白肌肤,脑海里勾勒想象着水下艳色。嗓音因为旖旎想象都带上了哑,“好。”   他抬脚走向池壁,慢慢靠近暴君,原本稳重的脚步不知不觉变得急切,暴露出隐晦的心思。   谈骄在他走的差不多时,就朝他坏坏地笑了笑,梨涡很浅地显现。那笑容让安以未晃了晃神,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拉入池中,全身都被温热的池水迅速包裹。   “扑通。”   安以未从水中游出,精致的脸颊水珠滑落,那双茶眸也因落水染上湿润,如果忽略他衣服被水打湿而紧紧贴在身上,显示出的富有爆发力的修长身形,完全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   谈骄眼神落在他俊美的脸上,上下打量了片刻,流氓的意味浓厚。他扬起红唇,在水中走进质子。   质子无措地低下眸,好像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暧昧气息,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滚落,他小步地退后着,直至无路可退,贴着池壁。   这幅柔软无助美人的样子着实讨谈骄的喜,他第一次有了恶毒男配猥琐主角受的感觉,新奇地和087说:“终于感受到原文剧情了。”   【……】   随口吐槽完后,谈骄靠近避无可避的质子,手撑在池壁上,用身体挡住质子的逃离路线,神色带着恶劣的调戏:“笨狗,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安以未喉结轻滚,佯装颤抖地回答:“……会发生什么?”   暴君漂亮的五官表情生动,像只娇气的猫,勾人得心痒,他故意拉长声音,“唔,笨狗,会发生大喜事哦。朕准备宠幸你,怎么样,惊喜吗?”   安以未强忍着面部表情,继续伪装着柔弱可欺的人设,他茶眸荡出不可思议,又害怕地瑟缩了下,“……陛下,可以不要吗?”   其实他心里的喜意都快炸开了,但他得按住这些想扑倒暴君的冲动,好让暴君放下戒心,才能摘收果实。   谈骄疑惑地眨了眨眼,“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不愿意?”   安以未似乎极为羞耻被揭穿爱慕心思,他敛下长睫,“我……不愿成为陛下三千后宫的一名。”   他说着又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谈骄,声音郑重:“我想成为您的独一无二。”   假若暴君有弱水三千,那他就要成为暴君的只取一瓢。   谈骄收起不正经的样子,他蹙起眉。   虽然他确实挺喜欢质子的温柔和容貌,但不代表着他愿意给予承诺。   谈骄从不信仰联邦父神,却非常重视承诺,他言行必出,从不轻易对他人许下带着情意的承诺。   他知道,他做不到。   他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笨狗,对不起,朕不能答应你。”谈骄突然出声。   他说完后在质子怔愣的表情中欺身而上,踮起脚尖不熟练地吻上质子冰冷的唇。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虚拟世界,没必要对任何人怀有歉意。但他却压制不住对质子的那方心软。   他确实有点喜欢安以未,但这份喜欢不足以让他放下自己傲慢的性子,现实中他都不会爱上联邦里的人,又何况是在虚拟世界?   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谈骄手落在质子的衣结处,缓慢地接着已经湿润的衣衫,唇瓣也愚笨地只知道研磨而不会更进一步。   身体反倒因为皮肤饥渴症的发作而陷入柔软,血液沸腾起来叫嚣着要更多。   质子先是僵硬地任他亲着,一动不动。谈骄终于憋不住气稍稍退后喘气,他淡色茶眸不知何时已涌上铺天盖地的侵略性。   在谈骄惊讶的眼神中,他俯身而上重新吻住红唇,绑住手的绳子早已化为碎片。   “对不起,陛下,我忍不住了。” 第45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四)   局势一瞬间逆转,谈骄被反按在池壁上,唇瓣被质子亲昵厮磨,带着吞噬进肚的力道。   皮肤饥渴症发作得更加肆无忌惮,情热的渴望一直拖拽着谈骄的理智,血液的温度比温泉水还滚烫。   渐渐的,他被亲的有点缺氧,质子起身放过已经被亲得可怜巴巴的暴君,转而用指尖慢条斯理地顺着暴君如天鹅般脆弱的长颈往下抚摸。   谈骄水墨眸装满了羞恼,他咬着唇骂道:“笨狗,滚开。你不是被绑住了吗?”   安以未轻轻笑了笑,继续手中似有似无的动作,撩拨着暴君犯病仅剩不多的理智,“陛下,我是医者。”   他解释完重新俯身上去贴近美人,这次他茶色的眼眸装满了欲望,谈骄慌乱地想要躲,却被拦腰抱了回来。   “朕死也不会当下面那……唔”暴君话还没说完,就被唇抵住。   激烈的温泉水击打在池壁的哗啦声在室内响起,其中还伴着小小的哭腔声。   水中情色一片。   漂亮傲慢的花被人连根摘下,又种上了新的肥沃土地,被浇灌得艳丽又张扬。   .   天光大亮。   谈骄整个身子陷在暖和的被子里,他连睁开眼睛都觉得乏力,不可说的地方酸痛不已。   他咬了咬牙,被按在池壁肆意欺辱的画面在脑海中播映。   他从未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被迫发生关系也就算了,还是被压的那个!   睡在他身侧那人感受到了他的苏醒,轻柔地帮他按着酸痛的腰侧:“陛下,您还好吗?”   谈骄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寒毛立起,昨夜这个人边欺负他边说污秽之语。   他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奴谢谢您的宠幸,天还没亮,陛下,我们继续吧……”   不知羞耻!   贪婪至极!   谈骄气得脸颊泛起薄红,他怒气冲冲地抬眸瞪着笑意盈盈的质子,“笨狗,朕绝对饶不了你!”   他习惯性地想抬起腿踹安以未,刚提起脚尖酸痛瞬间涌上,让他难受得不行。   被关了一夜的087终于能出声安慰一下可怜的罪犯:【您再忍一会,剧情还差最后一个任务。】   谈骄忍住疼痛泛起的泪花,侧身躲过安以未想替他擦拭眼泪的丝帕,像只在发脾气的小奶猫。   安以未心里柔软得不行,他不顾谈骄的挣扎牵起玉白的手,声音庄重地像是对神许誓:“陛下,我会好好对您的。只要我有的,只要您要的,我都会想方设法给您取得。”   谈骄如蝶翼般弯着的长睫颤了颤,红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语。   .   皇家宫林的门口处,原本打着瞌睡的守卫被不远处的马车碾过石头路的轱辘声惊醒,抬着头看那边。   是专属于正品大臣的马车!   他惊呼一声,连忙打开门,却听到后方传来的呵斥声:“连人的身份都没确认,就开门?”   侍卫匆促地回过头,发现是将军时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下求饶:“属下错了!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   孟南轩皱眉道:“下不为例。”   在他两对话这么一会的功夫,马车已然到达门前。   朱白色的马车帘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丞相那张带着病弱气的俊美容貌。   孟南轩眉头皱着更厉害了,大清早看见晦气的人让他心情也沉闷了不少。   丞相看见他一如既往地温润有礼开口恭维:“孟将军,这么早?”   “比不上你,顶着伤也这么赶着上来。”孟南轩毫不留情呛声道。   楚子衿笑而不语,眼眸是意味不明的深意,他轻声暗示:“小猫在你的眼皮底下被抢了,将军都不知晓吗?”   孟南轩神色一变,声音紧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笑眯眯地扬起扇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呆呆站着的侍卫。   “这儿不方便谈话,何不让我先进去?”   为了明白楚子衿是什么意思,孟南轩大人有大量地放他进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南轩和丞相并肩走在去往谈骄帐篷的路上,雪被踩的嘎吱嘎吱作响。   楚子衿撕下了文雅丞相外皮,深黑的瞳孔里装着密密麻麻的杀意,他面无表情地扇了扇纸扇,“昨夜谈骄宠幸了质子。”   孟南轩的脸色迅速难看起来,他强忍着酸意不愿表现给自己的敌人,“晏谈骄好色天下皆知,这算……什么。”   暴君宠幸美人,这不是很正常事情吗?   虽然他嫉妒他人接触暴君,但丞相可不像是那种因为暴君好色宠幸他人便匆匆赶来的人。   除非……   楚子衿似笑非笑地看着将军死鸭子嘴硬,他直接捅破将军最不愿想的那个方面:“不是谈骄宠幸质子,是质子宠幸谈骄。”   他悠悠补充:“晏谈骄好色是事实,可他从不碰别人,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   孟南轩猛地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唔”了声,轻轻地挥着扇。   “我给他下了药啊,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因为他根本起不来。”   “所以谈骄从来没有碰过别人。”   楚子衿笑意止住,唇角压紧,眼眸是黑压压的深意,“可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他被别人摘下,真是让我生气啊。”   孟南轩指尖落在腰侧的剑鞘,他戾气在眉间流转,“谈骄我自会教训,轮不着你。”   丞相勾起唇角,扇柄打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黑眸,“你只能和我联手,我的人已经查到质子的手下在安排离开事宜。若你我争斗,小猫只会被他带走。”   “但若是你我联手,一起杀了那个该死的玷污小猫的人,小猫只会成为你我的笼中鸟。”   “只有你我。”   “他再也不能撑起天子的傲慢,只能躲在你我的庇佑之下,无法勾三搭四,无法趾高气昂。”   丞相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将军不可言说的深沉渴望中,他犹如正在被恶魔迷惑的信徒。   只因恶魔提出的条件太诱人,只因他深知若是再不下手,小猫这辈子也不会多瞧他一眼。   所以他屈服了,向这个诱人的条件低头。   “……好。” 第46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五)   谈骄拍开质子不正经的按摩,艰难地缩回被子里,“甜言蜜语。”   安以未弯眸笑了笑,他衣衫没有完全拢紧,依稀可见胸膛的暧昧抓痕,“我是认真的。”   谈骄感觉昨夜那种情色氛围又起,密密麻麻的欲望情意好像要将他淹没。脸色开始浮起淡粉,耳朵脖子处也不例外。   明明长着一张阅尽千帆的多情面孔,偏偏反应生涩得不行,这种反差感足已让任何人沦陷在那抹青涩艳影。   安以未眼眸莫名深了些,他启唇欲说出些暴君认为是污秽之言的话,耳尖却敏锐地捕捉到不似常人的脚步声在外传来。   轻便又利落。   不似宫里下人规规矩矩地笨重,反倒像是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在厚重的雪路上行走轻便。   他警惕心瞬起,从地上捡起散落的外袍披上,眼神落在屋中扫视一圈,拿起了墙壁右侧的剑。   谈骄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疑惑地眨了眨眼,“笨狗,你在干什么?”   “陛下,你拿着这个防身。”安以未从怀中掏出匕首递给谈骄,耳尖捕捉着外部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确定外面是两个人。   如果是安国皇兄那边派来的刺客,怎么只派了这些?   而且暴君这边守备森严,难道是侍卫?   侍卫也不可能内力如此高深。   安以未脑海里不断翻涌着猜忌,接连两次的刺杀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不过万事都是小心为妙。   谈骄低眸细细打量着这把匕首,锋利的银刃被精巧的刀鞘收住,外层的刀鞘刻着一道道雕工,刻着的是大漠上的月亮。   挺漂亮的。   他指尖拔出刀鞘,犹豫了会终究还是没有刺向背对着他深思的质子。   虽然安以未让他遭受了被压的羞辱,但他还是下不了手。   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相救,还是因为月光下那个带着温柔的吻,他不想深思。   就当还清了。   若有下次,他绝对会拿着这把匕首,亲自刺向匕首的主人。   谈骄漂亮的眼眸里冒着深深浅浅的狠厉,他将匕首插回刀鞘,放在一旁,抬眸看看质子到底想做什么。   【……】   087清晰无比地听见了谈骄刚刚的心声,感受到了那方恶意。   该说不愧是傲慢罪犯吗?   哪怕对安以未有过数次的心动迹象,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傲慢,就会心狠手辣,散去爱意。   脚步声终于在帐篷外停下。   安以未指尖用力地抓住剑柄,眼眸凝视着薄薄的帐篷门。   外头那人好像也发现了屋内的过分静寂,动作停下。   是一场无声的对峙,带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性。   安以未这次不再怀疑自己的猜测,门外绝对来者不善。   他感受到了戾气。   那般深厚的戾气,只有在战场上厮杀了数千人才能达到。   另外一个虽然不见血腥气压,温温和和的气息还带着药草味,内力却和气息佯装的弱势形成对比,深不可测。   显而易见,来的那两个访客是丞相和将军。   他两怎么会一起来?   帐篷被人用剑拨开,将军冷着脸走进来,视线直直看向躺在被子里的暴君。上上下下扫视着裸露的每一片肌肤,在发现暧昧的红痕时下颌绷紧,嗤笑一声。   丞相不失风度地推开挡在门口的将军,风度翩翩地慢步走进帐篷,行礼道:“见过陛下。”   谈骄脸颊的淡粉散去,变得苍白,一言不发。   每次见到丞相,都不是件好事。   他重新拿起匕首,水墨眸装着警惕,身体因两道浓烈的视线而开始僵硬。   为什么将军和丞相一直看他?   谈骄心下惊疑,又不愿示弱,呛声问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朕的帐篷了?不用通报?”   换做平时,孟南轩会顾忌着暴君的脾气好声好气解释,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妒意,见楚子衿还想继续兜圈子,他不耐烦地拔出剑,横指床边站着的质子。   “上次是你走运,这次总归能砍下你的头。”   楚子衿摇扇笑笑,“将军还是这么心急,猫总要逗逗才好玩。”   安以未冷着眉眼,现在的局面对他不利,将军和丞相明显已经联手了。但他不能退缩,他要保护属于他的宝物。   孟南轩不多言,直接跳起朝安以未砍去。安以未迎面接上,剑刃相接处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刀光剑影一片。   不过一刻,战局爆发。   谈骄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得睁大了眼眸,不解地问087,“他们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因为您。】   谈骄听完浅浅的疑惑升起,突然他意识到什么,面色瞬间难看。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知道我被……?”   【……是的。】   谈骄咬着红唇,羞怒不已。他安慰自己这只是个虚拟世界,等任务完成,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窘迫。   帐篷内的对打激烈,孟南轩打法凶猛,招招夺命;安以未每次都惊险无比地躲过杀机,轻盈如燕。   楚子衿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当君子不插手他人战局的,可我实在太想杀掉你了。”   他打开纸扇,身形如鬼魅般加入战局。有了他的加入,安以未难以坚持住两人的联合进攻,狼狈地被打飞。   【剧情人物不能死!】   在孟南轩的剑尖即将砍下质子的头的危急之刻,谈骄大喊:“住手!”   剑尖丝毫没有停下,朝着质子脆弱的脖颈不断前去,最终却被纸扇抵住。   孟南轩抬起眸看着出手的丞相,声音冷硬:“你这是作甚?”   楚子衿脸色也不好看,漫不经心的笑意散去,他话语有些嘲讽语气:“你若再不停手,小猫的匕首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了。”   孟南轩闻言看向床上的暴君,谈骄玉白的指尖正拿着匕首,抵在自己的细弱脖颈,表情冰冷:“你们要是杀了他,朕就自杀。”   反正剧情人物一死,他也完蛋。   将军身体紧绷,如同张开身躯即将捕食的猎豹。他拿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半晌后他收回剑,眸底黑压压一片。   丞相举起纸扇,“陛下,我们不杀他,您可以放下手中的东西,以防伤了龙体。”   谈骄扬起嘴角讽刺一笑:“你当朕傻?” 第47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六)   孟南轩走出帐篷吹了声长哨,哨声在空荡的雪地穿扬,禁军迅速策马赶来:“参见将军!”   谈骄手里还举着匕首,冷淡地看着将军的行为,在扫过闭着眼眸昏迷的质子时,他心中泛起担忧。   伤的好像很重,不会有什么事吧?   孟南轩将质子拖到外面转交给禁军,面部线条冷峻,“带回天牢里关押,记得让随行太医医治。”   “是!”   做完这一切后,将军慢慢走近谈骄,声音柔和些许:“我把他送去了天牢,可没有杀他。”   谈骄见目的达到,暂时保住了安以未的命,索性也就放下匕首。   在他放下匕首的一瞬间,将军猛地扑了上来,匕首被他的动作弄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   谈骄躲避不及被压了个正着,他蹙起眉质问道:“孟南轩你想干嘛?滚开。”   他边说边挣扎着,皮肤饥渴症也随着皮肤接触而开始发作,微弱的兴奋又开始在血液里蔓延。   孟南轩似乎不想再和暴君周旋什么,直接打晕了暴君抱在怀里。   小猫很轻。   得多吃点。   “你之前说的好地方是哪里?”他侧过脸问丞相。   丞相“啊”了声,黑眸泛起深意,像是想起来那地方的曼妙,他声音带着笑意,轻声回答:“在宫里。”   长达三天的冬猎之旅因为暴君的急症突发而只举办了两天,当晚所有人便启程返京。   随后便是一排又一排的太医来到启明宫,在丞相似笑非笑和将军冷冰冰的视线中,一个又一个地下诊断——暴君急症严重,需要卧床休养。   最后一个太医软着腿走出宫门,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已然昏暗的天色。   心中翻腾似海。   京城的天,要变了。   他边摇头边坐上等候的马车,马车晃晃荡荡地走在街上,直至一处森林停下。   而里面坐着的太医,早已双眼翻白死在马车内。   .   谈骄混浊的意识慢慢清明,他缓了缓睁开眼眸,看见的是陌生的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他愣了愣,身体的酸痛还未散去,他忍着痛意坐起,环顾四周后惊疑不已。   四周尽是金银珠宝,闪耀不已。   熟悉的密室大厅,摆着熟悉的金银珠宝,却多了一样东西。   笼子和他。   谈骄犹如跌入寒冷不已的寒窑,他垂眸看向锁在他脚踝的锁链,替他戴上这个的人极为贴心地做了个暖绒表层,防止金属锁链伤害到他脆弱的肌肤。   他颤着长睫,站起身想要靠近一点笼子的出口,来自脚踝的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他气愤的情绪暴涨,弯下身子拼命扯着锁链,哪怕覆上了暖绒表层,在他的剧烈拉扯下,还是在那玉白的脚踝留下伤痕。   “小骄,乖一点。”温润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密室。   谈骄动作顿住,他扬起长睫抬头看向笼子外面的丞相,嗓音冰冷:“你疯了?囚禁天子?”   楚子衿勾起唇角,内心愉悦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庞大的大厅里堆着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中间的巨大笼子关住了漂亮傲慢的美人,锁链绑住了那细瘦的脚踝,长长的链条随着美人的动作而颤着,还带着铃铛般的清脆声音。   真是无比美丽的画面。   任何人看到都会血脉贲张,兴奋不已的场面,因为笼子里关着最难掌控、难以得到的宝物。   楚子衿嗓音低沉,还带着意味不明的调戏:“陛下,您知道吗?当臣发现这的第一眼,臣就觉得,这很适合关住您这只趾高气昂的小猫。”   谈骄直接毫不留情“呸”了声,水墨眸浮着厌弃和恶心,“你果然是个变态。”   楚子衿不惊不怒,从袖里掏出钥匙打开笼子,他动作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却让谈骄绷紧所有弦,全身戒备。   “咔嚓”   伴随着解锁声的响起,谈骄咻地一下迅速靠后,直至锁链再次止住他的动作。   楚子衿低低地笑了一声,看着警惕不已的美人,脚步微抬慢慢贴近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暴君。   “陛下躲什么?不是想出去吗?臣替您解开锁链。”   谈骄根本不信丞相的话语,他抿着红唇,脚踝用力地和束缚他行动的锁链较劲,“丞相的话,有几分可信?”   不管谈骄怎么挣扎怎么抗拒,他都避不开丞相,因为锁链只给了他那一小块行动空间。   他只能无助地被自己厌恶的人抱在怀里,亲密地舔舐着耳侧的肌肤,不住地瑟缩着,连骂声都染上情欲。   丞相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肌肤的每一处,清润的嗓音变得低哑:“陛下,您不是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臣现在就要把自己送给您,您可要好好接好啊。”   谈骄在竭力对抗着皮肤饥渴症触发的兴奋欲望,他艰难地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在谈骄朦朦胧胧的水墨眸里,好像笼子里又多了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他沉默着看着这一切。   他指尖落在谈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看着暴君难以压制的动人情态,看着丞相的温声调戏。   最后他低下头,同意了撒旦的邀约,吻上了暴君微张的红唇。   原本失去理智变得柔弱的谈骄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咬得鲜血淋漓。   孟南轩抬起脸,捏住谈骄小巧的下巴,声音带着几分落寞:“质子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在孟南轩惊讶的眼神中,谈骄水墨眸滑落出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他似乎不想露出这方弱态,眼角红透,鼻尖也因憋着泪意而通红。   他声音带着哭腔,不同于上次天牢里的刻意虚假,而是真诚又脆弱地求饶:“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对我。”   丞相在他落泪时就停下了侵略的动作,安静地看着因为傲慢外皮被撕下,自尊被践踏的暴君不住地哭着。   艳丽的面容被泪水打湿,长睫湿哒哒一团地搭在眼睑,水墨眸还凝着泪花,触目惊心的漂亮。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轻柔地用丝帕替暴君擦着泪:“怎么哭的这般厉害,还没开始欺负呢。” 第48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七)   因为谈骄那次的崩溃哭泣,楚子衿和孟南轩达成共识,先暂时不将暴君吞食进肚,要慢慢地对待这个脆弱的美人。   他们约法三章,每人一日拥有看望谈骄的时间。   今天是轮到孟南轩的日子,他扭动书房机关,轻巧地端着饭菜甜点走进密室。   他动作有些急切,期待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美人。   当看见笼中瘦弱的身影时,他皱了皱眉。   谈骄似乎被上次打击坏了,被关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无悲无喜地缩在毯子边,表情空洞。   送来的饭菜不吃,如果强逼他张口进食,那双水墨眸便会瞬间凝起泪珠。   也不张口说话,最多点点头摇摇头表示少有的情绪。   像是一朵被打蔫的花,可怜又易碎。   孟南轩打开笼锁,端着托盘进去,放在美人身旁的小案桌上,嗓音轻柔了不知几个度,哄道:“吃点东西吧,陛下。”   谈骄当做没听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神态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傲慢生动,而是一潭死水般冷淡空洞。   孟南轩感到心里压着沉重的巨石,强烈的负罪感涌来。他当然知道,让这朵鲜艳的花枯萎的罪魁祸首是他和楚子衿,可他不甘愿放手。   他怕他一旦松开锁链,小猫便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得远远的。   “陛下,求您吃点东西吧。”将军声音都带着沉重的请求,他眼眸里装着浓厚的恳切和压抑。   谈骄长睫颤了下,缓缓摇了摇头,倔强的背对着将军。   无力感浮上孟南轩的心头,他发现无论是趾高气昂的暴君,还是脆弱不已的暴君,他都措手无策。   因为长时间的进食少,再加上心理原因,谈骄瘦的很厉害,原本就纤细的手腕更是瘦削得仿佛只剩骨头。原本合脚的锁链也空了一小块。   肉眼可见的生命力流失。   孟南轩闭了闭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轻声开口:“陛下,您想出去吗?过几日就是冬末了。”   听到“出去”两字的美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侧过脸,如蝶翼般的长睫微抬,水墨眸有了些许光亮。   他张口说出这段日子里的第一句话:“我……想出去看梅。”   因为太久没说话,他嗓音低弱,像只刚学会说话的幼兽。   孟南轩松了口气,他扬起嘴角笑了笑,认真地看着谈骄:“但是你得答应我,不逃跑还有这段时间乖乖吃饭。”   谈骄乖乖地点了点头,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漂亮的笑给孟南轩,却怎么样都做不到,只好放弃。   “我只是想看看梅花,不会跑的。”   .   因为孟南轩的许诺,谈骄近几日都乖乖地吃着饭菜,在轮到孟南轩来看他时,也会罕见地说说话。   谈骄的转变让孟南轩开心不已,楚子衿在某天冷眼拦住他,漫不经心道:“你该不会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吧?”   孟南轩沉默了会,他和楚子衿是合作关系,理论应该将决定告诉他,“后日我会带谈骄出去一会。”   楚子衿嘲讽地勾起唇角,他冷笑了声。   “你是想将小猫拱手让人吗?质子已经坐上了安国的皇位,天子消失一个月已经让人多有猜忌,你还嫌不够乱吗?”   孟南轩全盘接受楚子衿的怒意,他唇角微压,坚定地看着楚子衿:“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带他出去走一走。那天是属于我的时间,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楚子衿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见孟南轩心意已决,嗤笑一声挥袖而去。   密室内的铃铛声和锁链声不断,在其主人的操控下互相配奏着,弹奏着一曲动听的自由之歌。   谈骄躺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抖着锁链,“087,有人进来记得和我说一声。”   【好。】   谈骄的伪装无懈可击,刚开始甚至骗过了087,让这个高端智脑日日夜夜搜寻笑话哄着这个心灰意冷的美人。   谁知在那天楚禾找到这里后,谈骄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美人色诱求救,才让087意识到,心如死灰是假的,他还是那个无可救药的傲慢罪犯。   于是就有了哄骗将军出去看梅花这一出,后日便是鸟儿飞出笼子的自由之日。   【您想好怎么完成任务了吗?】   谈骄玩锁链的动作一顿,他懒洋洋地抬起眸,“唔,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甘愿成为丞相和将军笼中鸟,一辈子窝在这。   他得逃出去。   前段日子已经颁布了最后的任务,要被主角攻报复欺辱而死。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完成这个任务,怎么让那个满怀爱意的将军对他拔剑。   .   冬末到来后,积雪越发厚重,连枝芽都承载不住那方浓厚的雪。   楚禾躲在书房外的树上,她翘着腿靠着树背,开始期待美人的出现。   自从上次在江南见到谈骄,她的心里就再也忘不掉那方艳色,但她却时时刻刻被楚子衿的人跟踪着,无法下手。   直到冬猎后天子重病卧床,楚子衿的手下一夜之间消失,仿佛有其他要事。她才有机会潜入皇宫,她小心隐藏了一月,才发现了楚子衿想要深藏的秘密。   那就是,书房里有宝物。   还是将军和丞相都重视不已的宝物。   她趁着将军那天提前离去处理军务,偷偷走进书房,琢磨了许久才发现密室机关。   她顺着密道缓缓走到大厅,看到了黄金笼子里的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美人。   谈骄身着浅浅的白衫窝在榻上,长睫像是即将展翅而飞的蝴蝶,水墨眸蒙上一层浅浅的水色,懵懂又漂亮。   楚禾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打扰眼前这幅美色,她轻声说道:“谈公子。”   谈骄抬起长睫,轻轻抬眸看向她。那双荡漾着水色的眼眸和她对视,她好像溺死在那片海里。   “楚禾?”   楚禾喜意浮上脸颊,她异常高兴谈骄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她走近笼子,应道:“是我,你被他们锁起来了吗?我会救你的!”   她完全陷入谈骄的美色诱惑,满脑子都是要带着脆弱的美人出逃。   谈骄闻言有些踌躇地垂下眸,他小声问:“你怎么救我?”   楚禾思索了会,脑海里灵光闪过,她向来和她的兄长一样善谋:“你让将军带你出来外面,我趁机拖住他,然后你跟着我安排的手下逃走。”   至于为什么求将军而不是别人,那自然是因为求楚子衿没用。   虽然只见了几次,但她深知那个看似温和的兄长,在面对谈骄的求饶时,只会温柔地笑着,一寸一寸地狠狠侵略。 第49章 皮肤饥渴症(四十八)   见谈骄面露犹豫,她加大力度劝说:“你不想逃出去吗?”   谈骄垂下细弱的脖颈,他的声音轻微,随时都会飘散在空中:“想。你想要什么?”   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楚禾弯眸笑了笑,清秀的容貌因灿烂的笑容添色几分,她声音甜蜜:“我想要你。但我不像他们一样,我只要能跟着你就好,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强迫你。”   谈骄抬起漂亮的水墨眸,秾丽多情的面容是楚禾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他轻轻勾起唇角,红痣在暗黄的光带下旖旎的暗色,“好,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是你的。”   仅仅是简单的一句重复的话,就让楚禾丧失理智,甘愿臣服,爱意上头。   “咔嚓”   清脆地踩在雪上的声音让楚禾回了神,她小心地低起头看向书房处,果不其然发现将军正带着一抹倩影走了出来。   那人披着厚重的斗篷,脸被帽子挡住大半,只看的见精致的下半张脸。   孟南轩扶着许久没有走动的暴君,笑意盛满在眼眸,“陛下,你看那边的梅花。”   谈骄半抬起脸,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那边枝芽上的梅,佯装欢喜地奔跑着,不动声色逃离开将军。   “梅花!”   他兴奋地大喊。   孟南轩心下软成一片,时隔一月,他终于看见了活力带着生机的小猫。   他愿意为这方短暂的欢愉付出代价,哪怕粉身碎骨。   树枝那边传来了内力流动,孟南轩警惕地迅速做起防御姿态,猛地挡下了楚禾的进攻。   楚禾长发及腰,随着动作飘扬,她顽劣地笑了笑,“不愧是战神啊,这反应力。”   孟南轩皱起眉,他运起内力打退楚禾的进攻,“你是谁?”   楚禾鬼灵精怪地冲他眨了眨眼,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她修行的功法诡异,身形快速,每次都是骚扰一下就换个地方攻击,但是一旦没防住被踢打到便会痛如断骨。   是个难缠的人。   孟南轩眉头皱着更紧,他此行并未佩戴剑,空中传来的另一道内力流动让他暗道不好,连忙抬头看去。   谈骄正被人抱着飞向宫外,斗篷的绒毛随风四起,他安安静静地被人带走,连挣扎都没有。   在即将飞离孟南轩的视线时,美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那张艳丽张扬的脸,他的神态压根看不见一个月以来的空洞无物,漂亮的眼眸带着熟悉的恶意,他轻轻开口:“拜拜,笨蛋。”   孟南轩扯动嘴角,他“哈”了声,心里泛起的落寞和怒意交杂,他此时已经无心和楚禾对打,任由楚禾逃离。   已到冬末,梅花稀稀落落的,在绽放着最后一刻的鲜艳。零碎几枚梅花飘落,被踩碎成泥。   他的心也是,被谈骄狠狠地踩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   .   谈骄嘲讽完孟南轩后,打量起抱自己的黑衣人,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规矩地隔着笨重的斗篷抱他,一丝肢体接触都不敢有。   “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绝对不是楚禾的人,楚禾的手下是只擅长轻功的逃客。   而这个黑衣人显然武功深不可测,在楚子衿没意识到的时候直接将他带走,飞离了好一段路才暴露。   黑衣人顿了顿,才回答:“我是安君王的人。”   谈骄凝起眉,“安以未?”   君王?   他不过只被囚禁了一月,安以未都推翻政权成皇帝了?   黑衣人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他点了点头安静地抱着谈骄在空中极速飞着,直接甩掉了身后的楚禾。   飞了好长一段时间,黑衣人才带他落在地面上,那停着一辆马车。   他简单解释:“出国得用马车,若是用轻功会被抓捕。”   再度坐上马车,已是不同光景。马车里铺着厚厚的丝绒,火炉和甜点应有尽有。黑衣人怕他身体娇弱晕车,驾驶得极其平稳和匀速。   偶尔还停下来打打野兔烤肉给他吃,让他去湖边稍微洗漱一下。   就这样边停边跑了三天后,终于来到了晏国和安国的边境。   这是晏国的最边界的城——穆罕城,因为经常打战而零散的小摊,碎落不已的房屋,到处都是战争遗留的痕迹。   谈骄微掀开一个小口看外处风景,被这幅了无生机、死气沉沉的画面刺激得有些沉重。   联邦不也是一样。   只有上层贵族在自欺欺人,在主星里沉迷享乐,游戏人间;而其他星系的平民们被战争侵袭,战火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从战争中辛苦厮杀出来后,反倒因为可笑的联邦规定连军功都得不到。   那些在前排战争中死去的一批又一批人里,全都是平民。   平民将士用着自己的生命换来联邦的安稳,然而他们的家人不会因为他们的牺牲而被善待,而是一个一个地被推到战场。   因此,林忆舟出现了,他是第一个成为联邦军方直系成员的平民军官,俊美不似凡人,能力强大可以一个人对打虫族。   在上台的第一天演讲,他站在高处,风吹着他银白色的长发,淡金色的眼瞳冰冷不带感情,吐出的话语却带着让整个联邦热血的信仰:“我会让在前线厮杀的平民也能享受平等的封军功权力,会让他们的家人不用饱受饥饿之苦,会让战争平息,联邦走向真正的共和。”   “为此,我将奉上我的至生,我向联邦父神许誓。”   “嘎吱”   马车突然停下让谈骄从记忆里挣出,他放下马车帘,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请出示身份令牌。”守着城门的将士说道。   过了会后,依旧没有声音传来,谈骄疑惑地想探出脸,但碍于要掩藏只能安静地继续等待。   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过,不是说令牌已经准备好了吗?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静寂,马车一动不动,外头也一声不响。谈骄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直接扒开马车帘从车窗里跳了下去。   随着猛烈的风声,还有着似有似无的淡木香。   他直直落在丞相的怀里,被抱了个正着。   丞相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风里响起:“陛下,怎么还是这么爱跑?”   【作者的话】   明天这个世界就完结啦,宝子们不用疑惑为什么突然收尾,小骄只要做完最重要的剧情点,这个世界就差不多结束啦!因为恶毒男配搞完事必被整治必翻车嘛QAQ 第50章 皮肤饥渴症(完)   谈骄美目睁圆,不敢置信丞相出现在了晏国的最北侧,他盈盈一握的腰肢被那人温热的手臂搂住,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前方似乎有着凌厉的剑声,还有什么“哐当”掉在地上的声音。   谈骄愣愣抬头望去,看见的是相伴两天的黑衣人的尸体从马车上滚落,鲜艳的鲜血从脖颈处不断涌出。   一剑封喉。   他红润的脸色变得惨白,唇抿得很紧,“你们想干什么?”   他问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将军收起沾上黑衣人鲜血的剑,稳步走近他,原本见到谈骄便会变得柔和深情的神态已不再,只剩下满满的冷淡。   “你该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了。”   他声音冷硬,态度像是对待一件可有可无的私人物品。   谈骄凝起好看的眉眼,对于将军态度的转变有些不适应,他挑起眉讽刺回道:“什么地方?那个笼子吗?”   楚子衿轻轻用指尖抵住谈骄的红唇,温润如玉的容貌配上谦和的气质,无害又端正。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说着,语气温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陛下,逃跑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你最好乖一点,不要惹怒我。”   谈骄挣脱开他的手,漂亮的容貌泛起浓浓的嫌恶,他呛声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朕。”   楚子衿无声笑了笑,他顾忌着街上人来人往,打算回京后好好教训一下爪子锋利的小猫。   哪有什么可怜巴巴的暴君,只不过是演戏演的太深入人心,连他都骗了过去。   “走吧。”楚子衿抱起谈骄,对将军淡淡说道。   孟南轩沉默以对,他转过身抱着剑,兀自走前,剑尾在空中化开弧度。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丞相痛苦的一声闷哼,他回过头,楚子衿胸膛插着一把坚韧的匕首,而罪魁祸首早已提着衣角快速逃跑。   孟南轩毫不留情地笑了声,“你还真是不长记性,被他刺了一次又一次。”   楚子衿一言不发,面不改色地拔出匕首,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失了礼仪风度。   他脑海里回想着刚刚谈骄的媚色陷阱,脸色泛起潮红。   暴君别扭地挣扎着,突然停下,猛地扬起脸轻轻吻住他,那双漂亮的水墨眸禁闭着,长睫不住慌乱地颤动。   羞怯又动人。   趁着他恍神的一瞬间,谈骄狠狠将匕首刺入他胸膛,一把推开他逃跑。   动作流畅丝毫不见犹豫,力度大得似乎要将匕首柄也刺入。   楚子衿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握着的匕首,眼里深意难测。   “走吧,该去抓小猫了。”   谈骄提着笨重的斗篷在大街上跑着,他身形纤细,从上城门楼的守卫里穿过,快速地跑上台阶。   穿着斗篷跑实在太费体力,他干脆脱下厚重的斗篷,穿着单薄的春衣,在城门楼上奔跑。   在脚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他看到的是高高的城墙,城楼下赫然是晏国和安国的边境。   087对他的逃跑路线感到疑惑:【您怎么跑上城楼了?】   谈骄神秘地笑了笑,佯装一副走到死路的惊慌失措。后面慢悠悠走着的两人也慢条斯理地赶到这。   明明只要运起轻功,便能轻而易举地将暴君抓回,但他们偏偏要玩猫捉老鼠的戏码,让小猫先满怀希望地逃跑,然后再捉回。   他们想折下这个傲慢漂亮的美人的傲骨,让他和他们一起共赴深渊。   谈骄见他们追来,因为跑动而脸颊泛起的红渐渐散去,他不安地看着孟南轩和楚子衿,神色带着难得的怯弱。   楚子衿胸膛的伤口没有包扎,还在冒着血珠,他笑意盈盈说道:“陛下,你追我跑的游戏结束了,乖乖回到你的笼子去吧。”   谈骄唇瓣抿紧,神态倔强。他强忍着心里害怕缓缓退后靠近城墙,“哪怕朕死,朕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说完,他抬起双腿,似乎想跳下高高的城墙,却被人拦腰抱住,连墙都没踩上。   “任性也得适可而止。”将军僵硬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冷硬的语气里难以掩饰关心。   “咻”   锋利的箭尖穿破空气直直飞向将军,孟南轩皱了皱眉,抱着谈骄侧身躲过。   他低下头看去,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在城墙下,拉着弓,姿势有力又标准。   谈骄漂亮的眼眸一亮,他大喊道:“笨狗!救朕!”   安以未跨坐在白马上,一身战盔显得少年意气,他清冷如画的面容在看到谈骄的一瞬间就化为柔水,温柔得像春风,“陛下,等我救您。”   楚子衿温和的人设似乎也维持不住,在听到对方这幅堪称宣示主权的话时,他冷冷笑了笑,扬起纸扇,“安王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我晏国的天子也是你想抓获就抓获的?”   谈骄被孟南轩松开推到侍卫的身旁看守,而将军已然摆好一副准备战斗的绷紧姿态,楚子衿也是蓄势待发地运起内力倾覆在纸扇上。   面对将军和丞相的两人携手,安以未神色不变,他放下手里的弓箭,拔出自身的本命灵剑,飞跃而起,如同一道银色闪电扑向将军。   将军哼笑一声,躲也不躲地拔剑对上,剑尖再次对峙发出的强烈威压,让城墙上的侍卫头晕目眩,包括弱不禁风的谈骄。   楚子衿直接打断两人的对峙,迎身抬脚踹向安以未,安以未反应迅速地抽身躲开,惊险无比。   三人在城墙激烈地交战着,安以未在这一月以来似乎武功大涨,竟然能和孟南轩、楚子衿两人打个平手,丝毫不见上次弱势。   孟南轩一个不甚被安以未的毒粉短暂封住视觉,随后便被狠狠地踹飞在地。   他的长剑随着主人掉落的动作而脱离,落在不远处的空地,泛着浅浅的红光。   谈骄努力地在威压中保持清醒,他蓄着力一步一步走到长剑掉落的地方,捡起长剑。   将军被封闭的视角还没完全恢复,看周围总是朦胧一片,他感受到有人走近了他,将他的长剑塞回他的手心。   是他的小猫。   小猫想要做什么?   087感觉事情变得不对劲,它惊恐地出声:【您想要做什么?】   谈骄用恶作剧般的语气回答:“你猜?”   他眉眼泛起狡黠,像是喜欢玩闹的大男生,漂亮又青涩。   “都已经最后一个任务了不是吗?”   【的确如此,可是……】   “我被囚禁这算不算欺辱?”谈骄让将军指尖握住长剑,缓缓问道。   【……算。】   谈骄抓着将军的手,让长剑抬起靠近脆弱的脖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猛地刺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艳丽的美人直直倒下。   谈骄补充剩下的话语,“剑是主角攻的,也是他拿着杀了我,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087简直目瞪口呆,人工智脑已经开始乱码,但是确实又符合任务条件,它擅自做主替联邦主系统判别:【剧情点已完成——被主角攻孟南轩欺辱报复后杀死。】   【罪犯谈骄的傲慢世界赎罪任务已完成。】   将军朦胧的视线在刚刚那刻就恢复清明,他本想问谈骄刚才抓着他的手是做什么,在看清楚眼前场景的一刻顿时失声。   漂亮多情的美人被鲜血染红,玉白细弱的脖颈不住冒出血珠,他漂亮的水墨眸眨了眨,最终缓缓闭上,直直倒在地上。   像是一朵花开到了最艳然后迅速生命力消亡。   孟南轩仿佛失了智,眼眸呆呆的回不过神。   脸颊似乎沾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他怔愣着抬手去摸,发现是鲜红的血珠。   是他的小猫的血。   他的小猫死在了他眼前,被他亲手用长剑杀死,用着他最擅长的一剑封喉杀法。   这是来自谈骄的报复。   安以未在听到声响后回过头,淡定的神色褪下,他顾不上打斗连忙飞向谈骄,慌张得像个无措的孩子,将怀里装着的草药一个劲地拿出。   他手忙脚乱地拿着草药用布包住堵着谈骄脖颈的伤口,茶色的眼眸滑落着一滴一滴的泪,身为医者的他比别人都清楚,他的谈骄没有救活的可能,但他还是愚蠢地替他治疗着。   谈骄感受到鲜血不断从脖颈流出,还伴随着生命力的流失,他的脸颊被安以未温热的泪珠打湿,他轻轻笑了笑,“哭什么?”   安以未难以克制泪意,他很想抱起谈骄,又怕牵扯到谈骄的伤口,只能牵住谈骄纤细的手,泪珠在脸颊滚落,啪叽落在地上,化为冰花。   “陛下,不要丢下我。”   “求求你。”   他哭的像个孩子,无措又可怜。   谈骄叹了口气,原本冷硬的心因为那些话语变得柔软,他总是对安以未硬不下心肠。   “你低……下头。”   谈骄脸色开始泛起惨白,他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但他愿意给质子最后一刻温存。   安以未顺从地低下脖颈,茶眸还带着泪珠,墨发狼狈不堪地贴在背后。   他屏住呼吸,谈骄那张苍白却仍然艳丽张扬的面容靠近了他,他甚至能感受到谈骄微弱却炽热的鼻息。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左侧脸颊,带着不逊于那夜月光下的温柔情意。   他手臂传来重量,失去生命的美人倒在他手臂,长如蝶翼的睫毛安静地搭在眼睑,再也不会睁开。   那个漂亮又傲慢,惊艳他岁月的美人最终长眠于冬末,和梅花一起消散于世间。   【作者的话】   第一个世界完结啦!   第二个世界是色欲罪的赎罪世界,小骄成功摆脱皮肤饥渴症来到了脸盲症!   明天是番外喔! 第51章 番外   天边的雨淅淅沥沥地掉在屋檐上,不一会便形成了片片的雪,冒着寒气。   这儿远离孤寂压抑的皇宫,远离繁华无比的京城,只是一座安安静静的小山村,屹立在散着雾气的高山里,隔绝尘世。   不知何时,细碎的小雨停了,太阳从云层里跑出,缓缓照耀着雨后山村。   孟南轩打开屋门,抱着长剑走在仍有积水的泥路上。他的鞋尖被脏兮兮的泥水打脏,甚至连衣角都沾上些许。   他却顾不上,脚步走得飞快,近乎雀跃般地来到那片隐匿的角落。   冬日的寒风哗啦啦吹过,带动这一片的梅花树纷纷起舞,花瓣掉落在地上,密密麻麻地像是涨潮的海水。   他的脚步停住,眼神温柔看向枝芽上的美人,嗓音低沉如古琴:“陛下,该用午膳了。”   枝芽上坐着的美人眉眼弯弯,水墨眸撇了眼他,稍微弯下腰,露出那张藏在梅花树的秾丽面容,有些闹脾气地说道:“今天吃什么?该不会还是梅花饼吧,朕可吃腻了!”   将军轻轻一笑,走到树枝下,好声好气哄着:“那我带您去吃镇上的烤鸭好吗?不过可说好了,晚上不许在那逗留,我们得早点回来。”   “好耶!”美人高兴地欢呼,漂亮的脸上带着勾人的张扬,他心情好了也乐于给孟南轩好脸色,于是昂起脑袋示意将军张手。   “朕要下去了,你接好朕。”   孟南轩将剑挂在腰间,张开手臂,抬头笑着看他的宝物,准备迎接美人的降落。   美人的白色衣角和墨发在空中席卷,伴随着几枚梅花花瓣的飘落,一起落入他怀中。   那一刻,孟南轩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他想,这一定是来自神的馈赠。   他抱着他的世界,一步一步地走在去镇上的道路,这次他走得很慢,生怕脚尖带动的泥水染脏娇气的美人。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记得,谈骄是只傲慢娇气的小猫,是他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爷爷,那个人是不是疯了?怎么自说自话呀?”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小女孩天真无邪地问花农爷爷。   花农布满沧桑岁月痕迹的脸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他继续手中翻土的动作,声音怅然:“情这一字,可不就是让人发疯。”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踮起脚尖看向高大的男人,他双手作出拥抱的动作,却什么也没有抱住,好像在拥抱空气。冷峻的面容温柔如水,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一定疯了。”小女孩喃喃自语,年幼的她并不懂老爷爷的话,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见这个俊美男人了,每次他都做着如此奇怪的举动,村里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但她恍惚间觉得,那个男人抱着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和她的拨浪鼓一样重要。   .   马匹奔跑在荒芜的草原上,发出激烈的嘶鸣,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吁”,这匹烈马在大帐外停下。   马上的青年利落翻身下马,动作带着猎族的豪放,他笑嘻嘻地和守在帐外的守卫打招呼:“嘿,十四!”   十四眼都没眨,语气冷淡,“进去吧,王等你很久了。”   格尔失望地叹了口气,暗道帅哥总是不受待见,自我安慰了一下,便掀起帐帘,像风一样窜了进去。   当看见座上的安王时,他眼睛一亮,声音高昂:“王上!”   安以未披着厚厚的绒衣,眉眼清冷如画,偏偏脸色苍白如雪,像是久未见光。   猎族的臣民自幼就在草原上生长,有着源源不断的生机活力,他们强壮自傲,奉行强者为尊。   而现在他们的王,却丝毫看不见生机,连脸色都难看得仿佛明日就将死去。   格尔是下一届培养的王,站在他这边的长老总是告诉他要先下手为强,但天真单纯的猎族青年耻于这些做派,在他幼时时,他就极其敬仰安以未。   “莫要浮躁,格尔,你是下一届的王。”安以未轻叹口气,指责着少年意气的格尔。   格尔撇了撇嘴,像是终于想起正事,他放低了声音,悄悄说道:“王上,你要我找的东西已经找好了。”   安以未那抹死气散去了些,他眉眼浮上柔和,“那就行动吧,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夜。   安国祭祀顶端的那座悬崖迎来了访客,格尔气喘吁吁地抬着棺材,累得直喘气。   他们终于逆着风雪走到悬崖边缘,脚步留下的雪坑一串串,安以未的身体已经极为虚弱,正不住地咳嗽着。   他的白袄完全被雪覆盖,成了“雪衣”,苍白的脸颊也飘着几片雪,仿佛要和雪夜融为一体。   格尔将棺材放下,瘫倒在地上,到了这个时刻他还是不死心地想劝说一心向死的王上:“王上,您真的要那样做吗?”   安以未咳嗽停住后,声音嘶哑地回答:“遵从王的命令是猎族的不二法条。”   格尔歇了声,安静地坐在雪地上,只能旁观着眼前这幅场景。   安以未拉开棺材,温柔眷恋地看着明明死去一年面容却仍然艳丽如初的谈骄,他指尖停在自己的心口。   如果没有他的心头血为引制药,谈骄的尸体无法长留,只能在火中化为灰烬。   他舍不得。   但他也不能不顾阿娘和族民,自私地去殉情,只能强撑着处理完一切。   转眼又是一年冬至,他终于能下黄泉陪谈骄了。   安国有个传统的习俗,若怀抱着忠贞不渝之心的夫妻决定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便去祭祀之巅发誓,神明会听见一切。   “陛下,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才去找您。”安以未轻声开口,他垂眸弯下腰抱起冰冷的美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悬崖。   漫大的崖风吹散他细碎的额发,露出那双浅色茶眸,原本死气沉沉散去泛起的是灿若繁星,他弯眸笑了笑,仿佛面对死亡是一件喜悦的事情。   “陛下,在安国的习俗中,现在你可是成为我的妻子了。”   “虽然不能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下辈子吧。”   他说完,抬起腿直直跳下悬崖,带着他亲爱的爱人一起。   从一年前谈骄身死后,他的心也一同死去,而现在,他终于可以和他的爱人长眠于这难熬又浪漫的梅花开放之季。   一场盛大又浪漫的赴死。   .   冬至对于民间来说,是个值得庆祝的节气。街道热闹非凡,小孩们玩闹嬉笑的声音传遍整个京城。   天子的驾崩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喜事,他们乐于暴君的逝去。   新登基的晏王没有再住进启明宫,但还是殷勤无比地派宫女每日打扫那里,也不知是在纪念自己死去的“皇兄”,还是在讨好那位权倾朝野的丞相。   这个白天注定不平静,安国君主昨夜暴毙的消息传遍整个朝堂,连百姓都知道了其中秘史。   暗卫在空中迅速飞着,他脚尖点过一颗又一颗梅花树,朝着名仕楼赶去。   原本阴森灰暗的名仕楼光景大变,两侧的绿树全都改种为梅花树,漫天的梅花飞雨,如同天上的仙境。   暗卫侧身飞进楼内,来到竹屋窗边,恭敬地俯首道:“主子,安国君主身亡。”   他顿了顿,声音低弱不少,害怕触了这位主子的霉头,“带着那棺材一起跳了崖。”   楚子衿原本在作画的手停住,在纸张化开一道长长的墨痕。   那张漂亮的画毁之一旦。   而桌上又不知有多少幅画废的画,密密麻麻厚厚地堆积着。   他沉默了很久,低眸看着那幅作废的画,指尖在画中那人面容停留打磨。   无论画多少次,都无法描绘出谈骄的半分神韵。   一如他无论做了多少,都无法挽留住那傲慢娇气的美人。   多少言语最终只化为轻叹,“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暗卫紧绷的弦松懈下去,他行了个礼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般。   楚子衿提起笔,静静地拿出新的纸张,开始了身体已经形成本能的新一轮作画。   他先是描绘着那双总是荡漾着水色的眼眸,脑海里回想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笔尖顿在原处,因为主人的心乱无法继续描绘下去。   “啪叽。”   轻微的声音响起。   毛笔随意地搭在桌上,纸张潦草地画了几笔,但已初具雏形,画中人笑着的眼眸下,一滴水珠染湿了那红痣,颜料晕开,散出色彩。   这夜晚风轻轻荡起屋檐的风铃,奏起冬日恋歌,欢快又轻扬。   床上躺着的身影翻了个身,黑眸缓缓张开,子夜般漆黑的瞳孔深意难测。   楚子衿从床上坐起,来到窗台边打开窗户,扑涌而进的寒风瞬间吹散他的倦意。   他跨坐在窗户上,长腿屈起随意搭在一侧,额发被风吹散,露出俊美的眉眼。   楚子衿安静地凝望着窗外一排排的梅花树,耳侧倾听着时不时响起的风铃声。   他的声音散落在风中,微不可查。   “疯的疯,死的死,都比我这个清醒的人来得轻松。”   他鼻尖嗅着空中的梅花香,眉眼柔和了些,轻轻地勾起唇。   他闻到了属于谈骄的梅花香。   口腔好像有什么涌出,他习以为常地从袖里掏出丝帕擦拭着溢出的血。   也不知道,他还要在这尘世中挣扎几年,才能带着爱意死去。 第52章 脸盲症(一)   他们说,色欲是你的罪行。   你的心总是浪荡不已,爱着一个又一个人;你那双多情的眼眸总是哄骗着他人,让他们沉沦进爱意深渊,却又不得救赎;你那颗廉价的真心,总是轻而易举地给予着浅薄的喜欢,又肆意地丢弃。   因此他们决定,赋予你无法治愈的脸盲症。   让你再也认不清一张张漂亮的脸,无法再用虚伪的承诺和夺目的容貌欺骗他人真心。   只能无助地在陌生的人群中穿涌,脆弱地等待他人救赎。   ——   周围是密切的嘈杂声,还伴随着强烈刺激的音乐声,全都挤进谈骄脆弱的耳膜里。   他不适地凝起眉,长睫挣扎着挣脱束缚,轻轻扬起,犹如起飞的蝴蝶。   睁眼所见之处是衣着开放的人群,密密麻麻地挤在他周围,铺天盖地的酒味传来,天花板上的彩色舞灯晃着,照射在他秾丽漂亮的面容上。   看来已经进入新世界了。   087及时地冒泡出来为他解答疑惑:【叮咚,欢迎来到色欲罪的赎罪世界。】   【滴滴这是联邦为您匹配的色欲罪赎罪世界——《学霸他好甜》。】   【您将在这个世界中扮演恶毒男配,任务会逐条发布,请优异完成任务。补充:因为您上个世界的出格破关,联邦主系统追加一条规则——您的一切行为必须符合人设。】   【您身上同时被赋予了色欲罪的赎罪病症——脸盲症。】   【叮……大纲信息正在发送中。】   《学霸他好甜》是一本发生在大学的校园耽美故事,讲的是主角受何木遥因为家庭经济不景气,母亲重病住院而不得不到酒吧打工和主角攻谢年邂逅并发生爱情的故事。   推动他们爱情的火花的重要人物,就是恶毒男配徐谈骄。身为徐家宝贵的长子,他仗势欺人,好色顽劣,看上谁了便下药强取豪夺;极其爱欺负没权没势的优等生,又欺软怕硬,根本不敢惹上层社会的家族们。   可谓一摊烂泥般的恶臭存在。   因为校园论坛里传出了徐谈骄男朋友和何木遥的暧昧照片,才让他注意到这个倔强坚强的优等生,于是自然而然的,何木遥成为了被霸凌的下一个对象。   被倒酒踩头,被脱衣服拍照,在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时被泼了一桶冷水……这些都是徐谈骄欺辱他的手段。   直至那次转折,徐谈骄本打算给何木遥下药送到老男人床上,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让谢年和何木遥发生了关系。   自此,主角攻受的爱情线飞速来临,而恶毒男配也自然遭到了来自主角攻的报复,徐家破产,他被之前欺辱过的对象找上门纷纷报复。   满怀仇恨一无所有的徐谈骄决定鱼死网破,雇人绑架了主角受,本想拿着赎金远走高飞,却被前来救人的主角攻的手下带走,狠狠折磨后而死。   而主角攻受的感情也随着这次波折更加甜蜜,牵手奔往外国进行了婚礼。   接受完大纲剧情的谈骄还来不及捋完思绪,一旁的青年忽然搭上他肩,香槟酒的味道浓厚,他笑嘻嘻开口说:“哎哟喂,徐少,可真是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这又是哪位?   为什么他看不清他的脸?   谈骄蹙起眉,不动声色地避开青年的手,音调上扬,完全一副富家二世祖的样。   “好久没来了,想来玩玩。”   说着,他端起桌上的酒,轻轻晃了晃,腰肢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贵气逼人。   席清被裸露的那方美色晃了晃神,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谈骄的漂亮容貌,奇怪地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   不对,徐谈骄本来就长得一副好相貌,但是之前的他绝对没有今天这么耀眼。   好像莫名多了种勾人的韵味。   谈骄扫视过周围一圈,发现有着不少人坐在他附近,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顶着一张模糊的面容,在嘻嘻哈哈地和看不清脸的小姐少爷调情。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看往后侧的方向,眼神露着期待的光。   脸盲症也是联邦世界里的古早症状了,被列入古早十大恐怖病症之一。   第一次患病的他不适应于人们空白的脸,感到有些细微的惊恐。   谈骄压抑着心中细细的不适,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穿黑色服务员制服的高挑青年被几个富二代缠住,被拽着往这个方向拖来。   剧情好像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启,如果谈骄没猜错的话,这是第一次羞辱的剧情。   那几个富二代把人拽到谈骄沙发前,猛地踹向俊美服务生的小腿,让他直直单膝跪在地板上,本想再踹多几脚,奈何这人骨头实在硬,怎么也不肯双膝跪下,于是只能作罢。   其中一个富二代讨好地看着谈骄,声音殷勤:“徐少,这人我们可是给你带来了。”   谈骄垂眸看着尽管被人压着也不愿屈服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想。   完蛋,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以后还怎么做任务?   席清坐在谈骄身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受制于人单膝跪在地上的青年。   何木遥不是那种一眼看去会很惊艳的容貌,而是清淡寡色的五官,眉眼总是带点少年倔气,气质像是海边的风,干净又清爽。   很符合这个年纪的男生,稚气未脱却又锋芒毕露。   倒是有几分姿色,只不过啊,被徐谈骄注意上了,不脱层皮都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沙发中央的漂亮美人上,窃窃私语着这可怜的服务生会迎来什么命运,他们的话语端着恭敬的语气,眼神却带着不屑的鄙夷。   徐谈骄若是没了徐家这个靠山,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垃圾恶臭。   他们都是为了攀爬权势才讨好徐谈骄,不然何至于低声下气做着大少爷的狗。   谈骄感受到一道又一道炽热的视线看着他,他却不敢多看,那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空白模糊的人脸着实让人感到惊悚。   比起皮肤饥渴症带来的兴奋快意撕扯傲慢气性,脸盲症对于他这个色欲罪犯来说反而是最狠的惩罚,喜爱美色的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087的机械音经过调整后变得有人情味多了,响起在色欲罪犯的脑海里:   【请完成剧情点:将酒倒在主角受何木遥的头上,并踩住他的头进行羞辱。】 第53章 脸盲症(二)   谈骄强逼着自己将视线投入了地上跪着的青年,目光尽量避免着那人凌乱的发丝下模糊的空白面容。   还好这群人的言语和行动都在告诉他谁是主角受,不然他根本分辨不来。   大家都是空白脸,平起平坐的,一样恐怖。   他轻轻笑了声,捋了捋自己额头的碎发,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酒,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何少还真是难请啊,喊你半天还得亲自接送。”   何木遥一言不发,下颚紧绷,是利落干净的弧度。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那双浅黑的眸里盛满着深如浪潮的愤怒,可惜谈骄患了脸盲症,看脸连五官都看不清。   周围的富二代们都在笑嘻嘻看戏,看着这个狼狈的俊美服务生被欺压,看着这个学校里的好学生被羞辱。   谈骄红唇贴近杯壁,慢慢地饮了一口,烈酒随着吞咽的动作进肚,迅速在胃里泛起火辣。   他微不可查地凝起眉,水墨眸弯起对何木遥笑了笑,在酒吧的彩色灯里眼眸犹如透明的玻璃般散出光。   何木遥愣了愣,被那个漂亮的笑容吸引住,不自知地轻咽口水。   他在酒吧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过的漂亮小姐少爷不少,但谁都没有谈骄那张脸带来的惊艳感,只需窥见一分,便会沉沦进那方容色。   谈骄独特的缠绵音色传进他耳朵:“这酒不错,我赏给何少喝喝怎么样?”   何木遥还没反应过来,谈骄举着那杯烈酒直直倒在他头上,刺激性的烈酒气息喷洒在他全身,烈酒顺着发丝缓缓落在眼眸,又从睫毛下滑到上了妆的脸颊。   他唇瓣被滚落的酒滴滋润,浓烈的酒气挤进他的肺部,带来朦胧的迷醉感。   偏偏害他这么狼狈的罪魁祸首还毫无诚意地佯装懊恼,神态泛着恶意,幸灾乐祸地道歉:“哎呀,真是对不住,手一抖就洒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心中的暴虐浮起不断翻涌,何木遥冷笑了声,眼神带着狠厉看向谈骄,“会。”   看戏的富二代们发出惊呼,这声惊呼既包含了惊讶,又带着好戏开场的期待。   要知道,徐谈骄最讨厌别人忤逆他,现在被好学生这么一激,肯定会急的跳脚。   果不其然,沙发上的美人眉眼笑意散去,嘲讽地嗤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学生。”   说完,谈骄抬起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踩向何木遥的头,本就被人压制的服务生自然承受不住他脚的力道,整个人完全俯趴在地上,脑袋被皮鞋踩住,脸颊亲密接触地面。   何木遥瞬间暴怒,恨不得跳起暴揍恶臭二世祖,他自幼聪慧,心高气傲,从未受过这种羞辱。   还是平白无故的那种,他只不过安静地在这打工,徐谈骄莫名其妙就缠上了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于他。   就因为家世好吗?   所以这么肆无忌惮,蛮不讲理?   谈骄听不见他心里的百转千回,见剧情完成提示音没响起,便继续加大踩住的力度,后背舒适地靠在沙发,懒洋洋道:“怎么不起来呀?好学生,我可受不了你这么大的礼。”   周围窃笑声不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英雄救美,都在冷眼旁观着俊美青年的处境,并且被此取悦,笑声都带着讥笑。   何木遥紧紧咬着牙,他肢体在不断地挣扎,却被几个富二代强行按着,无力屈辱地被皮鞋踩着。   因为脑袋受制,他根本看不到谈骄的表情,只能从声音推断恶臭二世祖的情绪和接下来的动作。   “听好了,好学生,以后见到我恭敬一点。要知道,我最喜欢和你们这些类型的好好玩玩了。”   美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在接受到脑海里传来的提示音时轻轻扬起嘴角,没有半分犹豫地收回脚。   他的狗腿子们见他收了手,还意犹未尽地继续闹大:“喂,好学生,没看见我们徐少的皮鞋被你弄脏了吗,还不快去擦干净!”   刚刚摆脱束缚的何木遥神情冰冷,他像看死人般看着那个开口的狗腿富二代,面无表情地说:“你再说一遍?”   被青年杀意蓬勃的眼神吓到的富二代缩了缩身体,连忙找他的大哥讨回公道,“徐少,你看这死家伙竟敢凶我?”   谈骄嫌弃地在心里“啧”了一声,他本想做完任务就放主角受走,没想到面前这人还给他擅作主张惹麻烦。   但按照原主的人设,他肯定会管,并且会好好收拾主角受。   于是他只能迎面而上,轻飘飘地威胁道:“怎么,好学生,你这是不愿意?”   “哎呀,也不知道你母亲能不能撑住下一轮手术呢,可真是让我担忧啊。”   何木遥闻言死死瞪着他,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绷紧,犹如即将狩猎的狮子般蓄势待发。   他一字一顿,像是从喉咙里卡出来,“你威胁我?”   谈骄笑着点了点头,漂亮的面容上嚣张跋扈,“对,至于擦不擦,就是你的事情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可以不顾自己前途去对抗徐谈骄,但他不敢拿母亲的命赌。   徐谈骄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他的母亲再无救治的机会。   想清楚利害关系的俊美服务生缓缓低下高傲的头,单膝跪在沙发旁,一点一点地拿着毛巾擦拭着美人的皮鞋上的酒滴。   而美人似笑非笑地侧头喝着烈酒,因而也就错过了底下青年充满恨意的眼神。   这幅场面带着强烈的征服感和美感,吸引了酒吧不少人的注目。   唐时嘉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厌恶地骂道:“这徐家傻逼又出来嚯嚯人了,他这幅做派真是让人恶心。”   坐在他身侧的俊朗青年生得一幅好相貌,眉眼浓墨重彩,像是化不开的黑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金色的眼镜,柔和了眼眸的侵略性,让他多了分温柔如水的书卷气。   他声音犹如音质极好的大提琴般优雅,“他是谁?”   少爷小姐们被迷的不行,却丝毫不敢逾矩,只因青年势力滔天的家世。   有势力的少爷他们当然想勾搭,可这位青年是京都的人,而且还是权力顶端的谢家少爷,他们便看都不敢看,生怕勾引不到,还惹得一生凄惨。   唐时嘉翻了个白眼,替这位下凡的大少爷解释道:“徐家长子徐谈骄呗,我跟你说,别看他长得这么人模狗样,呸,其实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他骂完又悠悠补充,“咱们圈子里的人都看不起他,他也不够格来我们这混。”   富二代里也有分三六九等,像徐家这种顶多也就中等家世,也就只能在兴城这小地方张牙舞爪,到了京都便什么都不是。   谢年轻轻笑了笑,笑声带着几不可闻的兴味。   他看向那侧的旖旎场景,眼眸落在谈骄姝丽漂亮的脸上,又缓缓看下。   美人的裤子因为动作而上抬了些,露出白皙的一小节小腿,直晃晃的勾人。   “谈骄?”   “倒是想认识一下。” 第54章 脸盲症(三)   唐晓嘉直接被大少爷的话吓得爆粗口:“艹,不是吧?谢年,你想玩谁都可以,千万别碰徐狗。”   大少爷无辜地眨了眨眼,他那张矜贵俊美的脸慵懒地靠在手上,轻轻地问道:“嗯?为什么?”   “他很漂亮不是吗?”   唐晓嘉这次是真的吓到了,他什么时候听过谢年夸人,还是这么意趣盎然的口气。   什么时候谢狗也春心萌动了?   这货从小到大被表白不断,其中不乏前凸后翘的大美女,也不见这人夸上一句。   虽然大少爷心机深不可测,但毕竟母胎solo单身二十一年,他还是得为兄弟恋爱负责的。   唐晓嘉搭上谢年的肩,鄙夷地指着谈骄那个方向,声音嫌弃:“他是挺漂亮的,但他渣啊。他前任人数能从学校宿舍门口排到这条街,还都是被他甩的。”   说到这,他表情认真了些,“你可别对他有兴趣。这人全身上下没一处值得喜欢。”   谢年默默听完,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懒洋洋地看着那方,他啼笑皆非地看了唐晓嘉一眼,语气调侃,“这么担心我这个纯情少男失足?”   “滚。”唐晓嘉面无表情地骂出声。   他发誓,他再跟谢年掏心掏肺他就是狗。   让这混蛋和徐狗凑一对算了。   谢年轻轻地笑了笑,他坦诚自己的心思:“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喜欢上人家,但是确实挺有兴趣的。”   谈骄为人怎么样不说,但他从头到脚包括发尾丝,都长在了谢年的审美点上。很亮眼的具有独特韵味的美人,见一眼就会让人记住很多年。   唐晓嘉懒得管不知死活的大少爷了,他刚想端起酒喝一口,就发现那边传来了新动静,爱看八卦的心一下子燃起,“诶,谢年,好戏来了!”   谢年眼神一直没离开那处,一个身穿朋克夹裤的英俊青年走到美人旁边,说了句什么便直接拉起地上跪着的服务生。   他不冷不热地开口问道:“他是谁?”   唐晓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贴心为他解答:“谈骄刚谈没多久的男朋友,叫裴车砚。哎哟这可是个大瓜,这小服务生会被谈骄欺负,就是因为裴车砚被校园论坛扒出来出轨小服务生。”   他笑嘻嘻地接着说:“徐狗哪受得了这气,下午刚爆出来,今晚便上门欺负人家了。哈哈哈哈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谢年没有他的好心情,反倒有些郁气划上心头,他细细打量着谈骄的男朋友,看了好一会。   裴车砚的英俊是不容置疑的,眉眼生得风流,桃花眸总是带着浓情蜜意,是多情花心的长相。   然而那边的谈骄什么都看不着,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他满脸茫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空白脸男人,又不能露馅只能干巴巴地等着对方开口。   裴车砚桃花眸含情脉脉地落在谈骄脸上,因为面前的旖旎场景,眉目不露声色地皱了皱,但他修养极好,语气亲昵地说道:“小骄,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都说了,我和他没什么,你快让人家起来吧。”   因为剧情大纲啥也没细写的原因,谈骄没听懂他搁这说什么原不原谅的,他在脑海里拼命呼喊087:“这人谁?”   【由于您病症是脸盲症,属于赎罪病症,因而本世界我无法为您提供任何人的信息。也就是说,我不能告诉你,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什么?   那他以后岂不是完蛋了。   谁都看不清,谁都认不出。   失去了外挂又患了脸盲症的色欲罪犯无措地垂下眸,他强撑着伪装,顺坡而下道:“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车砚毫不意外谈骄的死缠烂打,他弯下腰拉起地上跪着的何木遥,带着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牵扯到你了。我会解决的。”   【请完成剧情点:因为眼前这幅场景发怒,然后再次冲主角受何木遥泼酒,并且与男配裴车砚大吵一架而分手。】   男朋友?   谈骄脑海里迅速捋着剧情的线索,再联想了一下刚刚听见的话,成功得出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纠葛。   他扬起漂亮的眉眼,笑意盈盈却带着刺目的讽刺,手抬起鼓了鼓掌,“真是深情款款啊,干脆你两在一起吧。”   周围的人全都噤声,坐在沙发上不敢说话。裴家是京都贵族之一,也就徐谈骄蠢笨如猪,攀上了高枝还不好好珍惜了。   对谈骄恨之入骨的人迫不及待看他两撕起来,最好是撕的面目全非,势不两立。   这样才能让裴家对徐家下手,让那个仗势欺人的恶臭二世祖跌下高坛,任人欺辱。   裴车砚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谈骄说话带刺尖酸刻薄,他声音稍稍不耐了些:“小骄,你不要再胡闹了,那些照片都是视角错位拍出来的。”   他正欲接着说,扑面而来的酒让他止住了话语,他怔愣在原地,酒滴顺着脸颊滑落,良好的贵族教养再也绷不住。   “你疯了?”   泼完酒的谈骄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对啊我就是疯了。”   完蛋,两张空白脸离得太近,身体还贴着,一不小心就泼错了。   087实在没忍住,不顾联邦系统的警告,偷偷提醒:【……认衣服,笨。】   谈骄瞬间被点醒,因为刚刚患上脸盲症直接开始走剧情,他都还没习惯于看一张张空白模糊的人脸,也没学会怎么辨别。   主角受是穿服务生的衣服,那么那个穿夹克衫的就是男配了。   他认准那个服务生的衣服,再次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红酒,冲着何木遥泼去。   红酒弧度在空中滑落,荡出四散的水光,何木遥眼眸怔了怔,下意识地躲在裴车砚身后。   “哗啦。”   红酒被裴车砚挡了大半,极少一部分落在他肩膀处,黏糊糊地贴着肌肤。   一连被泼了两次的裴车砚终于伪装不下贵公子的高素养,他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都泛上了怒意,冷笑着说:“你真是好样的,干脆分手吧,除了脸一无是处的草包。”   他真是被鬼迷心窍了,想着那张脸够资本被他玩几天,反倒自己惹了一身骚。   真是不知死活的蠢笨东西。   周围人暗道骂得好啊,憋不住的笑声隐隐从人群中传来。   谈骄在人群热烈的注视下缓缓弯起眸,红唇在彩色的舞灯下更显欲色,他笑着一字一顿道:“好啊,被别人弄脏的出轨公狗,本少爷还不稀罕呢。” 第55章 脸盲症(四)   裴车砚被那张艳丽张扬的容貌摄住心神,回神后又被话语刺激得脸色发黑,他冷下面色,充满暗示意味的威胁道:“你可别后悔,说这些话前想想徐家。”   如果不是徐谈骄的性子实在太过让人生厌,那张嘴吐出的话语实在太难听,不然仅凭着那张仿佛被神精心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秾丽面容,足以获得任何人的喜爱。   他这人颜控得要命,但凡徐谈骄长的丑一点,他肯定忍不了,直接让人动手揍一顿。   谈骄对他的威胁不以为然,水墨眸眨了眨,加重挑衅语气:“快滚吧,只会发情的公狗。”   【剧情点已完成。】   “你等着。”裴车砚冷眼说完踏着皮靴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还遗留在空气中,伴随着红酒的浓稠味道。   谈骄皱了皱鼻子,嫌弃地坐回沙发上,他有些倦怠了,示意让“小弟”们别来烦他,“你们去玩自己的,我想一个人待会。”   徐家只要一天还没倒,这些人就得恭维他,自然屁颠屁颠地乐着玩自己的去。何木遥深深地看了兀自喝酒的美人一眼,便匆匆地去更衣室换衣服。   母亲的医药费还需要筹,他不能浪费时间。   至于他和徐谈骄的恩怨,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人上人,弄垮徐家,将脚踩在貌美恶臭二世祖的头上,让他那张嘴再也不敢发出挑衅,只能卑微地乞求放过。   谈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桌上的酒,在努力适应着人群的空白面孔。   真是罪恶。   酒吧明明是拿来猎艳的好地方,结果他一张脸也看不清,只能从身形想象样貌,但只要一看到那人回头,在模糊的五官下瞬间色欲枯萎。   他恨!   郁郁不乐浮上谈骄的面容,他叹了口气,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红酒,脑袋低下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乖巧。   【这个世界的进度很快,您不会待很久的。】   087总是能寥寥数语抚平他的所有黯淡沉闷,谈骄那抹愁绪稍微散去了些,他得寸进尺地试探问:“怎么说?”   上个世界他也曾向087问过,当时冷漠无情的智能系统直接用无权限堵死了他不知多少个问题。   大概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又大概是谈骄拥有着让人情不自禁心软的本领,087悄悄透露着:【这个世界的剧情密集,最终剧情来得不难。】   谈骄得到了提示,开始回想大纲那少之又少的描写。   唔,倒酒踩头、脱衣服拍照……   这么算起来,应该任务不多。   这个世界这么容易吗?   越是看起来轻而易举,便越是引起他的戒心,谈骄小声嘀咕:“怎么感觉那么不妙呢。”   【……】   确实。087在心里附和着色欲罪犯的猜测,联邦系统就算放海也不可能让灵刑那么容易过,每个世界是有相应阀值的。   主系统和世界人物放水放得越多,任务便会扭曲成困难化。   比如这个世界,虽然谈骄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任务,但他需要承受一个月来自无数恨原主的人的疯狂报复。   无论是暴力,还是色欲,他都得不能反抗地一一承受。   这是原主的赎罪,也是谈骄的赎罪。   “叮铃铃。”   电话铃声忽然骤响打断了谈骄的思绪,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生疏地在087的指导下接起电话。   联邦科技发达,这种智能手机对于他来说都算老古董了,在联邦都是使用声控智脑进行社交。   电话接起后,那头缓缓传来低沉的中年男人嗓音,语气柔和。   “怎么还不回来?”   谈骄猜测这人不是原主的爸就是原主的叔叔,顺着人设恭敬回答:“就快回去了。”   原主虽然混账,但他极其尊敬家里人,尤其听父亲的话,让他往东丝毫不敢往西。   可惜了徐父也是个拎不清的无脑宠爱儿子的人,没能好好管制儿子反倒逆其道而行,宠爱得无法无天。   “好,儿子,爸爸已经派人去接你了,你早点回来。”   在电话挂掉之余徐父不忘笑眯眯地补充:“接你的那辆车,你一定喜欢。”   谈骄随意将手机塞回口袋,抿了口酒,酒香在他唇齿间散开,带来属于酒精特有的麻痹和兴奋。   按照原主的性格,估计是帅气的机车或者奢华的超跑吧。   他淡淡地想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杯壁,水墨眸垂着,久违地发着呆。   上个世界死的太难看,他还有点没缓过来。脸盲症和皮肤饥渴症一样让人生厌。   犯下的罪太多,赎罪起来没完没了。   在手机时间显示为凌晨十二点时,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辆酷炫的黑色机车停在门口,机身流畅富有神秘感,是不可多得的好车。   青年站在机车旁边抽烟,背对着谈骄容貌看不清楚,只能从高挑笔挺的身形看出来是个行走的衣架,墨发深黑如漆,隐在暗色中。   谈骄扫视了周围一圈,实在没发现其他亮眼会让原主一眼喜欢的车,才确定了那个青年就是徐父亲来接他的人。   这么年轻就当司机了?   他抓了抓头发,迈步走近青年,懒洋洋道:“走吧,我急着回家。”   谢年在抽烟的动作一顿,乍然听见有点耳熟的特色音调时不禁猜想是晚上的艳色美人,不禁暗笑自己太没定力,现在脑海里的旖旎想法还散不去。   他侧过头看向声源处,刚想表示自己不是廉价的“司机”,看见那人那张艳如桃李的脸庞时哑了声。   还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谢年弯了弯唇,将手里的烟按灭,没戳穿这个美好的艳遇误会。他长腿跨上机车,修长指尖摘下碍事的眼镜,露出那双漆黑带着攻击性的眼眸。   “上车吧,少爷。”   谈骄被脸盲症打击得没了社交兴趣,看谁都长一个样,他抬腿坐上机车,近距离接触着这堪称男人最爱的酷炫机车。   兴致终于起来了些。   不得不说,这辆机车真的很好看,低调又张扬,奢华又简朴。   如果联邦飞车也有这种车型就好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时,有什么东西搭上了他额头。   谈骄抬眼看去,青年指尖正温柔地停留在他额头,另一只手拿着头盔,轻轻地给他戴上。   动作细致小心,还贴心地给他系上了头盔带。   从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也能看出来青年是个长相俊美的料,可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如鲠在喉般。   美色就在眼前还欣赏不到,是人生莫大痛苦之事了。   “087,真的不能让我看清人脸吗?”色欲罪犯不甘心地请求着智能系统。   【不能,这是您的赎罪病症,我无法解决。】   谈骄呜咽了声,“那你告诉我,我面前的这个人,帅吗?”   087沉默了会,高端智脑系统自然有着审美程序,身为世界的宠儿,主角攻全身上下都是上帝的馈赠,颜值数据炸裂。   【帅,很帅。】 第56章 脸盲症(五)   谈骄好奇心被勾起,可惜他目光所看之处皆是空白模糊。   算了。   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他撇撇嘴暗自安慰自己蠢蠢欲动的色欲之心,左腿轻轻踢了踢前面的青年,嗓音傲慢:“还不快走,拖延什么呢。”   【……唉。】   087一个字都没法提醒,只能心累地看着色欲罪犯认错人,它有种直觉,这个世界的剧情肯定又会歪得离谱。   谢年轻笑了声,因为戴着头盔而声音低闷了些:“少爷要回哪?”   是他鲁莽了,忘记了自己不是司机,也不知道谈骄的地址。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愚笨,但他也没多后悔,他想和这个传闻中恶劣的美人多接触一些。   谈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司机也不知道?”   这人该不会不专业吧?   谢年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您一般晚上经常去很多地方。”   浪荡放纵确实蛮符合原主的人设的,谈骄疑心稍散,他不耐烦地说:“回徐家。”   徐家是兴城里的大头,住的地方自然是中心市区豪宅。谢年这次没再多问,启动机车在大道上奔驰。   “呼哧呼哧”   剧烈的风迎面扑向谈骄,将他额角的碎发全都吹起,露出好看的眉眼。   谈骄被风吹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他抓住谢年的衣角获取安全感,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在一辆快车上极速飞跃。   鼻尖传来了好闻清淡的薄荷香,满满当当地将谈骄围住,他整个人都陷在那方薄荷里。   黑色机车在机车道上迅猛疾驰,行驶了大概半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谢年帅气利落地在徐家门口停下,他摘下头盔,将凌乱的碎发捋开,黑眸里散着碎星般,闪耀又澄澈。   谈骄翻身下车,衣角在空中划开弧度。他一言不发懒散地走向徐家大门。   直到现在,这个迟钝的美人也没意识到此司机非彼司机。   谢年好笑地勾起唇,他喊住即将要离开的美人,意味深长地自我介绍道:“少爷,我叫谢年。”   谈骄满耳朵还遗留着嗡嗡的风声,压根没听清,他“啧”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傲慢又骄衿。   谢年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叼着烟在门口细细地抽了起来,烟雾弥漫,扑洒在他俊美精致的五官上,多了几分深不可测却又吸引人前去的危险性。   电话在安静的氛围里突兀响起,他面不改色地接起电话,缓缓吞吐着烟雾。   毫不意外的,那头是唐晓嘉暴跳如雷的声音,“谢狗!你个混蛋,我让你帮我看会车,你连人带车都没了?”   谢年火上浇油地假装安慰:“有啊,我给你留了个地上的车轮痕迹。”   唐晓嘉被气得爆粗口:“我操你大爷!你丫的骑我车干嘛去了?”   他满腹怒气却又控制不住地八卦起来,谢狗平时比谁都端着,鲜少暴露自己的恶劣本性。   往日那辆机车谢狗看都不看一眼,说是不符合他端庄风雅的人设,今晚说开就开,连声招呼都不打,绝对有事情。   谢年吞吐着烟雾,眼眸穿过弥漫的白雾看向徐家的大门,回想着今晚的绯色艳遇。   谈骄那张昳丽美艳的面容在风中显得肆意张扬,好看的眉眼轻轻皱着,长睫密稠搭在红痣上,是午夜时分都会回想起的旖旎画面。   远看是触目惊心的惊艳,近看是撩动心弦的漂亮。   谢年低低笑了声,唐晓嘉被这声笑整得寒毛顿起,耳朵传来大少爷那声轻语:“载个大美人回家。”   唐晓嘉八卦的心瞬间被满足,他兴奋地追根究底:“哇喔!有照片吗?谁家的小姐?”   “你见过的。”谢年懒洋洋地说。   唐晓嘉一脸疑惑,今晚酒吧漂亮的妹子不少,但能让他怦然心动的美女没有啊。   大美人?   等等,徐狗勉勉强强算。   他想起来谢年今晚表示出对徐狗的兴趣,不可置信地问:“该不会是徐谈骄吧?”   谢年轻轻应了声:“昂。”   他顿了顿,舌尖轻顶了口腮,将那两个字带着浓厚的暧昧气息说出口:“谈骄。”   明明只是说个名字,语气缠绵得仿佛在亲吻。   唐晓嘉被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算是明白了谢年已经无可救药了。   完全被徐谈骄的桃色陷阱捕住,成为“裙下之臣”。   .   谈骄刚走进大厅,就被一个热情的中年女人抱住,女人带着奢华贵气的首饰,面目虽然遗留着苍老的岁月痕迹,却依然看得出是个美人。   她抱着谈骄,声音有些责怪意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妈妈等你这么久。”   谈骄看不清脸,见对方主动透露身份便顺坡而下:“玩久了些,对不起,妈。”   他这声妈喊的自然又轻快,毫不别扭。   哄的徐母笑意盈盈,小小的怨气瞬间散去。   她拉着谈骄坐在沙发上,温柔地询问着:“今晚玩的开心吗?我听人说了,你和裴家那小子分手了?”   谈骄随意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回答:“分了。他找小三,我也厌倦了。”   徐母眉目泛起浅浅的怒气,她哼了声,“裴家那小子真不知好歹,我们小骄这么漂亮也不珍惜。”   护短护得理所应当,宠爱宠得明目张胆。   谈骄感慨原主真是好命,他垂下眸,低落的情绪浮现一瞬。   还有多久呢,回家的路。   还有多久呢,才能送上那朵桔梗花。   徐母见儿子心情低落了些,连忙温声细语安抚道:“儿子,不要伤心。你这么漂亮,会有更好的。”   “至于裴家那小子,你就当看走眼,不小心被狗咬了。”   谈骄被徐母的话逗笑,他眉眼散开愁绪张扬重现,“好,谢谢妈。不过我和他分手分的有点难看,爸那边不会被针对吧?”   剧情还不到他破产的时候,他得等着那个素未谋面的主角攻下手。   “不会的。裴家家世是大,不过手还不至于伸到这来。”徐母轻声细语说着。   谈骄放下心,他站起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浅淡的泪意凝在眼角,他乖巧地和徐母道别,“妈,我先上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徐母笑了笑,“诶好,记得盖好被子。”   谈骄走在台阶上,不用猜都知道三楼那间明晃晃的昂贵主卧是原主的房间。   他全身都还带着酒吧遗留下来的酒味,皱着眉头拿好浴袍进去洗澡。   热气腾腾的浴室里,镜子中缓缓勾勒着他漂亮的身躯,谈骄整个人却愣住。   他指尖碰上镜面,喃喃道:“我为什么连自己的脸都看不清……” 第57章 脸盲症(六)   兴城大学是数一数二的名校,现在正是上必修课的热闹之时,学生们成群结队地结伴去课室上课。   女孩们的裙角在空中飞扬,发尖都带着清淡的香水味,男生则勾肩搭背笑着打闹,一幅充满生动的青春气息画面。   经济学的课室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好多没选经济学专业的女生纷纷挤了进来,就为了看兴大校草一眼。   唐晓嘉冲谢年挤眉弄眼,语气调侃:“哎哟喂,校草,桃花运真好。”   谢年淡淡勾唇,懒得搭理他。他在人前总是端着知书达礼的人设,攻击性和高傲都被银金色眼镜藏着。   坐在他身后的女生突然发出惊呼,“啊!”   不止身后,周围密密麻麻传来了止不住的讶异声。   谢年抬起长睫,顺着人群炽热的视线看去,眼眸落在艳丽张扬的美人上。   他无聊的心情总算泛起涟漪,眼神一眨不眨地贪婪注视着谈骄的一举一动。   谈骄漂亮的眉眼里逸着满满的不耐,他目光扫视了一圈课室,脚步微抬,在众人的惊艳目光中缓缓走向某处。   坐在谢年身后的女生都快激动死了,她自以为很小声地和闺蜜说道:“天啊,今天是什么运气,校草校花都看见了!”   校草是谢年,而校花则是几千个兴城大学学子投出来的结果,无论男女,纷纷都投给了恶劣的二世祖。   闺蜜语气复杂,“虽然谈骄人不怎么样,但是那张脸真的太顶了。”   女生拼命点头,她清秀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只恨身上没把。”   听完全程对话的唐晓嘉内心大受震撼,他真的很想摇醒那些被徐狗容貌迷惑的人。   醒醒吧,那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混蛋啊!   被一道道炽热视线看着的谈骄烦躁不已,他完全看不出来这满满当当一教室人谁是主角受。   排除掉身形看得出来的女生,光是男生都有五六十人,这怎么看?   谈骄在面临看不清自己的脸的打击之后,继而再次被脸盲症狠狠折腾了一次。   跟着他的小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徐少,你要找谁?我帮你喊。”   对了,他看不清,别人看得清啊。   谈骄猛然顿悟,他示意小弟凑近点,命令道:“去让何木遥下课后留在课室等我别走。”   毕竟这是必修课,他大发慈悲地打算等主角受上完课才做任务。   其实只是因为没吃早饭有点饿,他打算先去吃个饭。   这次的任务真麻烦。   谈骄在心里腹诽着,脑海里回想起早上的场景。   他被脸盲症打击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也是浑浑噩噩的,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任务声。   【请完成剧情点:在教室堵住主角受然后强行带去厕所,意图脱下他衣服拍照。】   谈骄对空白人脸的身材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得做赎罪任务,只能苦哈哈地没吃早餐就赶去主角受的必修课。   他思绪飘回,见小弟已经去做吩咐的事情后便转头离开教室,打算先去填饱肚子。   谢年愣了愣,没想到谈骄就出现了这么一会就离开,心情有些怅然。   他看向谈骄的富二代小弟,见对方趾高气昂地凑在昨天那个服务生旁边嘀咕了什么,服务生眉眼满是冰冷和不愿。   联想到昨晚的欺辱画面,他自然而然地知晓了服务生又被找麻烦了。   向来不管别人生死的他难得走近那边,温和地打圆场道:“既然他不愿意,怎么还一直逼迫呢?”   富二代小弟抬起头刚想骂这不识好歹凑上来的人,声音在看清那人的脸时顿时卡住,音调从不屑转为讨好,“是谢少呀,哎呀,我也是听从徐少的命令,这不是身不由己。”   何木遥讽刺地笑了声,将对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虚伪的攀炎附势之人,只有有钱有势,便能让对方忠心如狗。   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吗?   谢年斯文形象不散,他客气地给对方台阶下:“既然如此,谈骄那边我来说,你不用再身不由己了。”   “这……”富二代小弟面露迟疑。   “怎么,不愿意?”谢年黑眸笑意盈盈,却透露着黑压压不见底的攻击性。   富二代小弟被那眼神吓得连连摇头,“愿意,愿意。”   他灰溜溜地跑了,暗自决定自己不要留在这,免得遭徐谈骄打。   这京都来的贵公子,气势就是不一样。   何木遥冷硬着声音,不自然地道谢:“谢了。”   谢年弯起唇,“不用。”他说完就坐回原来的座位上,矜贵如玉。   反正他也不是为了帮忙,而是不愿意看见美人接触他人罢了。   无论是恶意的欺压,还是桃色满满的亲密,他都不愿意看见谈骄与他人发生。   还在食堂吃着早饭的谈骄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全被打乱,在慢条斯理地喝着皮蛋瘦肉粥。   期间不忘和087聊天,“你上个世界答应我的强壮身体呢?”   【在慢慢调整身体数据了,这个世界您身体素质良好。】   谈骄吞下温热的粥,眉眼弯弯,“谢谢啦。”   【……不客气。】   087偷偷地给下个世界的身体数据又调高了些。   既然谈骄喜欢,那它就调高一点好了。   吃饱喝足后,色欲罪犯才慢吞吞踏上要做任务的路途,伴随着下课铃声骤响,大批学生涌出。   谈骄穿行在一张张空白脸的人群中,眉眼皱着,压抑着细微的恐惧。   他在热闹又青春的人流中,看不清任何一张脸。   只能无助地前进。   还好字还是能看清,谈骄停留在经济学的课室前,在发现课室里果然留下一个高挑的青年时扬起嘴角笑了笑。   主角受还是很乖的嘛。   他模仿起原主吊儿郎当的人设走进课室,将手按在课桌上,俯视青年,直截了当道:“喂,好学生,跟我走一趟吧。”   谢年矜贵俊美的五官泛起讶异,他本来就是刻意留在教室等谈骄的,结果谈骄见到他丝毫没有发现昨夜“司机”的惊讶,也没开口喊出他昨晚告诉谈骄的名字。   有点奇怪。   谢年将思绪埋起,打算看看谈骄想做什么。他抬起脸,轻轻点了点头,嗓音缠绵:“好啊。” 第58章 脸盲症(七)   谈骄见主角受这么配合,满意地拽着他衣角高调地走出课室,自以为完美树立了原主桀骜招人厌的性格,殊不知在别人看来像是个爱撒娇爱粘人的小男朋友。   谢年比谈骄高了一个半头,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和他对比起来有些“娇小”的美人。他垂眸安静地看着谈骄细白的脖颈和微软的发尖,暗叹怎么会有人每分每毫都长在了他的心上。   这份因为外貌而难以言喻的喜爱让他决定亲近谈骄,去了解了解这个恶名昭彰的二世祖。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因为出色的外貌吸引着无数人的注目,女生们都兴奋地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嘴里惊呼着:“天啊,有生之年竟然看见校花校草亲密同框!”   一群勾肩搭背的富二代们途经他们,在看到谈骄时犹如神经反射般停住齐声喊了声:“徐少。”   谈骄停住脚步,稍微沉思了会任务,发现没要求不许外人帮忙后,他果断决定利用一下这群“小弟”。   他可不想亲自脱空白脸的衣服。   他扬起声音,趾高气昂地指使道:“喂,你们跟着本少爷来。”   富二代们面面相觑了会,在谈骄带着威胁的视线中最终还是屈服于徐家的权势,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跟上了。   有个人小声开口:“徐少带着京都公子哥想去干嘛?”   另外一个人语气自信地回答:“你懂什么,这是徐少的新目标。”   他们这群人的家世都不算特别好,只是父亲在兴城公司生意不错,便被尊称为“富二代”,比不过徐家。   因此只知道京都来的公子哥权势大,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位大到什么地步。   谢家的权势,不用费吹灰之力,便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他们害怕的徐家。   无知者无畏。   一群人浩浩荡荡、声势浩大地跟着谈骄来到了角落的私人厕所。谈骄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复刚想礼貌地问声“有人吗”,又猛地意识到这不符合原主酷炫狂拽的形象。   于是他话语在嘴中绕了绕,“有人吗,给本少爷滚出来?没有的话,我就进去了。”   他说完等了几秒发现没声音后,直接踹开门,推着谢年走了进去。   兴城大学被兴城许多有钱人捐款,连个私人厕所也建立得豪华。   里面的空间很富余,谈骄扫了眼站在外面不动弹的富二代们,眼神疑惑,“干嘛不进来?”   富二代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胆最大的颤颤巍巍回答:“这……徐少你玩情趣还要我们进去?”   谈骄先是怔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差点气笑,他抬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不想跟我玩情趣吗?”   富二代们被这个话语带来的联想吓得要死,虽然谈骄漂亮是漂亮,难得一见的那种,但有毒啊。   他们连连摇头,谈骄懒得废话,命令道:“给我滚进来。”   他们迅速走进来,笔直地站成一排。   显然心眼不多的憨憨样子。他们很少跟谈骄混,也就偶尔遇见讨好一下而已,还是第一次被指使做什么事。   谈骄见人都凑齐了,便走到一旁冷眼看着富二代们,“喂,给我去脱了他的衣服。”   此话一出,犹如水中激石。   不止谢年眼中露出惊诧,富二代们更是被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不敢置信地重复道:“脱……脱衣服?”   谈骄不耐烦了,这么会功夫都够完成任务了,他掀起弯弯的长睫,漂亮的水墨眸里荡着涟漪,白粉指尖指着高挑俊美的京都公子。   他语气随意,不屑又傲慢,“对,脱他的,脱光。”   富二代们这次是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因为害怕谈骄背后的徐家而颤抖,又不敢惹京都的公子哥。   只能在两方之间进退两难,动弹不得。   他们是第一次跟着臭名远扬的谈骄出来做欺负人的“坏事”,自然胆子小,也不敢像谈骄其他的“朋友”玩的那么大。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焦灼着,富二代们静了半天没敢上手,谢年也一言不发,斜靠在墙上,黑眸落在谈骄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谈骄凝起眉,看了眼富二代们的怂样,叹了口气,心底泛着淡淡的疑惑。   不明白同样都是小弟,昨晚酒吧那些对主角受又踢又踹的,现在这群连脱个外套都不敢。   看来他只能亲自上了。   被联邦主系统限制的087连声暗示都发不出,只能暗自着急地看着色欲罪犯走近主角攻,朝着偏离剧情的方向拼命奔涌。   谈骄强忍着不适靠近空白脸,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淡地开口:“你最好配合点,好学生。”   他指尖落在青年干净的白衬衫上,一点一点地解着纽扣,在发现对方真的一丝反抗的动作都没有不禁有些诧异,他抬起头,什么也看不见,反倒被模糊的脸膈应了下。   只有鼻尖能嗅到浅浅的薄荷香,脸颊被青年炽热的呼吸喷洒着,才让他意识到,只不过是他看不见,眼前的人确实是个生命力蓬勃的青年。   谢年再次近距离地贴近了美人,这次不同于昨夜彩色的酒吧夜灯,不同于昏暗的路边灯,而是暖暖的阳光。   显得谈骄那张过分艳丽的漂亮面容散去了几分锋利,变得如骄阳般明亮。   谢年轻轻弯起唇,声音意味不明:“谈骄,你确定还要继续脱吗?”   谈骄手指的动作停住,他莫名感觉不对,他已经脱了半天,都没听见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他回想了会任务要求,发现有个重点遗漏了。   他回过头对那些看戏看得开心的吃瓜富二代,语气不善:“喂,给本少爷拿出手机,准备好拍下好学生的绝色裸照。”   富二代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这么简单的活还是能干的,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对准中间出彩夺目的两人。   谈骄满意地收回视线,用力地拉住青年的衣领,将其拽着往下拖,语气挑衅,“怎么?你怕了?怕也没用,我会让你知道惹我的代价。”   “这将是,你人生中最阴暗的一天,无法被救赎,只能狼狈地拍下把柄,将身体彻底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可不要哭哦,我才不会心软。” 第59章 脸盲症(八)   谢年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笑声,清朗又动听。他完全没有被谈骄话语吓到,反倒显得迫不及待地抓起美人细嫩的指尖,落在自己已被褪下三四个纽扣的衬衫上。   明明是一场过分的校园欺辱,他的语气却恍若是夜里情人间的暧昧厮磨:“好啊,少爷继续脱,怎么拍都可以。”   谈骄被他的语气激起了颤栗,他有种自己身为一个欺辱者却好像被摆在空白的餐桌上,被青年用着炙热的情色视线缠绵着,拖拽着共赴欲望的错觉。   他强行压下心头泛上的奇怪感觉,颤着指尖慢慢解着纽扣。   “咔嚓咔嚓”   闪光灯拍照的声音不断,镜头全都对视着令人注目又情色满满的画面。   谈骄抿了抿红唇,动作变得缓慢了些,他再解下去,青年漂亮带着锋利的攻击性身材就完全展露。   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   难不成要他脱掉主角受的裤子?   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脱时,反锁的厕所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唐晓嘉满脸怒气地冲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在看见眼前旖旎无比的画面时复杂扭曲,喉咙里的质问声瞬间卡住。   眼前的画面实在诡异,谢年被徐谈骄压在墙上,拽着衣领低下头,发尖轻落。而谈骄的手还停在谢年衬衫的纽扣处,已经脱下了一半。他两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可以亲密亲吻。   和原本设想的场景简直大相径庭,让他愤怒的情绪都变得说不清道不明起来。   他嘴唇张了好半天,在一众富二代的奇异视线和来自他兄弟的冷淡目光中,尴尬地笑了笑。   谈骄只看的见一双腿踹开了门,然后是毫不例外的空白脸。   难不成是前来救主角受的主角攻?   唐晓嘉挠了挠头,语气有些无语:“我说徐谈骄,你找我谢哥处对象,还整这么多人干嘛,害我以为你欺负到我谢哥头上了。”   天知道他就出去买了杯奶茶,悠哉悠哉回课室时发现空无一人。还以为谢狗又抛弃他,刚想愤怒电话对线,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女生的讨论。   说是徐谈骄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和校草去厕所了。   他吓得连忙跑去厕所,谢年的妈妈可是仔细叮嘱过他要好好照顾一下这位大少爷,虽然谢年完全不可能吃亏,但美色误人啊!   他匆匆忙忙、气势汹汹前来救谢年于水火,却发现人家压根没被欺负,反倒还乐在其中搞暧昧呢。   现在他就是非常尴尬,宛如一个三千瓦的电灯泡卡在人家小情侣中间。   唐晓嘉满脸冷汗地承受着来自兄弟的似笑非笑视线,心虚得不行。   但他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如果徐谈骄是想和谢年处对象,带这么多人干嘛?   谈骄先是有些懵唐晓嘉的一顿噼里啪啦下来的话语,随后马上抓住关键词眼,他一把推开青年,咬牙切齿重复道:“谢哥?”   唐晓嘉点点头,语气揶揄:“你吃醋?好好好,以后谢哥只给你叫,我喊谢年好了吧。”   谈骄实在没忍住小声地爆粗口:“艹。”   搞半天弄错人了?   还找的是主角攻的麻烦。   他忍不住冲087质问:“你怎么不提醒我?让我搁那犯傻半天。”   087也想提醒,但被设置了权限实在无能为力,它可怜巴巴回答:【凡是与赎罪病症有关的,我都不能提供帮助。对不起。】   谈骄散了怒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暴躁中透着僵硬,“既然救星来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哪怕认错人,他也得把戏演下去,为了维持人设。   唐晓嘉被这个进展吓得睁大眼睛,声音高扬:“什么?你不是在和谢哥调情?”   那他刚才说的话多尴尬啊?   卧槽,他危!   唐晓嘉面目逐渐扭曲,惊恐随之泛上眼眸,他所害怕的主人公靠在墙上,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头,那双侵略性极强的黑眸藏在银金色眼镜里。   谢年修长指尖随意撩起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美的五官,他有些邪气地笑了笑,“嗯?不继续脱了?”   谈骄漂亮的眉眼泛上嫌弃,“你有病?”   他脸上表情傲气横现,隐隐可见几分不耐。   都怪那个该死的脸盲症,不仅让他看不见他人容貌,还严重阻碍了做任务。   色欲罪犯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着傻逼联邦,赎罪病症搞的一个比一个混蛋。   谢年抬脚走近谈骄,稍微弯下腰,原本就半褪的衬衫散得更开,漂亮的腹肌隐隐若现 。   他贴近谈骄耳侧,轻轻开口道:“可你脱了我的衣服啊,这不得负责吗?”   谈骄不自在地避开他炽热的鼻息,抬起荡漾着水色的眸,不带笑意地弯起眸,“你想怎么负责?”   谢年弯起唇,精致矜贵的容貌耀眼夺目,他嗓音轻柔,带着几分认真,“和我谈个恋爱?”   了解可以慢慢来,先确定关系好了。   他很想成为这个肆意妄为的美人的男朋友。   侵占的念头在心里化为野兽,谢年竭力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能总是任意强占,要两情相悦才行。   他目光一转不转地注视着美人的一举一动,包括那扬起的像蝴蝶展翅飞翔的长睫,像抹了口红般唇珠饱满的红唇,一切都尽收眼底。   在厕所所有人的屏息凝声中,视线焦点的美人忽然嗤笑了声,艳丽的眉目浮起讽刺般浓厚的恶意,他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不屑。   “喂,可别太自以为是了,想当我对象的从学校门口排到广场,你算哪根葱?”   唐晓嘉直接倒吸了口冷气,心惊胆战地看向谢年。   见对方面色不改更是害怕地不行,心里祈祷着徐狗可别再刺激大少爷了,不然大少爷发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谈骄弯起眸,手指抬起直接狠狠地推开谢年,冰冷地骂道:“滚。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今天被救了算你好运,你应该回家烧香拜佛,祈祷自己下次不要被我堵到。”   谢年被那力道推得后退了几步,他站直身体,温文尔雅地推了推高挑鼻梁上的银金色眼镜,语气依然斯文:“我知道了,徐少。”   他又轻轻地笑了笑,话语轻飘飘地飘在空荡的厕所,“但你要再来招惹我,可没有这次这么好收场了。”   厕所里这么一大群人,只有唐晓嘉听懂了谢年话语里沉甸甸的深意和铺天盖地的威胁。   如果谈骄再靠近招惹这头看似斯文的凶兽,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吞噬进肚。   肆意妄为的二世祖美人直接比了个中指,语气嫌弃,“傻逼,本少爷难道怕你?”   他说完直接打开厕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清冷又缠绵的独特体香荡在空气中。 第60章 脸盲症(九)   富二代们哗啦啦地全部逃离这是非之地,手机里保留着暧昧的照片,刚刚目睹了一场劲爆戏码的他们生怕被灭口。   原本热闹拥挤的厕所里只余下谢年和唐晓嘉两人。唐晓嘉被这死寂的氛围和大少爷的脸色吓得要死,他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笑着圆场道:“啊哈哈,果然徐狗又开始搞事了,主要是那场面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我还以为……”   谢年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勾起唇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什么?”   他声音轻轻的犹如阵风一吹就散,但却让唐晓嘉寒毛瞬间立起。   卧槽,谢狗上次这么笑,他被这狗逼设计得被老爷子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三天。   见唐晓嘉害怕得不敢说话,谢年嗤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重新系上纽扣,整理着衬衫,再度恢复成不失礼仪的世家少爷样。   他指尖缓缓落在自己的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唐晓嘉看着他的奇怪动作,心情凌乱。   他按耐不住好奇心,“话说徐狗怎么欺负上你了?”   谢年黑眸弯了弯,他手随意地撑在池壁上,修长的手臂力量线条尽显 。   “不知道。”   谈骄的表现实在奇怪,明明一开始要找麻烦的人是何木遥,不知为何看到班里只剩下他时,面色丝毫没有诧异,拖着他就到厕所打算羞辱。   在唐晓嘉来了后,就迅速灰溜溜地跑了。   若要说他是不想招惹唐家的权势,欺软怕硬倒也说得过去。   但谢年就是觉得很奇怪,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诡异,特别是谈骄张口说出的那几句“好学生。”   这个称呼他并不陌生,昨夜酒吧就亲耳听见谈骄踩着何木遥的头,笑嘻嘻地喊着。   一定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   唐晓嘉看谢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开口:“谢哥,你该不会还在想徐谈骄吧?”   见谢年抬起子夜般的黑眸看向自己时,唐晓嘉条件反射地想起些不美好的回忆,出于兄弟情谊,他还是咬着牙说:“你可千万别再对徐谈骄有兴趣了。”   “我说的是真的,他这人除了脸什么都不行,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吗?”   “他和秦家刘家那两个小子不知道玩了多少清白男生、女生,追不到手的就下药强上,或者用家人、势力去威胁。”   “他还特别喜欢欺负好学生,凡是清高安静一点的,他看不惯就带人上门欺辱,硬生生把人折磨退学了。”   “拍裸照,下药这都是他的老把戏了,谢哥,就算你无所谓这些,还是感兴趣。阿姨叔叔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   唐晓嘉话一箩筐似的倾洒而出,恨不得将谈骄丑恶的嘴脸揪出给被迷了心神的大少爷看。   他觉得他说了这么多,大少爷多少能听得进几句,要知道大少爷从小就龟毛得要死,有着感情洁癖和完美主义。   徐谈骄除了那张脸戳大少爷外,性子完全踩在大少爷的雷点上。   光凭皮相带来的爱意,很快就会被丑恶的心所劝退。   谢年安静地听完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白皙的指尖衔起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另一只手拿出火机,滚动火星点燃烟,缓缓地抽着烟。   烟雾在厕所里弥漫,是高级烟草的独特味道。迷迷蒙蒙地映照着谢年矜贵带着几分斯文的俊美脸庞。   他吞吐了口烟雾,向担心不已的唐晓嘉许诺道:“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不会动他。”   唐晓嘉听完大少爷的回复,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祈祷二世祖能识相点,别再来惹这头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   谈骄暴躁地冲出厕所,有些怒气地踹了踹树,树叶哗啦啦掉下,落在他蓝色的发尖。   原主性格肆意,爱出风头,到美发店染了一头深蓝色。   这深蓝色显得谈骄肤色白皙不亚于雪,眉眼稠丽,此刻因为情绪整个漂亮的五官都带着鲜活气息,引得无数人注目。   被脸盲症阻碍任务的色欲罪犯烦躁得不行,敛下长睫深思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如果不是要维持人设的硬性规定,他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直接和徐父坦白得了这个病便是。   但是不行,一直好好的原主怎么可能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突然患病。   医学上都说不过去。   他只能咬牙撑着,佯装自己看得清。那现在该怎么办,又不能暴露病症又得亲自堵住主角受。   细想了一番后,谈骄暗自懊恼自己被愤怒和脸盲症冲昏了头脑。   他看不见,别人看得见啊。   只要带上小弟一起堵就行了,任务也没写不行。   这次得带靠谱一点的人,起码是敢脱衣服的那种。   谈骄垂眸从口袋里拿出原主的手机,仔细地将聊天记录和相册通话等都看了一遍,整理出信息。   原主在一个群里发言最为频繁,和群里的人也是来往密切。   他指尖轻顿,点开校园论坛搜索自己,果不其然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兴城三大恶少,徐家徐大少——徐谈骄,刘家二少——刘彭,秦家小公子——秦穆司。   这三人只要一聚在一起,必定有人受难。他们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嘻嘻哈哈地作贱着看不惯的人。   简直臭味相投,淤泥同处。   谈骄满意地点开群里的消息框,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谈】:有个人惹了本少爷,玩玩他怎么样,人家可是个好学生呢。   “玩玩”是三人的暗语,每当说出这个词,意味着被盯上的那个人会遭到三人的精神身体双重凌辱。   群里迅速传来回复。   【刘彭】:好啊,正好最近无聊。   谈骄刚想顺道下坡让他们和自己上门堵主角受,猛地意识到这两人不一定认识家世平凡的主角受。   靠。   白搭。   他倦怠地叹了口气,不再回复群聊,将手机放回口袋。   算了,小弟虽然不敢脱衣服,但起码比他争气看得清脸。   谈骄从手机通讯录里划了划,在备注一排“狗”里随便点了一个。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了那边狗腿的声音:“徐少,今个怎么有空找我?”   谈骄扬起艳丽的眉眼,直接道:“你给我带几个人去学校里堵何木遥,堵到了发位置给我。” 第61章 脸盲症(十)   何木遥刚上完选修课,准备收拾东西去兼职的地方打工。   他动作很快被打断,一群人直接将他的书扫到地上,嚣张地笑了起来。   “喂,好学生,在这等着,徐少找你。”   课室里的人见了这出,迅速地卷起课本跑掉,在踏出教室前不忘拍照发论坛,配字:徐校花又欺负人了。   何木遥目光无悲无喜,从他早上被京都来的大少爷解围那么一次后,他就猜到这件事还没完。   谈骄一旦针对起谁,不弄得心灵崩溃是不会放弃的。   而他现在是那个恶臭二世祖美人的新目标。   何木遥抿了抿唇,弯下腰想捡起书,地面的书却被一个黄毛富二代直接踩住,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想捡?要不求我,我就让你捡。”   黄毛他跟着谈骄有一两年了,可以说是凡是坏事都干过,狐假虎威惯了,仗着谈骄的威势不知欺负了多少人。   欺负人这种事,他最为拿手。   黄毛兴奋地笑了笑,他色眯眯地看着何木遥白皙俊秀的脸颊,心里龌龊心思涌起。   也不知道这个好学生玩起来带不带劲?   何木遥在酒吧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自然清楚黄毛富二代目光里的意味,他嫌恶地收回手,默默拉开距离,神色戒备。   对方浩浩荡荡一群人,人数占优势,就算他再能打,也不一定能赢。   黄毛见他退回去,反倒蹬鼻子上脸俯身靠近青年,猥琐地打量着青年,语气油腻,“喂,要不跟了我?我还能帮你跟徐少求求情,你以后也不会被欺负。”   何木遥嗤笑一声,他的傲骨是显而易见的,属于少年人的明亮尽显,“你算个什么东西?跟着少爷跟久了就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了?”   他牙尖嘴利的,直接戳中黄毛富二代的痛处,成功惹怒了黄毛富二代。   黄毛冷笑一声,朝他兄弟示意一眼,暗示开始他们经常玩的欺负戏码。   周围的人围住背脊挺直的青年,铺天盖地的恶意冲向他,何木遥身体僵硬,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他当然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但自尊又不允许他朝二世祖的狗腿们点头哈腰。   大不了就打一架。   何木遥握紧拳头,攻击状态浮现,像只恶狠狠的狼般伺机而动。   局势一触即发时,属于谈骄的独特音色在空荡的课室回响:“你们在做什么?”   黄毛连忙收回动作,讨好地跑向他,“徐少,你可来了,这小子欠收拾,完全不服软。”   虽然看不清脸,谈骄当然看得出来刚刚那幕是什么情况,被一层层人堵住的无可厚非就是主角受了。   看来他再来得晚一些,主角受就被这些狗腿小弟们先欺辱了。   还真是同流合污的一群货色。   如果不是剧情任务要求,谈骄不屑于做这种欺负人的事情,他现在只想速战速决,“给我按住他。”   黄毛得了命令,和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不断反抗的何木遥。   青年漂亮的身形精壮有力,他弹跳起来挥着拳头揍退靠近他的人,清俊的面容神色戒备。   富二代们虽然年纪正值青春活力时,却因为酒色掏空得不行,这么一群人也没能很快搞定青年,僵持不下。   谈骄嫌弃地“啧”了声,语气饱含威胁,“你最好乖一点,别忘了躺在床上的妈。”   何木遥身体一僵,他愤怒地抬起眼,直晃晃地看着恶臭二世祖秾丽漂亮的容貌,“你真卑鄙。”   他不再反抗,乖巧安静地被富二代们按压在课室桌子上,后颈绷直。   谈骄满意地点点头,长腿一跨随意坐在一张凳子上,艳如桃李的面容却带着凉薄般的恶意,红唇吐出的话语让何木遥如坠冰窟。   “给我扒了他的衣服。”   黄毛应声很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何木遥动用着全身肌肉的力量反抗着,奈何他两只手被富二代们反按在身后,根本耍不了花招。   他脸色因为怒意而透着红,明明处于劣势却不甘示弱地抬起眼眸盯着谈骄,怒意在明亮的眼眸闪烁,其中蕴含的恨意犹如深海。   “徐谈骄,若有一天你没了徐家权势做靠山,我会让你粉身碎骨,尊严尽碎!”   少年人总是带着几分天真,天真地以为世界上的坏人迟早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谈骄嘲笑青年的稚气天真,虽然看不见脸,但他感受到了视线中的喷薄怒气。   他懒洋洋地弯起唇,笑意盈盈:“好啊,我等着。”   【……】   如果087能拟人化,它恨不得天天跟在色欲罪犯的身边,叮嘱他谨言慎行。但是这又确实是原主的蛮横人设。   不过偶尔总有种错觉,谈骄不是在扮演,他就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慢、恶毒。   何木遥的外套很快被褪去,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黄毛见状带着猥琐的眼神上下看了好多眼,手也不老实地摸了摸。   谈骄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这个画面噼里啪啦拍了好几张,脑海里成功响起等待已久的提示音。   【剧情点任务已完成。】   他心里情绪愉悦了些,没了想为难别人的心思,声音扬起打断黄毛的动作:“好了,就到这。”   黄毛“啊”了一声,显然意犹未尽,不甘地问:“徐少,就到这?”   他目光带着几分疑虑,要知道,徐谈骄心狠没人性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从来不把没家世的人放在眼里。   每次欺负人都是到折磨心智,碾压尊严的地步都不罢休,这次是怎么了?   谈骄任由黄毛打探他,他站起身,狠厉在眉眼浮现,属于原主的蛮横无理姿态尽露,“怎么?我做事还需要你质疑?”   黄毛冷汗直流,弯着腰鞠躬道歉,“对不起,徐少,我多嘴我多嘴。”   谈骄冷冷地扫过那群人,按着何木遥的富二代们迅速松开手,还后退了好几步,讨好地看着他。   何木遥不想了解恶臭二世祖怎么突然好心,他从桌子上跳下,动作漂亮利落,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上。   谈骄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很有兴趣和你慢慢玩,记得坚持久一点喔。”   黄毛瞬间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原来谈少是要慢慢折磨这好学生啊。   何木遥那张少年气满满的俊朗面容露出冰冷的恨意,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徐少也是,记得坚持久一点,别那么快被拉下来。” 第62章 脸盲症(十一)   黄毛这条护主的狗连忙站出来,想向谈骄展现他的忠心,直接怒骂:“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他骂完还不罢休,撸起旁边的扫把就想上前收拾一顿不识好歹的好学生。   谈骄蹙起眉,他懒得搭理这些口舌之争,但原主的性子定会斤斤计较。   他眼神示意富二代狗腿们趁何木遥没注意,仗着人数优势按住了身材高挑的青年。   何木遥再次受制于人,属于少年的锐气不减半分,他挑衅地扬起眉,眼眸明亮,“怎么?被我说的急眼了?”   谈骄暗道主角受这性子还真是会找事,他走到青年身前,用着狠力拽起青年的头发,头皮的剧烈疼痛使何木遥不得不顺着谈骄的力度仰起头,干净的下颌弧线随之展露。   漂亮美人弯起眼,声音带着温温柔柔的雾气般,“嘴巴这么硬?迟早会被我一颗一颗拔下来。”   “乖一点,好学生。”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婆娑跃进窗户,落在空荡的课室,照射着那幅校园欺辱的场景,却又因主人公的形貌昳丽如艳鬼而带了些不可意味的情色。   谢年抱着书路过这间课室,黑眸浅浅地扫过窗户,随后深深地看向中央肆意欺辱他人的傲慢美人。   他目光顺着那只白皙如玉的指尖往下滑,看向何木遥冰冷刺骨的俊朗面容。   谈骄又在欺负人了。   谢年收回目光,压下心里泛起的暴戾和掌控的欲望,他手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烟没了。   .   太阳已完全坠入山头,黑暗降临大地,零星的几颗星星高挂夜空。   现在已是夏初,晚风带着几分炙热气息,吹起路人发尖一缕,又晃晃悠悠地落回原处。   谈骄逆着风在路上散着步,现在还不到原主回去的点,他只能随便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087,我若是不遵守人设,会怎么样?”   【会遭受电刑。】   谈骄诧异地眨了眨眼,“这么狠?”   看来他得打消违反人设的想法了,狗联邦真狠。   电刑一如其名,便是用超高瓦数的特殊电流电击灵魂,那是种连受过军方训练的军官都承受不了的痛楚。   谈骄虽然没经历过,却看过父亲受刑,留下了难忘的童年回忆。   那是段模糊又久远的童年记忆,他记得并不大清楚,只知道有关于军部秘辛。从百年前开始,军部内部的争斗就不断,拥有贵族派别的特权又有着繁多军功的父亲自然而然成为了野心家的眼中钉。   父亲当然不是个软柿子,随意他人捏打。这段斗争僵持了三十多年,而父亲也一直支持平民派,和贵族派斗争不休。   直到今年,父亲突然遭遇意外身亡,军方的势力重洗。   不单单是父亲势力的倒台,还有平民军官林忆舟遭遇星际虫洞消失不见,平民系别的主心骨皆失,人心惶惶,政局对峙局面大变。   父亲的死和林忆舟的失踪,必定有什么关联。   包括他被污蔑为杀父凶手,犯下七宗罪教条,这一切,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推动着一切。   他和父亲都是棋局里的弃子。   手机骤响的铃声再次打断他久违的思绪,谈骄凝神看了眼手机屏幕。   ——刘弟。   稍微想了会,谈骄想起来了这人是兴城三大恶少之一,原主的酒肉好兄弟。   他指尖划过接通,语气吊儿郎当:“喂?”   刘彭的声音有些喝了酒后的大舌头,他冷哼了声,“怎么?徐谈骄,不给面子了这是,在群聊一句消息也没回,还得我亲自打电话请你啊。”   谈骄闻言点开微信,果然发现里面那个群聊已经达到了99+,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哎呀这不是没看微信吗,老爷子最近管的严,今晚还是好不容易溜出来。”   徐老爷子也就是徐父,谈骄刚和裴家那边撕破脸皮,徐父忙得头重脚轻,强行管制这位惹是生非的儿子也正常。   刘彭怨气散去些,又回归了兄弟情谊,热情邀请,“那你今晚来不来,我和老秦可逮住了你想要的好东西。”   这话一说,原主不去都不正常。谈骄眉眼泛起烦躁,声音却佯装雀跃,“好啊,在哪?我这就去,那好东西可别让我失望啊。”   那边痛快地报了地址,谈骄随便拦下一辆的士坐到那,迷醉的灯光从门口荡出,隐隐可见里面的夜晚疯狂。   谈骄轻不可闻地凝起眉,在发现守门的服务员看过来时迅速端起原主的傲气蛮横神态。   守门的服务员见到他殷勤地不得了,小跑过来欢迎,“哎呀,徐少来了!秦少和刘少都在里面玩了好一会呢。”   谈骄懒洋洋地应:“本少自然知道。”   他眼眸落在酒吧店名那,看着熟悉不已的摆置,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不是昨晚那个酒吧吗?   主角受工作的地方。   谈骄将复杂神态收起,抬起腿走进纸醉金迷的酒吧,里面在舞池里热舞的人见到个大美人走进来,纷纷贴前抛媚眼。   了解过徐谈骄的人则退避三舍,丝毫不敢招惹这位霸道草包少爷。   谈骄被那些浓烈的香水味熏的够呛,他蹙起眉一把推开围着他的男男女女,嗓音暴躁,“给本少爷滚开。”   楼上传来了几下掌声,谈骄抬眼看去,一个身材矮小的普通男人趴在栏杆缓缓拍手鼓掌,“魅力不减啊,徐少。”   谈骄看不清脸,只能从话语判断楼上那人是原主认识的人,他面不改色地走上楼,笑意盈盈,“少恶心我了。”   楼上沙发赫然不只男人一个,一群少爷坐在那嬉笑打闹,其中沙发中央坐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左拥右抱着。   见他来了后,沙发上的男人语气调侃,“可算把你等来了,我和老刘是越来越请不起你这尊大佛了。”   老刘?   谈骄迅速捕捉到人物信息,意识到眼前这两人是微信里的刘彭和秦穆司。   他扬起漂亮的眉眼,轻哼了声,“够了啊,别像个傻逼一样揪着一件事不放。” 第63章 脸盲症(十二)   刘彭和秦穆司也习惯了徐家小少爷这幅作态,刘彭直接哥俩好地推出一个长相秀美的少爷,笑嘻嘻道:“还不赶快去伺候徐少,攀上这只大腿就不得了了。”   那少爷羞怯地看了眼谈骄,红着脸走了过来挽上他手,小鸟依人般地喊:“徐少。”   如果不是看不清脸,谈骄还挺喜欢这种场合,也乐于和少爷玩玩。   但他什么也看不见,暴躁地维持着原主人设,轻轻地勾了下少爷的下巴,轻轻地吹了把白嫩的耳尖,引得少爷敏感发颤。   谈骄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下巴往下,不去看那诡异的空白脸,“行啊,今晚就你陪本少爷好了。”   少爷面露喜色,将柔软的身体贴的更紧,娇滴滴地道谢:“谢谢徐少~”   谈骄搂着少爷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旁的少爷识相地为他倒酒,手指刻意撩拨着他掌心。   氛围很好,招数虽然老套但很有效。   就是看不清脸。   谈骄不知第几次叹气,色欲罪犯被脸盲症治得死死的,心不甘情不愿地赎罪,但显然一点忏悔之心也没有。   087不得不承认,脸盲症是联邦系统安排的最合适的病症,起码让不知悔改的色欲罪犯感到了一点服刑的痛苦。   谈骄端起酒轻饮一口,扬起长睫抬眼看刘彭,嗓音懒洋洋的,“不是说有好东西?我可是特意过来的,别让我失望啊。”   刘彭被他这么一提醒,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声音高昂,“对对对!你肯定喜欢。”   他拉长声音冲外侧喊,“经理,还不把人带上来!”   秦穆司抱着少爷嬉笑打闹着,饶有兴味地看着好戏。   身材臃肿的经理带着俊美服务生,面色讨好地走了过来,他踹了踹青年,没好气地威胁,“今晚这些可都是贵客,找你也是看得起你,可别不识好歹。”   何木遥再次看到恶臭二世祖那张艳丽张扬的面容,眼眸暗沉几分。他唇角绷紧,不明白这二世祖怎么这么闲,一天来来往往折腾他好几次。   二世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粉白的指尖缓缓晃着酒杯,让他瞬间想起了昨夜酒滴扑面的难堪经历。   那少爷整个人都快贴上二世祖了,面色红润,声音柔媚,将勾引写在了脸上。二世祖却兴致缺缺地躲了躲,长睫敛下。   在这个时候,何木遥看着二世祖漂亮如骄阳般美艳的脸庞,第一次萌生出不符合他性格的恶劣想法。   如果是徐谈骄来当少爷,那生意不知会有多好,不知会有多少京都来的大人物,一掷千金只为春宵一刻。   也不知那蛮横无理的二世祖,会不会哭着骂着踹走尊贵的客人,却又被强行拉回,哄着强硬着夺走一切。   光是想想,就让他整个人犹如在刀尖上行走般,兴奋又难忍,从心头密密麻麻涌上希翼。   希翼着傲慢美人得到罪无可恕的惩罚,跌入深渊,被人染指。   谈骄懒得抬眼看是谁,反正他也看不清,刘彭见两人相见后反应平淡,不可置信地发问:“怎么回事啊,徐少,你看不惯的好学生我给你找来了,怎么这个反应?”   谈骄差点被嘴里辛辣的酒液呛到,强忍住咳嗽,佯装厌倦地敛眸,“晚上是拿来开心的,看到晦气的玩意不是遭罪吗?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可真够没劲的。”   秦穆司哈哈大笑,头搭在身边的少爷衣领里,眼神散着恶意和迫不及待:“徐少说得对,光是看看有什么意思,当然得好好玩玩啊。”   刘彭也反应过来了,兴致勃勃地同意,“还是徐少会玩。好,那就玩我们平时的招数。”   全程三人都没有搭理俊美服务生,把他当做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毫无尊严。   谈骄轻轻蹙眉,他今晚来之前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进展,这出并不是任务剧情,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都怪他下午的善举妄动,平白惹了麻烦。虽然不清楚往日这两人是怎么折辱别人的,但肯定招数好不到哪里去。   主角受原本是不会遭遇这些的,是他的举动导致蝴蝶效应,剧情再次走偏轨道。   谈骄难得心里泛起小小的愧疚,尽管脸盲症让他看不清青年的神情,但也明白那挺直的背脊中的戒备紧绷。   既然是他惹出来的祸事,那就他自己来收。   秦穆司和刘彭笑容满面,不怀好意地窃窃私语什么,谈骄没兴致听,他冷淡打断这场一触即发的欺辱:“今晚不行,我想留着他慢慢玩。”   刘彭不乐意了,肥脸上笑容散去,不悦地皱着眉,“你什么意思?往常大家都是一起玩,现在就吃独食?”   秦穆司也收起笑容,抱着少爷好整以暇地盯着谈骄,眼神如一条毒蛇般阴狠。   谈骄面对着这些如刺般的恶意,面不改色地直接怼回:“对啊,那又怎么样。本少爷就是不想一起玩,你们不乐意?”   骄傲的徐少爷气势全开,看向他们犹如看一堆垃圾般轻蔑,嗓音拉长,特色的缠绵声音在吵闹不已的酒吧里也格外清晰。   “你们别以为和我玩久了,就把自己当个人了。本少爷是你们能管的?”   全场震惊,没有任何人想到徐谈骄会直接和刘彭、秦穆司撕破脸皮,就为了一个不起眼的玩物。   他们当然认为徐谈骄不是因为想救下“好学生”,而只是占有欲厉害,连玩物也吝啬于分享,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踩在他头顶上大喊大叫。   傲慢得不可一世。   连何木遥都怔愣了,意想不到二世祖会出面解围,虽然清楚不已他绝对不带好心,但心里还是情难自禁地泛起莫名的喜悦。   他嘴唇轻启了几下,最终归于缄默,复杂的眼神落在美人光滑如玉的侧脸,神色不明。   刘彭从惊讶缓过来就愤怒得青筋暴起,他也是个高高在上惯了的公子哥,还是第一次被“哥们”公众打脸。   他脸上的肥肉因愤怒都带了些颤抖,语气尖锐:“徐谈骄,你可想清楚了,你这是要和我们掰?”   秦穆司调笑的神情不再,阴沉沉一片,怀里抱着的少爷被他气势吓得不住发抖。   谈骄扬起长睫,红唇弯了弯,丝毫不显弱势,语气挑衅,“怎么?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64章 脸盲症(十三)   “艹!”刘彭一点就炸,直接将手里的酒杯丢向谈骄,胖脸上肥肉纵横,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谈骄惊险地侧过头避开玻璃酒杯,意外于这人竟然敢动手。   徐家可是兴城第一大头,刘彭疯了吗?   不止刘彭,连秦穆司都推开怀里的少爷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脚,随时准备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公子。   经理冷汗直流,局势变换得太快,他如乱头苍蝇般不知所措,眼看着徐家大少要被殴打时才回过神,讪讪地逃去一楼打电话通风报信。   谈骄在联邦时接受过格斗术训练,但身体素质不一样,上个世界的暴君身体虚得离谱,这个世界的二世祖显然也没好到哪去,就普普通通的身手。   被限制了空间能力的色欲罪犯烦躁地挑了挑眉,不慌不乱地笑道:“你们可想清楚,我是徐家大少爷。”   处于暴怒的刘彭终于回归了些许理智,他冷哼了声,“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   虽然言语依旧带着尖锐,但好歹攻击的动作收了起来。   在徐家还没倒台的时候,哪怕他再无法无天也知道要收敛,要给这个徐家大少让步。   徐大少在外惹事多年不倒,就是靠着背后徐父一直以来的摆平。徐家虽然只是兴城的家族,势力触不到京都,折腾兴城里的家族也轻而易举。   这就是为什么徐谈骄能蛮横多年的根本原因。   秦穆司狠厉在面色浮浮沉沉,他嗤笑一声坐回沙发上,嘲讽开口:“徐大少,以后就不要来往了。我们啊,等着你落马那一天。”   不知是第几次听到这种“祝福”了,谈骄耳朵都生茧了,他轻笑一声,“要是狗玩意的话也能作数,那本少爷不知道得落马几次。”   他还扬起指尖,佯装掏耳朵的动作,嚣张气焰旺盛,再次气得刘彭脸色难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人设演的差不多了,谈骄懒得继续待下去,他拍了拍衣角,目光在一圈空白人脸中扫了一圈,缓缓停留在高挑服务生那,语气傲慢地命令:“好学生,今后我罩着你,只有本少爷能欺负你,懂吗?”   倒也确实如此,主角受在原剧情中也就被原主欺负,包括原主小弟。   何木遥沉默不语,他脖颈弧线优美,头微垂,发丝四散在耳边。   他不甘愿向二世祖俯首称臣,只能以缄默回应。   谈骄没听到回复也毫不在意,一楼的舞厅仍旧热闹,他踩着楼梯走下楼,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那些挤上前的男男女女们,蹙眉走出酒吧。   按照原主人设来说,他今晚做的一切都没违背骄横人设,摆脱了狐朋狗友后,一些聚会也可以减少,也算是件懒人福音。   087对于色欲罪犯的出手相助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没想到的是谈骄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解决,想到的是他会帮忙。   只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087就发现了藏在层层锋利的刺和数不胜数的罪行里面,谈骄那颗意外柔软的心。   但他并非纯善之人,傲慢是真的,色欲也是真的,总是轻薄玩弄践踏他人真心,又肆意索取他人爱意,对皮相厌倦便离去的罪犯,理应受到惩罚。   漂亮二世祖离开后,酒吧二楼才从死寂的氛围里挣出,何木遥神情自若,一点也不害怕两位富二代混子的恶意注视。   徐谈骄的话不管用,但他背后的徐家管用。徐大少都开口了,刘彭和秦穆司自然不能做什么,他们冷冷地看着俊美服务生的离去,眼皮下是深沉如海的怨气。   刘彭面色发黑,加上纵欲过度的青紫虚气,看起来像个短命鬼的长相。他恶狠狠地搂住少爷,力度大得少爷皱着眉却强撑着笑讨好。   似乎想起来什么,刘彭脸色稍微好转,他偏过脸,笑眯眯地安抚同样脸色难看的秦穆司:“他也就只能得意这么一时了。我爸昨日刚从京都回来,接触了些那边的上层家族。听说,谢家的那位来兴城了,好巧不巧的,那位是唐少的好朋友。”   秦穆司抬眼看向他,神情还是带着散不开的躁郁:“那又怎么样,你我都知道,唐小公子哪怕再讨厌徐谈骄,也不会使绊子。”   刘彭神秘地笑了笑,“可我听说,那位谢家少爷,今日被徐谈骄带人堵了。京都大少爷心高气傲的,家世比十个徐家还牛,这下,徐谈骄可有得受的。”   想象到了期待的画面,秦穆司也露出笑容,愉快地和他的好兄弟碰杯,庆祝这场即将到来的喜宴。   .   一直到下班都没有人来找何木遥的麻烦,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今天的工资不会被扣,甚至临走前,酒吧经理还因为貌美二世祖的原因,多给了一些。   他神色复杂莫测,抿了抿嘴,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这份难得厚厚的钱。   妈妈还需要最后一笔手术费,时间很迫切,他不能再维持着可笑的自尊心。   何木遥换下服务生制服后,迅速地穿好白T恤和牛仔裤,戴着黑色帽子便走出酒吧。   “夜幕”是兴城最为火爆的酒吧,不止那些大少爷们聚餐喜欢来这,连其他普通人都极其热爱到这来场艳遇。   而现在,是最合适的艳遇狩猎场。   何木遥拉低帽檐,脚步轻便地快速穿跃在小巷里,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处随时都要摇摇欲坠般的公寓楼。   公寓楼常年未休,声控灯一闪一闪的,晃得厉害。木质楼梯一踩上去,嘎吱嘎吱地随时都快要散架。   何木遥抓紧背包带,长腿一步三阶地上楼,在第十三楼的3312门前停下。   他白皙的指尖在背包里翻出钥匙,紧绷的身体在走进熟悉带着安心的家时瞬间放松下来。   从昨日开始,他仿佛就被设计般,先是被诬陷成小三,然后被所谓的正妻找上门倒酒羞辱,再到扒衣服拍照。   每一件事都离不开那张秾丽面容的主人,可很奇怪的是,在他人想要欺辱他时,二世祖又会动作很小刻意地帮他。   是他的错觉吗?   何木遥皱起秀气的眉眼,他内心对于恶劣美人的评价不断权衡。   光是从脸来说,谈骄长相如雪松上最艳丽的花般,偏偏水墨眸干净又剔透,像是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   在所有人第一次见到谈骄时,情难自禁又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神最爱的宠儿。   何木遥唇抿得更紧了些,他内心在经历着难言的博弈。   算了,如果谈骄真的没坏到那种地步,他……就当做一笔勾销。   “叮铃铃。”   何木遥从思绪里抽出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导师和蔼却又带着焦急的声音,“小何啊,你那奖学金名额被徐少爷扣下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哐当”   何木遥动作一个不甚,打碎了桌上的水杯,他怔愣着,回过神后轻声安慰杨导师没什么事,唇却弯起弧度。   是他错了,徐谈骄那么顽劣恶毒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分善意呢?   这种肆意妄为的性子,就应该被人好好调教。 第65章 脸盲症(十四)   电话那头的杨导师被玻璃掉落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关心问道:“怎么了,小何?”   何木遥微微从黑暗的情绪里挣起,语气平淡,“没事,老师,只是玻璃杯不小心掉了。奖学金的事情,就这样吧。”   杨导师声音顿了顿,有些犹豫不决,“那你妈妈……那边的医药费?”   杨导师从大一开始,便一直很关照这个听话懂事却又家境贫寒的学生。本来奖学金年年都有何木遥的名额,今年却被那个仗势欺人的富二代给压走了,还偏偏是在何木遥妈妈重病住院,最急着用钱的时候。   造孽啊。   何木遥感受到来自杨导师的善意,心里涌上暖流,真诚地道谢:“钱我已经筹齐得差不多了,没有这个奖学金,顶多也就是再打一个星期的工的事情,老师不用担心我。”   “好好好,那老师就不多打扰你了,早些休息。”   电话挂断后,这狭小的房子里恢复静寂,夜光浅浅的透过窗户照在青年少年气十足的容貌上,浮着神明般的淡光。   但那双总是弯着的笑眸里,此刻却装满了晦涩难懂的如海般深沉的恶意。   过了很久,屋内才轻飘飘地响起一声落入黑暗的话语,“总得惩罚一下对吧,要让他吃吃苦头才行。”   他人总笑道何木遥的少年气性,把他当做一只爪子未长成的幼虎,却忘了一旦这只幼虎被激怒,被恨意催动成长,咬起人来,不亚于成年老虎,照样咬得人血肉淋漓。   .   又是一场天光大亮。   谈骄今日没有任务剧情,也懒得起来老实上课,干脆在家里窝了一整天,在手机电话响起二十多遍,消息铃声不断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   “原主真忙。”他面无表情地从衣柜里随意找了件色调明亮的休闲服套上,在脑海里和087聊着天。   原主一天时间线非常规律,下午五点起床,梳洗打扮两小时,七点到达酒吧开始嗨到晚上两点,偶尔有兴趣就开个房,没有兴趣就回家睡觉。   确实非常“忙”。   087也难得开玩笑:【这多符合你的色欲罪啊。】   “滚,不会说话就闭嘴。”谈骄没好气地骂道,又忍不住为自己正名,“虽然我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色欲罪犯,但我也就喜欢看看帅哥美女,顶多再加上暧昧一下,我才没有这么浪荡好吧。”   【是是是,差点忘了您还是个处男。喔,不对,上个世界已经不是了。】   087的机械古板的声音竟然让谈骄听出了一丝调侃和嘲意,色欲罪犯被气得红了脸,咬了咬牙不再自取其辱探讨这个尴尬的话题。   因为拖延症耽搁了很长时间,谈骄出门时已经八点了,他让司机在酒吧门前停下,打开车门下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原主一直没怎么来“夜幕”,而是到另外一个酒吧鬼混去了,他这几天频频来“夜幕”,恢复了之前的规律,让酒吧经理安心不少,感叹摇钱树又回来了。   谈骄进去后什么也不干,懒洋洋地靠在包间沙发里,眉眼冷淡地抱着空白脸少爷,看着包房里的富二代们放荡的夜间生活。   直到实在无聊透顶,谈骄打算去外面透透气,他嘴里还叼着小弟讨好送上的好烟,火也不点,就那样叼在嘴里。   他懒散地站在酒吧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突然,一阵怪响在酒吧旁的小巷传来。   好像是细碎的小孩哭声,凄厉又尖刺。   谈骄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联邦信仰神明,自然也敬重鬼怪,可他最怕这些事物,平时恨不得敬而远之。   他没了透气的心思,站在门外候着的服务生不知道去哪了,热闹的酒吧里面不断传出音乐,而街道里却空荡荡地只有他一人。   谈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他抓紧手机,连忙迈开腿想步入酒吧,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腰抱住拉入黑暗的小巷中。   他眼睛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看不清光亮,手脚剧烈挣扎却被身上那人死死压制着,无助地拖进黑暗里,反压在参差不齐的墙上。   娇弱的肌肤一瞬间因为粗暴的动作而泛红,连惊呼都发不出的蛮横少爷,就那样被拽入小巷里。   拉他进来那人力气极大,狠狠地压着他,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尖,带来轻颤。   谈骄听到呼吸声害怕的心思稍微散去,刚才的惊悚感带来的剧烈心跳还没完全平复,连声音都低弱不少,“你是谁?还不放开本少爷。”   身上那人一言不发,捂住他眼睛的手未松,他很久没有动作,似乎在考虑什么。   谈骄趁机狠狠用膝盖往后顶,压制他的手力度稍小,他连忙挣脱出往光亮的出口逃去,却被身后反应过来的人抓住手往后拽。   两人力道相撞,直直一起倒在地上,这次他没被捂住眼睛,但小巷里黑的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清,这边的屋檐很高很密,连夜光也透不进。   谈骄在一片黑暗中被身上那人压在地上,嘴唇感受到一触即发的触碰,两人都因这突然的亲吻而愣住。   他被一个不知道长相的猥琐男亲了?   高傲的美人忍不住心里的反胃,一把推开身上那人,艰难地侧过头干呕起来。   侧过的脖颈如天鹅般细弱,白净如玉的肤色在小巷里仿佛能反光。   何木遥还没从刚刚那柔软的唇瓣里回神,就听见谈骄连续不断的干呕声,原本泛红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   刚刚只是个意外。   但现在他不介意变成刻意,既然恶臭二世祖这么讨厌,那就更应该那样报复。   原本站在巷口随时准备拦截住谈骄报复的青年在将人拖进来后,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要打一顿还是怎么样,但他现在显然想出了最好的报复方法。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赤裸裸的仇恨,还是那难以言喻的私心。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强硬地扭过美人二世祖的下巴,不容反抗地覆上去夺取底下美人的所有。   呼吸亲密地交缠在一起,臭名昭著的蛮横二世祖被青年压在身下。   连呜咽都发不出。 第66章 脸盲症(十五)   谈骄在心里疯狂呼喊着087,奈何087早就被丢进联邦的小黑屋了,他没有办法得到任何人的帮助,只能被身上那人侵占。   待青年起身离开那寸红唇时,谈骄被亲得面色绯红,艳如桃李的娇艳容貌如被人浇灌开,开得勾人绯糜。   他声音不稳却也听得出愤怒,“你……这个该死的变态,最好别让本少爷发现你是谁!”   何木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亲吻都显得不熟练,他夜视能力很好,将谈骄的所有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明明害怕而不住颤抖的长睫。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想笑出声,内心泛起了奇怪的骄傲感和满足感,仿佛这几天的郁气都撒完了。   他是兴城第一个欺负得高高在上的徐家大少爷眼角带泪的人。   何况他还是个家世贫寒,被这些富二代瞧不起的普通人。   但现在,他却做了所有兴城跋扈富二代都不敢做的事情。   这种密密麻麻的兴奋简直要冲破理智,还伴随着意味不明的欣喜。   何木遥心跳的很快,扑通扑通地仿佛要冲破心脏,但感情白纸的他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情感。   是报复完成的喜悦,还是亲近了喜欢的人的激动。   他怎么可能喜欢一直羞辱自己的恶臭二世祖呢?   但没有人会否认,谈骄拥有着让任何人喜爱的资本。何木遥垂眸看着谈骄那双荡漾满水色,懵懂动情的水墨眸,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散去转为柔和。   他动作情不自禁地变得轻柔了些,指尖落在身下那人瑰丽漂亮的脸颊,慢慢抚摸着。   直至被亲得饱满红透的唇珠,暧昧不清地停下,何木遥轻不可闻地滚动了下喉结,欲望难言地在眼眸浮现。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指尖传来,原本乖巧迷蒙的美人恶狠狠地咬上他指尖,尖锐的小颗虎牙咬破他指腹,血珠涌出。   尽管如此,谈骄也不愿意松口反而加大力度继续咬着,如果不是嘴巴能力有限,他估计恨不得直接咬断。   身上那人任由他咬着,在看了他半晌后俯下身,直到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谈骄感受到空气里的属于情色的黏稠气息,将嘴里的手指松开,嫌恶地扭过头。   何木遥弯起嘴角,有些少年气的容貌泛起侵略性,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看着谈骄稠丽多情的面容。   谈骄长睫慌乱扫着,从服刑开始他就一直经历着容貌带来的难堪折辱,被限制了能力的他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稳住心神,屈起右腿,猛地顶上身上那混蛋的小腹,成功地听到那人的闷哼,正想趁机逃离却反被更加用力地按在地上,脖颈那的脆弱肌肤被狠狠地报复咬了一口,疼痛感瞬间散开。   有鲜血从脖颈涌出,血腥味在黑暗中蔓延。   紧接着,那人从他身上离开,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远离。   而谈骄整个人软在地上,肮脏的灰尘染上他白洁的脸颊,他力气散掉,手脚发麻,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被侵略的后遗症。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会,小巷那头传来了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微光。   谈骄被那久违的亮光刺激得眼眸湿意骤起,他抬起眸看向那处,一个青年慢慢朝他走来,那张模糊空白脸无法辨认出是谁。   青年在即将路过他时脚步微顿,声音犹豫,“谈少?”   谈骄难堪地垂下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幅被欺负透了的样子,殊不知站在自己身前的就是罪魁祸首。   通过手机手电筒明亮的光,何木遥更能看清美人的所有神态,那潮红的脸颊和因为肮脏的地板而落上灰的洁白肌肤,每一处都透满了桃色意味。   而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杰作。   何木遥故作不知情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因为脸盲症,谈骄既没意识到这人是刚刚那个猥琐男,也没意识到他是一直被自己欺负的主角受。   内心的高傲和自尊在激烈拉扯着,最终还是屈服于害怕那人再次回来,他唇瓣微张,轻不可闻的“好”落在空中。   他手脚发软被“好心”的青年抱起,一步一步带着往小巷出口走,青年体贴地没有问他遭遇了什么,这点让谈骄好受了些,他终于逃离黑暗,回到了光亮的灯下。   谈骄颤着指尖拿出手机,发消息让司机来接自己。   何木遥悄悄看着这一切,心里愉悦不已,谈骄那纤纤一握的腰被他抱着,鼻尖也是满满的属于谈骄的香味。   谈骄发完消息后,挣扎着脱离青年的怀抱,不自在地道谢,“谢……谢。”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青年带他出来,他不知要软着身体在小巷里缓多久,也不知会不会再次碰上那变态。   何木遥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攻击性的笑容,眼眸是属于少年人的明亮干净。   一个很吸引人眼球的笑,可惜媚眼抛给了脸盲症看。   谈骄无力地坐在地上,等待着司机来接自己,连半分想和青年继续闲聊的意思都没有。   他甚至都懒得问青年叫什么名字,仿佛道个谢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就是他难以掩饰的从骨子里散发的傲慢。   何木遥也丝毫不介意,安静地站在一旁,偷偷地贪婪地注视着美人的一举一动。   他自己浑然不知,只不过一个夜晚,他就忘却所有恨意,心甘情愿地成为谈骄的裙下之臣。   徐家的司机效率很快,没让谈骄等太久,司机下车看到自家少爷的狼狈样子时惊讶地瞪大眼,“少爷,这……这是怎么了?”   谈骄不想再提,他冷淡地打开车门坐进座椅,命令道,“别多事,走吧。”   直至车启动的声音响起,他才想起了忘记友好地道个谢,他拉下车窗,露出漂亮的脸庞,嘴唇微张刚想吐露什么,却骤然卡在喉咙。   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在扫到青年某处时瞬间变成震惊和浓厚的惊恐。   在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指腹赫然有个咬痕伤口。   谈骄面色泛起浓厚的杀意,他冷冷地注视着青年,可惜脸盲症让他连“仇人”的样子都看不清。   所谓的好心人,其实是压在他身上肆意妄为的混蛋变态! 第67章 脸盲症(十六)   待车缓缓驶入徐家豪宅时,谈骄打开车门就冲上房间,眉眼满是怒意,五官灵动漂亮。   087这时终于被联邦主系统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从色欲罪犯的表情和进小黑屋前的场景,它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系统不同于人类,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又不像色欲罪犯一样得了脸盲症,自然看清了罪魁祸首是谁。   因为看清了侵犯者,反倒更惊讶。   按照原文的剧情来说,主角受何木遥有着一颗纯粹的少年心,总是满怀着善意,和任何挫折都无法打垮的骨头。   现在人设完全崩塌,成了一个只知道夺取美人所有的侵略者。   087心情复杂,它总感觉不是色欲罪犯在服刑,而是联邦系统在服刑,任务世界崩得越厉害,主系统的精神力损耗便会越多,到达一定程度后甚至会出现无法弥补的漏洞。   色欲罪犯显然到现在都惊魂未定,脸颊因为生气而泛着红,水墨眸却带着浅浅的颤栗。   【您没事吧?要不去洗个澡?】   谈骄轻轻地点了点头,赤脚走进浴室。水汽很快在浴室里蔓延,将玻璃都染上浓厚的雾气。   虽然谈骄看不清自己的脸,但身体还是看得见的。他用力地清洗着身上的脏污,目光在扫视到玉白脖颈上的伤口时,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一定会逮出那个人,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最好是这辈子都陷在肮脏的污垢里,和恶臭的行为一起发臭。   【叮咚,请完成剧情点:在学生礼堂里设计泼水,使主角受狼狈淋湿。】   谈骄冲洗身体的动作一顿,他敛起那双荡漾着水色的眸,有些惊讶道:“怎么这个世界的任务这般紧张?”   【之前就说过,任务点很密集。】   心里的沉闷稍稍散了些,谈骄避开让他到现在也还不适应的镜子里自己空白的脸。   这是件好事,剧情进行得越快,他也越快完成任务,才能尽快赎罪完成。   虽然知道没有这么容易,但也没必要畏惧。   他一向傲慢。   .   今日是兴城大学的百年校庆,校方十分重视这次的典礼,从校门口到学生礼堂的一路上,到处装饰着喜气洋洋的彩花和横幅。   这次校庆,不仅仅是庆祝兴城大学百年风光,还是一次邀请各界从兴城大学毕业的成功人士,以及学生们非富即贵的家长们的商业会。   一个捞肥水的绝佳机会。   学生礼堂里人群拥挤,学生会的人都在分工合作,布置着礼堂,为下午的校庆演讲仪式做准备。   谈骄就是这时走进去的,漂亮夺目的美人一进到庄重的礼堂,便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炽热目光。   被注视惯了的恶臭二世祖抬起手,像打发小狗一般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下巴微抬,是盛气凌人的姿态,“喂,你们先滚开一下。”   众人很快从那方美色里醒神,意识到秾丽皮囊下的丑陋灵魂本质,却又屈服于徐家势力,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以地离开了。   谈骄让守在门外的小弟们进来,美目打量了下宽阔明亮的演讲台,意有所指地说,“你们知道怎么设置倒水机关吧?”   为首的黄毛犹豫地回答,“知道是知道,可徐少,下午来的人都权势挺大的。”   他可不想惹事啊,别到时既没攀上徐家,又惹怒了京都权贵。   坏脾气的徐家大少显然不想听到他这番怂话,直接踹了一脚过来,艳丽的眉眼轻轻皱着,是即将发怒的神色。   他语气也蛮横得不行,“本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怕什么?出了事有本少爷兜着。”   大少爷都这么开口了,小弟们自然不敢说什么,连连点头称是,老老实实地布置起恶作剧机关。   他们对这种套数熟练得不行,以前在课室或者厕所就经常搞这些,三两下就安排好了。   装着一桶满满当当的冰水被挂在天花板上的横梁上,一个细绳连接着桶侧,只需要稍稍一拉,便会迅速侧滑,将里面的冰水倾盆而泄,倒向演讲台正中央。   谈骄满意地笑了笑,心里对这群小弟终于没那么嫌弃了。   偶尔还是可以差使一下的。   黄毛讨好地将绳子递给谈骄,细心地解释道:“徐少,到时这根绳子就在后台左侧的花瓶里,很隐蔽没人能发现,您到时只需要轻轻一拉就好。”   谈骄骄矜地点了点头,心情好时也不吝啬于夸奖,“做得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过中午之时,兴城大学校门口便迎来了一辆又一辆的豪车,衣着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或中年人从里面走出,脸上都挂着官方的笑容,彼此说着客套话,说说笑笑地走进礼堂入座。   校庆演讲仪式分为三个环节,一是校长发言,二是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三是成功人士发言。   何木遥从入学以来便一直是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全然不知自己这次会面临什么,全然不知自己即将在兴城有头有脸的人士前被水泼个正着,狼狈不堪。   谈骄坐在靠近后台的位置,想到那个场面还心怀不忍地叹了口气。   别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想回家。   礼堂后台化妆间里一片混乱,负责这次演讲仪式的导师着急得焦头烂额。   他声音都变得急躁,“怎么现在才通知我学生代表没人?”   负责的学生尴尬地笑了笑,“何同学他突然被扣了学分,压下了奖学金,校长那边说不让他当学生代表。”   导师被这变故搅得心烦意乱,脑海里突然出现个身影,他眼睛一亮,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传来了那人温声有礼的优雅嗓音,“喂?李导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导师也是没办法了,才打电话请求谢年帮忙,他诚恳说道:“谢年啊,老师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来礼堂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个言?”   他担心谢年拒绝,又匆匆补充:“老师实在没办法了,找不到人了。想来想去,老师也就最放心你。”   在李导师紧张的呼吸中,谢年轻轻地笑了声,语气如风般暖和,“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得帮这个忙。” 第68章 脸盲症(十七)   谢年挂掉电话后,坐在他对面的唐晓嘉好奇地问:“李导师找你什么事啊?”   谢年将嘴里的烟灭掉,随意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打算填填肚子。   兴城大学的演讲仪式一向拖沓繁重,谁也说不定会开到什么时候,他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让我过去当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他语气平平淡淡的,和他认识多年的唐晓嘉当然听得出来里面的不耐烦情绪,他毫无兄弟情谊地笑出声,要知道谢年这人最讨厌麻烦,尽管面上装着翩翩有礼的斯文少爷样,在面对一些麻烦时总是不动声色地劝退。   他不过笑了几声,就感受到谢年似笑非笑的危险眼神,笑声戛然而止,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唐晓嘉撇了撇嘴,在心里骂着谢年这人一如既往小肚鸡肠。   谢年吃了几口后就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拉着还未吃完的唐晓嘉赶往礼堂。   一路上唐晓嘉简直鬼哭狼嚎,恨不得咬死谢年,他声音哀怨,“大少爷,你去就好,还带上我干嘛,我还没吃饱啊!”   谢年只不过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唐晓嘉那凄厉的哭嚎就立马停止,将没骨气写在了脸上。   谢年被他那幅样子逗笑,微微弯了弯唇,语气调侃中带着嘲讽,“当初是谁遇上麻烦时,跑到我面前说兄弟情谊应当共进退的?”   唐晓嘉被他这么一说,只能憋屈地跟着去了礼堂,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视着谢年走进后台。   他眼神在热闹坐满了人的礼堂里虚虚瞟了一圈,成功地捕捉到角落那处恶臭二世祖的漂亮身影。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和侧脸,哪怕藏在灯光昏暗的角落,也足以让整个礼堂的人被那分美色吸引。   唐晓嘉不自在地挪回眼神,疑惑地嘀咕:“怎么徐狗也来参加了?他不是不喜欢参加学校的这些典礼吗?”   .   伴随着歌声的响起,演讲仪式正式开始,第一项是枯燥的校长发言。   兴城大学的校长是个能脱稿把话筒讲没电的奇人,声音高昂又热血,顺着音箱传遍整个礼堂。   谈骄脸颊撑在手上,百无聊赖地发着呆,自从联邦高中毕业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么无聊的仪式了,要不是任务,他绝对不会来。   为了保证任务万无一失,他中午还特意拦住一个负责的女生,虽然对方脸红扑扑的,不过还是细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主角受何木遥确实是优秀学生代表,会在第二项仪式上台演讲。   这下没问题了,冰水,机关,人全都凑齐了。   转眼已过去一小时,校长讲得正激动不已,而台下早已开始昏昏欲睡。他似乎意识到今天自己的目的不是讲个痛快,只能意犹未尽地开始收尾。   “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同学和来到这的家长、朋友们。兴城大学在经历了百年风雨,最终矗立在兴城上,成为兴城之光,培育了一代又一代优秀学生。相信我们接下来会一起见证着下一个百年盛华!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也不知是因为校长这番激动人心的发言,还是因为校长结束了发言。   谈骄昏昏欲睡的精神终于精神了些,他扬起漂亮的眉眼,远远地看着台上。   校长下台后,是女学生主持人碎步走上来,嗓音轻柔,标准的播报声响起在礼堂,“谢谢校长的发言,接下来是第二项仪式,有请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轻稳的脚步声在台上响起,高挑俊美青年的身影展现在台上,黑发下的矜贵精致样貌成功让礼堂里的女生尖叫出声,他气质斯文温雅,嗓音如同大提琴般优雅浓厚,“大家好。”   礼堂里的尖叫声和欢呼声更重,谈骄感到有些奇怪。   什么时候主角受人气这么高了?   算了,速战速决。   谈骄迅速扯动绳子,“哐当”一声,是什么东西侧倒的声音。   随后,在整个礼堂震惊的眼神中,一桶水从天而降,哗啦一下将谢年泼了个全身,白色礼服狼狈地被水弄湿,紧紧地贴在身体上。   全场喧哗起来,面对这个措不及防的事件,李导师手忙脚乱地冲上来,想带谢年下去换干净的衣服。谁知却没拉动,俊美青年站在那目光直直看向一处。   不止谢年,礼堂里不知有多少目光落在角落漂亮美人身上。他白嫩的指尖抓着绳子,红唇浅浅地弯着,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再加上他的风评性格,不用多猜便知道这场事件是蛮横二世祖的杰作。   李导师压不住火气,他走到还在仰头看戏的二世祖前,语气严肃,“徐谈骄,你怎么可以这么肆意妄为?这可是百年校庆!”   谈骄看不清来人,虽然不知道是谁,语气照样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本少爷会怕?”   李导师被他这不知死活的样子气得不行,兴城里很少有人知道谢年的家世背景,那可是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他浑身都泄了力,第一次强制地命令这少爷道:“不管怎么样,你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快带谢年同学下去换衣服,顺便道个歉。谢年同学……他家世不简单,是京都里的人。”   他没抱多少幻想恶臭二世祖会乖乖听话,可眼前这人在听到他话时的反应大得不行。   谈骄不可置信地睁圆了水墨眸,傲气的神态散去是迷茫和惊讶,他抓紧衣角,心情烦躁。   不是说学生代表是何木遥吗?   怎么突然变成主角攻了!   都怪这该死的脸盲症,让他连换人了都没有意识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弄错人了,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搞不好主角攻直接跳脚整治徐家,那剧情任务不就乱套了?   原主一向欺软怕硬,忌惮京都那边的势力。   他去道个歉应该也不违背人设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能惹怒主角攻,一旦提前开始破产剧情,后面的剧情任务就没法完成,赎罪就失败了。   抱着防止赎罪出差错的想法,谈骄在明亮的灯光和众人炙热的眼神中缓缓走到台上,不自在地垂眸,“喂……谢同学,我带你去更衣室换衣服。”   谢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哪怕知道眼前这人是害他在众人面前出丑的罪魁祸首也丝毫不生怒意,反倒笑意盈盈。   谈骄虽然看不清谢年神态,但也听得清那饱含笑意的笑声,他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感觉好像被一头野狼盯上的奇妙错觉,让他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戒备起来。 第69章 脸盲症(十八)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台,鞋跟踩在台阶上的声音逐渐同步,谈骄唇瓣微微抿紧,是不自觉暴露的戒备神态。   谢年走在他身后,眼眸流转的弧度每次都不经意间落在谈骄身上,在发现貌美二世祖今日穿了一件高领马甲衬衫时,有些诧异。   现在这个天气,虽然还不到夏季,但已经有了属于夏日的闷热和温度,谈骄怎么穿得这么厚?   他黑眸泛起浅浅的疑惑,不过很快随着更衣室的到达而散去。   谈骄扭开门把,侧身给谢年空出位置走进去,他垂着眸,声音轻如微风,“里面应该有干衣服,今天的事情是我……”   他嘴唇张了又张,睫毛抖着,挣扎神色不断涌现,显然高傲的徐家大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又只能道歉。   挣扎了好一会,谈骄才不自然地补充没说完的那句道歉,“做错了,对……不起。”   谢年将漂亮美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态尽收眼底,不禁感到好笑。   如果没猜错的话,定然是李导师和谈骄透露了什么,导致这欺软怕硬的二世祖前来道歉了。   不过很可惜,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肆意妄为的美人总该吃点苦头才能变得乖巧。   在谈骄没反应过来时,谢年将他一把拉入更衣室顺手将门锁上。   和上次厕所欺辱的情景仿佛重合在一次,只不过双方身份却完全互换。   傲慢蛮横的二世祖被高大青年压在更衣室柜门上,双腿悬空,只能无力地搭在青年劲瘦有力的腰上。   谈骄水墨眸睁圆,像只被吓到的小猫般,长睫颤着,脚尖收起不想碰到青年的肌肤却又无处安放,只能绷紧在空中。   他没想到主角攻会突然来这一下,毫无防备地被按在了柜门前。   谢年银金色眼镜在阳光下泛起四散的光,透入那双如子夜般危险迷人的黑眸,他似乎完全放开了束缚,露出他人从没见过的侵略性。   仅仅只需要一只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制住漂亮二世祖的所有挣扎,靠的越近,便看的越清谈骄容貌生的有多恰到好处。   浅淡的水墨眸配上白皙如雪的肌肤,却又因为那小巧的眼睑红痣露出旖旎风光。   谈骄水墨眸荡着惊讶的涟漪,他轻轻凝起眉,质问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本少爷。”   他刚刚那幅佯装屈服的样子完全散去,骄奢蛮横的本性暴露无遗。   谢年凑近了他些,直至谈骄不自在地偏过脸,扬起的长睫弧度犹如蝴蝶起飞。谢年的鼻息全都喷洒在谈骄白皙的侧脸上,声音散在他耳边。   “我想不通,我和你好像没有什么过节,徐少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我呢?”   谈骄心中警铃大响,莫名有种被人看穿的不详预感,但他还是强撑着傲慢姿态,微微仰起下巴,不屑回答:“我徐谈骄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管你有没有惹我。”   谢年的轻笑声在更衣室响起,此刻多了些难言的调侃和愉悦,谈骄被他这笑声弄得整个人寒毛立起,那种任人宰割、秘密被发现的预感更加强烈。   看着色欲罪犯漂亮脸颊带着戒备的神色,俊美青年一字一顿地揭穿着二世祖拼命隐藏的秘密:“上一次,你不是想找我,而是想找何木遥。”   在谈骄唇瓣抿紧的动作中,谢年徐徐接着道:“这一次也是,原本应该在台上发言的是何木遥,你想欺负的,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你想说什么?”谈骄直接开口打断青年,他不喜欢一直落于弱势被掌控,干脆反客为主。   他已经打算好,无论接下来主角攻说什么,他都打死不认,直接狡辩蒙混过去。   实在不行就跑。   谢年似乎看穿了谈骄的想法,他压制着美人的手力度大了些,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你看不见脸对不对?”   谈骄强行压抑住惊讶,他不过才和主角攻打交道两次,怎么可能仅凭这短短的几次就发现他的秘密。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疏忽了。   但现在他来不及细想,为了维持人设,防止被原世界的人怀疑他不是原主,他只能咬死不认,“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又没瞎。我说了,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欺负你是因为看你不爽,懂了吗?傻逼。”   “哦?是吗?”谢年似笑非笑,他微微靠后了些,水珠顺着发尖落在高挺的鼻梁,顺着往下滴。   他捋起湿透的发尖,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矜贵的五官,黑眸暗涩情绪难猜,他弯起唇,嗓音优雅。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徐少看得见,这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吧。”   谈骄抬起眸,看着青年那张空白模糊的脸,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分毫,反倒陷入细微的惊恐里。   他咬牙拒绝,“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长得丑到我了,想看自己不如拿个镜子天天看,别来恶心我。”   他强撑的神态实在太明显,像只被捅到痛处浑身绷紧反弹炸毛的猫,嘴硬着不肯承认。   谢年笑了笑,“你不是来道歉的吗?回答对了我就原谅你。”   谈骄竖起漂亮的水墨眸,轻不可闻地“呸”了一声,表情挑衅,眼神犹如在看垃圾般,“我就随口道个歉,你还当真了?我管你是什么京都的公子哥,连裴车砚我都不怕,还怕你?”   欺软怕硬的是原主,又不是他谈骄。   他脚尖开始蹬着,手脚不安分地挣扎起来,妄图改变这幅身体和心理都受制于人的局面。   一阵大的吓人的力度制住了他所有动作,紧接着,色欲罪犯不情不愿地被强硬抬起下巴,眼眸敛着,是不愿屈服的情绪。   “嘴巴太臭了,小骄。”谢年神色冷淡地勾起唇,漫不经心地评价。   “你不肯承认也没关系,上次我说过,一旦你再招惹我,我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这次就先收收利息好了,既然看不清我,那就好好感受一下。” 第70章 脸盲症(十九)   谈骄还没想明白青年话语里的深意,就被捏着下巴仰起漂亮的脸,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他双手抬起不住地推着谢年,却因巨大的力量差距而毫无作用,水墨眸里很快泛起浅浅的水雾,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包括对方那张空白模糊的脸。   可怜的脸盲症罪犯被迫感受了个彻底,暧昧亲热的肌肤接触填补了看不清脸的缺陷,青年肌肤的纹理,完美的唇形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直至外面敲门声的响起,这场旖旎戏码才停下。   谢年弯下腰将无力的美人从腰上抱下,从他发尖滴落的水珠也打湿了谈骄艳丽张扬的面容,泛红的脸颊和唇珠的水光不难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哪怕脚尖重新触碰到地面,谈骄都没法站稳,腿因为长时间挂着已经发麻,痛感一瞬间从脊髓传到大脑。   他只能被迫地继续靠着谢年,神色抗拒倦怠,弯下的睫毛稠密地搭在眼睑,看不清水墨眸的那寸风光。   外面的敲门声愈来愈剧烈,唐晓嘉清亮的声音穿破厚重的门传来。   “谢哥,你在里面吗?开个门啊,怎么锁了?”   他隐隐约约骂了一声,然后继续大声呼喊着:“谢哥,你在里面换衣服吗?喂我说,徐狗可真他妈混蛋,我发誓,今天的事情绝对和他有关,我目睹着他所有小动作!”   骂了好一会,他还不解气,继续叨叨:“谢哥,你这次千万不能放过徐狗,你一抬手,徐家还不直接倒霉。”   谈骄脸色随着唐晓嘉的骂声变得冰冷,他腿缓了一会后没那么麻了,便直接甩开谢年搀扶的手,抬眼瞪着青年,“占我便宜的死傻逼,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后他抬起腿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身后的青年拉住手臂,再次坠入那满是薄荷香的怀抱。   谢年低沉暗哑的嗓音从胸腔里传出,让谈骄敏感的耳尖微颤,感觉那声音不是进入耳边反倒传进心头。   “你现在记住了吗?”   谈骄被这么一问,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蹙起眉,“记住什么?”   谢年比谈骄高上不少,微微弯下腰靠近谈骄玉白的侧脸,眼镜在刚刚亲吻时便摘下,暗鸦般浓厚的黑眸装着的侵略性再无任何遮掩,他嗓音带着笑意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调戏,“记住我的嘴唇长什么样了吗?”   “如果没记住,可以再来几遍。”   死变态。   谈骄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偏偏脖颈迅速漫上红,一路漫上耳尖。他感受到脖子后传来的细微触摸,有种命脉被掐住的奇妙错觉。   外面的唐晓嘉还在鬼哭狼嚎,但谈骄一点也不认为谢年会收敛,更衣室内情色氛围满满,属于谢年的独特清淡薄荷香蔓延在四周,不知何时已覆盖上他全身。   他沾满了谢年的气息,被盖上了暧昧又旖旎的标记。   在这种仿佛随时都会被吞噬进肚、肆意侵略、受制于人的环境下,傲慢罪犯终于服软,声音轻不可闻地,羞涩尽显,“……记住了。”   谢年愉悦地笑了声,白皙修长的指尖落在谈骄柔软的发丝上,顺着柔顺的弧度摸了摸,一个安抚中却又带着莫名的嘉奖意味。   “好孩子。”   “下次带你认识一下别的。”   “可别再认错了。”   .   唐晓嘉嚎了好一段时间也没听见门打开,疑惑地眨了眨眼。   难道他找错地方了?   大少爷不在这,又会在哪?   正在他疑惑之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谈骄那张稠丽多情的面容更显艳色,仿佛被人从头到尾浇灌过一般,夺目勾人。   貌美二世祖将高领马甲衬衫的领子竖起,头低着似乎想将整张脸埋入领子,他走得匆忙,临走前不忘狠狠地踩了一脚唐晓嘉,语气暴躁:“傻逼,你在门外骂谁呢!”   趁着唐晓嘉没反应过来回击时,蛮横的徐家大少迈着急促的步伐迅速离开,后面甚至小跑起来,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般。   唐晓嘉本来还有点说人坏话被捉个正着的尴尬,在看到二世祖跑这么快时感到莫名其妙。   不对啊。   徐狗在更衣室里,那谢大少爷呢?   门还没完全关上,顺着那一道弧度,唐晓嘉看见了门内站着他寻找很久的大少爷,找到人的欣喜和被忽视半天不开门的哀怨没来得及浮现,心里只装满了浓烈的好奇心。   他刚刚没看错吧。   徐狗和谢大少爷共处一室,徐狗脸还那么红,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唐晓嘉嘿嘿一笑,拉开门走了进去,谢年正脱着湿漉漉的礼服,动作展现的肌肉纹理漂亮利落,他侧过脸,眼眸看了眼门口,示意唐晓嘉关上门。   唐晓嘉乖巧照做,斜靠在门上笑眯眯地看着谢年换衣服,心里啧啧作响。   看看谢大少爷那明显愉悦上扬的唇角,再想想徐狗娇艳欲滴的嘴唇。   不得了。   谢年三两下换好衣服,洁癖发作让他有点烦躁,他有点想回家洗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面对着唐晓嘉揶揄调侃的眼神时,他顿了顿说道:“你想说什么?”   唐晓嘉笑的眼睛都完成月牙,俊秀白洁的容貌因为表情夸张而扭曲显得滑稽,他挤眉弄眼道:“哎哟,这是有大进展啊。”   “嗯。”谢年没否认,顺起干净的毛巾擦着湿发,眉眼慵懒。   唐晓嘉先是笑意盈盈,后面表情又复杂起来,“靠,但凡换个人我就喊嫂子了,怎么是徐狗啊。他今天不是给你整那泼水吗,太傻逼了。”   谢年轻飘飘的暗示警告地瞥了一眼唐晓嘉,虽然心里清楚他说的没错,但还是有点不喜谈骄被人辱骂。   “不听话就需要教导,以后我会好好教他的。”   唐晓嘉被谢年这话整得毛骨悚然,他惊讶发声:“不是吧,你认真的?上次你不是说好了不理徐狗吗?你该不会想和他来真的吧?”   不怪他多想,他认识大少爷很久了,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谢年这人从小就死心眼,认定的东西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谢年勾起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眸里装着浓厚似海的掠夺欲望。   “是啊,打算娶回家。” 第71章 脸盲症(二十)   “叮咚,欢迎光临。”   几个女生结伴走进装饰可爱的面包店,在看到柜台的俊秀青年时不禁纷纷红了脸,窃窃私语着什么。   半晌后,一个女生红着耳朵被推了出来,有些扭捏地走到柜台前,声音细微,“你好……我可不可以要你的微信啊?”   何木遥擦拭柜台的动作一愣,温和地拒绝道:“抱歉,我不怎么玩微信。”   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后,女生咬了咬嘴唇,羞耻地点了点头,“好……好的。”   待她们离开后,另一边服务生眼神带着几分羡慕,酸气爆棚地调侃,“小何的桃花运源源不断啊这是。”   何木遥好脾气地笑了笑,刚想“哄”一下这个心灵受到创伤的单身狗,手机铃声却骤然响起。   他指尖划过接通键,那边传来的声音嘈杂又热闹,先是粗哑的威胁脏话,后是电流的滋啦声,何木遥神色莫名,刚想挂掉时,一声独特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   “好学生,本少爷命令你二十分钟内来到学生礼堂,不然,我可确保不了你妈妈的安全。”   光是听见那尾音不自觉带着的缠绵意味,何木遥就知道对面那人是恶臭二世祖。   他脑海里又开始勾勒着那夜巷子里的旖旎场景,嗓子开始暗哑,他“嗯”了一声,那边很快就挂断。   何木遥将手机放回口袋,眼眸里装着几分歉意地看着服务生,“抱歉,我学校突然有急事,可以和你换个班吗?我晚上来。”   心大的服务生当然不介意,连连点头,“好,你快去吧。”   何木遥没耽搁多久,很快就换上便服往学校赶去,身上还带着属于面包店的香甜气息。   他兼职的这家面包店离学校并不远,本来他今日应该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但因为徐家大少动手脚后,他也失去了优秀学生的评定。   何木遥逆着热闹的人流走进学校,大概校庆仪式提前结束了,很多西装革履的人在门口上车,车与车之间的转道直接占了校门口的三条路。   他脚步走得很快,不知是因为怕让恶臭二世祖等急了恼怒而伤害母亲,还是因为自己那几分不可意味的迫切心思。   昨夜那纠缠不清的侵略实在让他难忘,晚上做梦都是恶臭二世祖那张瑰丽漂亮的脸。   何木遥眼神微微暗沉了些,他走进学生礼堂,此刻礼堂内观众席上空无一人,整个浩大的大厅,只剩下台上谈骄那群人。   谈骄正坐在台上,姿势随意地撑着,细长的双腿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晃着,因为动作还露出一小节白皙光亮的脚踝,勾人注目。   二世祖显然等得不耐烦了,眉眼轻轻地皱着,仰着头发呆,蓝色发尖顺着抬头的动作而下落。   他旁边那些小弟醒目不少,一眼就看到了何木遥,兴奋地喊了句:“哟,好学生来了。”   谈骄这才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挣出,垂下眼眸看向青年。   虽然看不清青年的脸色,但谈骄想象的出何木遥那倔强隐忍又不甘的神态,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为自己即将欺负人而感到抱歉。   他真的没有欺负人的爱好,只是为了赎罪不得不这样。   谈骄难得有些心软,但这几分心软抵不过赎罪完成的信念,他很快伪装好原主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漂亮的水墨眸眨了眨,气质干净得像只懵懂的森林小鹿,却偏偏眼眸盛着让人心惊的恶意。   貌美二世祖仍然坐在台上,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小弟,语气漫不经心,“人都来了,开始吧。本少爷还赶着午睡呢。”   小弟们点头哈腰地讨好了一会,几个人从后台拎起几桶满满的水,不怀好意地朝着何木遥走去。   到了现在,何木遥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非就是又一场欺辱罢了。但他想不通,明明昨夜两人的氛围还没有这么针锋相对。   谈骄按理来说应该不知道小巷里的人是他,只知道自己是救他的人才对,那为什么今日还是照样折辱于他?   难道谈骄发现了?   何木遥面上神色不断转换,最后变为平静无波,他那双属于少年的明亮的眼眸不知何时早已褪去纯粹,被罪恶的美人污染上了贪念。   他直晃晃地看着台上灯光下的美人,对方看起来仿佛在注视这边,但其实眼眸视线落处是地面,好似失去了观看他出丑的兴趣。   是发现真相厌恶他了吗?所以连目光都吝啬于给他。   何木遥心里突然涌上浓厚的不安,明明之前被欺辱时,面对恶臭二世祖的不屑眼神他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现在不被注视反倒觉得更为介怀。   就像是他无论怎么做,都失去了进入美人眼眸的资格。   何木遥被自己的情绪惊醒,他唇角绷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谈骄牵着鼻子走。   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他应该恨恶臭二世祖才对啊,怎么现在心头涌起的无论是喜意还是妒意,全都源自于对方?   何木遥并非是感情上的白纸,他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在他人冷眼里艰难生活,自然懂得人情世故。   他从小就懂得大人们的态度,也懂得变通让自己和母亲过得好一些,面对欺辱嘲笑他的人,他一向龇牙必报。   按理来说,谈骄辱他至深,理应遭到他残酷无情的报复才对,打一顿都是最轻的惩罚。   可他偏偏选择了那暧昧不清的报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何木遥闭上了眼睛,他听着自己胸腔里那颗炽热心脏的不住跳动,急促如小鹿乱撞般。   他懊恼地皱了皱眉,无法逃避地只能承认自己已经沦为恶臭二世祖的“裙下之臣”。   在这种扭曲不堪的欺辱关系中,在小巷里阴暗炙热的情热中,在对方眼眸流转的神态中,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谈骄。   也不知是占有欲作祟,还是侵占欲望的不断腐蚀。   但耀眼夺目的恶毒美人,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征服欲望,连他也不免落俗。 第72章 脸盲症(二十一)   谈骄看着富二代小弟们一人提一桶地走向台下,唇瓣张了张,最后沦为缄默。   这群人欺负别人惯了,自然不会那么心地善良只泼一桶。   谈骄难得有种祸害根正苗红青年的错觉,他在联邦时也算不上是个顶好的君子作风,但也从不无缘无故作贱别人,除了情意上的傲慢姿态,他算是个好人了。   087将色欲罪犯洋洋得意的自夸听了个一清二楚,沉默不语。对于谈骄的心软,它无从开口提醒。   谁能想到呢,傲慢美人心软的对象是他恨之入骨的小巷猥琐男。   谈骄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景,干脆略微挪开视线看礼堂里的玻璃窗。   何木遥却突然开口,“徐少,你不该这样对我的。”   青年这么一开口,谈骄诧异地顺着声音看去,饶有兴趣地勾起唇,“为什么?对待狗东西不就应该这种态度吗?”   礼堂里响起小弟们猖狂带着嘲讽的笑声,其中一个更为夸张,仿佛被何木遥的话逗得不行,笑弯了腰。   何木遥无视那些人的讥讽目光,从心里涌上的噪意让他想夺回谈骄昨夜难得柔软的态度。   谈骄应该还没发现他是小巷里的人,不然等待他的绝不会只是泼水这么简单的折磨。   那他是不是可以借着昨夜的“相救”让貌美二世祖心软一下呢?   明明昨夜那么乖,只不过过了一晚上,傲慢凌人的姿态便重现神色。   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何木遥面上丝毫看不出内心的隐晦想法,依旧是干干净净的神态,他张口回答:“昨夜我帮助了你,现在徐少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我?”   短短的一句话,落在谈骄心上却赫然翻起滔天巨浪,连蛮横的表情都维持不住,眼眸露出惊骇和愤怒。   “你是说,昨晚扶我那个人是你?”   何木遥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恶臭二世祖这么惊讶地问这个问题。   难道谈骄昨晚被吓得根本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吗?   想到恶臭二世祖吓得脸色苍白,眼角发红的示弱样子,何木遥心里柔软情愫生起,温柔地弯起眸笑了笑,“是我。徐少原来是没认出我吗,我还以为徐少要恩将仇报呢。”   他顿了顿,在富二代们迷茫怔愣的神情中暧昧地补充了句:“昨晚你看起来实在吓坏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谈骄艳如桃李的脸色被气得泛起薄红,长睫下那双水墨眸是满满的怒气和杀意。   那么难堪折辱的经历,竟然是这个看起来正直的主角受带给他的?   真是可笑,他刚刚那些心软实在太可笑了。   如果不是剧情人物不能死,谈骄一定会让这个可恶的猥琐男死上千遍百遍,最好是碎尸万段。   他实在忍不住翻天覆地的怒意,直接从台上利落地跳下,在何木遥的注视中一点点走向他。   何木遥敏锐地察觉到貌美二世祖的心情不佳,以为对方是被看穿害怕而恼羞成怒,不禁好笑地弯了弯眸。   他的笑容没持续多久,谈骄拿起小弟的一桶水,神情狠厉地泼向他。   “哗啦。”   何木遥身上的休闲服全部湿透,眼睛被水珠侵袭而难受地闭着,鼻尖也不可避免地涌进水珠,酸涩的进水感让他皱起眉,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反转。   富二代们人都愣怔住,耳边却传来徐家大少冷酷无情的命令声:“给我泼,有多少泼多少。”   平日看起来不过是狐假虎威空有做派的徐家大少第一次让人感受到属于二世祖的傲慢和威压,小弟们颤颤巍巍地举起桶,一桶又一桶地泼向浑身湿透的青年。   直至水桶里的水全都泼光,富二代们才哆哆嗦嗦地停下,讨好地看着谈骄,声音卑微:“徐少,你看泼完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谈骄视线落在青年那张空白脸上,他现在丝毫没有面对模糊不清的人脸的惊恐,脑海里是深厚如海的怒意。   “给我按住他。”   富二代们听后一愣,实在不想碰浑身都是水珠的青年,迫于恶臭二世祖的威胁注视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按住。   谈骄走近何木遥,一个清脆又大声的耳光声在礼堂里响起,他扇的力度很大,大到他指尖都泛红,甚至有些发麻。   如果不是接下来的剧情要求主角受必须完整如初地活到绑架时,他定会弄折那双漂亮修长的手。   谈骄面色不改,狠狠地踹了脚青年小腿,在发现对方只是痛呼一声后继续加大力度踹着,奈何对方实在骨头硬不肯屈服,他被气笑了。   怪就怪他太过自负,习惯了在联邦的肆意妄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赎罪世界被人欺辱至此。   谈骄漂亮多情的面容冰冷一片,他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杀意,“何木遥是吧,我会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向往光明的正直青年?”谈骄说到这里讥讽地笑了声,“那我就让你烂进污泥里,一辈子也翻不起身。”   他说完,不想再待在这,和对方待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的每分每秒都让他难受,他冷着面容转过身跨步想离开。   动作却因为身后青年的声音而顿住,“徐谈骄,是你先招惹我的。”   谈骄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他一言不发,打算听对方还想说什么。   何木遥贪婪地看着谈骄蹙起的眉和抿紧的红唇,殊不知自己的心早已随着爱意扭曲,他明亮的眼眸失去了属于少年的干净,变得浑浊污秽。   因为恶臭二世祖,他从光明的前路上被拽下,直直跌入属于谈骄编织的密密麻麻的桃色陷阱。   “你说要让我进污泥翻身不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已沦落深渊无法脱身了。”   “都是因为你。”   谈骄神情怔愣了一下,表情很快就恢复冰冷和傲慢,“你的所有不堪都与我无关,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他不想继续纠缠,直接转身离开,因而也就错过了青年眼角滑落的那滴泪和嘴唇张口的那句“别走。” 第73章 脸盲症(二十二)   谈骄那股怒气直至回到家也没有散去,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傲慢自尊被他人践踏,昨夜被人拖进小巷肆意欺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让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陷进昨晚的无助和恶心。   087看出了色欲罪犯状态的不对劲,连忙安抚道:【谈骄,冷静点。所有的赎罪世界包括里面的人物都是虚假的,不要……害怕。】   谈骄薄如蝉翼的长睫不住颤着,他很少露出弱态,可此刻却忍不住将087当做可靠的倾诉对象,“087,我好想回联邦。”   【很快了,再坚持一会。】   犯下七宗罪的罪犯理应赎完七大罪,前方等待谈骄的必然是越来越难的世界,再加上主系统不知何时设置的循环限制,谈骄回家的路很难。   但087愿意在这时说一下善意的谎言,安慰一下脆弱的色欲罪犯。   过了好一会,谈骄情绪安稳了些,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态,他终归还是年轻,在联邦里不过刚刚成年,就陷入人人讨打的境地开始赎罪,又遇到一件又一件难以启齿的折辱,才会失了方寸露出无助。   但他现在不会了,他不能再有丝毫心软,任何对赎罪世界人物的感情只会耽误他完成任务,他必须得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况且主角受这么欺辱他,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请完成任务:给主角受下药。】   暴风雨的前奏已经奏响,谈骄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陡然阴沉的天,弯起眸不带笑意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果然进度很快啊。   快到让他明明觉得不对劲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毕竟这是唯一的方法。   回家的唯一方法。   .   七点,兴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挥舞着驱赶着夏季的炙热气息,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落在伞上,带来犹如刀光剑影般的激烈错觉。   谈骄不耐烦地站在伞下,一旁替他撑伞的小弟显然不熟练伺候别人的活,让他半个肩膀都被雨打湿,心情糟糕起来。   他的鞋尖也被肮脏的泥水染脏,再次在心里骂着雨下的不是时候。   谈骄干脆懒得躲在可有可无的伞下,迈开腿跑向“夜幕”酒吧门口,一小撮蓝发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耳侧。   他“啧”了声,心情不善地走进“夜幕”,一旁门口的服务生被他黑着的脸吓得不敢说话,连讨好都不敢讨好。   谈骄冷着脸坐在“夜幕”专属为他留的二楼沙发上,懒散地靠着。   很快,他约的小弟陆陆续续都到了,包间迅速热闹起来。   其中一个富二代猥琐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大家都知道今天徐少约我们来这干什么对吧?”   周围的人迅速呼应,场子热闹又喧哗。谈骄左手撑在沙发侧,眉眼烦躁地皱着,“少他妈废话了,赶快把东西拿出来给好学生弄上。”   富二代连连应好,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白粉,眼眸似有深意地说着:“这可是好东西,也算便宜那个好学生了。”   他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笑声,里面包含着对接下来事情的期待和激动。   “徐少,到时要兄弟们收拾他还是?”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富二代神色兴奋地问道。   谈骄轻不可闻地嗤笑一声,他心里可没有丝毫即将祸害他人的愧疚,反倒是愉悦于折辱他的人即将付出代价。   貌美二世祖目光在酒吧里虚虚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酒吧中央带着大金链子的老胖男人身上,漫不经心地勾起唇,“唐少都来了,这不得好好献个殷勤?”   红毛富二代立马明白谈骄话语的深意,虽然内心还是有点对何木遥的惦记,但也丝毫不敢二话,只能苦哈哈地笑着说好。   一场大戏一触即发,富二代将药下进酒里,不怀好意地笑着端起走进酒吧中央的俊美服务生。   何木遥早在谈骄走进来时就发现了,他看着那群人嘻嘻哈哈不知在谋划算计什么,很快其中一个人就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他压下心里的酸涩,看着谈骄懒倦地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就是不看他一眼。   不知是第几次了,像这样看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貌美二世祖躺在沙发上,慵懒地喝酒。漂亮的眼眸里总是盛气凌人,带着恶意欺辱他人。   那富二代端着酒递到何木遥身前,露出个自以为很友好的笑其实根本压不住眼神的鄙夷,“哟,帅哥,要不要和我喝一杯?”   何木遥拒绝道:“不用了。”   他转过身端着酒盘就想走,肩膀却被富二代搭住,耳侧传来对方阴沉沉的声音,“好学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真麻烦。   何木遥心里泛起暴戾,他在酒吧工作这么久了,自然知晓无事献殷勤里的没安好心,他换酒杯的技术很好,佯装不情愿地接过富二代手里的酒,趁着灯光变换间迅速换掉。   待彩色的光响起,倒映在他俊秀洁白的脸颊时,他稍微笑了笑,端起换掉的酒一饮而尽。   富二代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做纠缠回到了谈骄那桌,见富二代回来,那群人笑的更是夸张,打量货物的眼神不断落在何木遥身上,还发出几声下流的声音。   何木遥照单全收,他端起酒盘想将那杯有料的酒处理掉,却被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服务生叫住。   服务生面色难看,手正捂着肚子,小声问他:“可不可以帮我送一下酒,我肚子好痛,小遥。”   何木遥犹豫了一会,最后看他实在疼的不行只好答应,“好,你快去。”   他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端起服务生的酒盘匆忙为他送酒。   因为服务生送酒的对象脾气不算太好,是酒吧服务生都害怕的唐少,何木遥步伐加快,怕惹得对方暴怒。   而他落下的那盘酒,被另外一个服务生当做新调好的酒,毫不知情地端起送上了谈骄那桌。   谈骄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酒已经喝光,他有些奇怪于到现在也没有听到剧情完成声,不禁抬眼看向办事的那个富二代,“你真的下好药了?”   富二代脸色真诚,认真地回答:“我保证,徐少,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喝下去的。”   他说完讨好地端起刚送上来的酒,递给谈骄,“徐少,快尝尝,这可是新品。” 第74章 脸盲症(二十三)   谈骄若有所思地接过酒,他手里这杯的确是从未见过的新品,紫色酒液却又混合着一丝赤红,他轻轻饮了一口,发现口感意外还不错,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喝了起来。   连高端智脑087都没注意到,这杯酒是那杯下了药的,因此谈骄失去了躲避这场祸事的唯一希望。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搭着杯壁,唇里浓烈又清香的酒味洋溢着,顺着喉咙一路滚下胃里,驱散了雨天带来的一丝寒冷。   莫名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按耐不住焦躁的情绪。   怎么到现在也没提示任务完成,绝对出问题了。   谈骄猛地站起身,朝楼下走去,在拥挤的空白脸人流中寻找着何木遥的身影。   如果是平时的他,绝对不会犯着脸盲症做这种无用功愚蠢的事情,但他现在好像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情绪里,脑袋一片混沌,想不清楚。   身体从脊椎尾部泛起热意,一路窜到脸部,这种熟悉的来自血液里的兴奋仿佛让他回到了上个世界的皮肤饥渴症。   谈骄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了,他步伐踉跄着来到厕所,狠狠地用冷水洗着脸,“087,我这是中药了?”   087扫视了一下色欲罪犯的身体数据,担心不已:【对,快离开这,去医院。】   “艹 。”谈骄没忍住骂了声。   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主角受那边没中药,反倒他自己害了自己。   谈骄肯定不会回到富二代那边,刚刚就是那边的人把酒递给自己的,谁知这个行为里面包含着多少祸心。   冷水扑面瞬间带来的清明很快被药意搅散,谈骄面色潮红起来,整个人力气散去,瘫在地上小声地喘息着。   那药力实在太强,搅动着他的理智,带来的渴望甚至不亚于皮肤饥渴症,色欲罪犯难受地蜷缩着,和身体浓烈的欲望博弈,脑子已经混沌一片,连087的拼命呼喊也听不见。   厕所门被人打开,皮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的“噔噔”声在寂静的厕所响起,却突然顿了顿,缓缓地停在了貌美二世祖的前侧。   谈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眼角甚至泛起红,难受地抓着衣角,水墨眸朦胧一片。   即使没有脸盲症,他也看不清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   他小口小口地发出难耐的喘息,努力想看清对方是谁,可偏偏水墨眸恍惚不已,周遭的一切都是迷蒙的。   耳边却突然听见空气里传来的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怎么这么狼狈?”   谈骄怔愣着说不出话,脑海里的理智那根弦早已被炽热的欲望烧断,眼角仿佛都要落下泪来。   谢年嘴里的烟燃烧着,散出的烟雾喷洒在他矜贵俊美的容貌,他眼眸落在地上蜷缩着的美人身上,注视着眼前赏心悦目的情景。   原本傲慢蛮横的二世祖变得柔软可怜,跋扈嚣张的神态不再,潮红的脸带着可疑的湿意,密稠的长睫懵懂地搭着,漂亮得勾人。   谢年轻叹了口气,将烟灭掉丢在垃圾桶,温柔地抱起谈骄,貌美二世祖在被他抱起的那瞬间就乖巧地搂住他,手也不安分地到处乱摸。   谢年“嘶”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好笑道:“小骄,安分一点。”   谈骄个子虽然一米七多,但抱起来意外的轻,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美人抱个满怀。   谈骄那张艳丽张扬的脸吸引了一路上周围的人热烈的注视,谢年略带醋意地将对方的脸埋入外套里,“勾三搭四的小猫。”   被他骂的谈骄完全没反应,只知道柔若无骨地贴着他,嘴里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谢年抱着谈骄走出“夜幕”,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深夜雨后的寒风还是冻得怀里的美人瑟缩了一下,谢年将他抱的紧了些,用外套包裹住他的身躯。   他轻巧地走下台阶,在停车位上扫视一圈,走到低调的蓝色豪车前,打开后座将谈骄抱了进去,盖上车里的薄毯。   车辆启动的声音很快响起,一辆蓝车在夜间的繁华街道上行驶着,左拐右拐地最后停在了一处精致的公寓前。   后座上的貌美二世祖早已难受得落下泪,被身体欲望折磨得不行,可怜巴巴地抬起手要抱他。   谢年将他抱起,慢慢地走进公寓,按上电梯,到了房间后连灯都懒得开,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步一步地将谈骄抱进卧室。   谈骄的身体太热了,他现在沉沦在药性里无法自拔,只能等待着抱他那人的救赎。   他被人轻柔地放在被子上,脸颊好像被青年吻着,一路从额头吻到红唇。   暧昧的氛围迅速在屋内蔓延,谈骄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长睫滑落,被谢年肆意地侵占着。   脸盲症让他无法分辨出他人容貌,但鼻尖传来的熟悉的清冷薄荷香却让他朦胧的神智稍微清明。   谢年弯下身贴近谈骄,轻轻地吻着他敏感的耳尖,“小骄,这次可是全让你感受到了,肯定不会再认错了吧。”   “小骄,记住我是谁了吗?”   色欲罪犯被谢年拽入欲望深渊,颤抖着声音小声回答:“你是……谢年。”   薄荷香在整个室内蔓延,也密不可分地包裹着谈骄,他仿佛整个人都陷入在属于谢年的气息里,无法逃脱。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珠噼里啪啦地击打着窗,覆盖住了屋内暧昧不清的旖旎声。   一夜缠绵。   天光大亮。   耀眼的阳光落在谈骄的眼皮上,他凝起眉和睡意挣扎了下还是掀开了长睫,只一瞬,他便感受到身体那处传来过度使用的痛楚,脑海里很快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漂亮的脸上神色复杂莫测。   他腰侧被人抱着,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清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怎么了?小骄。”   小你妈。   谈骄直接转过身,朝着谢年脸上一巴掌打了下去。   清脆的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戳破了两人脆弱的玻璃纸,也戳破了谢年斯文文雅的伪装。 第75章 脸盲症(二十四)   谢年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下颌,也照亮了屋内昨夜停留的所有痕迹。   谈骄看着谢年低着头不动的样子,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快逃,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打算溜下床逃跑,就被人拦腰抱了回去,后脑勺贴上那人温热的胸膛,是密不可分的肢体接触。   谢年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在他头顶,“小骄是打算不负责吗?利用完就跑?”   谈骄羞耻地闭上眼,咬牙回答:“负责你妈,我只是中药了,你才是个趁人之危的傻逼玩意。”   看着貌美二世祖脖子也泛上淡粉,谢年眼眸深了些,从善如流道:“那我对你负责。”   手臂突然传来阵痛,谢年垂眸看向正咬着他的谈骄,美人咬得很用力,似乎恨不得咬死他,谢年好笑地勾起唇,暗道怎么这人连报复的方式都这么可爱。   被他认为可爱的人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不过是不自量力后便收回牙齿,在他怀里挣扎着,声音嘲讽:“你打算抱我到什么时候?傻逼。”   谢年闻言松开了禁锢貌美二世祖的那只手,懒洋洋地看着谈骄像条鱼一样溜出被子,露出大量白皙的皮肤。   谈骄脸色一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床上的被子毫不留情地扯下盖在自己的身上,被子弄走后谢年漂亮有力的躯体全都暴露,包括胸膛那暧昧的抓痕也一展无遗。   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是什么痕迹。   谈骄身体更僵硬了,一方面是因为不可言喻的疼痛,另一方面又是从心底泛起的剧烈羞耻。   他脸皮薄,很快便泛起绯色,水墨眸也带着浅浅的涟漪,“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穿上衣服?”   当耳边传来青年低低哑哑的轻笑声时,谈骄脸更红了,是被气得。   他索性不理会床上的高大青年,忍着痛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步一步压抑着痛楚走进厕所,艰难地换上衣服。   衣服还带着昨夜“夜幕”的独特酒味,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他很想现在立马洗澡,洗去那些旖旎的痕迹,但这是谢年的家,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   谈骄换好衣服后将被子一同抱了出去,谢年半穿着浴袍正在懒散地抽着烟,朦朦胧胧的烟雾再次在屋内散开。   联邦里的烟草和这里的不太一样,既不伤身体,又不会散出烟雾,不存在二手烟祸害别人的现象。   出乎意料的,谈骄并不讨厌这个味道,他觉得这烟草都沾染上了属于谢年的薄荷冷香,即使看不见脸,那只修长白皙的指尖优雅地衔着烟,也是一幅极其漂亮的画面。   闻到这个气息,谈骄恍惚中好像又陷入了昨夜的暧昧缠绵,他咬了咬唇,心里想法变幻莫测。   再待下去绝对不妙,剧情任务还没完成就算了,他还走歪了路子让人占了便宜。   而且,他总感觉谢年看似温文尔雅的背后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那种来自成年男子的侵略性,好像随时都要把他吞噬进肚。   谈骄不自在地敛起眼眸,浑然不知声音已经降下气势,“我走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谢年抽烟的动作一顿,他翻身下床,高大的身形带来的侵略性扑面而来,他每靠近一步,谈骄的长睫就颤上一下。   直至他走到貌美二世祖身前,稍稍弯下腰,嘴里的烟雾喷洒在谈骄艳如桃李的面容,更显得那张脸魅惑瑰丽。   “小骄,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得到了什么,理应付出相应的代价。”   “上次的事情,我们还没完呢。”   谈骄鼻尖满是烟草的味道混杂着谢年的薄荷香,他抿了抿嘴,抬起眼眸,“那你想怎么样?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况且……还是我吃亏。”   谢年没戴眼镜,那双黑眸完全展现出其一直掩藏的攻击性和恶劣,他指尖缓缓地摸着二世祖的脸,语气调侃,“可我是黄花大闺男啊,既然你吃亏我也吃亏,那我们……”   “谈个恋爱?”   和上次在厕所里说的话重叠在一起,得到的答案却一模一样。   “滚,傻逼。”谈骄面无表情地骂道,他漂亮的眉眼凝起,水墨眸里装着明晃晃的嫌恶。   无论主角攻什么时候问这个问题,色欲罪犯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仅是因为不想破坏剧情导致完不成赎罪,根本原因是因为他那无可救药的傲慢心气,让他不愿意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独属物品。   谢年弯起眸笑了笑,毫不意外貌美二世祖的拒绝,他“唔”了声,兴致盎然道:“好吧,既然两情相悦达不到,那我就直接强娶吧。”   “你什么意思?”谈骄抿起唇,秾丽的面容浮上戒备。   原主不知道谢年的家世背景,可他知道啊,一只手便能按死自己的人物,现在上一个剧情还没完成,要是现在提前破产,赎罪就失败了。   越想越心惊,谈骄绝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败在这个地方。   但他又不能违反原主蛮横跋扈的人设,不然会遭受电击。   原主是那种,你不给他点苦头吃吃,绝对不会服软的人,虽然原主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但也是有着大少爷的脾气的。   谈骄夹在剧情和人设里为难着,指尖不自觉地紧紧抓着衣角。   系统087终于在小黑屋里窜了出来,当看到两人对峙的情景时,着急地提醒色欲罪犯:【上一个任务完成了!但我被关进小黑屋里了,没法及时通知你。】   【现在是下一个剧情点:主角攻使用手段使徐家破产后遭到报复。】   谈骄闻言心里巨石放下,剧情的烦恼没必要担忧后,现在只需要维持人设惹怒谢年便好。   当然,除去原主人设的因素,他也不是那种软骨头,他本来就眼高于顶、高高在上,又怎会屈服于他人。   蛮横二世祖扬起漂亮的脸,勾起个挑衅味十足的笑,“傻逼,不管你有什么手段,本少爷都不怕你。”   “还想和我谈恋爱,呸,做梦吧你。”   他说完直接拖着酸痛的身体大步离开,尽管发丝凌乱,也保持着属于少爷的傲慢无礼的做派。   谢年没拦他,静静站在那里抽烟,优雅如大提琴般的嗓音落在屋内。   “你会回来找我的,小骄。” 第76章 脸盲症(二十五)   谈骄听到这话头也没回,他在联邦骄傲肆意惯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联邦贵族子弟,亦没有自保的空间能力。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的命运掌控在谢年手上,动弹不得。   谈骄走路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他无比庆幸主角攻住的是高档小区公寓有电梯,不然他会痛死在那个楼梯间上。   傻逼主角攻,死变态。   他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谢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在脑海里问087道:“为什么任务完成了?我应该没成功才对啊。”   087虽然具有监视世界的功能,但它昨夜被关进小黑屋里了,也无从得知这个任务到底是如何完成的,但它隐隐有个猜测。   【或许这个任务不要求一定得是您下药成功,只要您尝试过,只要主角受后面中药,就成功了。】   既然087也不知晓,任务又完成了,谈骄索性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咬牙忍受着痛楚在街道上打电话给徐家司机。   这个世界的剧情果然密集,这么快就来到了恶毒男配被主角攻报复的经典情节。   那么他离开的时机也近在咫尺。   .   昨夜。   “夜幕”里酒吧舞动的身躯带着汗水和荷尔蒙气息互相交杂,何木遥不适地皱起眉,端着酒盘走向二楼左侧密密麻麻一桌的人群。   他规规矩矩地将酒盘放在桌上,“酒送来了,唐少。”   沙发中心的中年男子肥胖老态,小腹上的肉都快突破衣服的束缚,他那双眼睛浑浊中包含着欲念,眼睑上一片乌青,显然浸淫太久肾虚不已。   他猥琐地眼神落在半弯下身的俊秀服务生上,在那白皙的侧脸和漂亮的身形里上下打量,最后露出个兴致勃勃的笑容。   “来我旁边坐坐啊,小帅哥。”   他自以为声音放柔,殊不知落在何木遥耳朵里却犹如恶鬼发言。   唐少这么一开口,周围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有的人眼里露出趣味,有的人眼里露出可笑的怜悯。   何木遥唇角绷紧,冷眼无视周围人心怀鬼胎的注视,僵硬地扯出一个笑,“不了,唐少,我还得送下一桌呢。”   唐少原本算得上和蔼可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横行霸道惯了,受不了被小喽喽忤逆,他眯起眼,冷笑了声。   “怎么,我是请不动你了?”   一个小玩意,也敢给他甩脸色看?   还真是不把他唐少放在眼里。   何木遥神色变了变,知道今晚这劫逃不过,从他来到“夜幕”工作开始,就想到迟早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那些大少爷从不把他们这些服务生当人看,强取豪夺后玩玩便随意丢开,丝毫不管这些人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也毫无毁了他人人生的愧疚。   但他不想就这么被毁掉。   谈骄的手段他都坚持下来了,那么不管是唐少还是刘少,他都不怕。   何木遥眼眸荡漾着光,俊朗的面容上是属于少年的意气飞扬,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唐少,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只是个卖酒的服务生,不卖身。”   唐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笑得更开,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味。   他喜欢硬骨头,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没想到,这小服务生还挺带劲的。   身旁经常为唐少献殷勤的小混混凑到他耳边,不怀好意地出谋划策道:“唐少,你看,我们要不要……下药?”   唐少肥厚的老脸上闪过犹豫,他很想自己亲自征服脾气刚的小服务生,但上次他玩死一个人导致公司损失很大,家族里的人对他意见很大。他这段时间不得不收敛一下。   于是,他勉强地点了点头,“就那样办。”   小混混讨好地走一旁去偷偷准备起来,唐少佯装好脾气地露出个笑容,“今天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你要是真不愿意那就算了。”   何木遥听完后脸上并未喜色,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点到为止,安静等着对方接下来的为难。   果不其然,后面那混混端起杯酒给他,唐少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深浓的威胁,“你喝了这杯酒,我就让你走,就当是赔罪了。”   何木遥眼眸落在那浅红的酒液上,抿了抿嘴,他眉骨深,显得眼睛轮廓也深,一旦不说话时,莫名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顿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会,内心在衡量着抉择,他不是痴傻的人,知道那杯酒被加了料,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拼死一搏。   何木遥接过酒,一鼓作气全部喝完,利落地放在桌子上,他扬起眼眸,唇角微压,“现在可以走了吗?唐少。”   唐少打量了会他,这药药性快,他想拖延一下时间,却又乐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挥挥手示意青年离去。   “走吧。”   何木遥毫无停顿,瞬间从地上站起,快速地跑下楼,生怕发生些什么不可掌控的意外。   他个高腿长的,没一会就跑到了一楼,药力已经发作,让他理智开始散去些许,混乱不已。   后面有好几个人拉住了何木遥,架着失去力气的青年丢在房间里,外面传来了猥琐的谈笑声。   何木遥狠狠地咬了口舌尖,恢复些许神智后扫视一圈屋内,除了从房门逃离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外面又候着那么多唐少的狗腿子,他无处可逃。   冷静。   他告诫自己随机应变,强大的意志力在和心里的渴望抗衡着,唐少很快就进来了,色眯眯地看着他。   肥胖的身躯离俊秀服务生越来越近,直至寸步距离,他蹲下身探出肥手,打算好好调戏一下青年。   没想到在伸出手的瞬间就被扯下,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捂住嘴,随后最脆弱的那个地方被青年狠狠用膝盖撞了下,惨叫卡在喉咙里。   何木遥撞的力度太大,把唐少疼的鼻涕眼泪直下,他冷眼旁观,最后直接打昏了痛苦哀嚎的唐少。   房间内静谧下来,药性再次席卷而来。何木遥咬着牙冲进浴室,打开冷水对着自己冲洗,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流到身体,降下了那心里炽热的温度。   但终归不能完全解决,他喘了口气,还是选择屈服于内心的念头。   水流声不断在浴室响起,还有着细微的其他声音,是沉浸在欲望的青年在呢喃。   他张口小声地吐出话语,“谈骄……谈骄。” 第77章 脸盲症(二十六)   第二天唐少醒来后,发现屋内早已没了高挑服务生的身影,他脑海里回想起昨天自己命根子被攻击的画面,气得发抖,他大叫起来,“蠢货,你们都给我进来!”   他吼了好半天外面的人都没反应,他更加恼怒,拼命咒骂着这些阴奉阳违的混蛋,直至“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才停下骂。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唐少那双浑浊的眼睛泛起惊恐和浅浅深藏在深处的嫉妒,他仰起头讨好地喊了声,“晓嘉侄子怎么来了,叔叔我这起床起得匆忙还没收拾好,让你见笑了。”   唐晓嘉皮笑肉不笑,他找了个屋内算得上干净的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与吊儿郎当的动作不同,他整个人气势完全转变,真正显露出京都贵族少爷的威压做派。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唐少狼狈的样子,语气调侃,“叔叔怎么弄成这样?遭报应了?”   唐少心里怒意翻涌,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讪笑打圆场道:“侄子可真会开玩笑,哈哈哈。我这昨晚太累直接睡了,没洗澡呢。”   “啊。”唐晓嘉闻言用手捂住鼻子,面露嫌弃,“怎么这样?叔叔就算不记得唐家的规矩,也得有点少爷的作风吧。”   “是是是,侄子教训的是。”唐少配合地笑了笑,肥脸上肉挤成一团。   唐晓嘉表情却转为冰冷,没了平日好相处的模样,他冷冰冰地看着唐少,略带深意地笑了声。   “唐辉,可别忘了,要不是看在舅舅的面上,你现在已经被赶出家族了。”   “这次是最后一次,昨晚的事情到此为止,若再让我发现你做些坏唐家名声的事情,我就把你送去和我的小果作伴。”   唐辉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寒毛立起,身子都哆嗦起来,他摸了把冷汗,连连答应,“我知道了。”   唐晓嘉警告完后也懒得继续待下去,他皱着眉头离开房间,留下满头大汗的唐辉一人。   直到唐晓嘉完全离开后,唐辉才敢露出那种嫉妒不屑的眼光,他用力地“呸”了声,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不过是半大的小孩,也敢管到他头上了?   要不是唐晓嘉爷爷和谢家有深厚情谊,现在唐家做主的也轮不到他的爸爸,连带着他那一家子身份都水涨船高的。   唐辉越想越气,本来坐上那位子应该是他姐夫,现在反倒便宜了他人,害的自己现在处处被管。   气归气,但他到底还保留着对权力金钱的渴望,只能被迫忍住报复服务生的心情。   迟早有一天,他唐辉会站上那个位置,让这些对他趾高气昂的人后悔惹怒他。   .   唐晓嘉走出房门后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家族支系多了后,什么垃圾都有了,仗着唐家的权势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倒连累了唐家的声望。   特别是这个唐辉,无恶不作,上次闹的事情这么大也不知收敛,以为自己是长辈便指手画脚的,着实令人生厌。   唐晓嘉叹了口气,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划开手机输入一串手机号码,打过去三四次都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皱了皱眉,干脆启动汽车赶往谢年的公寓。   昨晚喝酒喝到一半,大少爷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今天打这么多次电话也不接,总感觉发生了什么。   他得去看看才行。   谢年的公寓在市区中心,离“夜幕”并不远,唐晓嘉将车停在停车场,脚步轻便地走进电梯,到门口后轻轻按响门铃。   “咔嚓。”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所寻找的大少爷正慵懒地站在门内,嘴里的烟雾翻涌。   谢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笑,示意他进来。   唐晓嘉熟练地换鞋,直直往屋内那身价一百万的沙发上扑去。   等整个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软垫后,他才想起今天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刚想抬头“问候”几句谢年,就看见大少爷松散的浴袍里暧昧的抓痕。   谢大少爷指尖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那边说了好长一段,他才懒洋洋地应道:“嗯,徐家,越快越好。”   唐晓嘉表情僵硬了些,他当然看得出来那抓痕代表着什么,再听到这句“徐家”,再笨的神经也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量变导致质变的事件。   他沉默不语,内心想法翻涌成巨浪,上次谢年说想“娶谈骄”就已经够他惊悚的了,现在这两人可能还真发生了什么。   完了,剪不断理还乱。   除了惊讶之外,他心里还泛着浅浅的嫉妒。   谢年打完电话后,随意坐在沙发一侧,嘴里吞吐着烟雾,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晓嘉,等着这位唐家少爷自己说明来意。   果然没等多久,唐晓嘉就憋不住疑问,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声音低弱:“谢哥,你和徐谈骄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谢年就利落干脆地点头应下,“是发生了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他俊美矜贵的面容浮上笑意,黑眸里带着餍足,犹如一只吃饱喝足的猛兽收敛起攻击性在小憩片刻。   唐晓嘉来不及深思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的嫉妒心理,他张了张嘴,犹豫着吞吐道:“那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年轻轻弯起唇,在相处多年的朋友面前他自然不作伪装,完全裸露出优雅英气容貌下的恶劣的心。   烟雾缓缓散在空气中,他启唇说:“和你想得一样啊,我要开始收拾他了。”   这个收拾在京都圈里是众人皆知的暗示词语,翻译过来就是要让谁落马了。   唐晓嘉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话语却堵在了喉咙里,他艰难地劝道:“要是真的喜欢的话,这样对待他不太好吧。”   谢年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讨厌谈骄吗?之前也是你嚷嚷着说要收拾他。”   唐晓嘉一个字都回答不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在那个人身上跌了一次坑,明明已经做好要和恶臭二世祖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却莫名地不知从何时开始又不自禁地注意起徐谈骄。   为貌美二世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而牵动心弦。   他一定是疯了。 第78章 脸盲症(二十七)   谢年敏锐地察觉到唐晓嘉的不对劲,多年友谊的默契让他没有戳破对方的隐晦心思,他没再纠缠刚刚那个疑问,静静地抽着烟。   唐晓嘉从那诡异又深厚的情绪里挣扎出,眼眸还有些恍惚,他似乎还是不死心,继续劝说:“谢哥,你要是喜欢徐谈骄,好好追也行啊,你这么帅。上次言溪那家伙不也搞什么强取豪夺,现在男朋友不知道跑多远了。”   谢年俊逸的眉眼在烟雾里显得出尘,他优雅地将烟熄灭,笑意盈盈说着让人寒毛立起的话,“对待那种傲慢跋扈的美人,就该直接收拾不对吗?让他收起锋利的爪子和浪荡的心,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并非没想过要好好追,但这几次的接触足以让他看清谈骄本性。   隐藏在来自地狱般艳丽美貌下的是一颗装不下任何人的傲慢之心,如果不把他扯下深渊,那个高高在上的美人是不会多瞧别人一眼的。   唐晓嘉这次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他神色复杂,明显看得出挣扎神态。尽管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心里的天平毫无意外地倾向谢年的话。   谢年说的对,对待谈骄,就该用强硬的手段。   “咚咚咚……”   古老精美的古钟在大厅响起十二声,标志着中午十二点的到来。   谢年喜欢收藏古物,这古钟是他花大力气拍卖来的,他目光从古钟里收回,脸庞凌冽如刀,黑眸里泛着暗涩深意,语气愉悦。   “狩猎时间开始了。”   唐晓嘉面上一震,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收回,而蛮横的二世祖即将迎来谢年铺下的漫天巨网,被迫走进陷阱。   成为他人的专属。   .   谈骄车刚开进徐家街道,就被房子周围密密麻麻的记者给堵住无法再行驶,司机无奈地说道:“少爷,没法开进去了。您只能走进去,我替您引开他们。”   他敛起眼眸,将外套拉起遮住脸,在司机的掩护下一口气冲进家门,躲避记者不断举起的相机。   徐母正坐在沙发上,神色带着疲惫,看见谈骄回来后强行撑起精神,“儿子回来了?饿吗,要不要叫王阿姨给你煮点东西吃?”   谈骄心里一暖,他语气温和了些,“不用,妈,发生什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多记者?”   徐家位于中心市区,司机到那接他花了些时间,回去的路上又遇上下班高峰期,一路上都堵车。   他手机没电关机了,无从得知外界发生的事情。   徐母眼神躲闪,并不想将忧心的消息带给儿子,怕连累得谈骄也开始烦恼。   “没什么,这很正常……的事情。儿子,快上楼去休息吧。”   徐母的掩藏着实算不上高明,谈骄一下子就看出了她极力在掩盖着什么,他语气认真了些,指尖搭上徐母右手,是安抚的姿态,“妈,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母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定,一时之间又是欣慰又是苦涩,只能道出实情:“你爸……他公司出问题了,现在股市暴跌,新拿的那个项目出了漏洞,资金运转不过来,怕是要……破产欠债啊。”   谈骄内心震惊不已,他没想到主角攻的动作这么快,只不过还不到两小时,便让兴城大头的徐家面临破产,如此可怕的权势吗?   他压下心中思绪,轻轻揉了揉徐母的手,“妈,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徐母热泪盈眶,她含泪点了点头,轻柔地抱住她亲爱的儿子。   “我的好儿子,是爸爸妈妈没用,让你受惊了。”   谈骄也有些难过,虽然在这个世界没有待太多时间,但徐母徐父对他的关心和爱不似作假,让他开始怀念起父亲还有记忆深处遥远不已的母亲的怀抱。   他声音有些闷,带着鼻音,“妈,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和爸已经对我很好了。是儿子太不懂事,让你们年老还遭受这样的打击。”   他得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剧情任务要求他遭受报复一个月,并未说包括徐父徐母。   他一定要让徐父徐母摆脱这种困境,好好安度晚年。   “叮铃铃。”   大厅响起的电话声打断了这场母子情深,徐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谈骄,擦了擦眼泪去接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徐母直接痛哭出声,细细碎碎的哭声在大厅响起。   谈骄连忙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徐母,虽然看不清徐母的表情,但他还是可以从哭声判断出那通电话传来了不好讯息。   他敛下长睫,轻声问:“妈,发生什么了?”   徐母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流出,她缓了好久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爸他在回来的路上……被仇家撞了,现在进ICU了,医生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去医院签手术保证书。”   说到后面,她已然泣不成声,语调带着浓厚的哭腔。   谈骄咬了咬牙,没想到谢年竟然这么心狠,用这种手段逼他。   他将徐母温柔地抱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阳台,透过窗户看外面围栏,发现那围着密密麻麻的空白脸。   空白脸里有的是拿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还有的是拿着刀和棒球棒的高大男人。   显然来者不善。   要想冲破这些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医院里的徐父等不了多久了。   谈骄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是他一个人去突破这些人群,倒也不是没办法,顶多鱼死网破,受个伤;但他不放心将徐母留在家里,外面那群人难免不会情绪激动直接破门而入。   可如果带上徐母,又要保护好她,根本无法突破这些疯狂的人群。   所有的困难只需一个电话便能轻易解决,谈骄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需要乖乖走进谢年的牢笼,便可以让徐家转危为安。   可他的高傲不允许他这么轻易成为他人的笼中鸟,但徐父的生命又悬在他的头顶上,压迫他低下那颗傲慢的头颅。   徐母压抑的小声哭声和外面围墙人群尖锐的嘶吼声交杂在一起,谈骄朦朦胧胧中好像听见了来自医院的急救车声。   这些构成了一张铺天盖地、无法逃离的网,捕捉住了这只傲气的猫。   谈骄眼角泛上红,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在联邦时没办法救下父亲,那么在这个小世界,救下徐父他还是有机会的,那为什么不做呢?   哪怕前方是荆棘遍布,他也得往前走。 第79章 脸盲症(二十八)   谈骄指尖带着不自觉的轻颤,他神色挣扎着,最后毅然决然地点下那串号码。   在他中午离开公寓时,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陌生号码】:乖一点的话就不会有苦头吃,小骄。   想都不用想,这一看就是谢年发过来的。   现在倒也物尽其用,给谈骄提供了主角攻的电话号码,他有些紧张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心里如在一条波涛汹涌的河里般难以平息。   响了好一会,那边才慢慢接起,仿佛在把他当成一只猫般逗弄。谈骄抿了抿唇,眼眸泛起薄怒。   如果不是受制于人,他怎会轻易低头。   谢年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嗯?哪位?”   谈骄压住怒气,知道对方是明知故问也还是顺着回答:“我是谈骄。”   谢年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愉悦,“怎么,小骄,你想好了?”   混蛋。   谈骄在心里咒骂着不要脸的主角攻,话语却端着几分礼貌,毕竟徐父可等不了多久了。   “对,我想好了,不管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帮我把外面找麻烦的人赶走。”   电话那头的谢年手指搭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侧,他黑眸里装满了兴味和喜意,讶异于美人低头的速度。   但也在意料之中不是吗?在荣华富贵和父母宠爱里长大的蛮横美人,失去了骄傲的家世背景后,又怎能情愿呢?   谢年轻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红酒细致地品尝着,酒味的醇香散开在唇齿,在谈骄不耐烦前,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派人来接你,那些人,我会帮你解决的。”   他这话一出,谈骄那边快速挂掉了电话,用完就扔的无情意味浓厚,谢年好笑地弯起唇。   唐晓嘉坐在另一侧听完全程后脸色苍白起来,他自知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可又忍不住担忧恶臭二世祖即将成为金丝雀的命运。   “我是……不是该走了?”唐晓嘉强撑起笑意,眨了眨眼开玩笑道。   谢年眼神落在他脸颊,看了很久。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晓嘉和谈骄发生过什么他并不清楚,但他能看得出唐晓嘉对谈骄的在意和层层恶言恶语下的爱意。   就算是兄弟,他也不会退让。他一向认准自己的东西到死也是自己的,谈骄就是那个被他圈进领地的战利品。   唐晓嘉走后,屋内恢复静谧。谢年端起酒杯慢慢喝着,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美人的到来。   .   谈骄挂掉电话后走到徐母身边坐下,轻轻地抱住她,生疏地安慰起来,“妈,别担心,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待会那些人就会散了。”   徐母听完心中巨石放下,很快又浮上疑惑,她担忧地看着谈骄,“可儿子,你是怎么解决的?”   谈骄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司机匆忙从外面赶来,语气带着欣喜,“少爷,夫人,外面那些人都走了!”   他顿了顿,想起来什么,接着道:“对了,少爷,还有一辆车说是来接您的。”   谈骄瞥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围墙边的人果不其然走掉了,他稍微松了口气,安排好一切。   “妈,你快点去医院签字,注意带上一些保镖,要注意安全。”   徐母点了点头,有些踌躇不决,“那你呢?儿子。”   谈骄露出一个笑容,示意徐母放宽心,他放柔了声音说道:“妈,你别担心。我去感谢一下那个帮了我们的人。”   徐母内心虽然还有疑虑,但她现在除了相信自己的儿子也别无方法,只能起身和司机匆匆往外走去。   谈骄等徐母离开后才走出门外,一辆暗黑的豪车在一旁等候已久,见他走出来后,身着西装的司机连忙走出来,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谈骄敛起神色,没有多说什么,弯下腰坐进车内。黑车在街道稳速前进,窗外的景色不断倒退,明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炙热的阳光被车窗护膜挡住,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他回到了今天中午离开的地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电梯,眼眸倒映着电梯数字的变化,情绪也随着起起伏伏。   不管他再怎么不愿,电梯还是停在了最高楼层,谈骄紧绷着身体,不情不愿地走到房门前,指尖轻轻按响门铃。   拉长的尖锐门铃声仿佛点燃了这一触即发的危险讯息,谈骄犹如一块甜美的甜心自投罗网,而现在那个狩猎者即将享用他这块美食。   门很快被拉开,谢年站在门后,看着送上门来的貌美二世祖,愉悦如海般深深浅浅浮上心头,明明知道美人早已毫无选择,可还是恶劣地问:“你真的想好了吗,小骄。”   谈骄感受到谢年眼神的炽热,他不自在地敛下长睫,密稠浓密的睫毛搭在红痣上,如水墨般浓墨重彩却又艳丽张扬的面容显示出难得的弱态,他红唇微张,轻轻吐出话语。   “嗯。”   谢年轻笑了声,他黑眸泛着深不见底的暗意,唇角微弯,俊美外貌笑起来意外带着几分凉薄和攻击性。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宣言,又仿佛是撒旦的欲望诱惑。   “如果走进这个房门,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你只需乖乖听话。而我会给予你应有的报酬,比如让你的父母不受牵连,比如让你凌驾于权力之上,继续当你的随心所欲的大少爷。”   “比如你爱的金钱权势,你沉迷的权力,我都会给你。”   谈骄水墨眸荡着涟漪,对这些报酬不为所动,他只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侵略性,只待他说一声“好”,便会将他整个人吞噬进肚的攻击性。   谈骄压制着心里的怯意,他冷下眉眼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总要说得清楚一点,我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年弯起眸再次说出那句熟悉的话:“谈个恋爱?”   第一次问时是包含着爱意的好奇,第二次问是暧昧欲望纠缠着的动人情话,第三次问是掠夺一切的占有欲望。   这次他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美人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快进来吧,我的小骄。” 第80章 脸盲症(二十九)   谈骄主动走进了这个为他布置的密密麻麻的陷阱中,成为了被逮捕的独一无二的猎物。   屋内窗帘拉起,透不出一丝光,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上他,谈骄被这种压抑的侵略性束缚得快喘不过气。   他心里也在遭受着酷刑,傲慢和理智在不断拉扯,傲慢仿佛化为实体在肆意嘲笑他的无能。   谈骄转过身,他现在已经对空白脸习以为常,水墨眸里是散不开的冷色。   他绷紧的指尖一点一点地解开衣服,衬衫滑落的瞬间却被人拉起,那些暧昧的吻痕和玉白的肌肤一闪而过便迅速被遮掩。   谢年眼眸泛起浅浅的怒意,他将谈骄的衣服重新穿好,声音有些冷硬:“你这是做什么?”   他叫谈骄来可不是因为这个,他又不是欲望上头满脑子只有那种事的人,谈骄刚刚的举动着实有羞辱到他。   被谢年打断动作的色欲罪犯难得有些怔愣,眼眸懵懂,“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谢年都快被气笑了,他没想到自己在谈骄看来就是个精虫上脑的男人,一时之间气到失语。   谈骄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有些无措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谈过几次恋爱,联邦仅有的一次恋爱经历也不是很美好。   以至于他桃花运不断,暧昧对象不断,玩弄感情不断,却连一段正常的恋爱该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谢年看着谈骄眼眸里的无辜和单纯,无奈地叹了口气,暗笑自己一到谈骄面前便失去了原有的定力,总是轻而易举被那人的三言两语搅动情绪。   他缓了会,温声道:“你父亲那边我已经安排好救治了,你不用担心。”   “虽然时机很巧,但小骄,请你相信我,你父亲车祸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谈骄有些惊讶,一方面是因为得知事情与谢年无关,另一方面是讶异于心高气傲的大少爷会卑微地解释,请求他的相信。   他心里出现了种微妙的平衡,感觉自己虽然被束缚住,但与此同时,被束缚的人又何止是他一个呢。   两人都站在同等的天平上,谢年以爱意和权势为筹码,谈骄则以示弱伪装为砝码,在这场不知对错的权衡中妄图战胜对方。   谈骄在谢年家里待了一下午后,在他的再三要求下,谢年还是顺从了他,接他到医院去看望徐父。   车缓缓在医院门口停下,谈骄松开安全带想下车时,指尖却被人握住,他疑惑地侧过头,嘴唇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是一个轻柔却又一触即离的吻。   谈骄怔愣住,他水墨眸浮上几分呆怔,睫毛无措地半颤着。   谢年高挺的鼻梁上带着眼镜,侧脸光滑如玉,攻击性被完美地掩藏起来只剩夜色里的温柔情意,他弯起唇,“告别吻也是晚安吻。”   谈骄抿了抿唇,他很膈应和空白脸亲密接触,但对谢年却又与众不同。   不知是因为087的那句“超级帅”,还是无数画面构成的精致容貌想象,亦或是缠绵暧昧的情事,都让他没那么抵触谢年。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一个不带任何欲望意味的吻却让貌美二世祖红了脸,他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动作急促地好像在逃离。   留下谢年在车里弯起唇角,眸里的温柔在月色里映照。   .   谈骄脸颊还浮着淡红,面上却近乎冷淡,毫无刚刚那副羞怯动人的样子。   他跟着前面带路的护士左拐右拐,来到徐父的病房前。   徐父手术已经做好了,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苏醒,正和徐母有说有笑。   谈骄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他扭转门把,笑意盈盈地走进去打了声招呼,“爸,妈。”   徐母见他来了,连忙笑着起身迎他,嘴里絮絮叨叨着:“儿子来啦!你爸下午刚做完手术呢,还好命大,就伤到腿部神经,也就血流的吓人了点。”   徐父也跟着附和,感叹自己不幸中的万幸。   三人嘘寒问暖了一阵,直至徐母被徐父故意支开,病房内只余下父子二人。   徐母不在这,徐父自然也就正经严肃起来,他压低了些声音问道:“儿子,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谈骄掩住眼神里的情绪,用顽劣的样子蛮横回答:“爸,我得罪的还少吗?你问这个干嘛。”   徐父对他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习以为常,轻轻叹了口气,“不怪你,那谢家大少爷隐瞒家世来到兴城,自然没人知道他背景。”   谈骄佯惊讶地眨了眨眼,语气震惊,“什么!爸,你的意思是说,谢年是京都那个谢家的人?”   徐父惨笑着点点头,公司出问题的那个时候,就有人直截了当告诉他,“收拾”他的人是谢家。   他当时吓得满头冷汗,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得罪谢家,直到想起了自己家里还有个惹祸精。   他匆匆地赶回家,谁料中途被仇家故意报复发生车祸,醒来后妻子又笑又哭地骂他,他也得知了下午家门被堵的危险事情。   因此内心疑虑更重,徐家在兴城树敌极多,一朝落马,自然有无数人前来讨伐。   而一向靠着徐家横行霸道的儿子,又从哪认识了可以一夕之间便能驱散这些仇家的朋友。   稍微串联一下整件事的经过,徐父心里早有考量。   他见谈骄还是装模装样什么也不说,心里叹气更重。   徐父那双锐气的眼睛在岁月的洗礼下已变得平静,他哀愁地看着自己宠爱的儿子,看着谈骄那张秾丽漂亮的容颜,第一次后悔儿子生得太漂亮,太勾人。   若有权势庇佑也就罢了,谈骄还能好好长大,一旦失去了傲人家世,这等美色只会带来灾祸。   现在,已经来报应了啊。   徐父眼眶泛起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为自己的儿子命运感到忧愁,忍不住热泪盈眶。   “儿子啊,你老实告诉爸爸,他有没有欺负你?”   谈骄看不清人脸,不知徐父早已老泪纵横,他被问的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   虽然不知道徐父是怎么猜出来的,但他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没有。” 第81章 脸盲症(三十)   徐父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很多,他叹口气,手搭上谈骄肩膀,轻轻拍了拍,“如果受委屈了,记得要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宁愿落得艰难度日的境地,也不愿意我的宝贝儿子不开心。”   “你可是爸爸妈妈一直宠爱的儿子啊,哪有道理让别人欺负了去。”   谈骄眼角泛起红,泪意凝聚在水墨眸中,他强忍着呜咽,撑起笑意哄徐父,“我知道的,爸爸,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让别人欺负我。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谢年动用手段把他逼到绝境,谈骄去之前就做好了被吞噬进肚的准备,但没想到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谈个恋爱。”   对于色欲罪犯来说,恋爱是件新奇又乏味的事情,联邦里每天分手的情侣人数可以达到上万人,他自然不会对恋爱关系有多真诚以待。   但至少在他做任务的这一个月里,谈骄会尽全力保护徐父徐母,哪怕是与谢年虚与委蛇,口蜜腹剑。   .   徐家的这场风雨,在兴城里成为了家家户户、津津乐道的话题;在徐家公司刚出问题危在旦夕之时,不知有多少仇家上前去报复,其他没去的人则是保持观望态度;直到徐父车祸消息传出,那些人都在准备放鞭炮庆祝徐家落马,高呼活该。   谁知不到一小时,前去报复的人就灰溜溜地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吞吐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语,眼神里满是敬畏。   而徐家公司的危机也暂时缓解,原先的落马姿态骤然消失,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恶霸家族。   不知道内情的人只叹息天道还没收拾徐家,感叹坏人长命;知道内情的人则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连拿出来当饭后闲聊都不敢。   毕竟那可是谢家。   京都最大家族的那个谢家,轻轻一个跺脚,便能搅动满城风雨。   谢家历代从政,家族势力庞大,最近的三代更是朝着军、政、经共同发展,成为了更加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谢家长子谢年,是下一代继承人。   这次的徐家风雨,是一场打着爱意的掠夺和霸占,也不知被谢年喜欢上,是那个恶臭二世祖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对于徐谈骄的仇敌,以及那些对貌美二世祖怀有难言欲望的贵族公子小姐们来说,这可真是最大的不幸了。   有着谢家当庇佑,他们一辈子都靠近不了那个蛮横美人。   徐谈骄已经打上了属于谢年的烙印,一旦招惹便会遭到来自占有者的反噬。   兴城家族里的诡秘心思翻涌不断,而兴城大学的论坛却热闹非凡。   一个“校花校草在一起了”的帖子凭借着图文并茂以及主人公自带的话题性迅速冲上热门,楼层不断刷新,大有评论破万的趋势。   【大耳朵】:我靠!!不是吧,我男神和我女神在一起了?   【鹅毛】:此刻我的内心除了震撼和失恋之外,莫名觉得有点好磕。   ……   评论什么的都有,既有痛失男神的女生在嚎哭,也有痛失校花的男生在惨叫,当然也有发文好磕的。   少见的质疑声也迅速被帖子的图片证据打散,最后清一色地达成共识在讨论着——论校花校草在一起后我的感想。   李佳絮苍白着脸色刷着论坛,自虐地看着一条又一条“好配”楼层,她微微咬紧唇瓣,有些不甘心。   她喜欢谈骄很久了,从高中开始便一直暗恋,为了和谈骄更近点,她拼尽全力考上了兴城大学。   谈骄的必修课和选修课,她几乎一节课不落,为的就是能多看他几眼。   虽然知道谈骄换对象换的勤快,可每次知道他有新恋爱对象时,她总是忍不住伤心。   一定不是真的,这只是几张拥抱图片而已,能说明什么?   李佳絮在心里自欺欺人地说服着自己,手机里的那张帖子照片明晃晃地倒映在她眼里,高大的俊美青年将眉眼稠丽的美人抱进怀里,黑眸里是散不开的温柔情意,而美人也丝毫没有挣扎,甚至唇角弯弯,笑意盈盈。   她猛地按灭屏幕,低着头匆匆往校门口走出去,心里的哀伤嫉妒情绪快要将她击垮。   “别牵我,你手太热了。”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尾音总是带着不自知的扬起。   李佳絮立马抬起头,她对这声音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专属于谈骄的懒洋洋嗓音。   谁知抬起头看到的画面却让她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血液都冰冷起来。   谈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被谢年十指紧扣地牵着,听见谈骄不耐烦的抱怨声后,高大俊美的青年不退反进,直接从后面搂住美人,嗓音带着笑意,“好啊,嫌弃我。”   他边说边亲昵地将头搭在谈骄的肩颈,微软的发丝轻轻蹭着谈骄的耳尖,薄荷香蔓延到了肌肤四处。   谈骄不自在地挣扎着,他长如蝶翼的睫毛扬起,漂亮的水墨眸里装着几分嫌弃,“你别老这么腻歪,现在是夏天。”   外面温度本来就高,正值青春蓬勃发展的青年体温也高得吓人,牵手紧扣时他的掌心都会被对方的温度烫到般。   太难缠了。   虽然才在一起两天,但谢年的缠人程度着实让向往自由自在的谈骄望而止步。   谢年可以抱着谈骄看一个下午的电影,甚至只要待在一个房间里哪怕不说话,他也不觉得厌倦,但谈骄不行,他本就被脸盲症制裁看不见脸,又对谢年没有兴趣,每次相处都很煎熬。   可他不能表示出真正的想法,他得一直伪装着,不能让谢年发觉他的那颗凉薄之心。   这样才有利于完成任务后摆脱掉谢年,现在先让他放松警惕。   谈骄沉浸在脑海中的思绪中,却被谢年的声音打断。   谢年扣紧他的指尖,脑袋从他肩颈埋起,轻轻地吻向他的耳尖。   趁着谈骄没反应过来时便迅速收起动作,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乖巧极了,眼眸带着几分笑意。   “我知道了,小骄的意思是回家牵,是我没有考虑到天气,还是小骄想得周到。”   谈骄咬了咬牙,再度在心里骂起粗话,他再次被谢年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第82章 脸盲症(三十一)   待那两个亮眼夺目的青年并肩离去后,李佳絮才呆怔着回过神,她连笑都笑不起来,眼泪从眼眶流出。   目睹了一切的她自然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但最令她难受的是谈骄的亲密态度。   她看过谈骄和其他前任对象相处,没有一个是这种温柔又情意绵绵的氛围的,谈骄的态度足以证明谢年对他来说的重要性。   谢年对于谈骄来说,是特殊的。   不止她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兴城大学学生们以不同的视角感受到了来自校花校草的巨盆狗粮。   无论是校草必修课上校花的贴心陪伴,还是校花在选修课上睡得模糊,校草为他记好笔记等等等事件,都让一群单身狗恨不得咬死他两。   于是那个帖子被越顶越热,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在楼层里争吵不休,那就是他两什么时候会分手。   谈骄的情史可是被兴城学子见证过来的,无论是三天一换,七天一大换,总结下来就是——谈骄谈恋爱没有一段是长久的。   有人当然坚持认为谢年会和谈骄其他前任对象一样,很快被甩掉;也有人认为谢年是谈骄真正喜欢的人,两个人在认真地谈恋爱。   两方队伍各持己见,撕的水深火热,帖子热度在校园论坛遥遥领先,断崖式第一。   而被他们议论的主人公正坐在理发店里,一脸生无可恋地在染发。   谢年坐在等候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时不时看臭着脸的貌美二世祖一眼,唇角微弯。   谈骄忍受着发型师在他头发上的一切动作,染发过程实在漫长,漫长到谈骄为了缓解无聊只能和087聊天。   087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除非谈骄主动唤它,一般不会出来。   “这个任务时长还有多久?”   谈骄在徐家破产时就问过087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087告诉他这个破产被报复任务是时长性任务,得到一定时间段。   【还有二十一天。】   “也太长了吧。”谈骄倦怠地扬起眸,如果没算错的话,他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都快比上上个世界了。   况且他在这之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做完之后才能顺利领盒饭。   这次出于维持人设的硬性要求,谈骄没办法像上个世界一样自我了断,钻规矩的空子。   这个世界的原主欺软怕硬,尤其怕死,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自杀的举动。   可要是等谢年动手,那就更不可能了,照这样的趋势看,谢年怕是喜欢他,还傻乎乎地打算用爱意来感化自己。   愚蠢。   谈骄最讨厌别人逼他,从谢年以权势压迫他低头开始,就注定无法得到傲慢罪犯的半分垂爱。   况且还有个脸盲症天克色欲,面对着一张空白脸,又怎能让色欲罪犯说出“爱”这个字呢?   “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怎么很少听见你说话了?”谈骄没忍住疑惑,好奇地问087。   087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谈骄,它悄悄转移话题:【系统最近在维护。最近您过得怎么样?】   其实它在查联邦主系统限制的那个无限循环模式,很奇怪,按照联邦主系统对谈骄的喜爱来说,应该不至于下此狠手。再加上如果没有联邦法庭判条,主系统是不能随意改变赎罪刑罚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外界有人干涉这件事情了,拿到了军方的允许书强行加上了无限循环这个模式,将它和谈骄困在了这个灵刑刑罚里。   它一时无法确定对方是朝着它来的还是记恨谈骄,087难得生出些想念的情绪。   如果主人在的话,它一定不会这么无措。   无所不能的主人会把它和谈骄带出绝境,绝地逢生。   谈骄半扬起眼眸看向椅子上坐着的青年,对方仿佛不是坐在廉价的椅子上,而是在出席一场盛重的酒席般,喝咖啡的动作优雅矜贵,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公子的礼仪风度,看起来赏心悦目。   “啧,除了主角攻烦人了点,都还行。”   087机械音也因为色欲罪犯难得的孩子气抱怨而带上笑意,它们终于有了几分细腻的朋友情相处模式:【恋爱不都是这样的吗?】   “是吗?”谈骄回想了会自己的那段经历,质疑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吧,我之前谈的也没这样。”   087也不是很懂这些,它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智脑中的数据,所以它只能从资料库里挑出一句看起来合乎情理的话,【如果喜欢的话,是恨不得和对方天天待在一起的。】   谈骄听完很快下了定论,漂亮的水墨眸里带着薄情和冰冷,“那肯定是因为我不喜欢谢年,所以才觉得烦。”   他对谢年的没兴趣几乎写在了脸上,087对此毫不质疑,只不过它偶尔会想,如色欲罪犯看得见主角攻那张精致俊美的容貌,还能保持着这样的说辞吗?   谁也不敢下结论色欲罪犯会不会再次犯下色欲罪,不过它现在显然对谈骄的前任对象这个话题更有兴趣:【那您喜欢您的前任男朋友吗?】   谈骄这次沉默了很久,很奇怪的是,他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被感情所伤的沉寂,也不像是怀念那段时光的难忘,反倒有种莫名的意味。   他顿了好久,才轻轻说:“不知道。”   087对这个答案有些瞠目结舌,它想了好几个可能,都没猜到最后谈骄会给出这个答案。   拥有着上帝精心雕琢的瑰丽容貌的美人,被所有人宠爱和迷恋的美人,理应来说,除非是真诚炽热的喜欢,不然根本无法让这个心高气傲的美人主动成为他人专属。   【您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这个问题谈骄沉默得更久,他睫毛安静地垂下,水墨眸看不出情绪,仿佛过了几十秒,又仿佛过了几十分钟般,他轻如微风的话语才传出。   “我以为他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后面……有些失望了吧。”   说完后,色欲罪犯显然不想多说,情绪有些黯淡。   087也贴心地不再问,而是悄悄地查找数据网,在无数个数据流海中搜寻着谈骄前男友的蛛丝马迹。   谈骄是闻名于联邦的美人,他的前男友自然也火爆全网。   当看清前男友照片时,087震惊不已,那人竟然是皇家的三皇子!   087之所以对这人记忆深刻,就是因为三皇子极其厌恶主人,甚至有一段时间用尽手段在军方上针对主人,给主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说来更是奇怪,明明主人对三皇子有着救命之恩,本该回报才是,可偏偏这三皇子和疯狗一样,完全不顾救命情谊。   在军方事务上动手脚也就罢了,还在外用言语侮辱主人,至今那句话087都还记得。   ——“以为头发是银色就自认为和我们这些贵族一样了?他林忆舟也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83章 脸盲症(三十二)   谈骄在回答完087后神色倦怠,睫毛安静地搭在眼睑下,水墨眸里情绪莫名。   其实他和莫里伯亚刚在一起时,不仅仅是震惊了全联邦公民,连父亲也是第一次干涉他的感情,皱着眉头问他是认真的吗。   当时的他虽然不是很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高傲的性子还是让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结果呢,这场恋爱无疾而终,只经历了短短的一个月。   莫里伯亚就是个疯子,无可救药的傻逼混账。   骄傲自大、看平民总是用鼻孔对着,白长了那张岁月静好的俊朗容貌;嫉妒心和占有欲强得不像话,总是对他的私事指手画脚,还无理取闹让他在联邦声明他和林忆舟没有任何关系。   拜托,本来就没打过交道,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外澄清。   谈骄想想那段时间就觉得头疼,不明白莫里伯亚身为王子的教养和气度跑去哪里了,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可怕样子。   除了愤怒于对方的蛮不讲理之外,谈骄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第一次邂逅实在太过美好,他甚至以为自己遇见了神明,在苦难的痛苦深渊拯救了自己。   以至于他念念不忘,憧憬着下一次见面,好奉上自己的真诚道谢。   可谁知下一次见面,以为的神明变得不堪又丑恶,疯狂地索取着他的一切,毫无当年的样子。   多年的希翼和信仰被毫不留情地打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谈骄知道,他永远失去了那个曾经放在心里美好又干净的神明存在,只余下莫里伯亚那怒吼扭曲的嘴脸。   他的神明不复存在,坠落于他的心间,从此再也无法救赎他半分。   谈骄整个人陷入悲伤的情绪中,连头发已经染色完毕都没发觉,直至炽热的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他才猛然从那种情绪里挣脱出。   睁开眼所见的是熟悉的空白脸和扑鼻而来的薄荷香,是谢年的味道。   连谈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脸盲症的影响下,他谁也看不清谁也辨别不出,可他偏偏能认出谢年,甚至因为能认出对方而感觉到安心和轻松。   谢年见谈骄回过神,浓厚如海的悲伤从那双漂亮的水墨眸散出,他轻柔地刮了下谈骄的鼻尖,哄道:“怎么了?让你染个头发还委屈了?”   谈骄被他说得有点不自然地别过脸,躲避过于亲密和暧昧的接触,他有些惊讶于谢年能一眼看穿他的情绪,“没有。”   “那我的小骄,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呢?”谢年亲昵地将谈骄抱起,旁边的理发师懂事地退下,留下安静的独处空间给他们。   谢年的声音放低后显得温柔,他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谈骄羞耻地垂下眸,原本的难过因为这出而褪去,他伸出手臂,不住地推着谢年,“你放我下来,都说了不要老是搂搂抱抱的。”   谢年轻笑了声,配合地将谈骄放在椅子上,镜子里缓缓显示出两人夺目耀眼的容貌。   谈骄原本头发的深蓝色被染回了黑色,因为洗过头的原因而湿漉漉地贴在额头,看起来莫名乖巧。   谢年拿起准备的干毛巾,仔细地为貌美二世祖擦拭着湿发,解释道:“让你染发是因为下周想带你回京都一趟,染回黑色的话,大概见家长会更容易过关?”   他话语带着调侃的意味,在惹来谈骄震惊的眼神后,眼眸暗涩了些继续说道:“好吧,其实是我太在意了。小骄蓝色头发太漂亮了,总是吸引着好多人的瞩目,我有点吃醋。”   谈骄满脑子都是前面见家长那一句,哪里顾得上后面那句似是而非的真心话,他眼眸睁圆,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指责:“什么?见家长?你做事情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谢年笑意散去,谈恋爱后第一次露出冷脸,他唇角绷紧,是危险性极强的模样。   “小骄是不想见见我的爸妈吗?”   两人各怀鬼胎相处了一段时间,终于这层窗户纸即将被捅破,剑拔弩张的气势在两人之间弥漫。   谈骄睫毛微颤,他倒不是怕谢年,但是目前的剧情任务走向包括徐父徐母的生死都掌控在谢年手上,他不得不低下头继续维持着和睦关系。   色欲罪犯垂下头,细白的脖颈犹如天鹅颈般弧线优美,他挣扎着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却被俊美青年捷足先登,谢年散去刚刚的攻击性,黑眸里闪着晦涩难懂的意味,偏偏姿态示弱。   他蹲下身,轻轻试探着牵起谈骄的指尖,仰起头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委屈巴巴的,“小骄才过分吧,从来不会把我的话放心上,也不会记住我的生日。”   “下周是我的生日,京都家里那边让我回去,本来以为小骄能猜到是因为这件事,没想到小骄连下周是我的生日都没记住。”   “小骄忘了吗,我前天才跟你变相提醒过下周是我的生日的。”   眼见青年越说越委屈,甚至声音带隐隐约约带来些哭腔,谈骄忍不住心虚起来,他原本的怀疑和不确定神情散去,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问题,平日和谢年相处时,他一般都是不耐烦地伪装着,谢年说什么话他都是懒得听的,敷衍地回应过去。   见貌美二世祖脸上出现愧疚的情绪,谢年弯起唇,刚刚那分委屈巴巴神态消失不见,只剩下明目张胆的恶劣。   和谈骄身为恋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他愈发明白怀柔政策对貌美二世祖完全不管用,不管他献出多少爱意,不管他行为有多温柔,傲慢的二世祖都认为是理所当然并且懒得多看他一眼,片刻都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薄情得吓人。   对付这种心高气傲的美人,最好的办法还是无情一点好吧。   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能哭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听话,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谢年贪婪地注视着谈骄眼眸流转的每个弧度,貌美二世祖小声地保证:“对不起,我以后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的。”   好乖。   谢年连眼眸里的阴暗都懒得掩藏,因为他知道谈骄看不清脸,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放出侵略性。   “好,小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心软的最后一次。 第84章 脸盲症(三十三)   下周很快到来,谈骄和徐父徐母告别后,在徐父担忧的眼神中坐上了谢年的车,赶往京都。   京都离兴城不算很近,开车也得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和兴城现代化建筑不同,京都更多了些古文化建筑,许多街道都带着历史洗礼过的痕迹。   在这根生的家族,其势力是从上个年代便一直慢慢蔓延发展的,根底深厚。   谢家在京都的最边侧,和谈骄的想象有些出入,谢家不是现代化的豪宅建筑,而是古色古香的林间老宅。   谢家老宅坐落在竹林边,一条专门打造的溪流从竹子空隙不断往下流着,慢慢流淌到边侧的澄澈荷花池,鸟儿们欢快地在四周展翅飞翔,一幅生机勃勃的竹水美景。   谈骄感觉心灵都被当前的景色治愈了,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稍微散去,轻轻弯起嘴角。   车子停在宅门前,谈骄安静地解开安全带,谢年弯腰跨出车门,很快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牵谈骄出来。   两人恩爱的样子让前来迎接的管家喜笑颜开,满意得不行。   他已是年迈,鬓角一片苍白。五官虽已老仍然可看得出当年之姿,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贴心地拿起谢年和谈骄的行李,“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她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他说完也顾不上说些什么场面话,笑着和谈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友好后,便匆匆在前面带路。   谈骄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他也是第一次见“恋爱对象”的家长,面对长辈他总是带着不自禁的恭敬,因此情绪紧张。   谢年轻轻揉了揉他的指腹,示意他不用太过紧张,“不要怕,我妈妈会很喜欢你的。”   谈骄一点都不信这句天真的话,开玩笑,哪个家长能喜欢一无是处的顽劣二世祖啊?而且还是个男对象。   他没意识到自己眉眼都带了几分怯意,唇瓣不自知地抿着,看起来像只不惊吓的小猫。   谢年心里柔软了些,他暗笑美人的多虑,他了解母亲那个性子。   母亲一定会喜欢谈骄的。   谈骄被谢年牵着走进主厅,谢家主厅装饰也是和宅子风格一样带着典雅和朴素,一眼望去,书香世家的氛围浓厚。   主座坐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虽然谈骄看不清脸,但清晰地感受到了女人如同锋利的刃般危险的气场,和谢年如出一辙般的攻击性。   女人身着青色的旗袍,漂亮的身材曲线暴露无遗,她肩膀披着一件浅色薄肩,纤细的指尖正端着茶杯优雅轻饮着。   如同一幅漂亮的美人画般,尽管看不清脸,也可想象出其中的璀璨夺目。   谈骄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呆怔地站在原地,红唇张了半天也没吐出问候的话语。   女人也没有说话,在听见谢年和谈骄进来的声响后便轻轻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她清楚自家儿子的性格,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便也不会带回家,之前谢家大少爷动用权势逼迫恶臭二世祖成为金丝雀的消息在京都传遍,让她也忍不住产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她的儿子着迷成这样。   现在看见后,反倒明了了。   确实是个非常讨喜,非常漂亮的男孩。   如炙热骄阳般精致夺目,秾丽的五官流转之间是令人惊艳的瑰丽,此刻那双水墨眸因为紧张而氤氲着浅浅的水光,让人看一眼便会觉得此生难忘的面容。   江拾簌满意地放下手里的茶,嗓音放柔以防吓到脆弱易惊的美人,“怎么不过来坐?”   谢年指尖扣住谈骄的掌心,凑近他耳边轻声安慰:“我妈很喜欢你,小骄,别怕。”   谈骄无措地抬眸看了谢年一眼,僵硬地任由谢年牵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小声地喊:“阿姨好。”   江拾簌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气势,端起温柔如风的和蔼好相处人设,她温柔地拍了拍谈骄绷直的肩膀,眨了眨眼开玩笑道:“这么怕阿姨吗?吓成这样。是不是谢年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   “妈,我哪敢啊。”谢年配合着她一唱一和的,两人玩笑地调侃了几句成功打散了谈骄第一次见家长的不适和紧张。   见谈骄神经没有那么紧绷了,江拾簌才温声不经意地打探着想要的消息,“我家谢年性子霸道一点,平日有没有欺负你?”   谈骄在家长面前还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虽然江母极力展示出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但他总感觉江母和谢年是一样的人。   导致他无法完全放下戒心,警惕地回答:“没有。他对我挺好的。”   看出了谈骄眼里的戒备,江拾簌放弃原有的打探计划,不过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眼前的漂亮美人,绝对不是甘于成为他人金丝雀一辈子的人,他那双水墨眸深处藏着不耐,偏偏神色又伪装得柔弱。   不简单。   江拾簌轻轻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小骄来这之前有没有和爸妈说一声?”   谈骄点了点头。   “那就好,免得你父母担心。”江拾簌温和地笑了笑,“对了,小骄,你的房间我安排人帮你收拾好了,这几天就先住在这吧。等参加完生日聚会再走也不迟。”   她话都说到这了,谈骄只能答应下来。江拾簌抬手示意管家过来,“文叔,麻烦你带小骄去他房间收拾东西一下。”   等谈骄站起身和文叔上了三楼后,江拾簌和谢年才摆出自己的真正气势,两人面容长得很像,都是锋利张扬的容貌,气势也是和尖利的刀刃般刺骨。   江拾簌抬眼看向谢年,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强取豪夺好玩?”   谢年直直受着来自母亲的阴阳怪气,他浅浅地弯起眸,“都是妈您教的好。”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他母亲和父亲的爱情关系和大多数家庭不一样,江母强势又霸道,谢父性子比较温吞柔和一些,总是被江母压制着。   他两的爱情故事也是京都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江母年轻时就是漂亮潇洒的世家小姐,喜欢上了谢家最不出彩的小儿子,各种手段都使上了也没追到谢父。   最后直接养精蓄锐坐上江家主座,和谢家提出不占优势的联姻,将谢父“娶”进了家门。   当时原本以为赚了大便宜的谢家掌权人,做梦也没想到三年后,江母带着谢父一路争权,将谢父送上了谢家主座的位置。   自此,谢家和江家权势紧密结合,成为了不可撼动的京都权势顶贵。   江拾簌听见自己儿子的调侃话语,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话语带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得懂的深意。   “呵,那你也得学到位啊。”   “小骄是个爪子利的,小心别被抓痛了。” 第85章 脸盲症(三十四)   谈骄一直到晚饭时才看见谢父,当时他正被谢年黏糊地贴着走下楼,走到饭厅时才发现江拾簌旁边坐了一个男人。   直到谢年笑着喊了声:“爸”。谈骄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气质如同溪边晚风的年轻男人是谢父。   谢父气质很独特,尽管谈骄看不清脸,也会在人群中一眼发现对方。谢父总是带着几分如同林黛玉般的脆弱感,又多了几分揉进骨子里的忧愁。   实在太特别了。   谈骄感叹之余发现自己和谢年的姿势亲密,还是在长辈面前这样,他微微红了脸。   都怪谢年平日太腻歪缠人,害的他不得不习惯,导致现在没反应过来。   到底是在长辈面前,谈骄没像平日一样用力推开说些不耐烦的话,而是轻轻地挣扎了下,小声道:“你别在阿姨叔叔面前这样。”   谢年轻笑了声,靠近他耳边暧昧地调侃,“我哪样了?”   见貌美二世祖情绪有生气的征兆,谢年及时停止继续逗趣美人的念头,“放心啦,我爸妈他们不会介意的。 ”   可他会啊!   谈骄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落座到最侧位,礼貌地喊:“叔叔,阿姨好。”   江拾簌早就和谢雾沐说过谈骄是谢年带回来的“媳妇”,因此谢雾沐知晓了眼前这个漂亮秾丽的美人是自己儿子的男朋友。   他嗓音和本人气质一般清冷柔软,“你好,我是谢年的爸爸。”   谈骄对待长辈向来有礼貌,这是谈父一直教导他的礼仪,他弯眸笑了笑,“叔叔看起来好年轻,我还以为是谢年的哥哥。”   容貌瑰丽的二世祖收敛起自己的蛮横无理,装乖嘴甜起来没有人会不喜欢,谢雾沐被他夸得也笑了笑,眉间的愁绪微散,“小骄也是,很漂亮。”   这顿见家长的第一顿晚饭氛围意外地不错,尤其是谈骄和谢父谈的很来,两人碍于食不言的饭桌礼仪而停止交谈,在晚饭后谢父便迫不及待地邀请谈骄一起去外面散步。   谢年还半抱怨半开玩笑道,“爸,你怎么一来就和我抢男朋友。”   江拾簌在一旁看热闹,美艳风情的面容多了些柔情,她直直地看着谢雾沐那温润如玉的容貌,眼眸里暗涩涌动。   谈骄巴不得和谢年分开,况且相比较起来,温和内敛的谢父比锋芒毕露的江母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和谢父相处。   夜晚的谢宅和白天不同,多了分空落落的寂寥,有种被热闹隔绝的莫名错觉。   耳边传来了竹子流水的“哗哗”声,谈骄不自禁地放宽了思绪,在连轴转的人设伪装扮演里小小地放松一下。   谢雾沐走在谈骄身旁,他这个人性格和外貌一样,总是有着很多的细节动作,比如他发现了谈骄的发呆,于是配合着放慢脚步。   他侧过头打量着月光下谈骄那张瑰丽稠丽的脸,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生得这般漂亮,也难怪谢年喜欢。   但太可怜了不是吗?如此美丽的生命,即将和他一样耗死在这座寥落的宅子里,无法逃脱,最后一起化为灰烬。   前面是谢宅建造的花园,江拾簌极为喜爱红玫瑰,花大价钱打造了一个温室花园,里头的玫瑰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开放,属于玫瑰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谈骄鼻尖嗅到了玫瑰的芬香,他从思绪里回过神,扬起水墨眸享受地观赏着花园玫瑰盛放的美景。   “玫瑰好漂亮。”他发出赞叹声。   谢雾沐听到这句话,却垂下眉眼笑容散去,他走到玫瑰花前,身影散在月光下,有种生命力枯萎却又被迫耗尽所有燃烧的绝望美感。   他弯下腰轻轻地嗅着玫瑰,嗓音带着浓厚的忧伤。   “喜欢一朵花,难道就一定要将它摘下吗?”   不知为何,谈骄感觉谢雾沐此刻的绝望哀伤好像化为实体覆盖上他心头。   那种沉甸甸的悲伤实在太令人心惊了,连他都不可避免地被这种情绪污染。   谢雾沐今晚喊谈骄出来可不是为了什么散步,他强行露出一个笑,却笑得勉强,在谈骄怔愣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谢年,我也知道你是被逼迫的。”   谈骄没想到看起来温和的谢雾沐是第一个戳破他和谢年虚伪关系表象的人,他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解释,他也并不是很想解释。   他确实不喜欢谢年,也确实是被逼的,明明大家都知道这点,可偏偏嘴里只敢说些天作之合的祝福语。   太虚假了。   谢雾沐的柔和声音通过晚风传入谈骄的耳朵,带来的是内心的极为震撼。   “谢年的性格和他妈妈一样偏执霸道,对于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搞到手,不管用什么手段。”   “小骄,你还年轻,你可以去拥抱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不该被迫困在这方天地。如果你想逃离谢年的话,我会帮你的。”   谈骄对谢父这番话语讶异不已,他诧异于身为谢年的父亲却会倒戈过来帮他,这番转折吓得他都有些说不出话。   最后,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叔叔,你为什么要帮我?”   谢雾沐闻言弯起眸笑了笑,眼眸带着浓厚的哀愁,连嗓音都被那分情绪影响,显得难过哽咽。   “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如果当年,也有人愿意帮我的话,现在的我应该是个旅游画家了吧。”   似乎想象到那个画面,谢雾沐脸上的悲伤散去了些,焕发出期待和喜悦。   谈骄从这短短的几句话联想出一系列故事,他总算知道谢雾沐身上那种矛盾的气质是怎么来的了。   与此同时,他也为谢雾沐的遭遇感到悲伤和同情,在生命力蓬勃的时候被折下梦想的翅膀,抓进这个死寂空荡的谢家老宅,耗尽着自己的生命力和希望。   最后成了一个空荡的漂亮躯壳,灵魂早已在岁月的踌躇中化为灰烬。   在这个冷清的月色散步中,谈骄和谢雾沐同病相怜,两人都像是个受伤的小兽,在为对方舔舐着心里的伤口。   他们形成了坚不可摧的联盟,为自己,为灵魂,为自由。 第86章 脸盲症(三十五)   谢年的二十岁生日自然是要办隆重的宴会的,毕竟是谢家唯一的下一代继承人,生日会也不免落俗成为结交其他世家大族的名利场。   谢年怕谈骄厌倦这种宴会,怕娇气的美人玩得不开心,于是决定提前一天举办个小型的生日聚会,带谈骄去见见他在京都的朋友。   他当然希望谈骄的每时每刻都只属于自己,但毕竟来日方长,他总得让朋友认识一下谈骄,让京都的人摆正态度对待他的宝物。   谈骄不仅仅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恶臭二世祖,也是他谢年宠爱无比的金丝雀。   .   京都的“暮光”是整座城市最为闻名的地方,和兴城的“夜色”是一样性质的机构,可偏偏装饰风格和营业内容一点也不符合,不是热闹的猎艳场,而是淡雅的古色古香。   里头的小姐少爷都会穿上各式各样的古装,扮演着不同的人设。   “暮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背景风格,装饰也会重新装修,可谓是大手笔。   谈骄刚走进来时还以为谢年带自己走错地方了,他目光落在服务生飘逸的裙角。   这哪里是酒吧啊?   他还以为自己乱入了上个世界。   谈骄愣怔地被谢年牵着走,直到走到一个包间前,他肩膀被谢年搂住,属于谢年的声音传来,“里头都是我的朋友,待会我一个一个介绍给你,喊错名字也没关系,你只需要认得出我就好。”   谈骄点点头,脸盲症的他现在唯一能仰仗的也就只有谢年,因为他只认得出谢年。   伴随着包间的门打开,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包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穿过谢年落在他身后的那个美人。   如玫瑰般瑰丽的唇,稠丽多情的水墨眸荡漾着涟漪,艳丽又张扬的面容令人惊艳,确实是神精心雕琢出的美人。   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紧接着就是数不胜数的赞叹声。   唐晓嘉坐在里头,不出所料地看着原本对谈骄说着难听话语的朋友们在看见貌美二世祖后,原本的嫌弃和厌恶散去,只剩下惊艳和喜爱。   景许季和唐晓嘉关系平日向来亲密,他和谢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不过他本人性格爱玩,流连于情场中,浪荡又轻浮。   他笑嘻嘻地搂住唐晓嘉肩膀,语气暧昧调笑中又带着几分蠢蠢欲动,“哇喔,谢哥可真有眼光,这么漂亮的美人。”   “是我我也想强取豪夺了。”   唐晓嘉心下一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景许季,声音饱含着警告,“你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哥的脾气,你敢碰他的东西?”   景许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贪婪地看向谢年高大身影后的美人,“我当然知道啊,可是他真的很漂亮嘛,想得到他危险一点很正常不是吗?”   “你敢说,你没有这个心思?”景许寄笑着贴近唐晓嘉,语气犹如恶鬼般道出唐晓嘉一直不敢承认的秘密。   唐晓嘉变了神色,景许季和谢年都是极为了解他的人,既然景许寄都看得出他的心思,那么谢年呢?   谢年知道自己一直窥视着他的宝物吗?   唐晓嘉光是想象一下谢年冰冷的视线就觉得寒毛立起,他紧张地避开景许季的眼神,“你瞎说什么呢?我最讨厌谈骄了。”   他两在这互相揪扯的时候,谢年牵着谈骄走进了包间,亲昵地举起谈骄的指尖,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包间成功因为他的这个骚动作鬼哭狼嚎起来,里面的人都是互相认识关系不错的朋友,氛围自然又热闹。   谢年笑意盈盈道:“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徐谈骄。”   谈骄硬着头发接受着包间里的人的炙热注视,僵硬地露出一个笑,“你们好,我是谈骄。”   包间里的人迅速热情回应道:“美女你好,我是李旭。”   一旁的人笑骂道:“人家是男的,帅哥你好,我叫乔向晓。”   “还有我,我是李一诺。”   谢年朋友不多,包间里也就五个人,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少爷。   平日心高气傲的,也就听从谢年的命令多一点,对于谢年凭空冒出的男朋友,带着不屑又鄙夷,徐谈骄的名声在京都也臭名昭著,本来他们都已经打算好既不触犯谢年的底线,又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蛮横的二世祖。   谁知还没开始实行计划,就被对方艳丽张扬的容貌收服,热情洋溢地欢迎着美人。   脸色转变快得让唐晓嘉无语地翻起白眼,谈骄面对几人热情的自我介绍有些尴尬,他还没来得及将这个人的名字套上衣服,下一个人的自我介绍声就传来,害的他哪个人也没记住。   “你好。”一个身高不亚于谢年的青年走到他前面,语气友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谈骄也冲他笑着回道:“你好。”   靠的近了些,谈骄的面容看起来依旧无可挑剔,皮肤白的好像在反光。景许季满意地笑了笑,他在情场里流连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对他胃口的美人。   他刻意弯下腰,冲谈骄暗示地眨了眨眼,“我是景许季,你可以喊我许季。”   他容貌俊美多情,眼尾有些上扬,看人时总是带着不经意的勾引;不知有多人小姐沉迷于他弯起的笑眸,又不知有多少嫉妒的男人称他为男狐狸。   可惜他一番挑逗的姿态抛给了脸盲症看,谈骄连他脸都看不清,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抛了媚眼,他安静地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景许季的动作皆被谢年收入眼里,他暴戾情绪生起,尽管他知道谈骄看不清别人,心里的占有欲还是让他吃醋在意起来。   他走上前一步挡住景许季对谈骄的注视,眼眸带了几分威胁意味,“好了,许季,不要太热情,会吓到小骄。”   景许季自然见好就收,坐回座位上,眉眼浮着兴趣盎然,视线依旧没离开谈骄。   不着急,人都认识了,机会还会少吗?   他期待地弯起唇,一双狐狸眼里闪着狡黠。   谢年就算再狠,他也要将那只笼子里的金丝雀抢过来。   这是京都里人尽皆知的凉薄友谊原则,平日看起来再好的友谊,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 第87章 脸盲症(三十六)   待谈骄被谢年牵着坐在沙发上,这场各怀鬼胎的聚会才正式开始。   唐晓嘉面对谢年还有些心虚,不敢怎么说话,少了他这个嬉皮笑脸暖场的,场面一时尴尬起来,场上为数不多的男性目光都或多或少地落在谈骄那勾人的面容上。   察觉到谢年已然开始不悦,为了防止他带美人走,景许季少见地主动开口道:“怎么都不说话,这是被谢哥男朋友帅到了?”   包间里顿时欢乐一片,伴随着小食缓缓上桌,酒也不可避免地被端了上来。   谈骄盯着那杯浓稠的浅蓝色酒液,指尖缓缓伸出却被谢年制止,谢年自从谈恋爱后对他总是温柔细语的样子不再,皱着眉头命令,“不许喝酒。”   被管制得不耐的谈骄收回手,神色冰冷,发脾气的样子摆的明显。   谢年叹了口气,摸了摸谈骄柔软的发尖,依旧没松口同意谈骄喝酒。   今日这场聚会的主人毕竟是谢年,场上的人乐呵乐呵地举起酒敬谢年,在场的人除了谈骄外都是打过交道的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场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酒过三巡,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忘记了忌惮的李一诺率先提起建议,“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坐在这又不点小姐又不玩的,太没劲了。”   有了人当出头鸟,景许季自然抓住机会,笑眯眯地附和道:“可以啊,玩什么?”   李一诺摇摆着脑袋,显然已经喝得迷糊,口齿不清着说,“玩真心话大冒险呗。”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他们不知有多少年没玩过,李一诺这一提,激起了在座其他人的兴趣,纷纷同意。   谢年虽然心里不虞,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他知道这些人哪怕再大的胆子都不敢当着他的面对谈骄做些什么,索性也就随大众同意这个提议。   谈骄水墨眸里泛起迷茫,却不敢直接问谢年,怕崩原主浪荡爱玩的人设,于是他只好在脑海里问087,“真心话大冒险是什么?”   联邦里即便有游戏,也是灵魂模拟版的,他从未听过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   087细心地向色欲罪犯解释:【总的来说,就是制定一个规则,输者需要选择说真心话还是完成大冒险,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内容均有赢者决定。】   谈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和谢年紧贴着坐在一起,有个空白脸青年在他左侧坐下,包间里的人在桌子前围成了一个圈,桌子上摆着扑克牌。   景许季抢到了属于谈骄左侧的位置,心情愉悦地弯起眸,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右侧的美人。   见谈骄乌黑的睫毛轻轻垂着,水墨眸认真地注视着桌上,不禁轻笑了声。   莫名有种乖学生在认真听课的错觉。   李旭和李一诺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见弟弟已经醉得迷蒙,便接过扑克牌,当起发牌人,“一共六张牌,小王、大王、黑桃1、黑桃2、红桃1和红桃2。”   “抽到大王的人是国王,抽到小王的人则需要受到惩罚,内容由大王指定。”   乔向晓嘀咕了句,“感觉有点像国王游戏。”   李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的玩就行了。”   “开始吧开始吧。”乔向晓讪讪地转移话题,他家世不如李旭,不敢直接怼回去,只敢把怨怼藏在心里,面上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刚刚李旭的讲解让谈骄明白了些,他端正地坐着,小心翼翼举起发的扑克牌看了一眼,看清是黑桃3后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小王。   这场的大王是谢年,小王则是唐晓嘉,当唐晓嘉看见自己手里的牌时,直接哀嚎出声。   不是吧怎么这么倒霉啊!   谢年笑意盈盈地瞥了眼唐晓嘉,唐晓嘉瞬间没骨气地讨好道,“谢哥,嘴下留情。”   谢年懒洋洋地扬起眉眼,矜贵俊美的面容带着浅浅的恶劣,“你选什么?”   唐晓嘉心里的天平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之间犹豫着,是选择可怕的真心话还是选择没节操的大冒险对他来说极难权衡利弊,最后硬着头发说,“真心话。”   他着实不敢选大冒险,谁也不知道谢年这狗逼会让他做什么。   谢年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笑容,他收敛起笑,黑眸暗涩地看向唐晓嘉,问出自己一直以来很好奇的问题,借着这个酒后欢乐的氛围顺势套着消息。   “你和小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之前这么不喜欢他。”   莫名成为话题主人公的谈骄懵圈地扬起长睫,不明白谢年为什么要问这个,他连被问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在场的其他人一听到谢年问的问题,也好奇心生起,要知道他们这群人里算得上心思干净一点的只有唐晓嘉。   能让唐晓嘉明目张胆讨厌的人,也是少见;可偏偏被讨厌的是谈骄那个大美人,这就让人疑惑不解了。   拜托,光是看着那张瑰丽夺目的脸,谁能忍心讨厌谈骄。   唐晓嘉完全没想到谢年会问这个,措不及防地睁大眼睛,他内心情绪复杂,万万没想到自己隐藏许久的另一个秘密即将不保。   他不敢撒谎,谢年在这个时候问他多少还顾及着兄弟情谊,可见好奇了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他不老实回答,按谢年的本事当然能查个一清二楚,到那时他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唐晓嘉原本喝了酒后浅红的脸颊变得深红,他似乎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挣扎着张嘴好几下,也没吐出什么话语。   谢年将他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唐晓嘉越是难以开口,他心里的怀疑猜忌就越严重,甚至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隐隐成形。   他和唐晓嘉认识很多年了,对方那个兜不住秘密的性格他一清二楚,谈骄到底和唐晓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心大的少爷憋了这么久都没声张。   在谢年耐心即将消失殆尽时,唐晓嘉终于突破了心里的害怕,破罐子破摔道:“我……刚上大一时,和谈骄谈过恋爱,他说毕业后就和我结婚。”   在谢年瞬间变得恐怖的眼神里,唐晓嘉索性一口气说完,“但是他骗了我,睡完我后就跑,第二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作者的话】   是原主玩弄小唐,和小骄没有关系哈哈哈哈! 第88章 脸盲症(三十七)   原本热闹的气氛变得静寂,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连李一诺这个醉鬼都察觉到不对劲一声哼唧都不敢发出。   景许季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酒慢慢喝着,眸底兴味盎然,暗叹于眼前这幅兄弟互撕的场面还真是精彩。   说是说大家都是朋友,但这里面个个各怀鬼胎,唯一算是真心友谊也就唐晓嘉和谢年了,现在这段感情却因为耀眼的美人而随时崩塌,可真是好玩。   别说是其他人震惊,连故事主人公之一的谈骄都被那话语的信息量吓得睁圆眼眸,下意识就想说一句,“我不是我没有”就被087提醒着反应过来要维持人设   那句话也就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他这幅哑口无言、无法辩解的样子让谢年眼里的情绪更冷了。   感受到来自谢年的冰冷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谈骄身体都变得僵硬几分,他在脑海里郁闷道,“原主真的做过这些事啊?剧情大纲也没写啊。”   087调出剧情大纲,它和色欲罪犯不同,看到的大纲清晰又完整,087一目十行,快速地翻阅着原主那长达二十页的情史,在第十五页成功找到了符合唐晓嘉说辞的叙述。   与唐晓嘉说得一字不差。   087心梗了下,它莫名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不是在翻原世界剧情人物的情史,而是在翻属于色欲罪犯的情史。   不得不说,主系统这次设置的赎罪人物实在太贴切色欲罪犯了,他就是一个流连于万千花丛的花心美人。   【是的,原主确实玩……玩弄了唐晓嘉。】   谈骄无奈扶额,“原主造的孽和我无关,躺着也中枪。”   因为唐晓嘉说的是实话,谢年想查的话自然查的出,谈骄也就歇下了狡辩的欲望,承认了自己玩弄纯情少年的渣男人设。   唐晓嘉在说出这一切时就已经做好了和谢年撕破兄弟脸皮的准备,同时他难以自制地期待着貌美二世祖的反应。   谈骄会是什么反应呢?   在听到自己控诉他玩弄感情时,貌美二世祖会不会有一分心软呢?   可让唐晓嘉失望至极的是,谈骄面色不改,依旧垂眸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唐晓嘉嘴里说的渣男不是他。   这场僵局还是景许季出来打破的,他虽然乐于看热闹,但私心可还是想和美人多相处一下,于是笑呵呵着打圆场,“哎呀,玩游戏还较劲起来了,谈个对象而已,都是过去式了。”   他这话四两拨千斤,双方的面子都给了,让场上剑拔弩张的气势稍微散去些,继续着勉强的和谐场面。   谈骄被谢年看得有点如坐针毡,然而下一轮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已经开始,他再次伸出手去够发给自己的扑克牌,在看到牌面时心脏一停。   这场的大王是景许季,他露出扑克牌,狐狸眼笑着,“谁是小王?”   李旭和李一诺都没说话,直接露出他们的底牌,一个是红桃1,另一个是黑桃2。   唐晓嘉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那个倒霉蛋。   只剩下谢年和谈骄没有暴露底牌,景许季压不住自己的兴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跳的极其迅猛,似乎在格外期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在景许季如雷震耳的心跳声中,他看见谈骄白皙的指尖扭转过卡面,露出滑稽笑着的小王牌。   谢年勾出一个浅笑,眸里黑压压一片,本来就已经在零界点的情绪更是紧绷,连那银金色的眼镜都掩不住他的攻击性。   景许季得愿以偿地成为了谈骄的“大王”,他懒得搭理谢年的似笑非笑的目光,将身体靠近了些谈骄,脸颊撑在手上,姿态慵懒又随意,魅力满满。   他嗓音本就多情,总是带着满满情意,现在更是可以拉长语调,听起来更是意味深长,“小骄,你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我不会欺负你的,放心选。”   谢家虽然在京都算得上一手遮天,但他景家也不是那种轻而易举可以被搞垮的背景,况且谢家的老爷子和他爷爷有着战友情,谢年想动他还得过他爷爷那一关呢。   因此景许季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踩在谢年底线上,才会对谢年这头凶兽心尖上的宝物蠢蠢欲动。   谈骄再笨也听得出来对方态度的不对劲,他可不敢选大冒险,到时给自己找麻烦。   他刚想说出选择,指腹就被谢年用力地掐了一下,疼痛感皱起,谈骄凝起细长的眉,瞪了一眼谢年。   “我选真心话。”   景许季闻言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惜着调戏美人这个机会的流失,不过他纵情欢爱场多年,问个激情的问题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看着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美人,笑嘻嘻地问道,“小骄睡过的人里面,谁最好啊?”   谈骄脸颊迅速泛起粉,他不可置信地扬起乌黑的睫毛,水墨眸里荡漾着无垠光色,仿佛整个人都在因为景许季出格的问题而羞耻起来。   他怎么可能知道啊!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混蛋。   他近乎无措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景许季,毫无兴城那蛮横傲慢的样子,景许季被他看得心软了些,“唔”了声叹口气,好像拿谈骄没办法的样子,“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   在谈骄荡漾着水光的眼神中,景许季勾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那就回答这个问题好了,小骄以后会不会嫁给谢年呀?”   谈骄被这个问题问得更是心惊,他僵硬地扭过头,尽管看不清脸,也能感受到谢年的炽热视线。   他转过头,染回黑色的发尖随着动作倾洒在耳侧,谈骄在这种时候进退两难起来,场上所有的人都在直晃晃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他当然可以撒谎,说自己会,但他不屑于如此,一旦他说出承诺,就会给予别人满载着爱意的希望,若是他违背了承诺,便会毁掉那个满怀希望满怀光的人。   他不喜欢这样,傲慢罪犯从不屑于撒谎。   脑海里的087在不断提醒着他:【不要倔,谈骄,这里只是个灵刑世界,都是假的,别忘了,你得回家。】 第89章 脸盲症(三十八)   谈骄第一次没听从087的建议,他长长的睫羽颤着,最后弯起漂亮的弧度,“不会。”   短短的三个字,却如巨石猛然落在水面上,激起翻天巨浪。坐在场上的人面色各异,李一诺一个醉鬼意识不到包间氛围的变化,还在那里嘀咕着要喝酒;李旭连忙将他的嘴捂上,生怕惹怒看起来即将爆发的谢年。   景许季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眼眸里还浮着笑意,心里因为美人刚刚的回答而漫上喜意。   虽然京都里的人都明白谈骄是谢年用权力抢来的宝物,但谁也不知道那个美人愿不愿意沉沦在权势的魅力里。   现在景许季确定了,谈骄不是只容易关得住的金丝雀,他向往自由,有着一身傲骨。   如果谁想要将这个漂亮傲慢的美人彻底地关在笼子里,让他全身心都只属于自己,那就得折下美人的傲骨,让他一无所有。   显然这么想的人不止景许季一个,谢年压抑着暴戾的情绪站起身,从沙发上牵起谈骄,眉眼冰冷阴沉,却仍然保持着贵公子的礼仪,风度翩翩的告别,“我和小骄先走了,你们玩。”   谈骄被一股大力牵着往外踉踉跄跄走着,他努力地反抗着,不想被动地被拖进不利的局面。   前面拖着他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表情陷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声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小骄忘记当初的话了吗,从你踏进那个门开始,你就是我的,你就得听话。”   “你应当知道忤逆我的代价吧。”   谈骄身体颤栗了一下,他收回挣扎的力度,谢年的样子哪怕看不清脸也感受得到恐怖,他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必要这个时候还触谢年的霉头。   谢年见貌美二世祖收敛起刺芒,眉眼的戾气不降反增。   谈骄总是这样,总是端着柔软乖巧的伪装躲避着他的所有,看起来好像已经乖乖臣服于他,其实心里的傲慢丝毫未减。   就不该心软的。   就该和母亲对待父亲一样,让谈骄失去所有,失去高傲的资本,只能乖乖地待在笼子里的一方小天地,全身心地信赖他。   随着暴戾阴暗情绪的增生,谢年抓着谈骄的手的力度也变大,谈骄忍不住浅浅地痛呼出声,漂亮的眉眼因疼痛而蹙起,带着可怜兮兮的意味。   谢年怔愣了一下,身体本能不想让谈骄疼痛,他刚想放轻力度,手臂就被唐晓嘉打开,他诧异地抬起黑眸。   谈骄被唐晓嘉护在身后,只露出洁白的小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而唐晓嘉像在护着心爱宝物的般散发着攻击性,他第一次对谢年摆出属于唐家少爷的气场,“谢年,你做错了。”   谢年黑眸泛起暗涩,他冷笑了声,“我做错什么了?你说说看。”   原本和睦相处的兄弟一夜之间反目成仇,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对峙着。   谈骄佯装害怕地躲在唐晓嘉身后,尽管他连来的是谁都不知道,但嘴里还是吐出瑟缩的话语,“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我不想被带回去。”   他水墨眸甚至泛起浅浅的水光,鼻尖也泛起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使唐晓嘉完全忘记这人恶劣傲慢的本性,保护欲暴涨。   唐晓嘉小心翼翼地握住谈骄的指尖,郑重许诺,“我会救你的,你放心好了。”   087看得不住感叹:【高手啊。】   谢年看着眼前的画面都被气笑了,他也懒得顾忌他和唐晓嘉的友谊了,是唐晓嘉越界在先的。   他冷冰冰地开口道,“唐晓嘉你可想好了,你弟弟可是在下面蠢蠢欲动,随时准备越过你成为继承人呢。”   打蛇打七寸,谢年跟着江拾簌耳濡目染学了这么多年,心机也不是盖的,他轻飘飘地说出唐晓嘉的软肋,恶劣地一踩再踩,“你知道的,只要我出手,你那愚蠢的弟弟随时可以踩着你上位。”   唐晓嘉身体僵硬了些,属于少年人的坚定爱意和家族父母的期望不断在心里争执着,两者谁也不甘于落入下风。   明明谢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唐晓嘉打趴在地上,然后带谈骄走,可他偏偏不,他要让想救谈骄的人一个一个放弃,让以为凭借着美貌就能肆意妄为的二世祖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会有人来救他。   唐晓嘉最终还是抵抗住了谢年的威胁,他眼眸坚定又明亮,“我不怕,反正你不能带走谈骄。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他是个人,不是物品。”   听到这的谈骄没再继续心安理得地拿唐晓嘉当挡箭牌,虽然知道这只是个虚拟的精神世界,他也不想让唐晓嘉为了自己而堕入绝境。   所以他轻轻地拉了拉唐晓嘉的衣角,在对方垂眸温柔地看过来时,谈骄第一次露出真正带着感激意味的笑容,水墨眸散着光似的,“谢谢你啦,不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也变得很惨,我和谢年的事情还是得我自己解决。”   在唐晓嘉还在呆怔的时候,谈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外衣下角,头也不回朝着谢年走去,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我跟你走。”   谢年露出一个绝对算不上温柔的笑,他已经完全失控,任由心里的野兽跑出操控理智,说出的话语也暗示意味浓厚,“小骄真乖。”   他说完就直直拽着谈骄往外走,连个眼神都吝啬于给身后的唐晓嘉。   而唐晓嘉直至两人完全离开后,才猛然缓过神,要说他不怕谢年的威胁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又不可能让谈骄坠入绝境,他实在没想到谈骄会为了不连累他主动回到谢年身边。   这个事实让他更加难过自己的无用。   唐晓嘉无力地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凝聚,顺着指尖掉落在地。   20岁的唐晓嘉,高高在上的唐家少爷,因为无法保护自己最爱的人而在深夜的酒吧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亲眼见证着骄傲肆意的二世祖步入无法逃脱、专属打造的牢笼,远离了自由,成为了腐烂的枯萎玫瑰。 第90章 脸盲症(三十九)   唐晓嘉回到唐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眼睛哭得很肿,眼皮都带着红;身上的衣服也凌乱又皱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   管家见到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唐晓嘉不想说话,他沉默地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上楼,正当他要走进自己房间时,旁边的屋子传来了“嘎吱”的声响,唐黎拉开了隔壁的房门,穿着睡衣笑眯眯地看着他。   见唐晓嘉这般狼狈不堪,他眼里的笑意更甚,偏偏语气假装关心,“这是怎么了?哥哥。”   “不关你的事。”唐晓嘉冷下脸来,他向来讨厌唐黎的假惺惺作风,每次遇见对方就没有好事发生。   唐黎笑意不散,眼眸微微垂下,一副被唐晓嘉说得委屈可怜的样子,他声音放低,“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兄弟啊。”   唐晓嘉今夜实在没力气和唐黎再端着兄友弟恭的戏码,他直接嘲讽地说道:“是吗?那我的好弟弟,哥哥告诉你,你叔叔做的事情让爷爷非常生气,爷爷最近在打算让你们家先搬出老宅。”   在唐黎瞬间扭曲的神态中,唐晓嘉悠悠补刀,“别担心,弟弟,就算不常见面,我和你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   他说完后,在唐黎愤怒的眼神中直接走进房间,“啪”一声用力关上房门,将外面的是是非非都屏蔽掉,独自疏解今夜的苦痛。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失去了唐家大少爷的所有风度,眼泪再次在眼眶凝聚。   但他不能当个只会哭泣的懦夫,他得振作起来,唐晓嘉强撑着身体走进浴室,他扯下自己的衣服,随意丢在地板上,却猛然发现地板上多了个纸张,好像是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奇怪,他今日有放东西进口袋吗?   唐晓嘉疑惑地捡起地上的纸张,将其平摊露出里面缭乱的字迹。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请安排我的爸爸妈妈出国,躲避掉谢年的掌控。   他呼吸好像都因为这张纸而停止般,心里沉重的悲伤散去化为激动。   这张纸肯定是谈骄给他的!   他并非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起码他能做到在谢年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偷偷转移徐父徐母。   要趁早做这件事,趁着谢年还在气头失控中,顾不上别人时。   外头站着的唐黎并不知道今夜他的哥哥已经和谢年闹掰,满脑子都是爷爷即将赶他和爸妈走。   而罪魁祸首皆是因为那个蠢笨自私的唐辉,唐黎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冲进房间四处摔东西,最后眼眸装着满满的杀意,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待那边接通后,他语气冷淡,透着怒意,“解决掉唐辉,让他再也不能用唐家的名义为所欲为。”   那边传来了犹豫的声音,“可他是二夫人的弟弟……”   唐黎更加烦躁,要不是那个女人软弱得被自家娘家掌控,他和爸爸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唐辉的越界,可这次他不打算忍下去了,斩草要除根,“你去做就是了,出了事我兜着,做完这件事后,你就可以退休了,我说到做到。”   “……是。”   .   唐家那边早已血雨腥风一片,而谈骄也好不到哪去,他整个人受制于谢年,被从车后座拖下,无法逃脱地被拽着上了二楼。   已是深夜,谢家老宅的氛围更加阴森恐怖,江拾簌和谢雾沐好像是休息了,屋内灯光也没有,一片漆黑。   谈骄惊慌失措地想要跑,奈何力度太小挣扎不过,被拦腰抱起,身体悬空。   他感受到了谢年摇摇欲坠的理智,开始恐惧于抱着自己的青年失控化为野兽撕咬自己,这种害怕让他嗓音都带着颤,拼命大喊道,“阿姨!叔叔!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谢年“啧”了声,捂住他的嘴,谈骄狠狠地咬上那皮肉,水墨眸里厌恶不再掩饰。   谢年不怒反笑,他弯下腰贴近谈骄艳如桃李的脸颊,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在黑暗中听起来像是地狱恶鬼的呢喃,“小骄,你在期待什么?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事实确实如此,刚刚谈骄那般大声地喊,谢家老宅甚至都起了回声,可屋内那几个房间仍然毫无动静,如同死寂般的氛围。   谈骄眼角泛起红,他第一次明白了谢雾沐为什么说谢宅是最大的最无情的地狱,但他嘴被捂住,能力受到联邦限制,087也被关进了小黑屋。   此刻的他,失去了所有仰仗。   谢年见他不再挣扎,冷着眉眼继续抱着他上楼,鞋跟踩在大理石楼梯发出的“噔噔噔”声犹如死神厮杀前的前奏,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谈骄紧绷的神经上。   他放弃咬住谢年的手,抿着红唇,大脑里在迅速翻涌着办法,能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是他今晚鲁莽了,导致自己的伪装被提前撕破,打乱了他和谢雾沐的计划。   让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   谈骄还在神游之际,却被谢年猛地丢在了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他迅速回过神支起身子,强行镇定着神态,“你要干什么?”   谢年拉了拉衬衫的领带,慢条斯理地解下领带,犹如凶兽在享用美食前的优雅准备,让谈骄戒备的心直接拉满。   “小骄,你太不乖了,得惩罚不是吗?”   谢年边说边一步步走近谈骄,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制住貌美二世祖的所有挣扎,用领带绑起了美人的双手。   然后近乎下流地拍了拍谈骄的脸,炽热的鼻息都喷洒在谈骄敏感的耳侧,“小骄乖一点回答,或许我就大发慈悲不折磨你了喔。”   谈骄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屈辱,总是一次一次地被小世界人物压制,他狠狠地瞪着谢年,语气傲慢,“你想问什么?”   谢年轻轻笑了声,“那就回答晚上那个问题好了,小骄最喜欢谁呢?小骄到底喜欢过多少人呢?又到底和多少人缠绵过呢?”   他越说声音越低沉,后面简直带上了理智崩塌的嘶吼,疯态尽显,完全没了优雅少爷的半分样子。   谈骄冷眼看着这一切,嗓音嘲讽,“你真是个疯子。” 第91章 脸盲症(四十)   谢年唇角上扬,他笑起来那种病态更加明显,“那小骄和我一起发疯吧。”   他话音刚落,就将谈骄从床上抓起往浴室走去,鞋尖踩在地板上踏出的声响犹如下地狱前的暴风前奏曲,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谈骄紧绷的神经上。   冰冷的水从淋浴头洒下,冲击着两人炽热的躯体。   浴室的水声不断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传出,遮住了里面的动静。   唯有夜色看见,这场荒诞戏剧。   .   再次醒来后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昏暗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谈骄怔愣了下,他手脚发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气,连睁眼的动作都费劲。   他的额头滚烫,在不断焦灼着理智,发出的嗓音也是嘶哑的,“谢年?”   屋内没有回声,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谢年把他丢在了黑暗里,而他失去了逃离黑暗的力气,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   “087,这是哪?”   【您还在……谢年的房间里,您发烧了。】   谈骄连抬手摸额头都做不到,经过谢年的一夜发疯,他总算认识到谢年的危险性,开始认真考虑起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咔嚓。”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外头的光明也跟着透了进来,谈骄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躺在床上。   猜都不用猜,此刻能进来的也只有谢年了。   谢年打开了房间的床头灯,却不拉开屋内的窗帘,似乎不想让床上的美人看见任何外头的自由之光。   他发完疯后正常不少,银金色眼镜夹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恰到好处,从头到脚都刻着温文尔雅。   谢年轻轻柔柔地抬起谈骄已经滚烫一片的脸颊,爱怜地叹了口气,“怎么烫成这样?小骄,吃个药会好点。”   谈骄冷着面容看他,水墨眸荡漾着厌恶,“别碰我,我要看医生。”   他必须得见到别人,才能将消息传给谢雾沐。他一定要逃离谢年,现在距离任务结束只剩十天,十天后他就要迎来自己的最后一个任务。   待在谢年身边只会束缚住他的行动。   谢年修长的手扶住俊美的面容,开始低声笑了起来,隐隐可见昨夜发疯时的病态,让谈骄心惊地提起戒备,紧绷起身体。   “小骄,忘了告诉你,今早我已经让医生来了一次了,他说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一阵。”   “好了,别闹了,快吃药吧。”   谢年仿佛在看闹脾气的孩子般,耐心地将谈骄扶起,将装着褐色药液的玻璃瓶递到谈骄的嘴边,贴心地打算喂他。   谈骄抗拒地抿紧红唇,他神色满是戒备,不信任地看着谢年。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在药里下什么东西。   谢年笑容冷淡了些,黑眸里阴暗的情绪如野草般肆意增长,“你要是不想这样喝,我也可以用嘴喂你。”   他这话一出,谈骄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张开喝下玻璃瓶里的药液,漂亮的五官因为感到苦而蹙起。   见谈骄喝完后,谢年心情好了些,他摸了摸谈骄的发尖,“你先待在这,等你病好后就可以出来。”   他说完后,全无昨夜的缠绵眷恋,直直打开房门离开,不顾谈骄的呼喊。   随着房门被关上,屋内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黑暗,谈骄紧绷的神经仿佛要断裂,但发烧和昨夜的缠绵已然消耗了他所有气力,只能眼眸空洞地盯着黑暗处。   087不忍看见色欲罪犯的寂寥样子,在脑海里絮絮叨叨说着冷笑话,试图逗谈骄笑,可谈骄依旧沉默着,如果不是那乌黑的睫毛在轻颤,087甚至以为色欲罪犯死去了。   【谈骄,你得伪装起来,哪怕拥有着无上权势,谢年从骨子里也是傲慢的,他相信自己能握住一切想要的东西。你只需要暂时服从。】   谈骄水墨眸终于泛起了些许涟漪,他弯起眸,“你说得对,或许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谢年将药喂给谈骄后,便走下楼打算等下再端些清粥给谈骄吃。   江拾簌正坐在沙发上,斯文优雅地喝着茶,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你打算关着那孩子到什么时候?”   谢年侧过头,脸上神态复杂,显然他很抗拒这个回答问题,半晌后才开口道,“我没有关他,等他病好后就能出来走动了。”   听到这江拾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和谢年是如出一辙的薄凉,“那孩子病好后出来以为自己能自由,却没想到等着他的是婚礼。可真是有趣,谢年,你的手段倒是让我吃惊。”   谢年垂下眼眸,压住了那片令人心悸的暗涩,“妈,我是真的喜欢他。”   江拾簌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谢年犹如一棵迅速抽芽蛮横生长的大树,在她还没意识过来时就已经成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饱含着太多意味,“我知道了,你放手做吧。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什么,毕竟妈妈也没有带好头,只教会了你对待喜欢的东西要掠夺。”   谢雾沐安静地站在房间门前,侧耳仔细听着外头的声响,在听到谢年和江拾簌的对话时全程身体僵硬,特别是江拾簌最后一句话响起时,他更是害怕地瑟缩起来,仿佛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可他依旧保持着几分理智,得到了谈骄被暂时关起来的消息后,他心下一紧,不知该如何将消息传递给谈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帮助谈骄逃出这座死气沉沉的谢家囚笼,让这个充满朝气,拥有着无限生命力的少年踏向光明的未来。不要像他一样,辗转在死寂里,灵魂都已散去。   .   谢年端着清粥,轻轻地打开房门,出乎他意料的是,床上已然看不见谈骄的身影。   他心一震,打开灯,快步走到床边,寻找着貌美二世祖的身影。   可他看遍了四周,都没发现谈骄的所在出,暴戾的情绪又开始浮上心头,谢年皱着眉压抑着疯态。   照谈骄的身体状况,绝不可能跑太远。   他刚刚一直待在楼下,也没有听见任何门打开的声响。   谈骄到底去哪了? 第92章 脸盲症(四十一)   突然,谢年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他绕过桌子走进浴室,果不其然发现了窝在地板上瑟缩的美人。   看到谈骄的那瞬间,谢年紧绷的神态散去了些,理智回归。   如果谈骄跑了,他真的会发疯的。   谈骄似乎听见了他进来的声响,又似乎没有,依旧安静地趴在手臂上,看不清神色。   谢年蹲下身,温柔地试图抱住貌美二世祖,却遭到了激烈反抗,谢年不耐烦的情绪浮上眉眼,“小骄,你再闹的话,应该知道后果。”   谈骄挣扎的力度减小,乖巧地任由他抱住,谢年弯了弯唇,刚想张口问谈骄为什么蹲在这,就被貌美二世祖用尽力气的一巴掌打偏了脸。   这个巴掌实在太措不及防,让谢年怔愣了片刻,随后轻轻转过脸,阴暗晦涩在眼眸里闪烁。   被谈骄的乖巧耍了不知多少次的事实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恼怒起来。   被教训完的美人丝毫没有悔改之心,依然浑身带刺地面对着他。   谢年在转过脸的那个瞬间,脑海里已经构想完了如何惩罚那个傲慢的美人,可当看见谈骄时,却再次呆怔。   貌美二世祖眼角泛起红,如珍珠般的泪珠不断从长睫上滑落,他似乎哭了很久,连鼻尖都透着粉。   美人落泪也是极为漂亮的,丝毫不显狼狈,有种娇艳欲滴的花被雨水打湿的惊艳感。   谢年心里的所有灰暗念头散去,只剩下满满的心软,他暗哑着声音问,“你……哭什么?”   谈骄躲开谢年想要为他擦泪的指尖,他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只会默默掉着眼泪,乌黑的长睫已经染湿,密稠地搭在一起。   他本就柔软的独特嗓音此刻因为哭腔更显弱态,“你喜欢我吗?”   似乎没想到谈骄会问这个问题,谢年难得地迟钝了几秒,随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语气深情,“我喜欢你,小骄。”   “啪。”   又是清晰无比的一声掌心拍打脸部肌肤的声音,谢年再次被谈骄耍了一巴掌。   可他这次完全没有刚刚那种怒意和惊讶,而是很快抬起眸看向谈骄。   貌美二世祖眼泪还在噼里啪啦地掉着,实在哭得可怜,他指尖蜷缩起,带着脾气地指着谢年,语气委屈,“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自己!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   “动用权势害我爸爸公司破产,被仇家报复出车祸,以此来威胁我成为你的金丝雀,成为整个兴城的笑柄。”   “你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总是把我当做一个必须要得到的东西,没有把我当过人看。”   “我谈骄也是从小被人放在掌心上宠着的大少爷,喜欢我的人能从这头排到那头,我凭什么要选择一个不尊重我的人结婚?”   谈骄的一连串指责将谢年质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辩解不出,最终沦为缄默。   他垂下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唐晓嘉昨夜的怒吼“你做错了,你不该这样对谈骄!”仿佛还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谢年第一次萌生出无助的情绪。   他从小就聪明,想要的东西不用耗费太多力气就能得到,江拾簌作为母亲是不合格的,她从来没教过谢年什么是爱,又怎么去爱人。   谢雾沐对谢年不冷不淡,仿佛他不是谢年的爸爸,两人明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却疏离得如同陌生人。   在畸形扭曲的家庭关系里生长出来的孩子,又能澄澈到哪里去呢?   没有人教过谢年应该如何正确地对待喜欢的人,他只能像母亲一样,强行抢夺和霸道对待自己的爱人,却不知这样带来的伤害。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傲慢无礼,将谈骄越推越远。   铺天盖地的难过覆盖上谢年的心头,他感到眼角开始发涩,是即将要落泪的征兆,“对不起,小骄。”   谈骄闻言落泪落得更凶,甚至开始哽咽,“如果你真的觉得感到抱歉,就应该放了我。”   谢年艰难地闭上眼,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最后强行突破界限,“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小骄。”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教教我怎么样才是正确的爱人方式。”   眼角好像有什么滑落,谢年已经无力顾及,他知道高傲骄矜的他,在二十年里第一次落下泪。   母亲对他冷言冷语全然无爱时他没有哭,父亲把他当陌生人看甚至无视时他也没有哭,他小时候总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以后迟早会有人来爱自己。   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谢年忍住泪意,近乎乞求地试探着牵住谈骄,见对方没有挣扎轻轻地松了口气,希翼涌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骄。”   谈骄水墨眸里荡漾着水色,还有无法掩饰的犹豫,他似乎在极力挣扎着什么。谢年见状加大祈求力度,只为貌美二世祖不要抛弃他。   “拜托了,小骄。我保证,我不会再不尊重你,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会逼你,你也可以回到徐家。”   “但是,请再和我试试吧,我们彼此坦诚,不要再有伪装和锋芒,认真地恋爱。”   谈骄脸上眼泪还没干,艳丽张扬的脸还透着哭泣后遗留的绯红,与脸上脆弱委屈的表情不同,他在脑海里漫不经心地问087,“你觉得我要答应他吗?”   【最好不要逼太紧,人到了绝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把主角攻逼急了只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您和徐家还需要谢家的庇佑。】   087的话不无道理,谈骄索性也就见好就收,佯装动容的样子,乌黑的睫毛在眼睑上不住地颤着,在谢年炽热专注紧张的视线中,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那弧度很小,可还是让谢年察觉到了,他犹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最后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救赎。   这下的泪意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黑眸滑落,矜贵俊美的面容少了平日的薄凉和难以接近,他将脸埋入谈骄的脖颈,小声地说着,“太好了,小骄,还好你没有不要我。”   谈骄不自在地想要挣扎,却感受到了脖颈那处传来的湿意。   他恍惚地想。   原来,谢年哭了吗? 第93章 脸盲症(四十二)   自从上次谈骄和谢年摊牌后,两人的关系仍然是恋爱对象,但是相处模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之前时,谢年对谈骄温柔中掺合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现在变成了小心翼翼,一旦谈骄蹙眉,他就紧张地连声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搞的谈骄怪不适应的,有种回到联邦时被众人讨好求爱的错觉。   他并不清楚谢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他看得出谢年的家庭并不幸福。   无论是忧愁空洞的谢雾沐,还是霸道强势的江拾簌,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对谢年的爱太微薄了,甚至比不过夏日吹过的风。   如果不是谢家需要一个继承人,江拾簌或许都不打算生孩子,谢年只是她权力的继承者,而不是爱情的结晶。   作为从小被谈父宠到大的孩子,谈骄有些时候会心疼谢年,所以在相处时会给予多一些耐心。   伴随着夏日炽热气息的到来,这个学期也即将步入尾声,而谈骄今年已经大四,七月份后他就是一名毕业生。   七月,是毕业的季节,也是告别的季节,伴随着微风吹过湖畔,杨柳依依,构成了校园里令人难忘的画面。   操场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生,穿着黑色的毕业服,彼此说说笑笑的,散发着属于青春独特的活力气息。   他们脸上带着少年人对未来的憧憬,眼神里仍有着未接触社会的清澈明亮。   谈骄在人群中穿行,他毕业服买的有些大,穿在身上有些松垮,露出小巧白皙的锁骨。   黑色毕业帽下的艳丽面容瑰丽张扬,水墨眸流转之处皆是风情,他此刻也多了些属于少年的气息,气质干净又勾人。   操场上无论男女,眼神几乎都落在貌美二世祖身上,带着惊叹和倾慕。   实在太漂亮了。   那是令人折服的美丽,是神看见了也会忍不住垂怜几分的美人。   谈骄凝着细长的眉,在一张张模糊空白的脸中失去了寻找的目标,正当他不耐烦地打算拿出手机时,他的发尖被人轻轻摸了摸,清冷的薄荷香也一同传来。   “慢死了。”谈骄没回头就知道来者,他撇了撇嘴,不满地抱怨着。   谢年好脾气地接受来自二世祖的批评,没有点破是二世祖走错地方这个事实。   他弯了弯眸道歉,“抱歉,是我来晚了,我们快去拍照吧。”   谈骄神态不耐,却乖乖地被谢年牵着走,一路上还不忘数落谢年,“都不是一个系的,导师为什么还要找我们两个一起拍照?”   谢年的声音轻轻响起,如同大提琴般的优雅嗓音放轻后带着令人心悸的温柔,“不是他找你拍,是我想找你一起拍。”   谈骄水墨眸微微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撩他后,语气依旧蛮横傲慢,耳尖却泛起红,“你又骗我?一点都不真诚。”   见谢年又想道歉,他干巴巴地补充道,“下次直说就行,不用说对不起,看在你这么想的份上,我当然会善解人意地答应的。”   连解围都不忘自夸,谢年好笑地瞥了一眼红着脸的二世祖,矜贵精致的眉眼带着抹不开的情意。   谢年带谈骄来拍毕业照的地方是兴城大学的湖畔边,微风吹过,水波也荡起涟漪。   谈骄有些不解,“来这拍吗?谁帮我们拍啊?”   谢年还没开口,身后的李导师就主动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徐谈骄同学,我帮你们拍,可别小看我,我可是专修摄影系的。”   谈骄偷偷看了李导师一眼,尴尬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很乐意。他这时候只能维持个目无尊长的二世祖人设,毕竟他连来的导师是谁都不知道。   “好了,快站到一起,老师帮你们拍几张。后面还好多人等着我呢,我可是毕业季很抢手的摄影师啊。”   李导师挥了挥手,对谈骄的态度习以为常,什么时候谈骄主动开口喊他老师,那才让他感到惊吓。   谢年的手本就牵着谈骄,这下更是指尖张开,顺着谈骄的指缝穿过,亲密的十指紧扣着。   好似肌肤贴紧了,距离谈骄的心也会更近些,谢年轻声问,“小骄,我可以牵着你拍毕业照吗?”   谈骄不自在地垂下眸,“你牵都牵了,还废话这么多。”   他不是很擅长应对温柔卑微的谢年,在他印象中对方是骄傲明亮的,不应这么低三下四。   李导师对准眼前的画面在对焦着,拍照的姿势标准,嘴里不忘大喊,“准备啊准备啊,笑一个。”   谈骄才不打算露出傻气的笑容,他依旧摆着一副傲慢冷淡的神态,不配合的态度急得李导师直跳脚。   谢年微微弯下腰,声音顺着不知何时飘来的大风一同落入谈骄耳边,“小骄,可以笑一下吗?就当是那个欠我没给的生日礼物好了。”   谢年的生日,谈骄什么也没送,反而抽了对方两巴掌;想到这,色欲罪犯终于有了些服软的态度,仰起头弯起眸对着谢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   李导师连忙举起镜头抓拍了眼前这一幕,伴随着“咔嚓”声音的响起,谈骄和谢年的大学旅途结束,留下了一张毕业照。   照片上的两人皆是容貌精致,耀眼夺目吸人眼球。高大的谢年穿着毕业服,眉眼带着冰雪消融的温柔和情意,深情地看着穿着同色系毕业服的谈骄,因为那场大风的缘故,谈骄柔软的发尖在空中飘起,他正仰着秾丽漂亮的面容,同样温柔地看着谢年,眉眼弯弯。   李导师看了眼照片,嘀咕了句,“怎么感觉气氛看起来怪怪的?”他没继续纠结下去,拿着相机就准备去赴下一场约,“谢年同学,照片我洗出来后寄给你!”   湖畔边瞬间只留下了谈骄和谢年,又是一阵风吹来,这次的风极大,带着夏日独属的炙热气息,直直吹起了谈骄偏大的毕业帽。   谈骄还来不及按住,谢年就已经细心地制止住帽子的逃跑计划,青年的身躯高大,站在他身前挡住了焦灼的烈阳,四周皆是薄荷香。   “小骄,毕业快乐。”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087久违的任务完成音:【剧情点已完成。最终任务已开启:派人绑架主角受何木遥,被主角攻的手下折磨而死。】   谈骄眼眸不自禁地睁大了下,他心里还没泛起即将完成赎罪的喜悦,耳边就传来了谢年认真又缠绵的嗓音。   “小骄,我可以和你求婚吗?” 第94章 脸盲症(四十三)   谢年的话实在太突然,但又说得恰到好处,在这个毕业季的夏日湖畔边,说着认真又动情的请求。   谢年的话比任何人的求婚都来得真挚,因为他在摸索如何爱人的道路上始终怀着干净热烈的爱意。   他喜欢谈骄,所以他去学如何爱人。   学会了之后,谢年想光明正大地以爱人的身份留在谈骄的身边去爱他。   谈骄被这份措不及防却又时机正好的表白吓得有些呆怔,他无措地眨了眨水墨眸,红唇微张却一言不发。   已经是最后一个任务了,不能再出差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稳住谢年,他才有机会计划绑架何木遥。   抱着这样的心思,谈骄佯装羞怯地垂下眼眸,只看得见下半张唇红齿白的脸,他咬了咬唇,纠结地说着,“可是……这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谈恋爱几天啊。”   谢年将貌美二世祖害羞的神态尽收眼底,他温柔地轻轻抬起谈骄的脸,认真地一字一顿道,“虽然听起来会很突兀,但我是认真的,小骄。”   “如果你怕太快的话,那我们就先订婚,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待在你的身边。”   谈骄内心毫无波澜,声音却带着几分别扭羞意,“现在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待我身边啊,我们不是恋爱关系嘛。”   “那不一样。”谢年看着谈骄的眼眸,半晌后叹了口气,矜贵俊美的脸上浮现无奈和臣服,“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私心。我想让所有惦记小骄的人知道,小骄是我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的话语毫无掩饰占有欲,将自己所有的嫉妒心思从心里掏出摆给谈骄看,明目张胆地表示着自己的欲望。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谈骄面无表情地想,他稍稍退后挣扎出谢年的手,乌黑的长睫扬起,露出那双澄澈干净的水墨眸和眼下红痣,他声音低弱了些,仿佛在不好意思地撒娇,“再给我点时间考虑吧,帅哥总是比较难追。”   傲慢肆意的美人扬起红唇,骄傲的神态尽显,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只觉得他理应如此。   谈骄悠悠补充一句自夸,“何况还是我这么帅的。”   “好。”谢年眉眼温柔地看着谈骄的动作,他牵起谈骄的指尖,轻柔地扣上,十指相扣着,用自己的手心温度暖着貌美二世祖的手,“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的答复。”   他指尖触碰着谈骄玉白的手,尽管不是第一次牵,也还是诧异于对方肌肤的冰凉,哪怕到了灼热无比的夏天,谈骄的手也是比常人温度低很多的。   冰冷得好似冬日的大雪,当年的谢年只是诧异怎么会有人手这么冰,很多年后他才想明白,不止是手的温度,连同手的主人,那颗心也是如出一辙的冰冷又凉薄。   凉薄到无视他的爱意,傲慢地将他玩弄于掌心,却不带任何歉意。   .   谈骄自从上次谢年生日后,就住回了徐家,然而因为他前段时间的布局,徐父徐母已经被唐晓嘉派人接到了外国。   本来他往常回家时看到空荡荡的家还有些感慨,现在却庆幸起来。   也对,如果让徐父徐母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在眼前,那得是多残忍的画面。   但他失去了回头的机会,从他进入灵刑开始,注定只会辜负这一路上的爱意和温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直走,直到回家的尽头。   谈骄安静地发了会呆,直至心里的郁气散去了些,他才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上下翻找着,大半天都没决定好合适的绑架人手。   如果让他亲身上阵,那绝对不可能成功,就原主那弱得不行的身体,在何木遥面前就和弱鸡一样。   他在小巷那次就深刻体会到了两人的力量差距,每次做关于主角受的任务时,总会出点莫名其妙的意外,这次他一定要好好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谈骄在心里权衡半天,在087的暗示下选择了平平无奇却好用的黄毛,黄毛跟着原主做过不少混账的事情,而且人小胆大,家里背景不大,因此特别抱原主的大腿,什么命令都听。   最合适不过了,谈骄满意地点点头,从通讯录翻出黄毛的电话,点击了拨打键。   电话那头的黄毛在手机通话弹过来的一瞬间就接起了电话,态度殷勤,“喂?徐少,找小弟有什么吩咐?”   原本徐家刚出事那会,黄毛本来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和徐家一样遭人报复,甚至开始抱怨起蛮横的徐家大少爷,不断在心里怒骂着对方将他当狗一样指使,做了那么多得罪人的事情,从未想过自己的本性也是如此恶劣。   后面徐家不但没垮,而且还抱上了京都谢家的大腿,身价顿时不一样了。黄毛这时候又拽起来了,打着谈骄第一号小弟的身份为非作歹,现在当然殷勤讨好,只为让金大腿不舍弃他这条狗。   谈骄一听对方的态度就知道事情稳了八分,他声音漫不经心的,“喂,给我带几个兄弟去绑了何木遥,绑到越隐秘的地方越好。”   上次何木遥羞辱他的仇还没报呢,这次过后就当两清了,就是难免受点皮肉之苦。   黄毛在那头犹豫了会,抱大腿和惹事出人命两个抉择在心里不断权衡,最后还是想出人头地的急切更甚一头,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声音昂扬,“徐少,您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   谈骄懒洋洋地拉长语调,明明嗓音偏缠绵又软糯,听起来却犹如地狱恶鬼的低吟,“你最好做到哦,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失望。如果你失败了,唔,应当知道后果。”   黄毛在那边打了个寒颤,连连应好,直到谈骄挂掉电话后才体温回升,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087欣赏完这出戏后,发自内心地感叹:【不愧是犯下七大罪的罪犯啊。你知道吗,联邦数百年来也就只有你把七大罪都凑齐了,之前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只犯下了五大罪。】   谈骄暗暗咬了咬牙,不耐烦地“啧”了声,“滚,你这是夸吗?”   他美目流转,漂亮的脸上自信张扬,“我可是谈将军的儿子,如果不是被限制不能考军系,我现在说不定都是少将了。”   说到这,谈骄情绪突然黯淡了些。   明明他的空间能力天赋是联邦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不知为何体质系数极差,导致联邦里的人只知他是闻名于世的美人,无人知他也是个可以上战杀敌的血性男儿。   那些对他吐露爱意的人,从未尊重过他,都把他当做一个易碎的美丽物品,自以为是地千方百计呵护着他。   却不知,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金丝雀,笼中鸟。   他谈骄才不是什么柔弱易碎的美人,他身上的刺足以让任何一个窥视的求爱者望而止步。   这就是他傲慢的资本,没有任何人能驯服他。 第95章 脸盲症(四十四)   谈骄这几日就窝在家里,对于谢年的时不时邀约统一以“我还在考虑,给我点时间”的借口回聚,这套说辞十分好用,每次一说谢年就温柔地点头说好。   等了两天后,他开始没耐心了,在心里嘲讽着黄毛的办事速度,如果不是他得了脸盲症身体还辣鸡,他早就自己带上工具上门去绑了,还用得着拜托别人。   一想到这,谈骄就心平气和地心里骂狗联邦系统八百遍,自从他开始赎罪,联邦主系统给他安排了一个比一个可恶的罪症后,每日在心里问候联邦系统就成了谈骄必做的事情。   骂完后他心里舒服不少,拎着喝完的汽水慢吞吞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上下扫视了两眼,指尖徘徊不定地在饮料堆里挑选着,最后选了瓶柠檬味的苏打气泡水。   联邦里的文明比这领先千百倍,至于汽水、零食什么的自然也和这大相径庭,基本都是用绿色安全原材料做的,倒也不是说不好吃,但和这个世界吃起来的零食汽水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什么。   谈骄吃了两天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差了那种走在刀尖上的刺激感,087和他说过这些东西吃多了会一定程度影响健康,谈骄知道了吃得更欢了,在联邦时被当娇弱的花呵护久了,这不许碰那不许吃的,导致他都有了叛逆心。   能自由地挥霍自己的生命力,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厨房大厅响起,谈骄将手里的汽水放到一边,拿起纸巾细致地擦干指尖的水珠后才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粗哑难听,仿佛是从滋啦的磁带里卡出的声响,“徐少。”   谈骄神色变化了几分,他瞥了眼通话界面,屏幕上显示大大的两个字——黄狗。   是黄毛的电话没错了,怎么声音完全不像?   谈骄心里闪过几分疑虑,他直接问对方,“你不是黄毛,打给我想做什么?”   那头的人语气讨好,却莫名显得诡异,“徐少,我是黄少的小弟,现在我们已经抓到了何木遥,就等着你过来了,黄少他正在收拾那个不听话的好学生。”   谈骄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对劲,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应下对方,“好,你在哪?”   “西区仓库。”   挂掉电话后,谈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小跟班,但他只能赴约。   既然对方都将何木遥拿出来做诱饵,那必定做了十足把握,主角受落到目的不明的人的手上,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一旦主角受死亡,这个世界就彻底崩溃,他也别想赎罪成功了。   “艹。”谈骄小声地爆了句粗口,心里烦躁的情绪起起伏伏。   【您要一个人去吗?】   谈骄点了点头,徐家的人在徐家刚出事那会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全都跟着徐父徐母跑到国外去了。   原主的那些小弟,全都中看不中用,去了那三脚虾的功夫也斗不过别人,说不定还会给他添乱,谢年那边就更不可能去请求帮忙。   他还得死在谢年手里。   谈骄眼眸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么,狡黠地笑了笑。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件事。   绑架何木遥的人显然也对他意有所图,冲着他来要么是为权要么是为财,那他就让对方如愿以偿。   深夜八点,夏季的热风都吹不散寒冷和死寂,谈骄脚跟踩过地上的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安静得过头的小路显得诡异又突兀。   西区这边实在偏僻,谈骄从下午开车过来,在路上就堵车了一个小时,等开到西区仓库已经是晚上了。   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城区,谈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远处的细微光亮,从外形看来不难发现那是个仓库的形状。   看来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谈骄敛下眼睫,将身上的黑色外套拢得更紧了些,夜晚的郊区昼夜温差大,连他的鼻尖都被冷风冻红了些许。   他刚拉了几下衣领,后脖颈就被人措不及防地狠击了下,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对方出现得实在悄无声息,连087都没反应过来,等它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了,只能眼看着色欲罪犯被高大的凶恶男人打晕扛在肩上带进仓库。   仓库里不止一人,站着好几个一样高大凶猛的男人,地上陆陆续续绑着几个瘦弱的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还有一个俊秀白皙的青年。   等凶恶男人将谈骄扛进仓库时,里面的那几个人看清谈骄的脸时下流地笑了起来,甚至吹起了口哨声,“哇喔,长得真不错。”   “可惜是个男的。”一个头发长到肩上的男人皱了皱眉,不满地嘀咕了句。   旁边的人笑着撞了下他肩膀,语气暧昧,“哎哟喂,肖午,你去酒吧都看不见这么漂亮的,还在乎性别干什么?”   肖午闻言眼神又落在了谈骄那张尽管昏迷了也依旧张扬艳丽的面容,别扭地摸了下脖子,“长得和艳鬼一样。”   最中央的老胖男人打断他们的下流念头,嘲讽地警告道,“你们可别动歪心思,这人可是谢年的心头宝,要是还想活着拿到钱的话,就最好别动他。”   扛着谈骄的高大男人第一次出声,声音和谈骄打电话听到的嘶哑声音一模一样,“唐辉,记得你的承诺,拿到钱后我们五五分。”   唐辉胖脸笑得诚恳,心里却泛起波澜,“当然了,老瘟,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拿到钱后,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平分,尽管才见过谢年几次,唐辉也知晓对方那可怕的性格,哪怕他将谈骄完整如初地归还,谢年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这些敢绑架谈骄的人。   到那时,这些替他绑架的人就会成为他拖住谢年的牺牲品,好让他带着钱远走高飞。   唐辉也不想动这些歪心思的,可谁让唐黎那混账想派人杀了他呢,害的他只能东躲西藏,连一顿饭也吃不饱。   直到那天他听见黄毛对其他混混的吩咐声,才发现了这个可以利用的大好时机。   不仅能拿到巨额金钱,还能顺便教训一下那个踹他的服务生,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于是唐辉联系了自己以前认识的老瘟,老瘟凑齐了几个朋友,开始谋划这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老瘟等人先是偷偷跟着黄毛,等黄毛带人上去和何木遥打了起来后,再趁机打晕这一群人,将他们带到了西区仓库,用黄毛的指纹解锁手机,打通了谈骄的电话。   然后就是期待人心的狩猎时刻了。   他们等待着那个自投罗网的美人。 第96章 脸盲症(四十五)   谈骄悠悠转醒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刺眼灼热的阳光散在他的眼皮,他恍惚中感受到了那抹温度,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顿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境地,双手双脚皆被粗硬的绳子绑住,动弹不得。   唐辉无语地坐在仓库唯一的沙发上,见谈骄醒了没好气地嗤笑了声。   这群人可真有意思,绑到人后倒不着急打电话给谢年索要赎金,他要泼水刺激谈骄醒过来时,那群高大男人还迅速地拦住了他,嘴里说着什么等谈骄自然醒,不要折动用不好的手段。   唐辉都被气笑了,不过他也懒得这时候和老瘟他们翻脸,一同等着谈骄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谈骄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四周的环境,他分辨不出绑架他的人长什么模样,只能伪装起人设傲慢地说道,“你们绑架我想干什么?”   美人的下巴微抬,水墨眸闪着不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肖午却觉得对方是在强撑着害怕,明明脸都吓白了,红唇也抿得很紧,是戒备的状态,肖午心里柔软情绪滋生,放低了声音安慰道,“别害怕,我们绑你过来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要点钱。”   啊?谁害怕?   谈骄疑惑不解地抬起长睫,不禁怀疑男人口中的话是对他说的吗,087已经在脑海里笑得岔气。   机械音都笑抖了,谈骄暂时放弃和087拌嘴,接过男人给他的人设,佯装害怕地咬了咬唇,身躯轻微地瑟缩了下,“真的吗?”   肖午连忙点了点头,以抚慰美人那颗脆弱的心,唐辉看不下去了,他胖脸上的肉扭曲了几分。   比起老瘟这些人,他更为了解兴城鼎鼎大名的徐家大少,徐谈骄绝对不是害怕瑟缩的无害美人,他只会是有毒却又鲜艳的花。   虽然不清楚谈骄装弱的目的是什么,唐辉此刻也没有心情去细思,无论谈骄想耍什么心眼和花招,他只要保证对方不逃掉就行。   唐辉看了眼老瘟,“可以开始了,现在人都醒了。”   老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眼神冷淡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是他昨晚从谈骄身上翻出来的,他慢步走近谈骄,然后蹲下抓起谈骄的指腹打开手机,翻找起备忘录。   很快他就眉头紧锁起来,被谈骄手机通讯录的备注难倒了。   看起来柔弱无害的美人给通讯录里的五百多人都备注上了狗,只是形容不同而已。   黄狗、黑狗、混账狗……应有尽有。   除了徐父徐母外,没有一个分辨得出来身份,他神色复杂地垂头看了一眼谈骄。   美人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水墨眸清澈又干净。   老瘟又看了一眼通讯录,及时地从谈骄的伪装里理智抽身,他也没点破什么,只是声音冷了些,“谢年是里面的哪个?”   谈骄收起笑容,他还是第一次伪装失败,被人彻底地识破,心里有些挫败感和尴尬。   他嘴唇张了张,小声心虚说道,“备注混账玩意的那个。”   别说是老瘟了,其他人的脸上表情都精彩起来,谈骄指尖抓了抓衣角,睫毛颤了下,“给男朋友……的爱称,他就喜欢我那样叫他。”   对不起了,主角攻。   谈骄毫无诚意地在心里道歉,嘴里抹黑谢年的话一句也没少。   老瘟没有戳破谈骄的谎言,找到那个备注的电话后,直接点击拨打,他点开了免提模式,以防待会谈骄和谢年对话时故意耍小心思。   他现在对这个看似无害的美人已然起了十足的戒备。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几乎是打通的那个瞬间,谢年就接起了电话,温柔的问,“小骄,怎么了吗?”   老瘟听到谢年丝毫不掩情意的语气时松了口气,确定了唐辉没骗他,谢家的少爷确实非常在意谈骄。   于是他也就胆大地开口,声音嘶哑又刺耳,“你的男朋友在我的手上。”   谢年嗓音的笑意全部散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是吗?你让我和小骄说句话。”   老瘟将手机递到谈骄面前,示意他张口说话。谈骄也没想耍心眼,老老实实地向谢年求救,“谢年……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我。”   谢年听到了谈骄细弱的哭腔,心里也跟着涨起了密密麻麻的担忧和愤怒,他放软着语气,“小骄,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老瘟见他们交流得差不多了,直接说出目的,“我在西区仓库这边,你要是想换回你的男朋友,明天下午三点拿着两千万现金到这边,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他说完后不等谢年回复就挂掉电话,然后将唐辉他们喊了出去。   等他们走后,谈骄环顾了下四周,他知道被绑的人里面有何木遥,虽然有脸盲症但也能从一堆五颜六色的头里找到黑发的主角受,他小声喊道,“何木遥,何木遥!”   何木遥浑浊的意识中好像听到了外界有人在呼唤他,他挣扎着苏醒过来,看见了日思夜想的面容,来不及欣喜就意识到两人都被绑架了。   他咬了咬牙,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连徐家的大少爷都敢绑,“你没事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何木遥刚被绑起来的那天就被唐辉狠狠拿棍子打了一顿,此刻脸上还遗留着淤青和干透的鲜血。   他每张口说出一句话,就牵动嘴角的伤口疼痛不断,看见谈骄摇了摇头后松了口气。   谈骄还没散去对何木遥的厌恶,可他得保证对方活着,只能冷着声音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谢年吗?”何木遥声音干涩了些,他也撞见过谢年和谈骄的暧昧画面,内心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渴望,只知道自己难过得快疯了。   谈骄笑着扬起眉眼,“当然。”   何木遥没再说话,只是眷恋地注视着谈骄,似乎想趁着能看见的时候多看几眼,而谈骄也没有想和何木遥交谈的欲望,冷着脸不说话。   仓库内一片静寂,爱意和厌恶在空气中交缠。 第97章 脸盲症(完)   隔天下午三点,老瘟和唐辉等人站在仓库前严阵以待,蝉鸣在树上细细碎碎地传来,这时的太阳烈,站在底下没多久就被晒出汗来。   “老瘟,你说他会老实地一个人来吗?”肖午有些紧张地问,尽管他长得凶神恶煞,但其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老瘟不冷不淡地瞟了他一眼,点了点手里的刀,声音透着见骨的杀意,“如果他不老实,那就杀了那个小美人。”   肖午冷汗骤起,可他不能表现出退缩的念头,不然他就是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   前方传来了跑车的轰鸣声,很快,一辆红色耀眼的超跑在小路上飞驰,猛地在西区仓库前停下,惊起了林中无数鸟雀四飞。   谢年从驾驶座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尽管身穿着普通的浅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也不影响他那矜贵优雅的气质。   他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不怀好意的几人,目光在掠过唐辉时,眼眸暗涩涌动。   老瘟留了个心眼,没让全部人出来等,有几个被他安排进仓库里面守着谈骄了。   他瞥了眼跑车,见车上确实没人,后面的路上也没其他人的身影,稍微放下了心,“东西呢?”   谢年打开车后座,将那一排排行李箱展露给老瘟,指尖点了点,“全都在这了。”   “全部打开来。”老瘟命令道,他得亲眼目睹才能放下心。   谢年笑了声,索性随他的意,将行李箱一个一个地打开,密密麻麻的钞票在车里堆积,仿佛形成了小座的钞票山。   唐辉的眼睛都亮了,止不住贪婪地上下打量着,脑海里仿佛已经闪现出自己抱着钞票大笑的画面。   老瘟验完货后,谢年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银金色眼镜,似笑非笑道,“把小骄还给我,车你们也可以开走。”   到现在为止,谢年的态度都非常配合,完全没有耍心眼,老瘟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带着谢年走进仓库。   可当他走进仓库的那瞬间,眼睛就迅速睁大,他后腰被锋利的刀刃顶着,谢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作为绑架犯还不是很合格。”   仓库里绑着的人全都被松了绑,而他的几个兄弟也不知死活地躺在地上。   大势已去。   老瘟惨笑了起来,是他太小瞧了京都的大少爷,才会一手好牌打成烂牌。   谢年的手下密密麻麻地全都涌了出来,压制住了老瘟等人,唐辉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发抖,嘴里拼命求饶,“谢少,不关我事啊,我也是被绑的,求你放过我!”   唐辉喊的极为凄厉,谢年不耐地皱起眉,示意让手下压下去,把这群人带去警局。   他不想在谈骄面前动手,况且谢家目前不能染上污点,给警方处理是最好的方式。   谈骄的手脚已经被松绑,漂亮的脸上经过一夜染上些许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谢年温柔地将谈骄抱起,轻柔地拍着貌美二世祖的背,“别怕,我来了。”   谈骄一个笑也挤不出,甚至可以说是表情暴躁。   他没想到绑架他的这些人这么垃圾,一点风浪都翻不起,这么快就被擒住了。   那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谈骄在谢年怀里挣扎着,见谢年力度太大不肯松手,只能小声地说,“放我下来,我想亲自教训一下他们。”   这话确实很符合貌美二世祖龇牙必报的性格,谢年挑了挑眉,将谈骄放下。   反正有他的手下在那压制着,这些小喽喽也耍不了花招。   谈骄一步步地走近老瘟,087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非普通人,身手不凡,他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给予对方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   不止是087,他也清楚无比谢年骨子里的傲慢,必然会小瞧这些小混混。会放心地让他靠近。   果不其然,老瘟没让谈骄失望,在谈骄距离他不到五米时,他猛地抬起头狠狠撞向了压制他的保镖,趁着对方呼痛的瞬间踹飞了他,然后一把拉过谈骄,将地上锋利的刀捡起对准谈骄玉白的脖颈。   场面形势变化,这下沦为弱势的是谢年。   因为他的软肋被该死的绑架犯抓着,用刀威胁着生命。   谢年脸上完全散去了刚才轻松的表情,眼神黑沉沉一片,“你想要什么?”   老瘟身体紧绷,丝毫不敢松懈,他的刀尖就抵在谈骄的脖颈动脉上,只需一下,这个漂亮的美人就会死去。   有了谈骄这张底牌,老瘟自然是敢于开口,“放我走,我要开着你那辆车走。”   到了这时,他也不肯放弃那一车的钱,在生死线上得到的东西,总不能抛弃。   谢年干脆地点了点头,他示意手下让开门口放老瘟走,“好,我答应你。”   他黑眸透着不做掩饰的紧张,唇角绷紧,生怕那刀尖一个不小心就划破谈骄的肌肤。   从小接受着江拾簌训练的高傲谢家继承人终于露出了弱点,再无平日云淡风轻笑看他人生死的傲慢。   爱会让人变得勇敢无畏,也会让人变得胆小怯弱。   老瘟压着谈骄慢慢往门口走,眼睛里透着血丝和警惕,身体像拉开的弦般紧绷,眼看着即将到达象征着自由的门口,老瘟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谁都没注意到的唐辉猛地扑了上去,浑浊的眼球已经疯癫,他此时只剩下了决不能被抓进警察局的念头,甚至无惧鱼死网破,他嘶吼道,“老瘟,带我一起走,求求你!”   老瘟被他扑得一个踉跄,握住刀的动作不稳,谢家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抓住这个机会,打算抢过老瘟手里的刀。   老瘟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反应过来反击,两人搁着一个谈骄打了起来,场面激烈,谢年黑眸一颤,顾不上危险就想冲上前去将谈骄救下来,却被身旁的几个手下制止住,“少爷,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谢年没想到这些人还敢忤逆他,他冷笑了声,属于谢家大少爷的威压放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我劝你们最好放手,别忘了我平日的手段。”   压着谢年的三个保镖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发继续压制,“抱歉,少爷,我们只听从夫人的命令。”   又是江拾簌,谢年简直要气笑了,从小到大,这些人只会拿江拾簌来压他。   “啊!”何木遥的惊呼让谢年闪回恼怒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向人群混乱处,被眼前的一幕震呆在原地。   不知何时,老瘟和保镖的扭打已经停止,两人皆错愕地看着谈骄,保镖更是犹如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拿着刀的手,面目恍然,不断重复,“不是我杀的,少爷,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把坚韧锋利的刀刺入美人的心口,大量的血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大概刺入时的力度之大,甚至有血滴溅上他乌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划下,点缀了那颗红痣,更显得面容妖艳。   身上压制谢年的力度散去,他颤着黑眸,不可置信地冲了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美人,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试图安慰美人,“别怕,你会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想抱起谈骄往外冲,衣角却传来了谈骄细微的扯动,他低下长睫竭力憋着眼泪,声音却带上哭腔,“怎么了,小骄?”   谈骄水墨眸已经涣散,他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已经死去一次的他不再畏惧死亡,有的只是即将完成赎罪的期待,“别挣扎了,我被刺到的……是心脏。”   他说话都费劲,声音虚弱,却犹如棒槌般击碎了谢年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完美表面,他无力地抱着谈骄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得夺眶而出。   表达悲伤的方式有很多,可他偏偏选择了最无用又最懦弱的哭泣。   向来不可一世的谢家大少爷,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去拯救即将死去的爱人。   他只能无助地哭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你不可以这样,小骄,不可以教会了我怎样爱人就抛下我。”   “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小骄。”   随着谢年理智崩溃的哭泣,谈骄总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识,似乎上个世界也有人这苦苦哀求。   当时他给了安以未什么来着?   好像是一个轻柔的脸颊吻。那是因为他愿意在死前给予安以未最后一个回报情意的吻。   但谢年不同。   平心而论,谈骄并不讨厌谢年,尽管对方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但确实是他先招惹在先,况且谢年只是个包裹着权势和骄矜的可怜少年。   没人爱过他,也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爱人。   谈骄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抚上谢年哭得湿润的脸,语气是两人相处以来最温柔也最真诚的一次。   “下次要用正确的方法爱我,别再欺负我了。”   谢年眼泪流的更凶,他哭得实在狼狈,炽热的泪滴都掉落在谈骄的脸颊上,晕染开红痣的那抹血色。   在谈骄生命力即将消失殆尽时,他恍惚间好像看清了眼前那人的面容。   青年黑眸凝聚着泪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却依旧不失矜贵俊美。   眉眼里满是情意,带着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指尖微颤地牵着谈骄的手。   随着谢年郑重的一声“好”的答复,087的提示音也骤然响起。   【已完成剧情点——绑架安以未后,被主角攻手下折磨杀死。】   【色欲罪犯谈骄的色欲赎罪已完成。】   【嘀嘀嘀嘀嘀!危险警报,系统失控,存在着未知灵魂干扰!】   【您将迅速退出这个世界,嘀嘀嘀!】 第98章 番外   京都前几年的冬天从不下雪,但不知为何今年下得极其大,如同泼水般密集降落,哗啦哗啦地给这座繁荣无比却死气沉沉的城市上色。   保镖恭敬打开车门,江拾簌弯腰坐了进去,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正不断地燃烧着,烟雾缭绕,将她那锋利美艳的容貌氤氲了几分柔和。   “夫人,我们去哪?”坐在前头的司机发动汽车,敬畏地问道。   江拾簌懒洋洋地抖了抖香烟,任凭灼热的烟灰掉落在自己的腿部带来痛感,她沉默了很久,司机也不敢继续发问。   车里弥漫着安静的氛围,最后车后座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命令,“去老地方吧。”   “是。”   汽车缓缓启动,在积满雪花的路上行驶着,穿过了一道道热闹非凡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医院前。   司机刚打算下车为尊敬的夫人打开车门,江拾簌就自己推开车门下车了,她将烟熄灭,眼神凝重地落在医院门口,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提着包走了进去,高跟鞋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仿佛在伴奏这场暴风雨的前奏。   医院大厅的护士见她来了,连忙殷勤地走上前,声音讨好又带着畏惧,“江夫人,您来了,今天也是来看谢少爷的吗?”   江拾簌不耐烦地轻皱眉,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带她过去。   几乎是她刚皱眉,护士就迅速察觉到了这位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不悦的心情,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点头哈腰地带着对方来到谢年的病房前。   随着房门的打开,室内的画面也随之展露。   房间装修得极为朴素,几乎全是和雪一样的白,连床单床被都是白色的,床上的青年似乎和这方白融为一体,面色惨白着看着窗外。   即便开门的声响也没能惊动青年,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江拾簌看着这碍眼的一幕,对这屋子的装饰开始暴躁起来,她一烦躁就想抽烟,但礼仪风度让她做不到在医院吸烟,只能按耐着情绪,“他这屋子怎么搞的?这么白是想做什么?”   护士害怕地瑟缩了下,小声解释,“夫人,是谢少爷这么要求的,如果不照做,他就会伤害自己,我们也没办法。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才能安静下来。”   江拾簌怒气散去化为沉甸甸的无力,她挥手示意护士退下,她可不想让外人看到谢家的家丑。   等护士退下后,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房间,努力放柔声音,“小年,妈妈来看你了。”   谢年头也没回,视线落在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雪上,除了发色和眼眸是黑的外,他几乎全是都透着死亡气息的惨白。   江拾簌最厌恶看见谢年这幅样子,她无法接受自己培养了二十年的优秀继承人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种愤怒让她控制不住优雅,声音凄厉地吼道,“你是疯了吗?谢年!不就是一个人死了吗,至于吗?你喜欢漂亮的,京都大把都是,你何必这样!”   听到这句话谢年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将江拾簌当做了空气,他垂着长睫,扬起脖颈看向窗外。   经过一年的住院,他瘦的厉害,和高大的身体构成鲜明对比,病服甚至显得大了好几码。   江拾簌再也忍受不了谢年这个该死的态度,她冷笑了声,“谢年,你要是再不开口,我就去把徐谈骄的墓推了。”   “母亲,你是疯了吗?”谢年不冷不淡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是他住院以来第一次和江拾簌开口说话,嗓音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清润,只剩嘶哑。   江拾簌勾起红唇,眼神嘲讽,“我看你才疯了,你是疯子的事实医生都承认了。”   谢年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疯态又扭曲。   “我是疯子,母亲也是疯子,我们还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啊。”   江拾簌来之前本来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见谢年这副模样,完全失去了兴趣,她皱起眉头,在心里筹划起下一个继承人的培养。   可谢年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回想起了最黑暗最窒息的画面。   “母亲,难道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死了的吗?他可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你共度一生啊。”   谢雾沐在听到谈骄死后仿佛失去了最后生存的意志,趁着一天夜晚将自己偷偷攒的安眠药全都吞了进去,在寂寥的却又代表着自由的阳台安静死去。   直至第二天管家起来浇花时才发现尸体,谢家乱作一团。   江拾簌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明明是赴死,谢雾沐表情却带着解脱般的愉悦笑容。   “你住嘴!不许再说了!”江拾簌失控大喊,完全失去了端着的礼仪风度。   谢年毫无波澜的黑眸终于浮上了笑意,他浅浅地弯起眸,“母亲在害怕什么?怕我这个疯子点破你不愿承认的事实吗?”   “是你逼死了父亲,你只会自私地考虑自己,让父亲痛苦,你只会强取豪夺,让父亲失去自由,只能耗尽生命力和意志死去。”   “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既然生下了我,为什么不爱我?我只是你继承谢家和江家的工具!”   谢年的情绪激愤,惨白的脸色显出几分血色,情绪又突然转化为哀愁低沉,从前骄矜的神情不再,无助浮现。   他声音低微,却有着如海般深厚的悲伤,“为什么不教我怎么爱人呢……”   江拾簌早已听不下去他的疯言疯语,心里被谢年一针见血的话翻起翻天巨浪,她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屋内的谢年也没回头看她逃离的动作,只是呆愣着看着窗外,神情变得温柔,俊美的容貌带着情意,“小骄,下雪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雪。”   谈骄刚死时,谢年确实游走在发疯的边缘,但勉强还能保留着理智,处理完谈骄死后的事宜。   等做完一切后,在谈骄的葬礼上,他什么话也没说,任由徐父徐母抽了他两个巴掌,狠狠地咒骂。   直至喧闹退去,只剩孤寂,他安静地站在谈骄的墓前,在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流下了一滴眼泪。   “下辈子,如果能遇见,小骄,我会好好爱你的。”   那个在酒吧一眼惊艳万年、教会他爱的美人死在了炽热的夏日,带走了他的所有理智。   至此,世上再无骄矜傲慢、风度翩翩的谢家大少谢年,只有精神病院里的一具行尸走肉。   【作者的话】   番外只写谢年同学的,哈哈哈对不起小何了,这个世界也完结了,两个世界都是be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剧情任务,另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攻都没学会怎么爱小骄,也就得不到小骄的爱意,无法he。   下个世界是我超级喜欢的人设,是西幻背景喔,自设!从这个世界开始走心哈,攻可能都会正常一点?   恭喜小骄摆脱脸盲症,迎来失眠症。 第99章 失眠症(一)   他们说,懒惰是你的罪行。   总是带着倦怠不屑的心应付他人;总是把他们真诚炽热的爱意晾在一旁;总是笑着应下他人带着希翼的邀约,然后不冷不淡地用“睡着了”作为违约理由。   实在罪无可恕,如此懒惰,如此玩弄他人。   因此,他们决定赋予你无法治愈的失眠症。   让你在一个个深夜里孤枕难眠;让你左翻右覆也无法酝酿半分睡意;让你体会一下惊喜邀约前那夜的激动不已和违约后的彻夜难眠。   无法饶恕的罪,只能用失眠症好好治愈你那懒惰外衣的傲慢。   快来祈求他们吧,祈求他们的饶恕,饱含泪意地忏悔自身罪过。   否则,你只能在夜色里无法脱身,深陷黑暗再难见光明。   ——   伴随着脑海里一阵剧烈尖锐的杂音,谈骄彻底失去意识,混混沌沌地在精神之海漂浮,又被卷入裂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却又好像只是一瞬,意识的浑浊被一声声呼唤拂散,变得清明。   谈骄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褐发男人,脸盲症褪去后他自然能看清他人,正是因为看得清,才更惊诧。   褐发男人面目凶狠,带着不明的紫色气体,脸部有着一道极其宽长的伤痕,甚至跨过眼球。   见谈骄醒后,褐发男人蹲下身,凶戾的脸上竟然浮现一个爽朗的笑容,他那双手猛地拍了一下谈骄,谈骄被那力度拍得整个人都措不及防地摇晃直直摔倒在地。   地面那诡异的花纹也浮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幅令人震撼不已的画面。   那是一个审判台,尽管被巨大无比的太阳照耀却色调惨淡,高大的黑发男人飞在上方,黑色翅膀张开,似乎要把太阳也给遮挡。他手里举着一把尖锐耀眼的剑,那把剑成了整个地板花纹色彩最明亮的地方。剑痕顺着光彩散开,随着地板花纹蔓延,太阳在下一处被砍得稀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谈骄心下一惊,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见周围都是面目狰狞的高大男人,还有着一部分个头矮小的小孩,那些小孩无一例外全都有着头顶的犄角和黑色的翅膀。   建筑的风格也是从未见过,暗黑仿佛被揉进了这处大厅,偏偏墙壁上刻着一道道闪着怪异的光的文字。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字符,缭乱又奇异,但谈骄却不知为何,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翻译。   ——   当象征着神的审判来临,   吾等无所畏惧,   神?   笑话,无人能审判吾。   那就用神引以为傲的光明之剑击碎太阳吧。   吾等才是神。   掌控众神,凌驾于规则之上的至高无上的神明。   天族?   呵,不过是冠冕堂皇的鸟人罢了。   不足为惧。   .   后面还有一段字,谈骄刚想顺着往下继续看,却被褐发男人托起,仿佛一个玩具般被搬弄 。   褐发男人那张脸突然靠他很近,浓黑的眉头皱起,他惊疑地打量着谈骄,语气带着疑惑,“骄,你怎么回事,我不过轻轻一拍,你怎么就摔下了?”   到了这时,谈骄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直到现在,087都没出来发声。   谈骄慌了神,匆忙在脑海里呼唤着087,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有传来,那熟悉的机械音消失殆尽。   087从来不会无视他的呼喊,而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全新的世界观诡异的世界,087却忽然不知所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突兀的一切。   浓厚的无力感和迷茫感覆盖上谈骄的心头,周围热闹又嘈杂,他却仿佛坠入冰窟。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陌生又危险。他深陷其中,不知大纲剧情,连自己扮演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无人能挽救他。   谈骄强行压下心中密密麻麻的惊恐,他知道此刻惊慌也无用,只能先独自适应这崭新的一切,等待087。   他长睫微抬,佯装别扭地回答,“我刚刚在发呆,你突然这么一拍,我当然没反应过来。”   褐发男人挠了挠头,他总感觉谈骄变得不一样了,但他又说不出所以然。   苦思冥想一番无果后,他索性放弃疑虑,再次哥俩好地搂住谈骄细小的肩,笑嘻嘻道,“你可别再发呆了,接下来就是恶魔之子的竞选了!骄,你可是我们兰尔家族最出色的天赋,一定可以打败那些杂碎。”   谈骄收集着褐发男人言语里的信息,再联系刚刚墙壁上的字,努力归纳着这个世界的设定。   恶魔、天族……   有些眼熟的字眼,似乎联邦有一阵的小说类型都是这种,长着翅膀,头顶有着犄角的特征也似乎在哪里似曾相识。   好像是在联邦近年火爆的那个全息模拟游戏。   谈骄开始懊恼自己平日不关注这些,他性格懒散,不像其他联邦贵族一样爱玩游戏、沉沦酒色,每日最多也就是在训练基地里苦练。   哪里知道这些新奇的设定。   不过可以判断的是,这是一个有着不同种族的世界,各个种族之间有着不同的特征,而他是一名魔族。   谈骄还没继续深思下去,就被响起的争吵声打断思绪。他顺着声源处看去,发现争吵的源头就在身边。   褐发男人刚刚那番嚣张的话引来了旁边魔族男人的不爽,他红色的发尖带着闪烁的火焰,声音也是高昂如火的,“切,哪里来的乡巴佬,在爷面前放大话。”   红发魔族身边还站着一个面色冷淡的小女孩,秀丽的黑发贴在面容,眼眸是深紫色,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谈骄。   褐发男人成功被激怒,他性子急,直接放出浓厚的紫色魔力,红发魔族也不甘落后,释放出自己的火焰威压,两人争锋相对,都想着用自己的实力压对方一头。   那魔力的波动剧烈,周旁的人包括谈骄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将争斗的两人隔离。   一番功夫后,见分不出胜负,两人索性收起魔力,懒得争斗下去。   因为实力相当,两人互相欣赏了起来,魔族本来就是争强好胜、崇拜强者的种族,而实力均匀足以资格交友。   红发魔族笑得露出白牙,搂上褐发男人的肩,自我介绍道,“艾尔·波。”   褐发男人也回以一笑,毫无刚刚的怒意,“我是兰尔·德。”   【作者的话】   自设:恶魔=魔族   (不过很多西幻类型都会设定恶魔和魔族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第100章 失眠症(二)   “哦?大名鼎鼎的兰尔家族?可真是了不起啊老兄!”艾尔·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听完对方的家族势力后,态度也更热切了起来。   兰尔家族是魔族大陆里的大族,不知培养了多少届魔司。不过这次怎么兴起念头来竞争魔族之子了?   兰尔·德也恭维回去,“艾尔家族不也是大名鼎鼎,从你的实力就能联想到艾尔家族的实力有多雄厚了。”   一番场面话后,艾尔·波终于将视线投入谈骄,他看了很久,深黑的脸被疑惑铺满,“魅族?”   谈骄眨了眨眼,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好像确实是在问他,他张了张唇刚想回答,兰尔·德就已经开口替他否决。   “老兄,你这眼光不行啊,他可是纯血天魔!”   艾尔·波原本不正经的疑虑瞬间散去,浮起敬畏。   确实令人难以置信,漂亮得像是高级魅族的小家伙竟然是天魔血脉。   怪不得兰尔家族会放弃一直培养的魔司模式,跑来竞争魔族之子。   这是有底牌啊!   艾尔·波神色凝重了些,天魔血脉千年少见,竞争魔族之子的成功率太大,对方竞选成功就意味着他的家族少主落选,可真是让人忧心。   不过万一真是对方被选上了,这时先讨好一下,关系亲密后以后办事也方便。   抱着这样的想法,艾尔·波走近了谈骄,蹲下身冲谈骄友好地笑了笑,却不知自己狰狞的脸笑起来更是让人心惊,“小家伙,你叫什么?”   谈骄也不知自己这个世界的名字,他也不敢轻易说出本名,只能沉默着不回应。   原本以为这个举动会惹怒红发魔族,没想到对方却哈哈大笑,爽朗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厅,“哈哈哈哈,不愧是天魔血脉,魔族的至纯血脉理应这么傲慢!”   他笑完后,垂下头看了一眼谈骄,“小家伙,等你长大后,说不定会成为和撒旦大人比肩的存在。”   兰尔·德被这波真情实意的夸奖惹笑,两人又勾肩搭背起来,笑着说起家族合作。   谈骄却恍惚了一下,他看着自己小巧白嫩的手,眼眸荡着惊诧的光。   方才只顾着087失踪的事情,都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原本的手也不算特别大,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小,这分明是一个小孩的手!   他变成小孩了?   谈骄长睫止不住地乱颤,他指尖往脑袋摸了摸,不出所料摸到了小小的犄角。   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突然出声,“我是艾尔·希。”   谈骄收起自己方才的慌乱,撑起精神笑了笑,“我是兰尔·骄。”   应该没有出错吧,褐发男人之前同他说话时就是喊他“骄”,顺着他们三个自我介绍的规律,套上姓就好了。   艾尔·希看了他很久,紫眸里的情绪看不出起伏,谈骄有种被冰冷的机械打量的错觉,他有些不适地垂下眼眸,试图躲避对方眼里的试探。   艾尔·希的声音响起,“你很漂亮。”   谈骄抬起眼睫,对方明明说着夸奖的话,声音却冷淡得不像话,还顶着一张小孩子的脸,搭配起来的化学效应诡异。   “谢谢?”谈骄不确定地回答。   他也摸不清原主是什么性格,失去了087提供的大纲剧情设定后,他只能踉踉跄跄地小心翼翼探索着。   艾尔·希忽然露出一个笑,唇角牵动到恰到好处的弧度,像个被设定得精妙的机械人般,“如果你是魅族的话,我不介意养你,不是魅族也没关系。”   小女孩年幼的眼神里却装着不亚于冰山的冰冷,语气是让人寒毛立起的诡异。   谈骄抿了抿唇,侧过头避开对方近乎失礼的注视,也不去应答那似是而非的暧昧话语。   艾尔·希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大厅里突然闪出一个深黑色的屏障,魔力在其涌动,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孩子们,竞选开始了。”   “请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违反规则的魔族将取消资格。”   大厅里的小魔族们瞬间自觉根据顺序排好长长的队,谈骄被褐发男人带到他的位置,“骄,加油。”   艾尔·希排在他的后侧,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没法交流。   谈骄反倒松了口气,他实在有些害怕对方那无机质的打量物品的眼光,仿佛回到了联邦第一次天赋测试的时候。   像个货品般,被机械的眼光注视,被苍白的机器扫视,最后给出了个体质羸弱的评价。   改变体质明明是最容易的,可偏偏到了他那,就成为了一切允许软弱的理由。   被禁止参军,被放宽训练,被调入理论系。   好像他理应就是他人笼中的金丝雀,体质羸弱更是成了理所应当被他人圈养的借口。   不好的回忆漫上心头,再次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惆怅。   谈骄暗笑自己实在太软弱,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惊慌失措的,情绪也起起伏伏。   一点也没有联邦的从容淡定。   太狼狈了。   竞选的速度很快,只不过才一会,前面已经稀里哗啦走了好一群人,个个都垂头丧气,显然结果不佳。   谈骄脑海里没有大纲,他也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竞选成功,但按照之前两个世界的设定来说,恶魔之子挺符合恶毒男配的设定的。   谈骄顺着人群的流散,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个暗黑屏障,他现在还未完全适应变小的躯体,迈出的步伐总是匆促,不习惯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如此小步。   一方面又有些新奇,用小孩的身份和眼眸去看,周围的环境和魔族大得不可思议,一个魔族男人身高甚至是他的五倍。简约目测一下,起码身高两米多。   也就是说,等这个躯体长大后,他也是两米多高的人了。   身高一直是谈骄多年的疙瘩,他身形修长,有着堪称黄金比例的身材,但偏偏身高只有一米七九,穿上鞋倒也是一米八多,可联邦里的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的,直逼一米九。   联邦男生平均身高是一米八三,他甚至还没达到平均水平!   【作者的话】   前面两章过渡铺垫,别急,男人很快就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第101章 失眠症(三)   一想到这里,谈骄心里郁气浮上,他还没来得及感伤多久,竞选的队伍就轮到他了。   他悄悄抬眼打量着眼前黑色魔力漂浮的屏障,模仿刚刚前面那些人,小步试探地迈入屏障之中。   看似是屏障却犹如湖面般,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随着一阵眼光缭乱,谈骄出现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大厅。   四处的壁画刻得精致,连地面都覆盖上了舒适的绒毛地毯,上方的座椅左右各坐着头发花白的老者,中间的主座被帘子挡住,看不清里面光彩。   谈骄收回打量的目光,他也不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只能等待着对方的命令。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其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站起身来,看着谈骄道,“兰尔·骄,天魔血脉,可真是天赋异禀!你魔力学到几阶了?”   完蛋。   谈骄在心里叹了口气,失去大纲和087的他实在寸步难行,但到了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复,“我想您实力深厚,应该看得出来才是。”   他这番话讨好夸奖中又带着讨巧,黑袍长老被他的鬼灵精怪逗笑,眉目慈祥,“好,好。”   一旁的紫色长袍长老也跟着笑了笑,大厅里气氛融洽。   魔族以强者为尊,信仰血脉。天魔血脉是最顶级的魔族血脉,可偏偏千年难出,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那恶魔之子自然毫无悬念地赋予给对方。   不过他们再满意也没用,还是得看那位大人。   紫色长袍长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帘子内,语气试探,“撒旦大人,兰尔·骄是天魔血脉,目前不过百岁,就已经修炼到了魔力三阶,可谓天资聪颖!您看,这恶魔之子?”   黑色长袍也跟着夸赞几句,“兰尔家族一向心性沉稳,做事不出格。”   两人你来我往地夸了好一会,也没见里面传来回复。   两人心里紧张情绪瞬起,生怕他们哪里惹恼了这位大人,又不甘于千年难见的好苗子落选。   谈骄站在大厅下面,对于上面的风波丝毫不知,他看似安静乖巧地等候着结果,其实眼眸在不经意地打量着大厅里的一切,搜刮着信息。   突然,上头传来了帘子被拉开的声音,谈骄顺声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诧。   随着帘子的拉开,里头的光景也随之展现,一个高大身形修长的男人侧躺在主座的榻上,手撑着脑袋,俊美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睡意。   他长得实在耀眼,眼眸是极深的紫色,甚至不亚于墨黑,睫毛浓密如鸦羽,当他抬眼看你时,仿佛在勾你进地狱一起沉沦。   头发也是如子夜般的漆黑,可偏偏发尖带着几分浅金,衬得那面容更为精致,气质也格外独特,带着看淡生死的冷漠,眼里却又装着几分顽劣。   经历过脸盲症的洗礼后,谈骄对美色更加没有抵抗力,主座上的男人是他在联邦遇见时都会多看几眼的样貌。   果然脸盲什么的,是色欲罪的大杀器阿。   两个长老见对方露面,连忙跪下行礼,“撒旦大人。”   撒旦懒洋洋地撑着脸,眼眸似有似无地落在大厅下的身影。   尽管年幼,那方美色依旧能惊艳任何人,眉目如浓稠艳丽的画般,可偏偏带着幼态的稚嫩,仿佛他没有勾引任何人,他纯洁如雪。   那双水墨眸因为年幼,显得圆润了些,有些类似于人间的猫,又浮着浅浅的水色,眼眸流转间带着令人惊叹的美丽。   无比绝伦。   撒旦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评价着,他向来喜爱美丽的事物,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兴趣,“小孩,你是魅族?”   两名长老大惊失色,他们方才分明和撒旦大人说过兰尔·骄是天魔血脉,显然撒旦知道后还这样问是存了刁难的心思。   谈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问这个问题,虽然不清楚魅族是什么,但联想一下艾尔·希那暧昧的话语,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种族。   他摇了摇头,“撒旦大人,我不是。”   随着年龄的减小,他声音也回到了年幼的软糯,说话总像在撒娇般。   撒旦短促地笑了声,他笑起来时面容的几分危险散去,带着太阳般的明亮耀眼。   就是如此矛盾,明明五官面容如同是太阳之子,耀眼又干净,弯起的嘴角足以温暖任何人,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偏偏气质诡谲,紫眸里揉碎着来自黑暗深处的暗色,给那方面容都带上了危险和暗黑。   谈骄对撒旦的脸和气质很欣赏,他悄悄地盯着对方,暗自在心里猜测。   长成这样,不是主角攻就是主角受。   经历了两个世界,谈骄多少也积累了一些经验,第一个世界的安以未和孟南轩就长得俊美逼人,第二个世界尽管有着脸盲症,但在脱离世界前匆匆瞥见的一眼,谢年的样貌也是精致矜贵。   被系统世界所规定的主角,是受到神的宠爱的完美数据。   谈骄还在脑海里沉思着,突然一阵怪力将他整个人掀起,猛地飞向了大厅上侧,直直跌入撒旦的怀抱。   撒旦独特的冷香瞬间窜入他鼻尖,谈骄甚至都没看见对方的动作,就被不知名的魔力卷起。   这就是魔力吗?   他还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触碰到这种事物,感觉和联邦的天赋能力有点像。   谈骄不自禁地又开始出神,下巴却被撒旦捏起,顺着力度抬起那张年幼依旧秾丽张扬的脸。   水墨眸也不可避免地扬起,直直对视上了撒旦那诡谲俊美的面容,谈骄仿佛落入了对方眼里深紫的海洋,凑近了听后,撒旦的嗓音更加展露无疑。   缠绵悱恻的像是在和情人对话,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不诚恳,“有没有考虑做我的继承人?”   这一番话别说谈骄了,连两位长老都大惊失色,哆嗦了起来。   这位大人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恶魔之子与恶魔之神是有质的区别的。   谈骄眨了眨眼,莫名透出几分无辜和乖巧,“我尊敬您,绝对没有想夺位的想法。”   撒旦闻言勾起唇,他近乎下流地拍了拍谈骄,“是吗?不过,我看你的灵魂一点也不像是小孩。”   在谈骄警惕的眼神中,撒旦拉长声音缓慢补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你长大,在你长大之前,就先当着恶魔之子好了。”   “小孩,以后你就是恶魔之子。” 第102章 失眠症(四)   近乎仓促的,谈骄成为了恶魔之子,他被撒旦抱着,只不过睁眼闭眼之间就来到了一处更为贵气逼人的尖顶建筑。   撒旦将他带到城堡里的女仆前,似乎没想多做停留,“小孩,你以后就住在这,每天早上我会来教你魔族的基本功课的。”   说到这,撒旦笑了笑,眼眸里带着几分恶劣,怎么看怎么不友好。   谈骄轻轻地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对方刚刚那句话语仿佛看穿了他幼童躯体里的灵魂,让他情不自禁竖立起浓浓的戒备。   撒旦的声音落在他耳边,身影却瞬间消失不见,化为黑气消散,“好孩子。”   看清一切的谈骄惊诧地睁圆了眼眸,再次见证到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   被吩咐照顾他的女仆看着和人类没什么差别,可偏偏眼睛是和猫如出一辙的瞳孔,脸颊上也有着属于猫的胡须,“你好啊,小可爱喵。”   说话的尾声甚至都带上了猫的声音,谈骄感到新奇,忍不住问,“你是猫化形的吗?”   女仆被谈骄的问题逗笑,显然没有起疑为什么谈骄会分不清种族,只当是在开玩笑,“我是魔族里的猫魔呀喵。”   “不像小可爱,是纯血的魔族呢喵。”   听到这句话,谈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那撒旦呢,他是什么?”   女仆似乎有些忌讳这个问题,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带着谈骄来到他的房间,温馨整理好后就离开了。   只余下谈骄一个人待在空荡又富丽的房间,心里那份孤寂再次浮现。   不知何时,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魔族里也有分白天和黑夜,虽然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需要睡眠,但毫无例外他们都会选择睡觉补充精力。   谈骄站在窗外看向外面,四分五裂的天闪着铺天盖地的暗色,不知是月亮还是什么,高高地埋在裂缝中间,地面上的紫色花,正诡异地一大片一大片盛放,周边的草却迅速枯死。   这一切都对谈骄来说新奇得不行,他站在窗外看外头的生命消逝和诞生看了很久,打算等睡意浮上就去睡觉。   他站了很久,直到腿部开始酸痛,便撑着小巧的身躯爬上窗户,坐在窗户上继续看。   夜风缓缓吹散他额头的碎发,露出明亮的水墨眸,里头半分睡意也无。   “怎么回事。”谈骄嘀咕了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意识也清明得很。   他在联邦时很喜欢睡觉,因为体质羸弱却又天天偷偷做高强度训练的原因,他不得不用晚上的大把时间睡眠补充体力,缓解疲惫。   因此也形成了良好的生物钟,按理来说,这个点他应该困了啊。   谈骄百思不得其解,他干脆从窗台跳下,趴在柔软的大床上,闭上眼睛努力酝酿着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睛,眼里依旧清明,睡意全无。   谈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众人都在熟睡的夜里,他失眠了。   奇怪,是因为少了087,来到陌生世界不适应吗?   不管再怎么努力,谈骄睁着一双漂亮的水墨眸,看着外头四分五裂的天从昏暗坠入漆黑再浮现微光,白天已经到来。   他一整夜没睡,出于恶魔的身体机能觉得没什么,但精神上却极为疲惫。   “嗯?小孩,这么早?”   屋内响起了撒旦独特的缠绵嗓音,谈骄顺着声响看去,撒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正懒洋洋地窝在床上。   对方显然一副睡足的样子,俊美的脸庞上还带着几道睡痕,昨日那没睡醒的样子不再。   谈骄咬了咬牙,不知为何莫名感觉不爽,大概就是嫉妒对方能睡得这么好的情绪。   撒旦感受到谈骄水墨眸里的不友好,他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怎么惹急了这只漂亮的小猫,“好了,既然醒了,就开始训练吧。”   他伸出指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便瞬间转换,来到了四周都是蓝色屏障的海洋。   谈骄已经习惯了魔力的神奇,他脑海里还没有强弱的概念,连自己要学什么都全然不知,被动地被撒旦教学着。   撒旦显然不是一个好老师,他总是寥寥几语不解释,又不亲身试验,把谈骄折磨得一愣一愣后才认真地教学起来。   谈骄被折磨了一整天,直至夜色来临,撒旦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他,“小孩,你这不行啊,天魔血脉浪费了。”   圣人被欺负了一天也是有脾气的,何况谈骄还不是个圣人,而是个龇牙必报的毒花。   他冷笑了声,“那你倒是给我好好教啊。”   话语落下的瞬间,他便被按倒在地,年幼的躯体陷入海洋,措不及防地被灌了好几口水,鼻尖难受得不行。   好一会后,他才被拉起来,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水墨眸被水洗礼眼角泛起红,可怜巴巴的。   撒旦抓着他的发丝,力度不大,嗓音温柔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小孩,魔族以强者为尊,我比你强,所以你得尊敬我,服从我,从属我。”   “如果没有本领却又嘴硬,在魔族会被欺负得很惨的哦。”   在谈骄不甘又带着怒意的眼神中,撒旦轻叹了口气,毫无底线地吓唬着年幼的魔族之子,“上一个豪横的魔族,被丢进魔窟,已经变成一块块的碎肉了。小孩,你不想这样吧?”   弱肉强食,谈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现在没适应这个身体,魔力低得不像话,服软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垂下湿漉漉的密稠长睫,佯装乖巧地“嗯”了声,仿佛已经被驯服。   “乖孩子。”撒旦摸了摸他的额发,话语带着赞扬,眼眸却已看穿这只漂亮小猫的利爪。   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啊,太容易驯服的羔羊,就不好玩了。   生命实在太漫长,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东西,总得玩久一点不是吗。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谈骄柔软的发尖。   夜风吹起,荡起湖面的波澜,也将两人的各怀鬼胎轻轻掩盖。 第103章 失眠症(五)   烛火噼里啪啦在房间内燃烧,外头的夜色透过窗照耀在床上,也照亮了年幼魔族的脸庞。   那张艳丽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戾气,秀丽的眉毛轻轻皱着,显露出主人不那么愉快的心情。   谈骄再次翻了个身,烛火燃烧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有些突兀。   这是他找女仆安娜要的,每一盏烛火都代表着黑夜的时间流逝,当烛火燃烧殆尽时,就迎来了天亮。   而现在,那盏烛火已经燃烧了一半,意味着黑夜过了一半,而他还没有半分睡意。   这是他失眠的第六天。   在被撒旦那混蛋折磨数天后,精神已经极度疲惫,恶魔的身体机能也渴求补充精力,毕竟他只是个恶魔的幼年体,自然没有成年魔族那么强悍的精神素质和身体素质。   尽管真的很想睡着,可他眼睛闭上,思绪放平都照样无法入眠。   难道是他还不适应的原因吗?   明明这么累了,应该是很容易睡着的才对。   在失眠的第七天,谈骄已经忍不住心里的烦躁感,迫切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黑夜很快过去,谈骄已经七天没睡觉了,精神疲惫得不像话,在面对撒旦的魔鬼折磨时也有气无力,说什么照做什么,毫无昨天的锋锐样子。   撒旦停下了指导,他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年幼的恶魔,不明白对方怎么一周之间忽然萎靡。   “你怎么了?”   谈骄看了撒旦一眼,不过一周,他就已经认识到撒旦危险俊美面容下恶劣的性子,某种意义上来说,撒旦和他是一类人,都有着傲慢和顽劣的心。   但现在他不得不求助于对方,因为他实在需要睡眠,“我失眠了,一星期没睡着觉。”   撒旦显然格外惊讶谈骄这个回答,没想到年幼恶魔因为这个简单的问题而苦恼,他勾起唇,“要不夜里我直接打晕你,这样也算是睡觉了,小孩。”   果然不靠谱。   谈骄没再投以希望,他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谢谢你,撒旦大人,不用了。”   近乎咬牙切齿般的语气,即是在恼怒对方的不以为然,又生气于不正经的提议。   也对,强大的恶魔怎么会懂得他的痛苦,谈骄面无表情地想。   这天的训练戛然而止,撒旦难得好心地放了他半天假,久未进食的年幼恶魔终于迎来了他到城堡后的第一餐。   恶魔是不需要进食的,不过谈骄还是幼年体,就得进补一些营养剂。   谈骄心情好了些,他坐在凳子上,短腿随着节奏晃了晃,巴掌大的脸因为年幼多了些肉感,配上圆润的水墨眸,看起来可爱又惹人怜。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女仆安娜将一锅诡异的黑色不明液体端了上来,甚至还冒着难闻至极的臭气。   谈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眨了眨长睫,因为惊讶而睁圆的眼眸,看起来无措又惊慌,“不会吧,安娜姐姐,我要吃这个?”   安娜弯着猫眸笑了笑,她摸了摸谈骄柔软的发璇,语气像哄不愿进食的小猫般,“小骄乖一点喝喔,才会长高高喵。”   谈骄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糊状液体,身体诚实地不住摇头,漂亮的小脸皱着,显示出主人的抗拒,“我不要,我不吃了。”   安娜见谈骄这么抗拒,有些忧愁,“可是不喝的话小骄会营养不良呢喵,天魔血脉幼年体一定要喝这个呢喵。”   他宁愿营养不良。   谈骄趁安娜不注意,一个滑溜从凳子上跳下,三步两步地跑回房间。   安娜没过一会就跑来敲他的门,语气温柔,“小骄,乖一点,喝一小口也可以喵。”   谈骄声音隔着门传出,有些闷闷的,“安娜姐姐,我不要喝。”   安娜是个温柔的猫魔,也不舍得对谈骄动手,只能叹了口气去找撒旦报备了。   又是一个令人难眠的夜晚,谈骄在床上暴躁地滚来滚去,身体变回小孩后,连心性都难免沾上几分稚气。   他看着又一盏烛火缓慢地燃烧着,开始考虑起撒旦白天的建议。   睡不着实在太痛苦了,说不定晕过去会少受点。   再失眠下去,他真的会疯的。   冷清的夜色透过窗,那份孤寂也顺着夜光一起漫上他的心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无人可依。   最让他恐惧的是,如果087一直失联,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在这个世界一直待下去,直至将自己的生命力耗死。   那父亲怎么办?   他连父亲的墓碑都没机会看见,就得消散世间了吗?   白天刻意压抑的躁郁和丧气一下之间全部涌上,密密麻麻地和涨起的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淹没了谈骄。   之前087的存在还能让他感到安心,让他有种自己并非是一个人在异世界的感觉,还有着努力回家的任务。   现在他失去了沟通联邦的唯一桥梁,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   谈骄眼角不自禁地泛起红,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可笑的脆弱,不想露出半分软弱。   “叩叩叩——”   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响,谈骄收起深沉的情绪,佯装无事前去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高大的成年恶魔,撒旦那张诡谲俊美的脸隐在夜色中,更多了几分危险性,可偏偏手上端着的糕点又减低了他的距离感。   谈骄怔愣了会,不敢置信高高在上的恶魔会放弃睡觉的机会大半夜来这给他送吃食,“你怎么来了?”   因为太过惊讶,他都忘记了说敬语,卸下了平日礼貌的外皮。   撒旦也没和他计较,他似乎感到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给你送个晚餐?”   谈骄无语凝滞,他叹了口气,先行走进房间,坐在屋内的小凳子上。   安娜给他安排的房间布置极为合适,屋内的所有摆置都是适合小孩子的使用大小,之前谈骄倒觉得没什么,可当撒旦这个人高马大的恶魔坐上小凳子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水墨眸原本的悲伤散去浮上笑意,明亮得勾人。   撒旦将吃食放在桌上,放弃了从空间里掏出精美的座椅的想法,而是继续憋屈地坐在儿童凳子上。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但他愿意哄一哄漂亮的小恶魔。   漂亮的灵魂却屈居于年幼的躯体,实在让人好奇。   放在身边挺有趣的,不是吗? 第104章 失眠症(六)   谈骄笑了好一会后,猛地回想起撒旦的恐怖手段,笑声也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高大俊美的恶魔,见对方神色柔和,似乎没有不良情绪后才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谈骄指了指桌上的甜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形怪状的甜点,但是空气中却浮着属于甜点的芬香,让人食欲大开。   撒旦神色不自然了一瞬,嗓音也不复平日的漫不经心,“……安娜做的,把营养药剂改成甜点了,现在可以吃了吧,小孩。”   朝夕相处了一星期,撒旦还是没改对谈骄的称呼,一口一个“小孩”地喊着。   谈骄也早已习惯,他试探地拿起一个甜点,凑近鼻尖嗅了嗅,传来了清淡的梅花香,让他不自禁恍惚了下。   为什么感觉有些熟悉呢?   好像是跨越千百个岁月的言语,在夜里对着梅花树诉说着心里沉甸甸的思念和爱意。   “没毒也不难吃,别挑剔了,小孩。”撒旦见谈骄嗅了半天也没吃,有些别扭地侧过头,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谈骄回过神,还是不敢相信下午那口黑色的液体被弄成了可口的甜点,但出于不想浪费安娜的一片苦心,只能试探地轻轻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并不难吃,甚至可以说得上好吃了。   谈骄放下了心里的紧张,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出于原本普通人类进食的习惯,饿了一周的他吃得很快,脸颊随着进食的动作一鼓一鼓的。   撒旦就安静地看着年幼的恶魔进食,也不出声打断,夜色里的孤寂不自觉中好像被什么驱散,和谐温柔的氛围充斥在这方天地。   吃完一盘甜点后,谈骄感觉空乏的精神躯壳终于被美食治愈了些,他嘴角还沾着一点碎渣,弯着眼眸笑着说,“替我谢谢安娜姐姐,很好吃!”   撒旦轻不可闻地“哼”了声,仍然坐在那小板凳上,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奇怪,你不回去睡觉吗?”谈骄心下疑虑生起,他着实不明白高大恶魔为什么要浪费睡觉的美好时间跑来这给他送个甜点。   如果说换做别人,谈骄会直截了当地认为对方喜欢自己,毕竟他理所应当受到任何人的喜爱。   可对象一旦换成了恶劣的俊美恶魔,他就不敢确定了,生怕对方怀了什么坏心思整治他。   在谈骄看不见的弧度中,撒旦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紫眸,傲慢高高在上的恶魔很少撒谎,因此撒谎起来声音便透着几分心虚,“我……我也失眠了。”   谈骄浑然不知对方是在撒谎,见撒旦难得卸下强势的外衣,还以为高大恶魔也在为失眠而苦恼,并且因为这个病症而难以言说。   心里竖起的戒备因为同病相怜瞬间褪下,谈骄趴在桌子上,脸颊的肉被手臂的动作撑起,看起来像只圆滚滚的小猫。   嗓音带着幼童的软糯,“原来你也开始失眠啦,是不是很痛苦,我开始考虑你的建议了,要不你直接打晕我吧,睁着眼睛到白天太痛苦了。”   撒旦还是第一次看见谈骄不作伪装的真实性子,这是谈骄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放松。   他的能力轻而易举地看透谈骄幼年态下的成熟灵魂,灵魂和躯壳年龄不匹配在这个世界并不新奇,无非就是使用秘法借体重生罢了。   但令人惊讶的是,谈骄的灵魂和这副躯体长大的样子如出一辙,仿佛这就是他的身体般。   和来自地狱般的美貌不同,谈骄的灵魂干净又纯白,如同一张从未染上污浊的白纸。   在黑暗待久了,撒旦不知不觉中向往起了干净的事物,和澄澈的灵魂相处起来,会轻松不少。   不幸的是,万年来他看透了千千万万的人的灵魂,皆是污浊腐败,热闹的世间背后的无趣黑暗让他实在厌倦,整日睡觉度日;幸运的是,在他某个打盹醒来的瞬间,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大厅里,他遇见了世界上最干净的灵魂。   这是谈骄失眠的第八天,但这一夜并不难熬,撒旦变得好说话不少,和他讲了一夜的话,基本他问什么撒旦答什么,无论是魔族的八卦趣事,还是天族的丑陋秘辛,撒旦全都一一告知。   谈骄好像重新认识了撒旦这个人,发现对方心平气和待人起来,人意外得不错,之前把他按进湖里的恶劣面容不知何时早已消散。   因为那一夜的畅聊,谈骄和撒旦的关系变得缓和不少,甚至能互相嬉笑玩闹起来。   而每晚,撒旦都会准时给谈骄送来甜点,再和他聊一夜的天。   活了万年的撒旦所了解所知道的事物,用千个夜晚也听不完。   白日里他们是互相挖苦的“师生”关系,到了夜晚则是紧紧依偎的“失眠症病患难兄难弟”。   这段日子里087一直没有音讯,谈骄在数个夜晚的陪伴中,情不自禁地开始依赖起了看似强势实则柔软的俊美恶魔。   虽然只有一点点。   .   又是那个熟悉的屏幕湖面,谈骄按着撒旦的指导认真地操控着魔力,在不知道经历了第几次失败后,成功迎来了撒旦的嘲讽,“小孩,你也太丢恶魔的脸了,身为恶魔之子,竟然连任意收回犄角和翅膀都做不到。”   谈骄咬了咬牙,不服气地回答,“你来?”   他也很努力地学了,可偏偏这个世界的魔力对他来说难以操控,总是顽皮地流走在体内,从不听话。   撒旦挑了挑眉,俊美的脸庞因为这个动作带上几分少年气,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张了张唇,黑色发尖里两个犄角就服从地展现。   他得意地勾起唇,犄角很快听话得退下,“小孩,现在没话说了吧,笨就是笨,别找理由。”   谈骄脸颊浮上几分羞怒的浅红,他“哼”了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突然,天光突然大亮,带着穿透所有黑暗的炽热光芒,当那光芒落到湖面时,波澜瞬起荡起涟漪,一场又一场流星雨落下,百鸟齐飞。   谈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心里莫名有种错觉,觉得世界好像在欢庆什么。   当他看见撒旦的表情时不自觉怔愣了下,撒旦原本谈笑风生的表情褪去,近乎凝重冷漠起来,紫眸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打了个响指,场景瞬间变换到城堡内,“小孩,我有事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好好待在这训练,我回来时,可别还是连翅膀都收不起来。”   他匆匆说完后便迅速消散,谈骄连回应都来不及回应,便看着对方飘向不知何处。   谈骄迷惑地眨了眨眼,看着安娜问道,“发生了什么?”   安娜的神色也不好看,她嗓音带着庄重,“圣子降临世间了喵。”   【作者的话】   小天使出场倒计时(嘻嘻嘻)   撒旦暂时退场。 第105章 失眠症(七)   在之前的夜谈中,撒旦和他说过关于天族的事情。天族不同于魔族的竞选,他们的圣子由神决定,从神树诞生。   神树上的果实结果须得百万年,因此天族百万年得一圣子,毫不例外的是,每一任圣子诞生,意味着天族迎来百万年一遇的振兴,而魔族与天族之争也一触即发。   天族圣子会在生命的第五千年,成为神明。值得一提的是,天族圣子诞生便是百岁,因为他们经历了神树的百万年哺育,一出生便是类似于谈骄这种的幼年体。   “为什么撒旦这么紧张?”谈骄不解的地方其实在这里,他不止听一个魔族说过,撒旦是魔族里至高无上的王,天族里的人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难道圣子对撒旦来说,是天敌吗?   他实在不敢相信强大自信的俊美恶魔会害怕于他人,这与对方平日的作风实在不符。   安娜也迷茫地摇了摇头,但她还是贴心地为谈骄解释道,“大祭司算过,这届圣子的诞生,意味着魔族的衰落。”   谈骄不以为然地托腮看向外头还未散去的彩光,“我倒觉得预言什么的,都是骗骗小鬼头的,命数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联邦里那些老头不也算过他会成为一辈子他人羽翼下的幼鸟,可他从不信这个预言,他迟早会成为名扬四海的少将。   安娜听着他这番老成的话语,不禁被逗笑,她指尖戳了戳谈骄的脸,“小骄长大了喵。”   谈骄躲避开安娜的触碰,他鼓起脸颊来带着稚气,显然这里的人都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快点长大吧。   天边的紫光还在不断闪烁着,整个世界都在为圣子的诞生而欢庆,魔族的氛围却格外凝重。   谈骄看了看天边,寂寥浮上眼眸。   这是他与087失联的第二十天,是失眠的第二十天,也是被世界抛弃的第二十天。   .   自从少了撒旦这个可以彻夜长谈的对象后,谈骄又恢复成失眠的焦躁状态,那夜实在控制不住心里的郁气,跑下楼去找安娜要甜点。   谁知安娜一脸茫然地看着谈骄,睡眼惺忪的,“什么甜点喵?我没有做过甜点呢喵。”   没做过?   那撒旦为什么骗他?   谈骄心里思绪万千,不知想到了什么,愉悦地弯起眸,水墨眸里荡漾着得意。   所以说,那些甜点是那个嘴硬的俊美恶魔做的咯?   这下谈骄总算有了些底气,开始确定对方确实对自己存有几分在意。   不过他很快撇了撇嘴,水墨眸里的笑意散去泛起嫌弃。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投以特别对待,但撒旦显然不是那种善良的人。   谈骄突然想起俊美恶魔当日大厅说过的那句“你的灵魂也不像是个小孩”。   所以这是撒旦对他特别的原因吗?   与身体不匹配的灵魂,让恶魔起了探究的好奇心?   安娜见谈骄垂眸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吃可口的甜点了。谈骄现在幼年体的状态格外有欺骗性,稍微安静地扬下长睫,便显得可怜巴巴的。   安娜心软得不行,摸摸谈骄的头,“小骄不要失望,姐姐明天带你去吃人间的甜点喵。”   谈骄那双水墨眸瞬间绽放出光芒,他高兴了也不介意安娜的摸头行为,“谢谢姐姐!”   他之前听安娜形容过人间的热闹,再加上被整日的训练和失眠折磨得不行,早就想出去玩了。   可往日撒旦在,他也跑不出去,安娜她们也不敢带他出去玩。   在这座孤寂的城堡待了快一个月,终于能出去转转了,也不知在这种奇特的设定中人界会是什么样的。   因为有了几分对明天的期待,今晚的失眠也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隔天谈骄便迫不及待地等在安娜房前,翅膀因为主人的雀跃心情欢快地摆了摆。安娜见状好笑地敲了敲他额头,换上日常装便展开翅膀,带着谈骄往人界飞。   这个世界一分为三,最顶处是天族所居住的天庭,地下则是魔族和人界的居住地,以仓木之树作为两界的界限,彼此互不干扰。   安娜飞动的速度极快,猛烈的风被不明的浅色结界挡住,绕过谈骄。   谈骄悄悄地打量着安娜闪着红光的猫眸,突然了然了为什么撒旦会放心地将他放在城堡。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安娜,实则是个武力值惊人的姐姐啊。   城堡离仓木之树距离有些远,安娜带着谈骄飞行了好一会,才依稀看得见树影。   那是棵形状怪异的树,粗壮的树根在地面蔓延,向着结界两处肆意生长。令人惊诧的是,生长在人界那一边的树枝生长茂盛,枝叶浓密泛着青葱色;而生长在魔界这一边的树枝则空落落的,呈现枯死之态。   靠的越近,前方传来的动静也清晰可闻地落入谈骄的耳中。像是有两拨人在激烈地打斗着,力量对抗带来的威压甚至压过护着谈骄的结界吹乱他发尖。   听力比谈骄敏锐的猫系魔族安娜自然早就听见了动静,她猫眸冰冷,猛地加快飞行速度,前方的画面也随之展现。   两拨不同种族的人在凶猛地对打着,一方是谈骄眼熟的魔族特征,另一方则是从未见过的种族,有着白色翅膀和金色的发丝,使出的招数带着如同太阳般夺目的光芒。   安娜冰冷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该死的恶臭鸟人。”   谈骄闻言又看了眼白色翅膀的人群,明白了这群人是魔族的天敌——天族。   不得不说,天族真的是被神所宠爱的生物,人均高颜值,金色发丝耀眼夺目,容貌俊朗干净。   谈骄又看了看魔族那戾气凶狠的面容,叹了口气,颜控的他很想违背种族叛变,也不是说魔族没有长得好看的,谈骄见过的魔族里,也就只有撒旦拥有着精致俊美的容貌。   可能是他见的魔族太少了。   两人的身影成功吸引了混乱战局人群的注意,魔族那边的人面色浮上喜悦,大喊,“安娜大人!鸟人这边有天族圣子,快抓住他!” 第106章 失眠症(八)   一语惊破全局,犹如泉水中掉下巨石,荡起千层波澜。   安娜猫眸露出兴味,虽然她本来就打算帮忙,但现在竟然还多了个意外收获,可真是让她贪玩的性子都忍不住了呢。   她加入战局后,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天族那方的人连连败退,隐隐露出弱势,天族那边的分队队长懊恼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先是被魔族的人缠上,又对上了不知从哪里来的高等魔族。   到了此刻他们也只能撤退,分队队长将尊贵的圣子抱在怀里,语气庄严,“圣子大人,我一定会保护您到天庭的。”   圣子关系到整个天族的繁荣,他可不能让天族的血脉断在这了。分队队长露出坚定的表情,其他天族也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开始掩护他撤退。   安娜看穿了天族的计谋,不屑地冷哼了声,如果她今日让这些人逃掉,那就白费了撒旦大人的栽培。   猫族魔族一向以敏锐度为强项,安娜收起了玩心全力以赴后更是展现了惊人的实力,在分队队长还没反应过来,猫族少女就冲进了他们的掩护圈,用尖锐的爪子和魔力撕碎了他周边的队友。   只不过一瞬,伴随着魔力的波动,血肉也在四处飞溅,分队队长怔愣了下,神色绷紧,那高等魔族的实力不是他能抵抗的,但圣子绝对不能落入魔族手中,都怪他,损耗了隐身斗篷,导致他们赤裸裸地暴露在魔族眼中。   正当他懊恼之时,怀里的圣子突然开口,“塞斯,这一切不怪你。”   塞斯热泪盈眶,他忠诚地贴上圣子的指尖,是一个庄严肃穆的额头礼,他知道自己死也无法赎去自己的罪恶,但他想在死前为圣子做最后一件事。   塞斯的身躯化为微光,微光越聚越大最后变成明亮的火焰,包裹在了圣子的手腕,那是燃烧生命力化为守护之环的禁术。一旦圣子遭遇到来自外力的致死危机,这个手环便会反噬伤害圣子的人。   眨眼之间,天族只剩圣子一人。   看完温柔女仆安娜屠杀的全过程,谈骄难得沉默了会,他忽略那些血腥的画面,强忍着不适,伪装着魔族应有的反应。   魔族喜爱杀戮,越是凶残他们便越是兴奋,每次对抗,不把敌人撕裂就不会善罢甘休,但谈骄不是真正的魔族,他的灵魂是尊重生命的。   安娜对天族分队队长的自毁举动嗤之以鼻,区区的守护之环也想拦住她?太可笑了。   不过一切事宜都得等撒旦大人回来再说,先把对方带回城堡。   抱着这样的想法,安娜迈着轻柔的猫步走近圣子,因为是刚诞生的原因,圣子个子并不高,显然仍然是幼年体。   他全身被宽大的斗篷遮住,看不清面容。听见安娜走近的动静也毫无惊慌,等待着危机。   安娜刚想打晕他,一阵诡异的风吹来,她暗骂一声。   不好,是魔界暴风!   暴风是魔界时不时的自然灾难,每次发生都会卷走低端的魔族,对于实力低弱的魔族来说是致命的灾难。   身为高等魔族的她自然不惧怕区区的暴风,可目前仍在成长的幼年体恶魔显然需要她的帮助。   安娜不放心其他魔族带走圣子,索性将圣子抓起飞向被暴风卷的睁不开眼睛的谈骄,将谈骄一同抱在怀里,迅速运起结界罩住脆弱的幼年体恶魔。   有了结界的保护,谈骄终于能睁开眼眸,因为进了风沙的原因,他眼角泛起红,泪意不住凝聚。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谈骄侧过脸寻找那方视线,眼眸在看清旁边那人的容貌便瞬间浮上惊艳。   光是普通天族就被神赋予了俊美的外貌,何况是神树万年培养的圣子呢,那可真是每一分每一毫都被神精心绘画着,耀眼明亮如太阳,让人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地臣服俯首,祈求他的半分垂怜。   幼年体天使圣子有着银色如月光般圣洁的短发,那双眼眸却泛着和冰晶色彩一致的银色,偏偏长睫都是雪白的,气质干净得和初生的太阳般,眼眸带着爱世间万物的慈意。   圣子的斗篷被刚才那阵暴风完全吹掉在地,露出了惊艳的容貌,谈骄近乎失礼的注视着对方的脸。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他知道自己再次犯下了色欲罪。   色是人之本性,何况眼前这人有着如此璀璨夺目的容颜,惹得色欲罪犯垂爱也不奇怪。   谈骄抿了抿唇,他刚想弯眸露出一个漂亮的笑,视线在扫过圣子的银色翅膀时瞬间停滞,一个月以来积累的睡意爆发,铺天盖地地泛上他的脑海。   谈骄措不及防地前倾,手臂不自知地抱住了对方的翅膀,昏睡了过去。   圣子被幼年体恶魔猛地抱住,雪色长睫不住乱颤,眼眸第一次露出慌乱的情绪。   他指尖无措地动了动,犹豫了很久,见谈骄睡得香甜,终究没有推醒对方。   但他白皙的耳尖迅速泛上红,连玉白脸颊也不例外,整个人都透着淡粉。   身为神明之子,他理应垂爱世界万物,从诞生以来,天族的人无不例外地用着恭敬敬畏的态度对待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旁人贴这么近。   而且对方还摸了他的翅膀。   一想到这,圣子脸红得更为厉害,雪色长睫下都透出几分羞怯。   因为初生的原因,他只接受了完整的天族教育和训练,但对人情世故和常识一无所知,因此他对待很多事情都是通过观察形成自己的世界观的。   比如摸翅膀,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是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动作。   太逾矩了。   恪守戒条的圣子连忙小声说着教条,以此请求神明宽恕他的罪过。   圣子是不能爱上别人的,他生来就属于世界,不能为任何人停留。   圣子想着忍不住睁开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年幼恶魔的睡容。   谈骄睡着后那方傲慢完全散去,看起来乖巧漂亮,甚至唇微微弯着,仿佛梦见了什么欣喜的事情。   安娜带着他俩飞了多久,圣子就看了多久,他发觉自己看了一路后,连忙收回视线,脑海里却仍然浮现着谈骄漂亮稚气的脸。   和大圣司说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恶魔并非全都是丑陋的。 第107章 失眠症(九)   撒旦住的城堡坐落在密林深处,途中有数不胜数的危险事物,安娜必须得专心致志地躲避陷阱,因此她并未注意到自家的小主人已经和敌方圣子抱在一起了。   等她降落在城堡门前时,低下头才发现谈骄整个人都窝在了圣子怀里,小手将对方的银色翅膀抓得紧紧的,睡得香甜极了。而被抱着的人脸泛起薄红,不自在地搂着谈骄,防止对方掉下去。   安娜看着这副怪异却又透露着旖旎暧昧的场景,猫眸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难得地失声沉默。   如果不是谈骄看起来毫无被施加魔力的状态,她都怀疑小恶魔是不是被天族那个小鸟人耍阴招了。   “把他给我,死鸟人喵。”安娜冷声开口,魔族向来傲慢自负,极为厌恶假惺惺做派的天族,她当然见不得自家的恶魔之子被恶臭的鸟人抱着。   圣子动作有些迟钝,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第一次和魔族打交道,对于安娜敌视厌恶的态度并不惊讶。   天族和魔族争锋相对已久,他诞生以来便被大圣司灌输很多关于魔族人的血腥丑陋,大圣司甚至对他投以热切狂热的眼神,声音嘶哑,“圣子大人,您是魔族的死劫,您一定会带天族走上至高无上的顶端。”   但他怀里的这只恶魔,和厮杀天族、祸害人族的其他魔族完全不一样,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漂亮得如同是爱神之子。   “你在发什么愣喵?”安娜见圣子半天没动作,不知在想什么,不耐烦地提醒道。   如果不是谈骄在他怀里,她铁定直接动手,最好是用锋利的爪子将那碍眼的容貌毁掉,撕裂得鲜血淋漓。   圣子被安娜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谈骄半天不撒手,连忙红着脸将谈骄从怀里抱出。   可他努力了半天也没扯动小恶魔,谈骄睡的太熟了,力度大得不像话,死死地抱着他的翅膀不撒手。圣子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谈骄,于是骑虎难下,好半晌都没将谈骄抱给安娜。   安娜索性伸出手去搂谈骄,谁知她也没能成功抱下谈骄,无奈地扶额,“算了,你带小骄去他房间里,等他醒了后我再收拾你喵。”   小骄?   圣子轻轻垂眸看着谈骄,嘴唇不自觉地轻启重复了这个名字,然后轻不可闻地弯了弯眸。   被抓进敌营的他依旧风轻云淡,顺从地抱着谈骄来到房间,见小恶魔到现在也不肯撒手,犹豫了一会后还是一起躺上了床,另一只手将被子扶起盖住了两人的小身躯。   安娜给他脖颈戴上了锁灵环,以防止他用魔力伤害小恶魔,上了这重保障后,暴躁的猫女仆直接挥手让他带谈骄去睡觉。   圣子抬起银眸,掠过房间的窗看向外头的天,魔界和天界不同,天界整日都是光明没有黑夜,天使们也不需要睡觉,日复一日地祈祷、洗浴、修行。   魔界却有着诡异又充满神秘感的美的黑夜,裂缝四散之中透着触目惊心的黑,各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拼命地在黑夜里生长。   圣子看了很久,他并没有被敌人抓住的惊慌,反倒小小地松了口气。   从他诞生以来便一直受到高强度的培养,无论是堆积成山的教令禁条,还是看似无害实则威力惊人的光明池,足以让他每次修行都脱层皮。   大圣司说这是每届圣子必修的功课,往日他也乖乖地做了。现在被抓走关了起来,那他偶尔地偷偷懒应该没有关系吧。   他从来没有睡觉过,看着谈骄睡得这般安稳不禁感到好奇,谈骄和天族有着不同特征的外貌。   尽管年幼,依旧漂亮得勾人。   和天族不同的是,谈骄有着浓黑如墨的黑发,偏偏肤色很白,黑发反倒衬得那肤色如雪般剔透,头顶的小犄角隐没在发尖里,不安分地摆动着。背后的黑色翅膀很小,看起来毫无威胁力。   小恶魔的睫毛很长,密稠稠一片,如同鸦羽般搭在红痣上。唇瓣轻轻地弯起,是玫瑰般的颜色,脸颊好像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因为对方睡着了,圣子才敢仔细认真地打量着小恶魔的容貌,尽管并未受过美学的培养教育,圣子依旧有着自己的审美观。   不得不说,小恶魔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比号称天族第一仙女的圣女还好看。   圣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戳了戳小恶魔软糯的脸颊,“为什么你是恶魔呢?如果不是恶魔的话,我们就可以成为朋友了。”   自说自话一会后,他也被对方的睡意感染,眼眸不自禁地闭上,熟睡起来。   月光缓缓倒映在床上,照亮了被子里的两个小人,银发和黑发交杂,小手紧紧地抓着对方,是永不分开的誓言姿势。   .   天光大亮。   魔界独属的两个太阳高照在天空,强烈的阳光落在谈骄的眼皮上,他不适地蹙起眉,轻轻地睁开眼。   久违一个月的好觉,让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疲惫的神经终于被缓解。   眼眸抬起之处,圣子那张惊艳的面容再次倒映入他眼中。   原本炽热的阳光落在圣子的脸上,更显得那雪色长睫澄净,给那张淡色却足以给他人心头抹上难以忘记的画面的脸增添了几分圣洁感,银色发尖在光下折射,带着璀璨的光。   睡饱后一早上看见的便是美人,谈骄心情更加愉悦了些,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吵醒对方。   圣子长得乖巧,让色欲罪犯起了几分怜爱弟弟的心。   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似乎也不错?   尽管谈骄什么也没做,圣子还是轻轻地抬起雪睫,剔透的银眸带着懵懂的睡意,缓了好一会后,他也安静地看着谈骄,一言未语。   有了昨日安娜的厌恶态度,他也不知谈骄会如何对他,只能沉默不语。   他们理应是敌人。   他也不敢奢求对方的友好态度,毕竟在以后,他们迟早会在战场上厮杀,直至生命逝去。   在圣子黯淡紧张的情绪中,谈骄弯起眸露出了一个明亮灿烂的笑容,他极其擅长利用自己的容貌,拨近关系的招数也一套一套的,以美貌和话语为饵,靠近着纯洁无知的天使,“你长得好漂亮,小天使。我是兰尔·骄,喊我骄也可以喔。” 第108章 失眠症(十)   圣子诧异地瞪大了银眸,氤氲着浅色的浮动的光,他完全没想到小恶魔会这么友好地对他,甚至还笑得这么好看。   以至于他脸颊迅速浮上淡粉,呆呆愣愣地微微张唇,半天说不出话。   谈骄将小天使羞怯的表情尽收眼底,圣子脸红后那张脸带来的惊艳感更甚。   谈骄弯着水墨眸,笑意盈盈地,循循善诱道,“我告诉了你名字,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才对?”   圣子被他看得耳尖都漫上绯红,诞生于神树的天使心性纯粹干净得不像话,自然无法抵挡谈骄刻意的接近。   他垂下长长的雪色睫毛,遮住了银眸里的璀璨春光,小声地吐出话语,“我叫……瑟弥亚。”   天族的人并没有给他取名字,圣子不需要名字,他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天族的振兴。那些族人也不敢给他取名字,怕亵渎神明。   奇怪的是,他从神树哺育破壳那天,耳中突兀地响起了一句话。   “汝名瑟弥亚。”   他并未将这个诡异现象告诉大圣司,天族里的圣书记载着在他之前的数个圣子,无一例外的是,圣书上从未遗留下任何圣子的名字。   圣书是记载天族圣子死亡的书籍,如果上面没有出现名字,要么就是成神,要么就是存活。   这是他诞生以来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人,对象还是天族的死敌——恶魔。   谈骄独特的软糯嗓音响起,将瑟弥亚的思绪带回,他抬起银眸,措不及防地对上了谈骄秾丽漂亮的面容,呼吸猛地停止。   小恶魔不知何时突然靠近了他,距离近在咫尺之间,彼此炽热的呼吸喷洒,周围浮着浅浅的花香。靠得实在太近,连谈骄眼睑下的红痣都看得更为清晰。   恍惚之间,瑟弥亚觉得谈骄好像披上了一层莫名的气质,吸引着他人沉沦进地狱。   谈骄红唇微弯,见瑟弥亚没有避开,他笑意更甚,恶劣地朝着小天使耳边轻声吐出话语,炽热的鼻息喷洒,“瑟弥亚,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喔。”   这下,小天使从头到脚都红了个遍,轻轻地点了点头,话语都说不出。   谈骄满意地笑了笑,他退回身子,坐回柔软的床上,对于昨日的入睡,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个猜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他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秒,看见的是瑟弥亚银色的翅膀。   也就是说,当他看见小天使的银色翅膀后,就会睡着,失眠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这也是他现在为什么刻意接近瑟弥亚并且与之交好的一部分原因,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方的脸长得很好看。   瑟弥亚现在已经收回了翅膀,他没办法马上验证想法。只能等晚上再做打算。   不过同样都是幼年体,为什么瑟弥亚能熟练地控制翅膀,差距也太大了吧。   正当谈骄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随机传来了安娜的温柔嗓音,“小骄,你起床了吗喵?”   谈骄扬声回答,“安娜姐姐,我起来了。”   他回答完,眼眸不经意落向瑟弥亚,发现对方虽然脸色依旧还未散去那绯红,但是身体是紧绷的状态。   在紧张什么?   谈骄有些疑惑,安娜走了进来看见圣子后瞬间变差的脸色让他了然。   差点忘了,天族和魔族水火不相容来着,也难怪瑟弥亚会这么诧异他的话。   安娜看见圣子毫无俘虏的自觉,一副把这当家的不客气态度后更是看不爽对方,暗自咬牙骂着。   鸟人就是鸟人,平日总是端着让人笑掉大牙的礼仪,一到无人时就露出本性。   真恶心。   她猫眸闪着冰冷的情绪,看起来带着浓厚的威慑和杀意,但目光看向谈骄时却马上转换为柔和,声音也温柔如风,“小骄,我做了饭,下去吃吧喵。”   谈骄怎么会不明白安娜是想将他引开,出于各种可说不可说的原因,他当然不能让安娜伤害瑟弥亚。   于是他挪动着短腿跳下床,走到安娜旁边,拽着女仆的手轻轻摇了摇,示弱状态自然流露,“安娜姐姐,可不可以让他先待在我的身边?”   安娜神色变得复杂,她一方面很受用于小恶魔难得的撒娇,另一方面又厌恶圣子的恶臭种族血脉,“那种鸟人很脏喵。”   “你要是想找玩伴,我可以带很多个同族同龄人给你挑选喵。”   谈骄摇了摇头,黑色发丝顺着动作在空中划开弧度,他抬起头,水墨眸认真地看着安娜的猫瞳,一字一顿道,“安娜姐姐,我需要他,他对我而言是特殊的。”   如果猜想没错的话,瑟弥亚对他而言确实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能让他摆脱失眠症的困扰,不必再忍受孤寂夜里的孤枕难眠,不必再经历困意全无的惨痛折磨。   安娜见谈骄态度坚定,知道小恶魔有自己的主意,况且圣子也被戴上了禁锢魔力的颈环,不再具有威胁性,索性也就同意了谈骄,“好吧,但是你可不要太信任他,鸟人是最不真诚的种族喵。”   至于怎么处置圣子,还是等撒旦大人回来再说,在此之前,就任由谈骄玩吧。   谈骄神色正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小心谨慎,其实心里不以为然。   瑟弥亚那般纯情,怎么可能有什么坏心眼。   况且还是幼年体状态。   撒旦曾和他说过,天族的每个天使都恶臭不堪,圣洁的外貌下心灵已被教条和欲望腐朽,只有神树之子初诞生之时,才算得上干净。   谈骄走回床边,牵起了瑟弥亚的指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带着安抚的意味,“瑟弥亚,我们下去吃饭吧。”   瑟弥亚银眸浮着挣扎的情绪,谈骄刚刚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小恶魔的一言一语都让他震惊不已。   隔离着千万年来的种族敌视,为何还能坦荡真诚地对待敌人呢?   自持宽容,普爱世间的天族都做不到平和对待魔族,有的只是仇恨屠杀消灭。   瑟弥亚感觉世界观有些被冲击,大圣司给他灌输的理念在谈骄的举动中摇摇欲坠,无法站稳脚跟。   他现在还并不能完全捋清思绪,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谈骄是最特殊的恶魔,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瑟弥亚顺从地被谈骄牵起,往楼下走去,指尖紧握的温热触感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他安静地看着小恶魔的黑色发尖,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谈骄说,他是特殊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说不清的莫名情绪从心头浮上身体四处,唇角也随之弯起。   这是什么情绪呢?   瑟弥亚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颊,他想,这应该就是圣书上写的“开心”了吧。   他犯下了戒条——禁喜。   如果神明因此降下惩罚,他依旧会照单全收。因为这是他自愿犯下的罪,他甘之如殆。   小恶魔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第109章 失眠症(十一)   城堡里住的人不多,撒旦离开后,宽大富丽的三层只住了安娜和谈骄,更显得空荡荡和孤寂。   安娜今日准备的午餐依旧是黑色料理营养餐,谈骄远远看了一眼,迅速蹙起眉,那日怪异气味仿佛又浮散在鼻尖。   他停下脚步,瑟弥亚乖巧地跟着他停下,谈骄回过头看着安娜,语气抗拒,“安娜姐姐,我不想喝这个。”   安娜毫不意外,但她这次没有再退让,声音温和中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小骄,别闹脾气。从撒旦大人离开后,你已经有一周没有喝营养剂了。如果再不补充,你会发育不良的喵。”   谈骄漂亮的脸浮着不愿,见安娜态度坚决,只好退让一步。   “那安娜姐姐,我喝完后可不可以带我去人界,昨天没有去成,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眼。”   昨天因为突然遇见魔族与天族的对战,事后又遇见暴风急着撤离,以至于安娜都忘记了要带小恶魔去人界游玩的承诺。   她眼神柔和了些,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喵。”   条件已经谈妥,谈骄只能迈着细小的步伐走到餐桌前,端起那碗不明液体,闭着眼眸一口气饮完。   臭气熏天味道怪异的液体在他喉间划下,一路来到胃部,漫起不知缘由的奇异炽热,一股力量充盈在他的四肢,带来暖暖的气流。   谈骄喝完的那瞬间,厌弃地皱着眼眸,可身体传来的力量感又印证了这碗液体的作用。   是和吃撒旦的糕点完全不同的感觉。   虽然糕点吃完后并没有什么奇妙的力量感,只感觉到唇齿间的清香甜腻,但他仔细回想一下,发现糕点吃下后精神因为失眠的极度疲惫感竟然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如果没有出现瑟弥亚这个变数,或许谈骄会对撒旦更加依赖;但他现在显然已经有了更好的方法缓解失眠,只要猜想没错。   想到这里,谈骄看向瑟弥亚的眼神更温柔了些,小天使表情不知为何有些严肃,银眸里还带着几分好奇。   瑟弥亚看着谈骄因为喝药后略带痛苦地表情,下意识地举起指尖凝聚魔力,却发现治愈魔法并未生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戴上了禁灵环。   他指尖缩起,对于谈骄的痛楚无能为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发问,“你好受一点了吗?”   谈骄将手里的碗放在桌面上,弯起眸回应小天使的关心,“这个简直太难喝啦,瑟弥亚,有机会让你也尝一尝。”   说着,谈骄还狡黠地吐了吐舌,精致的五官因为表情更显漂亮灵动。   瑟弥亚迷茫地眨了眨眼,他从诞生以来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最多就喝无色无味的圣水,以至于他对“难吃”并没有明确的认识。   他垂下头,银色发尖跟着动作晃到耳尖,莫名显得乖巧,“我不能乱吃东西的。”   “为什么?”谈骄下意识地追问,“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吃过吧?”   美食是抚慰心灵的绝佳法宝,谈骄算不上吃货,但他在联邦时乐于在闲暇时间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安抚训练和生活中的苦闷。   如果瑟弥亚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未吃过任何东西,那可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谁知瑟弥亚竟然真的点了点头,“我只喝过神树的圣水。”   年幼的天使凝起细长的眉,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不是很好喝,什么味道也没有。”   两人的指尖仍然紧牵着,谈骄比瑟弥亚个子高了一点,摸头的动作也自然流畅,心理和灵魂年龄已经是个成年人的他面对瑟弥亚时,总有种身为哥哥的责任感。   瑟弥亚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如果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那也不亏。   总比联邦那个满脑子都是继承人权的傻逼好。   这么一对比,瑟弥亚简直乖的不像话,傲慢罪犯对小天使的怜爱情绪充斥在心头,或许是因为年龄,又或许是因为瑟弥亚乖巧懂事。   一个新生的干净澄澈的白纸,谁都想成为第一笔勾勒者,傲慢罪犯也不例外。   谈骄指尖还放在瑟弥亚的银色发尖上,他轻柔地摸了摸,水墨眸里闪着明亮的光,“没吃过也没关系,我带你去吃人界的美食,一定非常好吃。”   瑟弥亚被水墨眸的那分情绪感染,心里不自禁地浮上期待,弧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   得知瑟弥亚要跟着一起去时,安娜是一百个不乐意的,但迫于自家小恶魔的软硬兼施,不得不带上两人一起出门。   因为谈骄还不能自如控制翅膀和犄角,以及瑟弥亚那耀眼夺目的特征样貌,安娜将隐身斗篷给两人戴上,防止到了人界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这次他们顺利地掠过仓木之树,穿过巨大的金色结界,来到了热闹充满活力的人界。   人界和魔族以及天族都不同,大陆划分为三个势力派系,分别是柯斯达国和亚当密国以及墨尔息国。   虽然势力派系出现分裂和竞争,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信仰光明教,教皇势力凌驾于一切权力,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与天族是联盟关系。   光明教渗透到了人界的每个角落,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教廷服的巡逻士兵和刻着教会标志的学校。   安娜并不打算将谈骄和瑟弥亚带去圣都,尽管那经济繁荣,欣欣向荣,但也意味着教会的权力中心也矗立在那。   教会可是和鸟人联盟的愚笨组织,她可不想踏进那个地方。   因此安娜带着谈骄和瑟弥亚来到了边界的一个小城,这虽然并不算特别繁荣,但各种摆摊应有尽有,属于人间的生活气息充斥在每个角落。   瑟弥亚和小分队那次原本是被大圣司派去人界圣都赐福新生教会之子,谁知半路上出现事故,隐身斗篷被损坏,导致他们一群人在人界和魔界交际处暴露,遇上了魔族。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来到人界,银眸浮着浅浅的好奇,看着四周食物煮开弥漫的沸腾气息,热情洋溢的叫卖声,人群中的欢声笑语。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却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心里泛滥着喜意。   身处于热闹之中,总比孤寂地站在高处爱众生有趣。 第110章 失眠症(十二)   弥漫在四周的还有着属于甜葡萄酒的芳香,谈骄眼眸一亮,拽着瑟弥亚朝着小摊冲过去,斗篷的兜帽因为动作而飘起,瑟弥亚手忙脚乱地慌张按住小恶魔摇摇欲坠的兜帽,生怕露出对方那漂亮秾丽的容颜。   谈骄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回过头冲他弯眸笑了笑,用指尖轻轻挽住兜帽,遮住不小心暴露的白皙皮肤。   隐身斗篷是巫族研发的一种奇异工具,只要戴上它,身体掩饰在斗篷阴影下,便会易容换貌,甚至连身形都会变换。   至于为什么叫隐身斗篷,据说是因为巫族本打算研发的是隐身功能,却阴差阳错之下研发出了易容换貌的功能,索性也懒得改名,继续挂羊头卖狗肉了。   瑟弥亚的银色发尖藏在兜帽里,包括那雪色长睫下氤氲着光的银眸,戴了隐身兜帽的他看起来就像个高大的其貌不扬青年。   谈骄没忍住又看了他好几眼,隐身斗篷实在神奇,他完全看不出眼前的是瑟弥亚。   这个世界的一切设定都是那么奇幻,魔力交杂在各个种族之间,巫族的不叫魔力,而是叫巫力。虽然继承了原主的天魔血脉,谈骄还是没学会如何运用自己身体的魔力力量,导致他现在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恶魔之子。   “我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的?”谈骄好奇地指了指自己,白皙透粉的指尖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向来有问必答的瑟弥亚却意外沉默了很久,银眸闪着几分犹豫和羞意,在谈骄的一再催促下,他才小声开口,“骄现在看起来是很漂亮的女孩。”   戴上兜帽的小恶魔依旧遮不住光芒,被恶趣味地易容成了精灵族的漂亮女孩,耳朵变换成了精灵族特有的耳尖,浅浅的颤动着。   大街上走动的人群不经意中总有目光投向谈骄,窃窃私语中依稀可辨其中话语的惊叹意味。   “精灵族的一向这么漂亮吗?”   “可不是,上次你没看见真的太可惜了,精灵族女王那样貌,真的惊为天人!”   “对了,这次的教子不也是精灵族血脉吗?”   “混血儿哪有那么纯,但是血脉尊贵,那可是继承了神明的血脉。”   ……   谈骄听完瑟弥亚的话后惊诧地睁圆了水墨眸,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易容变换成了女孩。   他羞耻地垂下眼眸,想找个地方迅速脱下隐身斗篷,安娜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兜帽,原本漂亮的精灵族女孩瞬间变换成了普通的人族。   “不满意的话,就使用魔力拍一下兜帽就可以换个易容了喵。”安娜温柔地向小恶魔解释。   谈骄水墨眸扬起,张唇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巨大的魔力波动在空气中迅速散开,然后是尖锐刺耳的圣笛声,直直传入谈骄脆弱的耳部神经,带来剧烈的阵痛感。   那疼痛实在难以忍受,谈骄原本白皙淡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力气急剧流逝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他咬牙对抗着这股疼痛,圣笛似乎是对他血脉的压制,那威压使他透不过气,耳部神经因为疼痛甚至出现耳鸣。   突然,耳尖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有什么捂住了他的耳朵,带着让人安心的安抚意味,隔离开了刺骨的圣笛声。   谈骄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身体的疼痛感不断减轻,一股温暖的力量穿过耳尖,缓缓地治疗着他的精神创口。   “轰隆隆。”   天边传来了雷声,还有着马蹄踏在路上发出的噔噔声,那圣笛声越飘越近,一匹长着翅膀的飞马穿过云层,朝着地面飞来,最后停在了谈骄半步前。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声,“是教皇!”   “教皇大人!”   密密麻麻的欢呼声响起,对教会的忠诚信仰在此刻展示得淋漓尽致。   圣笛声终于停下,尽管实力高强却依旧受到压制的安娜喘了口气,额头冷汗一片。   这就是教会的恶心之处,人族惧怕魔族的侵袭,便与鸟人结盟,人族给天族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天族给予人族能克制恶魔的圣曲。   特别是一百万年前那场天族魔族大战,教会窃取了魔族最后一名天魔的血脉,找了巫族将其制作成了圣笛,自那以后,圣笛加上圣乐,只要魔族一听见,稍微弱一点的严重点甚至会爆体死亡。   就是这么卑劣的手段,让魔族只能被迫签下和平条约,魔族不再侵略人界,人族也不能再干涉天族和魔族的斗争。   不过有一点至今仍让安娜觉得奇怪,如果制作圣笛的仅仅只是天魔血,那么凌驾于天魔血脉之上的撒旦大人,本应该不受到限制才对,可偏偏所有强大恶魔里,撒旦大人受到的反噬最重。   谈骄的兜帽被马匹落地的巨风彻底掀开,露出了原本样貌,那张艳丽张扬的容颜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除了惊艳之外,人群中还冒出了害怕的情绪,“那是恶魔吗?”   “恶魔来这做什么,不是签订了条约吗?”   谈骄抿了抿唇,这一切变故都太突然,那匹飞马突兀地停在了他面前,风里还带着巨大的巫力,显然飞马车间里的人是故意让他卸掉易容的。   耳尖突然被人轻轻揉了揉,带着安慰的意味,瑟弥亚悦耳冷色的嗓音传入他耳中,“骄,快走。”   谈骄微微惊讶地看着他,在刚刚的圣笛声中,是瑟弥亚捂住了他的耳朵,让他成功逃离了那血脉压制。   瑟弥亚显然知道些什么,此时给出的建议一定有他的道理。   谈骄刚想尝试使用一下撒旦教他的瞬移魔法,整个人就被安娜抱在了怀里,快速地飞离这是非之地。   安娜另一只手揪着瑟弥亚,翅膀在空中扑腾极速飞着。   她也没想到教皇会来这么小的城,但现在也不能飞回交界处,还没到结界开启之时。   自从签订条约后,人族就在交界处设立了结界,只有到了时间才会开启。   通往魔界的结界开启时间是傍晚,现在还是日上三竿,安娜只能带着谈骄和瑟弥亚来到靠近结界的一处城区。 第111章 失眠症(十三)   安娜撤离的速度几乎在眨眼之间,马车里头的人也没有拦她的意味,任由这个强大的恶魔离去。   周围的人露出后怕的表情,没签订和平条约前魔族的残暴血腥他们充分见证过,那时候的人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在看不到未来生活希望的光时,教皇大人出现了,和天族联盟,制造了种种克制魔族的圣器,驱赶走了魔族,保住了人界太平。自那以后,教皇成了他们至高无上的信仰。   居民们狂热的眼神看着飞马的车间,齐声喊着,“教皇大人,教皇大人!”   车间里传出一声清亮温和的嗓音,“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去吧,吾离去了,不必惊扰太多人们。”   他话语刚落,飞马便张开那双巨大的白色翅膀,尖鸣嘶吼了一声,翅膀摆起迅猛飞向空中,再次响起的圣笛声伴随着飞马一同跳跃在层层交叠的云层里。   车间里摆设华贵,几乎每处都是用心雕琢,里头很大,足以容纳下五六人。   柔软的榻上躺着一个面容妖异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他气质危险,可眉眼之间却带着浓厚的慈悲。   他看着对面坐的端正的大圣司,漫不经心问道,“刚刚是怎么了,突然让吾停下。”   大圣司头发花白,脸部遗留着岁月划过的痕迹,数不清的皱纹横生,胡子也是花白的,被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的声音也是隔着一层雾般传来,仿佛是神明在宣言,“圣经指引我,那有变数。”   教皇兴致盎然地勾起嘴角,拉长语调追问,“哦?”   大圣司神情严肃了几分,眼球透着老态和一丝诡异,“阻碍我天族繁荣的变数已经出现,圣经告诉我,这是命运的安排,不得违抗。我刚刚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成为变数。”   教皇虽然不信这些命啊神的,但大圣司的能力他还是存在几分敬畏的。他虽然以普渡人民的神明自称,可心里是瞧不起那群人的,自然也就没正眼看刚刚的街道,不知大圣司嘴里的命数是何人。   大圣司同天族一起诞生,随着亿万年的流去,一代又一代的天使死去又新生,而他始终屹立不倒,他的能力更是奇异,能与神明的意志对话。   这个世界早先是有神的,后来飞升到了真正的天界,只留下了一分意志在世间,然后被大圣司凝聚到了圣经里,自此以后成为他与神明沟通的工具。   “你那小圣子找到了吗?”教皇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也没多问大圣司刚刚的命数具体是何意,索性问了句对方一直担忧不已的事情,“吾派人到人界搜寻过,没有寻见你所说的特征。”   大圣司冷哼了一声,圣经的能力有限,并非无所不知,只能预见似是而非的命数,无法用来寻人。   这就导致他完全失去了自家圣子的消息,尽管心急如焚也得保持镇定,绝对不能让圣子消失这个消息在世界蔓延,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   “还没找到。”大圣司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他已经寻了多久,天界那边烦心事更多。   想到烦恼的源头那人,他表情浮上几分难得的恼怒。   一个自毁前程的天族圣子,不顾命运与责任,自私地堕落成了堕天使,真是天族的耻辱!   堕落成了堕天使也就罢了,还成为了恶魔之神,带领那些恶臭的魔族侵扰天界,所到之处血腥气味从未散去。   偏偏圣子本就是天族魔力最强之人,堕落成了堕天使后,魔力翻倍,无人能抵抗住他的攻击。   幸好大圣司存了一手,留下了堕天使堕落之前的神圣圣洁血液,制作成了圣泉,只要将武器浸泡在里头,拿出来后便对堕天使造成了巨大的反噬,这才保住了天族的万年和平。   新的圣子诞生后,那堕天使也坐不住了,疯狗一样咬住了天界,引来了不少事端。   现在圣子消失,更是雪上加霜。不管怎么样,大圣司一定会找回圣子,再度复兴天族,将那群不知死活的恶魔全都消灭,包括那个最该死的堕天使。   圣经说了,新的圣子是整个世界的变数,是魔族的劫。   教皇看了眼大圣司,见他神色肃穆,也收起了不正经的作态,“会不会是魔族那边的人抓住了圣子?”   大圣司闻言眼里露出深思,最后若有所思道,“兴许不是,恶魔之神还停留在天界,魔界其他人没有那么大本领能看穿覆盖了圣经之力的隐身斗篷。”   不过教皇倒是提醒他了,或许可以派人去魔界搜寻。   刚刚那个变数也是魔族,虽然年幼,依稀可见其天赋,不出千年,对方便会成为魔族里的下一代实力强者。   他倒想斩草除根,可神明说了不许违抗,这是命运里不可逃避的命数。   不过,也不知他是不是看错了,刚刚那三人飞跑之时,他好像看见了一缕银发。   或许是精灵族?   他此刻再想去追寻已然无用,飞马穿过一层层云,朝着圣都飞去。   .   边界的小城里,安娜将谈骄和瑟弥亚放下,猫眸浮着复杂,奇怪地看着瑟弥亚。   刚刚那般惊险,飞马里头的人显然有天族,又有着圣笛的压制,只要瑟弥亚想逃,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而她和谈骄也很可能陷入危险境地,被捉住杀死。   但对方没有,反而捂住了谈骄的耳朵,强行突破禁灵环的束缚,使用治愈魔法去治愈谈骄受损的精神力,自己也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安娜对于欠下了瑟弥亚人情这件事感到别扭,如果瑟弥亚不是鸟人,她或许会挺喜欢对方的。   瑟弥亚有着不亚于谈骄的精致外貌,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是干净澄澈的雪中雪,一个是明艳秾丽的雪中花。   安娜没办法再对瑟弥亚用以恶劣的态度,她正想说些什么,脑海里传来了一声魔力讯息。   她表情变得严肃,翅膀再度展开,现在她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带谈骄过去很容易有风险,还不如将小恶魔留在这里。   这次她放下了几分对圣子的戒心,知道对方最多就只能施行几个治愈魔法,况且谈骄的魔力也足矣应付大多数普通危险。   “小骄,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玩,我有事要去处理,等我傍晚回来接你们喵。”安娜说完,将一袋铜币递给谈骄,然后别扭地对瑟弥亚说,“照顾好小骄,不然有你好看喵。”   嘱咐完后,她匆匆离去,翅膀在空中划开弧度,很快消失在天边。 第112章 失眠症(十四)   谈骄提着一袋铜币,和瑟弥亚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有了铜币,再加上没有安娜的束缚,谈骄带着瑟弥亚在一个个摊位里穿涌,毫不心疼地挥霍着钱。   这儿虽然比不上刚刚那座城那般繁华,但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美食一样没少。   最吸引谈骄的就是一处做糖的小摊,那小摊很不起眼,可空气里传来的属于糖的香甜气味实在勾人,谈骄迫不及待地牵着瑟弥亚的指尖跑到小摊前。   只见浓稠的糖浆在小摊摊主手里变得乖巧,在糖纸上不断勾勒,上面还铺着细碎的雪花酥,最后一个漂亮可爱的兔子成形。   摊上还摆着各种不同类型的糖雕,谈骄没忍住,买了好几根,瑟弥亚手里拿着的吃食一堆,两人带着大袋小袋的东西来到了城里的河边。   谈骄随意地坐在岸边的小石上,含着刚刚买的兔子糖雕,嘴里传来的清甜化开了一些压抑已久的愁绪,让他眉眼柔和不少。   瑟弥亚在他旁边坐下,他没有拿那些吃食,圣经里的戒条说过他不能吃人间俗物,尽管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但还是乖巧地克制欲望服从戒条。   谈骄和瑟弥亚玩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傍晚,河边微光麟麟的,天边的夕阳倒映在湖中,像是被巨大的蓝海捕捉。   更远的一边便是魔界与人界的结界处,巨大的金色屏障闪着耀眼的光,配上眼前这副夕阳欲坠的画面,诡异又让人震撼。   谈骄在专注地欣赏着眼前的盛景,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视线在凝望着他。   他轻轻侧过头,不出所料对上了瑟弥亚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谈骄弯眸笑了笑,见小天使什么也没吃,疑惑问道,“怎么不吃?”   瑟弥亚摇了摇头,“天族有戒条。”   谈骄嗤笑一声。   跟管犯人一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天族真麻烦。   他从袋子里拿出同款的兔子糖雕,探身靠近瑟弥亚,轻轻捏住了对方柔软雪白的脸,将糖雕塞进瑟弥亚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唇。   舌尖触碰到糖雕的那瞬间划开甜香,是从未没感受过的味道。瑟弥亚不自禁地悄悄含住,一眼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小恶魔。   谈骄背对着夕阳,秾丽漂亮的面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瑟弥亚,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管什么戒条,活得快乐最重要。”   瑟弥亚银眸荡出惊讶,明明谈骄说的话对于刻板的天族来说理应是最为大逆不道的话,可他却觉得那是快乐的秘诀。   圣子诞生,百鸟朝鸣,世界同庆。   在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的同时,他也扛着巨大沉重的责任。   圣经戒条,有三千,不过短短两日,他就已经犯下了两条。   不过他愿意做个懦夫,短暂逃避一下救赎世间的任务,和谈骄一起活得快乐。   瑟弥亚唇角弯起,银眸里散开荡漾的光,精致雪白的脸被夕阳的余光笼罩,犹如冰雪消融般的,化为了世间最为澄澈的水。   两人靠得很近,并肩坐在石头上,看着调皮的风吹动沉静的河水,荡着一层又一层涟漪,搅动着那副夕阳坠落。   看夕阳下山,吃糖这些都不过是世间最为普通的事情,对于谈骄和瑟弥亚来说,却是最为难得的事情。   欣赏完美景后,谈骄和瑟弥亚逆着风在街上乱逛,颇为珍惜这次的出行。   随着傍晚的到来,街道上人流散去了些,家家户户都回家吃饭去了,虽然谈骄买的糖很多,但耐不住他贪吃,很快就吃得差不多完了。   瑟弥亚嘴里含着的还是刚刚那个兔子糖雕,小手指尖乖巧地把着糖雕的小棒,神情认真又专注。   谈骄好笑地弯起眸,故意戳了戳瑟弥亚鼓起的左颊,调笑道,“你打算把这根糖吃一辈子吗?”   谁知瑟弥亚雪白的脸迅速漫起红,竟然用着郑重的语气回答,“如果可以的话。”   谈骄心里某一处突然被柔软攻陷,瑟弥亚在他眼中就像个被压榨的乖巧小孩,明明受着苛刻的对待,却依然全盘接收。   “你是笨蛋吗?”谈骄叹了口气,摸了摸瑟弥亚柔软的银发,水墨眸抬起,和那双银眸对视,“当然可以,只要我在,你想要多少糖都没问题。”   瑟弥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傍晚的风很大,可吹向两人时又变得温和轻微,将藏在糖下的真诚情意吹散在这世间。   在走过一处小巷时,里头突然传来了痛哭声,那声音幼小悲伤,仿佛在遭遇着最为难忍的痛苦。   谈骄和瑟弥亚脚步一顿,最后还是选择走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孩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眼泪,正抱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眼睛禁闭,脸色发青,显然已经死去。   小孩哭得哽咽,一个劲地喊着,“阿爸,你快醒过来啊!你怎么了,阿爸!”   年幼的他不知什么是死亡,也丝毫不知自己现在正经历着死别,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沉睡过去,叫不醒。致使他惊慌地哭泣起来,祈求着父亲的苏醒,祈求父亲快睁开眼睛带他去吃饭。   死亡是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谈骄看到眼前的画面却犹如坠入冰窟,一直刻意压抑的悲伤迅速涌起,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卡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在联邦时他前脚刚得知父亲死去,还来不及悲痛就被杀父之罪压进了联邦法庭,然后就沦为囚犯,狼狈地在灵刑跨越,只为那一丝的回家希望。   他实在太无用了。   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离开过父亲的庇佑,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到头来却连个桔梗花都送不到墓前。   被眼前的画面惊起满腔的悲伤,谈骄整个人都陷入了父亲死去的回忆里,明亮的水墨眸氤氲着一片水色,摇摇欲坠。   “啪叽。”   一滴泪滑落在地。   是十八岁的谈骄无力改变一切的眼泪,带着属于少年的失落和悲伤。 第113章 失眠症(十五)   谈骄哭得让瑟弥亚措不及防,他诞生于神树,生来无法体会亲人间的生离死别,但他却触碰得到谈骄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他无措地伸出手,笨拙地抱住了谈骄,试图给予此刻脆弱得不行的小恶魔一丝安慰。   他小声地安抚着,又不知该如何缓解谈骄的悲伤,只能重复那几句话语,“骄,不要哭,我在。”   谈骄没有推开瑟弥亚,向来傲慢的他第一次没有拒绝他人的庇佑,他近乎狼狈地回抱住了瑟弥亚,眼泪一滴滴地从水墨眸滑落。   因为哭泣,他声音带着哭腔,“瑟弥亚,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什么也保护不了。”   瑟弥亚用指尖温柔地擦拭着谈骄滚落的眼泪,他认真地看着谈骄,银眸里带着坚定真诚的光,“不是,骄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而且,你保护了我呀。”   “虽然不知道你失去了谁,但生死有命,就算是神,也无法及时救下每一个人,况且你不是神,无力改变的事情本就存在。”瑟弥亚虽然才诞生不久,但他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天族凌驾于人界上,每天都能看到人间的悲欢离合,就算是他,也没办法真正救赎世间万物。   谈骄被瑟弥亚的话震动,水墨眸散开浅浅的涟漪,水光一片。   其实他从来没有长大过,他只是一只失去父亲羽翼庇佑的幼鸟,狼狈地在艰难的世间飞行。   他从来不是谁的救世主,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瑟弥亚托起谈骄哭得粉红的脸,“不要不开心,不是你说的吗,要及时快乐,我很笨,按照我的理解,及时行乐的意思就是要珍惜现在已有的快乐。”   谈骄扯出一个笑,“你一点都不笨。”   甚至比他这个灵魂已经是成年的人活得还通透。   突然,瑟弥亚轻轻地放开了他,小步地走到了小孩身前,蹲下身,指尖对着死去的男人额头。   有什么微光从他的指尖凝聚,然后涌入男人的额头。   伴随着时间的拉长,男人的青紫死气散去,脸上竟然浮现了生机的红润。而瑟弥亚却额头冷汗一片,顺着雪白脸颊滚落,雪色长睫颤抖。   直至男人完全恢复生气,瑟弥亚才收回指尖,摇摇摆摆地站起,朝谈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看,现在你就保护了一个人啦,从今以后,我会救下每一个你想保护的人。”   他说完,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猛然失去力气,眼见就要完全摔下。谈骄犹如条件反射般,冲过去拉住了瑟弥亚。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被瑟弥亚倒下的力度带着一同摔下,两人狼狈地倒在了肮脏的地上,发尖都染上污尘。   谈骄水墨眸里带着几分怒意,他当然看得出瑟弥亚现在的虚弱状态,心里浮着几分关心则乱的焦躁。   安娜和他说过,瑟弥亚脖颈上带着的是限制魔力的禁灵环,一旦戴上,使用魔力会被千万威压束缚,如果强行突破会带来巨大的反噬,严重的话甚至会死。   如果他没猜错,下午在遇见圣笛声时,瑟弥亚已经强行突破一次给他治愈了,刚刚又为了让他开心再次强行突破救治小孩死去的父亲。   此刻的瑟弥亚身体虚弱,雪白的脸毫无血色,连唇都是苍白的,本来像是雪做的人现在多了分死气,身体因为受到反噬而微微颤抖,雪睫被痛意干扰不住地颤着,却还是笑着安慰他,“我没事,骄,我刚刚的话是认真的,本来圣子就是要庇佑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庇佑的人了。”   谈骄水墨眸不知何时再次凝聚其泪意,一滴滴如同珍珠般的泪滑落,他向来不喜欢向别人展示出自己的弱态,微微侧过头躲避瑟弥亚的视线,“笨蛋。”   “你真是世界上最无可救药的笨蛋了。”   谈骄转过脸,漂亮的脸上泪痕已经擦干,只余眼角的红显示他刚刚哭过的痕迹。他指尖凝聚起魔力,想要像瑟弥亚治愈他人一样,半天也没有效果。   他忘记了他是恶魔。   恶魔只会破坏毁灭的魔法,不会治愈魔法。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瑟弥亚雪白的肌肤在小巷黑暗中闪闪发光,那双明亮的眼眸正认真地看着谈骄。   谈骄叹了口气,对于瑟弥亚这张从未被他人勾勒的干净白纸,他不知心软了多少次,干净的灵魂实在有着让人无法抵抗的魔力。   “瑟弥亚,爱自己是爱世界的开始。在你庇佑世界之前,要先庇佑自己。”   谈骄的声音散在风里,一向傲慢的语气转化为温柔,和风一起飘进了瑟弥亚的心田。   .   安娜赶来之时已经很晚了,她神情带着浓厚的疲倦,见到带了几分病容的瑟弥亚有些惊讶,不明白怎么就一个下午对方就变成了仿佛生命力消散了百年般虚弱。   谈骄垂下眼睫,对安娜解释,“瑟弥亚是为了救我,被禁灵环反噬了。”   他没有撒谎,瑟弥亚确实是因为救下他遭到受伤,那个不过刚刚诞生的纯洁白纸,救下了在泥泞深渊里挣扎的狼狈的他。   安娜露出了然的情绪,同时心里不禁更加复杂,瑟弥亚所做的一切,都和她曾经遇见的那些虚伪的鸟人不同。   她收起那些情绪,暗暗决定以后对瑟弥亚好点,经历了下午血战的她多少损耗有些大,带谈骄和瑟弥亚飞行的速度慢了不少,以至于他们到深夜才回到城堡。   身心俱疲,安娜也不忘煮了一碗疗伤的补药递给瑟弥亚,在对方受惊的眼神里别扭道,“就当还你人情了,你和其他鸟人都不一样,之前是我太武断了喵。”   瑟弥亚受宠若惊地接过补药,银眸里绽放出细碎的纯净笑意,“没关系,天族也是武断地认为每个魔族都是坏人。”   他丝毫不嫌弃补药那看起来像是黑暗料理的外观,仿佛在喝世界珍品般慢慢品尝,尽管脸颊已经因为药的苦涩而皱着。   谈骄看不下去了,凶巴巴地骂他,“还不赶快喝,你当那是糖呢。”   瑟弥亚闻言加快了喝药的步伐,将药喝空后乖巧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   “说你是笨蛋一点也没错,笨死了,和我上楼。”谈骄没好气地瞪了瑟弥亚一眼,命令道。   他说完走上楼,瑟弥亚小步地拽着他衣角,跟着他走着,两人距离很近,形成了谁也无法干涉的屏障。   安娜看着眼前恶魔和天使亲密的一幕,心里竟然浮上几分笑意。   她恍惚的想,还挺和谐的不是吗?   城堡再养多一个小孩也没什么。 第114章 失眠症(十六)   谈骄带着瑟弥亚来到房间里的浴室,因为晚上那一摔,两人身上都沾染着脏污,脸颊都有几道黑痕。   瑟弥亚指尖还抓着他的衣角,像个怕被丢掉的小动物一样。谈骄轻不可闻地笑了声,将浴缸里的水放满,试了下水温适宜后回过头对瑟弥亚说,“你先洗澡,我去外面拿衣服给你。”   谁知瑟弥亚雪白的脸上浮上迷茫的表情,他无措地眨了眨眼眸,“我没……没有洗过澡。”   谈骄的表情僵住了,他看着瑟弥亚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该不会一直没有洗澡吧。”   他很爱干净,每天无论被撒旦折腾得多累都会洗浴,他无法相信看起来那么洁净的小天使从未洗浴过。   瑟弥亚在谈骄的眼神里越发无措,垂着雪白的长睫,“天族有洗浴魔法,一下子就能干净了。而且我是神树之子,世间的脏污不会停留在我身上。”   谈骄闻言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发现瑟弥亚身上的脏污不知何时早已消散,原本银发沾染的黑泥也掉落,那张精致的脸一同初见时干净惊艳。   尽管如此,谈骄还是蹙起眉,没有用水洗浴他总感觉不干净,但是瑟弥亚又没有洗过澡。   终究还是喜洁的心态占了上风,谈骄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替瑟弥亚脱去衣服,他很少做这种伺候别人的活,但因对方是瑟弥亚便也没什么抵触。   衣衫完全褪去后,谈骄让瑟弥亚进去浴缸里,瑟弥亚刚开始被脱衣服时还有些羞涩,现在更是不敢看谈骄,逃也似的钻进水里,只露出雪白的脸。   谈骄被他逗笑,又开始调侃起脸皮薄的小天使,“我还没害羞呢,你害羞什么,像个女孩一样。”   瑟弥亚不理会他的话,因为还是幼年体,个子并不是很高,温热的水蔓延至他小巧的下巴,水汽蔓延间涌上他面如白雪的脸,连那雪睫和银眸都沾染上了水珠。   谈骄看着眼前这副惊艳的美色,惊叹于对方容貌的恰到好处。   “也不知道你长大会不会长残。”谈骄嘀咕了句,按压了些洗发液在瑟弥亚发上,认命地承担起哥哥的责任,替他洗着银色的发。   瑟弥亚乖巧地任他动作,银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也不知是在看人还是想学会洗澡。   浴室的氛围安静又温和,两人都享受着这片刻闲暇。   给瑟弥亚洗完头后,谈骄又按压了些洗浴液在瑟弥亚的手中,他不好意思动作指导,只好用语言指导,“把这个搓出泡沫弄在身上,像我刚刚帮你一样洗着身体,然后用水清洗掉泡沫,懂吗?”   瑟弥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银色发尖湿漉漉地贴在额头,看起来乖巧可爱。   谈骄见他点头,放心地走出浴室替瑟弥亚寻找睡衣,他和瑟弥亚的身形差不多,让瑟弥亚穿他的衣服就好。   他走到衣柜前,翻找着适合瑟弥亚的款式,因为是恶魔之子的原因,他的衣服大多都色调暗黑,少有的几件亮色又不好看。   谈骄凝起细长的眉,色欲罪犯一向重视衣装,自然无法容忍符合审美的瑟弥亚穿上不好看的衣服。   一阵翻找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件,那是安娜抱着私心偷偷塞进来的兔子睡衣,据说是人界里公主最为喜欢的款式。   绣工精致,用料柔软,还缝着可爱的兔子图案。谈骄都能想象出瑟弥亚穿上他会有多乖了,一定和兔子一模一样。   他满意地笑了笑,刚想扬声问瑟弥亚洗完了没有,里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砰”声,仿佛有什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谈骄脸色一变,拿起睡衣匆匆走进去,果不其然,瑟弥亚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雪色的脸浮着痛楚。   见谈骄走了进来,他连忙站起身,掩住痛苦的神情,装作无事,“刚刚不小心被滑倒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谈骄,害怕小恶魔生气,谈骄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叹气了,面对瑟弥亚他总是感到无力,小天使实在太善良了,总是一个人面对苦难又一声不吭,带着爱世界的博爱,却从来不把他自己放在心上。   让人心疼的懂事。   “疼吗?”谈骄轻声问,面上没有任何不耐的情绪。   瑟弥亚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有点。”   谈骄给瑟弥亚冲洗了遍身体,让他穿上那件可爱的兔子睡衣,然后牵着他走到柔软的床边,“等我一下。”   瑟弥亚乖巧地说,“好。”   谈骄走下楼找安娜要了些去瘀伤的药,安娜这跟百宝箱一样,什么都有,他很快带着药走上楼。   瑟弥亚见他回来,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药,谈骄半蹲下身,将瑟弥亚的睡裤挽起,露出小腿的青紫瘀伤,挤出药缓缓轻柔地替他擦拭着。   傲慢罪犯少见的柔软,垂着眼眸为小天使擦药。   瑟弥亚无措地眨了眨银眸,他不习惯处理这些小伤口,在天族训练时无论多重的伤大圣司都不会给他治愈,也不许他自己治愈。   对于圣子来说,受的伤越多,治愈能力也会越强。   大圣司说,这是他必要的磨练。   可现在谈骄却为了这么一点伤口,在小心细致地为他抹药。   瑟弥亚莫名感觉眼角有点酸涩,“没关系的,骄,这只是小伤。”   谈骄抬起脸,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清情绪,“你不痛吗?”   “痛。”瑟弥亚轻不可闻地说。   谈骄敛起长睫,难得摆出了属于年长一点哥哥的强硬语气,甚至有点凶,“痛就要擦药,你不说出来没有人知道你痛,不要憋着。”   瑟弥亚被他凶的措不及防,雪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不过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谈骄看着他这样就发不了脾气,刚刚的怒气散去,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摸了摸瑟弥亚湿漉漉的发尖,“笨蛋。”   “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你负责庇佑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同时我也庇佑你,在我面前你可以吐露所有你的难过。”   “不要一个人撑着。” 第115章 失眠症(十七)   给瑟弥亚抹完药后,谈骄带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将疲惫了一天的身体埋进温热的水里,缓缓放松着思绪。   因为傍晚那会的崩溃哭泣,他精神很疲惫,但悲伤散去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放下傲慢不可接近的刺,允许瑟弥亚的一步一步接近,这是他前所未有的做法。   他从来没有对谁这样过。   或许因为瑟弥亚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不设防,情不自禁地松懈下来;再加上那傻乎乎的奉献大爱精神,一个劲地对他散发着真诚的善意,不惜伤害自己让他开心,这些都是打动傲慢的他的原因。   如果谈赫那家伙有半分瑟弥亚这般乖巧懂事,他也不至于和对方关系这么僵,让父亲进退两难。   谈赫是谈骄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在母亲死后和谈赫的母亲结婚,生下了谈赫。   谈骄记忆里记不大清自己母亲的样貌,父亲说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死去了。因此他对继母并不是很抗拒,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她和父亲情投意合,他没有必要反对。但继母也是生下谈赫没多久就死去,和谈骄母亲一样死得仓促。   因为谈赫和自己都是幼年丧母的原因,谈骄原本是真的打算和对方好好相处,做一对和睦相处的兄弟。   小时候还好,谈赫还有几分可爱的样子,会乖乖喊他“哥哥”,不知何时,谈赫变了个样子,开始处处和他作对,甚至话语嘲讽难听,满嘴都是“继承权”。   对方已经在贵族的权势中迷失自我,只想着和谈骄夺取谈家的家权,甚至觉得谈骄虚伪,装模作样。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谈骄也烦,两人关系开始走向冰点,他本就是傲慢的人,懒得解释,他不屑于贵族的世袭家权,只想去战场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两人相见相厌,谈骄索性搬出了谈家,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错过了父亲死亡的最后一刻,失去了所有辩解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谈骄又回想起了父亲身死的事情,一方面难过思绪又起,另一方面又疑虑增生。   父亲身体健朗,怎会突然身死,更为离谱的是,他竟成了杀父凶手。   联邦法庭那些人从未给他展现什么证据,他直接被按头认下了那些罪——傲慢、色欲、贪婪、嫉妒、懒惰、愤怒、暴食。   父亲的死有蹊跷,他的罪名也有蹊跷,能把这一切光明正大强势地推进的,只有军方贵族派系了。   倒也合理,父亲一直以来是平民系的人,被那些贵族认为是背叛者,早就想对父亲下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父亲一直警惕性极高,能力高强,身边的手下忠诚,理应不会中招才是。   而他成了凶手这点也极为可疑,贵族派下手一向斩草除根,怎么可能只把他解决而放过谈赫。   所以,谈赫一定和父亲的死有关。   也不知这个在父亲面前扮得乖巧又受宠的小儿子,在贵族杀死父亲的计划里充当了什么角色。   .   待谈骄洗完,已经深夜了,他轻步走出去,不想吵到瑟弥亚,谁知对方还没睡觉,躺在床上弯着银眸冲他笑。   “你洗了好久。”瑟弥亚小声说着,话语里不自知带了几分等久了的委屈。   瑟弥亚穿上兔子睡衣的样子和谈骄想得一样可爱,略粉的睡衣衬得小天使那原本冷色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再加上表情带着稚气未脱,和兔子成精没什么区别。   “还挺好看的。”谈骄走到床上躺下,毫不吝啬地夸奖。   瑟弥亚悄悄弯起唇,“骄也很好看。”   他话没说错,谈骄今日穿的是深蓝如海洋的兜帽睡衣,发尖湿润索性被撩起,露出明艳瑰丽的五官,如玫瑰般红润的唇浅浅地弯起,眼睑下的红痣在月光下漂亮勾人。   谈骄没什么睡意,他思绪很乱,想自己晚上捋清一下。可瑟弥亚一直让他快睡觉,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   他只好装装样子闭上眼睛,等待小天使的睡熟,等身侧传来了瑟弥亚稳定的深长呼吸后,谈骄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攀爬上窗沿,随意地坐着,看着一个月无眠中见过的夜色。   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087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等待了这么久,他也没听见脑海里那熟悉机械音的响起。   他并非不担忧,但联邦所进修的理论系教过,在绝境之时更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忘却那些猜测的黑暗,不然击垮你的不是绝境,而是自己的多愁脆弱。   所以他一直压抑着忧愁,漫无目的地等待着。   谈骄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头阴沉沉的云层,微风拂过吹散着他还带着湿润水汽的发尖。   087为什么会一直失散呢?   是不是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变故。   上个世界退出得太急促,进入这个世界更是匆忙,导致谈骄差点忘了第二个世界出现的最大变故。   退出第二个世界前的尖锐警报再次浮现出他的脑海,未知灵魂干扰?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第二个世界除了他还有别人在服刑吗?   可联邦总系统一向以高超持久的运行力为傲,怎会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干扰就导致世界大乱,系统也失效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点谈骄总是隔着一层雾般想不明白,因为他不是军方的人,无法接触到军中秘辛,自然无法了解到联邦总系统的运行,087也不在身边,没办法替他解答。   谈骄变换一下思维,开始去想那个未知灵魂是谁,他排除了一系列怀疑对象,最后停留在了死前突然看清脸的谢年身上。   脸盲症突然消失,到底是因为系统失效世界混乱的原因还是因为谢年其实是那个外来的未知灵魂?   谈骄在窗沿坐了好一会,将脑海里的思绪一点一点慢慢捋清,最后得出个结论。   他还是只能等待。   被限制了空间能力的他没办法逃出灵刑,何况还失去了087这个媒介。   好想回家。   谈骄水墨眸盈上浓厚如海的悲伤和愁意,看着天边那个不知是月亮还是裂缝的东西,身影孤寂。   突然,瑟弥亚的声音从风后传来,“骄,今晚夜色很美,我也想看。” 第116章 失眠症(十八)   谈骄诧异地回过头,穿着兔子睡衣的瑟弥亚站在窗户下,扬着雪白的脸看他。   雪色长睫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嘴唇抿得很紧,好像怕被拒绝。   谈骄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是开怀大笑,心里的郁气随着笑声散去。   虽然不知道谈骄在笑什么,但见小恶魔悲伤散去后,瑟弥亚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有睡着,圣子不需要睡眠,所以谈骄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他没有打扰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谈骄坐在窗沿不知在想什么。   谈骄在看月色,而他在看谈骄。   直至谈骄眼眸再次露出不亚于下午的悲伤,他才坐不住,靠近了谈骄,他不想让对方一个人派遣苦痛。   他可是要庇佑谈骄的。   “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处啊。”谈骄笑完后,水墨眸看向瑟弥亚那澄澈的银眸,嗓音很轻。   他坐到一边,空出个位置给瑟弥亚,瑟弥亚笨手笨脚地爬了上来,坐在他身旁,和下午在河边一模一样的姿势,犹如时间倒回。   瑟弥亚昨晚已经看过一次月色了,现在再见时还会感到惊叹。他侧过头想跟谈骄分享自己发现的一处美景,却发现小恶魔长睫下的水墨眸笑完之后依旧带着忧愁,在夜里看起来孤独又死寂。   他戳了戳谈骄,在惹来对方的注视后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兔子糖雕,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要吃糖?”   谈骄怔愣着接过糖,然后弯起唇笑着问,“你哪来的糖,不是吃完了吗?”   瑟弥亚银眸浮上几分羞怯,语气却很认真,“骄好像很喜欢吃这个,就舍不得吃了,想留给你。”   “……笨蛋。”谈骄声音有些涩意,他垂下眼眸,轻轻拆解着糖纸,将兔子糖雕一半咬碎,糖衣融化的甜意瞬间在口腔散开,漫长不知尽头的悲廖终于在这真诚的陪伴和糖果的甜中完全散去。   谈骄将另外一半递给瑟弥亚,对方笑得很开心,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吃着嘴里的糖,看着外头变化万千的夜色。   “其实我失眠,很久没有睡着了,一旦睡不着,我就会坐在这里看外面。”谈骄知道瑟弥亚担心他,但他没办法告诉对方自己到底在悲伤什么,只能换了个可以说的烦恼拿来倾诉。   瑟弥亚似乎不太明白睡不着的痛苦,因为他不需要睡眠,但只要是谈骄感到难过痛苦的,他也开始一起担忧起来。   “那怎么办呢?以后你睡不着的话,我会一起和你看月色的,就像今天这样一直陪着你的。”   谈骄被那话语的天真笨拙安慰逗笑,他突然回想起自己那个没有证实的猜想,眉眼带了些恶作剧的意味,“其实,我好像只有在你面前才能睡着。”   瑟弥亚闻言惊喜地睁圆了银眸,“真的吗?那就更需要我的陪伴啦。”   “对。”谈骄憋不住笑,然后在小天使明亮的眼神中说道,“但是好像只有你的翅膀有用,上次我一看见你的翅膀,就马上睡着了。”   瑟弥亚银眸瞪得更圆,惊讶不断涌出,等那股震惊褪去,浮现的是一丝丝害羞,“只要看见就可以吗,这次不可以抱喔。”   “为什么?”谈骄没接触过属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教育,他不知道对于天族和魔族都一样,翅膀是很私密的部位,只有很亲密的人才能触碰拥抱。   瑟弥亚脸颊涌上粉,声音像说悄悄话一样,“只有亲密的人才可以。”   谈骄“唔”了一声,表示了然,他也严肃地竖起指尖,“我保证我绝对不碰,我只看。”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天族的人教过你?”谈骄着实有些疑惑,他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干净白纸不懂这些情爱,毕竟小天使连洗浴都不会。   瑟弥亚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看见的旖旎画面,但又不会撒谎,银眸无措地闪着微微水光,“这是秘密。”   他干巴巴地说出这一句,成功惹来了谈骄的嘲笑,“瑟弥亚也有秘密啦。”   谈骄倾前靠近瑟弥亚,轻轻用指尖勾了勾他的鼻尖,“睡觉吧,很晚了。”   这一日的坎坷让他精神疲惫不已,心事也已经捋平,要好好恢复一下精神力。   一个月以来,他也就昨晚睡了个好觉,精神早已掏空,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大。   谈骄迫不及待想证实自己的猜想,拉着瑟弥亚躺到床上,催促对方露出翅膀。   瑟弥亚乖巧地露出翅膀,他刚想说话,一个柔软的身躯朝他砸来。原本坐起想认真证实猜想的谈骄在看到瑟弥亚银色的小翅膀露出的那一刻瞬间昏睡,直直扑进瑟弥亚的怀里,连人带翅膀抱进了怀里。   多日未休息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开始缓慢修补,原本焦躁愁绪也全部褪去,进入香甜的梦乡。   瑟弥亚耳尖浮上淡粉,他小声地嘀咕了句,“不是说好不抱吗?”   “被朋友抱一下也没什么的。”   小天使自言自语地说服着自己,没有推开身上的谈骄,反而悄悄地回抱,银发和黑发交杂在一起散在白色的床单上,瑟弥亚鼻尖尽是属于谈骄独特的淡淡花香,他弯起唇笑了笑,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梦乡。   ——   孤独傲慢的刺猬在森林里游走,无视着一个又一个爱慕者的示好,它走过一片片的密林;走过清澈见底的湖面;穿过清香扑鼻的花丛;穿过荆棘丛生的小路。   刺猬去过很多地方,它想走遍全世界,却被困在了一处小山屋,逃不出去还睡不着觉,刺猬只能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月亮,愁的掉眼泪。   直至一只兔子敲了敲它的窗,礼貌地小声问,“刺猬先生,我可以陪着你吗?”   刺猬笑了,它知道自己以后的夜晚再也不会孤单了。   .   白色床单上两个小小的身躯亲密地拥抱着,面容漂亮得不相上下,在夜色的映照下熟睡着,连指尖都密不可分地牵着。   傲慢的失眠罪犯所有的忧愁都被炽热真诚的陪伴抹去,连失眠也只能甘拜下风。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独一无二的药。 第117章 失眠症(十九)   又是一场天光大亮。   谈骄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精神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治愈,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待懵懂的睡意散去后,他发现自己又不小心抱住了瑟弥亚的翅膀,尴尬地收回了手,却惊醒了瑟弥亚。   “早安。”瑟弥亚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谈骄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笑着回了一句,“早安,瑟弥亚。”   长达一月的疲惫和思虑散去后整个人轻盈得不像话,水墨眸浮着明亮的笑意。   因为只能等待087,谈骄索性开始融入这个世界,带着瑟弥亚到处疯玩。   他们会一起早起跑到魔界山顶上看两个太阳日出的壮观;会在午间骑上魔界特有的魔兽跑到山林里打猎;会在傍晚间偷偷跑到人界里买糖雕;然后夜晚坐在窗沿边看月色,最后一起在柔软的床上进入梦乡。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瑟弥亚已经待在魔界半个月了,这天他们打算去密林里狩猎听闻很好吃的巨石魔兽。   谈骄骑在高大的成年魔兽上,回过头冲瑟弥亚笑,笑容明艳动人,“愣什么呢,瑟弥亚,出发!”   他背上挂着精灵族制作的弓箭,澄澈剔透如水晶,谈骄学习能力很强,不过一天就学会了魔兽的骑行方法,惹得安娜不住赞叹。   瑟弥亚也笑着点点头,骑上魔兽跟上谈骄,两人在山林里赛跑般,骑的迅猛飞速,风吹起他们的发丝。   谈骄拉开弓箭,眯起眼眸对准远处不断跳跃的巨石魔兽,指尖微松。   “咻”   两柄尖锐锋利覆盖着魔力的箭从不同角度飞向了巨石魔兽,同时刺入那庞大的身躯,很快巨石魔兽便倒地身亡。   谈骄朝着另一柄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瑟弥亚骑在魔兽上,搭着弓箭的指尖还没有收回,雪白的脸上浮着肃穆,发现谈骄看他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学的可真快。”谈骄发自内心感叹道,他从小就在联邦进修弓箭和马术,学了十多年了,竟然差点比不上初学的瑟弥亚。   瑟弥亚被他夸得羞意四起,不好意思地道,“骄比我厉害。我总感觉我好像学过这些,不过记忆中又没有,只是身体很熟练。”   谈骄闻言疑惑地垂头思考,难道天使的圣子生下来就各项技能天赋点满吗?   这也太违规了吧,原主什么也不会。   果然要投好胎啊。   “你学多一段时日,到时候的军中筛选肯定能过。”谈骄犹如条件反射般道出这一句,随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苍白了些。   马术和箭术都是成为军校实战生的千万个标准之一,联邦的所有军队,除了世袭的贵族有些可以直接继承军职外,其他人都得进入军校实行培训,直至优异毕业才能成为一名军人,上战杀敌。   在体质测试前,谈骄一直苦苦训练这些,尽管他天赋异鼎,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总是进步艰难。可他从未放弃,一直努力训练终于将每一项成绩都提高到了优异,足矣进入军校成为实战生甚至能优异毕业。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在15岁身体测试时他被测出了体质极差,堪比柔弱。明明他的所有成绩足矣通过军校,却被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按下了通知书,成为了一名理论系学生。   连父亲都劝他放弃上战场的计划,好好当一名理论系学生,毕业后做别的职位。   可他怎么甘心。   他十五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他怎么愿?不过是体质而已,根本不足矣成为拒绝他参加战场的理由,联邦战场上冲锋的人也不乏那些体质羸弱的人,只要天赋能力强,各项测试通过,谁也不会拦着你为国家冲锋陷阵。   可偏偏他被拦住了,不止是因为想打压他父亲,防止他获得军功壮大平民系势力;更是因为那些可恨的自大爱慕者,想把他绑在身边做金丝雀,一辈子都逃不出那个囚笼。   所以谈骄讨厌任何强迫,他不是个可以任意夺取的物品,他只会把侵略者咬得血肉淋漓。   瑟弥亚发觉到了谈骄的发呆,轻步走近谈骄,“怎么了?骄。”   “没什么。”谈骄回过神,拉着瑟弥亚一起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周围尽是青草香,头顶的两个太阳明亮炽热地照耀着他的脸颊,带来暖暖的灼意。   谈骄伸出指尖想握住那缕阳光,却抓了个空,但指尖依旧感受得到它的温度。   瑟弥亚银色的发丝散在草地上,雪白的皮肤在光下近乎晶莹剔透,那双银眸如同水晶般璀璨夺目,“骄,我好懦弱。”   谈骄诧异地侧过头看他,瑟弥亚笑容有些苦涩,第一次明晃晃表示出自己的迷茫,“我是圣子,有着自己应该履行的责任和担当,不应该只顾自己不顾世人。   “上次遇见教皇时,我知道里面坐着大圣司,可我没有出声求救,当时是不想让你被抓住,大圣司很厉害的。”   “但现在,我好像变了,我喜欢和你一起去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喜欢我们一起在森林里奔跑,跳进河里游泳;喜欢晚上糖雕的甜味;我突然多了很多私欲,甚至想过一直待在这里不去履行我的使命,永远和你一起快乐地做着喜欢的事情。”   “我是不是太坏了?”瑟弥亚难过地眨了眨眼,那双银眸仿佛要落下泪。   谈骄坚定地摇了摇头,指尖搭上瑟弥亚的脸颊,水墨眸里盛满笑意,“不是,自私是人的本能,你已经学会了爱自己,我很开心。”   “谁规定你一定要拯救所有,履行那些傻逼责任,没有谁一出生就被规划好了未来。瑟弥亚,你活着得为了自己。”   “可我是圣子。”瑟弥亚银眸滑落一滴泪,他面容浮现着挣扎和痛苦。   诞生以来所有人的期待不断压在他的背脊上,大圣司说过他是拯救天族的希望,他要和每一届圣子一样为天族为使命付出所有,直至死亡。   可他犯下戒条了,他成为了出格的圣子,他有了自己的欲望。   “你不是圣子,你是瑟弥亚。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因为你只是你自己。”谈骄的指尖温柔地替他抹去那些滚烫的眼泪,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的话语穿过微风,穿进他内心的处处名为责任和使命的密林,斩断了那些荆棘,催化出自由与希望。   瑟弥亚眼眸湿润,雪色长睫染湿密稠一片,他笑起来恍若神明,真诚灿烂地对谈骄说,“你是我的英雄。” 第118章 失眠症(二十)   这夜谈骄睡得很熟,下午打猎的疲惫让他晚上很快就躺上床,熟练地抱着瑟弥亚的银色翅膀进入梦乡。   瑟弥亚先是舍不得睡觉,一直安静地看着谈骄,直至睡意涌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入睡。   安娜悄悄打开门,看见两人亲密的睡觉姿势好笑地弯起嘴角,然后提着油灯小心翼翼下楼。   她刚走到大厅,突然被眼前的身影吓大了猫眸,直直跪在地上,“撒旦大人喵。”   撒旦不知何时出现,消失了大半月的他面容诡谲俊美中带着几分疲惫,苍白的脸色堪比白纸,仿佛受了伤。   他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眸,倦怠地问安娜,“小孩呢?”   安娜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来自己任由谈骄和撒旦大人最讨厌的天族亲密陪伴了这么久,求生的本能让她马上坦白,“撒旦大人,半月前我带着谈骄路过交界处时,偶遇到了我族的人和天族争斗,我杀光天族的人后带走了圣子,然后一直养在了城堡里,打算等你回来处理喵。”   撒旦眉眼的疲倦散去,多了分笑意,“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做的很好。”   安娜心里的巨石并未放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撒旦,接着说道,“小骄和圣子的关系……很好。”   在撒旦骤然变得危险的眼神中,安娜跪都快跪不住,身体不住颤抖,“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放纵小骄,任由他和圣子交朋友喵。”   一声嗤笑从撒旦的喉咙发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安娜,你是太久没被教训过,所以敢违背我了吗?”   安娜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练练摇头祈求放过,“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主要是圣子他不坏,他还救了小骄喵。”   “够了,再说一句我就让你直接下无涯陪小黑。”撒旦面无表情打断安娜的话,冷着面容一步步地走上二楼。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心脏停止了般,里头的画面美好又亲密,他自认为干净的灵魂违背了种族的祖训,拥抱着那个该死的天使。   实在刺眼。   控制不住的暴虐从心里涌起,撒旦克制着噬血的欲望,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不定只是小恶魔太单纯被哄骗了,天使一向会说好听的话。   撒旦坐在那个熟悉的小板凳上,见上面都落了灰不禁失落,明明一个月前和谈骄亲密交谈的人是他,不过半个月,谈骄就忘记了他,找到了新的玩伴。   他看向落在谈骄安静闭着的眼眸,不禁想起来小恶魔和他说过自己睡不着觉。   那现在睡得这么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人而异吗,只有在那个家伙面前才能入睡?   撒旦一夜没睡,他存活的一万年中向来懒惰,恨不得在睡梦中死去结束这无趣的生命。   可自从遇见谈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不止亲自下厨做营养甜点给那娇气的小恶魔吃,还不惜放弃自己的睡觉时间,陪谈骄聊了一个又一个晚上。   因为对方那个干净澄澈的灵魂,让他感觉到世间并未那么无趣。   可现在,小恶魔背叛了种族。   和那些杀死他的冠冕堂皇的天使搅和在了一起,这对撒旦来说,是不能容忍的背叛。   .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向床上,经历了半个月的瑟弥亚“翅膀药物”治疗,谈骄已经恢复了生物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眸,在看见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见了撒旦,是错觉吗?   谈骄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没变,证明了所见到的高大恶魔并非是幻觉。   时隔半个月再次见到撒旦,谈骄还是有点开心的,毕竟曾经彻夜长谈过一段时间,他弯起眸笑着打招呼,“撒旦大人,你回来了。”   俊美恶魔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他深紫近黑的眼眸里氤氲着让人心惊的危险,显然心情极为不佳。   谈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这位大人物,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试探就被人扯下了床。   一阵汹涌的魔力威压传来,谈骄慌乱地回过头,发现撒旦举着那把曾经在地板上看见的壁画一模一样的尖锐耀眼的剑,剑尖横溢着深不可测的魔力,眼见着那把剑就要穿透瑟弥亚瘦弱的身躯,谈骄猛地扑了上去挡住了剑尖。   剑尖被主人及时停下,危险地停留在了谈骄细白的脖颈。   “你这是做什么?小孩。”撒旦居高临下地看着谈骄,紫眸里暗涩涌动,他此刻丝毫没有半月前和谈骄相处的随和温柔,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高高在上。   谈骄毫无畏惧地迎接上他带着威胁的眼神,水墨眸盛着几分怒意,声音冷淡,“我才想问问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瑟弥亚动手?”   他要是再晚一些,那剑就会刺入瑟弥亚的身体,杀死那个纯洁干净明亮的小天使。   这次不同于之前,他并非是因为怕世界崩溃,他发自内心地想保护瑟弥亚,保护那个曾经在他苦痛压抑之时庇佑过他的小天使。   他们的动静太大,吵醒了熟睡的瑟弥亚,瑟弥亚懵懂地睁开银眸,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骤停,连忙拉着谈骄退后,离开那把危险的剑,雪白的脸上浮着担忧,甚至差点被吓哭,“骄,你没事吧?”   谈骄眼神柔软了些,温柔地拍了拍瑟弥亚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瑟弥亚紧绷的神经松开,他后怕地咬了咬唇,叮嘱道,“下次不许挡在我面前。”   说完这话,他才侧过头正眼看向那个浮着杀意的高大男人,银眸第一次毫无温度,“你是谁?”   撒旦觉得眼前的每一幕画面都碍眼得很,他扯动嘴角嗤笑了一声,紫眸流光浮现,这是他情绪极其不稳定时才会有的现象,意味着他即将失去理智陷入暴戾。   “问这个没有意义,因为你很快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第119章 失眠症(二十一)   瑟弥亚警惕地看着撒旦的一举一动,他的危险雷达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实力凌驾于自己千百万倍,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对方有点熟悉感,仿佛他们之前是密不可分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瑟弥亚迷惑地想,但他甩了甩头将自己的思绪丢开,谨慎地拉着谈骄慢慢退到另一侧的床边。   谈骄犹如护食的猫一样挡在瑟弥亚的前面,水墨眸荡漾着认真。   可撒旦好歹是恶魔之神,怎么可能会被谈骄阻碍住,他只不过指尖轻轻一勾,谈骄便瞬间飞起落在窗户边动弹不得。   谈骄水墨眸瞪圆,焦急地挣扎着,可实力悬殊,他又是个幼年体恶魔,一切魔法还是撒旦教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撒旦提着剑靠近瑟弥亚,那柄耀眼的剑被举起,剑尖在阳光下散出璀璨的光,然后直直朝着瑟弥亚刺下,瑟弥亚被魔力定在原地,禁灵环狠狠地压制着他的魔法,导致他无力地站在原地等待剑尖的穿透。   那剑不过刺破一寸肌肤,瑟弥亚吃痛地凝起眉,以为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到血液流出之处是漫天的金光,比太阳还要明亮,笼罩着四周的一切。   那光不仅抵抗住了剑尖,甚至对撒旦发出了强制的压迫和攻击,原本就受了内伤的撒旦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战局一瞬间扭转,谈骄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束缚他的魔力因为主人的虚弱而散去,谈骄回过神连忙跑向瑟弥亚,见他只是脖颈下方被划破了一道流出一点血才放下心。   他全程目光都停留在瑟弥亚身上,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地上狼狈的撒旦。   撒旦心痛如刀割,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杀死瑟弥亚,因为瑟弥亚本就和他是共体,谁也无法伤害谁。   但他和瑟弥亚只能活一个,他无法容忍自己死去后,他的小恶魔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因为受伤以及谈骄冷漠的态度,撒旦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也彻底断开,陷入了暴戾的状态。   他眉眼冰冷,犹如死神般不顾瑟弥亚血液的圣光,强行突破直接抗走了谈骄,在飞走前他冷笑着说,“如果你想救兰尔·骄,就去亡灵之洋。如果你不来,他就是我的了。”   瑟弥亚惊慌失措地召开翅膀想追上去,但受了伤的撒旦实力依旧比他强大,不过一瞬就消失不见。   他雪白的脸浮上迷茫无措,银眸散开浅浅的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   不知何时走上楼的安娜将瑟弥亚扶起,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撒旦大人他不会对谈骄做什么的,我可以送你回天族,就当这段时间……是一场梦喵。”   瑟弥亚抬起那双雪睫,眼泪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没有流落,他嗓音低弱,眼眸却闪着坚定的光,“亡灵之洋在哪?”   安娜惊慌失色地打了一下他的头,露出严厉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劝诫瑟弥亚,在这段时间相处中,不止谈骄和瑟弥亚关系越来越好,连她也情不自禁地把瑟弥亚当起了幼弟宠爱,现在见对方折迷不悟要去送死更是气急。   “你疯了?亡灵之洋谁都去得,就只有天使去不得。那儿埋葬着无数人的尸骨,而且全都是冤魂,他们最喜欢你这种浑身都是圣洁力的天使,只要踏下去一步,你就会被迅速腐蚀生命力喵。”   安娜原以为自己说完这番话瑟弥亚会知难而退,谁知瑟弥亚表情不变,眼眸地看向她,语气认真,“就算我会死,我也要救回骄。”   “撒旦大人不会伤害小骄的,你这又是何必呢喵?”安娜悲悯地叹了口气,叹息于小天使的执着。   瑟弥亚弯起眸,那个笑一点都不像平日那般灿烂,只有令人心软的悲伤,“可是骄不愿意。”   “那个人不会伤害骄,但是骄不想待在他身边,所以我要带他回来。”   安娜被瑟弥亚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她突然感觉自己刚刚的那些想法凉薄得吓人,对不起那个笑着喊她“姐姐”的小恶魔。   是啊,撒旦大人确实不会伤害小恶魔,可她从没想过谈骄愿不愿意。   安娜被动摇了,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瑟弥亚的头,“好吧,被你说服了,我带你去喵。”   亡灵之洋离城堡很远人,而且一路上危险重重,无数恶人花和魔人在路上袭击他们,如果没有安娜,瑟弥亚怕是会半路上就受重伤。   尽管安娜已经尽力极速飞行,但路上的阻碍太多了,他们被拖住了步伐,直到第三天才到达亡灵之洋。   撒旦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他诧异地看着安娜,意想不到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会叛变阵营,这件事让他暴戾的情绪更加扭曲。   为什么每个人都更喜欢瑟弥亚?   无论是谈骄,还是安娜,都毫不例外地偏向了那个家伙。   明明他和对方是同一个人,对待他两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太让人生气了。   不过没关系,好戏很快就会上演,那个家伙很快就会死掉。   撒旦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笑,他浮在空中,慵懒地靠在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瑟弥亚,“看见远处那个十字架了吗?”   瑟弥亚立即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高大的十字架屹立在铺满尸骨的海洋上,谈骄被绑在十字架上,脸色苍白,唇角甚至遗留着血痕。   怎么会伤成这样?   瑟弥亚心疼地快要掉下泪,他厌恶地看向撒旦,恨不得马上救回小恶魔,“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撒旦闻言不出意料地笑了笑,他拉长声音慢慢一字一顿道,“我不为难你,只要你不借助任何外力从海上走到兰尔·骄那,然后把他背回来,我就放过你们,让你们双宿双飞。”   安娜已经变了脸色,她仿佛第一天认识撒旦般,看见了对方俊美脸皮下的可怕残忍之心。   光是走过去,瑟弥亚都很可能死在海里,更何况还要背回来?   撒旦大人根本没想放过小天使,他所计划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瑟弥亚身死。 第120章 失眠症(二十二)   安娜颤着嗓音劝道,“瑟弥亚,我们回去吧,成年的天使都无法在亡灵之洋走二十步,更何况你还是幼年体,你真的会死的,快走吧喵。”   说到后面,安娜声音甚至带上哭腔,她不想看见那个明亮干净的天使沦为亡灵之洋新的尸体。   瑟弥亚认真地看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安娜姐姐,我得去救骄。”   他不顾安娜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毅然决然地靠近了亡灵之洋。   埋葬着无数尸体的亡灵之洋海水都是红色的,仿佛是死去的躯体流出的鲜血,凝聚在一起成了海洋。   上面浮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死气,只要走下去一瞬,便会被迅速腐蚀。   但瑟弥亚毫不犹豫地踏了下去,伴随着安娜的惊呼,剧烈的疼痛从小腿一路涌上大脑神经。   他还是幼年体,走进海洋里那红色的水淹没到了他的脖颈,埋在海里的冤魂躯体感受到新鲜供品的气息,全都一个劲地涌了上来,拼命汲取着天使那旺盛的生命力。   第一步就已经如此艰难,而他离谈骄还很远很远,安娜在岸边奋力想拉他上来,瑟弥亚却躲避开,继续往前走。   第二步比第一步还要剧痛,伴随着生命力的迅速流失,尽管他是神树万年培育的圣子也经不起剧烈的损耗。   瑟弥亚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靠近他的小恶魔。   走到后面,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小腿,那好像已经死去,被腐烂得失去了活力,但他却什么也顾不上,甚至跑了起来,冲破了那漫天的尸骨纠缠,生命力从体内流失,他能感觉生命力所剩无几,所以他要更加快速,不然根本无法走到谈骄身边。   年幼的小天使在海里跑着,圣洁的血液从他身体涌出,与海水的鲜红交缠,成了一副金红夹杂的壮观画面。   .   岸边好像有什么叫声,谈骄被那声音惊醒,被绑在十字架三天的他意识昏昏沉沉的,离开了瑟弥亚他根本没办法睡着,整夜都是睁着眼眸看红艳的海水。   撒旦执着于和他讲话,每晚都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谈骄总是垂着长睫一言不发。   后面他终于惹怒了撒旦,俊美恶魔冷笑着说出残忍的话,“你喜欢那个家伙?哈哈哈,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谈骄抬起眼,说出自己到这后的第一句话。   撒旦脸色难看,紫眸里浮着杀意,陷入暴戾状态的他恨不得杀死这个不听话的小恶魔,但是身体深处有什么力量在和他抗衡,让他对谈骄心软数次,“看到这个海了吗?天使的地狱,到时你那小家伙来救你,我就让他从岸边走过来。只要你那小家伙在这走个几步,就会被海里的亡魂死气吸取生命力,然后死在你面前。”   谈骄不敢相信撒旦怎么变成了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他简直被恶心得不行,“你休想,你这个混蛋,瑟弥亚他不会那么笨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谈骄心里总有些不安。   那个笨蛋,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不顾自己危险前来送命。   撒旦轻轻地笑了声,显得意味深长,他指尖轻轻打了个响指,谈骄的脸颊瞬间被伪装上了受重伤的状态,“放心,他会来的 ”   谈骄意识还有些混沌,脑海里回想着撒旦的话,他水墨眸掠过海洋想看清岸边发生了什么,在看到红色海里一抹银色时停住。   原本浑浊的意识瞬间清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瑟弥亚陷在海里朝他一步一步地走来,看着那些金色的血液不断流失,小天使雪白的脸转为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谈骄脑海里有什么断了,眼里只看得见那个朝他奔来的身影,“笨蛋!你别再走了!你会死的!”   瑟弥亚惊喜地抬起眼眸,见谈骄苏醒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现在没有力气高声喊话,迫切想救下谈骄的心情让他再度朝前走着。   他每走一步,谈骄的心就颤动一下,生怕对方死在海里。   “你快走啊,你真的会死的,我什么事也没有,我不需要你救的。”   瑟弥亚不听他的劝告,只顾着埋头往前走,他不敢停下,怕自己停下就长眠不起。   圣洁的金色血液已经蔓延到了整个海洋,瑟弥亚终于来到了十字架前,在谈骄浮着愤怒和心疼的眼神中露出一个一如之前的灿烂笑容,“我说过要庇佑你的。”   “你不愿意留在他身边,所以我来带你走。”   瑟弥亚脖颈的禁灵环在之前被安娜解下,他现在脸白的吓人,指尖都在颤抖,使用魔力割断绑着谈骄的绳子。   十字架有一小块可以落座的地方,谈骄直接把瑟弥亚从海里拉了上来,看着对方鲜血淋漓的肌肤,喉咙被什么卡住,话语都难以吐出,眼角泛起酸意,“你就是个笨蛋。”   瑟弥亚弯起眸笑了笑,尽管离开了海洋,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消散。   安娜说的没错,亡灵之洋是天使去不得的地方,尽管他是神树之子,是神明的宠儿,也被海里的死去掏空了生命力,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他要死了。   瑟弥亚看着谈骄苍白的面容和嘴角的遗留的血,指尖凝聚出魔力,用治愈魔法修复着谈骄的伤口。   没有任何人知道,天族里唯一有治愈魔法的圣子,逆天的治愈能力的代价便是生命力。   他每使用治愈魔法一次,生命力也会随之流失。   他好像支撑不了太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谈骄治完伤口。   瑟弥亚恍惚地想,脸颊已经浮上将死的死气。   谈骄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打断他的治愈魔法,声音焦急,“瑟弥亚,坚持住,不要睡觉。”   瑟弥亚听到了他的声音,似乎极力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谈骄看得更是难过,他控制不住压抑已久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水墨眸滑落。   他不想自欺欺人,他知道瑟弥亚要死去了。   那个笨蛋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他该怎么办,他怎么才能救下瑟弥亚?   谈骄的泪水染湿了脸颊,无助地抱着瑟弥亚,“瑟弥亚,我太没用了,我救不了你。你不要死,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瑟弥亚颤着指尖想替谈骄擦眼泪,却无力地闭上了银眸,在小恶魔的怀里长眠不醒,消散世间。   谈骄被眼前震撼的一幕怔愣住,瑟弥亚死去后化为漫天的金尘,有序地飘向岸边,为他筑成了一座桥。   那个笨蛋天使在死前为小恶魔做了最后一件事,他舍不得谈骄去走那死气弥漫的亡灵之洋,所以他以死躯化为桥体,筑成了通往自由的路。   “笨蛋。”   谈骄水墨眸荡开水光,他哭着骂了一句,在他即将晕过去之时,脑海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机械声:   【嘀嘀嘀,检测到世界载体。】   【系统回归,即将扭转正确时间线。】   【作者的话】   小骄是傲慢的,但他也心软,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的人会更容易被他接受,但是小骄现在对瑟弥亚不是爱情。   有一说一,你们好像不爱我了呜呜,没有人看了,没有读者就没有写文的动力呜呜。 第121章 失眠症(二十三)   一阵天旋地转,谈骄目睹着周围的一切都扭曲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087已经回来的事情就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087终于找到了谈骄,原本担心的心也稍稍放下。自从上个世界结束前遭到不明外来灵魂力量干扰后,联邦系统出现短暂的崩坏,它和谈骄直接被弹出色欲的赎罪世界。   谈骄被未知的强大力量吸进了时间裂缝里,087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谈骄堕入世界碎片。   眨眼间,世界碎片糅合在时间之海里,漫天的细小世界碎片泛着蓝色的光,犹如一片星辰大海。   可087却感到如坠冰窟,它与谈骄失联了,眼前的上亿个世界碎片,它也不知道哪个是谈骄进入的世界。   “嘀嘀嘀。”   是来自087联邦的朋友发送的视频信息。   775是联邦里少见的人性化系统,被植入了情绪基因,拥有着属于人才有的情绪,也是087唯一的系统朋友。   775的消息讯息显示在蓝色屏幕上,它的表情浮现着焦急和后怕,声音也变了调,“087,我终于联系上你了!天啊,你做了什么事情,让那些联邦法庭的傻逼要锁你。我真的害怕死了,一直偷偷在信息流里解禁。”   联邦里的系统都有着仿人的外貌,775的容颜和性格一样开朗可爱,再加上对方是人性化系统,因此完全看不出和人类有什么差别。   087就不一样,它是无情绪的高端智脑系统,服从于战斗技能,外貌虽然也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但那双眼睛却是无机质的冰冷。   面对久久不见的朋友,087叹了口气,冰冷的眼眸里总算浮上些情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就被切断了与主系统的联系,然后也出不去。”   775抓狂地锤了下屏幕,然后低下头靠近通话屏幕,表情小心翼翼的,一副警示周围的样子。   声音也低得和说悄悄话似的,生怕被别人听见,“087,我上次去主系统那,发现军方有人在那。”   087皱起眉,显然775嘴里的军方是贵族派系那边的人,那些人去主系统控制室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775神情愤怒地接着说:“那些混蛋在里面商量怎么弄死你呢!还说什么你主人现在不知死活,先把姜楂先生解决,实在太阴了,这些混蛋!”   087脑海里原本捋不清的思绪终于随着这些话而明朗,果然,能越过联邦法判条直接动手脚的也就只有贵族派系的人,而且很可能是那位大人出的手。   不过它想不明白,对方给它安排的手段太轻了,仅仅只是锁在灵刑世界里永远出不来,按照对方往常的手段,怎么不把它抓起来严刑拷打,榨出属于主人的消息。   或许这件事的主谋不是那位大人,而是直系的二把手。   087陷入深思中,原本冰冷的面容更加不可靠近。   775的话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对了,我还听见他们吵起来,好像是关于那个七大罪罪犯。有个人吼着一定不要把罪犯放出来,让罪犯死在灵刑里面。后面又有一个人骂了回去,言语里一直在维护罪犯。”   “当时是偷听,精神紧张得不行,现在回想一下,那两个人的声音我绝对听过,很耳熟!”   现在局势更加明朗,贵族派系里有人出于主人的原因对付它,还有着不明的人为了对付谈骄而出手,于是就有了循环模式这一死局。   但是因为那个未知的外来灵魂力量干扰,导致联邦系统短暂崩坏,也意外地让087和谈骄失联,使它逃出了联邦系统掌控的循环空间。   “775,你再仔细想想是谁的声音。”087严肃地对屏幕那头的775说,对方也肃穆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力。   它已经得知了那些人就是冲着它和谈骄来的,甚至不惜越过戒令直接干涉联邦主系统,显然抱着很大的决心。   现在摆在087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它遁出灵刑世界,找到主人的手下一起搜集这件事的情报,然后解决循环模式,将谈骄救出。   另一个是它将这件事交给775,再次踏入循环模式寻找谈骄,虽然这样很可能他们两个都无法逃出灵刑世界,可能会耗死生命力;但087理智的天平失衡,不知不觉地更偏向这个选择。   让它理所应当地丢下谈骄一个人出逃实在太没义气,经历了两个世界的相处,087已经完全了解了那个看似傲慢高高在上的罪犯。   它曾见过谈骄在月色下的那滴泪;也听过谈骄心里对父亲死去的忏悔和悲伤;更是一路看着谈骄跌跌撞撞地面对着那些屈辱折磨,为了回家而明亮坚定的眼眸。   它见过谈骄的每一面,那包裹在傲慢外衣下的柔软灵魂,干净又灿烂。   到了选择的时候,087终于明白自己把那个不过才十八岁的罪犯放在了心上,在两人一起度过的漫漫长夜里,把他当成了独一无二的重要朋友。   是洗去了偏见,真诚对待的重要朋友。   775惊讶地看着087的神色,诧异不已对方竟然会露出几分柔和的笑,它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惊恐,“不会吧,你该不会还要回去吧?”   087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屏幕,“我不能丢下他。如果我不在,他就失去了回家的渠道。”   谈骄那么想要回家,突然被丢在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唯一的联邦系统也不在身边,可想而知他会有多崩溃。   087不想让谈骄那张本是意气风发的漂亮面容被泪打湿。   所以它不会让谈骄一个人辗转在孤寂的灵刑世界里的。它愿意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说不定那个外来灵魂是变数呢。   775看见了087眼里的坚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个老朋友,只能苦笑地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087露出一个笑,“帮我联系姜楂先生,并且将这份资料传给他。”   那份资料是主人失踪前整理的关于贵族派系那边的把柄,本应该是主人亲自在军方会议里揭开贵族丑陋面容的手段,但现在主人不知所踪,只能交予姜楂先生了。   775那边传来了敲门声,它表情慌张了下,然后转过头看着屏幕,声音真诚,“一切小心,087,我等着你回来。”   说完它便匆匆挂掉了语言讯息,因而也就错过了087那句轻不可闻却郑重其事的“我会的”。 第122章 失眠症(二十四)   挂掉语音讯息后,087深吸了口气,挺起全身的戒备进入了混沌的世界碎片之海。   虽然它有着高端的探测功能,但使用多了精神力被消耗得迅速,带来的疲惫和无力简直要击垮它体内的运行系统。   087咬了咬牙强撑着,努力地在碎片海洋里穿梭,一个一个地检测着,搜寻着谈骄的痕迹。   它不敢浪费时间,怕谈骄等久后以为自己丢下了他,便一次又一次地凝聚着精神力搜寻着碎片。   可碎片海洋里的碎片实在太多了,上亿个不止,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甚至偶尔还会有时间暴风吹散打乱这些碎片的顺序,给087带来了不少难题。   不知过了多久,087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力了,但身体好像已经形成本能,自觉地检测碎片。   不幸的尽头是幸运,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了087,它面前的这个碎片闪着细碎微弱的光,仿佛即将崩坏,但里面传来了属于谈骄的气息。   087见碎片状况不妙,连忙进入世界,呈现在它眼前的是红色和金色交杂的漫天海水,变小的谈骄坐在十字架上,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因为拥有世界权限,它很快就得知了在这一个半月里世界发生的事情,此刻的它没有时间和谈骄叙旧,必须赶在世界崩坏前扭转正确的时间线。否则整个世界都会因为主角受的死亡而消散。   在扭转时间线前,087不忘消除了整个世界关于谈骄的记忆,然后带着谈骄跳跃到了正确的时间节点。   那个外来灵魂力量还是影响到了世界碎片海洋,使谈骄提前两千九百年进入赎罪世界,正确的时间线应该是三千年后才对。   随着时间线的扭转,眼前的场景也瞬间变换,昏迷的谈骄陷在比云朵还要柔软的榻上,屋子里金碧辉煌,随意的一个摆设都是鎏金所做。   087静静等待着谈骄的苏醒,在系统界面里整理着关于这个世界的讯息。   关于那个外来灵魂,它没有任何头绪,按理来说,赎罪世界是专门为一个罪犯打造的,不会容纳进其他灵魂。就算容纳了,那个灵魂也会被世界之灵束缚,无法发挥力量。   然而这个外来灵魂,不仅没被压制突破了系统赋予的脸盲症能力,甚至爆发的力量还导致整个联邦主系统功能混乱,短暂崩坏。   恐怕是灵魂力量达到S级别的人物,联邦里灵魂力量S级的人少之又少,仅有的那些人087全都接触过,也熟悉他们的灵魂气息,但上个世界遇见的那波气息,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反而气息有点像087朝夕相处百年的那个人——强大俊美的主人。   但主人的灵魂力量是SSS,如若主人真的进入了上个世界,那么爆发出来的力量足矣让整个联邦系统崩溃,撕开穿回联邦的时间裂缝。   可那个外来灵魂强大中透着虚弱,虽然气息有几分熟悉,但又不像是主人。   况且主人在它进入灵刑前就失踪了,足足三日没有任何信息,生命力水晶也毫无动静。   安迪克先生说主人在捕捉虫族首领的途中不甚跌入黑洞,直接消失在了他面前。   话语合理,面上也没有任何的心虚,身份还是主人的好朋友。   可087不知为何就是感觉不对劲,按照它对主人的了解,主人绝对不是那种贸然的人,驾驶技术也极强。之前在训练室里大大小小的模拟驾驶训练都完成了,面对危险理应能躲过才是,况且身边还有着安迪克,怎么可能跌入黑洞。   但它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这些都只不过是它的猜测罢了。   安迪克在平民系中是三把手地位,拥护的人很多,和主人又是交情五十多年的朋友,志同道合信仰一致,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要害主人。   在087深思的时候,谈骄摆脱掉脑海里的浑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水墨眸里闪着几分未散的忧伤。   他脑海里仍然是瑟弥亚死在眼前的场景,密密麻麻的悲伤浮上心头久久不消散。   等等,他昏迷前好像听见了087的声音,是幻觉吗?   谈骄惊疑地看了看四周变化的环境,犹豫了很久才试探着在脑海里问道,“……087,是你回来了吗?”   【是的。】   熟悉的机械声响起的瞬间,恍若隔世。谈骄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只知道眼泪不知不觉中又从眼眸滑落,“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087看着傲慢罪犯的眼泪,心里浮上柔软:【抱歉,因为主系统短暂崩坏,所以我和你失联了。】   谈骄哭鼻子后那份尴尬随之浮起,他收回眼泪,又披上了傲慢的外衣,“是因为那个未知灵魂?”   【对。但现在仍然找不到外来灵魂的讯息。】   087说完后谈骄久久没回话,沉默得让087以为对方睡着了。   谈骄轻轻喊了句,“087。”   【怎么了?】   谈骄微微抬起脸,脸颊浮着不知是哭泣遗留的红还是别扭的羞意,红唇张了又张,才下定决心吐出话语,“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087一怔,被傲慢罪犯真诚的谢意击中心田,它机械音都带了笑音,【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外头传来的敲门声响打断这场难得交心和睦的对话,“教皇大人,您在吗?”   087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谈骄输送世界信息,连忙发送了过去。   【欢迎来到懒惰罪的赎罪世界。】   【滴滴这是联邦系统为您匹配的懒惰罪世界——《霸道恶魔的逃跑甜心》。】   【您将在这个世界扮演恶毒男配,任务会逐条发布,请优异完成。补充,因为上个世界不明外力干扰,联邦主系统开启了维修功能,取消了电刑模式,请您自觉遵守人设,主系统将不再强制干扰。】   【您身上同时被赋予了懒惰罪的赎罪病症——失眠症。】 第123章 失眠症(二十五)   《霸道恶魔的逃跑甜心》讲的是神树万年哺育的天使圣子瑟弥亚和堕天使恶魔之神路西法的爱情故事。主角受瑟弥亚乖巧可爱、单纯善良;堕入黑暗不见光明的主角攻路西法逐渐被瑟弥亚吸引,两人在相爱相杀间放下种族芥蒂,在一起后成神的爱情故事。   谈骄在里面扮演的是恶毒男配恶魔之子兰尔·骄,傲慢自大、手段残忍;极其厌恶人族和天族;在没有任何指示下擅自杀死了教皇,伪装起了对方的身份,在人间胡作非为,滥杀无辜。   天族的人下来和平劝解被兰尔·骄杀死喂魔兽,成功惹怒了大圣司,派出了圣子瑟弥亚。   狡诈的兰尔·骄知道瑟弥亚不好对付后转变了策略,假装缓和态度,在瑟弥亚不备时夺取了天使本命生命石,两人对打起来,谈骄欲刺死瑟弥亚不成,反被赶来的路西法杀死。   被路西法保护的瑟弥亚放下了芥蒂,两人互诉衷肠,逃离了世俗眼光到乡下山野过上了闲居生活,最后成神到天庭继续甜蜜。   这次的大纲依旧和前几个世界一样简略,可谈骄听得触目惊心的,他仔细地看了眼大纲,被那内容烫到般收回视线。   “瑟弥亚和撒旦是一对?”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路西法才是撒旦的名字。   笨蛋天使竟然和撒旦那个狗东西是一对?真是让人难以费解。   【如果您没打乱剧情,按理来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谈骄被087点醒,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瑟弥亚死后的献祭画面,水墨眸黯淡了些。   087察觉到他的情绪,安慰道:【瑟弥亚并没有死,我将时间线扭转了,现在是三千年后,并且我抹除了他们的记忆。】   谈骄呆怔地眨了眨眼,长睫犹如挥翅腾飞的蝶,漂亮的面容浅浅地露出笑意,又带了几分恍惚怅然。   “所以说,那些记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是的。】   傲慢罪犯长睫颤了颤,艰难地弯起唇角,似乎想极力说服自己,“那也……好,这样我才能狠下心来做任务。”   那些漫漫长夜的真诚陪伴;森林里快乐打猎的欢声笑语;一起咬碎糖散开的甜腻味觉……   全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但是瑟弥亚活下来了,那个干净澄澈的笨蛋天使逃离了死亡,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谈骄发自内心地为瑟弥亚存活感到开心,他收起自己方才的惆怅情绪,锋利的刺再次浮现。   失去了记忆其实也算是个好事,087的回归意味着他又要变成心狠手辣的任务者,迫切想要回家的心让他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那些记忆,就让他一个人珍藏吧。   再次见面时,就是敌人关系了,我的笨蛋天使。   外头的人敲了门后好久都没听见答复,颤颤巍巍地又敲了一次,低声下气地问,“教皇大人,您在里面吗?”   谈骄状态瞬间转变,披上了原主高傲自大的性格,他微微扬长声音,嗓音带着不耐烦,“怎么了?”   “教……皇大人,柯斯达国教长求见。”负责传递消息的教徒颤着双腿,瑟缩着回答。   谈骄从榻上支撑起身子,懒洋洋地下了榻,光滑的脚部肌肤触碰到地板时带来的温暖触感让他诧异地低下头。   现在的他完全掌控了原主的力量,自然看清了地板下的火系魔法阵。   原主还真是骄奢淫逸,竟然把昂贵的火系魔法阵当成地暖。   谈骄只穿了一件底衣,为了维持教皇的做派,他走到衣柜前翻找着合适的衣服,不忘在脑海问087,“大纲里说我是伪装成了教皇,那我现在需要易容吗?”   087顿了顿,它在系统界面里搜寻信息,惊讶地发现教皇和恶魔之子都是未调整的样貌,而且和谈骄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教皇……和你原先样貌一致。】   谈骄也泛起了几分疑惑,往常的世界里原主样貌都是与他不同的,直到他进入世界后才根据年龄设定调整成他的外貌,那些剧情人物也会被模糊一些记忆,认为原主从来都是长这样。   这次反倒不用调整,而是直接撞脸了?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谈骄收起了探究的心思,随意找了件暗红黑色教袍穿上,慢条斯理地往外走。   门哐当一下被打开,教徒腿也跟着抖了抖,他不敢抬头看那位美人教皇,低着头往前带路,“请跟我……走,教皇大人。”   谈骄敛了敛凌乱的发尖,被另一侧跪在地上的奴仆伺候着穿上了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圣殿是招待外来客人的地方,装饰得更是富丽堂皇,随处可见的金子雕刻在厅内的每个角落,用鎏金刻成的壁画闪闪发光。   谈骄走进去时,厅内的一众人全都跪下,声音齐整地喊:“吾等参加教皇大人。”   他们跪下的动作整齐端正,连弧度都是一致的,微微间还能看见其小腿的细微颤抖,似乎怕极了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教皇。   谈骄没有马上让他们起来,而是任由他们跪着,懒洋洋地走到大厅最顶端的主位上坐下,无聊地把玩着桌上的金球。   金球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噔噔”声响彻在安静的大厅显得有些诡异,可没有任何人敢打断这场寂静。   似乎兴致起来了些,谈骄将脸撑在手上,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起来吧。”   “吾等谢谢教皇大人。”一群人又整齐划一地磕头行了个礼,才从地上爬起到一旁的座位坐下。   直至所有人坐下后,这场教廷会议才正式开始。   柯斯达国的教长是个年迈的老头,身体总在不自禁地颤抖着,嗓音苍老。他走到大厅中央,跪下启奏道,“教皇大人,我是柯斯达国驻守的教长。柯斯达国擅自违反约定,竟然驱赶了光明教的我们,打算不再将光明教作为国教,实在是令人愤怒,还请教皇大人做决策,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才好?” 第124章 失眠症(二十六)   谈骄懒散地垂着眼眸,并未马上发言,而是将这件事推给了大厅的其他长老,“你们怎么看?”   大厅里的人见谈骄今日格外好说话,索性大胆发声,“按我看,就该收回那些人的特权边界,让柯斯达国的臣民推翻政权,重新选个新的国王。”   “我也觉得可以,这个新上任的国王狂傲不羁,眼里没有半分对光明教的敬畏。”   “何不劝诫一下呢,眼下天魔之战即将爆发,我们不能擅自引发人界混乱啊。”   “我看你就是胆小,有教皇大人在,我们怕什么?”   ……   周围争吵声不断,说什么的都有,一方不服另一方,你争我吵了起来。   谈骄被吵的心烦,不耐烦地“啧”了声,大厅瞬间鸦雀无声,全都安静地看着主位上斜靠的教皇。   【请完成剧情点:屠杀柯斯达国。】   “哪用那么麻烦。”谈骄懒洋洋的声音在大厅响起,犹如情人间的亲密呢喃话语,但一字一语都沾染令人心悸的恶意,“不信奉光明教的蠢货,杀掉不就好了?”   一字犹如水中巨石降落,大厅里的人都变了神色,一向慈悲的大长老眼露迟疑地发声,“教皇大人,这……不妥。”   谈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魔力闪现,化为实质地压迫着对方的脊柱,不过半秒大长老就屈服地跪下,冷汗连连,缠着声音道:“一切谨遵教皇大人的命令。”   第一个硬骨头被收拾得服帖了,接下来的人没有再敢发布异议,全都稀稀落落地跪下,眼神敬畏,“吾等谨遵教皇大人的命令。”   谈骄满意地勾起唇,殊不知自己这副样子在教徒眼中犹如恶鬼,他嗓音微扬,带着愉悦,“那就去做吧,我的教徒们。”   【剧情点完成。】   大厅里金碧辉煌,像是世间最明亮的地方,其上坐着的美人有着让任何人都驻足着迷的漂亮容颜,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流光,玉白的皮肤在光下近乎反光,红痣给这副样貌增添了几分妖异艳色。   可大厅下没有任何人敢抬头窥探这方美色,他们已经完全认识到对方圣洁瑰丽的容貌下的恶鬼灵魂,生怕多看几眼就沦为亡魂。   毕竟这位艳丽张扬的美人教皇,刚刚可是轻松地就决定了一国的性命。   那般随意地不把人命放在眼里,鄙夷不屑地观看着众生百态。   .   柯斯达国内一片腥风血雨,伴随着结界的收回,等待他们的不止是魔族的狂暴撕碎,还有着光明教教徒的厮杀。   绝望、痛苦、哀伤浮现在整座城市。臣民们不住地逃亡,嘴里愤怒地骂着国王的不识好歹,都怪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才让他们沦为现在这副田地。   到了这时他们也看透了教皇的残忍本性,但又被对方的美貌和实力迷惑,疯狂地跪在地上祈求美人教皇的原谅,可是直到他们磕破了头,额头一片鲜血淋漓,也没有逃离掉死亡。   一天后,柯斯达国恢复了寂静,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降落在这片大地。   血色弥漫,干净的水被鲜血浸染,化成了一道道血河。   其他国家听到风声后吓得不敢再胡作非为,暗暗歇下了与光明教对抗的心思。   魔族在进食完人类后,心满意足地回了魔界,大肆宣扬着人族的弱小。他们心里蠢蠢欲动起来,妄图再次拾起争霸世界成神的计划,因为他们嗅到了同类人的气息,从那个被人类信仰至高无上的教皇身上,那是恶魔之子的气息。   他们的神子,成了人族的神,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进攻呢?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这是他们成神的启奏。   柯斯达国的这场惨剧同样呈现在天族的时空之镜里,但是令人震惊的是,天族们的天使个个面无表情地观看着厮杀,眼眸一丝波澜也没有。   大圣司坐在一旁饮茶,他眉目的苍老更重,好似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事他们没有和我商量过,导致损失了不少信仰之力。瓦尔,你带些人去收回点利息。”   所谓的“利息”二字一出,就代表着教廷即将重洗势力,现在的教皇即将被收下人头。   被喊到名字的天使顺从地低下头,带着一些天使展开双翅往人间飞下。   剩下的天使依旧表情冰冷,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看向大圣司的眼神是炽热的忠诚。   犹如被灵魂驯服的傀儡般。   大圣司轻轻地笑了笑,“好孩子,要不是你们,老头子的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他的能力需要那些信仰之力去维持,不过存储的生命力还是太少了些,已经快空了。   虽然他看不上教皇的那点生命力,可蚂蚁再小也是肉,总得拿来用一用,况且还是个不听话的蚂蚁。   他得抓紧收网的速度,好让那条真正渴望的大鱼沦为自己的饭碗。   .   谈骄表情冷淡地听着教徒的汇报,在听到“柯斯达国无一人存活”后表情微微泛起涟漪,在脑海里问087,“你之前说那些人都是幻象是怎么回事?”   上个剧情颁布时,谈骄完成后还打算动一些手脚,打断教徒对柯斯达国的杀戮。   他立志成为保卫联邦的少将,又怎么可能无视生命的流失。   可当他要动手时,087拦住了他,告诉他那些人并不是存活状态,只是幻象。   【我也无法获取完整信息,但是根据能量波动反应,目前人界的柯斯达国是由魔力维持的幻象。】   谈骄敛下长睫,连087这个外挂都不知道柯斯达国是怎么回事,他更是无法得知。   既然是幻象,那他也就没有沾染上无辜生命的鲜血。   谈骄心里的巨石放下,他扬起漂亮的眉眼,正要示意教徒退下时,脑海里传来了剧情提示音。   【请完成剧情:无视天使的威胁,杀死他们喂魔兽。】   任务一个比一个凶残。   谈骄小声地在心里吐槽,突然,空气中的魔力波动掀起了他的衣角,但他没有做任何动作,依旧懒洋洋地撑着头,看着来者不善的客人。   一群天使出现在大厅上,白色的翅膀闪着如同太阳般明亮的光。   瓦尔站在最前面,他长相俊朗,金色的发丝散在额头,眼眸冰冷好似在看死人,“唐德·骄,你违背了承诺,即将受到神明的惩罚。” 第125章 失眠症(二十七)   谈骄嗤笑了一声,他笑起来的声音如同夜里的铃铛轻响,还透着几分嘲讽意味。他将散在脸边的发丝拂开,露出瑰丽漂亮的容颜,拉长语调,“怎么?凭你也想惩罚我?”   尽管已经被做成了傀儡的瓦尔面对对方那勾人心魄的容颜时也忍不住一愣,但灵魂里传来的指令让他迅速回过神,眼里浮现杀意。   不过半息之间,大厅内就激烈打斗了起来,瓦尔原本以为解决一个人类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可谁知对方竟然如此难缠。   身法鬼魅,魔力甚至在他之上。   不对,他不是凡人!   瓦尔杀意更加深厚,他瞥了眼身后的天使,示意他们准备好弑神阵,举起光之剑就冲向了谈骄。   谈骄唇角弯起,面上表情愉悦。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密密麻麻、扑涌而来的力量感,如此强大的力量。   他喜欢强大,也争强好胜,虽然空间能力依旧被联邦系统压制,可好歹原主的力量让他有了伸展空间,开始运用魔力与天族那些人对打着。   争斗了几个来回,谈骄已经完全适应了原主的能力,自如地避开了瓦尔的剑,他轻轻一抬指尖,一把凝聚着死气的黑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瓦尔面色大变,“死灵之剑!你是那个该死的恶魔之子!”   谈骄笑着弯起眸,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傲慢又透着恶劣,“见到我也不必这么喜气洋洋的,虽然我知道我帅到出名,哎,能看我一眼,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油嘴滑舌。”瓦尔面色冰冷,他冷哼一声,“今日就让你这恶魔沦为圣司大人的养料。”   一群天使早已铺好弑神阵,一把把光明如太阳的剑在大厅内不同方位发出刺目的光,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阵眼上念起了圣经,浮起的圣洁之力迅速充荡在整个大厅,朝着谈骄涌去。   【小心,这对你很危险。】   087难得出声的提醒让谈骄对天使的动作多了几分戒心,他收起刚刚那副不正经的神情,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随时准备好迎接攻击。   但天使们无人动弹,只是兀自念着繁杂的圣经条令,化为实质的魔力波动窜入谈骄耳边,带来了刺骨的痛意。   谈骄措不及防地被声音波动攻击到,露出了一丝破绽。瓦尔眼神一亮,猛地上前将他踹入了阵里。   “啦……啦……啦……光明之神的子民们啊,请和我一起吟唱光明之歌,奏起圣洁的歌曲,驱散这片黑暗。让那狡猾的罪恶死去,将那黑暗抹除。啦……啦……啦……”   漫天的圣歌响起,弑神阵爆发出一阵更加刺目的亮光,随着圣歌共舞,不断凝聚成一团圣洁之光,然后化为一柄巨大的太阳之剑,剑尖带着足以粉碎一切魔物的庄严威力。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那柄剑,他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陷入了为他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里。   还真是麻烦。   傲慢罪犯完全不惧怕死亡,反倒笑意盈盈地看着悬在头顶的太阳之剑,原主的天魔血脉和三千年修行可不是盖的,况且现在这副躯体的人,是他谈骄。   瓦尔金色的发丝因为使用秘法而褪成白色,面容迅速苍老了下去,周围的天使皆是这种变化,从风华正茂的俊秀青年变成了垂暮之年的老人。   可他们神情浮着兴奋,随着弑神阵的彻底完成,那柄巨大的太阳之剑发出“铿锵”的声响,带着死神的气息靠近着阵下的恶魔美人。   他们的嘴角越勾越大,甚至到了诡异的地步,仿佛已经看见了美人的死去,看见了盛开的花凋零枯萎的绝美场景。   太阳之剑猛地坠下,瓦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可奇怪的是,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他想象中的恶魔的哀嚎和痛哭,全都没有出现。   “噼啪。”   什么东西碎掉的微小声音传来,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在瓦尔震惊的眼神中,貌美的恶魔举着死灵之剑击碎了那把看起来威力巨大的太阳之剑,直直冲出了阵外。   “噗。”   一群天使遭到了弑神阵的反噬,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受到了很重的内伤。   “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来?”瓦尔面目狰狞地吼出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弑神阵是天族最可怕的秘法,以生命力作为献祭,圣歌为利器,化为恶魔的天敌太阳之剑,斩杀掉阵里的魔物。   连之前的天魔之神都抵挡不住,不过是个区区的恶魔之子,怎么可能能挡住攻击甚至还破坏了弑神阵。   这不可能!   谈骄随性地飞在空中,巨大的黑色翅膀从他精致的脊背长出,漂亮的面容浮上了几分邪气,是属于恶魔的气息。   看着瓦尔一群人的面如土色,谈骄轻轻地笑了声,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和不屑,“怎么,没杀掉我很失望?”   瓦尔眼神里装满恨意,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谈骄,但圣司大人的命令就像悬在他头顶的剑,警告着他必须完成任务。   他眼眸晕开极致的黑,在短时间内使用了第二个秘法,周围的天使露出惊恐的眼神,却抵挡不住瓦尔的动作,被完全吸食掉了生命力,化为一具具干尸。   谈骄厌弃地撇开眼眸,冷淡地看着瓦尔的动作。   恶魔那像是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成功激怒了瓦尔,吸食了大量生命力的他变得更为强壮,白色羽翼化为双层翅膀,眼眸一片深黑,俊朗的面孔变得扭曲青紫,看起来就像个死尸。   他嗓音嘶哑,好似声带已经被损坏,是从腹部发出的声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傻逼,废话真多。”谈骄面无表情地挑衅道,他对待毫无美感又嘴臭的瓦尔完全失去耐心,举起死灵之剑冲了上去。   短暂拔高实力的瓦尔和谈骄打了个平手,在一次对打中,瓦尔察觉到谈骄的弱势,心里一喜猛地扑了上次,打算用剑狠狠穿透这个该死的恶魔。   可谁知他还没扑上去,原本背对着他露出弱点的恶魔突兀地转过身,一把巨大的黑色月弓被他拿在手里,他弯起漂亮的眸,笑的明艳,“再见了,傻逼。”   恶魔白皙指尖松开的瞬间,瓦尔下意识地躲闪开眼前的箭,下一秒却感受到了胸膛传来的撕裂感,他怔愣着往下看,发现一柄带着浓厚魔力的箭穿破了自己的心口,血液不断涌出。   那是从背后射来的。   瓦尔回过头,看见了恶魔那瑰丽张扬的笑,“刚刚那个是分身喔。”   “死在我手里,是你的荣幸。”   “砰——”   瓦尔高大的身躯从空中降落,掉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他不甘心地想要继续战斗,但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生命力的消散,闭上了眼睛。   直到死去,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看起来是漂亮草包的谈骄手里。   殊不知,眼前的不是漂亮草包,而是艳丽的包裹着尖锐的刺的致命毒花。 第126章 失眠症(二十八)   浓厚的魔力波动停歇,绕过大厅涌起剧烈的风,吹起了美人细碎的黑发,露出了其中隐藏的犄角。巨大黑色的翅膀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着,漂亮的面容浓墨重彩,水墨眸泛着不明的紫光。   完全属于魔的特征,而且是高级恶魔的标志。要是有人看见这副场景,定会先堕落于恶魔美人那极致诱惑的容貌,然后猛然醒悟对方是恶魔的事实,惊慌地往外呼救。到那时整个人界都会大乱,因为他们信仰的教皇被恶魔顶替了。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有人看见的基础上,然而整个大厅没有一个活人,尸体毫无规律地横在地上,那个传话的教徒早在天使出现时就被对方杀死。   【剧情点完成。】   谈骄听见消息提示音后懒洋洋地勾了勾唇,他很久没有打过这么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了,血液好似被什么烧开,正在沸腾地滚动着,一路从心脏流出蔓延到全身。   他轻轻地笑了笑,垂下头看指尖凝聚的黑色魔力,“还不赖。”   恶魔的天赋能力和他的空间能力各有千秋,没有什么可比性,最重要的是原主的体质,如此完美、充满力量。   谈骄第一次体验到没有那该死的羸弱体质干扰的战斗,在联邦时尽管他天赋和能力极强,但只要一进入战斗训练,心脏便会剧烈地反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然后无力和疲惫便会散开在全身,连脑部的神经都在与他抵抗。   他总是咬着牙抵抗着身体的争斗,提起全部的精神投入于战斗训练中。   他的这些情况与联邦记载的大相径庭,明明体质已经完全无法干扰到身体了才是,因为有着强大的异能支撑着整个身体的运转。   可他却受制于常人从未担忧的羸弱体质,并且因此上不了战场,被当成娇弱的花呵护了十八年。   谈骄隐隐约约中有种预感,觉得自己的情况并非是千百年来的特殊例子,而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但他现在无法得知。   在不知何时,有人下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黑色大网,在他和父亲浑然不知时,早已缠绕上了他们,然后紧紧地收缩,疯狂汲取着猎物的生命力。   网里的猎物已经死去一只,现在犹存的猎物只剩下那只傲慢漂亮的猫。   “087,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谈骄突然开口,精致的面容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在提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087顿了顿,它惊叹于傲慢罪犯的敏锐,又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实情。   如果透露了循环模式,得知了再难回家的谈骄说不定会崩溃;但如果继续隐瞒,对谈骄是不公平的,况且他们还需要一起想逃出去的办法。   087心里的天平在摇摆着,最后还是偏向了另一边。它沉默了很久,才缓慢地说:【是的。】   【联邦里有人刻意算计我们,越过法庭干扰了主系统,设置了无法逃离持续循环的循环赎罪模式。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解决不了或者主系统不取消,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087话语的信息量极大,可谈骄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意外,水墨眸氤氲着几分暗色,他兴致盎然地问道:“可知是谁?”   【目前没有线索。】   谈骄轻轻地“唔”了声,垂着眼眸安静思索着背后算计他的人会是谁。   他在联邦里人际圈不怎么广,尽管那些人总是前仆后继地想要与他搞好关系,但他从不屑于回应。   某种意义上来说,因为对待他人爱意的傲慢态度,他得罪了不少人。   可那些人恨他的原因在于想要他的爱,应该不至于想要他死的地步。   所以会是谁呢?   脑海里浮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谈骄突兀地笑了笑,瑰丽的容貌带上了几分冰冷和戾气,那是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个人确实恨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父亲已经死去,如果他也死掉的话,最大得益者是谁呢?   当然是他亲爱的“弟弟”啊。   还真是好算计,与军方贵族那些傻逼勾结在一起,为了可笑的继承权不惜对自己的父亲下死手,然后迫不及待地送自己的“哥哥”上路。   可笑至极。   谈骄的表情云淡风轻,甚至透露出淡漠。听完对方心声的087小小地松了口气,它还担心傲慢罪犯会情绪失控,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的。   “咔嚓——砰——”   巨大的轰鸣炸裂声响起,大厅里的神像被深黑的魔力打碎,罪魁祸首露出一个笑毫无诚意的笑,“啊,一不小心就手滑了。”   【……】   短暂地发泄完心里的郁气后,谈骄心里舒适不少,他收回翅膀,重新躺回软绵绵的榻上。   “087,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现在是他们算计我们在先、违背了规则,我们不走完所有赎罪直接离开也合情合理。”   087近日以来也一直在系统信息库里搜寻着有关的信息,倒是搜出来了几百个被设置了循环系统的资料,但那些人毫无例外地全都没有成功逃离,而是耗死在了里面。   有些甚至直接自杀,被联邦抛弃在小世界的他们没有动力往上冲,反而选择了最懦弱也最有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寂寥罪恶的生命。   好像是个必死之局,没有半分办法。   可087却不甘心,外来灵魂力量导致主系统混乱的事情也是先例,说不定可以靠这件事逃出去。   【可以利用一下那个外来灵魂,不过不知道对方现在有没有也进入了这个世界。】   谈骄点了点头,“你有办法检测吗?”   【没有。上个世界我只在对方灵魂力量爆发时才感受到有外来灵魂,但是无法辨认出是哪一个寄宿对象。】   谈骄没有再问,而是反常地沉默。087向来不擅长安慰别人,这下更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劝慰的话。   “087。”谈骄轻轻地喊了声。   【我在。】   “我不是个喜欢矫情的人,但现在要矫情一下了。”谈骄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别扭地红着脸说,“你其实可以逃出这个模式的吧,但是你还是选择回来陪我。”   “谢谢你,我的朋友。” 第127章 失眠症(二十九)   傲慢罪犯每次的意外服软都极其勾人,像只漂亮的猫用细小的爪子轻轻地挠了挠你,带来微微的心痒和战栗。   087也不是个习惯矫情的人,它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一直犹如一台精密的仪器般存活,从不曾有半分失误。   现在除了对主人的百分百忠诚外,还多了对傲慢罪犯的深厚友谊。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需要道谢。】   谈骄弯起眼眸笑了笑,外头突然传来的凌乱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急促走了一阵后仓促地停在了他门外,然后是轻不可闻的两声敲门声,“教皇大人,您在吗?”   往常这个点,教皇大人都在补觉,自从前段时间开始,原本端正有礼的教皇大人不知为何性情大变,易怒暴戾,发起脾气来死伤无数。他们实在是怕极了,无人敢惹这位有起床气的教皇。   但今日不对劲,从大厅里传来的打斗声和魔力波动传到了千里之外,连圣都的臣民都感受到了今日不同寻常的声音。   教皇是光明教的象征,是教徒的神明。这届的教皇大人更是继承了上一届老教皇的所有能力,完美强大。他们有些恐慌神明的降落,于是顾不得害怕对方的起床气,匆匆赶来确定安危。   问完好一阵都没有答话,长老们心一悬,呼吸都艰难了起来。正当恐慌无措的情绪蔓延在门外的人群中时,房门猛地被打开,他们寻找的教皇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看向了他们。   那种如同看不足为惧的蝼蚁般的表情让长老们失神片刻,然后连忙慌乱地跪在了地上,恭敬地磕头,“教皇大人,我们的初心并非想要打扰您,只是听见了激烈的打斗声和魔力波动,才过来确定一下您的安危。”   他越说声音越小,在美人恶魔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连腿都打起颤,跪都差点跪不稳。   【请完成剧情点:摧毁供奉天族的信仰之像。】   谈骄抬起乌黑如鸦羽的长睫,漫不经心地看着底下一群瑟瑟发抖的教徒,感到有些好笑,“我没什么事。”   刚刚带头说话的大长老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想起来细究,“是谁突然前来袭击您?”   难道是那该死的恶魔?   这些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违背条约偷偷进入圣都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教皇大人出手!   谈骄看穿了长老眼神下的含义,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感到期待,水墨眸含着几分笑意,“是天族。”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大厅却犹如一道巨大的石头坠入水中,荡起激烈的波澜。   大厅下跪着的人面目表情失控,全都浮着不可置信和细微的愤怒惊恐。   窃窃私语很快响起。   “我们不是和天族结盟了吗,怎么那些人突然违约?”   “真是没道德,还敢来刺杀教皇大人。就不怕我们和恶魔联盟,打上他们天界吗?”   “话说我也早就看不惯他们了,每次下来祈福,那表情跟谁欠他们的一样,傲慢无礼。”   “亏我们还尽心尽力给对方雕刻信仰之像,让臣民贡献信仰之力给他们。”   ……   他们越讨论越激烈,他们在跪下时就已经看到死去的天族惨状,这无形中给了他们更多信心。   觉得自己信仰的教皇大人才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足以打败世上任何一个人。   谈骄见他们你来我往吵得激烈,出声打断道,“够了。”   一瞬间,大厅褪去刚刚的热闹,恢复成死寂。   众人恭敬谦卑地跪在地上,眼睛里弥漫着炽热的忠诚,追随着大厅主位上躺着的美人,等待着他们神明的指令。   谈骄从榻上躺起,碎发顺从地靠向耳尖,他的动作随意,却优美自然,彰显着贵族训练了千百遍的礼仪。   大厅里的光不知何时早已褪去,浑浊的黑暗降临大陆,也降落在美人艳丽张扬的面容上。   他生得极好,每一分都是神明亲自刻画;水墨眸总是氤氲着漂亮的水色,看谁都带了几分动情,实则冷漠又傲慢,从不把他人爱意放在眼里;玫瑰色的红唇此刻轻轻弯着,诱人中却弥漫着尖锐的危险。   教徒们皆失礼着迷地看着眼前的惊艳美色,如果说大海里的海妖凭借着美丽的歌喉引人深入危险,那么谈骄则是凭借着那神明宠爱的容貌获取他人臣服,他只需笑着勾勾指尖,便有无数人甘愿为他赴死。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诡异炙热,教徒们的目光跟着主位上的美人教皇的一举一动而变动。   在他们忠诚着迷的目光中,谈骄看着他的信徒们,愉悦地弯起漂亮的水墨眸,嗓音带着几分引诱人心的刻意,“天族擅自违约前来刺杀我,我们当然不能忍气吞声咽下委屈。”   “去吧,把那些信仰之像全都摧毁,让那些傲慢无礼的天族吃个教训,另外,从今以后,光明教与天族不再是同盟关系。”   谈骄从榻上走下,一步一步走到大厅最顶端的中位,那儿摆着一个巨大的天族雕像,上面刻着“吾的神明”的字眼。   当初结盟时光明教自愿向天族称臣,以获取庇佑和神器,不仅为天族提供信仰之力,还在人界四处建造信仰之像,让臣民也去跪拜。   连光明教的建筑也无例外,全都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天族雕像放在最顶端,标志着对方高高在上的地位。   谈骄白皙的指尖刚搭上那座雕像,凝聚起细微的魔力,那座高大的雕像便瞬间粉碎,化为漫天的灰尘。   诡异的是,粉尘全都避开了漂亮耀眼的美人,淅淅沥沥地落在大厅,沾染上了教徒的衣角、脖颈,甚至是脸。但他们却顾不上擦,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美人,连半分的转移都不舍得。   谈骄收回指尖,轻轻侧过头,稠丽勾人的容颜泛着浅浅的微光,带着令人心悸的傲慢,红唇微张吐出足以让任何人疯魔的话语。   “天族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称神,我们光明教才是神明的血脉。”   “只要我们想,我们甚至可以取代神明。”   “那些鸟人,会被我们踩在鞋底下,再也无法露出高傲无礼的态度。”   随着这番话,狂热的欢呼蔓延在整个大厅,教徒们崇拜炽热地高声呼喊,“吾等谨遵教皇大人的命令。” 第128章 失眠症(三十)   人界的天彻底变了。不同于上一次的血洗柯斯达国,这次是与天族的结盟崩裂。   一座又一座信仰之像被催毁,随着漫天灰尘掉落还有着浅浅的蓝色信仰之光的流失。   这次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挡,整个人界都臣服于那位至高无上的傲慢美人,他们狂热地服从命令,奋力地拿着工具打碎那些雕像,企图获取美人教皇的半分垂足。   连魔界的人都没想到,自家的恶魔之子会这么争气,一个人搅动了千万年来的三角形稳定局势,彻底打乱了世界形式,甚至压着天族往劣势方向一去再去。   他们高呼着“恶魔之子”,给谈骄冠冕上至高无上的荣誉,好战派以及对天族怀有血海深仇的恶魔兴奋地欢歌载舞,成为了谈骄忠诚的手下。他们在等待着谈骄的下一步举动,只要打开了结界,便是恶魔的猎杀开始。   一夜之间,恶魔之子的名声火爆整个魔界,其炙热忠诚的信仰甚至直逼恶魔之神的信仰之力。   魔界森林深处隐蔽的一处城堡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声,一群又一群高级魔族前来拜访,为的就是询问那位大人。   可爱的女仆猫魔笑眯眯地接待客人,转眼间客厅已经密密麻麻坐满,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诸位请等等,我上去请撒旦大人下楼喵。”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上楼,一步一步靠近着二楼左侧的房间,走到门前时动作却顿了顿,犹豫了会才将指尖屈起,轻轻敲了敲门,“撒旦大人,外头来了很多客人,他们请求见您喵。”   果不其然,在她话语说出十分钟后,里头没有任何回音。如果是平时,她早就放弃,但是今日不行,魔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局,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   她心一横,直接冲入了房间,刚踏进门,那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猫族本就嗅觉比常人敏感,此刻被刺激得连打喷嚏,难受得眼角发红。   而她要找的人正窝在房间窗下的地板上,高大的身躯被一堆酒瓶掩埋,隐隐露出俊美危险的面孔。   俊美恶魔似乎终于被吵醒,他轻轻地坐了起来,酒瓶随着他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乒乓”的声音。   他嗓音很沙哑,仿佛很多年没说过话,“安娜?你怎么来了。”   安娜撇了撇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她是真的看不惯撒旦大人从意气风发的恶魔之神变成颓废的酒鬼。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撒旦大人从两千多年前就疯狂地寻找着一个人,甚至不惜耗损生命之泉去和巫族做交易,就为了一个预言。   预言回来后整个人便颓废得不行,整日沉迷在酒里,什么事也不想参与,这才是天族和魔族能保持三千年和平的真正原因。   安娜再次嫌弃地看了眼这个房间的布置,心里悄悄怀疑撒旦大人是不是心理变态,不然怎么会把房间布置得像是给小孩居住的。   她收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吐槽,走上前去恭敬地启奏,“撒旦大人,萨米大人们求见。”   撒旦身上透着浓厚如海的酒味,可偏偏眼神清明,他掀开被酒液打湿的额发,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没想收拾自己,打算和安娜直接下楼。   随着那位大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客厅里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他们已经将近三千年没有见过这位大人了,谁也不知对方去做了什么。   撒旦身影只不过微微展现一片,他们便跪在了地上,敬畏地等待着恶魔之神的降临。   “起来吧。”撒旦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连忙起身坐回凳子上,一眼都不敢多看撒旦。   还是萨米多了几分勇气,他有些诧异撒旦此刻的颓靡,但他也不敢表现出一分不敬,因为他依旧感受得到对方的实力压制他好几百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唯有恭敬顺服,这就是魔界的准则。   “撒旦大人,我们终于迎来了报仇的时刻。”萨米润了润嗓,开口道。   撒旦闻言无波无澜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眼眸却没有半分兴致。   萨米喉咙紧了紧,顶住了威压继续道,“恶魔之子潜入了人界伪装成教皇,与天族撕毁了同盟,甚至还摧毁了那些信仰之像。现在天族那边急的跳脚,只要您一声令下,魔界便可全员出动。没有了人界的圣笛阻挡,再加上恶魔之子的配合,我们可以直逼天族,将那些鸟人杀得片甲不留。”   客厅里的恶魔被萨米的话激起了兴奋,魔族本来就是争强好胜的种族,向往血腥的战斗,他们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向天族讨回血债。   撒旦却恍惚了下,从久远的记忆里搜寻出恶魔之子的身影,眉眼里浮出几分烦躁。   当初因为那张脸让对方坐上了恶魔之子的位置,虽然知道对方天赋异禀,倒也没想过会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那小孩还在,说不定也可以如此呢?毕竟他会亲自教导他。   撒旦微微的出神,反应过来自己又在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嘲讽地笑了笑。   整个客厅的魔族都在等他的指令,原本渴望了千万年的报仇欲望不知何时早已退散,现在他对这些没有半分兴奋。   但他是统领魔族的恶魔之神,到了这时,自然也不会拦着魔族的人抓住时机,“那就去吧,给他们点教训。”   等高级魔族散去后,撒旦又回到了那死寂萎靡的样子,他仿佛累极了,趴在桌子上,却不忘命令安娜,“给我拿些酒。”   安娜忍不住哼了声,但还是服从命令,抱来了一箱度数极高的酒。   这酒是魔族的酒魔调制的,一口下去便能将人灌醉,可撒旦却好像喝白开水一样,一瓶接着一瓶饮入,眼神依旧是清明清澈的,在此刻的清醒显得格外残忍。   “怎么办?”   安娜听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哀吟,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可她没有听错,撒旦三千年没有剪的头发已经留成长长的黑金发,此刻凌乱地散在四周,那双向来高傲的深紫色眼眸浮着深厚如海的悲伤,“我做错了事,却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对不起,小孩。” 第129章 失眠症(三十一)   人界的信仰之力迅速流失自然引起了大圣司的注意,他看着时空之镜里那些自己平日鄙夷不屑的平民拿着工具摧毁了一个又一个信仰之像,看着那些蓝色的信仰之力流失,气得白胡子都在发抖。   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维持生命力的魔法阵随着信仰之力的流失而不断损耗,转眼间他已苍老了十岁。   该死的恶魔!   是他轻敌了,以为那些废物足够除去教皇,谁知道教皇是恶魔之子伪装的,还驱动人类违抗天族,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圣司的表情越来越扭曲,愤怒爬满了整个脸,原本看起来不算老态的脸变得苍老死气,仿佛一夜之间被透支了生命力。   直至时空之镜里的黑夜降下太阳升起,天界依旧艳阳高照,人界的信仰之像完全被销毁。   “圣司大人!”天族中的一名天使发出惊呼。   大圣司指尖微扣,空中浮出一面镜子,倒映着他死气苍白的老脸。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健康慈祥的,现在的他就好似地狱里爬出的鬼,强行拖着生命力给自己支撑着生命。殊不知补的赶不上漏的,他已然踏上了死亡的步伐。   “该死的!”大圣司第一次顾不上伪装,气得骂出声,在意识到周围传来的惊讶目光时,他又端上了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容。   “孩子们,刚才是我失态了。”大圣司温和地露出笑容,周围的天使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阵魔法冻结。   那是属于大圣司特有的冰系魔力。   他们震惊地想睁大眼睛,却被冻在原地不得动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平日敬仰的天族圣司走到了他们面前,面容扭曲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孩子们,不要怪我。我相信你们是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的,对吧?”   被冻住的天使闻言终于明白了什么,却连摇头都做不到,就那样被吸取了生命力。   源源不绝的浅色生命力不断涌进大圣司的身体,他指尖正操纵着夺取他人生命力的秘法。随着大圣司的脸色越来越红润,那些天使的身躯却越来越老态;直至大圣司再次恢复成健康慈祥的样子,那些天使早已化成干尸。   大圣司面目狰狞地收回指尖,看着眼前的干尸狠狠地使用魔法粉碎尽。   不够,还远远不够。   这些生命力只够他坚持一个月。因为缺少了信仰之力的阵眼,他根本无法悄悄汲取天族和人族的生命力来供养自己,而秘法也无法经常使用。   他存活太久了,却仍然不想死去。   尽管身体技能已经在死亡状态,但他就是不甘愿埋进土里。   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事到如今,只能提前享用那份大餐了。   大圣司眼里浮出犹豫,他召出自己最忠诚的傀儡天使,傀儡刚一召出便忠诚地跪在了地上等待他的命令。   大圣司看了眼他,心里泛起波澜。如果天族里还有存活两万年的人,便会马上认出眼前这位傀儡是上上届的圣子。   可惜,没有人能存活,全都成了大圣司的养料,这位冠冕堂皇的老者以和蔼慈祥伪装,汲取着他人的生命力苟活了千万年。   大圣司看着傀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惜了,他没能抓住上届圣子。那才是真正的生命力泉眼。   那个家伙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一个,在被他吞噬前竟然埋下了陷阱,让他也受了重伤,不过还是玩不过他。   他假意说对方背叛了天族,与魔族勾结,那些天族的人便傻乎乎地信以为真,围剿了重伤的圣子。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那家伙在绝望之际堕落成了堕天使,魔力翻倍增长。幸好他眼疾手快收集了那家伙的圣子血液,不然还不一定能从那个疯子手里活下来。   经此一战,原本万人敬仰的圣子沦为人人喊打的恶魔之神,而他也受了重伤休养了万年,等待下一届圣子的到来。   这届圣子倒是心性纯洁,但是魔力比他还强大,而且不知为何对他并未完全顺服。   有些难缠。   大圣司皱起眉,开始思索该如何吞噬这块大餐。   硬打的话是打不过的,更何况他现在的生命力抵不住消耗。   圣子是神明宠爱的孩子,成年了后便被赋予了无上的生命力和不死的躯体,只要不损害到本命生命石,根本无法伤害到对方。   瑟弥亚看似乖巧可爱,实则戒备心极重,从不让人得知关于他生命石的藏匿之处。   大圣司眉头越皱越紧,他目光落到圣经处,猛地想起来什么,浑浊的眼球绽放出光。   他怎么忘了那个预言呢。   圣经说了,这届的恶魔之子是天族的变数,是瑟弥亚的劫难。   而现在人界那教皇不就是恶魔之子伪装的,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让那两人争斗起来,最好是两败俱伤,然后他趁机夺取两人的生命力。   如果成功,那他就又能存活几百万年,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族圣司,生命不朽。   大圣司心里坏水一肚,面上却温和如风,他看向傀儡天使,难得表情带上几分迫不及待的笑意,“卡西,去找瑟弥亚,让他去处理掉人界的祸患,就说是我命令的。”   卡西表情空洞,眼眸也是空荡荡的,但他却恭敬地点了点头,召出翅膀迅速离去。   周围中变得安静,大圣司愉悦地翻着圣经,嘴里小声地唱着什么,仔细凑近了听,是那首死亡的秘曲。   “啦……啦……啦……光明之神的子民们啊,请和我一起吟唱光明之歌,奏起圣洁的歌曲,驱散这片黑暗。让那狡猾的罪恶死去,将那黑暗抹除。啦……啦……啦……”   他哼完这一段,眼睛浮上密密麻麻的暗黑,继续哼唱着这首秘曲不为人知的下一段。   “亲爱的光明之神啊,请您聆听我的请求。我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我将会迷恋地割下您漂亮的头颅,舔舐着您流下的金色血液,吞食着那源源不断的力量。我最亲死的光明之神啊,感谢您的赠予,感谢您的死去,带来了我的重生。啦……啦…啦……”   【作者的话】   没有人看 好想坑文(心虚) 第130章 失眠症(三十二)   卡西在云层中穿过,此刻已是黄昏,连云层都带着浅浅的黄甚至出现了彩霞。   他连眼睛都没眨,万千景色从未落尽他眼,依旧展翅朝目的地飞去。   瑟弥亚住在天界最边侧,是整个天界最靠近人界的地方,能看见人间的日出日落,夜升夜降。   卡西在边界飞下,收起金色的翅膀,面容冷淡地走进了那座住宅。   里头装饰得朴素自然,处处透露着生机勃勃。迎面走进去便是一排种满绿树的院子,绿树成荫,互相遮挡着头顶两个太阳的剧烈照耀,给树下的小花们遮风挡雨。   再往里看,还有一个巨大的湖,里头的湖水泛着浅浅的蓝色,清澈见底,鱼儿欢快地在跳跃,你追我赶。   而他要寻的人正坐在湖边,飘起的银色发丝与空中掉落的绿叶飞舞,雪白的侧脸在光下璀璨如玉。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装作不知道,又好似没有察觉到,一心专注于喂湖里的鱼。   圣子本来就是汲取着大自然精力而诞生的,自然受着世间万物的宠爱。向来惧怕人类的鱼儿全都亲密地贴着白皙的指尖,吞入鱼食时不忘轻吻青年手心。   瑟弥亚轻轻笑了声,嗓音如同山间清泉般清脆动听,又如冬日大雪中的冷色悦耳。   喂完鱼儿后,他才慢吞吞地回过头,露出整张让人惊艳的夺目面容,“你怎么来了,卡西,是有什么事情吗?”   卡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那架势活像是来打架的,他坐到瑟弥亚旁边,接过鱼食。   这不是大圣司下的指令,也不该是傀儡该有的动作。但卡西就是做了,还将鱼食轻飘飘地扫向湖底,引来一大群鱼儿的追逐,它们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对方熟悉的气息,犹豫着同样轻吻卡西苍白的指尖。   卡西毫无波澜的眼眸浮上些许笑意,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在和操控着他身体的丝线对抗。   这种对抗不是没有代价的,很快他嘴角就溢出鲜血,身体破损之时却被一阵暖光治愈着。   卡西侧过头,不出所料看见了瑟弥亚指尖凝聚的光,他“啧”了声,强撑起冷淡,“没必要给我用这个,已经是死人的躯壳了,别浪费你的生命力。”   瑟弥亚朝他眨了眨眼,似乎知道他的口是心非,没有停止治愈的动作,温言细语说道,“精神不朽,灵魂不朽。”   卡西琥珀眸浮起波澜,隐隐还有些湿润,但他很快隐藏下弱态。佯装不正经地调笑,“瑟弥亚,从哪学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灵鸡汤。”   灵魂不朽,谈何容易?   他被最为信任的大圣司算计,被掏空了生命力制作成了傀儡,自此以后,混混沌沌没有神智地沦为他人奴仆。   直至瑟弥亚那日无意间向他使用了治愈魔法,才唤醒了他消散百万年的理智,痛苦地存活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躯壳里。   可他不能马上和大圣司撕破脸皮,他要等待时机,于是他和瑟弥亚联盟,谋划着复仇。   现在人界大乱,大圣司重伤,此刻派瑟弥亚下去人间杀死恶魔之子显然抱着不好的心思。   索性将计就计,他一定会让大圣司付出应有的代价,替自己和同族人报仇。   这就是他继续伪装傀儡,忍辱负重待在对方身边的原因。   等完成了复仇,他打算自毁重新投胎,不再辗转在这无趣的世间。   漂亮的圣子严肃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凝起雪色的眉,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不是乱七八糟。”   他顿了顿,垂下如雪的睫羽,好似有些悲伤又有些怀念,“是一个人教我的。”   他小声地补了句,“是我的英雄。”   卡西将他这副羞涩脸红的样子尽收眼底,没好气地打了下他的头,“行了,别秀了。喜欢就去追,你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   微风不知何时吹起,将瑟弥亚长长的银发吹散,一些发丝落在他雪白的侧脸,挡住了那银眸里的水色。   “没有,我找不到他。”   卡西喉咙里的声音好像被什么卡住,他向来不擅长安慰别人,现在只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谁知瑟弥亚突然抬起头,银眸泛着莫名的水色,脸颊浮着淡粉,不知的因为难过还是害羞,他似乎感到难以启齿,却又执意要问个明白,“喜欢是什么?”   “啊?”卡西难得愣住,嘀咕着眼前这家伙还真是人如外表地纯情。   他心里多了些老大哥对弟弟的垂怜,打算好好教教瑟弥亚。   卡西认真地问,“你会不会看见他就觉得心跳的很快,然后控制不住地想弯起嘴角。”   瑟弥亚不好意思地垂下雪睫,点了点头。   “那你会不会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和他在一起就觉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光?”卡西存了几分坏心思,故意调笑着问。   他其实也不算很懂情爱之事,历届圣子都要遵守禁令,但是他破戒了,他爱上了那个冰冷的教廷长。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瑟弥亚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着卡西,乖巧地等着接下来的提问。   卡西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正经严肃地看着瑟弥亚的银眸,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想吻他,那就是喜欢。如果你想让他开心,让他不难过,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那就是爱。”   瑟弥亚脸颊变得更红,绯红一路从脖颈漫到耳尖,但声音依旧如同雪中的清泉那般清冷,“我知道了。”   卡西笑着转过头,他看过瑟弥亚日夜摆在床边的画像,自然知道纯情圣子的心上人容貌。   不得不说,长得很漂亮,很勾人的漂亮。   尽管只是画像,也能窥见其动人的艳色。   他又看了眼瑟弥亚雪白璀璨的面容,暗笑地摇了摇头。   好吧,挺般配的。   “对了,那画像里的人你不是找到了吗?”卡西突然想起来什么,侧过头问。   瑟弥亚脸颊的绯红瞬间散去,变得苍白,他弯下身将脸埋入冰冷的湖水,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雪白的脸被湖水打湿,银眸微微带着湿意,他勾起一个笑,却带着让人垂怜的意味。   “他们都不是他。” 第131章 失眠症(三十三)   卡西怔了怔,没能理解瑟弥亚话语的意思,他眉眼深,看什么都带了点专注,“嗯?什么意思?”   瑟弥亚好像不想多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笔带过话题,“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卡西终于想起来正事,他严肃地坐直身体,原本随意翘起的小腿也从湖里收回,“那老家伙要对你下手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瑟弥亚轻笑了声,垂着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湖面,荡起细小的涟漪,尽管手中已没有鱼食,那些鱼儿还是亲密地贴着他。   卡西嗓音带了些解脱,他容貌依旧保持着几百万年前的样子,俊朗多情,但原本明亮的琥珀眸早已失去了光彩,变得空荡荡,“是啊,可算要收网了。”   他偏过头,笑着对瑟弥亚说:“那老东西打算让你下人间去和那个恶魔之子打架,趁你们两败俱伤时对付你。哈哈,那老东西贪心,说不定连恶魔之子的寿命都想要。”   谁知瑟弥亚听了这话却微微变了脸色,最近这段时间为了防止大圣司起疑,他一直待在这养花养鱼,偶尔看看外头人间的昼夜更替,倒是很久没有了解外面的事情了。   他抿了抿唇问:“发生了什么?”   卡西知道他不关注这些,简单地介绍了下,“也没什么。那恶魔之子伪装成了教皇,干掉了老东西派去的狗们,然后一举把信仰之像全都打碎了,气得那老东西够呛的哈哈。”   说着说着卡西甚至笑出声,脑海里回想着大圣司气飞的胡子和满是怨恨的眼神。   瑟弥亚弯了弯银眸。   卡西笑完后心情愉快不少,现在的他已经能无视掉傀儡线的干扰了,至少能够控制自己的躯体。   他每次只有刚被控制下指令时受到傀儡线的控制,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恢复身体的自由。特别是瑟弥亚的治愈能力,对他简直如有神助,每治愈一次他摆脱傀儡线的速度就越快。   “我建议你别和恶魔之子打起来,最好结个盟。恶魔也不全都是坏东西,虽然他屠了城,但你我都知道那个城只不过是幻象。”卡西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两个太阳,不知在想什么。   柯斯达国其实早在两百年前就全国灭亡了,当时他和瑟弥亚被派去消除柯斯达国的魔物,结果发现整个城都是心魔,而且见人就杀,显然已经疯魔。   大圣司当时命令卡西去回收掉这些魔物的生命力供他维持身体,但他没有做。反而让瑟弥亚将这些魔物全都净化。   因为有魔物只不过是借口,大圣司擅自将心魔之种种入柯斯达国的国民,等发芽后再假意说消灭魔物,实则是彻底吸收这一国人的生命力。   被吸干生命力的死者无法再拥有转世,这些都是被大圣司贪婪所害的可怜人。瑟弥亚的净化是最好的选择,净化能让他们吐出心魔然后死去,重新转世。   虽然都是死亡,但一个死亡是枯萎,另一个死亡则是重生。   为了掩藏他还是大圣司忠诚的傀儡,他和瑟弥亚花费了三天编造了个幻象,假装柯斯达国从未被心魔腐蚀,依旧存活在整个人界中。   大圣司倒是没有起疑,他太相信自己的傀儡秘法了,从未想过卡西会脱离他的控制。至于瑟弥亚,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没长成的小屁孩。   瑟弥亚停住指尖的动作,银眸荡漾着不解和疑惑,“可他是知道幻象的事情的。”   卡西睁大眼睛,声音都有些颤,“谁?恶魔之子?”   瑟弥亚轻轻地点了点头,刚开始表情还是有些疑惑,后来转变为明了,“我忘记了,你不知道他的能力。”   “他的能力是其他恶魔没有的,不仅能够任意操控世间死气,而且能够看透幻象。”瑟弥亚将侧脸的发尖拂开,银眸不知落向何处。   卡西怔愣了会,反应过来后倒也懒得计较恶魔之子为何要多此一举去屠城,对方既然没有戳破,说明柯斯达国只不过是用来和天族撕毁联盟的一个契机。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他心里反倒多了几丝好奇,“不对啊,你怎么对人家了解得这么清楚,之前我就好奇,你老是往魔界那么跑干什么,原来是为了他?”   瑟弥亚沉默着不做声,他不说话起来面容多了分冷色,配上雪睫下的银眸,看起来和冬日化形的雪神般。   半晌后,他才张唇说道:“是也不是吧。卡西,是不是世界上的转世其实只是一个轮回?不然怎么会有两个和他这么像的人呢?”   卡西还没来得及回答,瑟弥亚又小声地补充,“可全都不是他。”   声音带着触及深处的悲伤和怅然。   卡西也不开口了,他知道瑟弥亚不需要他的回答,看似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圣子早已把事情想得很通透,只是不甘愿放弃罢了。   从躯壳里传来的熟悉傀儡线牵扯感惊醒了卡西,他没有浪费的时间了,大圣司那边已经在呼喊他。   卡西匆匆起身,召出金色的翅膀,对瑟弥亚嘱咐道,“我要走了,那老东西喊我了。反正你记得,别和恶魔之子打起来,但也别太怕吐露出一切。留个心眼,最好就僵持着,那老东西撑不了多久了,不出半个月,他定会亲自下人界找你。”   瑟弥亚也跟着起身,他点了点头,然后轻轻行了个圣子的告别礼,银发随着动作在空中化开优美的弧度,“再见,我的朋友。”   卡西笑了笑,压制着傀儡线的牵扯,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礼仪,他嗓音成熟一些,像是醇厚的仓木,“再见。”   两人皆是容貌绝色,不同的是,一个明艳如光,一个清冷如雪,做着一模一样的告别礼,画面赏心悦目。   告别礼意味着告别,也意味着再见。   是期待再次相见的意思。   卡西翅膀在空中挥动,飞向了云层,金色的发丝和翅膀融为一体,在黄昏中泛金的云层中穿跃,直至再也看不见身影。   瑟弥亚站在边界处,安静地注视着这位朋友的离去。   而后慢慢地垂下眼眸,看着人界的黄昏变换,目光最后落在圣都那高耸的圣殿上,轻轻弯起唇。   天上的灵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向他,在他周围共舞,好似在说些什么。   瑟弥亚听懂了。   它们说的是——光的到来。 第132章 失眠症(三十四)   谈骄坐在圣殿的主位,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软垫上,桌子前摆着一道道精美的吃食。   这是来自光明教教徒们强烈要求的要开的庆祝宴会,一方面是因为谈骄昨日那激动人心的话语,在提前庆祝成神;一方面则是一周后的祈福大会。   祈福大会是光明教一年一度最为隆重的日子,庆祝光明教的诞生。他们会在圣都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然后由教皇大人亲自在圣马上为臣服的子民赐福。   谈骄随意地夹着几块甜点放进嘴里,平日吃起来芬香扑鼻的甜食不知为何今日吃得有些没滋没味的,他蹙起眉,努力想静下心来却徒劳无益。   一切问题都出在晚宴前的那句任务提示音:【请完成剧情点:与主角受瑟弥亚虚以委蛇,骗取信任。】   在那次死亡的告别后,他即将再次见到瑟弥亚。   谈骄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存在的那分怯弱,他有些害怕于见到瑟弥亚。   不是因为不敢面对瑟弥亚,而是不敢面对那个丑陋的自己。   他会笑着伪装,夺取瑟弥亚的信任后将那把死气弥漫的死灵之剑插入笨蛋天使的心口,这就是他对待有着救命之恩、陪伴自己无数个孤寂的夜的人的方式。   太丑陋了。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但他必须做,因为他得回家。   087好似叹了口气,又好似只是他的错觉:【谈骄,不要愧疚,不是你的错。】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水色,他放下银色的筷子,指尖拂开桌上的吃食,“是吗?可我恶毒是真的,尽管我现在很愧疚,但任务来临时,我还是会毫无犹豫地刺下去。”   这次谈骄听清楚了,087在笑,不同于之前的机械音,这次的声音仿佛是人类的笑声,低哑的青年音色:【我毫不怀疑。但是,谈骄,不要把自己想得太坏。】   谈骄咬了咬唇默不作声,他对这个问题感到抗拒。   只有承认自己恶毒,他才能毫无内疚地做着一件又一件任务,才能克制住那片刻的心软。   一旦承认自己善良,那他就会陷入日日夜夜的愧疚中,被以爱之名为绳索,压在这无法见光的世界里。   他确实恶毒,也从未否认过自己的傲慢,这是他的生存之道,没有人能让他改掉,赎罪并不代表着改正,而是全新。   他重新地认识了自己的卑劣,然后摆正自己的一些态度,但他不会改掉自己的傲慢。   “教皇大人。”大厅下的呼唤惊醒了谈骄的思绪,他垂下头,冷淡地看着跪着传话的教徒,“有什么事?”   教徒抖了抖身体,他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对眼前的暴戾教皇存在着畏惧恐慌,另一半则对台上的美人教皇存在忠诚着迷。   复杂的情绪导致他声音都有些变调,“教皇大人,外头有人说要见你,是天族的圣子。”   原本热闹的歌舞停下,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密密麻麻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大厅上那名美人的身上,期待着他会做出什么回应。   如战鼓般跳得迅猛的心跳声响起,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前奏曲。   谈骄压制着不正常的心跳频率,强行撑起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屑地勾起唇,态度如同对待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哦?鸟人来了吗?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反正剩饭还很多不是吗?”   大厅里笑声一片,嘲笑意味浓厚,全都讽刺地注视着门外,等待着圣子的到来。   谈骄看似不经意的表情,实则水墨眸轻轻眨着,不敢看向门外。   这是他和瑟弥亚在原剧情中的第一次见面,忘记了他的瑟弥亚会对他是什么态度,谈骄也不敢确定。   但他仍然记得两人的关系,瑟弥亚被洗去了那些记忆,他也不再需要庇佑者。   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月色下的互相救赎的庇佑者与被庇佑者,而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敌人。   “噔——噔——噔”   鞋尖踩在地板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教徒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那声音越离越近,仿佛一路走到了谈骄的身前,可谈骄却不敢低头确认,他说服自己只是不想面对丑陋的自己,殊不知心里早已埋下了心软的种子,只待相见便会迅速发芽,他惧怕种子的发芽。   脚步声终于停下,谈骄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目光,反倒是珍视的意味。   随后耳边传来了那人清冷如雪的音色,和风一起钻进耳尖,“您为何不看我?”   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嗓音。   不同于幼年的温暖软糯,但谈骄却瞬间认出这是瑟弥亚的声音。   称呼也变得疏离,不再是亲密的“骄”,而是客气有礼的“您”。   好似心里有什么情绪沸腾了,谈骄强行压制着不想暴露出什么,他强撑起随意不屑的样子,傲慢地扬起头,就是不看厅下,语气高傲,“你还不够资格入我眼。”   傲慢罪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害怕见到瑟弥亚,他怕他看了逃离死亡健健康康长大的瑟弥亚后再也无法下定决心,再也没办法将那剑刺下。   傲慢罪犯傲慢的前提是不能有任何垂怜,无情的前提是对世间万物都无情,否则这些只会成为阻碍他前行的荆棘。   瑟弥亚此刻就是那紧锁着他的荆棘。   沉浸在自己情绪的谈骄丝毫没有注意到087的失态,087的电流都变得混乱,整个系统界面出现了乱码。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的容颜,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灵刑的小世界看到那个人……   怎么可能呢?   087失神地看着瑟弥亚的面容,如果不是系统被设置了无法和世界人物对话的权限,它估计会直接飞到那个人的脑海里,迫切地询问着他是不是自己的主人。   那个强大完美的主人。   谈骄终于感受到脑海里不正常的电流涌动,被刺激得眉心一痛,他揉了揉鼻尖,“087,你怎么了?”   【谈骄,我好像知道那个外来灵魂是谁了。】   “什么?”谈骄顾不得疼痛,诧异地追问。   【你往下看。】 第133章 失眠症(三十五)   谈骄脑海里的天平在不断旋转着,是要躲避那个让他陷入柔软情绪的瑟弥亚,还是要面对那个破局的外来灵魂,两者不断在心里博弈着,最后还是回家的渴望更胜一筹。   谈骄颤着乌黑的长睫,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垂下头看去,在看清的一瞬间,跌入了属于瑟弥亚的一湖清雪。   站在大厅中央的天使有着比光还要璀璨夺目的容貌,原本稚嫩幼态显得可爱的五官彻底长开,银色的长发被高高地绑起,露出惊艳的面容。   和雪一样的肤色,雪一样的眉,雪一样的睫羽,包括那双眼眸也是剔透清亮的银色,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颜色般,但那高挺鼻梁下的唇却透着玫瑰般的红,脸颊也不知为何染上绯色。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比谈骄还矮半个头的小天使,身形完全长开,个子高挺。修身的圣廷服更显得他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如果说幼年的他是漂亮精致的雪娃娃,那么现在的他毫无疑问已经长成了锋利夺目的雪神。   似乎注意到谈骄的垂眸,瑟弥亚抬起雪睫,对视着谈骄的水墨眸,唇角轻轻地弯了弯,和幼时每次见到谈骄的表情一模一样。   谈骄仿佛被那笑烫到一般连忙收回视线,这次他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跳得更加迅猛的心跳声,耳尖浮上淡粉。   扭转世界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在人界也不过只过了两三天,他就见到了成年的瑟弥亚。   无论是恶魔还是天使,成年的年龄都是三千岁。   那个笨蛋小天使在他没见到的几天里褪去了所有的稚嫩,变得耀眼夺目。   除了令人惊艳的容貌之外,瑟弥亚的气质依旧和当年一样纯洁干净,银眸总是氤氲着对世间万物的爱意。   从未改变过。   谈骄水墨眸突然泛起些水色,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但他真的很高兴。   那个干净澄澈的灵魂没有死在看不见底的亡灵之洋,而是怀抱着对世间的善意和爱意成长,璀璨如阳,纯洁如雪。   【看见了吗?】   087的机械音响起,打破了谈骄的那分怅然,他还有些恍惚,疑惑地问了一句,“看见了什么?”   【那个外来灵魂。】   谈骄怔愣了一下,他刚刚垂下头,眼里只看得见闪闪发光的瑟弥亚,并没有仔细观察清楚。   他刚想再仔细看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瑟弥亚是外来灵魂?”   087的声音带着令人心悸的郑重严肃:【是的,很大概率是,不然他怎会长得和主人那么相似。】   【之前我就怀疑,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灵魂能干预到主系统的运转,但如果那个人是主人,一切便说得通了。】   【不过为什么主人的灵魂力量变得这么虚弱,导致我没办法检测。】   087如同炮仗的一连串话让谈骄再次怔住,那些话里的信息量极大,甚至隐隐约约透露着军中的秘辛。   “等等。”谈骄出声打断087的话语,“你的主人是谁?”   【……林忆舟。】   这话一出,谈骄是彻底地惊讶了,他虽然猜测过087是军方平民系的某位大人的系统,可从未想过是平民系首领的直系系统啊。   林忆舟对谈骄来说,是个陌生又有着距离感和神圣感的人。   虽然他和林忆舟经常被联邦公民组颜值cp,可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忆舟,只从星网上看到过几次。   林忆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是第一个平民血脉的军方军官,但是影响力很大,有着无数迷妹。   他的天赋能力是SS级,无论体质还是理论都是顶尖的级别,几乎拥有着谈骄羡慕的一切。   因为太羡慕了,所以不敢关注太多,生怕不知不觉中羡慕变成扭曲的嫉妒。   但他还是会偷偷的在深夜里听关于林忆舟的电台,听着那个青年是如何从失魂落魄到意气风发,如何名扬四海,扬名立万。   颜控至极的色欲罪犯竟然第一次没有关注他人的外貌,而只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语。   虽然并未关注,但对方的外貌足以在谈骄的记忆里抹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087的话让谈骄暂时放下了那些情绪,认真地审视着瑟弥亚的容貌。   仔细一看,再仔细一对比,还真的是长得极其相似。   有着一样的银色长发和雪白的肌肤,连五官都生得一模一样的精致夺目,不过不一样的是,林忆舟的眼眸是璀璨明亮的金色,睫毛是浅色的;而瑟弥亚整个人都是雪白的,眼眸和睫毛都是雪色。   这是两者唯二不同的地方。   其它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站在一起都会被怀疑是双生子。   所以说,那个外来灵魂真的是瑟弥亚吗?   “你确定吗?087。”谈骄看着瑟弥亚雪白的脸,轻声在脑海里问087。   【八成概率。】   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落下,如果可以的话,谈骄很想现在抱住瑟弥亚,那个笨蛋天使总是能在他深陷黑暗无助迷茫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他。   在他与087失联,被失眠症纠缠的难眠夜晚中,是瑟弥亚陪在他身边,用笨拙的安慰使他恢复活力和斗志。   在他得知陷入循环模式,可能回不了家的无助时,也是瑟弥亚的到来,告诉他一切事情都还有转机。   那个笨蛋天使从未食言过,他一直都是谈骄独一无二的专属庇佑者。   “我们该怎么做?”谈骄看着窗边的月色,水墨眸里氤氲着令人心悸的温柔。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   【上个世界是在任务完成时才检测到灵魂力量的波动,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外来灵魂就是谢年了,看来任务还是得继续完成。】   谈骄水墨眸的温柔瞬间散去,面容表情浮起冷淡和挣扎,所以说他还是得和瑟弥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吗?   【谈骄,你再回想一下,上个世界谢年最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隔了这么久,谈骄听见谢年两个字还有些怔愣,随后才在记忆里慢慢搜寻着对方留下的痕迹。   是什么呢?   谈骄恍惚之间好像想起来,当时有什么染湿了他的脸颊。   那是谢年的眼泪。   谈骄听见自己小声地说。   “他哭了。” 第134章 失眠症(三十六)   087难得语塞,但它是个高端的无情绪智脑,开始分析起来。   如果推测没有错误的话,谢年就是上个世界的外来灵魂,因为谈骄的死亡导致灵魂力量失控,因此也影响了主系统。   这个世界的瑟弥亚便是外来灵魂,而且是变得虚弱的灵魂,这也就解答了为什么上个世界灵魂力量爆发了没有让主系统崩溃的原因。   因为主人的灵魂遭到重创,力量不足以击溃主系统的运行。   就算现在瑟弥亚再次灵魂力量出现失控,恐怕也无法产生上个世界那样的效果。   主系统操纵之下的灵刑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行法则,外来的力量得非常强大才能破坏,上个世界之所以那么成功是因为谈骄的任务已经走完,小世界的运行法则松懈了下来,因此轻易地被灵魂力量击垮。   在经历了上个世界的短暂混乱后,主系统的运行模式只会更加完善,所需的灵魂力量便也得更强大。   照主人的目前的灵魂状况来看,不能来硬的,只能等谈骄的任务完成,看能不能唤醒主人的神智。   现在瑟弥亚身上的灵魂,只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碎片。   087将自己的分析告诉谈骄,傲慢罪犯沉默了一会说道:“所以要走任务对吧?”   【对,而且最好让瑟弥亚起激烈的情绪波动。】   【喜怒哀乐这些都是情绪,哀是世上最无解的情绪。】   【简单来说,就是让瑟弥亚难过。】   “你主人知道你的这些坏计划吗?”谈骄撑起笑,调侃起087,“我知道了。”   他表情恢复成冷淡不屑,刚刚他们探讨的时间仿佛过得很漫长,其实只是一瞬。   在外人看来,谈骄只不过是看了瑟弥亚一眼后便收回目光沉默起来,谁也不知道美人心里的百转千回。   对情绪很敏锐的瑟弥亚却感受到对方眼神的极速转变,从一开始看他的惊诧和恍然,再到欣喜和温柔,最后是现在的冰冷和悲伤。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情绪。   他早就和对方见过不知多少次不是吗,无论是教皇还是恶魔之子,都已经和他打过很多次交道。   与恶魔之子的上次见面,也不过只相隔了短暂的一个月,为什么对方再次看他时,眼里的情绪转换会这么复杂呢?   瑟弥亚回想着刚刚所见的那双水墨眸氤氲着的温柔,莫名心悸了下。   很熟悉的眼神。   记忆中那个人也是这样看自己的。   瑟弥亚猛地捕捉住什么,他定定地看向谈骄,认真地注视着,仿佛要将对方伪装的傲慢不屑外衣撕下,露出那熟悉的温柔和善意。   在他炽热的视线中,谈骄不动声色地回避了,假装夹着甜点往嘴里塞,殊不知自己的这步示弱将自己暴露得更加彻底。   瑟弥亚突然笑了,冰雪消融后带来的无限惊艳美色,银眸莫名泛着红,声音不算小,却清晰地落入了谈骄的耳边,“骄,你变了很多。”   他认出他的英雄了。   那是来自灵魂的相认。   谈骄手里的筷子猛然掉落在桌上,发出“啪叽”的清脆声响,水墨眸里浮着惊讶的光。   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瑟弥亚刚刚喊他“骄”?   那个只属于两人那段时光的亲密称呼,就那样被他以为忘记一切的人喊出来。   谈骄嗓音不自禁地带着颤,“087,瑟弥亚是不是还记得?”   【……可能。这样就更说得通了,外来灵魂能抵抗我的权限。】   087顿了顿又补充:【不过你不能露馅。谈骄,你得想清楚,相认只会给你带来心软这种无用的情绪。】   【对于瑟弥亚来说,比起相认之后的背叛,陌生的你刺下的剑会更让他觉得好受。】   身为高端智脑的087擅长安慰,平日里能三言两语抚慰谈骄的难过;现在也一样,轻轻的几句话便击碎了谈骄的所有勇气。   087说的没错,相认只会给两个人带来痛苦。   他和瑟弥亚之间,隔的不是种族的血海深仇,而是那血腥残忍的任务以及漫长的回家路。   虽然087告诉谈骄瑟弥亚的灵魂很可能是联邦里那个完美强大的林忆舟,但谈骄始终把瑟弥亚当做瑟弥亚看待。   在他眼里,瑟弥亚就是陪伴他的笨蛋天使,不是什么林忆舟。   “我知道了。”谈骄露出一个笑,这是他有史以来笑得最不好看的一次。   擅长利用外貌、极其在意外貌的色欲罪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滑铁卢。   他蹙起眉,水墨眸里浮出厌恶,狠厉地看着大厅下笑得温柔的天使,语气鄙夷嫌弃,好似被什么脏东西沾上,“鸟人,谁允许你这么喊我?真晦气啊,最好不要有下一次,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瑟弥亚的笑容顿住,银眸荡出无边涟漪,似乎不敢相信谈骄对他吐出这些残忍的话语。   大厅里原本因为两人诡异又暧昧的氛围而沉默的众人重新热闹起来,笑嘻嘻地嘲讽着那不知死活的圣子。   陪着瑟弥亚一同来的两个天使皆表情愤怒地盯着台上的美人,意想不到对方漂亮的皮囊下竟然是那样丑陋的灵魂,竟然对圣子大人说出这种话。   真是罪不可赦!   要不是圣子大人来之前吩咐过不许动手,他们现在早就拔出光明之剑,给那个傲慢的教皇一点教训。   巴尔哈走到瑟弥亚旁边,安慰地说道,“圣子大人,不用在意那家伙的话,您真是好心没好报。”   谁知瑟弥亚却突然抬起雪色长睫,银眸闪着凌厉和冰冷,来自血脉的威压差点让巴尔哈跪下。   瑟弥亚一字一顿道,“不许你这么说他,给我闭嘴。”   “是……是,圣子大人。”巴尔哈额头一片冷汗,惨笑了下连忙褪下,不敢再发表什么言语。   瑟弥亚收回冰冷的目光,眼神复杂地看向台上坐着的谈骄。   隔了三千年的再次相见,连他也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哪怕面前这个人话语如箭,句句扎心,也依旧是他的英雄。   是他的庇佑者。 第135章 失眠症(三十七)   两人隔着突然熄灭的火光遥遥相望,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谈骄看不清瑟弥亚银眸里氤氲的水光,瑟弥亚也看不清谈骄水墨眸里荡开的片刻心软。   火光被教徒点亮,再次灼灼燃烧,这次两人面色如常,仿佛刚刚的脆弱和温情都是错觉。   瑟弥亚心性并非外表那般一无所知,他比任何人都通透。他看不透谈骄嫌弃憎恶伪装下的本心,但他愿意为自己的判断赌了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三千年里,他不知赌了多少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可他莫名对这次很有信心,不知是因为月色下水墨眸的那方温柔,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颤栗。   瑟弥亚恢复成初见的客气疏离,面容笑意散去,是和冰雪一样的冷色,“抱歉,是我逾矩了。”   圣子既然已经道歉,谈骄本来就没想为难他,自然顺坡而下,况且他还得做那个任务,“下不为例便是了。”   谈骄在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在瑟弥亚面前伪装自己,不仅仅是任务中的伪装,还有着从未有那段记忆的伪装。   他要完全变成那个从未与瑟弥亚相识的恶魔之子,披上伪善的皮靠近瑟弥亚,将锋利的剑刺入其心口。   谈骄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那些心软与温柔埋进心田深处,正打算开启自己的计划时,瑟弥亚措不及防地运用了魔力出现在他旁边。   两人靠得很近,只要瑟弥亚微微低头便能触碰到谈骄玫瑰般艳色的唇,暧昧的气息不知不觉中在四周蔓延。   谈骄鼻尖尽是瑟弥亚清冷的冰雪气息,他第一次与成年的瑟弥亚亲密接触,惊诧于两人的相处气氛随着成年的到来而变味。   在他紧张的呼吸声中,瑟弥亚轻声吐出话语,银眸倒映着小小的谈骄,“您受伤了,请让我为您治愈吧。”   谈骄还没来得及回声,瑟弥亚的指尖就贴上了他因与天族打斗不甚划伤的脖颈,那儿冒着细小的血珠。   瑟弥亚的指尖也是冰凉的,触碰到谈骄温热的肌肤时情不自禁泛起一阵颤栗,随后是温暖的魔力波动传来。   谈骄没有躲开瑟弥亚的动作,而是任由对方靠近,对方指尖泛起的温暖圣光映在那雪白的侧脸上,使距离感消散了些。   瑟弥亚垂下眼眸时,那种被专注地注视着的珍视感莫名浮现。谈骄抿了抿唇,压下心里欲欲跃试的柔软心绪,披上了带毒的伪装。   “圣子……大人。”谈骄突然小声地喊道。   瑟弥亚闻言微微侧过脸看向谈骄,美人教皇完全散去刚刚那副恶毒憎恶的表情,瑰丽漂亮的面容泛着无助和可怜,他示弱地牵住了瑟弥亚的指尖,语气低弱,“谢谢您救了我。如果不是您的治愈魔法,我恐怕要被那恶魔操控心智做出不知多少件恶事了。”   谈骄贴近了几分瑟弥亚,稠丽多情的面容靠近着瑟弥亚开始泛红的雪白脸颊,他仍然牵着纯情天使的指尖,仿佛在祈求对方的垂怜般,“可我感觉,那恶魔还存在在我的身体里,我不想再被他操控。请您帮帮我。”   纯情天使指尖凝聚的治愈圣光猛地消散,暴露出对方看似镇定的表情下惊慌的心绪。瑟弥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冷,“您真的想要我帮您吗?”   谈骄都做好了应付对方怀疑的准备,没想到纯情天使的信任如此容易得到,他扬起漂亮的水墨眸,声音带着恶魔刻意的引诱,“当然,我需要您。”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一片阴影笼罩住了谈骄,瑟弥亚单膝跪在榻上朝他靠近,那张雪白璀璨的面容离他越来越近,谈骄不自在地小幅度往后躺,直至背脊贴上柔软的丝被。   瑟弥亚没有停止动作,而是继续靠近,手按在谈骄发尖的左侧。   眼见着两人的距离即将成为负距离,谈骄忍不住开口道,“您在做什么?”   他现在整个人都被瑟弥亚笼罩着,被压在柔软的榻上,他以为的纯情可爱天使在此刻展现出成年男性的攻击性,让他感到陌生又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愫。   “我在帮助您,请您不要躲。”瑟弥亚的气息将谈骄包裹,银色的高马尾发尖微侧,落在了谈骄黑色短发上。   暧昧缠绵的氛围充斥在这方榻上,谈骄已经避无可避,他看了眼瑟弥亚浮着淡粉的耳尖,不知为何闭上了眼眸。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前两个世界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姿势、这个氛围是要接吻的意思。   谈骄不想深究自己为什么没有抵触的情绪,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瑟弥亚的动作,长睫小小地颤动着。   瑟弥亚冰冷的指尖拂开了他额头的碎发,随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额头,温暖的圣光笼罩着他,瑟弥亚嗓音清冷散去,浮着熟悉的温柔,“我将庇佑您。”   谈骄睁开水墨眸,轻轻咬了咬唇,不继续端着伪装,“谢谢您,那我现在是没事了吗?”   他心绪很乱,额头吻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很纯情的一个吻,可他却被这个吻搅乱了理智。   之前相处他只把瑟弥亚当做乖巧的弟弟,是惜惜相惜的互相救赎者。   然而现在显然不行了,瑟弥亚在他面前不再是乖巧可爱的弟弟样子,而是强大耀眼的成年青年。   一下子的身份转变让谈骄有些不适应,他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不再是弟弟的瑟弥亚。   纯情天使脸颊因为那个吻而漫上绯红,表情却依旧冷淡,看起来带着强烈的反差。   瑟弥亚起身,不再压着谈骄,他垂下雪睫,语气严肃,“刚刚只能短暂地压制住您体内的恶魔。但不要担心,我会陪在您身边一段日子,慢慢消除恶魔。”   “不过,治疗的话……”瑟弥亚银眸浮上犹豫,“您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谈骄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自己挖出的坑也得自己填上,他弯起眸笑了笑,“当然可以,您请说。”   瑟弥亚闻言微微弯起唇,他认真地看着谈骄,一字一顿道,“那么,从现在开始,您不能离开我三米远。超过这个距离的话,我就无法及时帮您压制恶魔了。”   “不能离开我,不然很危险。”纯情天使严肃地补充了句。 第136章 失眠症(三十八)   湿润的热气飘散在整个室内,一侧隐隐传来清晰的流水声,花香弥漫。   谈骄整个人埋在温热的池水里,黑发浅浅地被水打湿,他无奈地看了眼在池边背对着他坐着的瑟弥亚。   纯情天使的白皙脖颈不知是被温泉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熏热,后颈漫着一片绯红。   都怪那个什么三米距离,导致谈骄沐浴对方也紧张地跟着。   如果换了个人,谈骄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图谋不轨,可一旦套上瑟弥亚,谈骄就怀疑不起来了。   毕竟那只是个笨蛋纯情天使。   谈骄叹了口气,轻轻捧起池水洗脸,水打湿了他的睫羽和红唇,隐隐还残留着一些水珠。   他本打算快速洗完,结束这个尴尬境地。猛地又意识到不仅他一个人需要沐浴。   那到时瑟弥亚沐浴时,难道他也得坐在池边看吗?   太尴尬了吧。   面对成年形态的瑟弥亚,谈骄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他犹豫了下,心里的两侧天平又开始博弈,最后他咬了咬唇,声音散在安静的室内,“您要不要一起下来洗?”   瑟弥亚没有回头,属于圣子训练的礼仪风度尽显,“不用了,天族有清洗魔法。”   熟悉的话语窜入谈骄耳尖,三米远的话意味着对方很可能和他睡在一起,谈骄没办法忍受干净漂亮的瑟弥亚不去沐浴。   幼年时都无法容忍,何况是现在。   瑟弥亚坐的并不远,就坐在池边往上的一侧,谈骄存了几分玩闹的心思,悄悄走过去趁机拉住对方的衣角,猛地发力打算将纯情天使拽下温泉池。   谁知力度用的过大,瑟弥亚也没有反应过来,两人措不及防地一起重重坠入池水内。   “哗啦——”   温热的池水趁机钻入谈骄因诧异而睁圆的水墨眸,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池水进眼睛的不适,瑟弥亚的手心就轻柔地捂住他的脸,带着他浮上水面。   直至浮出水面,瑟弥亚才将手收回,银眸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走到离谈骄三米远的地方乖巧地脱着湿衣服。   对方这么好欺负,反倒让傲慢罪犯有些不忍了。   谈骄摸了摸鼻尖,别扭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他不该欺负笨蛋天使的。   瑟弥亚闻言侧过脸看着他,雪白的脸浮着湿气,认真地说:“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您的气。”   仿佛是跨越时空的承诺话语,谈骄恍惚中好像看见了年幼的乖巧天使弯着银眸笑着看着他,许下永远陪在他身边的承诺。   “瑟弥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撩人?”谈骄有些郁闷地开口,他再次因为对方话语而心里泛起波动。   无论是幼年的瑟弥亚,还是成年的瑟弥亚,他总是很容易被对方三言两语拨动心弦。   没有人会不喜欢真诚炽热而不带任何私人欲望的对待,也没有人会不喜欢毫不犹豫的偏爱。   瑟弥亚轻轻笑了起来,嗓音像是天上落下的雪浸入清润的山泉那般悦耳明亮。   他看着谈骄,银眸里带着未散的笑意,如清雪般的清冷因为柔软的情愫而散去,只剩太阳般的耀眼温暖。   只是一个对视,便让谈骄心再次猛烈地跳动起来,在如雷贯耳的心跳声中,瑟弥亚的声音缓缓传入他耳边。   “您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   “那……我有撩到您吗?”   谈骄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躲避地背过身,将脸埋进池水,妄图掩盖脸颊浮上的滚烫温度。   太丢人了,因为简单的一句话而乱了阵脚。   看完全程的087心里大受震撼,不敢相信自己的主人会说出这些话,虽然它清楚那只是个短暂失去记忆的灵魂碎片,但也不影响他的震惊。   主人一向冷冰冰的,漂亮温暖的金眸却看什么都仿佛是在看死物般,身上弥漫着不可侵犯的信息。   无论联邦里多少人朝他示爱,他都无动于衷。哪怕不慎中了敌人下的药,也能面不改色地将扑过来的人丢出怀里。   导致087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不喜欢人,会不会一辈子都孤独终老。   现在倒是解惑了,主人、不对,是主人的灵魂碎片很喜欢那个貌美的罪犯。   无论是上个世界的谢年,还是这个世界的瑟弥亚,甚至有可能第一个世界的安以未他们,全都毫无例外地偏爱着傲慢的貌美罪犯。   还真是美色无可抵抗。谈骄确实有这样的资本,连主人都无法逃避出他的桃色陷阱。   但是主人会不会受情伤就不一定了,毕竟谈骄和美貌一起出名的还有着那颗凉薄的心。   087看了眼还埋在水里逃避的傲慢罪犯,又起了几分希望。   【色欲罪犯这么容易被撩到吗?】   面对087的调侃,谈骄有气无力地反驳,“你懂什么?”   在哗哗啦啦的水声中,色欲罪犯脖颈漫上淡粉,他别扭羞耻地小声补充,“纯情直球对我来说是最高级的撩人路数。”   无可抵抗的那种。   因为太干净了。   .   两人折腾完一阵总算洗完了,谈骄让门外的仆人送来两套干净的衣物,懒得搭理仆人那调侃暧昧的眼神。   自从瑟弥亚在大厅里吻他时,那些教徒便跟歇了声的哑巴一样,然而一出门就疯狂地八卦起来。   估计不用到明日,他和瑟弥亚的暧昧绯闻便会传遍整个人界。   谈骄穿上白色的教皇袍,慢吞吞地走回房间,后头瑟弥亚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三米。   走进房间后,谈骄率先躺在柔软的床上,然后不自在地看着瑟弥亚,“你晚上怎么睡?”   瑟弥亚乖巧地指了指地板,雪白的脸还没散去湿润,“我睡在地板就可以了。”   人界不比天界的温暖如春,也不比魔界的炽热如火,现在正是人界的冬日,外头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雪。   虽然教皇屋内有地暖,但地板依稀透露着几分刺骨的寒冷。   谈骄看了眼乖巧垂眸的瑟弥亚,还是没忍心,“算了,你睡床上吧。反正床很大,而且我们不是距离不能超过三米吗,睡在一起保险点。”   因为说这番话而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的傲慢罪犯错过了瑟弥亚轻轻弯起的唇,以及银眸里的怀念与温柔。 第137章 失眠症(三十九)   自从没有了瑟弥亚的翅膀药物治疗,谈骄这几天都没有睡着,沦陷在失眠的夜色里。尽管有着087的彻夜长谈拂去烦躁,但精神上还是有些疲惫。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让瑟弥亚张开翅膀,到时他要是直接昏睡过去,那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了。   他不能让瑟弥亚认出他就是那个和对方朝夕相处的恶魔之子。   因此当瑟弥亚准备躺上床时,谈骄就率先闭上了眼眸,这样就什么也看不见。   屋内安静的气氛在蔓延,月色晃晃悠悠地穿过冰雪一路逃窜进窗内,其间一起窜入的还有刺骨的冷风。   “今晚月色很漂亮,我想去看看,可以吗?”瑟弥亚的声音传入谈骄的耳边。   谈骄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眸,见对方没有召出翅膀,松了口气,“当然可以。”   因为距离不能超过三米,谈骄索性跟着瑟弥亚一起坐到窗边,手懒洋洋地撑着脸,扬起水墨眸看着外头高挂在天空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弯着的月牙不甘于云层的遮蔽,拼命地开启了你追我跑模式,云层一路飘着,雪花也轻飘飘地从天上降落,洗涤着这片大地。   谈骄悄悄地看了眼认真赏月的瑟弥亚,想起了之前两人也是一起坐在魔界的窗台上一边吃糖一边仰头看月亮。   还真有点怀念呢。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隔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跨度。   对方不再是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笨蛋弟弟,现在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笨蛋倒是没有改变,不过不再是弟弟了。   瑟弥亚察觉到他的注视,侧过脸捕捉到了谈骄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您想摸摸月亮吗?”   “什么?”谈骄微微睁圆水墨眸,没反应过来对方话语的意思。   瑟弥亚靠近了他几分,冰雪的气息也跟着窜入谈骄鼻尖,“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带您去靠近月亮。”   月光缓缓落在瑟弥亚那张被神眷顾的璀璨容颜,为他雪白的肤色镀上了一层银光,银眸里装着的炽热真诚足以融化任何一座冰川。   好似被蛊惑般,谈骄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瑟弥亚弯起银眸,他微侧过身抱住谈骄,是羞耻的公主抱姿势。   谈骄还来不及感到不好意思,有什么东西从瑟弥亚漂亮的脊背中冒出,背后传来了凌厉的风声。   察觉到那可能是什么后,谈骄迅速地闭上眼眸,暗道失算了。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瑟弥亚银色的翅膀挥动,带着谈骄飞向天空,靠近着不断逃窜的月亮。   “您为什么不睁眼?”纯情天使好奇地问。   谈骄抿了抿唇,说出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理由,“啊,风太大了。”   耳边好像传来了瑟弥亚轻轻的笑声,又好像是错觉。   凌厉的风声停止了,随后是瑟弥亚散在雪中的清冷嗓音,“现在不大了,您可以睁开眼看看,月亮离您很近。”   谈骄没想过瑟弥亚会对他耍心眼,出于对纯情天使的信任,他抬起长睫,睁开荡着月光的水墨眸。   入眼所见的不止是半尺远的弯着的月牙,还有瑟弥亚那闪着圣光的银色翅膀。   措不及防地,谈骄来不及闭上眼直直昏睡了过去。   瑟弥亚垂下银眸,容貌瑰丽的恶魔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乌黑密稠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艳色的红痣隐隐露出。   他抱的更紧了一些,好似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物般珍视,嗓音失去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带着有些哭腔的颤,“我没有猜错对不对,你就是骄。”   “为什么要装作忘记一切呢?”   可惜他的问话和疑惑只能飘散在冰冷的风中,因为回话的人早已熟睡。   .   天光大亮。   难得入睡的傲慢罪犯在晨光的沐浴下轻轻扬起长睫,心情却没有睡足后的轻松,反而是紧张和戒备。   谈骄眼神复杂地看着睡在他旁边的瑟弥亚,对方睡得不是很安稳,雪眉轻轻地凝起,睫羽不住地乱颤着,突然他猛地牵住了谈骄的指尖,力度很大仿佛生怕谈骄逃走。雪白的脸颊冒着冷汗,整个人陷入了梦魇中,唇色苍白,小声地重复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骄……”   谈骄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散去,只剩下无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收回被紧抓的指尖。   他虽然刚开始有点生气瑟弥亚故意设套让他露出马脚,但看见纯情天使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生不起气了。   瑟弥亚也没什么错,是他欠他的。   “对不起。”谈骄指尖轻柔地抚平瑟弥亚皱着的眉心,温柔地道歉。   挣扎在梦魇中的瑟弥亚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安抚声,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冷汗不再冒出。   当他醒来后,见到的是谈骄恭敬疏离的表情,银眸彻底露出失望和哀伤。   所以一切都是梦吗?   瑟弥亚压下心中的失落,强行撑起一个笑,“您昨晚怎么突然睡着了?”   他带着最后的希翼问出这个问题,祈求着对方能笑着抱住他,喊他“笨蛋”。   在瑟弥亚氤氲着乞求和水色的眼神中,谈骄不忍地避开了那银眸,佯装无措地低下头,语气尊敬,“昨夜那恶魔又冒出来与我争抢身体的使用权,我精神力损耗太大,所以昏了过去。”   “是吗?”瑟弥亚银眸的光散去,空荡荡的浮满了悲伤。   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谈骄的脸被瑟弥亚的指尖轻柔地抬起,使他避无可避,直面着那双银眸里的湿润水色。   瑟弥亚张了张唇,眼里的悲伤好像要溢出,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嗓音隐隐约约浮着颤,“你不需要我的庇佑了是吗?骄。”   谈骄被那化为实质的哀伤缠住,也难过得好像要窒息,他艰难地眨了眨眼,强行压制着泪意。   但他只能辜负。   谈骄佯装无措地摇了摇头,神情迷惑,“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知道了。”瑟弥亚松开了指尖,一滴泪也轻轻地从银眸里落下,“啪叽”地掉落在谈骄的手心。   明明瑟弥亚的指尖是冰冷,身上的温度也和雪一样,眼泪却是滚烫炽热的,烫到了谈骄的心间,在那凉薄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第138章 失眠症(四十)   一年一度盛大的祈福大会正式开始,整个圣都都冒着兴奋与疯狂。   光明教的标志贴满了大街,人人穿着属于信徒的衣袍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教皇的到来。   他们在等待着熟悉的圣笛声响起,那意味着那位大人的降临。   但今年不同于往常,这次没有圣笛声的预兆,一匹飞马直直地穿过云层飞向高台,然后猛地降落,翅膀挥动之间掀起了剧烈的风,将系着的彩旗全都震飞。   一只白皙的指尖拂开飞马车间上的车帘,随后那人的容貌完全展现。美人身着一件浓金色的教皇袍,黑色的半长发丝被束缚在冠帽下,水墨眸点缀着金色的妆。   原本显得艳丽张扬的容颜添上了圣洁,看起来不可侵犯。   漂亮得如同神明。   跪着的信徒们已经沦陷在教皇的无边美色中,分不清自己的忠诚信仰到底是源于什么,他们也不想去深究,疯狂地高声呼喊着,“教皇大人!教皇大人!”   谈骄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台下,干净利落地从飞马上跳落。在他走出后,瑟弥亚也缓缓走出。   因为祈福大会的庄严盛大,瑟弥亚也被迫换下了圣子服,穿上了和谈骄是一套系列的衣袍,银色的长发高高绑起用玉冠束着,银眸旁点缀着澄澈剔透的蓝色妆。   他的惊艳外貌再次让信徒们愣住,随后是更加疯狂的呼喊声。   谈骄与瑟弥亚的绯闻早在一周前就传遍人界,人们对这个教皇钟爱的天使充满好奇,又带着深藏于心的嫉妒。   但是今日见到后,愤懑和妒忌全都散去,唯有感叹与祝福。   有着同样出色外貌的神明宠儿,理应在一起不是吗。   祈福大会的仪式实在繁琐,谈骄不耐烦地按着步骤做着,他眉眼间浮着浅浅的烦躁。   瑟弥亚安静地站在他身旁,一言未语,雪睫垂下遮挡住了银眸里的情绪,看不清神情。   自从那日撕开最后的希翼后,瑟弥亚就保持着这种疏离客气的态度,不再逾矩地踏入界限,而是恢复成了应有的距离感。   谈骄一度怀疑瑟弥亚会丢下他再也不回来,可纯情天使依旧捧着一颗受伤的心乖巧地守候在他身边,谨记着可笑的三米距离。   明明对方能看出他话语里的谎言,却还是傻乎乎地不去揭穿,仍然抱着那微小的希望。   “教皇大人,接下来就是您的祈福时间了。”教徒匆匆地走上前来,敬畏地说道。   谈骄收回落在瑟弥亚身上的目光,随意地点了点头。   外头的信徒们狂热地看着高台,接下来就是他们最期待的仪式,一年一度的教皇亲自祈福。   他们焦急等待的美人教皇缓缓从高台下走上,金色的衣袍在空中随风飘荡,他走得很慢,却充满着优雅。   谈骄端着圣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台下,指尖凝聚起魔力晕开圣水,使之从瓶里浮起变成一道道轻盈的水珠。   这些水珠肆无忌惮地增长着,最后化为一滴滴金色的水珠,从天上缓缓落下,掉落在信徒们的眉心,闪出温暖明亮的光,驱散了人们身体里的郁气和病气。   感受到缠着自己的病症散去,人们开始高声欢呼,激动地抱住了亲人,泪流满面。   谈骄完成了祈福后,没想多做停留,慢条斯理地往台下走去。   瑟弥亚正站在台下,银眸闪着笑意地看着他刚刚站着的角度。   两人措不及防地对视,又迅速地躲避开,空气中浮着莫名的尴尬和暧昧。   谈骄从台上翻身跳下,利落帅气地落在地上,他潜意识中总是对瑟弥亚有着愧疚,不敢和对方相处,深怕一不小心心软卸掉所有伪装。   脑海里猛然响起的剧情音和瑟弥亚轻轻的话语一同传入心间,让他停下了脚步。   【剧情点已完成。最终剧情点已开启:将瑟弥亚的本命生命石拿到手后,举起剑刺入其心口。】   “您可以和我出去逛逛吗?现在外面很热闹,到处都是小摊卖的吃食。”   暴风雨的前奏已经响起,死神也不甘落后地展示出锋利的镰刀。   谈骄闭了闭眼,将眼眸里的痛苦掩盖,然后抬起长睫,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圣都本就是人界最繁华的城市,此刻因为祈福大会更是热闹非凡,一排又一排的小摊摆在两侧,热情似火地招待着顾客。   谈骄和瑟弥亚披上隐身斗篷走在大街上,沦陷在美食里,手里提着一袋又一袋吃食。   突然,瑟弥亚停在了一处小摊前,谈骄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他。   纯情天使指了指摊上摆着的糖雕,银眸里氤氲着怀念,“您想吃糖吗?”   谈骄沉默了会,佯装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浮着浓厚的无力与哀意。   尽管走在欢声笑语中,他依旧无法松下紧绷的神经,整个人如同即将炸开的气球,灵魂伴随着死神的歌谣而战栗。   “给您。”瑟弥亚的嗓音响起。   在他出神之际,瑟弥亚已经买好了糖雕递给他,谈骄目光在看清糖雕后再次怔愣住。   那是熟悉的兔子糖雕。   曾经他和瑟弥亚最喜欢的糖雕。   酸涩感从眼眶传来,谈骄拼命压制住泪意,强撑起明媚的笑接过糖雕,“谢谢啦。”   似乎是默契般,两人走到了岸边。   瑟弥亚轻笑了声,在岸边坐下,谈骄顿了顿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然而圣都的河岸和当年那个边界小城的河岸终究不相同。圣都的河岸宽阔清澈,飘着无数的祈福花灯,此时不知不觉又到了黄昏,浅浅的晚霞倒映在河底,随着风起的波澜而搅混在一起。   谈骄没有解开糖纸,他怕这枚兔子糖雕会击溃他所有的心狠。   没关系的。   瑟弥亚是主角受,而他只是个恶毒男配,一切计划都抵不上主角光环,瑟弥亚一定会逃开他的剑的。   谈骄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妄图从自欺欺人中获取片刻安慰。   脑海里传来了087深深的叹息声:【别怕,谈骄。躲避危险是人的本能,瑟弥亚也不例外。】 第139章 失眠症(四十一)   087的话给予了傲慢罪犯勇气,谈骄轻呼出一口气,佯装轻松地搭上瑟弥亚的肩,笑嘻嘻地开玩笑,“瑟弥亚,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纯情天使含糖的动作一顿,他微微侧过头,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只需再靠近一点,谈骄的唇便会亲上那片雪白的脸。   瑟弥亚银眸里皎洁的光散去,变得暗涩难懂,他认真地看着谈骄的水墨眸,一字一顿道,“不止是喜欢。我爱他。”   原本只打算随便提起个话题的谈骄没想到一击即中,瑟弥亚银眸里的认真炽热意味着对方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回答着。   谈骄无措地垂下长睫,他有种预感,如果再不扯开话题,那把爱意之火绝对会燃烧上他的心头,“哇,看不出来。对了,听说天族示爱时会告诉喜欢的人自己的本命生命石在哪,这是真的吗?”   瑟弥亚意识到了谈骄转移话题背后的逃避态度,有些失落又早已习惯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谈骄突然就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试探了,他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安静再次在两人的周边环绕,伴随着河水击打岸边的哗啦声响。   其实是有办法的,但是谈骄不想那样做,太卑劣了。   在他与内心博弈的期间,瑟弥亚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指尖,嗓音透着小心翼翼,“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瑟弥亚的先点破让谈骄放弃了挣扎,破罐子破摔起来。他弯起水墨眸,显出几分张扬,“是谁啊,该不会是我吧?”   看似随意玩闹的表情下心跳得比谁都快,只不过是在强行镇定罢了。   纯情天使耳尖浮上粉,银眸也沾染上了羞怯,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干净澄澈。他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谈骄耳边,“我爱你。”   “砰砰砰——”   心跳跳得更快了,犹如赛跑道上的超速飞驰。   谈骄怔愣着,水墨眸浮着浅浅的涟漪。瑟弥亚牵紧了他的指尖,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是第一次表白,所以不太会说动人的话。天族示爱会告诉对方生命石的位置,我的生命石在心口。”   他没有告诉谈骄,天族成年时可以自主选择生命石的化形。   而他选择让生命石变成兔子糖雕,放在了最危险的心口位置。   谈骄对他来说,就是那个兔子糖雕,就是他的生命。   【抓住时机,谈骄,不要再犹豫了。】   087的话回荡在谈骄的脑海里,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没有后路。   谈骄松开瑟弥亚的指尖,转而捧起那雪白璀璨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带着生和死的决裂,带着被迫背叛的痛苦和无助的绝望意味。   他们接了一个充满兔子糖雕甜味的吻,在黄昏的尽头。   风轻轻拂过岸边,将两人的发丝吹起又降落。   谈骄退开后,瑟弥亚雪白的脸完全被粉红染色,他害羞地抿了抿唇,银眸氤氲着无限柔情,“骄,你是不是……”   他刚想问谈骄是不是终于愿意卸掉伪装,是不是从来不曾忘记他。   但是,入眼所见的却是飘着死气的剑尖,凌厉地带着魔力朝他靠近。那张瑰丽漂亮的面容浮着冰冷的杀意,毫无犹豫地举着剑朝他刺去。   剑尖刺来的速度并不快,足以让瑟弥亚躲开并反击。   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任由那把剑刺入兔子糖雕状的生命石,一路深入心口。   “咔嚓——”   生命石在体内破碎,意味着他失去了不死的躯壳。   而心口传来的刺痛让他难过得要落下泪,分不清是因为伤口而痛苦,还是那个因为伤他的人而难过。   血液不断从伤口冒出,打湿了金色的长袍。   他再次猜错了吗?   所以说那些回忆都只是他幻想的梦是吗?   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个告诉他要“爱自己”的漂亮恶魔,只有一次又一次利用爱意伤害他的恶魔之子。   瑟弥亚向生的意志随着兔子糖雕生命石的碎裂一同随去,他身子有些坐不稳,直直从岸边坠下。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长眠在河水里吧,带着一切爱意和回忆死去,不用在这世间辗转寻找着那个再也不可能出现的人。   太痛苦了。   有谁突然拉住了他,隐隐传来的还有一句熟悉无比的骂声。   “笨蛋!你是笨蛋吗!你为什么不躲开啊混蛋。”   是幻觉吗?   不然他怎么会听见那声梦寐以求听见的呼唤呢。   拜托了,让他幸运一次吧。   带着信仰毁灭前最后一次的希翼,瑟弥亚睁开银眸,谈骄那张艳丽张扬的脸浮着浅浅的怒气和悲伤,水墨眸里好似要溢出眼泪,嗓音再也不似往日的漫不经心,“你是笨蛋吗?瑟弥亚,为什么不躲开?”   不是梦啊。   眼泪迅速在银眸凝聚,一滴一滴地从雪白的脸划下,掉落在河水上,泛起微不足道的波澜。   “为什么要假装忘记我?”   谈骄将瑟弥亚拉起,两人滚落在岸边的草地上,那把死灵之剑不知被丢到了何处。   瑟弥亚的话语带着令人心悸的悲伤,谈骄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话语,“对不起。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没关系。”瑟弥亚再次牵住了他的指尖,银眸认真地看着他,带着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宝物的喜意,“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他弯起水光潋滟的银眸,“我很开心,我找了三千年,终于找到你了。”   谈骄心弦一动,被那话语里的真诚而颤动,他正想回话,脑海里却传来了剧情提示音。   【最终剧情点已完成。】   【罪犯谈骄的懒惰罪赎罪已完成。】   【即将为您跳跃到下一个赎罪世界,滴滴……出现不明外力干扰,无法为您服务。】   一切和087猜测的无误,完成任务只是第一步,上个世界的主系统混乱也影响到了分世界。   主人的灵魂碎片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能干扰小世界。   现在要做的就是唤醒瑟弥亚的灵魂碎片力量,再次损坏主系统的运行。 第140章 失眠症(四十二)   谈骄听见剧情提示音后,思绪万千,“087,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本他应该是完成七大罪的赎罪就能回家,但是现在因为循环模式而不得不寻找破局的方法。   瑟弥亚就是破局的关键。   【随机应变,想办法刺激瑟弥亚。】   喜怒哀乐皆是刺激人之灵魂情绪的方法,谢年就是处于极度的哀伤中爆发出灵魂力量,但是谈骄不想让瑟弥亚处于那种境地。   他不想让瑟弥亚哭。   瑟弥亚指尖还牵着他,那双银眸里的水光未完全散去,正一眨不眨地专注地看着他。   谈骄心神一动,轻轻启唇,“瑟弥亚……”   他还未说完,就被瑟弥亚拦腰抱起飞到空中,“闭眼。骄,不要看我的翅膀。”瑟弥亚冷色的嗓音传入他耳边。   他们刚刚躺的草丛被一阵魔力冻结成灰,一路蔓延到河边,整条河水都变成了冰。   如果没有及时躲开,恐怕谈骄和瑟弥亚现在就成了两座冰雕了。   剧情任务已经走完,失眠症也失效了。谈骄不用再回避瑟弥亚的翅膀,此刻他来不及和瑟弥亚解释着什么,直直看向魔力打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者,皱纹爬满在苍老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球泛着蓝色的光,神情狠厉地看着他们,嗓音沙哑,“瑟弥亚,你身为圣子,竟然和恶魔勾结在一起,真是天族的耻辱!”   他说着表情露出叹息,好像真的对这位圣子的误入歧途感到遗憾和愤怒。   谈骄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瑟弥亚,纯情天使完全褪去刚刚的柔软和情意,面色冰冷泛着警惕,不像是对待天族长辈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谈骄心里浮起疑惑,为什么瑟弥亚对待那个老者是这种态度?   瑟弥亚微微低下头对谈骄笑了笑,银眸里带着安抚的情绪,他温声嘱咐:“骄,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指尖凝聚起魔力,运行起了守护魔法,一个坚不可摧闪着金光的球形屏障将谈骄密不可分地保护住。   做完这一切,瑟弥亚召唤出金色的长剑,雪白璀璨的脸上表情冷淡,不闪不避地看着大圣司,语气冰冷,“您还打算一直假惺惺伪装下去吗?”   大圣司闻言表情露出受伤与不解,心里却泛起波涛汹涌。   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难道说瑟弥亚一直知道他做的事情?   尽管心里猜忌万千,面上戏还是得做全套,大圣司眉头紧锁,严肃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瑟弥亚,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态度吗?”   瑟弥亚没有回话,而是举起了那柄闪着金光的长剑,剑尖直指大圣司,他向来不喜欢没必要的口舌之争,银色翅膀在空中挥动,猛地飞向了大圣司。   大圣司那些和蔼可亲的表情散去,变得扭曲。他冷哼了声,召唤出圣经,圣经在空中哗啦啦地翻着,最后停留在某一页。   随后便是剧烈的魔力波动从圣经涌出,一个巨大的冰系魔法守护阵抵挡住了瑟弥亚的剑尖。   瑟弥亚及时收回剑,指尖点了点眉心,刹那间火系魔法阵在地上显现,一个浑身都是火焰的魔兽从魔法阵爬出,嘶吼着扑向了冰系屏障,将那屏障撕的粉碎后再次举起爪子朝大圣司抓去。   大圣司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与瑟弥亚存在实力差,但没想到如此悬殊。   瑟弥亚是他见过的运行神树魔力最自然最完美的圣子,生命力也和能力一样强大、源源不断。   对存活的渴望和贪婪化为心魔吞噬了他自己,大圣司眼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黑,他大笑了几声,炽热地盯着瑟弥亚心口的位置,“哈哈哈哈。你再强又如何,生命石已破,心口也被刺伤,你失去了神树的不死庇佑!”   一旁观看战局的谈骄闻言咬了咬唇,浓厚的愧疚像海浪一样淹没了他,让他呼吸都变得艰难。   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话,瑟弥亚怎么可能有弱点。   瑟弥亚神情却没有半分变化,五指张开召出无数火系魔兽,银眸泛着浓烈的金光。   无数泛着火焰的冰族死敌魔兽扑向了大圣司,大圣司不复刚刚的狂妄,狼狈地使用圣经的魔力抵挡着。   他在寻找一个时机。   瑟弥亚很强大,就算失去了生命石也足以将他杀死。所以他在等待时机,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好一击毙命。   大圣司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动,看向了金色屏障下的谈骄,嘴角牵扯出一个笑。   他看见了。   那个变数。   大圣司嘴里念出咒语,召唤出他的傀儡,无数眼神空洞,四肢被傀儡线牵引的天使从空中冒出,举着长剑对着中央的瑟弥亚。   圣经的光芒变得更甚,哗啦啦地继续翻动着。   “孩子们,杀掉他们。”大圣司语气慈祥地命令道,眼球里浮着死气。   只有操纵傀儡的线主不死,那么傀儡也将不死不灭,这就是傀儡最恶心的地方。   大圣司知道这些傀儡对付不了瑟弥亚,但他的真正目的并非是瑟弥亚,而是对方放在心尖上的宝物。   刚刚他在天界可是运用时空之境看到了一切,无论是那个带着爱意的吻,还是瑟弥亚银眸的泪,都看得一清二楚。   瑟弥亚很重视那个恶魔,这才是圣子最致命的弱点。   不死不灭的无数傀儡不知疼痛地朝着瑟弥亚发起了一波又一波进攻,瑟弥亚银眸泛起不耐,指尖擦过心口召出更强大的魔法阵,直接吞噬掉了一大波傀儡。   但原本消失的傀儡却瞬间重生,带着浓厚的魔力扑向他。   这些傀儡生前都是天族实力顶尖的强者,做成傀儡后还拥有了不死不灭的变态能力,更是强大难缠。   谈骄紧张地看着瑟弥亚一次又一次危险地躲避开傀儡的剑尖,心里也随之一次又一次泛起波澜。   【谈骄!】   087的激烈呼喊让谈骄蹙起眉,收回视线,回过头就看见大圣司那张丑陋扭曲的脸离他越来越近,对方眼里装着赤裸裸的杀意,手里举着的魔杖凝聚着强大的魔力。 第141章 失眠症(四十三)   完成任务后的谈骄失去了失眠症的束缚,也失去了原主的魔力,还被联邦主系统压制着空间能力,完全和普通人无异。   大圣司的魔杖魔力足以击破金色的保护屏障,到那时他无处可躲,很有可能会死在对方的手下。   谈骄额角泛起冷汗,再次狠狠咒骂起了联邦主系统,此刻唯一能救他的便是瑟弥亚,眼见着魔杖越来越近,谈骄扬声喊道,“瑟弥亚!”   声音从屏障冒出,一路传到了瑟弥亚的耳边,瑟弥亚猛地踹飞了背后的傀儡,看向谈骄那边。   入目所见的便是极其危险时刻,大圣司手里的魔杖离金色屏障不过三米远。瑟弥亚运起全身的魔力瞬移到了金色屏障,抵挡住了那魔杖。   空气中泛出激烈的魔力波动,两者的力量在博弈着,连结冰的河面都化成水,激烈地沸腾着,天色大变,阴沉沉地聚集着雷电。   不对劲。   瑟弥亚在迎击的下一秒就察觉到了大圣司的套中套,可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任由着傀儡的剑尖刺入左肩。   无数的傀儡即将扑来,瑟弥亚咬了咬牙,闭上银眸念起秘法,从肩上流出的金色的血液化为巨大的光明之剑,横扫过那一群傀儡,化为灰烬。   傀儡重生只需要十秒。   瑟弥亚抓住时机,扬起指尖凝聚魔力化为光球直直打向了大圣司。   对方措不及防地被打退,嘴角溢出鲜血却猖狂地笑了起来,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那只是个幻象!   瑟弥亚迅速回过头,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大圣司的剑尖刺入了他心口,将遗留的伤口撕裂得更开,源源不断的金色血液伴随着生命力一同流失。随后,他整个人被踹飞在地。   因为太过在乎谈骄的安危而陷入一连串圈套的瑟弥亚被狠狠地击飞在地,银色翅膀与地面发出剧烈的摩擦,冒出的血珠染红了泥土。   大圣司哈哈大笑,回过头看向屏障里的漂亮恶魔,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眼神却装满了恶意,“漂亮的美人死亡的时候才是最完美的。”   他冷笑了声,举起魔杖,浓厚的魔力再次凝聚,发出剧烈的蓝光。   瑟弥亚心脉被重伤,失去了生命石的他也失去了神树的庇佑,无法再拥有不死之躯。   他痛苦地低喘着,努力想从地上站起保护他的谈骄,却不稳地又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银眸,眼睁睁地看着大圣司手里的魔杖击碎了金色屏障。   屏障碎裂的瞬间,谈骄整个人失去支撑往下掉。大圣司诧异地怔了怔,然后诡异地笑了笑。   他指尖再次凝聚起魔力波动,化为一柄巨大的剑,直直飞向空中掉落的美人。   谈骄避无可避,只能看着那柄冒着死气的剑离他越来越近,他拼命突破着主系统对他能力的限制,却徒劳无益。   在剑尖即将刺入美人的那一瞬,空中的某一角被人撕裂,随后对方扑涌而来的黑暗气息传来,那人熟悉的调笑声散入谈骄的耳尖,随后他整个人被那人抱在怀里,那柄黑色的死气之剑在被对方狠狠打散。   “小孩,怎么又这么狼狈?”   谈骄惊讶地睁圆水墨眸,看着撒旦那张俊美精致的面容难得失了声。   他对撒旦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有些感激对方难眠夜里的陪伴,另一方面又恨极了对方害的小天使死亡。   撒旦亲昵地勾了勾他鼻尖,然后不情不愿地将谈骄放在瑟弥亚旁边,运起了个紫色屏障护在了周围。   他得和那老东西算算账,小孩抱在怀里反而会更危险。   几乎是撒旦出现的一瞬间,大圣司面目变得苍白起来,他冷哼了声,“怎么,路西法,你也看上了那个恶魔?”   路西法勾起唇,懒洋洋地看了眼出言不逊的大圣司,说出的话语直戳对方心窝,“好久不见啊,老东西。奇怪,你怎么变得要死要死的样子了。”   大圣司被气得胡子发抖,面目狠厉,“哼,废话少说,今日我便把你们三个全部杀死!”   他嘴里念出一连串咒语,那些傀儡迅速站起扑向了路西法,对方眼睛都没眨,指尖轻轻勾了勾,空气中的傀儡线便被瞬间切断。   “老东西,这招对我没用。”路西法不屑地收回指尖,紫眸里却带着隐隐的戒备。   要知道,他捏碎大圣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为什么对方能在他眼皮底下存活这么久呢?   全都是因为那个血液。   果不其然,大圣司很快从圣经里召出一柄巨大的蓝色的剑,剑尖覆盖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色光,那是路西法堕落成堕天使之前的血液。   对成为恶魔的他有着强大的压制力。   路西法露出一个冷冷的笑,表情讽刺,“你还真是没用啊,每次打架都来这一套。”   “对你有用就好了。”大圣司表情阴险,他举起蓝剑直指路西法,指尖划过剑边的血液化为一道道金色的箭,像是销毁一切的金色之阳,密密麻麻地飞向了路西法。   路西法早已习惯他这一套,灵活地闪避着,他不敢触碰那些箭,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金色之箭被躲开,哗啦啦地降落在了谈骄和瑟弥亚身前的黑色屏障上。   谈骄正颤着指尖替瑟弥亚包扎着,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心口冒出的金色血液。   这一幕与亡灵之洋的画面交杂在一起,那种眼睁睁看着笨蛋天使死亡的悲伤再次浮现。   谈骄狠狠地咬了咬舌尖,水墨眸不知何时氤氲着浅浅的水色,“笨蛋,你快使用治愈魔法给自己治疗啊。”   瑟弥亚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嗓音低弱,“失去了神树的庇佑,我也就没有了治愈力。”   他话音刚落,就被谈骄捂住了眼,傲慢的恶魔声音带着细弱的颤,“不要睁眼,瑟弥亚。”   “怎么了?”瑟弥亚心里突然泛起极其不详的预感,他第一次违背谈骄的命令,将掩盖他眼眸的手心推开。 第142章 失眠症(四十四)   瑟弥亚刚睁开眼,就被一片阴影笼罩,谈骄面对着他,瑰丽漂亮的脸浮现几分无奈,“不是让你不要看吗?”   随后便是凌厉的风声,黑色屏障被金色的箭打得碎裂,一些未消散的金色之箭朝着他们飞来。   路西法猛地回过头,快速地朝谈骄飞去,却被大圣司的蓝剑挡住,这时他顾不上血液的威胁,直直对上了蓝剑,任由剑边的金色血液化为实质钻入恶魔血脉,带来了浓烈的反噬。   大圣司的笑容越张越大,却突兀地停住,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心口的剑。   他缓缓回过头,见到的是卡西浓烈恨意的金眸,那只拿剑的指尖狠狠地加大力度,刺得那心口更加鲜血淋漓。   “老东西,没想到吧,活了千百万年的你竟然死在了自己最不当回事的傀儡身上。”卡西指尖凝聚起金光,打上了大圣司的心口,将那撕裂得更开并使之击飞在地。   当黑色屏障即将破碎的时候,谈骄心里进行着激烈的博弈。   他知道那些金色的箭必定会穿透其中一人的身躯,因为箭太多了,四面八方地飞来。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带着重伤的瑟弥亚躲避那些箭。   要么两个人一起死,要么瑟弥亚以身体挡住那些箭凄惨地死去,要么他自己挡住这些箭。   明明是很容易选择的选项,瑟弥亚当然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连087都在劝他放弃瑟弥亚。   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因为他不想再让瑟弥亚为他死一次了,就当是他还瑟弥亚的好了。   做好决定的谈骄挡在了瑟弥亚面前,笑着安慰纯情天使不要睁眼,等待着金色的箭穿透身体。   【谈骄,你疯了?快躲开,现在不确定能不能传入下一个世界,说不定你就真的死了!】   【灵魂碎片是不死不灭的,瑟弥亚根本不会死亡,况且他还是主角!】   谈骄轻轻启唇,水墨眸泛着认真,“可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   那是真正的死去,不是所谓的不死不灭。   他经历过死亡,知道有多么痛苦。   就当是博弈好了,说不定他死去后就进入了新的世界。   说完他闭上眼,不再回答087的话语。   没想到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慵懒嗓音,隐隐透露着虚弱和无力,“小孩……遇到危险的正确方式是喊大人而不是自己解决。”   谈骄闻言轻轻回过头,看见的是路西法苍白如纸的面色,对方的胸膛已然被金色的箭刺穿,密密麻麻地扎透了他整个后背,黑色的血液不断被箭尖的金色血液吸收,腐蚀着他的生命力。   高大的恶魔终于站不稳,猛地跪在了地上,疲惫无力地落在靠在了谈骄左肩处,呼出的热气微弱。   到了此刻,他的声音依然是散不开的笑意,“喂,小孩,我好像要死了。”   谈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发不出声音,他眨了眨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水色。   他恨过路西法。   但此刻竟然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了,可他还没有完全原谅对方,因此只能禁紧抿着唇。   那些金色的血液对于路西法来说,是致死的净化力。他体内的恶魔血脉抵挡不住圣血的腐蚀,很快便崩溃四散。   生命力消散得迅速,眼眸也开始恍惚浑沌起来,看不清小孩长大后的瑰丽面容,在即将死亡的最终一刻,路西法艰难地吐声道,“对不起,小孩。那时候是我的错,对不起……”   傲慢自大的恶魔狂徒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在生命散去之际诉说着自己的歉意。   “啪——”   高大俊美的恶魔整个人倒在地上,闭上了紫色的眼眸,长眠在了这片浑浊肮脏的泥土上。   金色的箭不知何时消散在后背,路西法整个人开始消失,化为紫金色的光,窜入了瑟弥亚的眉心。   一瞬间,紫金色与银色交杂争斗,最后融合在了一起,瑟弥亚身上的伤痕开始治愈,心口的血液不再从伤口流出。   谈骄怔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长睫颤动着,背后突然传来了卡西剧烈的嘶吼声,“小心!”   受了重伤的大圣司即将死去,本就撑不了多久的身躯此刻完全老去,生命力从心口涌出,不甘与愤怒浮现在那浑浊的眼球中。   他抓住圣经,颤着指尖掏出心口的心脏,嘴里嘶吼着秘法咒语,“吾信仰的神明啊,亲爱的光明神啊,我愿意付出自己的心脏和所有生命力,请您化为圣灵吞噬掉这些人吧,我虔诚地请求您,我最亲爱的光明神啊……”   随着咒语的响起,大圣司手里的心脏不断变小,身体也开始萎缩。   直到最后一字的落下,大圣司的心脏和身躯化为灰烬,意味着魔法阵的召唤成功。   卡西看着天边浮动的强大圣光,狠狠地咒骂了句,“疯子!”   那个疯子在死前也不愿放过他们,召出献祭秘法的神灵。   他倒是无所谓,报完仇后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现在对他来说,死反倒是救赎。   圣力迅速在空中凝聚,化为一道巨不无比、刺目耀眼的闪电,在云层里闪着细碎的光,时刻准备着吞噬掉这片大地。   卡西飞跃到云层下方,打算以自己的身躯拿来抵挡第一波攻击,为瑟弥亚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那闪电越来越响,最后直直从云层降落,狰狞地飞向了卡西。   谁知却猛地调头,朝着谈骄那个方向窜去。   糟了!   他忘记了圣灵攻击时总是先攻击恶魔!   卡西慌乱地回过头,朝谈骄大喊,“快逃!”   谈骄闻言抬起头,一道刺目耀眼的闪电朝他飞来,带着销毁天地的强烈力量。   087声音慌张无比,比刚刚还急迫,完全不见平日的风轻云淡:【谈骄!被这个击中你就真的完了,快让瑟弥亚救你!】   【这个闪电是能击碎灵魂的!】   谈骄水墨眸荡起涟漪,他迅速低下头呼喊着瑟弥亚,“瑟弥亚,快醒过来啊。”   与路西法灵魂融合后的瑟弥亚一直陷入昏迷中,雪白的面容泛着浅浅的光。   无论谈骄怎么呼喊,他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闪电越来越近,带着剧烈的风一同靠近着谈骄,傲慢罪犯从来不屑于依赖别人,但他已然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况且,瑟弥亚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是一次又一次从黑暗中救赎他的光。   谈骄无助的声音散在风中,“笨蛋,你不是说要庇佑我吗?”   话音刚落,地上原本安静躺着的天使突然睁开眼眸,周围猛烈的风声和卡西激烈的呼喊都消失了。   时间暂停了。 第143章 失眠症(四十五)   瑟弥亚那双银色的眸里闪着细碎的金光,里头的情绪陌生又冰冷。   那不是瑟弥亚看他的眼神。   谈骄下意识地退后了些,原本因为天使苏醒的笑意消散,他蹙起眉,警惕地问,“你是谁?你不是瑟弥亚。”   他捡起瑟弥亚遗留在地上的长剑,剑尖直抵着对方。   瑟弥亚银眸无波无澜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泛起晦涩难懂的情绪,最后转为平静。   他从地上坐起,利落地站起身,动作帅气中透着熟悉。   谈骄不可思议地睁大水墨眸。   刚刚那是联邦军方训练的标准起身姿势!   087的话语证明了他的猜测:【主人醒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完全是不一样的气质。   “我是林忆舟。”瑟弥亚张口轻轻说出这一句,随即走近谈骄,毫不畏惧那剑尖。   谈骄咬了咬唇,索性将剑丢开。   小世界的时间被暂停了,短暂脱离了主系统的操控。087也因此能从谈骄脑海里浮出,化为实体出现在地面上。   087的人类形态是个蓝发蓝眼的少年,蓝眸浮着无机质的空洞,他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瑟弥亚,语气激动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音,“主人,我终于见到您了!”   瑟弥亚银眸里散开点点柔软,随后再度转为冰冷,他拍了拍087的肩,认真地看向了谈骄,“我们需要合作。”   “我灵魂力量受损,支撑不了太久,也没有时间告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长话短说,逃离灵刑循环模式的唯一方法就是收集我的灵魂碎片。我的灵魂碎片散落在你的赎罪世界里,找到我,然后——杀了我。”   谈骄闻言水墨眸微微睁圆,瑰丽漂亮的面孔浮着疑惑,“什么意思?”   瑟弥亚顿了顿,仔细解释道,“杀了我后,便能让我的灵魂碎片融合,而且还能让小世界运行法则受损。不过,最好是在剧情任务完成后杀掉我,这样才能带来最好的破坏效果。等我的灵魂收集完成,主系统便会彻底崩溃,你和我便能逃出灵刑。”   他说完后银眸里的金光开始消散,风声慢慢响起,显然灵魂意识即将陷入昏睡。   “你变了很多,谈骄。”   这句轻不可闻的声音散在越来越猛烈的风声中,完全被掩埋住。   时间恢复运转,但是天色却恢复了平静,刚刚那些乌云密布和金色闪电随着林忆舟意识的昏睡一同散去。   而087也回到了谈骄的脑海中,机械音还遗留着激动:【我没有猜错!那外来灵魂真的是主人!】   现在破局的方法明晃晃地摆在了谈骄的面前,他欣喜中却隐隐约约带着淡淡的悲伤。   【谈骄,你要狠下心来。】   【那些只是主人的灵魂碎片。】   谈骄嗓音低弱,显得无力又顽固,“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他们,不是林忆舟。”   087也好似被这话语点透,没有再说些看似正确的话语。   是啊,失去了记忆的灵魂碎片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主人。   “骄。”瑟弥亚的声音响起。   在谈骄心里陷入激烈的挣扎时,瑟弥亚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银眸里泛着熟悉的温柔和情意。   谈骄长睫颤了颤,佯装轻松地弯眸笑了笑,“你醒啦,瑟弥亚。”   谁知瑟弥亚下一句话却让谈骄包括087都措不及防。   “我听见了。”   “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很奇怪对吧,我好像躺在一个黑色的角落,看着自己走到你面前说着话,那些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这个角落。”   谈骄已然不知要说什么好了,他水墨眸氤氲着水色,似乎猜到了瑟弥亚的意图。   果不其然,纯情天使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指尖,眉眼弯弯道:“我会帮你的,但是,可不可以陪我最后一段时间,我想最后一次陪你看日出。”   “你果然是笨蛋啊。”谈骄咬着唇,努力憋住泪意,艰难地点了点头。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087懂事地没有打扰他们,没有打断这场尽头是死亡的约会。   卡西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以为两个人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了,笑着调侃他们要好好玩。   瑟弥亚没有解释什么,和对方道别后带着谈骄飞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边界小城。   圣都的激烈打斗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座城市的热闹生活,四周都是摊贩热情的叫卖声。   瑟弥亚牵着谈骄走在大街上,第一次没有用隐身斗篷易容,而是露出本来的面貌,像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逛街。   他们买了一堆兔子糖雕,笑着含住糖互相打闹着;在河岸边逆风奔跑着,妄图抓住落山的夕阳。   谁也没有提道别,谁也没有提结束。   最后瑟弥亚带着谈骄来到了魔界那座曾经他们经常攀爬的魔山,这次瑟弥亚没有直接抱着谈骄飞上山顶,而是一点一点走着山路爬上山。   夜晚的山林很安静,连鸟儿都已经歇下没有再叽叽喳喳地欢歌;周围只余下溪水缓缓击打山林的清澈哗啦声。   恢复成普通人的谈骄累得够呛,被瑟弥亚牵着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却没有半句不愿。   后面实在走不动了,瑟弥亚便背着谈骄继续爬着高不可攀的大山。   谈骄趴在瑟弥亚宽大的背上,鼻尖尽是对方冰雪的清冷气息,他抬起眼眸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瑟弥亚聊天。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赏月了。”   “其实我家里有比兔子糖雕还好吃的糖,下次带你去尝尝。”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把你介绍给我父亲,你这么乖,我父亲一定很喜欢你。”   说到后面,谈骄喉咙被漫起的悲伤哽住,水墨眸氤氲着湿润。   他们终于走到了山顶,在日出之前。   此时天边已隐隐约约露出几分亮色,太阳刚刚苏醒,掀开了云朵的床被,缓慢地伸着懒腰,露出一小块金光。   瑟弥亚侧过脸认真地看着他,银睫下的眼眸盛满了比星辰还灿烂的爱意,“我爱你。”   谈骄被那银眸里的爱意震动,为了缓解自己心里浓厚如海的难过,故意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那是爱,而不是友情呢?说不定你只是把我当哥哥。”   瑟弥亚指尖轻轻覆上他脸颊,似乎意识到了他逗弄的心思,却依旧真诚炽热地倾诉着爱意,“有人跟我说,如果你对一个人有亲吻的欲望,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纯洁感情。”   “现在,我想吻你。”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水色,安静地闭上了眼。瑟弥亚凑近他,慢慢地吻住了他。   他们在日出东方的那一刻接吻,带着缠绵入骨的爱意。   天光大亮,鸟儿欢快地从树上飞起,开启了一天的歌唱;成群结队地飞过山顶,似乎想要将快乐带给所到之处的每个角落。   谈骄狼狈地哭泣着,滚烫的泪珠不断从脸颊滑落,打湿了乌黑密稠的睫羽。   他周边没有了纯情天使的身影,只有一道长长的泛着金光的路,从山顶直通山下。   “笨蛋。”   谈骄用手心挡住哭得湿润的眼眶。   那个笨蛋天使自尽后,化为一道闪着金光的路,尽管知道傲慢罪犯可能不需要,但还是贴心地在死前为对方做了最后一件事。   下山太累了,他不想让谈骄疲累。   在天光完全降临的那一刻,谈骄听见了脑海里087的一声叹息。   【谈骄,他不想看见你哭的。】   【滴滴……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第144章 番外   .   路西法是至高无上的圣子,他拥有着志同道合的伙伴,被万物喜爱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大圣司竟然打起了他生命力的注意,甚至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同族人的命。   在那夜的成年仪式里,他遭遇了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事情。   尊敬敬仰的大圣司彻底撕下和蔼的面皮,丑陋贪婪地注视着他,使用秘法妄图将他变成空洞洞的傀儡。   在那群被操纵的傀儡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看见了自己的老师。   仿佛有什么暴戾的种子被种下,在面临着同族人的绞杀中彻底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周围传来了慌乱的声音,隐隐带着浓厚的厌恶,“是堕天使!”   “肮脏的恶魔!”   路西法恍惚地看着湖面上的自己,原本金色的发丝染上黑,淡色的眼眸被深紫覆盖,背后的金色翅膀沦为黑色的巨大羽翼。   那个人是他吗?   心口被一柄剑狠狠刺入,随后是无数的剑尖穿透身体的四处,那些平日里和他互称好友的族人们此刻面目狰狞,带着恨意地举着金色的剑刺向他。   大圣司在背后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无声说道,“他们都不信你,你很快就是我的下一个傀儡。”   有什么在眼角滑落。   那是路西法理智散去前的最后一滴泪。   漫天的杀意与疯魔覆上他的心头,理智的弦彻底断掉,陷入了嗜杀的状态。   当他再次清醒时,地面上跪着一群又一群恶魔,敬畏地看着他高声呼喊着:“恭迎恶魔之神!”   指尖沾染着什么,路西法低下头,看见的是满手的血腥。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那些少年的意气风发,朋友间的欢声笑语随着那滴泪全都消失殆尽。   “吾名撒旦。”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自此以后,天族再无圣子路西法,恶魔之子撒旦从地狱里诞生。   此后的百万年,他总是昏昏欲睡,挣扎在这无趣的世间,看着一道道丑陋无比的灵魂给自己披上漂亮的皮,看着白日里热闹非凡的世间到夜晚后的死寂。   似乎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他的生命永远都会陷在黑暗里。   哪里是光呢?冠冕堂皇的天族吗?还是短暂无比的人间?   直至那日被吵醒,大厅下的小恶魔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也唤醒了他百万年从未有过波澜的生的意志。   那个小孩是特殊的。   他的灵魂很干净,却披上了恶毒傲慢的皮;明明是成年人的灵魂,却寄居于孩童的身上。   一切都是那么矛盾,又那么维和。   他被那种纯粹的干净吸引,恍惚间觉得漫长的生命倒也不算无趣。   可是后来啊,另一个他诞生了,意味着他即将面临死劫。   他和瑟弥亚,注定只能存在一个,残缺的灵魂注定得融合。   当他从天族那边大战一场回来后看见的是小恶魔抱着另一个光明的自己。   路西法陷入了魔怔。   他想自己是不是又要被丢下了,所有人都会选择光明干净的圣子,不会选择阴暗肮脏的堕天使。   怎么办,他又要发疯了。   理智与疯魔缠斗之间,他看见了小恶魔不断滑落的泪,灵魂都好似因那悲伤而颤栗。   对不起,小孩。   他不想这样的。   他恨不得夺回身体的掌控权,低微地去请求小恶魔的原谅,可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开始重洗,他也被迫堕入了昏迷之中。   再次醒来后,回到了一切的起点。他在大厅上翘首以待着小恶魔的到来。   当那熟悉的容颜出现时,他几乎差点失控,血液里漫起的炽热却在瞬间冷却。   那个人不是小恶魔。   他的灵魂很丑陋,根本不是小恶魔。   路西法的灵魂仿佛被狠狠地撕裂了,他浑浑噩噩着前去巫族那,耗费生命力获取一个预言。   他问的是,“小恶魔会回来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那之后,他彻底失去了生的意志,整日沉沦在酒之间,每天喝完就睡,醒了继续喝。   这么一挣扎,竟然过了三千年。   安娜唤醒他时,他并未意识到那些魔族口中的恶魔之子是那个迫切希望见到的小恶魔。   直到那日人界爆发剧烈的魔力波动,吵醒了熟睡的他,他难得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因为他感受到打斗的人是那个老东西还有着另外一个自己。   当他掀开时空之镜,看到金色屏障内那个身影的瞬间,灵魂深处传来了剧烈的战栗。   他终于找到了小恶魔了。   好痛啊……   原来自己的血液也会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吗?   路西法迷迷糊糊地想,他靠着长大的小恶魔,近乎怀念地嗅着鼻尖传来的花香。   他很想再和小恶魔说些话,像那些日子里一样彻夜长谈。   他很感谢小恶魔的陪伴,让他度过了那些无趣的生命时光。   其实他一直很想对小恶魔说一句话。   “对不起,小孩。”   伤害了瑟弥亚,是他的错,让小恶魔掉下眼泪,也是他的错。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路西法恍恍惚惚地好像看见了窗台的月光。   真希望永远也不会天亮,这样他就可以和小恶魔永远永远聊下去。   .   三千年对人族来说是三十次的生死轮回;对天族的其他人来说却是弹指间闪过,不过一瞬。   对瑟弥亚而言,却是无比漫长无比折磨的时光。因为有了期待,有了希翼,便会显得每日每分都是那样难以度过。   神树哺育百万年,世间万物汇集着生命力,他在世界和神明的宠爱中诞生,日复一日地接受着大圣司严苛的训练。   但总是感觉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怅然若失,总是觉得好像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直到那日前去人界赐福,同行的天族问他要不要买些什么时,他破格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灵魂的牵引,带他来到那个小摊前。   当看见兔子糖雕时,那些忘却的所有记忆碎片全都窜入了他的脑海。   漂亮稚嫩的小恶魔和他笑着在山林中玩闹;在人群中穿涌买下一袋又一袋的甜食;在月色下亲昵地靠着谈话。   那个人温柔地对他说,“爱自己是爱世界的开始,瑟弥亚,你要爱自己。”   也会生气地骂着他,“笨蛋!”   会在他无助委屈的时候安慰他,“自私是人的本能,我很开心,你终于学会了爱自己。”   脑海里全都装着那个人的身影,瑟弥亚空白的生命被小恶魔漂亮的笑容填满。   他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不顾族人的呼喊跑到魔界,寻找着小恶魔。   有着如出一辙容颜的恶魔之子出现在他面前,瑟弥亚眼眸一亮,却被狠狠地击飞在地。   熟悉的漂亮容颜神情陌生无比,带着浓厚的厌恶,“哪来的鸟人,我这就杀了你。”   这个人不是他的骄。   骄从来不会伤害他。   瑟弥亚狼狈地被族人救回,带回人界为新诞生的教子赐福。   他神情恍惚,当看到又一张相似的漂亮容颜时再次泛起希望,握住了教子的手,“骄,我终于找到你了!”   教子迷茫地看着他,挣脱出他的指尖,表情带着敬畏,“圣子大人,我们见过吗?”   瑟弥亚呆怔在原地,银眸泛起浅浅的水光,他知道自己再次找错人了。   无论是刚刚那个伤害他的恶魔,还是眼前这个教子,虽然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但全都不是那个人。   他开始了漫长的寻找,在人界热闹的人群里寻找着那个人熟悉的气息;在魔界的山顶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整整三千年,他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三千年实在太漫长了,每一秒都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恶魔之子发现了他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伪装着,等他上当后便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入。   剑尖入肉的瞬间是很痛的,但比不上心里传来的疼痛。   尽管上当了一次又一次,但只要恶魔之子装出了一分相似,他便会扑娥飞火般毫不犹豫地掉入陷阱。   他总是存在着一分侥幸。   万一呢。   万一这次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人呢?   在某次意外里,他结识了摩德,对方是个开朗大方的精灵。   他曾不小心看见对方落泪,嘴里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摩德和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人,可那个人死了。   瑟弥亚不懂爱是什么,他从诞生开始,便被万物宠爱,同时也爱着万物。   但这种爱和摩德说的爱好像不一样。   所以他问,“爱是什么?”   摩德笑着看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笨蛋,意味深长道,“当你有了想吻的人,再来问我吧。”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成年仪式选择生命石化形时,他下意识地将生命石变成了兔子糖雕的样子。   在那刻,他终于在漫长的三千年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爱上了他的英雄。   在大厅下见到恶魔之子时,他再次泛起了希望之火。   身体里的灵魂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恶魔。   教子只会对他尊敬讨好,恶魔之子只会厌恶地刺伤他。   眼前的人却完全不一样,或许那个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看他时的水墨眸里盛满了温柔。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美人教皇总是用厌弃和恶毒掩盖着自己,总是强撑着笑说不认识自己。   瑟弥亚却坚信着对方一定是他寻找的人。   当那柄剑剑尖即将刺入自己时,他没有躲,因为他在赌,赌对方会不会露出破绽,卸掉所有伪装。   在冬风拂过耳尖时,他终于等来了那句等待了三千年的呼唤——“笨蛋。”   他好像忘记和对方说了。   “你说自私是人的本能,可爱你是我的本能。”   所以他甘愿赴死,因为死亡的尽头是他炽热滚烫的爱意。   在日出的尽头。   【作者的话】   我真的太喜欢瑟弥亚啦!写的时候差点为他落泪。 第145章 厌食症(一)   几颗星星挂在夜空中,月亮也半露不露娇羞地藏在云层里,隐隐透出的几缕月光缓缓照亮了这山间小路。   此时已是深夜,一个清秀青年却背着药草行走在森林中,他走了有一段时间了,额头一片汗水。   见快走到村口那片火光时,他松了口气,一直抓着护身符的右手指尖微微松了松。   江余烛是特地从外头赶回来的,及冠后他便独自出门闯荡,做了些生意,偶尔与家人保持着书信联系。   可昨日,家里突然传来书信,告诉他母亲重病。这才吓得他背上不少药草匆匆赶回江家村。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妖物在人间横行霸道,到了夜晚便更加肆无忌惮。那些凶残的妖物会吞食人心,有些甚至会生吃血肉,屠杀一整个村子。   他也是害怕的,但更怕回去晚了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只能在苍凉死寂的夜色里紧紧地窜着护身符,意图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眼见村口火光越来越近,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江家村与刘家村就隔了一条路,从外头走去先到刘家村,再走一会才是江家村。不过现在只要到了个有活人的地方,便能让他放心不少。   刘家村的石碑立在村口,火把在一旁闪烁着,仿佛随时都要熄灭。江余烛犹豫了一会,看着前面一大片黑暗心下害怕又起。   现在村里的人大都已经熟睡,虽然江家村离刘家村不远,但得经过一条阴森森的小路,白日里倒没什么,一到夜晚就忌讳起来了。   妖物最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猎食。   江余烛咬了咬牙,颤着双腿继续往前走,他在刘家村没有熟人,大多村民又睡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别人清梦,只能下定决心闯一闯那小路了。   走了一会,江余烛眼眸却浮上疑惑,他看着眼前这一排排桃花树,惊疑地环顾了下四周。   奇怪。   刘家村边界什么时候种了这么多桃花树?   他三年前离开时也没看见啊。   难道是桃花妖作怪?   江余烛面色一白,冷汗骤起。连连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要多想。   他这么久没回来,发生变化也正常。   俊秀青年小声地嘟囔着,用着毫无信服力的话语说服自己。   他没有注意到桃花林中的一处房屋烛光亮起,然后便是窗户被打开的清脆声音。   直到一声“公子”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顿时惊醒了江余烛的埋头深思。   那嗓音悦耳如清铃,尾音带着几分缠绵,却很轻,莫名带了些艳色。   江余烛眼眸情不自禁地睁大,慌乱地寻找着声音出处,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桃花林中的那抹光亮。   那小屋不大,外形看起来朴素简陋,房间似乎与厅室是连在一起的,门旁边便是屋内的窗户。   此时窗户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指尖抬起,随后屋内那人轻轻一推,窗户便被彻底打开,那人的容貌也完全显现在月色中。   漂亮的水墨眸在烛光的闪烁着氤氲着浅浅的浮光,那张艳丽张扬的面容每一分都生得恰到好处,随意一个抬眸便夺人心魄。玉白的肤色在月色下白得反光,唇却透着玫瑰色的嫩红。   似乎是刚被吵醒,那人衣衫略有些凌乱,一头青丝也未挽起,松散地落在浅色的裙角处。   直至看到长裙,江余烛才恍恍惚惚地明白眼前这个分不清性别的美人是姑娘。   实在太漂亮了。   他几乎要沉沦在眼前这人的美色陷阱中,眼眸愣怔着,嘴里说不出一言半语。   直至窗里的美人轻飘飘地抬起长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风情与暗示并存,让俊秀青年瞬间倒在他的裙角下。   “公子,这么晚了还赶路吗?正巧我还没入睡,倒也是有缘。如今这妖怪横行,深夜赶路太危险,公子要不要进来借宿一宿?”   美人将手撑在窗沿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江余烛沉迷地看着他,甚至舍不得眨眼,护身符在他胸口微微的泛热,仿佛在提醒他保持理智。   可没有人会舍得拒绝窗台里的美人,哪怕知道美人可能是危险至极的妖物,也没有人会放弃一分与之温存的机会。   “……好。”   江余烛听见自己轻不可闻的声音散在风里,随后便传来了美人的轻笑。   他本就不多理智的心在那几声笑里更加沦陷,着迷地盯着桃花林那处小屋。   “咔嚓——”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美人懒洋洋地侧靠在屋门边,朝他伸出白皙透粉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公子,进来吧。”   那动作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让这个俊秀的白面公子瞬间红了脸,他羞怯地擦了擦汗,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整洁一下。随后便匆匆走进屋内,不敢触碰到美人,生怕冒犯到对方。   在穿过屋门的那一刻,他鼻尖传来了美人清淡勾人的花香,那香一路从鼻尖漫上心头,带起抓心裂肺的痒意。   他知道自己没有被下任何妖术,胸前的护身符能让他不被人任何妖物蛊惑。   所以他是清醒地堕落的。   因为美人足够让任何灵台清明的人动心,甘愿奔赴这场桃色无边的死亡陷阱。   “姑娘。”江余烛小声地喊了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喊出这一句后,美人的行云流水的动作僵了僵,水墨眸荡漾着几分怒意。   江余烛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时对方已经面色如常,清淡的花香缓缓靠近他。   美人的指尖轻轻搭上了他手腕,带着他在屋内的桌椅前坐下,便收回手。   江余烛在肌肤触碰的那一刻,心脏都差点跳出胸腔,呼吸都不敢用力,将脸憋得通红。直至美人收回指尖,他黯然失魂地看着手腕那处肌肤,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请喝茶。”   美人的声音近得就在他耳边,凑近了听,江余烛才意识到美人的嗓音并不像平常姑娘家一样清脆甜美,而是隐隐有着几分微哑软糯,却因此更增添几分勾人。   江余烛连忙侧过头去接茶杯,措不及防地迎面对上美人那张艳如桃李的脸庞,滚烫的温度瞬间从脖颈窜到额头,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俊雅公子,不是没有姑娘对他投以爱慕,只是他一直无意罢了。   江余烛再次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跳得迅猛的心跳声,羞意地闭上眼眸。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一个只见了一面的美人动了心,而且是彻底地惨败在对方的一颦一笑中。   【作者的话】   小江不是攻哦,只是个引出前文的小炮灰,我不管反正在我的书里,炮灰也是帅哥!喜欢小骄的都得是帅哥! 第146章 厌食症(二)   “公子?”   美人嗓音带上些疑惑,唤回了江余烛出神的理智,他温声道歉,“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接过那杯茶时,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美人略带冰凉的肌肤,又引起了心跳的扑通跳跃。江余烛深呼吸了下,压下心头的旖旎想法,打算先了解一下美人,再不动声色地展开追求。   “敢问姑娘芳名?”   美人闻言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水墨眸氤氲着几分调侃,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地回避,“公子何必追根究底,就当是一场缘。”   江余烛失落浮上眼眸,却强撑着笑,暗自告诉自己不要泄气。那般漂亮张扬的姑娘,平日定有不少追求者,看不上自己也正常。   不过他定会努力追到美人的。   “公子为何还不喝茶?”美人再度轻吐话语,隐隐露出几分不耐。   江余烛心下一惊,以为自己不喝茶被美人误会成不待见对方,连忙端起茶杯凑近唇边一饮而空,喝完不忘赞叹了句,“唇齿留香,是难见的好茶。”   美人轻笑了声,话语不知为何透露出危险,“喜欢就好。”   江余烛不死心,打算继续问出美人的兴趣爱好,谁知眼眸突然恍惚朦胧起来,眼前的美人也变得模糊不清,接着意识浑沌,昏睡了过去。   屋内恢复到静寂,窗外轻风拂过,吹散了一大片桃花,淅淅沥沥地散落在小屋上,甚至有几朵飞入屋内亲昵地停留在美人精致的锁骨处。   美人方才那笑意盈盈的样子完全褪去,眉眼透着冰冷和烦躁。甚至失礼地狠狠拽了下衣裙,骂道,“傻逼联邦主系统,等我出去一定要砸了它!”   087憋不住笑,机械音都因此带上颤抖:【哈哈哈。】   美人更加生气,水墨眸含着怒意,没好气地踹了一脚桌腿,桌子摇摆了下,却并未惊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江余烛。   “087,你够了。”谈骄羞怒地扬起长睫,料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穿上女装扮成寡妇。   这是新的世界,他已经在这待了半个月了,也没见到主角攻的身影。   谈骄走到江余烛旁边,凑近了那苍白的脖颈处,红唇微张。俊秀青年脖颈处忽而涌出一阵白气,缓缓进入那红唇。   不到半息,谈骄禁闭的水墨眸迅速不适地睁开,额头涌出细密的冷汗,他连忙站直身体不再吸食,却忍不住干呕的欲望,脸色惨白一片。   等用茶水漱完口压下了那恶心的感觉后,谈骄蹙起的眉才稍稍松开,他别扭地从袖里掏出姑娘家的丝帕擦了擦嘴,朝087抱怨,“主角攻再不出现,我会饿死的。”   说完,从身体涌出的极致饥饿感再次漫上脑海,狠狠地冲刷着他的理智,在心里涌出凶猛的渴望。   好饿。   好想吃东西。   【再忍忍吧,就快出现了。】   谈骄贝齿咬着红唇,直至唇瓣咬出血痕才松口,他又瞥了眼昏睡的江余烛,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讲的是《捉妖师爱上圣僧》的故事。主要以主角受钟离竹的视角展开。   这是一个架空玄幻世界,人族与妖族共存。妖族在长期的修炼和嗜杀中获得进化,形成了妖族里的等级序列,并且开始了虐杀人族的行动,以此获得妖力。人界自此一片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然而,捉妖师的出现让人族迎来了转机。捉妖师是人族在与妖族的长期对抗中慢慢进化的一种人类,他们从诞生初就拥有着神奇的血脉和法力,可以写出具有法力的符咒,与妖族进行对抗。尤其是他们的血脉,对妖族具有极大的伤害。   主角受钟离竹便是一名捉妖师,在下山的途中一路抓捕妖族,直到听闻刘家村出了妖孽,便匆匆赶来,邂逅了主角攻宿泱,一起结伴踏上了灭妖的道路。在朝夕相处中发生了感情,最后修成正果的故事。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促进他们感情跨一大步的便是恶毒男配陈谈骄。陈谈骄是一个狐妖,妖族里有两大派系,一个是以吸食人类血液和血肉获得妖力的暴食派,另一个则是吸食人类精气和元阳获得妖力的魅惑派。   狐妖是魅惑派的顶尖王者,可偏偏陈谈骄是一只杂种狐妖,妖力低到只能勉强维持人形,连魅惑术和迷魂术都用不了。也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因为是男人,又不会法术,陈谈骄便不顾羞耻地穿上女装,假扮成刘家村的寡妇,到了夜晚便勾引男人,趁机下药吸食精力。   直到村里的女人请来了主角攻宿泱除妖,因为妖力太低,宿泱并没有看出陈谈骄是狐妖的身份,而陈谈骄看上了宿泱体内蓬勃旺盛的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对方,直到被主角受钟离竹发现身份打算杀死时却被宿泱拦住。   宿泱是个和尚,心怀慈悲,念在陈谈骄这么久以来并未作恶,打算度化他。沈遇竹因此和宿泱大吵了一架,生气地跑去喝酒,回来后就看见了被陈谈骄绑着的宿泱。   原来是陈谈骄依旧心怀不轨,偷偷摸摸地借着忏悔给宿泱下了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时就被钟离竹逮了个正着,然后正式领了盒饭,却阴差阳错地催化了主角攻受的感情线,让他们正式走了好大一步。   剧情严格意义上来说倒也不难,但谈骄却一点也不想穿着那花里胡哨的长裙,这对他来说太羞耻了,狠狠地踩着他傲慢的性格。   比穿裙子扮寡妇更可恨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他被赋予了暴食罪的赎罪病症——厌食症。   他一点东西也吃不进,甚至觉得恶心反胃,可妖族身体的本能拼命呼喊着要进食,妖族如果妖力枯竭便会死亡,为了生存,谈骄不得不放下羞耻和傲慢,在夜色里拦住了几个过路的青年。   颜控至极的他在这时候都不忘勾引好看的,虽然没有法术,但他只要轻轻一笑,那些青年便瞬间被他迷住,傻乎乎地喝下下了迷药的茶。   可他对这些青年的精气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迫于饿死的威胁吸食几口后便立马干呕,恶心反胃充斥着脑海。   折腾了十几次后,他总算熬过了半个月,今晚进食的这一口只够他撑三天。   不过按照原剧情大纲,主角攻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了。   谈骄眉眼泛起倦意,水墨眸看着窗外藏在云层里的月牙,脑海里不知想起了谁,轻轻地弯起唇。 第147章 厌食症(三)   太阳越过一座座山爬到天空,不顾云层的挽留,肆意无情地照耀着大地。   刺眼的光穿过云层,飘飘荡荡地飞过林中的缝隙,最后落在了树下沉睡的俊秀青年的眼皮上。   俊秀青年不适地拧起眉头,在与浑沌的意识挣扎中逐渐清醒,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昨夜那些艳色场景仿佛只是他的旖旎幻想,桃花林和窗下月色的美人都消失不见,只剩他一个人躺在树下落叶上。   江余烛撑起身体,靠坐在树上,视线环绕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在刘家村与江家村那条边界林路中。   难道昨晚那些真的是梦?   那姑娘那般娇弱,想也不可能将自己搬到这处来。   除非她是妖……   不可能的,如果她真的是妖,自己怎么可能活下来。   江余烛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发红,脸颊的温度都变得滚烫不已。   而且他元阳还在,身体也没感觉到无力,便也排除了那姑娘是另一种吸食男人精气的妖的可能。   这般想着,他心里竟然泛起了失落。   江余烛察觉到自己的诡异情绪,连连红着脸小声念着礼义廉耻,试图唤回自己的理智。   现在已经天亮,林路中不断有村民走动,江余烛收拾了下衣装,神情肃穆了些,站起身朝江家村走去。   母亲病重,他得先赶回去确认母亲安危才行,至于昨夜那场艳遇,就等处理完家事再来确认好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回到家中后发现母亲并未大碍,那封家信不过是哄骗他回来见家里安排的婚亲对象罢了。   江余烛看着母亲慈祥期望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娘,我知道你想我早些娶妻,可我只想与心悦的女子在一起。”   江家的一大家子都坐在大厅,严阵以待地盯着江余烛,听到这句话更是嗤之以鼻。   江母一向疼爱江余烛,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在儿子的坚定话语和族亲的要求中进退两难。   族亲安排的那个姑娘是刘家村村长的女儿,在偶然见了俊秀高挑的江余烛一次后便一见钟情,嚷嚷着要嫁给江余烛。   江家近几年光景一日不如一日,族亲长老还打算竞选村长。那刘家村村子许诺,只要江余烛娶了他女儿,便极力帮助江家长老登上村长位置,并且给予非常丰厚的嫁妆。   族亲眼馋得不行,威逼利诱地要求江母将江余烛唤回娶妻。   江母感受到来自身后族亲炽热威胁的视线,只能僵硬着开口劝说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余烛啊,你先娶了慢慢相处也可以啊。那姑娘是个好人家,最主要的是,对你有心。”   江余烛无奈地扶额,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的茶杯,恍惚中想起了昨夜月色下的美人脸。   似乎下定了决心,江余烛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江母,“娘,我有心悦的姑娘了,我只想娶她。”   江母闻言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不知不觉中有了喜欢的姑娘;喜的是有借口回避族亲的逼迫了。   一旁盯着的族亲不乐意了,江家长老的儿子首先发难,他生得肥头大耳,眼睛泛着浑浊,嗓门大得不行,一开口便是海水四起。   “我说大侄子啊,你那姑娘绝对比不上刘家村村长的女儿。我从没见过比刘家村村长女儿还漂亮的姑娘,娶了她你绝对不亏。”   江余烛唇瓣抿了抿,最后竟然轻轻笑了起来,嗓音透着愉悦,“我喜欢的姑娘没人能比她更好看。”   长老儿子听了这句话不乐意了,以为江余烛在砸他的面子,冷哼了句,嘲讽道:“你倒是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好让我们这些粗鄙村夫见识见识。”   江母也看着江余烛,好奇自家儿子看上的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在众人的眼光中,江余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衣领,他也不知道昨夜那美人是哪家的小姐,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不过见了一面,也不确定是不是梦境,但他就是一颗心都挂在了对方身上,充斥着爱意。   “那姑娘……是刘家村的。”江余烛轻声说。   族亲里的男人窃窃私语了起来,不敢相信刘家村里竟然出现了个让江余烛念念不忘的姑娘。   他们虽然是江家村的,但也经常到刘家村去,可从没见过什么惊为天人的大美人。   不对……   好像有一个!   长老儿子脸涨的通红,脸红脖子粗地,狠狠上前拽住了江余烛的衣领,表情泛着嫉妒,怒吼道:“你说的那个姑娘该不会是住在桃花林小屋的?”   江余烛顾不上他的冒犯,满脑子都被喜悦涌上,他点了点头,“你认识她吗?”   原来昨夜的并不是梦,他心悦的姑娘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奇怪,那他怎么会今早醒来在林路上。   昨夜他喝完茶后便莫名感觉意识混沌,然后便倒了下去,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族亲在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发出激烈的讨论声,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眼神中都浮着恼怒与嫉妒。   长老儿子妒忌得要疯了,他惦记刘家村桃林美人很久了,尽管两个村里的女人骂对方是狐狸精,是勾引男人的妖怪也阻止不了男人对其的垂涎。   可美人眼光挑剔得很,只在深夜里拦住长相俊雅的公子哥,从不正眼看他们这些普通人。   美人行踪诡秘,很少人能遇见她,不过对方有个固定的时间段会去河边洗衣服。他就是在那遇见对方的,只不过看了一眼,便陷在了其艳丽张扬的美色里。   可他不配进入美人的眼,眼下这个人竟然和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发生了难以言说的艳遇,着实令人愤怒。   与男人震怒妒忌的情绪不同,江母及屋内其他女人都露出了惊恐和不甘的表情。   江母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到了这种年纪,她迷信忌惮妖族又容易听信他人的风言风语,对桃花林那个妖怪敬谢不敏。   可她的儿子竟然喜欢上了那个妖怪! 第148章 厌食症(四)   江母被这个消息吓得手都颤颤巍巍的,嗓音发起抖,她目光露出哀求,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余烛,你千万不能喜欢那个女妖啊,算娘求你了。”   屋内仅有的几个女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全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劝道:“大侄子,你疯了?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妖怪。”   “也不怪大侄子,那女妖惯会勾引男人,你看我们村那些男的,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呸,真恶心,就该一把火烧死这狐狸精。”   长老儿子手还窜着江余烛的衣领,听到周围的密密麻麻絮叨声烦躁不已,猛地松开了江余烛朝那些女人大吼,“闭嘴,你们这群臭娘们,没人家漂亮就在背后说闲话,也不怕生儿子没屁股。”   那些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平日早就看不惯长老儿子趾高气扬的作态,开始阴阳怪气地回怼。   “哎哟喂,江富贵,你这有老婆的还惦记女妖,也不怕下辈子没得投胎哦!”   “就是,他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长得那么丑,那狐狸精都瞧不上他。”   江富贵气得青筋暴起,那些女人的话句句往他心窝里钻,他表情变得戾气,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女人们面面相觑了一眼,阴阳怪气后也算出了一口气,此刻自然见好就收,乖乖闭嘴不再招惹江富贵。   “够了。”   江余烛在后面冷冷出声,他一向温和斯文,冷下脸来威迫气场极强,眉眼里浮着浅浅的怒意。周围的族亲见状都停下了讨论,他们可是还得依靠对方这棵摇钱树的。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说那姑娘是妖?”江余烛扫视了一圈女人,看向了做事比较朴实的刘嫂,不冷不淡地问道。   刘嫂虽然也和其他女人一样讨厌那桃花林里的狐狸精,但她除了嫉妒的心理之外,更多的是害怕。见江余烛问了,她踌躇了一会,还是仔细解释了起来。   “那女人是在两年前来到刘家村的,说自己是乱世逃亡的寡妇,无处可去了,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刘家村村民见她长得漂亮,心软留下了对方。”   “因为漂亮,又是寡妇,村里的男人包括邻村的男人都眼巴巴地看上了她。混混刘大壮五天前夜里闯进了她家,谁知第隔天便被发现死在了河边。”   “虽然后面有人出来承认说是自己杀的,和那寡妇无关。可谁信呢,只要是男人,见到了那寡妇一眼,便跟被下了蛊似的。而且,那寡妇好像从来不吃饭,屋里从来没飘起过炊烟,白天也就出去洗个衣服,总是在晚上拦住过路的男人。”   “我觉得,她就是个狐狸精。”   刘嫂刚开始还是老老实实地说着事实,后来就忍不住根据个人情感骂了起来。   江余烛安静地听完全程,心中说不出什么感想。   他能出门经商在乱世中获得成功,自然不是愚笨的人,理智告诉他昨夜的美人绝对有古怪,可情感上又让他又失落又心疼。   失落的是,他不是美人唯一一个拦下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个青年才俊在那屋里喝过茶。   心疼的是,美人竟然失去了家人成为遭人白眼的寡妇,直到现在还被指指点点。   江余烛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就听见刘嫂带着痛快和高兴的语气说道:“大侄子,你可别想娶那寡妇了。刘家村可是去请了佛寺里的大师,准备好好收拾那个狐狸精呢。”   什么!   江余烛第一次失态,他指尖攥紧了袖尖,近乎慌乱地想跑去刘家村救走美人,可母亲却拉住了他,眼睛里含着热泪,祈求着,“余烛,你就听娘的话,乖乖待在这,要是佛寺大师说那寡妇不是妖,娘便也随你去了。”   江余烛看着江母苍老疲惫的脸,僵硬地站着,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是。”   他只能在心里为美人祈福,同时也希翼着对方真的不是妖。   本来捉妖这种事是捉妖师的专属,但是近年来明生寺出现了个有着顶级血脉的圣僧,又不像其他捉妖师一样收取大量费用,百姓便开始请对方下山捉妖。   听说那圣僧一向慈悲为怀,捉住妖族后也是净化为主,从不杀生。   如此,要是美人真的是妖,兴许还能保住一命。   .   布鞋踩在起伏不平的小路上,地上的碎石和周围的杂草不断阻碍着前路。   可鞋子的主人却如履平地,步伐轻稳均匀,每一步都像计算好的那般分毫不差。   那是个面如冠玉,丰神俊貌的僧人,一双凤眸本该犀利勾人,却变得温和,看四周的一切都有着仁爱;他五官精致俊美,丝毫不被剃发影响俊朗,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额间中有一枚艳色的朱砂,为其增添了几分妖孽。   从镇上到刘家村的山路极其遥远坎坷,可他一路走下来,额头竟然一丝汗意都没有,浑身清爽干净。   见前方出现了刘家村的石碑,还有着不少人在那等候;他贴心地稍稍加快步伐,袖角轻轻地飘荡在空中。   “大师!”刘家村村长看见他来后眼睛发亮,连忙上前迎接。   俊美僧人双手合十,手腕的佛珠顺其动作往下滑了些,他嗓音如同春日的暖风,温和清润,仿佛是平易近人的神明般,“贫僧名宿泱。”   村长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知道对方跟其他贪财的捉妖师不同,心里暗自感叹自己没有请错人。   村长的老婆站不住了,她豪横霸道惯了,这次请佛寺大师来除妖也是她的想法。   她早就看那个狐狸精不顺眼了,之前对方说自己是寡妇想住在刘家村时她就一百个不愿意,可抵不过村里那些发疯的男人。   这次可好了,有了佛寺的圣僧,只要确定了那狐狸精真的是妖,看谁还敢看着她弄死对方。   村长老婆一把推走村长,笑眯眯地走到宿泱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掐媚,“大师啊,可别耽误了,这妖一日不除,俺可是一天也睡不好觉啊!”   宿泱眉眼起伏不变,依旧温柔如风,他抬起凤眸,温声道,“那就带贫僧去看看吧。” 第149章 厌食症(五)   谈骄住在刘家村最边界,自从他入住后,那儿便种满了一排排的桃花树。此时正是盛春,桃花花苞挣脱外衣的束缚绽放着,随着春风颤抖最后飘飘荡荡地落在地面,下起了一场桃花雨。   桃花林靠后便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河流直通山下,靠近了后便能听见溪水击打山石的清脆声响,水面上还有着几道蜻蜓点水遗留的微小痕迹。   这儿无异于是刘家村风景最好的地方,无论是景亦或是人。可惜平日里除了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会刻意来溪边蹲守谈骄外,其他人根本不敢来,至于那些来的人,也从不会正眼看此处。   宿泱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桃花林走去,凤眸扫视着眼前的盛景,微微诧异地扬了扬眉。   这么一副桃花伴水的美景,若是用妖力刻意维持,那便需极大的妖力损耗,得是个千年大妖。   可他并未感知到任何妖气,说明这美景只不过是大自然的馈赠。   村长他们在请宿泱来之前便同他说过,桃花林里的妖擅长勾引男人。   按宿泱对妖族的了解来说,以魅惑为手段的主要是幻妖和狐妖,幻妖以幻象使人陷在梦境里无法苏醒,从而失去生命。而狐妖则以魅惑术和迷魂术使人对她们爱慕并且唯命是从,然后夺取精气或元阳。   幻妖施行幻象前必须布好针,既然眼前的桃花林美景没有妖气存在,便说明对方不是幻妖。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血脉尊贵的高等狐妖。   宿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指尖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   如果真是狐妖,那便是最麻烦的情况了。   狐妖一向高傲,净化的可能性极低。   转眼间,一群人便走到了桃花林中的小屋前,房门禁闭着,窗户也压得很低,看不见屋内的光景。   村长老婆给自己壮了壮胆,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宿泱,见对方到了此刻也面色不变,心里仿佛被打了一针镇定剂,对着小屋大喊道:“陈谈骄,你给我出来,我们有事找你!”   她的尖锐声音散在桃花林上空,惊飞了一群鸟雀,鸟儿翅膀扑打的声音四起。   屋内没有任何回声,站在门外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了一眼,“刘姐,这是咋回事,那狐狸精故意不搭理人?”   刘姐就是村长的老婆,她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挺着身体打算冲进小屋,却被村长拦住。   村长面色尴尬,隐隐透着心虚,小声道:“那……寡妇估计现在在河边呢。”   “你了解得这么清楚?”刘姐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打算回家后好好地算账,眼下处理掉那死狐狸精最要紧。   于是她扭过头冲宿泱讪笑着说:“大师啊,那妖怪现在应该在溪边。真是不好意思啊,让大师跑这么远。”   宿泱微微点了点头,眼眸里带着善解人意的柔和,“无妨,还请施主带路。”   小溪就位于桃花林后侧,往路道两侧走去,穿过纷纷落落的桃花路,就来到了岸边。   潺潺清水旁倒映着一抹悄影,一个雌雄莫辩的美人坐在木凳上,缓缓搓洗着衣物。   似乎察觉到脚步声,她顺着声音看过来,那张稠丽多情,艳丽张扬的脸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墨发用浅色发簪简单地挽起,露出小巧精致的脸庞,身上穿着同色系的衣裙,肩上还落着几瓣桃花,与面容相称,更显得容貌娟丽。   是已入佛门,四大皆空的宿泱都会微微失神的样貌,不过他很快就从对方夺人心魄的容颜中回神,心里更多了几分慎重。   狐妖需要妖力来维持精美的样貌,往往长得越漂亮,妖力也就越强。   眼前的女子,是他见过最为美貌的人,如若真的是狐妖,恐怕对他来说也会有些棘手。   刘嫂是一群人里第二个回神的,哪怕不是第一次见谈骄,她也惊讶于对方长得标致,见自家丈夫看得眼都直了,心里嫉恨情绪狂增。她狠狠地踹了一脚村长,眼神带着威胁。   村长被那一脚打回了理智,心虚地看着谈骄,避开那令人惊艳的脸庞,正气凛然道:“陈寡妇,前些日子那刘大壮的死,村里的人仍然怀疑你是妖,所以我们请来了宿泱大师。你就让他测验一下,如若真的不是,那也算证明了你的清白。”   他这番话说的理所当然、看似简单,可丝毫没给谈骄半分退路。   宿泱轻轻凝起眉,指尖不自知地摸上佛珠,他慈悲众生,无论是人,还是妖,他都存着善意。   被带着不同意味的目光注视着的美人站起身来,手里不忘抱着洗衣桶,身体看起来有些羸弱,脸上带着几分病气,显得惹人怜爱。   谈骄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人群中的俊美僧人,在那额间的朱砂停留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请完成剧情点:装可怜隐藏自己是妖的事实,并跳下河寻死以此获得主角攻宿泱的愧疚。】   谈骄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鬼任务?原主剧情就干这事?”   【是的,原主是个顶级小白花。】   “啧。”谈骄面无表情地发出嫌弃。   谁知087却接着补充道:【原主的人设很适合你不是吗,你上几个世界的操作简直叹为观止。】   谈骄咬了咬唇,暗道087这个狗东西混熟之后就开始学会了阴阳怪气,刚想回怼一下教这个狗东西做人就被刘嫂打断。   刘嫂看谈骄站那垂眸半天不回复,以为故意在装可怜博取同情,心里更是恨的牙痒痒,“我说陈寡妇,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心虚了?我们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检测一下,好让大家都安心,你难不成忍心看大家都担惊受怕睡不着觉?”   她这话说的刁钻,一下子让谈骄陷入无情无义之面,若换了常人,早就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可他碰上的是谈骄。   谈骄闻言轻轻抬起脸,那双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水色,贝齿咬着唇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敢说出来。   他嗓音低弱,像是被恶兽围住的幼兽般可怜无助。   “刘嫂,对不起……我会听话的。” 第150章 厌食症(六)   谈骄的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光是看着那方稠丽多情的面容露出弱态,就足矣让任何人放下戒备垂怜不已。   刘姐却完全不被对方迷惑,冷笑着扫视了一眼村长那于心不忍的表情,对谈骄更是恨之入骨。   这该死的狐狸精就会装可怜!   “宿泱大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刘姐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和对接下来事情的期待,在她心里,谈骄早已坐实了妖怪的身份,很快就会被大师除掉。   她就不信了,到时谈骄妖怪的身份是真的,那些被迷得要死要活的男人还敢不敢站出来说话。   宿泱略微颔首,手腕上的佛珠丝毫不受走动的动作,甚至未偏离一分一毫。   俊美的僧人走近了河岸边艳丽张扬的美人,靠得越近,对方那鬼魅般勾人、夺人心魄的面容带来的惊艳感更甚,可俊美僧人眼底却一片平静,唇角弧度也未变。   谈骄轻轻眨了眨眼,水墨眸里倒映着宿泱丰神俊貌的面孔,心里浮起几分兴致。   “087,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特别的僧人,唔,按道理来说,这是灵魂碎片的概率很大。”   【因为是主角攻吗?】   “不,因为很帅。”谈骄带着笑意盈盈的语气继续补充:“灵魂碎片个个都样貌出众,也对,毕竟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   正主是个超级无敌帅哥,没道理灵魂碎片丑。   宿泱走得不快,在离谈骄不过半步的距离便停下脚步,他俊美的面孔带着对世间万物的宽容意味,就算对待谈骄这个疑似妖族也嗓音轻柔,“施主,还请让贫僧为你做个测试。”   谈骄犹豫地点了点头,装作强撑着害怕的样子,“好……需要我做什么呢?大师。”   “施主无需做什么。”俊美僧人轻轻抬起手腕,佛珠顺势划下些弧度,他唇瓣微张,吐出一段法诀,指尖缓缓凝聚起微光。   谈骄看见那微光的瞬间便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仿佛全身的戒备都挺起,虽然剧情里原主没被发现,可不代表着现在不会。   “087,我会被那个光查出来是妖族吗?”   【放心,这个法诀是检测高等妖族的,主角攻太高估你的妖力了。而且他的血脉天生克制大妖,对你这种小妖反倒没什么戒备。】   谈骄闻言放心了,安静地任由宿泱动作,乌黑密稠的长睫搭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红唇似乎有些紧张地抿着。   宿泱指尖凝聚的光成了一个印记,然后那个印记随着宿泱的指尖一同落到谈骄的额头。   如若是高等妖族,印记便会成为打散对方化形的法诀,让其露出原型。   不过宿泱心里却并不怀疑对方是妖,不止是因为桃花林那不曾有妖力维持,还有着对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妖气,而是清淡干净的花香。   果然,站在他身前的美人什么变化也没有,宿泱见状唇角弯起,温和道:“谢谢施主配合。”   他刚想收回指尖,美人突然身体摇晃了一些,原本指尖落到的额头位置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滑落到红唇。   宿泱被谈骄的动作弄得措不及防,指尖好似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收回,平淡如水的凤眸晃起了些许波澜。   不是因为情意,也不是被蛊惑,而是感到歉意。   “抱歉,施主,是贫僧失礼了。”   谈骄站稳了身子,他方才是因为身体进食的欲望太过猛烈导致血液沸腾,心口疼痛才脚软。   可不对劲啊,他明明昨夜就进食了,虽然并不多,但按理来说理应足矣支撑个四五天才是,怎么会现在饥饿感如此强烈?   况且他还有厌食症。   为什么现在感觉进食的欲望分明热切,而且感觉空气中都飘着勾起他食欲的气息。   好香,好想吃。   谈骄被那气息蛊惑,水墨眸浮现了浅浅的波澜,四下寻找着那勾人气息的源头。   另一边等待了半天的刘姐站不住了,掐着大嗓子冲宿泱喊道:“宿泱大师,怎么样,她是不是狐狸精啊?”   宿泱转过身,眉目如画,嗓音虽然轻却足矣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那位施主并非是妖。”   刘姐不可思议地张开嘴,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期待落空的巨大失落感以及身边丈夫眼底难以言喻的喜意让她咬碎了一口银牙,胡搅蛮缠起来。   “不可能!宿泱大师,那狐狸精可是害死过人的!绝对是她做了什么掩盖了身份,你可一定要检测清楚啊!”   刘姐说完后扭过头看后面的一圈人,在接收到她威胁的眼神后,后面的人连忙出声支援,“是啊,大师,妖怪一向诡计多端,说不定真有什么法子掩盖身份,再换个方法查!”   宿泱面露难色,他并不是喜欢为难别人的人,一向点到为止。   既然法诀无效,足矣证明对方不是妖族的身份,可若是他不顺从再检测一遍,显然这些村民依旧放不下戒备,会继续怀疑。   但是另外一个检测的方法他不到必要一般不使用,因为那法诀太过霸道,会重伤妖族,他一向以净化妖族为主,不喜杀戮。   犹豫了一会,宿泱还是决定使用。既然谈骄不是妖族,那自然不会受到法诀的伤害,也好让那些村民放下芥蒂。   【主角攻接下来的法诀要是用了,你就死了。快走任务,装一下可怜。】   谈骄从进食的剧烈渴望里回归理智,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片刻,原本傲慢张扬的面容便浮现脆弱无助,水墨眸氤氲着无限水色,仿佛轻轻一眨便会掉落珍珠般圆滚的泪珠。   俊美僧人还未回神,便听见身后传来美人那心如死灰的哭腔,“我知道我不受人待见,既然你们就是觉得我是妖,那我做什么也没用……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随后便是“扑通”一声的落水声和刘姐她们发出的惊呼,宿泱暗道不好,回过头只看见一抹淡色的衣角被水流吞噬。   谈骄跳河了!   救人心切的心情让他顾不上多想,连忙跳入汹涌的河水。 第151章 厌食症(七)   幸好是春日刚刚化冰的水流,不如夏日那般湍急,但河水却和冰一样钻进人的骨子里,一路冷到心头。   宿泱潜入水面,凤眸落在了陷入水流的那方漂亮身影,游动过去抱住了对方。   谈骄的发簪被水流冲掉,满头墨发在水中散开,有几缕绕过水流勾上了宿泱的脖颈,对方那清淡勾人的花香似乎也在这冷意的水中窜入了他鼻尖。   宿泱轻轻敛起细长的眉,打算迅速将谈骄抱回案,怀里的美人却突然不安分起来,柔若无骨地带着炽热的温度贴上了他,手臂搂着他脖颈,红唇覆上他锁骨的肌肤。   那温热的温度以及柔软的触感,几乎让宿泱这个不近女色多年的佛道修行者大惊失色,但此刻两人仍在水里,他不能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只能顺着对方浮上水面,直到上岸后才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谈骄刚刚的动作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足以让他这个清心寡欲的僧人疏离对方。   美貌无罪,可破戒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罪过。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美貌的人,但不知为何,宿泱觉得谈骄是那个最独特的。   太危险了。   宿泱微微抿起唇,刚想将怀里的谈骄放下,垂眸时却发现美人脸色一片苍白,水墨眸闭着,乌黑密稠的睫毛被水珠打湿,贴在那红痣上,好似昏过去了。   周围的村民也涌了上来,刘姐表情还有些心虚,似乎没想到谈骄会这么毅然决然地跳河寻死。   “大师,陈寡妇她没事吧?”作为一村之长,村长想他关心了一下也没什么吧,心里其实带着几分见不到人的心思。   宿泱指尖始终和谈骄的肌肤保持合适的距离,只是轻轻地抱着,“无碍,我带她回屋,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喊个大夫。”   他说完后,又温声补充:“我已检测过,她并非是妖,还请你们放心。”   到了这个地步,村长当然是尴尬地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会请大夫,“麻烦大师了。”   待他抱着谈骄走后,刘姐才敢说话,语气里虽然还带着几分怀疑,但好歹没那么恶意了,“算了,那寡妇不是狐狸精就最好。”   村长难得硬气,皱着眉警告道:“你可心善点吧,差点逼的人家跳河,要是被族亲那些人知道,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刘姐这次是真的有些心虚,不然往日村长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她不得闹个翻天才怪。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找那寡妇的麻烦就是。”   .   谈骄整个人陷在宿泱身上那清冷好闻的气息中,强撑着睁开眼扑上对方的欲望。   太香了。   好想吃。   对方在河里抱住他的瞬间,谈骄就感受到自己进食的欲望化为实质般要将他理智撕毁,疯狂地鼓动他扑上去吸食。   幸好在087的提醒下,谈骄微微收回理智,唇瓣贴着对方锁骨处的肌肤没有吸食,不然掩盖的妖族身份就藏不住了。   上岸后他为了避免宿泱怀疑,一直装昏迷。   宿泱现在对他来说,和一块香饽饽没什么区别,而且是巨大无比、芬香扑鼻、仅此一份的香饽饽。   因为他有厌食症,对进食一点欲望也没有,可厌食症在宿泱面前完全失效,他能感觉到自己食欲猛烈。   谈骄实在太饿了,之前那些日子厌食症害的他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甚至会恶心反胃,现在这种压制已久的食欲一下子爆发,让他整个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087,我可以偷偷吃一口主角攻吗?”   087的声音透着不加掩饰的嘲笑:【你妖力太低了,忘记了自己没办法强行进食了?】   被087这么一提醒,谈骄想起来原主妖力低弱,什么法力都没有,只能靠着女装勾引猎物。   而且还无法强行吸食猎物的精气,要么猎物心甘情愿被他吸食,要么就是猎物失去意识时才能吸食。   让宿泱这个除妖的心甘情愿被吸食很困难,要让他失去意识就简单许多了。   谈骄在心里悄悄谋划起来,他实在太想吃一口对方了。   谁知计划还未成型,087便察觉到他心思出声打断他想法:【别想了,主角攻血脉是纯正的捉妖师,就算他失去意识,血脉里的法诀也会自动保护对方。所以说,只剩下让他心甘情愿成为你的食物了。】   谈骄还未出声,就听见087幸灾乐祸地加了一句:【反正你也是要走剧情勾引对方,这不刚好碰上你的业务范围了?】   “087,你真是越来越欠揍了。”谈骄面无表情地说道。   和087相处相熟起来后,对方早已没了一开始冰冷无情的样子,越来越暴露本性。   不过欠揍的嘲讽还是一如既往。   但087也没说错,谈骄最擅长的便是让人喜欢上他,只要他想,没有一个人能逃开他刻意的引诱和虚假的爱意。   一开始谈骄也没打算对宿泱怎么样,只想快点走完剧情杀死灵魂碎片,但现在不同了,他要让脱离世俗忌讳情爱的俊美僧人爱上他,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唯一食物。   宿泱抱着谈骄走进竹屋,发现屋子里的布置简陋干净后起了几分悲怜心思,暗叹对方是个面对生活艰难也能坚韧的性子,殊不知自己怀里称赞的美人已经把他当成了猎物。   他将谈骄放在床上,指尖犹豫了一会后只是褪下了美人的外衣,不敢再继续动作下去,生怕坏了对方的名声。   村长喊的大夫没来,他也不擅长看病,虽然危险雷达告诉他谈骄是独特的变数,但出于责任感,他还是坐在了床边候着美人。   不过湿衣服穿久了说不定会染上风寒,但对方又是女子,他不能失礼地帮对方换衣物。   宿泱挣扎在心里的天平权衡中,床上躺着的谈骄也受不了自己一直穿着湿衣服,见宿泱呆得和木头一样没有想帮自己换的心思,索性颤着长睫睁开了水墨眸,里头氤氲着浅浅水光。 第152章 厌食症(八)   美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雪白艳丽的脸带着几分死后余生的庆幸,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神情迅速变得黯淡。   他颤着嗓音,乌黑睫羽安静垂在眼睑上,形成一小片扇形阴影,“谢谢……大师救我。”   对方醒来后,静态的容貌便足以让人惊艳,何况还做出这么一副乖巧可怜的弱态,宿泱心里的那分戒备散去了,他叹了口气,“施主不必道谢,是贫僧的错。”   谈骄长睫因为他的话颤了颤,随后轻轻抬起那弯睫羽,露出那水波荡漾的水墨眸,傲慢张扬的神态不见,只有让人心悸的无助脆弱。   此刻的他,美得像个易碎品,又像是在外受到欺负后哭着找主人的漂亮小猫。   谈骄刻意放低了嗓音,还带着几许示弱,扬着漂亮易碎的面孔看着宿泱,像是在祈求垂爱般,“大师,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命不好,一个寡妇在这乱世里逃亡,无亲无故的,面对欺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到后面,谈骄水墨眸里荡开一层浅浅的水雾,眼角泛起红,鼻尖也染上几分即将落泪的粉红,嗓音带着哭腔。   “我一味地忍让,却让他们得寸进尺。明明是那人闯进我屋对我图谋不轨,我百般挣扎却无力逃脱,要不是有个好心人救了我,说不定我就……可他们却说是我杀死的那人,我怎么解释也不听,过得这么痛苦,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可从话语里窥见艰难处境,宿泱凤眸与对方盈满水雾的水墨眸对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擅长安慰,指尖上前却又收回,显得局促。   谈骄不动声色地将俊美僧人的挣扎收进眼底,微不可闻地勾起唇,然后继续伪装起来。   圆润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在锁骨处停下,他露出一个笑容,可怜巴巴地带着请求的意味,“大师,我可以抱抱你吗?我娘生前和我说过,如果被德高望重的大师拥抱,便能洗去命数里的苦难。”   宿泱虽然一直游走在民间除妖,但依然不太百姓间的习俗话语,如若谈骄是男子,他倒不会吝啬这一个带着安慰的拥抱,可对方是个女子。   寡妇的身份已经足够让人说三道四,挨人白眼,若是他再坏了对方的清白,便会给对方带来更多苦难。   因此,宿泱犹豫地思索着,指尖不自觉地抹上手腕上的佛珠,凤眸避开了那方令人心动的容颜。   床上的美人突然坐起身,白皙的指尖搭上他手腕,艳丽张扬的面容靠近了他,花香顺势也飘向鼻尖。   谈骄贝齿微微咬着红唇,水墨眸一滴一滴地滑落着泪,他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安静地让人心疼,鼻尖已经哭得红透。他嗓音很轻,带着心如死灰前最后的一分希翼,“、   似乎有什么突破了心里道德和戒条竖起的重重障碍,一路窜入心头泛起波澜。   宿泱轻叹了一声,伸长手臂将纤细脆弱的美人拥入怀里,不忘保持着不失礼仪的距离。   谁知谈骄却猛地抱着了他的腰,带着炽热的温度紧紧贴上了他,清淡花香扑鼻。   与之一起的,还有着对方的泪珠,轻飘飘地落在了他锁骨处,带来片刻的温热。   宿泱身体僵硬,因为那滴泪心软,任由对方动作,没有推开谈骄。   两个人密不可分地抱在了一起,较为纤细一些的美人搂着丰神俊貌的僧人,换做任何人看了都会骂道的伤风败俗画面,可两人谁也没有打破,一直安安静静地拥抱着。   谈骄搂上宿泱后,进食的欲望强烈地在脑海里翻滚,他轻不可闻地咽了咽口水,却苦于无法进食而只能干巴巴地嗅着对方好闻的气息。   可恶,这么香却只能看不能吃。   要加快引诱对方才行。   让宿泱动心应该不难,就算是脱离世俗的僧人,也难以杜绝情爱。   谈骄埋在宿泱温热的锁骨处,声音闷闷的,仍难以掩盖其中的可怜意味,“大师,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了?”   宿泱被谈骄呼出的炽热气息弄得一僵,不自在地回答:“贫僧还需在这停留一段时间,两周后再启程离开。”   刘家村村长请他来不止是因为处理谈骄,还让他停在村子里住一段时间,参加两周后的祭祀。   刘家村从前年开始,祭祀天神河神的活动便开始屡屡不对劲,每到祭祀那几天,便会有好几个小孩失踪,最后奇异地出现在了祭品里。   宿泱怀疑是有大妖刻意利用祭祀时机谋害小孩,因此决定在刘家村停留抓捕那大妖。   谈骄听到他的话语也不惊讶,因为他早知道剧情里主角攻宿泱因为一些事情在刘家村待了一段时间,但也得装作不知道假装问一下,好为接下来做铺垫。   美人指尖从宿泱腰处划下停留在僧袍的衣角处,轻轻抓住,稠丽漂亮的面容带着动人心弦的引诱,水墨眸承载着满满的希翼,明亮干净。   “那大师,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宿泱不自在地垂下凤眸,他眼睛是单眼皮,睫毛很长却不弯,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凌厉的攻击性,却又因为气质慈悲显得温和。   谈骄那漂亮明艳的面容在他凤眸里润入,张扬勾人地填满了他的视线。   “我想请求圣僧在刘家村住的这段时间……庇佑我。”   “原本我是人人可欺的寡妇,但如果有了您的庇佑,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谈骄水墨眸还残留着些许泪意,湿润润得很是漂亮,配上那如艳鬼般张扬的面容,话语像是来自地狱魔鬼的引诱。   宿泱莫名觉得嗓子很干,谈骄不是第一个请求他庇佑的人,他普渡众生,悲悯世人,从不只庇佑一人,所以再庇佑多一个柔弱无助的寡妇也没什么。   于是他答应了,嗓音失去了平日的温和显得低哑,不知出于什么缘故。   “好。” 第153章 厌食症(九)   谈骄那动人心魄的容颜一瞬间绽放出璀璨夺目色彩,他弯着漂亮的水墨眸,哭腔褪去后声音低弱,“太好了,现在我也是有人庇佑的人了,不再是孤单一人。”   【剧情点已完成。】   087不是第一次看见色欲罪犯耍花招引诱,但每次看都觉得震惊。   它看了眼被谈骄话语勾得耳尖浮上浅红的宿泱,又看了眼谈骄水墨眸里的笑意,深深地佩服:【不愧是长年霸占联邦最勾人妖精第一名的色欲罪犯。】   不过很快它又浮上几分看好戏的期待,系统擅长分析并且掌握着整个世界的细节剧情,对于主角攻宿泱的人设和精力它都一清二楚。   这次恐怕色欲罪犯要跌个大更头,宿泱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轻易上勾。   .   大夫来了后,宿泱便被村长喊走,匆匆忙忙地不知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失去了香饽饽这块勾人气息,谈骄那躁动的食欲总算散去了些,慵懒地靠在床上,撑着脸颊发呆。   一旁的大夫不敢直视他的容貌,连衣角滑落裸露的几分白皙肌肤都不敢窥伺。   这个大夫是新来的,年龄也只是刚刚及冠,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这般漂亮的姑娘,紧张羞怯得话语都说的结巴,“姑娘,我要……搭……搭一下你你的手腕,把、把个脉。”   谈骄好笑地弯起眼眸,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假装犹豫道:“可我是寡妇,若是被碰了手,清白就更没了,还怎么找下一个相公?”   俊秀大夫被他逗得脸更红,连脖颈都红遍了,整个人都冒着热气般,但眼眸却认真真诚,“如果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娶你的。”   说完后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通红的耳朵,他是第一次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光是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他就贪心地幻想起了与对方共度一生的美好幻想。   谈骄却冷淡了些,他感到无趣地搭出手腕,“我逗你的,我是寡妇,哪能再婚配你这种条件。”   仅仅是因为美貌而萌生的爱意太廉价,他不想要,因为已经拥有太多了。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话说的好听,说爱的是他的优点、他的性格、他的一切。   其实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爱意的源头只是因为这张脸。   根本不了解他的本性,他那包裹在漂亮艳丽容貌下的傲慢;喜欢美丽事物撩拨他人心弦的色欲;然后又因为这分被他忽略的示爱而恼羞成怒地将他推上法庭。   太可笑了。   俊秀大夫急匆匆地想补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娶你回家的,哪怕再多人反对。”   他似乎还想继续说,在看见谈骄兴致索然的眼神后歇了声,明白自己没有那个机会,便安安静静地把脉,心里失落落的。   “姑娘,你身体并无大碍,但因今日碰了寒水,喝几包药草便可。”俊秀大夫边说便从医箱里掏出草药放到桌上,絮絮叨叨地说着服用的注意事项。   最后什么都说完了,只能恋恋不舍地拖着医箱离开,他走后,屋子里总算恢复了安静。   谈骄稍稍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面无表情地吐槽:“为什么他这么能说?”   俊秀大夫进来时还是灼热的中午烈阳,离开时已经将近天黑了。   087正欲说话,却接收到总系统传来的任务提示:【请完成剧情点:勾引主角攻宿泱。】   谈骄把弄发丝的动作一顿,水墨眸泛起了点点滴滴星光,兴致盎然地勾起红唇,“哇,开始了,我的狩猎计划。”   “现在,我的猎物在哪呢?”   【还在村长家。】   谈骄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后从床上坐起,打算煮水沐浴一下,却听见外头传来了叫唤声。   “姑娘,你在吗?”   这么晚了,是谁?   这声音倒有点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谈骄走到窗前,伸出手将窗户打开,好奇地扬着水墨眸看去。   那人赫然是昨晚吸食的对象。   啧,麻烦。   每次谈骄在桃花林夜色里引诱猎物时,第二天送走后总有人恋恋不忘过来纠缠。   江余烛站在月色下,身形修长俊朗,他脸色有些红,不好意思地望着谈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姑娘,我以为昨夜只是个梦,没想到你真的存在。”   谈骄装作听不懂,露出良家妇女被冒犯的恼怒,“你是什么意思?公子,我可从未见过你。”   江余烛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话语睁大了眼睛,有些尴尬,但心里相信了这番话。他已经知道了谈骄不是妖怪的消息,对方也没必要骗他。   “既然如此,姑娘,是我认错了,兴许是梦中遇见,以至于到现在也恋恋不忘。”   谈骄听着俊朗青年的肺腑之言,面无表情地打算关窗户,“深夜对着一个寡妇说这些话,被人听见我岂不是又要被人辱骂狐狸精。”   江余烛从未受过这么大挫,他精读诗书很久,又是经商的,自然话术厉害,这是第一次说话持续被人嫌弃,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懊恼自己嘴笨,从来不懂追人之道,只能尴尬地道歉,“抱歉,姑娘,是我逾矩了。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听闻那村人一直为难你,连累得你掉水了。我特意带来了些暖身护寒的补药,还请姑娘收下。”   谈骄停下了关窗的动作,将身体探出窗外,露出那种惊艳魅惑的容貌,水墨眸看了眼江余烛手里提着的补药,红唇微微弯起。   江余烛见美人神色似乎露出软态,欣喜万分,谁知谈骄却猛地收回笑容,冷淡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关心我,就该在下午我被人刁难时出现,而不是现在马后炮。”   “太廉价了,你的喜欢。”   谈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一样狠狠地戳进了江余烛的心,他张了张口想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谈骄说的没错,他在家人和谈骄中选择了家人,懦弱地在事后才屁颠颠过来求爱,这是他无法否定的事实。   “对不起,姑娘。”江余烛惭愧地低下头,将手中的补药放到了门前,低声道:“但是这个补品,还请你收下。”   他放完后很快就走了,背影看起来黯淡失落。 第154章 厌食症(十)   赶走江余烛后,谈骄懒洋洋地靠着窗沿,探头去看沐浴着月光的桃花林下那抹灰色衣袍,笑意盈盈地,像只勾人的桃花化形妖。   “圣僧怎么也做偷听的勾当?”   宿泱从桃花林的阴影下走出,俊美如神砥的容貌披上了一层月色无边,凌厉的凤眼氤氲着几分看不清的暗涩,又瞬间变幻为平日的温和。   见谈骄开玩笑,他也似有似无地勾起笑,特别是看清了那方窗前的美人脸后,笑意深了些,调笑回去:“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也需要我的庇佑?”   谈骄没想到看似好欺负的宿泱会调侃回来,他诧异地抬了抬乌黑的睫羽,稀奇地打量着俊美僧人。   他看人一向很准,第一眼看见宿泱时就判断对方是个不懂情爱,心性单纯、死板守礼的和尚,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一面。   这种踩在戒条上的反差感勾起了谈骄的几分探索兴趣,谈骄一只手撑在窗沿,头靠在窗户旁,弯着水墨眸看向宿泱,指尖轻佻地朝着俊美僧人勾了勾,暗示意味极浓,“为了感谢圣僧对我这个伶牙俐齿寡妇的庇佑,要不要进来喝个茶?”   宿泱凤眸泛起莫名的光,他扬起长睫看人时带着几分审视的高傲,炽热滚烫的视线在谈骄艳丽张扬的容貌上停留,一直从盛着笑意的水墨眸看到高挺秀丽的鼻子,再到如玫瑰般红润的唇。   随后才慢吞吞地回答:“好啊。”   这声语调很轻,还带着几分不正经和微微的戏弄,和白日里温和不变的语气大相径庭。   谈骄站的有些远,没有听的很轻,但知道对方同意了,便走到门前打开门,因此也就错过了宿泱月色下的一瞬神情变换。   温柔慈悲的圣僧在月色下完全褪去面具,变得傲慢肆意,凤眸里盛着深深浅浅的恶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串佛珠被他不耐烦地取下放进袍子里,然后跨步朝着屋内走去,佯装着无辜纯情的受害者踏入属于貌美狐妖设下的桃色陷阱。   那主人格也真是个笨蛋,被一个妖力这么低的狐妖耍的团团转,真是丢人。   宿声嫌弃地“啧”了声,在心中奚落着宿泱,暗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无用的人格。   不过,这狐妖漂亮是真的漂亮,就是可惜啊,是个假姑娘。   宿声作为副人格,和宿泱共享着记忆,记得宿泱白日发生的事情。但宿泱却不知道自己有副人格,也浑然记不住自己晚上发生了什么。   宿声可和宿泱那个死守戒条的古板家伙不一样,从抱谈骄的触感来说,他就明确地感受到对方没有女性的线条,但却扮成女子,穿着姑娘的衣裙,还真挺有趣的。   不得不说,谈骄这副躯壳是真的漂亮,虽然狐妖一向以出众的外貌闻名,但漂亮到谈骄那种地步的,宿声还是第一次见。   显然对方是因为妖力低微,没办法使用妖力捕食才扮成寡妇勾引过路人维持生计。   而现在,这个美人的下一个猎物就是他。   宿声很期待对方的手段,他也不吝啬于和对方玩玩,左右不过是个小狐妖罢了,到不了到时偷偷杀掉,虽然长得漂亮死掉挺可惜,但也只能祈祷这个家伙能让他的兴趣维持久一点了。   谈骄侧过头,水墨眸微微泛起疑惑,他纤细的指尖还搭在茶杯上,“怎么不进来?坐呀。”   在他出声的一瞬间,一种复杂恶意的阴影从宿声身上散去,化为了白日温和的嫡仙僧人,他轻轻颔首坐在了凳上,垂着温柔的眉眼看向茶杯。   没一会,谈骄就坐在了他旁边,慢条斯理地替他倒着茶,给自己倒的却是上好的桃花酒,桃花那清淡芬香的酒味在屋子里飘扬,窜入了宿声的鼻尖。   感受到俊美僧人抬头看来的视线,谈骄轻不可闻地勾起唇,装作不知地端起杯子,轻轻饮了一口桃花酒,酒香扑斥在唇齿只间,散开余香。   见宿声举着茶杯半天没喝,谈骄才佯装刚发现似的,笑意里装着几分无辜,“怎么不喝?圣僧该不会嫌弃我的茶不好吧?”   宿声低头看了眼青绿色的茶液,沉默了会才缓缓回答:“没有。我只是在等它冷却些。”   那狐妖是故意的,故意拿酒刺激他。   出家人不饮酒,谈骄是在一步一步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好让他这个出家人彻底破戒。   虽然摸透了对方的想法,但宿声也不能违背太多主人格的人设。他又和宿泱那个滴酒不沾的刻板性格不一样,他沉沦在热闹的世间,什么都爱。谈骄这招让他嗜酒如命的心难受得紧,他也起了报复的心思。   “先前便一直想问……”宿声轻飘飘地突兀出声,谈骄顺声望去,见俊美僧人神情浮着浅浅的犹豫,善解人意道:“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圣僧同我客气什么?”   “那我便问了。”宿声克制着笑意,端着宿泱平日那副知己守礼的样子,凤眸氤氲着几分羞涩,“先前你和你相公只有一个孩子吗?我听村里的人说,你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说自己的孩子和丈夫都在战乱中死了。”   谈骄表情一顿,随后泛起的是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原主编身世编的这么细节,让他都有点差点接不住戏。   087努力地憋着笑,它知道眼前的这一出纯属是主角攻的副人格在瞎说,它也没打算将剧情里的最大伏笔告诉谈骄。   世界意志在上个世界后便再次恢复运转,主人的灵魂力量在短暂凝聚后便陷入了死寂期,没办法再对小世界造成影响,联邦主系统自然也恢复了对它的限制。   所以,这个世界的重重坑,只能靠谈骄自己摸索了。   谈骄不知道自己的好战友087知情不报,还有些尴尬地应付着宿声的疑问:“啊……是,只有一个孩子。”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云淡风轻,不像是失去挚爱的女子,谈骄连忙假装黯淡地垂下长睫,颤颤悠悠道:“都是……往事了,莫再提。” 第155章 厌食症(十一)   原本以为善解人意慈悲的俊美僧人会点到为止,谁知对方丝毫没有停止好奇心,得寸进尺地抬着凤眸看他肚子,眼神里透着几缕看不清的暗涩和专注。   谈骄艰涩地眨了眨眼,不敢去想对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可这个不是他想逃避就能躲开的,宿声打定了主意要逗弄他,嗓音里维持着温和,“我有点惊讶,你看起来完全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谈骄差点咬到舌头,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不去看宿声探索意味的目光,尴尬地回答:“哈哈……个人体质不一样吧,我身体不太好,看起来瘦弱一点。”   宿声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在他胸前扫视了一圈,意味深长,“确实,挺瘦弱。”   不知为何,谈骄感觉那目光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他顺着对方视线看向自己,发现宿声话语指示哪里后瞬间一下红了脸。   他清咳了声,水墨眸带了几分被冒犯的羞怒看着宿声,却发现那俊美僧人神情无辜,凤眸装着对自己的担忧,“你看起来真的太瘦了,一只手都可以盖住你的脸了。”   谈骄怒意戛然而止,奇怪地看着对方不似作伪的真诚关怀。   难道是他的误会了?   宿泱根本没有刻意调戏他的意思?   也对,毕竟主角攻可是和尚。   谈骄只道自己多想,索性顺梯而下,“寡妇哪来的条件吃好的,多谢圣僧关心了。”   此时已是三更天,屋内染着的火烛若隐若现,谈骄走到墙边桌上的一侧,轻轻吹灭了蜡烛,屋内瞬间暗了不少,他在黑暗里微微弯起唇。   谈骄提着一盏灯,走到宿声身前,他今日换的是一件淡粉的衣裙,发簪也配套地戴上了桃花标致,衬托得那张脸人面桃花相映红,每一个神情变化都够人心魄。   似乎刻意打扮过,他唇瓣不再是白日里见到的嫩红,而是抹过了胭脂般,艳红红的,勾人采撷。   美人尽管素装淡抹,也足以撩拨心弦。   在宿声的视线中,谈骄那张艳丽张扬的面容被浅浅的黄光洒落着,乌黑密稠的睫羽下的水墨眸荡漾着无限春色,红唇微微张着,可窥见其贝齿。   这昏黄的光既给对方的容颜增添几分温柔和暗示的春光,又营造着此刻旖旎暧昧的氛围。   灯下看美人,艳丽无边。   宿声凤眸暗涩了些,其中氤氲着触目惊心的黑暗,他无声地笑了笑,指尖摸了摸袍里的佛珠。   他第一次认可生出些佛珠偶尔还有那么几分用处的心思。   主人格宿泱每次情绪泛起波动时,都会抚摸佛珠。   因为这佛珠覆盖着空寂大师的法诀,能让人心平气和,平静波澜。   在这个夜晚,在他过去二十四年的夜晚生涯中,他从未被任何人的行为惊动心中波澜,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的。   他爱享乐,却又不满足于酒肉金钱;他爱美色,却又不屑于那些脂粉气;他爱笑,却又披着高傲玩弄他人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狐狸是他见过最漂亮也最有心机的一只,极其擅长放大自己的优势,当然,仅仅凭着那张脸,就足够让任何人喜爱了。况且还是一只披着无辜柔弱的爪子利的傲慢小猫。   他被撩到了。   谈骄察觉到宿声平静无波的凤眸泛起了几分情绪的波澜,得意地弯了弯水墨眸,轻轻用指尖拂开脸颊庞的细碎发丝,嗓音可以放得很柔,几乎是明示的桃色邀请了,“圣僧,天色已晚,要不今夜就在这歇息吧。”   宿声眼眸暗涩涌动,他声音低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反入为主道:“屋内不是只有一张床?”   上套了!   谈骄来不及喜悦,打算顺势提出共睡一张床,却听见俊美僧人“善良”地提议:“你是姑娘,我怎好意思同你睡一起,要不我打个地铺吧?”   谈骄面无表情了一下,随后神情泛起柔和,想推波助澜让两人睡一起好实施引诱计划,“这怎么好意思,哪有让客人睡地板的道理,况且你还是我的恩人,要不……”   他还没说完,宿声就假装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也不想你为难,那我就睡床吧,只是这夜里冷,你睡地板会不会太冷?”   宿声几乎把谈骄所有的路数都堵塞了,谈骄脸颊泛着淡粉,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他咬了咬唇,从紧抿的唇发出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般:“不会。圣僧没受冻才是最重要的。”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和尚!   谈骄气呼呼地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到地板上,当他躺下时却发现俊美僧人早已熟睡。   他是真的没想到,有人会拒绝来自他的共枕邀请,还忍心让他睡地板。   啧。   混蛋。   谈骄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狠狠输出着怒意,带着怒意地盯着对方丰神俊貌的容貌。   不知是不是谈骄的错觉,当屋内所有的光都熄灭时,只余下窗前传来的月光,俊美僧人那额心的朱砂在缓缓发着微光。   奇怪,难道是因为那朱砂是什么特殊的材料点的?   谈骄看见宿泱的第一眼就被对方那复杂俊美的面孔吸引,仿佛是上天慈悲关怀的神,又像是俯视众生,不屑一顾的恶魔,特别是那额心的朱砂,更是为其添了几分妖孽。   白天接触下来发现,对方确实是慈悲心肠、守礼单纯;但晚上表现得怪怪的,仿佛和白天的宿泱割裂了开来,有种披着伪装的装模作样感。   谈骄擅长伪装,他在今夜宿泱身上也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难道白日的宿泱才是伪装得慈悲善良,这才是他的本性?   亦或是夜晚才是他的伪装?   谈骄总感觉这两种猜测都矛盾不已,短暂地陷入了思想揪扯,想不明白。   突然,一声剧烈的雷鸣响起,仿佛带着要撕裂天地的力量。   那耀眼的电光猛地出现在天边,短暂照亮了屋内的布置。   谈骄意味不明地勾起唇。   啊,打雷了。   这不是为他打造好的戏场吗? 第156章 厌食症(十二)   雷鸣不断在天边响起,伴随着一闪一闪的电光,屋内的布置也若隐若现。窗户并未被关紧,还余下一个小缝隙,大抵是外头的风也不小,桃花树被那风卷得被迫弯下腰,一片片桃花花瓣四处飘散,有些甚至挤进了窗边。   在昏暗漆黑的环境中,一个纤细漂亮的美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慢慢靠近床沿。而那床上躺着的僧人浑然不觉,还轻轻翻了个身,在谈骄看不见的阴暗处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   谈骄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将碍事的长发拂开,艳丽张扬的脸上表情带着几分调笑和恶意。   他找准角度,准备一口气扑向僧人的怀抱,在他爬上床开始动作的一瞬间,僧人猛地又翻了个身,谈骄来不及止住动作,狠狠地撞上了对方坚硬的背脊,脆弱的鼻尖瞬间发红酸痛,水墨眸直接淌出泪珠。   “艹。”谈骄泪眼朦胧地小声骂道,他着实没想到会有这个发展,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可俊美僧人依然眼睛紧闭,呼吸沉稳,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谈骄炽热的注视视线,或是刚刚那一下的撞击,俊美僧人从睡意中清醒,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最后那双凌厉的凤眸在乌黑长睫下睁开,看向了谈骄。   谈骄莫名打了个寒颤,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那一向温润的凤眸里刚刚好像闪出了让人心惊的暗涩涌动。   但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因为俊美僧人很快回到白日见的那副慈悲为怀的样子,温柔又担忧地用指尖抚上他红透的鼻尖,“怎么了?施主?你没事吧?”   谈骄不好意思说坦白自己投怀送抱计划失败,索性利用起了自己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眼角还未散去红,几滴泪珠也凝结在乌黑密稠的长睫上,摇摇欲坠的。   惊慌和害怕浮上他的面容,水墨眸里散着浅浅的光,真诚又信任地看着俊美僧人,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般。   美人犹豫着害羞着伸出指尖,搭上了俊美僧人还未收回的手,缓缓牵住了对方,带着那双手落到自己的脸上,漂亮的水墨眸凝聚着水雾,朦朦胧胧的,嗓音也轻不可闻像是只示弱的小兔。   “外头打雷了,我、我有些……怕。”   似乎暴露这方害怕对美人来说是极其难以启齿的事情,连话语都结巴迟钝起来,羞怯地垂下睫羽,挡住了水墨眸的一片风光。   漆黑一片的黑夜里,一道闪电再次亮起,照亮了屋内,又很快回到黑暗。可这一瞬的光明,足以看清谈骄那瑰丽漂亮的容颜浮着脆弱可怜,配上那艳丽张扬的五官和魅惑的气质,像极了地狱里爬出的艳鬼在人间四处勾人。   而作为现在他勾引的对象,宿声几乎快压抑不住冲动,凤眸中装着晦涩难懂的情绪,还有着浅浅的欲念。   他本就是和宿泱完全相反的人格,宿泱克己守礼,压抑着一切欲望;他却完全不同,他随心所欲,有着一切欲望。   食色性也,连他也避不开谈骄刻意设下的一次又一次的引诱,对方的美貌和恰到好处的示弱化为了情色里的暗示,等待着他去采撷下这朵娇艳欲滴的花。   可宿声不能这样做。   作为副人格,他本就被主人格压制,再加上那佛寺里的死老头给了宿泱一瓶压制魂意的丹药,一旦宿泱察觉到他的存在服下丹药,他便再难掌控这副躯体的控制权。   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做。   丢失掉童子身的话,宿泱修行的那套佛法就会失效,对方又没有晚上的记忆,自然很快会发现他的存在。   啧,可惜了。   不过,来日方长。   宿声在黑暗中勾起唇,随后很快掩下化为宿泱平日里的温润守礼,他佯装无措地收回手,“施主,还请您注意行为,男女同床,这不合乎礼仪。”   谈骄被宿声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够呛,他不退反进,直直靠近了退后了些的宿声,漂亮的脸上泛起了些可怜,“大师不是说要庇佑我吗,现在我实在害怕得紧,大师却又打算任我一个人害怕得彻夜难眠,太过分了。”   宿声俊美无双的脸怔愣了一下,似乎被谈骄那副颠倒黑白的说辞说动,面容缓缓露出犹豫踌躇。   谈骄见状加大力度,他捉起对方刚刚收回的手,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对方的掌心,力度轻微,他露出一个脆弱的笑,水墨眸倒映着宿声的身影,仿佛在这世间只信任他一般。   “帮帮我吧,宿泱大师。”   谁知这一句反倒起了反效果,原本露出些动容不忍的俊美僧人忽而表情冷淡了些,那双凤眸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里头装着的冰冷好似要化为实质。   谈骄似有察觉地蹙起眉,心里那种不对劲感更加明显。   不对劲。   主角攻宿泱会露出这副表情吗?   还是说,剧情大纲给的有限,对方一直在伪装?   谈骄心里存疑,面上却没显露半分,还是荡着柔软的笑意看着宿声,“怎么了?”   宿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稳,在谈骄面前露出了马脚,他很快压下心头不悦,继续伪装起宿泱的样子,却依旧难以解决心里那密密麻麻的嫉妒和愤懑。   在夜晚时,他确实可以随心所欲,前提是无人认识他,一旦面对熟人,他就得继续披上宿泱的形象,成为别人眼里的“宿泱”。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他也习惯了,可今日听见谈骄唤他时,竟差点情绪失控。   谈骄想要勾引的是“宿泱”,不是“宿声”。   “我只是有点生气。”宿声轻轻说出这一句,引来了谈骄疑惑的表情。   谈骄水墨眸氤氲起些不解,他反问道:“生气什么?”   宿声垂下那长又直的睫羽,直晃晃地盯着谈骄,凤眸里氤氲着浅浅的悲伤。   “生气你——是不是会对很多人这样倾诉害怕、投怀送抱?”   宿声在心里默默说完那一句不敢言语的话:“生气我——能不能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 第157章 厌食症(十三)   谈骄怔愣住,水墨眸浮起涟漪。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宿声面前毫无掩藏,被脱下了一层一层的伪装,暴露出最里头的本质。   但宿声那话语里难以掩藏的醋意又让他不禁多想起来。   难道这么快对方就喜欢自己了吗?   果然,小谈出手,轻而易举。   谈骄红唇悄悄勾起,带了几分得意和明晃晃的不屑,他指尖伸出,落在俊美僧人唇上,见对方没躲,而是抬着凤眸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时,谈骄笑意更甚,他嗓音有些不正经,尾音拉长像是在挑逗,“大师,你是在吃醋吗?”   宿声见他那狐狸尾巴都快露出来了,心里不悦和嫉妒又散去了些,他确实看清了谈骄的本质。   看似无害脆弱的美人在试图将他玩弄在掌心中,一步一步地引诱他进入爱意陷阱,然后便会毫不留情地收回目光。   似乎,这只狡猾的小狐妖只打算征服自己的爱意,然后利用完后便弃之不顾。   太过分了不是吗?   宿声已经看穿了谈骄的路数,索性将计就计,他表情浮上迷茫和真诚,躲开美人的指尖,看着谈骄一字一顿道:“施主说笑了,我刚刚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你当成了那些凡夫俗子般玩弄,有些生气罢了。”   谈骄猛地收回指尖,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果然没错。但他很快就稳下心神,扬起漂亮的水墨眸,目光澄澈地望向俊美僧人,“你怎可这般想我?我也就对您这样……”   宿声躲避开他的目光,佯装被那话语逗得羞怯,“施主莫要再说,我已脱离世俗。”   谈骄一下子泄了气,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不过很快又斗志昂扬起来,越难到手的东西他越兴奋。   外头忽而猛地响起巨大的雷鸣,带着仿佛要撕破天地的狠劲,谈骄眼眸一亮,假装害怕得条件反射,扑入了俊美僧人的怀抱。   清淡勾人的花香伴随着谈骄那柔软无骨的身体一同投入宿声的怀中,他难得身体僵硬起来,生出些手足无措。   浪荡肆意如他,也不曾和旁人靠得这般近。   “施主……还请起身。”宿声嗓音莫名带了些哑意,他指尖伸出又缩回,最后缓缓落到谈骄盈盈一握的腰上,也不知是打算将怀里的美人推开还是抱得更紧。   谈骄在宿声怀里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嗓音却沾染着惧怕和惊恐的颤抖,“我不……我好怕,大师……”   他边说边用手臂抱住俊美僧人的腰,将两人的距离缩得更短,肌肤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俊美僧人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他温润的声音传入谈骄耳边,“好吧,那我帮帮你。”   谈骄心一喜,以为猎物上钩了,水墨眸抬起露出明晃晃的笑意,“谢谢大师。”   什么事情能让人忘记深夜雷电的害怕呢,当然是旖旎风光里的暧昧情色啊。   谈骄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宿声衣袍下的身材,一路慢慢往上看向了对方俊貌无双的容颜。   行吧,倒也不亏,就当为了完成任务被狗咬了就行。   不过一联想了这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他就觉得别扭。   087和他说过,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剧情任务是死在主角受钟离竹的手中,但是杀死灵魂碎片又只能等他完成剧情任务后,因此陷入了死局。   但是,谈骄和087很快找到了破局的方法,从那简陋又羞耻的剧情大纲以及任务中。   只要宿泱爱上谈骄,这一切便都迎难而解。   爱会让人便勇敢,也会让人变盲目。会让这个凌驾世间、普度众生的僧人堕入世俗,然后心甘情愿地死在爱人设下的用爱意编织的死亡陷阱里。   不过现在的剧情进展还早,要等主角受出现才能开展计划。   他目前只要让宿泱爱上自己就行。   在谈骄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周围突然传来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念经声,惊回了谈骄的思绪。   他猛地回神,见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宿声拉出怀抱,卷进了温暖的被窝。   而俊美僧人眼眸禁闭坐在床边,指尖上挂着一串佛珠,缓缓拖弄着,嘴边轻轻地念着佛经。   谈骄没看懂这个剧情进展,他满脸疑问地坐起身子,“大师,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帮我吗?”   宿声睁开凤眸,不冷不淡地看着谈骄,语气平和地好似在说今日天气很好,带着安抚的意味,“贫僧正是在帮你,佛经有利于缓解心情,能让人心平气和,安心入眠。”   谈骄贝齿咬了咬红唇,恨不得狠狠打这不解风情的和尚一顿。   他都做好了牺牲清白的准备,谁知对方竟然给他措不及防念起了枯燥的佛经。   真是煞风景。   谈骄咬牙切齿地勾起一个笑,殊不知自己水墨眸里暴露了自己的怒意,明亮澄澈。   他红唇微张,勾人采撷,瑰丽漂亮的面容刻意带了几分引诱,嗓音轻飘飘的,落入人心头会带来瘙痒难耐。   “大师,长夜漫漫,我们可以做些更有趣的事情。”   这是谈骄说过最露骨的一句引诱的话了,他从未如此对待过别人。   往常都是别人屁颠屁颠地讨好他,何曾需他放下脸皮祈求别人爱意了?   他就不信这和尚还能无动于衷。   谁知俊美僧人总是能完美避开谈骄的一切预判,听了谈骄的话语后,宿声勾起一个笑,示意让谈骄放心。   “施主放心,贫僧早已做好准备。贫僧浸润佛寺多年,学会的佛经数不胜数,足以让施主倾听完整个长夜。”   在谈骄不可思议和带着羞怒的眼神中,宿声眉眼弯弯地添油加醋补充道:“这样,施主一整夜都不会害怕了。”   狗和尚!   谈骄气得不行,话语几乎是从紧闭的齿缝里崩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大师还真是……贴心。”   俊美僧人毫无愧疚地应下这一句夸奖,凤眸里荡出些微光,唇轻轻勾了勾。   “施主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第158章 厌食症(十四)   强忍怒意的美人气愤地钻进被窝,瞪着不紧不慢念着佛经的俊美僧人,如果杀意能化为实质,宿声估计早已被谈骄千刀万剐了。   伴随着夜色的深入,谈骄在那温和沉稳的佛经声里困意凝聚,最后还是没撑住,乌黑的长睫敛下,将水墨眸覆盖,陷入了熟睡。   在美人睡熟后,屋内的佛经声也一同停下,俊美僧人摆动佛珠的动作顿住,凤眸扬起,复杂莫测地看着谈骄。   谈骄睡着后倒是散去了狡猾的样子,看起来乖巧了不少,那傲慢的刺也脱下了几分,如玫瑰般艳色的唇微张,侧脸惊艳柔和。   宿声看了很久,直至天色微亮,太阳随时要挣脱云层束缚照耀大地时才收回专注炽热的视线。   他偏过头看了眼窗外若隐若现的亮光,知道自己时间所剩无几。   为了不让主人格发觉,他会在天亮前回到主人格失去意识的房间,佯装修行睡了一夜。   坐了一夜,宿声的身体有些僵硬发麻,他轻轻弯下腰,一个炙热的吻落到谈骄柔软的红唇上。   轻吻了下后,他并没有马上坐起,而是意味深长地吐出话语,炽热滚烫的鼻息一同落到谈骄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纠缠。   “下次见,小骗子。”   .   待谈骄醒来后已是天光大亮,他略显朦胧地揉了揉水墨眸,意识还陷在不怎么清明的睡意中,而屋内早已没有了俊美僧人的身影。   谈骄恍惚了一会后才清醒起来,发现俊美僧人早已离去后气得咬了咬唇,脸颊鼓了鼓,内心的好胜欲达到了顶峰。   那该死的和尚竟然真的念经念了一夜!   不解风情!   如果说之前的谈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和吸食对方的精气才忍辱负重开始引诱,那么现在的他,情绪更多了一点不甘心和争强好胜。   他一定要让那个臭和尚爱上自己,然后狠狠给他个教训。   谈骄冷哼了声,“087,现在宿泱人在哪?”   087看完了一夜的戏,知道此刻不能再逗弄谈骄后便老老实实回答:【在村长那。】   谈骄凝起漂亮的眉,露出沉思。   他本以为主角攻宿泱只是被村长请来杀了他这个狐妖,但现在他已经解除了怀疑,加上对方说的会在这停留一段时间处理事情,看来,村长找宿泱做的事情不止是一件。   谈骄将这件事放到心底,打算再找会线索,剧情大纲里并未介绍主角攻停留的原因,估计是因为这件事对主角感情线没什么影响。   他昨日沐浴完的衣服还没洗,再加上昨日那些人前来对峙打乱了他洗衣服的计划,再不洗的话过几日就没得穿了。   洁癖的傲慢罪犯在屋内翻找出一件鹅黄色衣裙,随意地用发簪挽起长发,抱着木盆往桃花林后的河边走去。   他和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联邦富家公子不同,一直被谈父放养的他自主独立,这些生活技能不在话下。   况且想要从军,必要的丛林生存技巧也得掌握。只不过他唯一一个学不会的就是厨艺,不能说学不会,只能说烂透了。   087听见了傲慢罪犯的心声后,好笑地问道:【有多烂?】   谈骄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红唇张了又张,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狗都不吃的那种。”   之前家里那些仆人一直讨好他,硬是吃下了那些难以言喻的食物,还夸他天赋异鼎,害的他自信心膨胀,在厨艺这条路越走越远。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他12岁那年,当时父亲带他一起到了霍迷星系,父亲忙于处理公事没时间照顾他,他便悄悄地跑到了当地简陋的训练场训练,结识了一个少年。   对方面目平凡,几乎是人海里毫不起眼的人物,实力却惊人,没大谈骄几岁实力却堪比谈父身边的手下。   只不过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好接近,冷冰冰的,看什么都像是看死物般冰冷无情,个子高挑,谈骄几乎只到对方的胸膛。   但是出于慕强和好奇的心理,谈骄开始一点一点靠近对方,露出自己最甜最可爱的笑容,接近着少年。   一向靠着这招讨人喜欢的谈骄第一次遭受挫折,少年对他的态度从未变过,一直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疏离。   直到那次,他在街上乱逛,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平民窟,里头的悲惨落后场景让他呆住,久久回不了神。   在联邦星系被谈父捧在手心里的贵族少爷第一次接触到看似繁华幸福背后的真正阴暗,整个人如坠冰窟。   尽管年幼,但模样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丽,足以勾的那些阴暗的小老鼠蠢蠢欲动。   一群浑身散着酒气的丑陋男人靠近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少爷,打算让这个贵族小少爷好好受点“教训”。   谈骄察觉到不对,刚想扭头就跑,就被那些男人拦住,虽然训练了很久,但因为年幼和羸弱的体质,只能勉强打退这些人,可涌上来的男人越来越多,他又不敢下死手,便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中。   在谈骄后悔害怕的眼神中,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出现,打退了这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拽着谈骄迅速逃离。   他们在人群中穿涌,微风拂起他们的发丝,带来了属于春日的温暖气息。   少年也一样。   谈骄在此刻的风声里,在少年冷淡的眼眸中,在那只紧紧牵着自己奔跑的右手中,感受到了少年如同冰山的外衣下温暖柔软的心。   少年拉着他跑到了平民窟外的一处河边,抿着唇警告:“你这种少爷不要靠近平民窟,会死的很惨,那没什么好人。”   谈骄露出了这段时间来最真诚最明亮的笑容,年幼的他脸颊肉感很重,一笑便是梨涡浮现,嗓音也软糯糯的,“坏人只是少数,平民窟也有好人的,比如你,就是超级超级好的好人。”   少年怔愣了一下,他并不意外谈骄知道自己是平民窟的人,但诧异于对方的单纯话语。 第159章 厌食症(十五)   少年冷冰冰的样子散去了些,嗓音却依旧透着深不可测的清冷,“你怎知我就是好人?说不定我图你的钱呢。”   谈骄得意洋洋地扬起长睫,逾矩地抓住少年的指尖,“我就是知道!况且又不只是平民窟里有坏人,联邦里那些贵族也很坏,老是用色眯眯的打量货物的眼神看我。父亲也告诉我,身份不是人好坏的评判标准,出神也不是每个人能决定的。”   这副话对谈骄这个年龄来说算得上很成熟了,但也可以说是少年听腻的联邦贵族那些人的场面话,可因为谈骄那明亮澄澈的眼神,便变得可信真诚起来。   少年也浅浅地弯了弯唇,冰山融化的一刹那是耀眼无比的惊艳感。   谈骄被那平凡面庞下的一瞬美丽惊得恍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少年是个长的很好看的人。   少年很快就收回笑意,变回了平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语气却柔和了些,“回去吧,天快黑了。”   谈骄之前只是因为某些目的靠近少年,现在只是单纯地想和对方成为朋友,他眉眼弯弯道:“我叫谈骄,你呢?”   少年犹豫了一会,最后在谈骄氤氲着期待的水墨眸中败下阵来,话语轻不可闻:“江砚。”   谈骄笑意更加明亮,正打算说些什么,手腕上的智脑传来了父亲的呼叫声,他只能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临走前不忘甜甜地和少年告别:“江砚,明天见!”   少年的身影陷在夕阳的余晖中,看不清神色,他嘴唇微张,好像说了几个字。   ——明天见。   从那以后,谈骄便和江砚成为了朋友,每天都到训练场贴着对方。   江砚从一开始的冷淡到后面会无奈地和谈骄约定好时间去哪,冷冰冰的眼神也化为浅浅的温柔,尽管只是一点点。   谈骄被家里仆人哄出的厨艺自信,导致他做了一次饼干送给少年。   江砚刚开始有些惊讶,似乎诧异于他会做甜点,“送我的?”   谈骄得意地扬了扬乌黑睫羽,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我可从不轻易给别人做这些,你要好好珍惜。”   江砚指尖搭上那甜点,他的眼睛是剔透的金色,是整张平凡的脸唯一的亮点,几乎是算得上勾人。   “谢谢。”   江砚轻轻拿起甜点放进嘴边。   谈骄期待地看着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夸奖和赞美,谁知江砚却猛地咳嗽起来,强行将嘴里的甜点咽下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以后,不要信任别人的夸奖。”   谈骄一脸茫然,不明白少年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直到江砚将一小块甜点放进他唇里后,那难以言喻的不知是咸还是酸还是辣的味道在唇齿散开,谈骄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难过地泪眼朦胧,一方面是因为被那味道难吃得有些恶心,一方面是出丑后的羞怒。   江砚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感到无奈又好笑,他递给谈骄一张纸巾“我做给你吃。”   和冷冰冰的外表不同,江砚的厨艺很好,做出来的甜点漂亮又好吃,甜而不腻,特别是那桃花酥,好吃得会在谈骄舌尖跳舞。   不过这段快乐的陪伴时光没能一直持续下去,谈父处理完公事后便要带着谈骄离开。   在即将离开的那天,谈骄找了江砚告别,“对不起,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江砚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递给了他最后一盒桃花酥,声音也冷冰冰的,“嗯。”   “你为什么不难过?”谈骄看着他这副不在乎的样子,气得不行,又气又难过的。   江砚并未反驳,沉默着。   谈骄水墨眸迅速凝聚起水雾,仿佛随时要掉下眼泪。   江砚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一次主动地贴近谈骄,轻轻地抱住了纤细的小少爷。   “会再见的。”   .   谈骄从回忆里惊起,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桃花林下很久一直没动弹。   087听故事听得兴起,它对傲慢罪犯的过去充满了好奇,好奇对方是怎么成长为现在这副复杂又充满魅力的性格:【后来呢?】   谈骄“啧”了声,“怎么我连回忆你都看得见?”   087心虚了下:【我是绑定你的脑海精神流的,所以看得见。】   其实并非如此,之前它只听得见谈骄的心声,可自从上次世界奔溃联邦主系统失控后,它在进入懒惰那个世界时莫名和谈骄签订了灵魂契约,自然能窥探到他的回忆。   但是一个系统不是只能跟一个人签订灵魂契约吗?它明明之前和主人签订过了。   莫名有种隐私被窥探、伪装被剥开的傲慢罪犯烦躁地蹙起眉。   如果换了个人,他肯定会在出去后毫不留情地解决掉对方。   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那就得去死。   但它又是087,谈骄对待朋友一向诚意心软,索性破罐子破摔回答:“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再也没有见过。”   虽然傲慢罪犯语气轻松,可087却觉得他是难过的,看似无意散漫的表情,水墨眸却氤氲着落寞。   087贴心地安慰道:【只要活着,便能重逢。】   “算了吧,物是人非了。”谈骄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一句,抱着木盆漫步走在桃花雨中,背影孤寂。   沉浸在莫名情绪的傲慢罪犯没有注意到背后有几个猥琐的男人在色眯眯地跟着他,表情令人恶心。   那几个男人见谈骄越走越偏,心下一喜。   “大熊哥,这次咋们一定要拿下这娘们!”二狗笑得猥琐,恨不得马上将谈骄拖进屋里。   被他唤作大熊哥的男人高大又凶狠,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他是这村里的屠夫,早就看上了长得漂亮的谈骄。   只是一直害怕那个妖怪传闻才没动手,现在对方澄清了妖怪的事情,他便按耐不住色心,打算将对方强取豪夺。   “到时我先,你们懂吧?”大熊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周围的几个男人立马害怕地点了点头。   只有能分上一点,不是第一个又何妨。   他们笑得恶心,灵魂早已被污泥腐蚀。 第160章 厌食症(十六)   谈骄将怀里的木盆放到河岸边,半蹲下身,将木盆里的衣服用水浸湿。   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被风吹得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偶有几只蜻蜓慢吞吞地点着水面,随后迅速飞走。   河边缓缓倒映出谈骄漂亮瑰丽的容颜,将那水墨眸盛着更加多情勾人。除了他一人的身影后,还有着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慢慢地靠近他。   谈骄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不算太友好的笑,他的指尖还搭在木盆里的搓衣板上,漫不经心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   正好心情不太好,就当送什门来出气的好了。   谈骄懒洋洋地想了想,决定先不动声色,然后再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087看到傲慢罪犯危险性爆发的样子,再次认识到对方那纤细瘦弱外皮下的毒刺。   它差点忘了,谈骄在联邦时就是上榜的实力者,只是可惜了,一直没能以实力出名,而是靠着美貌。   对于心高气傲的傲慢罪犯来说,这份看法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轻视。   087已经做好了替眼前这些人收尸的打算,可突然它感受到任务人物愈发靠近的红点,连忙提醒即将爆发的谈骄道:【主角攻宿泱正在往这边赶来,记得别崩人设啊。】   主角攻宿泱是个单纯心善的人设,但同时纯情至性,无法接受欺骗和谎言。   若是被他发现了傲慢罪犯一直刻意伪装,恐怕再难让对方爱上谈骄。   谈骄听后默了默,理智回归,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水面上那些蠢蠢欲动靠近的人,勾起一个冷笑,“算你们运气好。”   既然维持人设不能好好教训这些人,宿泱也正往这边赶来,他索性将计就计,给那死和尚贡献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二狗在蹑手蹑脚接近的时候不小心踩中了枯枝,发出清脆利落的“嘎吱”声,惊得那美人回过头。   那一瞬回头,如同铺满水墨丹青的浓稠多情的画卷,又好像深夜里旖旎无限的灯下美人,只一眼,便叫他呆怔住久久回不了神。   见他们露出那副痴迷贪欲的样子,谈骄佯装害怕地瑟缩了下,身为寡妇的他自然明白那眼神中的欲望,纠结地抓住了木盆打算迅速离开。   却被回过神的大熊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谈骄的水墨眸泛起惊恐和恶心,他轻轻蹙起眉,“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大熊色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张美人脸,顺着他这番话下流地调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你是寡妇啊,还长得这样漂亮,来村里不就是来勾男人的?”   谈骄羞怒地咬了咬唇,贝齿在唇瓣上留下了齿痕,他气得连耳尖都泛起红,又好像不擅长骂人,憋了好久都没蹦出几个字:“你少……污蔑人!就算我是寡妇,你也不能这般欺我,你若执意如此,我便到官场告你。”   其实谈骄在心里早已用不重复的句子骂了个百转千回,只是面上得装装柔弱寡妇,不然他早就给这些人好好上一课。   听了谈骄这不算骂的无力话语后,大熊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伸手直接掐起了谈骄小巧的下巴,让那张美人脸避无可避,暴露在日光下。   “好啊,你去告官!你信不信到时大家都会觉得是你勾引了我刘大熊,而不是我强迫你。”   大熊边说边看着谈骄,见貌美寡妇果不其然被吓得闭上眼,心中的作恶欲望更盛,恨不得马上好好宠爱一下眼前的美人。   087在报备着主角攻宿泱的距离,试图浇灭傲慢罪犯的怒火:【还有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谈骄紧紧闭上水墨眸,怕自己在看下去大熊那张丑陋又猥琐的脸会忍不住怒火,他实在很想好好“教导”一下这些人,可奈何柔弱可欺的人设限制死死地卡住了他。   在大熊心神荡漾即将贴近貌美寡妇之际,一声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如同清脆的铃铛撞到山间林木发出的柔和清亮,“且慢。”   被打扰了好事的大熊等人侧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处,见是一个俊美的和尚后啼笑皆非。刘二狗更是狐假虎威的地叉腰指着俊美僧人头顶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睛的臭和尚,没看见我大哥正和小娘子玩呢。”   被指着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宿泱也不生气,眉眼毫无波澜,依旧平和。看刘二狗们的眼神中仍然带着佛家慈悲,凤眸看着谈骄受制于人的姿势再次开口:“这般为难一个女子,不是男子应当做的事情。”   刘大熊不爽地“啧”了声,用那双凶巴巴的眼神瞥了眼宿泱,见这人搁这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后更是生气,他冷笑一声,回答:“干你屁事,给老子滚!要是再碍事下去,老子打你个满地爬。”   好了,现在是他飙戏的时候了。   谈骄唇角微弯,在谁也没察觉的时候笑容又迅速抹平。   一直害怕地禁闭眼眸的貌美寡妇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却又带着希望地睁开水墨眸,睫毛颤抖着像是即将起飞的蝴蝶。   他那双水墨眸在望见宿泱时很快凝结成水雾,雾蒙蒙一片,只不过一眼就传递了心中那绝望无助的情绪。   因为下巴被人掐着,他没办法大声说话,只能轻轻张开红唇。   红唇张吐的那几个字,视力极好的宿泱在十米之外看清了,谈骄说的是——大师,救救我。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荡开,却又很快被清心决抚平。   他没有离开,不管面前受控被欺负的人是谁,他都会伸出援手。   只是现在他自己也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和众生一致亦或是独特。   “施主还请松手,强迫他人并非大丈夫所为。”   刘大熊听他这么叽叽喳喳一顿说,凶神恶煞的脸爬上烦躁,他轻轻放开了谈骄,活动着手脚朝宿泱走去,“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死和尚。”   刘二狗不擅长打架,他趁机偷偷走上前想要捉住谈骄,一方面是防止美人跑掉,另一方面自然是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被谈骄避开后,他也不生气,笑的猥琐,暗道好看的美人就是脾气烈。   这寡妇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够劲。   身材太扁平了,不像生过孩子给孩子喂过奶的。 第161章 厌食症(十七)   谈骄看着一旁笑得莫名其妙的刘二狗,没好气地挪开了视线,他扬着那双水墨眸去看不远处站着的俊美僧人,期待地勾着红唇。   戏台都搭好了,就等主角了。   等宿泱把这些人打走后,他就假装感动地上前道谢,慢慢靠近宿泱的底线,看看时机和氛围吧,如果能早点把对方拿下就更好了,可按昨晚情形看来,这不解风情的木头和尚估计没那么容易动心。   谈骄想到昨晚那些事情,撇了撇嘴。   那边忽而传来了动作声,显然已经开始了争斗。谈骄连忙抬起水墨眸望去,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件事。   那就是——佛家不杀生。   而且宿泱还是最为死板的那个和尚,除非必要,他也不动手打人啊!   谈骄看着刘大熊和几个男人对宿泱拳打脚踢,俊美僧人只顾后腿闪躲而不回击,脸颊上很快挂了彩。   刘大熊见这和尚也不还手,咧着嘴嘚瑟道:“你这死和尚,还以为你有几斤几两了,不也是个怂货。”   宿泱垂了垂长睫不作回应,脸颊传来的痛感让他轻轻凝起眉,手腕上的佛珠这时挂在了指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   眼看着刘大熊越打越想上头,宿泱整个人都被打倒在地上,谈骄实在忍不住了。   他拿起木盆上的搓衣板,直直朝着刘大熊走去,刘二狗见貌美的寡妇拿起搓衣板来有模有样,不以为然地调笑起来:“小娘子,你这小身板,还是别往前凑了。”   他话语刚说完,就被搓衣板狠狠地打趴在地,鼻血一瞬间喷涌出来,牙齿也猛地磕到了地上,进了一口泥土,整个人疼的面目扭曲。   这反转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意想不到,刘大熊愣了愣后更是激动得眼睛发红,他这个人就喜欢性子烈的。   刘大熊松开了宿泱,站起身来朝着谈骄嘿嘿一笑,“美人,拿着这玩意多不好看,和哥哥玩玩啊。”   谈骄手里仍然攥着那根搓衣板,优雅地笑了笑,勾得刘大熊眼睛都看直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   专属于谈骄的懒洋洋冷清语调响起,刘大熊被那话语激怒,额头青筋怒涨,暗暗咬牙打算给这小寡妇一点苦头。   他冷哼一声,高大凶猛的个子缓缓靠近谈骄,带来的压力感不怒而威。   可谈骄却一动不动,等待着危机的到来。   刘大熊到底还存了几分怜惜美人的心思,没有往那张艳丽的脸打去,而是挥起拳头狠狠地朝着谈骄腹部抡去。   谁知他还没碰到貌美寡妇,就被对方用搓衣板往下巴狠狠一打,整个人头被打得扬起掉落在地。   这么大个块头,被看似瘦弱的谈骄一下打落在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惊人。   谈骄打了那一下后还不解气,迈着优雅的步伐到刘大熊落地的地方,用脚踩上了刘大熊刚刚捏他下巴的手,力度用得极大,刘大熊疼得面目狰狞,冷气连连。   “你好像很会骂人?”谈骄笑意盈盈地发问,他那张瑰丽漂亮的脸笑起来更是让人惊艳,可刘大熊却仿佛看见了恶鬼在朝自己微笑,吓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不住地摇着头。   谈骄嗤笑一声,将搓衣板缓慢地挪动到刘大熊的嘴巴上,水墨眸氤氲着温柔,“我会轻一点的。”   他这幅样子再次欺骗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刘大熊怔愣在对方的美色下,脑子混沌没反应过来,却很快亲自感受到那句话的意思。   搓衣板猛地打在了他嘴上,带来了撕裂皮肉的疼痛,而且一下比一下用力,后头竟然牙齿都被打落在地。   惨叫声一片。   待刘大熊快要疼昏过去后,谈骄才兴致盎然地收回手,笑眯眯地警告:“下次,对姑娘说话客气点。”   收拾完刘大熊后,谈骄心情好了些,嘴里哼着小曲,弯着漂亮的水墨眸扫向那些站在宿泱旁边施暴的人,“你们是要自己滚还是我把你们打滚呀?”   话音一落,那些人终于找回了被吓跑的神智,抖着双腿颤颤巍巍地跑走了,临走前不忘带走即将昏迷的刘大熊和面目扭曲倒在地上的刘二狗。   场上只剩下宿泱和谈骄两人。   娇 堂 団 怼 毒 嫁 蒸 黎  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气息,谈骄打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柔弱可欺的可怜寡妇形象崩塌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宿泱神色复杂地看着谈骄,那双泛不起波澜的凤眸氤氲着晦涩的情绪,他现在心里很乱。   既是在为谈骄的伪装和欺骗而失望气愤,又是在对脱下伪装后肆意明亮的谈骄的欣赏。   他一向厌恶别人的欺骗,回想起遇见谈骄后的一切,他惊觉自己竟然一步一步都陷在谈骄的设计中,这种被玩弄的羞怒感让他唇瓣紧抿,已然有了发怒的样子。   可罪魁祸首却什么也没说,一个解释和澄清都没有,只是走近了他,从怀里拿出丝帕轻轻地擦着他脸颊上的伤口。   宿泱冷冷地扭过头,避开谈骄的动作,这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失礼最不近人情的举动。   娇 堂 団 怼 毒 嫁 蒸 黎   谈骄笑了声,措不及防地钻进了宿泱的怀抱,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脸颊靠得很近,炽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他肌肤间。   宿泱一瞬惊慌失措起来,他想推开谈骄,却又不想碰到谈骄的肌肤,指尖伸出又缩回,耳朵违背本意染上粉红。   他越慌乱,谈骄水墨眸里的笑意越明亮,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刻意逗弄着纯情守礼的俊美僧人,看着那长又直的睫羽惊慌地扫着,凤眸不住回避他的视线。   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还有着浅浅淡淡的花香。   宿泱不知道那是桃花林下的桃花花瓣的香味,还是谈骄身上的清淡花香。   只知道这份花香密不可分地包裹住了他,将他所有的心神搅动得一片恍惚。   有什么东西挣脱出了密密麻麻的戒条,挣脱出了宿泱给自己立下的所有规矩,豪横地在这春日的邂逅里生根发芽。 第162章 厌食症(十八)   宿泱不自在地避开谈骄越来越近的姝丽面容,不知是因为那好笑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单纯惧怕心里的爱意之苗茁壮成长。   谈骄不退反进,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错觉,他贴近宿泱已经红透的耳朵,吹了口气,惹得对方身体僵硬,像被掐住了死穴般动弹不得。   哼,臭和尚,昨晚那么戏弄我,现在还不是被我玩在掌心里。   暧昧旖旎的气氛伴随着愈来愈浓的花香,谈骄水墨眸眨了眨,感受到俊美僧人身上的规矩守礼感褪去了些,意识到现在是最好的越界时间。   他没有退开,而是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撑着腰贴在俊美僧人耳边,一字一顿道:“和尚,我确实骗了你,我并不是那么柔弱可欺的人。但你也要想想,若是我真那么好欺负,怎么可能在这刘家村安安稳稳活下来,我也是迫不得已。”   “骗了你是我的错,原谅我吧。”谈骄伸出指尖抚上宿泱俊美无双的脸庞,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在刻意引诱,话语都带着诱导性。   宿泱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恢复清明,他指尖仍然搭着那串佛珠,正不住地转动着,清心决不知在心里念了多少遍。   “施主说笑了,何谈原不原谅。生存之道,我无权指责。”   他话语淡淡的,神情也和平日的温润慈悲无异,但谈骄就是感受到了那春风下的凌厉,那温柔中的疏离和生气。   在意是喜欢的开始。   就算对方可能是因为被触碰了原则的生气,谈骄也会在这个时候将对方的情绪放大,暂时迷惑住俊美僧人的心,让对方越来越在意自己,最好是脑子里每时每刻都会想起他。   谈骄在心里打好算盘,开始施行自己的计划。   他指尖从宿泱的脸颊往下滑,一路滑到对方转动佛珠的修长手指,宿泱始终面色平和,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谈骄心里涌起胜负欲,他打断宿泱转动佛珠的动作,指尖亲昵地钻进对方的指缝,刻意勾了勾对方的掌心。   宿泱似乎是终于按耐不住了,眉心微皱,凌厉的凤眸散去温和显示出些许不耐,冷漠地看着谈骄,“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他搞不懂谈骄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这个僧人;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从一开始就刻意装成柔弱一步一步祈求他的庇佑。   他厌恶欺骗,从小到大最恨的东西便是算计;现在他不仅仅恨谈骄的玩弄,还恨自己在认清了谈骄的真面目后竟然仍然没办法完全讨厌对方。   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宿泱收回目光,不去看谈骄那欺骗性极强的漂亮面容,开始心如止水地继续抚弄佛珠。   他的动作再次被身上那人止住,对方甚至得寸进尺地将他的手牵住,那股花香靠近了他,然后是谈骄刻意放柔显得羞涩的嗓音。   “我骗你是有原因的。”   宿泱沉默着,从心里下定决心,无论谈骄再说什么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再被对方耍的团团转了。   谈骄见了宿泱这副倔强疏离的样子,好笑地勾起唇,他故意咬了咬唇,水墨眸很快氤氲出浅浅的害羞。   他刻意撑起身子,轻轻抬头吻上了宿泱因为侧过脸而明显又利落的下颌线,一路吻到了喉结处。   宿泱从一开始的愣住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推开了谈骄,他第一次不顾什么礼仪,近乎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冷淡疏离的表情散去,整张俊脸都浮着红。   谈骄被他那力度推倒在地,鹅黄色的衣裙散开沾染上了泥土,再次转过脸时,他那双水墨眸凝聚着浅浅的水雾和羞意,玉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粉,眼神像是在看心上人那般的认真。   宿泱在那眼神中似有察觉,如此迟钝又脱离情爱的他也感受到了谈骄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爱意。   快逃。   他的理智疯狂地在怒吼,告诉他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他的躯体却僵硬着,脚都迈不开。   在他怔愣又恍惚的眼眸中,谈骄扬起乌黑密稠的睫羽,露出那饱含着爱意的水墨眸,褪下傲慢披上伪装的谈骄有着让人心神荡漾的容貌。   “我心悦你,宿泱。”   “所以我才骗你,假装可怜柔弱,只为靠近你一点点。”   宿泱被那真诚炽热的爱意倾诉淹没,整个人从天端坠入世俗,陷在了谈骄的一字一语中。   别说了。   别再说了。   有什么要失控了。   宿泱指尖颤了颤,想捂上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谈骄那欺骗人心的话语。   可他来不及了,谈骄从地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扬起漂亮瑰丽的脸,再次轻吻上他的脸颊。   像是每一个陷在爱意中的娇俏少女,大胆地吻了吻心悦的少年,然后迅速地害羞退开。   “我知道自己是寡妇,配不上风光霁月的你。但我也想试一试,我不想让自己一辈子后悔。大师,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谈骄说的很认真,似乎是发自心中的肺腑之言。看向他的那双水墨眸盛满着明亮的爱意和真诚,其中还倒映着属于宿泱的小小身影。   在这般澄澈剔透的眼神中,宿泱情不自禁地想再相信谈骄一次。   万一呢。   说不定这次谈骄说的都是真的,对方玩弄他的原因只是心悦自己。但做出这个猜想后,宿泱的心乱得更厉害了。   他是脱离世俗、普度众生的僧人,注定辜负他人爱意。   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   宿泱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冷漠和细微的颤抖,看见自己的面容疏离又冰冷。   对着笑意明亮的美人吐出过分伤人的话语:“对不起施主,贫僧不是你的良人,之前说的承诺庇佑的事情,就当是玩闹吧。”   然后他丢下了快要落泪的谈骄,头也没回地逃走了。   他是个懦夫。   他不敢回头,若是回头了,他这二十四年的修行全都付诸东海,他将会辜负师父的殷殷期望,会辜负等待他救赎的众生。   明明丢下世俗情爱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他心中却觉得空荡荡的,是从未感受到的难受。   太荒谬了。   因为美色泛起的爱意,竟然如此深厚。   宿泱笑自己也不过是个俗人,对那瑰丽漂亮的美人动了凡心。   但这份短暂沉沦的倾心很快就会结束。   会在清醒的理智下化为灰烬。 第163章 厌食症(十九)   宿泱慌乱地逃跑后,周围只剩下谈骄一个人站在河边,鸟雀叽叽喳喳地飞起,越过清澈见底的河水,来到桃花林,有些好奇地穿过河岸边的美人,有些甚至亲昵地贴了贴才离开。   谈骄水墨眸还氤氲着未掉下的眼泪,雾蒙蒙一片,他从怀里重新拿了一条丝帕,擦了擦眼泪。那眼眸水雾散去,露出了得逞后的笑意。   他深深地呼吸了口桃花的香气,好让这股桃花香覆盖宿泱身上诱人的香。   他好饿,好想快点把那个臭和尚吃掉。   087见惯了傲慢罪犯变脸的速度,已经不惊不叹了:【你打算怎么办,主角攻宿泱没那么容易重新坠入情爱,他是百年佛心。】   谈骄“唔”了声,白皙的指尖将落在自己肩上的小鸟捉住,小鸟轻微地挣扎着,最后竟然乖乖地躺在谈骄手心里。   “看见了吗?”谈骄戳了戳手里的小鸟,懒洋洋地问道。   【你是想说,这只鸟和主角攻一样?】   傲慢罪犯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他将手心摊开,不再束缚小鸟的自由,可那只小鸟不愿离开,亲昵地亲着他的指尖。   “不,不一样。”   “宿泱是还未被驯服的小鸟,但是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被我驯服。毕竟,他现在已经动心了不是吗,拒绝有时候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害怕。”   087没有情感系统,只有纸面上的资料,实在弄不懂人间情爱这些弯弯绕绕:【什么意思?】   谈骄拍了拍小鸟的翅膀,催促它离开,小鸟不舍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张开翅膀回归天空的怀抱。   他放飞小鸟后,用丝帕擦了擦手心,水墨眸里浮现浅浅的顽劣和势在必得。   “他害怕自己爱上我。”   “会这样想的话,其实他已经心乱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大这份爱,让他再也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心。”   “狩猎已经开始了,087。”   .   深夜。   今夜的月亮没有挂在天空上,而是躲在密密麻麻的云层里,羞怯地不敢露面。整个大地都因为失去了月亮的庇佑而变得昏暗暗的,在这种时候,罪恶也是最容易滋生的。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窜进了桃花林,小心翼翼地朝着林中小屋走去。   森林里漆黑一片,他们无法看清前面的路,磕磕绊绊地终于走到了林中小屋附近。   “大熊哥,咋们这次可得给这寡妇一个教训!”刘二狗捂着下午被谈骄打得鼻青脸肿的脸,恨的牙痒痒。   刘大熊更为凄惨,他的脸肿的很高,牙齿掉了好几颗,讲话漏风,手还绑着布带。他冷笑了声,“到时抓到了,我也得把她的牙齿掰下来。”   他在村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强娶豪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村里人都敢怒不敢言。他还是第一次跌这么大跤,而且还是在一个柔弱可欺的寡妇身上。   实在恼人!   两人下午被揍得老实后,被平时玩耍的小弟们阴阳怪气地嘲笑,又忍不住心里的那一口气,直接就决定晚上偷偷潜进那寡妇的家里,好好给她个苦头吃。   因为脑海里还是有点惧怕谈骄的凶残战斗力,他们还特意找来了迷烟,打算先将谈骄弄昏再动手。   那些小弟不愿再和他们做这些事情,怕极了谈骄,说什么也不去。   于是刘大熊和刘二狗只能灰溜溜地两个人前来报复。眼见小屋就在不远处,刘大熊踹了一脚刘二狗,“你去放迷烟。”   刚才话说得比谁还凶的刘二狗在此刻又变得怂巴巴的,鼻青脸肿的脸上浮现一个讨好的笑:“别啊,大哥,你这么厉害,你先上吧。我笨手笨脚的,说不定会坏事。”   可刘大熊也怕啊,他下午是实打实的被谈骄狠揍了一顿,他那么大个块头,谈骄揍起来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   他凶狠地眯起眼睛,露出了威胁,“你去不去?”   如果换做之前,看见刘大熊这眼神,刘二狗便会毫不犹豫地立马去做吩咐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之前他最怕的人是刘大熊,现在他最怕的人是那个寡妇啊。   在谈骄和刘大熊之间,他宁愿选择被刘大熊打。   想明白的刘二狗硬气地摇了摇头:“大熊哥,还是你去吧。”   刘大熊接二连三地被刘二狗忤逆,蛮横惯了的霸王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抡起拳头就朝着刘二狗打去。   刘二狗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一拳。可他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他犹豫着睁开了眼睛,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睁大了嘴,害怕地失去了尖叫的能力。   下午那个打不还手、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美僧人站在刘大熊身后,修长的手指直直穿透了刘大熊的胸膛,血稀里哗啦地流下。   白日看来慈悲如佛的眉眼在此刻显得阴森凌厉,见刘二狗看来,俊美僧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痞气的笑,“不要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刘二狗愣了三秒,等明白过来俊美僧人的意思后早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漂亮白皙的手穿透自己的心,伴随着疼痛和血液的流出,他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会死掉,他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俊美僧人笑得更灿烂,但那笑意却未达凤眸,他收回血淋淋的手,嫌恶地甩了甩指尖残留的血滴。   “要怪就怪你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吧。”   “我的小猫,乞是你们能肖想的?”   等两人完全死透后,宿声才慢条斯理地收拾残局,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也失控了。   一旦杀死这两个人,意味着主人格很快就能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这个躯体是纯性佛体,一旦沾染上血债,便会从身体深处被污染。杀的人越多,被污染的程度就越高,到了最后甚至会变成妖魔。   “唉,还真是色迷心窍。”宿声勾了勾唇,自嘲道。   他看了眼桃花林里的那处小屋,贪恋地看着窗边传来的一缕暗黄的灯。   “小骗子,喜欢我比喜欢那个古板的和尚好多了。”   “笨死了。” 第164章 厌食症(二十)   次日。   刘大熊和刘二狗凄惨死在河边的消息在刘家村掀起滔天巨浪,有人感到欣喜,高兴这两个恶棍终于被老天爷教训;有人心怀鬼胎,打算再次给林中小屋的谈骄泼脏水。   可宿泱却平静不下来,从早上睁开眼睛,他就感受到自己身体背了两个血债,再联想到刘大熊和刘二狗的死亡,他不得不多想。   难道真的是他杀的?   宿泱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昨夜的记忆。这不是第一次了,从他有意识开始,便一直没有夜晚的记忆。   他害怕地跑去问师父,师父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都是命数。”   在他下山前,师父递给他一瓶清心丹,说此丹不仅能治百病,将垂死之人救回;还能压抑心中邪物。   只可惜,只有三粒。   一粒清心丹最多只能压抑邪物四天,看来他得快些解决刘家村的事情回佛寺一趟了。   宿泱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咽下了一颗清心丹。   他刚服用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了村长急匆匆的呼喊声:“大师,还请你和我去桃花林看看那死的人。”   宿泱动作顿了顿,还是披上了衣袍,手腕上的佛珠随着动作微晃。   两人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全都涌去了桃花林河边。   待看清了那死状后,原本只想看热闹的不少人开始呕吐起来,难以言喻的尸体味和呕吐物的腥臭味瞬间污染了周围的空气,掩盖住原本清淡好闻的桃花香。   宿泱不动声色地蹙起眉,他其实有点洁癖,不过出于为了确定什么的心态,他走到刘大熊和刘二狗的附近,看了眼胸膛破掉的那两个大口,压下了眼眸泛起的心惊。   竟然真的是自己做的。   那杀人的方式,分明是他修炼的心法中的其中一个招式。而这个心法,世间只有他一人在修炼。   看来,他真的被邪物附身了。   村长因为恶心这个画面站的有点远,见宿泱看完后好久不说话,怕的要死,连忙高声喊道:“大师,出了什么问题吗?”   宿泱收回思绪,眉眼温润,他转过头,一举一动都是计算过的弧度般,平和又优雅。   “应是邪物作祟。还请村长带人先离开,贫僧好彻底处理一下,被邪祟杀死的尸体不宜久存。”   听宿泱这么说,周围的村民不用村长招呼便飞快离开,村长尴尬地摸了摸胡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所有人离开后,宿泱那副无波无澜的慈悲样子散去了些,变得踌躇犹豫。   最后,他叹了口气,念了个法诀,河岸边的那两具尸体很快就被什么点燃,彻底地消散在炽热的火焰中。   既然已经背上了血债,那他会回佛寺赎罪的。   空气中的腥臭气味伴随着尸体的消散而消散,只余下桃花的清淡香味。   宿泱不敢看斜上角处的小木屋,匆匆忙忙地便想扭头就走。   在即将跨出桃花林的那一瞬,他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谁知突然有一声笑声从头顶那处传来。   他一惊,脚步顿住,抬起头看去。   只见桃花树的树枝上坐着那个熟悉的美人,一袭和桃花同个色系的粉色衣裙随着微风而轻轻浮动,他今日显然是好好打扮过的,眉心还画了花钿,玫瑰般艳红的唇抹了些胭脂,发簪将墨发半挽起,随着风儿亲昵地贴着雪白的脸。   璀璨瑰丽,明艳动人。   像是一副足以惊艳任何人的漂亮画卷,足以在脑海里给他人留下最深刻的一笔,是出现在半夜的春梦中也会脸红心跳的画面。   连浸润佛寺多年的宿泱都会失神的美貌,他怔愣在原地,表情有些呆呆的。   谈骄轻笑了声,水墨眸荡漾着明亮的笑意,他扬了扬睫羽,从树上跳下,桃粉色的衣裙在空气中化开优美的弧度,他降落的方向赫然是俊美僧人站立的地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宿泱伸出手臂,接下了从树上掉落的美人。   美人被抱住后得寸进尺地亲密揽住宿泱的脖颈,抹了胭脂的红唇贴近他的脸,调笑道:“怎么,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大师。”   谈骄最后那句“大师”语调刻意拉长,显得情色满满又带着意味深长的暗示。   宿泱何曾面对过这种攻势,羞怯得俊脸涨红。   他暗道自己真是入魔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色迷心窍。   有什么好像要失控了,有什么好像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宿泱抿了抿唇,压下心头那些复杂惊骇的想法,再次披上慈悲温润的僧人样子:“施主还请自重。”   他说完,就想将谈骄放下,可谁知美人耍赖着不肯松手,两人在空气中僵持着。   最终还是宿泱打破死局,他唇瓣很薄,看起来薄情冷淡,嗓音虽然温润,却也透着如冰般的难以接近。   “施主这又是何必,贫僧早已脱离世俗,不问情爱。贫僧并非是良人。”   美人闻言倔强地抬起长睫,水墨眸湿润润地看着他:“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的想法,我觉得你就是我的良人。”   宿泱眉眼变得无奈,他凤眸露出些冷色,话语冒出,“可贫僧也知道,施主并非是贫僧的良人。”   他这话极其伤人,激得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水色,眼角因为忍着泪意而发红,他摆明了要问个明白。   “你不喜欢我吗?一点点也没有吗?”   宿泱垂下长睫,避开谈骄那祈求真诚的目光,自欺欺人地回答:“贫僧从未对施主动过凡心。”   “啪叽。”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掉落在地上,那是谈骄的泪。   明明声音如此轻微,可宿泱就是自虐般地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美人接下来的话语。   谈骄松开了揽着他的手,从他怀里离开,站在地面上疏离地行了个礼。   “是我逾矩了,还望圣僧莫要计较。”   他话语还残留着哭腔,嗓音却冷冰冰的好似死了心:“山高水长,祝圣僧一路敞亮。”   “就当从未见过面吧,道是一场梦。”   【作者的话】   小骄三十六计——以退为进 眼泪攻势 第165章 厌食症(二十一)   谈骄说完后便离开了桃花林,走进了小木屋,“砰”地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连窗边的那个小缝隙也拉紧了,一副被伤了心后心如死灰的样子。   可做完这一切后,谈骄却瞬间脱下了刚刚那副难过,眉眼泛起几分笑意,心情好地哼着小曲。   不懂人类情感的087颇为好学,一方面是因为想了解多一点情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不明白傲慢罪犯这个操作:【你怎么不再继续撩拨下去,反而放弃了的样子。】   谈骄肌肤敏感,不太喜欢妆贴在脸上的触感,边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卸着妆,“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欲擒故纵懂了吧。”谈骄将额头上的花钿卸掉,又擦掉了唇瓣上的胭脂,用毛巾洗了洗脸才感到肌肤舒适了些。   他懒洋洋地撑着脸,看着铜镜里自己的美色,不得不说,原主妖力太低了,化形也化的和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稚气未脱,倒也方便了女装。   穿上女子的衣裙后有模有样的,像是个娇俏明艳的姑娘。   他指尖覆上镜中自己的水墨眸,“得不到总是最好的,宿泱很快就会被驯服了。”   镜中的美人轻轻眨了眨眼,红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傲慢的恶劣。   “所以……”   “快点爱上我吧。”   属于谈骄的花香离去后,宿泱站了很久才恍惚地回了神,整个人如同失去魂魄的躯壳,艰难地回到村长给他安排的住宅。   心中好像空了一大块,但他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失落?   难过?   好像都有。可他丝毫不敢承认这一切情绪的来源是那个漂亮的美人。   色相,是一切罪恶的开端,连他也不可避免犯下了罪。   现在是及时止损的最佳时机,谈骄也被他伤了心不再纠缠,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着,可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象中那种摆脱了的愉悦,反而陷入了黯淡无色、失魂落魄。   宿泱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腕上的佛珠摆弄到指尖,开始转动着,嘴里念着清心决。   这一静心,便到了深夜,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连静心决都没办法平复他那波涛汹涌的复杂情感。   脑海里谈骄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再次浮现,他眉眼浮现些许挣扎,最后还是臣服了自己的私心。   就当去道歉好了。   他下午说的太过分了些。   宿泱披上衣袍,朝着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桃花林小路走去。   今夜的桃花林格外寂静,平日里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都没了,只剩下小溪击打河岸石头的清脆声响。   他莫名觉得不对劲,加快了步伐,当看到小屋内传来的那方昏黄的灯光后松了口气。   宿泱犹豫了好一会,明明只有几步的路程他却走了很久,眉眼泛起浅浅的动摇,最后下定了决心,指尖敛起轻轻敲了敲门。   “施主。”   他敲了一会门,轻声喊了几句,屋内什么声响都没响起,好似里面没有活人。   宿泱听力很好,他暗道一句:“失礼了。”然后将耳朵贴到木门上,侧耳仔细地听屋内的声音。   如果谈骄真的在屋内,只是不愿意搭理他,那他也不好纠缠,就当放下这场旖旎的相遇。   他听了一会后,俊美的眉眼浮现惊诧和慌张。   屋内竟然连呼吸声都没有!   宿泱顾不上平日遵循的复杂礼仪,直接打开了门,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床铺的被子很凌乱,一个人没有。   地板上甚至只有一个鞋。   显然发生了什么,才让谈骄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坐起,连鞋也没穿好就匆匆离开。   宿泱得出这个结论后,竟然说不出的心慌。   这么晚了,谈骄会去哪?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传来了一丝法诀波动,宿泱敏锐地顺着那细小的波动转头,找到方向后连忙赶去。   当他赶到那处后,平日向来无波无澜的凤眸浮现着惊诧,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只见一个高大的捉妖师掌心掐着那个让他找了许久的美人。   谈骄唇角溢出血,将那唇瓣染得更红,玉白的脸颊褪去了淡粉,变得苍白,好似即将死亡。   高大的捉妖师察觉到了宿泱的动静,他转过头,神情狠厉,见是和尚后变得不屑了些:“怎么,没见过捉妖?”   宿泱身体猛地僵硬,他嗓音颤了颤,却又强撑着冷静,指尖指了指谈骄。   “他是妖?”   高大的捉妖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古怪又透着嘲讽:“你不是有捉妖师血脉吗,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只是实打实的狐妖。”   说着,他掐着谈骄的力度大了些,谈骄漂亮的眉眼蹙起,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杀意。   在捉妖师的威压下,妖力低弱的谈骄很快维持不住化性,露出了两只小巧雪白的狐狸耳朵。   暴露了最后一层秘密的谈骄不敢看宿泱,垂着乌黑密稠的睫羽,语气傲慢地对着捉妖师说道:“傻逼,要杀要剐,快一点,别浪费时间。”   高大的捉妖师倒是没想那么快解决掉谈骄,不然他早就杀了谈骄了,他闻言暧昧地掐了掐对方艳丽的脸,话语带着惊人的暗示:“哟,小狐狸,嘴巴挺臭,没关系,哥哥就喜欢你这一点,到时也要叫的出来才好。”   连迟钝的宿泱都感受到了话语的不正经和情色,他敛起凤眸,暂时将心里那些复杂晦涩的情绪压下。   现在救下谈骄才是最要紧的   他眉眼平和,看着高大的捉妖师,“施主,还请你将他交给我,我此次出行,就是为了捉他回山的。”   高大的捉妖师表情变得不耐烦,他稀奇地看了眼宿泱,“这小狐狸把你这个和尚都勾引到手了?”   直白露骨的话让宿泱脸色红了些,他冷下眉眼斥责道:“施主还请注意言语。”   捉妖师嚣张地笑了笑,扯起谈骄的头发,将对方那张漂亮的脸完全露出,“难道不是吗?看看这张脸,和尚,你敢说自己没动心?没想把这狐狸压上床?” 第166章 厌食症(二十二)   宿泱避开对方这尖锐刺耳的话语,眉眼带了些不耐和冷漠,“施主自重,还请你将他还给我。”   “我要是不呢?”高大的捉妖师挑衅地笑道,他对谈骄很有“兴趣”,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况且他也没把眼前这个和尚放在眼里,中看不中用的玩意,而且佛家可是有从不轻易动手的规矩。   种种原因,让高大的捉妖师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想当着宿泱的面好好调戏一下谈骄。   宿泱拳头握紧,指甲狠狠地戳进了肉里,带来鲜血淋漓的痛感。   他在挣扎,与束缚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规矩和戒条在博弈。   一旦迈出第一步,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头,这一步的代价实在太大,让他不断地在心里衡量着。   正当高大的捉妖师即将捏住谈骄的脸亲上去时,原本虚弱无力的谈骄突然爆发出火光,那火极其诡异,烧的捉妖师狼狈地放下了他连连退后。   捉妖师眼底浮出惊讶,语气带着不解,“生命之火?你竟然燃烧自己的生命值?”   谈骄放出击退捉妖师的火后更加虚弱,嘴角不住地溢出鲜血,可笑容依旧明亮傲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我宁愿死,也不被你这傻逼染指。”   捉妖师都快被气笑了,他被激起了暴虐。他平日里是捉妖族里被人阿谀奉承的能力者,无数美人倒贴投怀送抱,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色心和羞怒夹杂在一起,他打算将谈骄捉过来玩弄完后用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不然就干脆锁着对方带回族里做最低贱的妖妓。   眼见捉妖师眼里的阴暗和恶意越来越重,谈骄全身的戒备都挺起。   这个身体还是太弱了,况且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饥饿让他完全没办法凝聚力气。   这是死局。   主角攻宿泱对他自己的感情还没有想明白,不可能在此刻突破戒条帮助他;而他又妖力低弱深受重伤和饥饿的纠缠,根本无力抵挡凶猛的捉妖师。   谈骄看了眼捉妖师眼睛里的阴险意味,被恶心地凝起眉,他抿了抿唇,不甘心自己竟然止步于此。   087突然开声,安慰着傲慢罪犯,身为局外人的它看得比谁都清楚:【不要低估你自己的魅力。你可是七大罪罪犯。】   捉妖师冷笑了一声,伸出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符咒,嘴里念出一句法诀。   很快,空气中的符咒成型,闪着夺目的精光,势不可挡地朝着谈骄飞去。   那法诀涌来的时候还带着大风,将谈骄桃粉色的衣裙吹起,谈骄水墨眸半眯,在寻找着生机。   在危险一触即发之际,宿泱挡在了谈骄身前,灰色衣袍掀起,那威压惊人的法诀化为灰烬。   佛教戒条说不能动手,但没说不能帮助别人抵挡。   高大的捉妖师没想到宿泱会出手,但他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露出一个狠厉的笑,“你若是不动手,恐怕只有挨打的份了,和尚。”   宿泱抿了抿唇,唇角绷直是戒备的姿态,他眉眼依旧带着慈悲为怀的温和,到了此刻嗓音也温润,“还请施主放过那小妖。”   捉妖师狂妄地仰头大笑,将对方的话语当做了求饶,他笑得眼角都溢出泪。   “哈哈哈,和尚,放心,我会杀了你后再好好地收拾一下那小狐狸。”   谈骄没想到宿泱会帮他,宿泱身材高挑,哪怕穿着灰色的僧人衣袍也依旧看得出那肩宽窄腰的完美比例。此刻挡在他面前,竟然有种魁梧大山的错觉。   好像只要他站在身前,便什么都不用恐惧。   捉妖师出手了,他先是随意地使用了几个法诀,见宿泱全都面不改色防守下来后才动了真格。   他抽出腰侧的长鞭,那鞭子上还有着细小的倒刺,带着剧毒;一旦抽打到血肉,便会瞬间化成白骨。   捉妖师握着鞭子,得意洋洋地看着宿泱,他就不信了,这鞭子和尚还能躲。   宿泱当然看出来这鞭子的不好惹,但他也只能抱起谈骄,运起轻功狼狈地躲着那些鞭子。   捉妖师见他一个劲地回避,抽打的速度更快,还狡猾地运用起法诀,法诀的金光和鞭子双重齐下之下,宿泱很快无力抵挡,被狠狠地抽打击飞在了地上。   落地之时,他也不忘将谈骄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面对着地上小石的摩擦和树干的猛击。   “咳……”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仿佛这击伤到了肺腑,背上被鞭子击打的血肉腐烂化为白骨。   却又因为他修行的功法而开始自愈,只不过依旧残留着撕裂的伤痕。   高大的捉妖师脸上的得色更重,他拿着鞭子,一步一步地靠近着谈骄和宿泱。   谈骄鼻尖尽是宿泱身上的血腥味,他贝齿咬了咬红唇,知道若是宿泱再不动手只顾防守的话,他们两个都会死在捉妖师手上。   得破局。   以自己为诱饵。   捉妖师越走越近,直到距离他们三米处,他似乎很看不惯宿泱的丰神俊貌,鞭子对准了宿泱的脸,狠狠地抽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谈骄猛地坐起,将宿泱抱在怀里,用自己虚弱纤细的身躯挡住了那凌厉凶猛的一击。   鞭子落在了他漂亮的蝴蝶骨上,很快腐蚀血肉变成了白骨,他没有宿泱的自愈能力,因为这一击而变得濒死状态,水墨眸失去了明亮。   宿泱鼻尖尽是谈骄的清淡花香,一同于每次见面时那般浓厚地包裹着他,可又与每一次的情绪不同。   这次,他听见了自己如战鼓般迅猛的心跳声。   谈骄无力地倒在了他怀里,眼眸涣散仿佛即将死去,宿泱颤抖着从怀里拿出那瓶丹药,毫不犹豫地将一枚清心丹送入谈骄口中。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外袍,盖住了昏迷的谈骄,将对方抱到大树下。   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过身看着捉妖师,平日那副慈悲的样子完全散去,凤眸浮现着冰冷和杀意。   当普度众生的佛堕入了世俗,便会化为妖魔。   宿泱是清醒的。   清醒理智地意识到自己想违抗束缚自己多年的戒条,情绪理智地选择了偏向谈骄。 第167章 厌食症(二十三)   高大的捉妖师见了宿泱这副样子,好战的心态被激起,他总算提起了些许兴致,打算好好和眼前的和尚玩玩。   “怎么?和尚,终于不躲了?”   宿泱双手合十,手腕上的佛珠滑落几分,他凤眸闭了闭,温声行礼:“阿弥陀佛,贫僧失礼了。”   话音刚落,再次睁眼时凤眸只余杀意,他脚尖轻点,只不过一瞬便闪到了捉妖师身后,掌心浮现着金印。   捉妖师被他这动作吓得一惊,根据多年训练的身体本能避开了这一击。   幸好他躲开了,那金印击打的威力竟然如此惊人,将远处十米开的桃花树都打断。   更为吓人的是,宿泱敛了敛长睫,掌心再次合十,佛珠闪耀了下,那些桃花树很快恢复生机,回到了之前开得烂漫的样子。   捉妖师这时真的意识到出问题了,他不敢再轻敌,掏出自己的身家本领,开始和宿泱对打起来。   他什么手段都使用了,学会的捉妖师法诀一一被宿泱击破,而且对方使用的法诀竟然比他的高阶法诀威力还要惊人,最为气愤的是,在这么激烈的对打中,捉妖师气喘吁吁满脸冷汗,而宿泱始终云淡风轻,连衣角都不曾乱过。   捉妖师再狂妄也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他向来能屈能伸,为了保命什么自尊也不顾了,直直跪在地上求饶:“大师,求你大人有大量,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给您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头顶狠狠地磕着地上,直至鲜血淋漓才敢抬头看俊美僧人。   俊美僧人站在他身前,丰神俊貌的面容隐藏在暗色阴影中看不清,白色的中衣被镀上了一层月光。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仍然搭在佛珠上,正不紧不慢地拨动着,仿佛还是那个慈悲为怀心善的僧人。   捉妖师见到对方这个样子,松了口气。暗道和尚就是好骗,不过这样子更好,他的命算是保住了,没想到这和尚这么厉害。   他还陷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捉妖师恍惚了一下,却怎么也看不清掉下的是什么,最后意识越来越混沌,再也没办法睁开那双眼睛。   俊美僧人收回手,用法诀不紧不慢地清洗着沾染了血滴的指尖。   直至指尖干净如初,他才露出了平日那副温和的僧人样,眉眼平和地抬眼略过地上那惨状,轻轻走到谈骄身边,抱起了昏迷的美人,在月光的沐浴中走近了小屋。   场上只剩下四散的鲜血,把地上掉落的桃花花瓣和绿色的草丛都染红了,一个躯体跪在地上,离躯体三米外还有着一个闭上眼睛死得安详的人头。   风起。   法诀闪了闪金光,将所有的痕迹都抹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也没有。   .   捉妖师分为三大家族,如同三足鼎立般称霸着整个捉妖界。   但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便是最先觉醒捉妖师血脉同时也是拥有最纯正威力最大的血脉的钟离族。   钟离族居住在最繁华的宫殿中,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厅此刻却变得死寂,鸦雀无声。   坐在最顶端主位的是这届钟离族的族长——钟离无心,他看起来并不年轻,面容老迈,皱纹爬满了脸,深黑的眉毛皱着。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大厅外跑进来,动作慌张,还被门槛绊倒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钟离无心看得实在心烦,指尖抬起便是一个法诀,那人瞬间停下翻滚的动作,如同傀儡般被吊起,端正地跪在地上。   直到钟离无心收回指尖,那人才回复神智,慌乱的情绪爬上眼睛,他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钟离无心无奈地扶着眉心,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散开。   下人缓了好久,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族长,大公……大公子他……”   听见这消息有关自己的大儿子,钟离无心也淡定不下去了,眉心皱的更厉害,冷声问:“阿南他怎么了?”   下人被吓得哭了出来,不知道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怕死,他嗓音颤抖:“大公子他……他死了!”   “什么!”钟离无心面目浮上惊诧和狠厉,他指尖凝聚法诀,下人瞬间被他掐住了脖子,“到底怎么回事?”   下人被掐住了脖子,完全没办法回声,眼见着下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即将被钟离无心掐死时。   死寂的大厅里终于有了人发声,那是一声明朗清亮的少年音:“父亲,你再不放手他就死了。”   被这道声音提醒了神智,钟离无心冷哼了声,放下了下人。   死后余生的下人眼圈发红,感激地看了一眼替他发声的少年,眼里露出仰慕。   那是一个漂亮夺目的少年,身材高挑,身穿着白色的捉妖服,漂亮的桃花眼瞳色也与常人不同,是浅浅的蓝色,像是汪洋大海中的桃花花瓣。   感受到下人感激的炽热目光,少年不为所动地嫌恶避开,“你继续说,到底怎么回事。”   下人着迷地看着他,终于有了正常诉说的勇气,“我是看管生命灯的,就在刚才,大公子的生命灯灭掉了。”   一语惊破滔天巨浪。   钟离无心握住的酒杯化为灰烬,他年迈的脸上泛起了悲痛和恼怒。   生命灯是捉妖族里每个人的必备,代表着生命。一旦谁的灯灭掉,那便意味着,那个人死亡。   而现在,他的大儿子的灯灭了。   他大儿子在捉妖族里算得上实力强悍,还有着专门抵挡妖怪的保命道具,不可能轻易死在妖怪手上。   一定是人!   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族竟敢杀了他的儿子!   钟离无心面色浮上狠厉,他指尖伸出,引出一滴心头血点燃法诀,以血脉和生命力为赌注,搜寻痕迹。   找到了。   做完这一切的钟离无心露出了疲态,他没办法离开这,捉妖族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等着他处理,因此,他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儿子。   “阿竹,你启程去刘家村探个究竟,秘法显示你兄长死在了那,一定要找出凶手!然后把他带回来,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少年笑了笑。   “父亲放心,我也不会轻饶了那人。” 第168章 厌食症(二十四)   宿泱将谈骄抱回了小屋,犹豫了一会还是用毛巾浸湿水珠轻轻擦了擦对方染上灰尘和血腥的肌肤。   服用了清心丹后,谈骄原本化为白骨的肌肤开始自愈,伤势慢慢地恢复着,挣脱出了濒死的状态开始浮现生机。   宿泱松了口气,这时他终于顾得上处理自己的伤痕。因为修行回春功法的原因,只要不死,他的伤势便可以自己缓慢地恢复,但是其中的痛楚不会免除,甚至会比别人更痛上几分。   回春回春,道也是个等量代换的法诀,得到了什么必须得付出些什么。   宿泱顿了顿,目光停留在恢复白净不染灰尘的指尖,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他越界了。   犯下了戒条,背上了血债。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深处污染的程度加重了几分,但他却不后悔。   那个捉妖师,不该继续存活下去。不仅仅是因为那看似道歉下的狂妄自大态度,更是因为他对待谈骄的那般肆意妄为、凌辱不堪。   所以宿泱杀了对方。   床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嘤咛,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幼兽。   宿泱心一惊,连忙走到床边,这一看更是不得了,原本安静躺在床上昏迷的谈骄不见了,只剩下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   宿泱回想起今夜见到的长了两只狐狸耳朵的美人,暗自猜测眼前的这只狐狸不是他人,正是谈骄。   那小狐狸很可爱,小小一只缩进被子里汲取热源,雪白的皮毛像是冬日积攒的雪花。   宿泱软下眉眼,叹了口气。   “阿弥陀佛。”   大抵这次受伤让本就妖力低弱的谈骄伤了根骨,化作了原型修养着。   变成了狐狸的谈骄性子和平日里大相径庭,变得高傲冷淡,不喜欢别人碰它,除了宿泱。   谈骄很黏宿泱,而且喜欢用还没长锋利的牙齿咬着宿泱的指尖,黑豆般明亮的狐狸眼在这时总是带着祈求的意味看着宿泱。   宿泱每次都会败下阵来,将指尖戳破递到小狐狸嘴边,小狐狸便会收回刚刚那副柔软可怜的样子,舔砥着宿泱指尖的血液,吃饱后头也不回地跳走,一副翻脸不认人的作态。   尽管有清心丹的辅助,谈骄身上的伤也没办法好全,宿泱此次出行并未带太多的丹药,于是他便带着谈骄到刘家村的后山上去采药。   小狐狸很好动,不想被宿泱抱着走,干脆自己在草丛中穿跃着,和蝴蝶开展追逐赛,扑了半天捉不到气得狐狸眼瞪圆。   宿泱看了好笑地勾起唇,将生闷气的小狐狸抱进怀里,从衣袍里拿出一小颗向村长讨要的糖,递到了小狐狸嘴边。   小狐狸先是试探地舔了舔,意识到不难吃后便迅速吃进嘴里,它高兴了便会不自觉地撒娇,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宿泱。   因为谈骄变成了小狐狸,不会那么强势地调戏他,也不会眉眼弯弯地亲他。宿泱胆子大了些,起了反抗的心思。他勾了勾小狐狸的湿润的鼻尖,不熟练地骂道:“小、小……混蛋,现在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小狐狸被他的动作搞得疑惑,狐狸眼露出懵懂的情绪,它听不懂宿泱的话,但也依稀知道对方是在骂自己,气得用小牙咬了咬宿泱的手。   “好啦,我给你道歉,我不应该骂你。”宿泱将指尖抽回,安抚地摸了摸小狐狸雪白的皮毛。   一人一狐在村子里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宿泱将村长拜托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后便打算早日回佛寺。   他已经吃下最后一颗压抑邪物的丹药,能受控的日子不多,只剩三天。   一直捣乱村子祭祀的不过是个中等妖怪,宿泱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消灭,但事情这般顺利,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谈骄变成狐狸的第四天,也是他即将失控的倒数第三天。   宿泱已经和村长等人道别,不知为何这些人一直都没发现谈骄的失踪,也没发现躲在桃花林的小狐狸,奇怪得不似常人。   特别是村长,早已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虚荣胆小,变得彬彬有礼;在他告别时还提议再留多一日,好准备个告别宴会。   宿泱本打算拒绝,却抵挡不住那一村老老小小的请求,最后只能服软说参加完告别宴会就离开。   那个答应的瞬间,他好像看见了这一村人诡异的笑容,整齐又恰到好处。   他凝起眉,再次看去时早已没了刚刚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不对劲。   宿泱敏锐的危险雷达告诉自己得迅速离开,但他慈悲的佛心又劝诫他再多留一日,满足这些百姓的道谢期望。   他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的,走进桃花林时差点踩弯了地上掉落的桃花枝芽。   宿泱行走的动作顿住,眉眼泛起温和,捡起了地上的枝芽,指尖凝聚起法诀,那枝芽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桃树上生长。   一枚桃花花瓣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顺着力度慢慢地滑落在他锁骨处,亲昵地贴了贴。   宿泱弯起唇笑了笑。   他知道,那是来自桃树的谢礼。   桃林深处的小屋没有丝毫光亮,宿泱轻轻凝起眉,以为自己今日走之前没有给小狐狸点好灯。   他已经想象到了小狐狸害怕的样子,暗自责怪自己不细心,准备迎接来自小狐狸的愤怒咬手。   小狐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这点真的出乎宿泱的意料。   一旦小狐狸进入黑暗的地方,便会害怕地钻进他的怀里,小狐狸眼闭着。   宿泱,想到这里眉眼带了点笑,摸到衣袍里还剩下几颗糖后松了口气。   有了糖,那祖宗便不会那么难哄。   他刚打开门,凤眸还没来得及寻找小狐狸的身影,鼻尖便问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淡花香。   接着,一个炽热滚烫的纤细身影扑入了他的怀抱,柔软的唇瓣凑到了他脖颈,失控的用牙咬着他的肌肤,咬了好一会后还委屈巴巴的控诉:“我好饿,你为什么不给我吃一口……” 第169章 厌食症(二十五)   宿泱身体变得僵硬,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扑到他怀里的谈骄,对方这次化形后和初见时有些不一样,似乎是长得更开了。   原本的谈骄模样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气未脱,脸颊上有些肉感,看起来有些意外的少女娇俏感。而现在的气质却变得更加艳丽,脸型和五官完全长开,像是一朵刚刚开放的娇艳欲滴的花儿等人采撷。   在谈骄变回原型狐狸时,宿泱就知道了对方性别不是女孩子,那是只公狐狸。   所以说,柔弱是骗他的,寡妇是骗他的,连性别都是骗他的。   因为狐狸不需要穿衣服的原因,宿泱没有给小狐狸披上什么,导致现在谈骄突然化形,整个身体都是赤裸的,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地暴露在空气中,还一个劲地钻进他的脖颈里嗅着。   宿泱抿了抿唇,他不自在地用一只手抱着谈骄,连忙走到屋子里的衣柜前,见清一色都是女子的衣裙后更是脸红到了耳尖,“失礼了。”   他挑起一件素白色的衣裙,手忙脚乱地给谈骄披上,期间被饥饿折磨得失去了理智的谈骄一直追着宿泱的指尖咬。   他真的要饿疯了。   变回小狐狸原型后他便一直沉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期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饮入后带来了妖力的提升,积攒了几日后让他成功化形。   但是化形的代价便是之前饮入的营养和妖力全都耗空,使他迫切地希望进食。   就在这时,宿泱这个香饽饽进来了,才让谈骄失态地扑了上去,想要吃下这个大点心。   可他忘记了,原主妖力太低,再加上宿泱的血脉特殊,只有宿泱心甘情愿,他才能进食对方的精气。   谈骄努力地在饥饿中保持理智,他无师自通地揪住了宿泱的衣角,扬起漂亮的水墨眸,露出些许柔软的讨好:“我好饿,宿泱,给我吃一口吧。”   宿泱耳尖红了,他平日捉妖,自然知道妖怪们吃什么,像狐妖这种,要么是吃精气要么是吃……元阳。   之前谈骄变回小狐狸没法用言语交流,他才没有和对方算账。现在对方化形成人,宿泱就决定要好好地和谈骄聊一聊。   他指尖微动,口中念出一句法诀,谈骄便被一根无形的金色绳索绑住,动弹不得。   宿泱将被迫乖巧的谈骄抱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他眼睫长又直,密稠地搭在凌厉的凤眸上,看向谈骄的眼神便带了属于男人的侵略性。   谈骄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虚,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马甲全都掉了。   靠。   全都暴露了。   宿泱怕是看穿了他的举动,知道自己被他玩弄在掌心,当个猴子一样戏耍了很久。估计要气疯了。   谈骄心虚地想着,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神情冷淡的俊美僧人。见对方似笑非笑,眉眼不似平日那般平和温柔,紧张得不行。   这该怎么破局?   腹部和神经传来的饥饿感紧紧地压迫着他的神经,谈骄嗅着属于宿泱的冷淡木香,馋得咽了咽口水。   不行,真的好饿,他还是见机行事吧。   宿泱见谈骄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便敛了敛眸,晦涩难懂地看着对方依旧瑰丽漂亮的面容,嗓音黯淡:“玩弄贫僧很有意思吗?”   “你连女子的身份都是伪装的,从一开始便假装柔弱要寻死来打消我的怀疑,好继续隐藏你妖族的身份;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我、调戏我,这样很好玩吗?”   一字一语,皆是对谈骄的指控,不仅仅是再次受骗后的恼怒,还有着被玩弄了感情的失落怅然。   察觉到俊美僧人话语里暴露的失态情绪,谈骄心里百转千回。   意识到这是个极佳的时机。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宿泱彻底为他动了心。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笑意,他知道,他的猎物上钩了。   宿泱说完后便不再看那个满嘴谎言的美人,他似乎只是想诉说一下自己心中的委屈,好为这段意乱情迷的关系画上句号。   谈骄骗了他却又为他扛了一击,他为了救谈骄破戒杀了人。   因果已结。   那段对方变成小狐狸的时光就当是最后的陪伴,从此以后,山高水长,不再相见。   在宿泱即将冷下心肠做出决定时,谈骄挣脱开了法诀绳索的束缚,再次扑入了他怀里。   那双水墨眸荡漾着无边水色,雾蒙蒙一片,鼻尖已然带上了哭泣的红。   他好似明晓了宿泱的伤心,也明晓了对方即将抛下自己,着急得一个劲掉着眼泪。   宿泱怔愣地看着谈骄水墨眸滑落的泪珠,咬牙告诉自己不要再受骗。   不是第一次了,那个狡猾的小狐狸惯会使用眼泪达到目的。   谈骄边哭边埋在宿泱的脖颈,小声呜咽着解释:“对不起,寡妇是假的,女子是假的,柔弱也是假的。可我有一件事从未骗过你。”   宿泱闻言心中危险的直觉警笛暴响,他知道若是继续听下去,有什么就会失控。   可他来不及挣扎,谈骄抱住了他的脸,那张哭泣后遗留着透红的姝丽容貌倒映进他眼里,水墨眸带着浅浅的羞怯,是和心上人对视的眼神。   “和尚,我心悦你这句话从不作假。”   谈骄撑起身子,本打算轻吻对方的唇,却没坐稳往下滑落,嘴唇意外地贴上了宿泱额心的朱砂。   那一瞬。   爱意之苗肆意妄为地生长起来,突破了无数戒条的束缚,蛮横地在宿泱心头蔓延着,覆盖着。   俊美僧人已彻底从天端掉落,落入了属于谈骄的情爱陷阱。   他早该知道的,如果迈出了第一步,那便只能万劫不复。   从他对谈骄破戒的开始,他便只能臣服于对方的桃色裙角。   宿泱轻叹了口气。   谈骄意识到自己亲错了地方,刚想弯下腰说些什么,整个人却被俊美僧人翻转过来,然后跌入柔软的被子里。   他听见宿泱温柔平静的嗓音泛上了些许低哑,“不是说饿吗,我喂你。”   饥饿感让谈骄失去了平日的警惕和理智,眉眼弯弯地笑着应好。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眼泪一滴一滴再次在水墨眸里凝聚,从雪白的脸上滑落。   烛火微微闪耀,照亮了屋内的一片春色。   窗外不知何时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密集地掉落在桃花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170章 厌食症(二十六)   次日天光大亮。   谈骄眼皮感受到属于太阳的炽热温度,缓慢疲倦地掀开了乌黑密稠的睫羽。   他顿了很久,混沌不清的神智才恍恍惚惚地清醒了些,他身体被人紧紧抱在怀里,脖颈传来了那人炙热的呼吸。   谈骄只不过轻轻一动,边感受到身下那处传来了酸痛不适,他漂亮的脸都僵了一瞬。   靠,又被吃干抹净了!   和身体的疲惫不适不同,谈骄精神无比轻盈,妖力丹田满载而归,好似随时可以突破小妖这个境界。   啧,不进阶才怪。   毕竟狐妖以精气和元阳为食。   谈骄心里胡思乱想了一下,耳尖不自知地泛起红,他安静地窝在宿泱的怀里,鼻尖尽是对方清冷好闻的木香。   现在宿泱已经完全爱上他了,任务完成了一半,就等着主角受钟离竹的到来了。   被关进小黑屋一夜的087终于能窜出来,它看着谈骄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肌肤上的暧昧痕迹,啧啧了几声:【看起来,战况激烈?】   “滚。”谈骄面无表情地骂道,“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任务颁布和之前的不同?”   087沉默了下,谈骄说的没错,之前那些世界的任务都是按照原主的故事线颁布,但不知为什么从上个世界开始,世界线不再强求与原主故事线一致,而是看神而不着重形。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谈骄只要做足了勾引的任务,其他细节就无需在意。   毕竟原主的人设存在的意义就是勾引主角攻,然后被主角受杀死。   087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谈骄,谈骄水墨眸眨了眨,“那这么说的话,我现在还不算完成任务吗?”   勾引宿泱也勾引到手了,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还没完成任务?   087被问的一顿,开始在数据箱里搜寻信息,好一会才犹豫地回答:【或许,还得在主角受钟离竹面前勾引一下?】   谁知傲慢罪犯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联邦那群写手就喜欢写这些狗血淋头的剧情,怎么野怎么来。   说不定还真是要他在主角受面前勾引一下呢?   没关系,他脸皮厚。   谈骄自我安慰了一下,浑然不知身后那人已经醒了,待身体被那人转了过来,红唇被宿泱轻吻了下才反应过来。   宿泱白皙的脸上还有些红,凤眸倒映着他的身影,“早安吻?”   谈骄也有些不好意思,宿泱是第一个情爱后还有着温存的,之前的安以未和谢年,都因为种种原因氛围变得针锋相对。   傲慢罪犯在意乱情迷被吃了个一干二净,也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对方,但看着宿泱一脸纯情单纯的脸,以及以后要杀死对方的心虚感,让他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小声地“哼”了声,“你从哪学来的?”   宿泱闻言尴尬心虚地起身,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谈骄却不放过他,捉住了他的指尖,追问道:“怎么,和尚,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宿泱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凤眸里的晦涩暧昧让谈骄像是只被捏住死穴的动物,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幸好宿泱凤眸的攻击性只存留了一瞬,很快便回到了温吞的样子。   他敛了敛长长的睫毛,虽然有些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地说道:“从……从你床下的画册学的。”   谈骄变成小狐狸时,经常好动地将屋子里的东西弄乱。他只能无奈地替对方收拾烂摊子,在一次意外中,他发现了谈骄床下的书箱,那有着密密麻麻的画册,包括小说。   什么《霸道姐夫慢点宠》《我和我的鬼夫》等一系列让人震惊的内容。   宿泱身在佛寺多年,清心养性,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   带着好奇的心态,他看完了这些,从此以后感觉世界观被洗礼。   听了他这话的谈骄也羞耻了起来,他发誓这些东西全都不是他买的,而是原主为了勾引猎物刻意买回来钻研的。   当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任务又还没开始,任务对象也没来,他便无聊地翻出这些书拿来消磨时光,也遭受了新世界观的洗礼。   有着同样遭遇的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最后两个都红着一张脸迅速躲开视线。   宿泱慌乱地垂下长睫,嗓音不似平日那般云淡风轻,“我我去给你煮些粥,饿了吧。”   谈骄现在一听见“饿”这个字就条件反射地说“饱了,我不要了。”   待他说出口后,屋里又是一片死寂,尴尬暧昧的气氛充斥四周,像是海一样要将两人淹没。   最终还是宿泱先打破这个局面,狼狈地离开了屋内,跑去给谈骄煮粥了。   谈骄咬了咬唇,暗自羞怒自己怎么说出了那句话,他扶额叹了口气。   现在只能祈祷主角受快点来,他实在不想再继续端着爱意的人设与宿泱虚以委蛇。   谈骄习惯性地忽略掉自己心里的片刻柔软与心动,这是他无可救药的傲慢之处。   今夜,谈骄因为身体还没好全被宿泱强行留在了屋子里,宿泱一个人前去赴宴。   村子里的祠堂前很热闹,密密麻麻地堆积着人,好像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赶来了。   那一桌桌都摆着色香味俱全的农村小吃,还有着芬香扑鼻的酿酒。   火把明亮,照在百姓灿烂真诚的笑容上,人间烟火味满满。   在这般美好朴素的画面中,宿泱却有种寒毛立起的怪异感,好似眼前的这一切都被什么覆盖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存了几分警惕的心思,被村长拉到了主桌前,为他热情地添着饭菜,酒杯也倒满了酒液。   宿泱礼貌拒绝道:“多谢施主,可贫僧不饮酒。”   不知是不是宿泱的错觉,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村长的面容在火把的照耀中好像扭曲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哦,我忘了,大师是和尚嘛。”   他说完这句,又悄悄地嘀咕了句:“还是个有着捉妖师血脉的和尚,肉一定很好吃,嘿嘿。”   他贪婪无比的眼神落到了宿泱身上,穿透了表皮看到了里头血肉的鲜美,难捱地舔了舔唇。 第171章 厌食症(二十七)   宿泱似有察觉地对上村长的眼神,在发现里头饱含的贪欲后沉默了一下。   那不像是人的眼神。   他浑身戒备挺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原本摆着热情好客的村民全都露出了那种看食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角有些甚至流出口水。   不好!   宿泱根据本能躲开了身后的村长的偷袭,身子一跃便到了屋顶,温润平和的僧人样散去,露出了冰冷和审判。   这些村民到底怎么回事儿?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村长没偷袭成功也不气馁,见宿泱都识破了他的伪装,索性露出了真容。   宿泱看清了村长的变化后眉眼泛起惊讶,手腕上的佛珠开始闪起光。   竟然是嗔妖!   千年难见的嗔妖!   嗔妖是和狐妖、幻妖同个类别的妖族,但实力凌驾于其他妖族之上,因为它不仅仅有着强势霸道的妖力,还有着超凡的操控能力。   嗔妖,可控物,控人,还可控魂,是无比难缠的存在。   但它又和狐妖、幻妖不同,嗔妖可以进食人类的精气和元阳,但它更喜欢生吃人族的血肉,更喜欢吃的是捉妖师的灵魂。   因此,嗔妖与捉妖师不死不休对抗了好几个轮回,最后在佛寺与捉妖师的联合下,伴随着最后一只嗔妖的死亡,这场混战也迎来了尾声,从那以后,捉妖师站上了巅峰,妖族只能四处逃窜,勉强对抗。   但现在,嗔妖竟然再次重现世间!   宿泱强行压下心里泛起的滔天巨浪,端起镇静的样子,他从未和嗔妖对打过,只听闻过对方的难缠和狡猾,便丝毫不敢松懈,摆出了全身心的戒备。   嗔妖见宿泱那副样子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它沉睡了很多年,小心翼翼地趁着人类祭祀时吸食人肉才满满恢复了能力。   而现在,它已然回到了巅峰时期,操控这些愚蠢的村民完全不在话下。   可它目前最渴望的便是好好地吃一顿,特别是屋顶上那个和尚,不仅有着佛体,还有着捉妖师血脉,两者诱惑的气味交杂在一起,它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嗔妖没把眼前这个还未长完毛的黄牙小子放在眼里,尾巴一挥,无数村民便跟不要命似的向着宿泱涌去。   被嗔妖控制了的人会短暂拥有比生前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以生命力为交换。   他们被迫接受控制,被迫签下契约透支生命力,被迫被欲望迷惑朝着宿泱发起攻击。   宿泱神色冰冷,没有对着那些被控制的村民发起进攻,而是转起攻势,捏起法诀冲着嗔妖打去。   他手腕上的佛珠滑落到指尖,轻轻转动便是金色印记凝结,随后是佛寺的钟鸣声,一个巨大无比的符咒化为古钟,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压朝着嗔妖飞去。   嗔妖原本那副随意的样子散去,看向宿泱的眼神带上了些戒备,它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和尚竟然有着这样的实力。   但只有这样的食物才是最好吃的,嗔妖眼里浮现兴奋和势在必得的贪婪,它悄悄地变换了脚步,将周围的村民拉在面前挡下了那一击。   它活了那么久,姜还是老的辣,早就看出来了宿泱的纯性佛体不能遭受污染。要是实打实和宿泱打起来,刚恢复的它不一定打得过,所以它要开始使用卑鄙手段了。   随着无数人的躯壳碰上金色古钟后四散开来的血肉飞溅,宿泱身体深处也迅速被污染。   宿泱唇角绷直,有些站不稳,没想到嗔妖竟然如此卑鄙,他选择性避开了无辜村民的残缺的尸体,防止心魔作祟。   嗔妖绝对不能留,那个妖物只会祸害人间,还没有同理心。   宿泱默默下定了决心,他双手合十,佛珠在他掌心中发烫,额心的朱砂也缓缓透着光芒。   俊美僧人整个人被镀上了层金光,像是佛寺中的柔和圣光,对嗔妖来说却是危险无比的玩意。   它自知不妙,连忙飞向宿泱想要打断对方施行法诀,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   那赫然是在圣光照耀下恢复了神智的百姓,他们强忍着害怕拽着他,不想让他去破坏俊美僧人。   “愚蠢。”嗔妖冷笑了下,尾巴一扫,那些村民便瞬间四下飞散化为一摊血肉。   但此刻再阻止宿泱已经来不及了,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俊美僧人圣光越来越亮,最后以己身化为巨大法阵,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他。   嗔妖不甘心自己谋划了千年竟然被一黄毛小子杀死,在临死前它意识到俊美僧人使用的秘法后猖狂地笑道:“蠢货!竟然选择以己渡我,我身上的罪恶,可不是你一个简简单单的佛体能承受的!”   它没能嚣张多久,很快就消散在了俊美僧人的圣光中,再也无法逃窜在世间,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嗔妖为非作歹、祸害人间。   做完这一切后,俊美僧人直直从天上倒下,狠狠地摔落在地上,背脊被摔了个粉碎又在痛苦中自愈。   宿泱咳出了一大口血。   嗔妖说的没错,他的体内容不下那么多罪恶,已经开始被污染得彻底,即将陷入妖魔状态。   神与魔,也不过一念之间。   今晚的月光和昨日一样,昏沉沉的看不见。宿泱缓了一会后从地上爬起,看着四周生命无一幸存,叹了口气。   他步子不稳,却坚定地走向桃林木屋。   要快些离开了。   先带谈骄回佛寺同师父告别,再带着谈骄在人间热闹、山水烂漫中游荡,享受着独属于两人的时光。   宿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此刻他俊美的眉眼中盛满了温柔。   却在迈入桃花林的那一瞬,他脚步诡异地停顿了,额心的朱砂猛然亮起又熄灭。   再次走动后,宿泱的脸上没有了温柔的神情,而是被嫉妒和贪婪纠缠。   此刻的他,不再是普度众生的神明,不再是温柔平和的宿泱,而是那个被罪恶污染、被嫉妒充散理智后失控的副人格——宿声。   宿声扬起唇,嗓音透着如同蜜般,像是情人的呢喃:“小骗子,我来找你啦。” 第172章 厌食症(二十八)   宿声刚踏进小屋里,就闻见了空气中属于谈骄的清淡花香,他眯起凤眸,在昏黄的烛光中慢慢走近他的小猫。   谈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显然已经睡熟,如玫瑰般艳红的唇还有些红肿,雪白的脖颈更是残留着暧昧痕迹。   宿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凤眸里浮现着令人心悸的一片暗色,可他最后什么也没做。   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谈骄乖巧可爱的睡颜,指尖搭在谈骄细小精致的脚踝上,最后是清脆的一声“咔嚓”声。   宿泱疯了。   这是谈骄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整个人被舒服在床上,脚踝挂着一个熟悉的金色锁链,长长的链条尽头是床脚。   也就是说,他的活动范围,只有这张床。   而罪魁祸首却挂着那副深情无比的样子,不顾他的挣扎,给他一口一口地喂着粥。   喂完后,便强行将他抱在怀里,脑袋搭在他的脖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舔抵着。   谈骄忍住心里的不耐和嫌恶,端起爱意,“你在干什么,宿泱?”   在他这话刚落下的瞬间,宿泱脸色变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好似看透了他的所有伪装,“不要喊我宿泱,小骗子。”   谈骄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印象中的宿泱,而是和第一次夜里的宿泱性格有点相似,他抿了抿唇,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却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了些:“那我要叫你什么?”   宿声凤眸看了他很久,才回答:“唤我宿声。”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暗色,无师自通地喊:“阿声。”   宿声犹如被安抚顺毛的大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重新趴回他的脖颈,轻嗅着他清淡的花香,“我好喜欢你,小骗子。”   谈骄温柔地笑了笑,却在宿声看不见的地方神色顿时变得冷淡。   眼前的人,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主角攻宿泱的第二人格。   有点麻烦,会影响他做任务吗?原文可从来没提过这一设定,他也是大胆猜测的。   早已知晓宿声存在的087及时跑出来解惑:【不会,无论是宿泱还是宿声,都算主角攻。】   谈骄闻言露出一个漂亮的笑,那笑容却带着让人心惊的恶意。   “也好,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指尖摸了摸宿声的头,乌黑密稠的睫羽垂下,犹如恶鬼在呢喃。   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去死的,对吧?   .   宿声很爱黏着谈骄,但经常什么也不干,只是抱着谈骄喂食,絮絮叨叨地讲着话,还会亲吻谈骄身上的肌肤,将那层暧昧的痕迹重新覆盖,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也很宠谈骄,只要谈骄开口提的,无论如何他也会做到,除了一件事。   那就是锁住谈骄的锁链,不管谈骄怎么软下态度刻意设计,对方都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作态。   每次宿声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时,谈骄就感觉自己浑身的伪装都被那人剥下,露出了深处的傲慢。   他索性假装放弃,等待着主角受的到来。   087说了,主角受钟离竹正在朝刘家村赶来,很快就会到。   在谈骄懒洋洋窝在床上的第三天,他终于等来了主角受的到来,看到了任务结束的曙光。   【主角受今晚就会到。】   “可算结束了。”谈骄水墨眸染上迫不及待,他这些日子早就厌烦了宿声,也厌恶做床上被囚禁的金丝雀。   宿声到现在也没回来,往常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待在谈骄身边。   看来是……打起来了呀。   .   钟离竹刚踏进刘家村,锁骨处就传来了流心月滚烫的温度。   他漂亮的桃花眼微眯,警惕地看着四周。流心月是母亲留给他的护身法器,不仅能敏锐地察觉到妖力,还能在危机时刻救他一面,重伤袭击者。   见过了好一会都没什么动静,钟离竹将腰上的符咒拿起,指尖微动。符咒瞬间点燃,朝着桃花林那处飞速窜去。   看来,他的哥哥钟离南死在了那。   面对钟离南的死,钟离竹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他对钟离南这个哥哥的感情本就淡,再加上对方总是把他当做对手挑衅,他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了。   傻逼早死早好。   钟离竹弯起桃花眸,感受着空气里的死气和妖力交杂,血液里涌出久违的兴奋。   如果他的感测没有出错的话,这村子里恐怕没有活人了,唔,只剩下一只妖和一个……妖魔?   有点意思。   钟离竹朝着桃花林走去,大大方方地任由黑暗中潜藏的那人的打量,装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闯进了包裹着层层结界的桃花林。   是不是藏着什么宝物呢?   他桃花眸浮现着浅浅的兴奋,指尖点了点额头,桃花眼便瞬间染上金光,将桃花林一览无余。   在瞥到那处小屋时,钟离竹收回法诀,桃花眸回归正常的浅蓝色。   这次,他找到了目标。   那个被藏在桃花林的宝物,被“恶龙”看守的公主。   他察觉到黑暗中那人目光透着的危险性,虽然他很想酣畅淋漓和对方打一顿,但现在显然对“公主”的好奇心更甚一筹。   钟离竹不过刚成年,身上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和玩闹心,从未受挫的他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做什么都有着得天独厚的傲慢和纯情。   他轻笑了声,眉眼泛起少年人的顽劣,伴随着法诀的念起,很快整个人就消散在空气中,再也寻不见身影。   藏在黑暗深处的宿声凤眸氤氲起暗色,他“啧”了声,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钟离家族那个难缠的少爷。   对方既然使用了钟离家族继承人特有的隐身秘法,那他也没办法做什么。   看来那小少爷此次来的目的,是那个被杀掉的捉妖师。   宿声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他没想到钟离竹好奇的不是死去的哥哥,而是被他绑在床上的金丝雀。   钟离竹一路跟着宿声来到小屋,悄悄趴在窗上去看屋内的场景,只不过一瞬,他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便染上了红。   一个艳丽张扬的美人被金色锁链绑在床上,柔弱多情地抬起脸,乖巧地任由宿声汲取亲吻。   像是桃色梦中最旖旎春色的画面,猛地呈现在了这个刚成年的小少爷面前。   惊慌失措。   泛起了一波春水。 第173章 厌食症(二十九)   那个画面对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实在出格,他自幼便开始接受捉妖师的培养,满心满眼只有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捉妖师;之前他看不惯钟离南的好色,也不明白情爱之事有何妙处,才能让无数人沉沦,但现在,他好像知晓了。   当看到床上美人的那瞬间,他感觉自己血液都滚烫了。   钟离竹甩了甩头,摆脱那些诡异缠绵的情绪,耳尖还带着不正常的红。   他真是昏了头了,床上那只可是狐妖。   狐妖向来擅长魅惑人心,连许多捉妖师也难免陷入对方的伪装中。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是这么庸俗的人,竟然差点也入了套。   钟离南喜爱美色,眼前的美人必然和他的死有点关系。   钟离竹桃花眸浮现一缕暗涩,他指尖敛起,将腰侧的另一张符咒拿起,口中念出一串法诀,那符咒很快化为桃花,轻飘飘地飞到美人的三千青丝中。   过了一会,那桃花颤颤巍巍地飞起,慢慢地回到钟离竹手心中。   钟离竹用指尖点了点桃花花瓣,一段记忆瞬间呈现在他脑海里。   先是谈骄被钟离南从床上扯下,狡猾的狐妖刻意伪装让他那愚蠢的哥哥放下戒心后趁机逃跑,两人你追我赶,最后狐妖终究敌不过钟离南,被捉住在掌心。   就在这时,一个俊美僧人出现了,后来便是一些英雄救美、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直到钟离南求饶后,钟离竹才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画面。他那愚蠢的哥哥被看似慈悲的俊美僧人毫不犹豫地杀死,尸首都被法诀化为尘埃,再难寻到。   看完这些画面后,钟离竹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兴奋和好奇,他瞥了眼屋内黏着美人的宿声,嘀咕了句:“哇喔,佛体变妖魔,还真是有趣。”   他要带谁回去交差好呢?   理智告诉他要将杀死钟离南的和尚带走,可私心里却又想把那只小狐妖捉起来。   唔,如果不是那只小狐妖,他的哥哥说不定不会死呢。   带走对方的理由合情合理。钟离竹严肃地点了点头,桃花眸却浮现着狡黠和几分少年人的玩闹。   他很期待,如果当着恶龙的面夺走了他的“公主”,恶龙会有什么反应呢。   反正他想想就激动得不行。   钟离竹弯起唇,目光落在床上那人瑰丽漂亮的侧脸,属于少年特有的清朗明亮声音说出的话语像是深情的表白,可一旦看见少年眼眸里的暗色便知道这只是一场变相的掠夺。   “等我一下哦,我的公主。”   .   谈骄扬着漂亮的脸,红唇被身上那人采撷,他水墨眸染上些湿意,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   087早就宿声进来时就提醒他主角受跟在对方后面,可谈骄一直没看见人影,应当是使用了什么招数。   这是个完成任务、破开冰局的好机会,谈骄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他乖乖地被宿声抬起脸亲吻,甚至佯装生疏害羞地回应着,让俊美僧人又惊又喜。   果不其然,谈骄听见了那熟悉的剧情提示音:【已完成剧情点。】   “轰隆”   外头突然响起了雷鸣,一道巨大的闪电猛地划过天空,然后便是倾盆大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击打着大地,将树上的桃花花瓣都击落在地。   暴风雨已经来临,不再是春雨的柔和。   【请完成最终剧情点:被主角受钟离竹杀死。】   谈骄弯了弯水墨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宿声进一步的索求,埋进对方的怀里,小声道:“打雷了,我有点怕。”   宿声闻言敛起长又直的长睫,凤眸专注地看着他,俯身上前亲了亲谈骄的唇,才依依不舍地跑去关了窗,指尖一动,随着法诀的念出,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住了这桃花林的小屋,将外面的所有声音都挡住了。   雷声也无法传过来。   宿声做完这些后,又迅速地坐到床沿,将谈骄抱到腿上,脑袋埋到美人温热白皙的脖颈处,像是只寻求安全感的大猫。   谈骄已经习惯对方这副黏人的样子,些许不耐的情绪浮现他的表情,他侧过头看向别处,试图从窗沿那点缝隙看见外头的景色。   刚刚的害怕说辞只不过是想让宿声离他远点去做别的事情,谁知对方只需要一小会便能解决问题,然后又死皮赖脸地贴上他。   往常宿声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从不开口说话让这场难得的美好氛围打破。   但这次他清润平和又透着忐忑不安的嗓音传入谈骄耳边:“我们成亲吧。”   谈骄是真的没想到对方存了这份心思,勾引宿声的任务已经完成,宿声又满心满眼地爱着他,他便没有理由继续伪装爱意下去,回归到傲慢罪犯该有的样子。   他掀起乌黑密稠的睫羽,笑意盈盈却语气嘲讽:“村里一个人都没有,成亲给谁看,况且我不是女子。”   宿声抿了抿唇,“给我看。我想同你成亲,大不了我当妻子也行,你当夫君。”   谈骄水墨眸浮现不解和拒绝,宿声被那情绪激怒,直接将谈骄摔到床上,整个人附身压上去,凤眸装满了怒意和伤心。   他一字一句地指责:“你不想和我成亲吗?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宿泱!”   “可你别想了,这辈子只会有宿声,宿泱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别爱他了,爱我啊!”   宿声额头暴起青筋,显然陷入了失控状态,身下谈骄讥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更是狠狠将他理智推开。   “你只能爱我。”宿声掐起谈骄的下巴,眼神已然出现了疯魔。   得不到谈骄的回复,他露出一个冷笑,直接撕裂了谈骄的衣服,冰冷的唇贴上对方的肌肤。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谈骄踹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宿声被踹到床边上,左脸出现一个巴掌印,他扭过头,凤眸没有被打后的羞怒,而是死寂。   他听见他的心上人含着浓厚厌恶和嫌弃的声音响起。   “你真是个疯子。”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疯子。” 第174章 厌食症(三十)   宿声突兀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让人心悸的悲伤。   他笑得眼角都滑落泪,狼狈又不堪。   “是啊,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谈骄面色冷淡,对宿声这副样子视而不见,他指尖将被子拿起,盖住了裸露的肌肤,然后疏离冷淡地避开宿声盛满爱意的凤眸。   无情又傲慢。   宿声彻底死了心,他从床上起身,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进雨幕中,明明只要他想便可以丝毫不被雨水滴打,可他却什么也没做,任由豆大的雨珠落在他眉眼、锁骨,几乎全身都被雨水洗礼着。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心中空落落一片。   尽管谈骄话语这般心狠,可他还是懦弱又无可救药地爱着对方。   太不可思议了,他宿声竟然有一天也会变成痴情儿。   一道清亮的少年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和尚,要不要来避个雨啊?”   宿声迅速回头,露出警戒的状态。这嗓音他并不陌生,分明是方才闯进刘家村的捉妖师大少爷。   他凤眸露出戒备,语气却客气,“不用了。不知施主来这有何目的?”   钟离竹佯装懊恼地摸了摸鼻尖,他撑着一把青伞,凭空在雨幕中隔开了五米的真空环境,雨滴纷纷绕开青伞覆盖范围下。   他那双桃花眸眨了眨,然后用指尖指了指宿声,又指了指自己,话语带着浓厚的期待:“我们,打一架?”   宿声神情变得冷淡,他甩了甩被雨珠打湿的衣角,指尖掐了一个决,雨幕便也无法落在他身上,而是淅淅沥沥地浇灌着旁边的花草。   “为什么?”宿声瞥了眼笑容如沐春风的小少爷,略带冷淡的发问。   他不喜欢打架,杀人才是最省时省力的好办法。   可眼前的人没法杀,因为对方是被庇佑的神之子,背后的钟离家族势力也是他惹不起的。   少年叹了口气,好似非常懊恼。   “唉,还不是为了讨回我家哥哥死在你手上的债,做弟弟可真不容易呀。”   “要么,你自己断下杀我哥哥的右手,不然就只能我自己来啦。”   宿声笑了笑,面容浮现浅浅的不屑和傲意:“你有本事,那就来。”   话音刚落,小少爷鞋尖点了点空中的雨滴,青伞化为巨大的竹羽,朝着宿声站落的位置发射着竹箭。   宿声面不改色地避开,同时手腕上佛珠滑落到指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使用了宿泱的那套佛法,却因为两人性格完全大相径庭,连法诀也没办法完美的融合。   宿声只能勉强支撑着运起法诀,没过一会后身体便出现剧烈损耗,深处传来的污染开始肆意蔓延在整个身躯,他咳出一大口血。   那双凤眸沾染上刺骨的杀意,一眨不眨地看向弯眸笑着的小少爷,声音如同冰那般寒冷,“你算计我?”   钟离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笑得肚子都疼了,又“哎呦哎呦”地捂着肚子,一举一动,傲慢浑然天成。   “兵不厌诈嘛。”   说着,他还俏皮地朝着宿声眨了眨眼。   钟离竹早就看出来了宿声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水火不容地抢夺着身体控制权,连修行的功法也大相径庭。   所以他就好心地利用雨滴布了个阵,加强一下污染源的力量,要知道,盛极必衰嘛。   污染源的加强只会加快这副躯壳奔溃的速度,也会增强宿声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这样抢起来才刺激。   因为宿声无法运用宿泱的佛法,索性运行起了自己的摄魂决。   他指尖化为锋利的刀锋,猛地朝钟离竹打去,钟离竹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轻飘飘地抓起伞柄,抵挡住了带着强烈威压的刀锋,伞面和刀锋激烈抵挡,甚至发出剧烈的火花。   宿声神色一变,用自己最大的速度避开小少爷的骨剑,却终究因为灵魂不稳定而速度不足,被那骨剑刺了个正着。   钟离竹左手漫不经心地抓着剑柄,毫无诚心虚伪地道歉:“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左撇子哦。”   宿声胸膛前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血浸湿,他咬着牙将骨剑从身体里拔出,一脚狠狠地踹向了钟离竹。   钟离竹没想到宿声还有这招,因而也就没能反应过来,被踹了个正着,整个人掉落在地上,背脊被小石头蹭出好几道伤痕。   小少爷有点被激怒了,他向来整洁的白色捉妖服竟然沾染上了肮脏的泥土。   钟离竹冷了面容,不想再和宿声拖下去,他站起身,咬破自己的手心,血滴瞬间流出,他借此在空气中画出一个闪着银光的符咒,那符咒刚成型之时看到宿声后激动得练练摇摆。   “去吧。”钟离竹发出命令。   符咒欢呼雀跃地涌向宿声,宿声脸色变得难看,他没办法使用宿泱的法诀也就算了,连自愈能力都失去了。   当看到钟离竹画出吃魂咒时他还有些吃惊,诧异于对方年纪如此小就能画出稀有的咒语。若他不是一体双魂,根本无需惧怕眼前的符咒。   可他偏偏是。   宿声避无可避,只能被符咒击飞,身体好像被厮杀成两半,心口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不知钟离竹有意还是无意,宿声落地停下的点刚好是桃花林的木屋。   他此刻已然濒死,凤眸涣散,吃魂咒不断地钻进身体肆意啃咬,浑身的血液都好似要被流光。   恍惚中,他看见钟离竹走进了那个小屋,神情愉悦。   不!   不要!   宿声拼命想要怒吼,声带早已被吃魂咒啃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张嘴便是源源不断的血。   谈骄窝在被子里半睡半醒中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懵懂地掀起了长睫,抬眼看去却愣住。   那人不是宿声,而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少年,多情的桃花眸瞳色是浅蓝色,望见那眼眸就好似要陷在那一汪蓝色的大海中。   见谈骄看着他,少年眉眼弯弯,走近了床边,恶劣地拽着金色链条将谈骄拖近自己,见对方裸露着肌肤,不自在地用指尖将衣柜里的衣裙吸走,披到了美人的身上,然后轻而易举地断开锁链。   不知因为什么,钟离竹没有取下谈骄脚腕上的金色锁链,而是直接把绑在床脚的链条断开。   “公主,和我走一趟吧。”   钟离竹打晕了谈骄,将昏迷的美人抱进怀里,哼着歌走出门外。   地上那人即将死亡,却依然睁着愤怒和杀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声带被撕毁发不出声音,只能徒然地说着唇语。   那和尚说的是:“把我的小骄还给我。”   “那是我的。”   钟离竹不感兴趣地撇撇嘴,他还挑衅地笑了笑,“现在是我的啦。”   说完,他不带留恋地转头离开,青色的伞无需人拿着便撑在他头顶,为少年和怀里的美人避着雨。   宿声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可他不想死。   他的宝物被人抢走,不知会遭受什么。   一滴泪滑落眼角。   不知是宿声流下的,还是宿泱。   他们妥协了,因为对谈骄的爱意而结成同盟。   桃花树见证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原本濒死的俊美青年伤势瞬间恢复,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眉眼带着温润如水的平和慈悲,凤眸却凌厉冰冷,额心的朱砂变得更加妖红。   妖魔和佛融为一体。   【作者的话】   宝子们,因为阅听不签耽美了,所以我第五个世界会写的长一点,然后也会有独立正文的番外,你们点梗,我写(什么都可以喔) 第175章 厌食症(三十一)   谈骄再次醒过来时,周围早已变换了光景,他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被子,被山间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自从上次化形后,谈骄的身子骨就变得更趋向人类,虽然妖力深厚了一些,简单的法术也能用。可他非常怕冷,也怕黑,大抵是妖兽的天性。   他试图将被子盖的更紧,却丝毫暖和不了身体,还是被冻的够呛,连牙都开始打起抖来。   谈骄鼻尖忽然嗅到一个美味的食物气息,那气息和宿泱给他的感觉一样勾人,一个劲地往他鼻尖钻,谈骄顺着味道看去,目光微微怔愣了下。   少年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眸安静地睡着,精致的五官在月色下看起来更加漂亮。   谈骄咽了咽口水。   可恶,好饿。   不对啊,他不是得了厌食症吗,会对主角攻宿泱起食欲是因为对方是灵魂碎片,怎么现在突然又对另外一个人起食欲了?   等等,难道!   谈骄小声地在脑海里问087,“他是谁?该不会也是灵魂碎片吧。”   087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是主角受钟离竹,如果没出错的话,应该也是主人的灵魂碎片。】   谈骄内心泛起滔天巨浪,这感觉就像是打游戏好不容易打到通关,然后游戏官方告诉你,别急这只是第一关。   他本以为只要等到主角受出现,激怒对方让他杀死自己,临死前再拽走宿泱就行。   谁知道灵魂碎片会有两个啊!   而且都是原主打不过的人。   现在非常乱,不仅谈骄要让主角受钟离竹杀死自己,同时他也得杀死对方,还得再杀死宿泱。   最要命的是,他妖力太低,主角受又是实力高超的捉妖师,他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就可能会被反杀。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来一次。   让主角受钟离竹也爱上他,趁其不备时刺杀对方,然后主角受便会因爱生恨,也刺死他,期间再拽死一个宿泱。   谈骄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计划,面无表情地吐槽,“哇,这和联邦的狗血爱情剧有什么区别。”   087憋不住笑声,它的安慰像是添油加醋般:【这毕竟是唯一的办法了,没事,这部剧的观众只有我。】   谈骄也只是有点无语而已,但他知道大局为重,为了回家这些脸皮算什么。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主角受只见了两面,对对方的大部分了解都是来源于剧情大纲,但谈骄也能粗略估计出对方的性格。   傲娇纯情、高傲腹黑。   啊,简单来说就是个白切黑的傲娇。   这种类型是谈骄看联邦全息动漫时会喜欢的人设,那些灵刑小说自然也少不了这经典的人设设定。   谈骄弯了弯水墨眸。   反正会比不解风情的和尚好攻略很多,毕竟归根到底还是个纯情少年,又没有佛家那些戒条束缚。   一阵寒风再次吹过,冻得谈骄一个哆嗦,打断了那些思绪。   他咬了咬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今夜开始实施计划。   谈骄将被子包裹住自己,慢吞吞地走向树下的少年,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捉妖服,却丝毫不受寒风的影响。   谈骄好奇地蹲下身体,试探地碰了碰对方的脸颊,所触肌肤的温度滚烫,活像个冬日火炉般。   他眼眸一亮,开始琢磨自己该怎么不矫揉造作地自然滚进对方的怀里取暖,就猛地对上了一双浸满冰冷杀意的桃花眼,身体顿时僵硬。   钟离竹从谈骄站起来时就醒了,一直不动弹装睡是想看看谈骄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杀了他?   这小狐狸还真是自不量力。   他等了一会,没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妖力,而是脸颊被那人冰冷的指尖碰了碰。   这是什么新法诀?   钟离竹睁开眼眸,看着心虚的谈骄,缓缓露出一个不算友好的笑,“怎么,你想杀我?”   谈骄“啊?”了一声,没弄懂少年的脑回路,但对方既然已经醒了,也省的他思考怎么滚进对方怀里,索性直接伸出双手。   钟离竹在心里冷笑一声。   哼,看来果然忍不住狐狸尾巴了吗,要动手了?   他指尖掐起法诀,只要谈骄一动手,他便会立马将法诀打向对方。   可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带着清淡花香的人扑入了他怀里,将那张艳丽张扬的脸埋入他脖颈,嗓音软糯得像是撒娇,“我好冷,你为什么不给我多盖几个被子。”   钟离竹僵硬在原地,指尖的法诀不自知中早已消散。   他还是第一次与别人这么近,心高气傲的他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包括自己的父亲。就连投怀送抱的美人,都是直接毫不客气地推开。   可现在,他却仿佛被施行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也不动,任由谈骄钻进自己的怀里,汲取着暖意。   钟离竹漂亮的脸染上些许红,他悄悄地低头看了一眼谈骄,正好碰上了谈骄抬眼望来的眼眸。   怀里的美人有着一双氤氲着浅浅春色的水墨眸,如玫瑰般艳红的唇随时等待着他人采撷。包括那张夺目璀璨的脸,都好似是上帝精心刻画般。   见他低头,美人还弯起水墨眸,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有种浑然天成的娇俏感。   钟离竹脸越来越红。   等等,这个小狐妖该不会是在勾引他吧?   他可是捉妖师坐怀不乱的第一名,怎么可能被一只小狐妖甩掉团团转!   钟离竹掐起谈骄小巧的下巴,自以为恶狠狠其实完全没半点底气地警告道:“你别想着勾引我,这套对我没用,我见过不少漂亮的人,你以为你有多稀奇?我警告你,最好别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就杀了你。”   说完,他猛地推开了谈骄,对方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水墨眸露出茫然。   钟离竹“哼”了声,还是乖乖地掐起一个法诀,给谈骄护住了周围的寒风。   他做完这一切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口是心非,羞耻得涨红了脸,匆匆闭上眼眸装睡,因而也就错过了看似柔弱的美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谈骄垂下长睫,心情很好地勾起唇。   臭弟弟,等着瞧。 第176章 厌食症(三十二)   不过三天,钟离竹就充分认识到谈骄的娇气。   他带着谈骄行走在回钟离族的路上,他身上的干粮包括打的猎物,谈骄全都不想吃,无论他做的再美味,对方还是一副恶心反胃的样子,把他引以为傲的厨艺打击得不行。   钟离竹没好气地烤着鱼,嗅着香甜的鱼肉传来了皮肉被烤得正好的焦香气,心下有了几分底气,递给一旁安静垂眸的谈骄,“喂,小狐妖,吃不吃?”   谈骄有气无力地回答:“不要。”   他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好像即将生病一样。   钟离竹被堵的心口一愣,他冷哼了声,三日积攒的怒气终于爆发,“你到底要吃什么?故意找茬是吧,信不信我把你的狐狸肉割下来烤着吃!”   他也只是气话,被宠坏的钟离族小少爷当然没想过自己的话语会带给别人什么伤害,若换做别人,他脾气早就爆发把那个人骂的狗血淋头,但因为是谈骄,他又难得地忍了三天,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优待了。   谁知小狐妖被他吓得一抖,水墨眸扬起氤氲着浅浅的水雾,乌黑密稠的睫羽也染上了水珠,看起来惹人怜爱。   钟离竹被那眼神看得瞬间怒火消散,浮现出愧疚,生疏地道歉,“我我只是吓吓你,你别哭啊。”   谈骄却扭过头,咬着唇忍着泪,嗓音带着哭腔,“你根本就是故意为难我,你明明是捉妖师又怎么可能不懂我要吃什么。”   钟离竹还真的不知道,他向来厌烦枯燥无味的理论课,每次上知识课就逃跑,到训练场去进行实践课,因此对于很多基本的妖族知识都一知半解的,有些根本没记住。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所以你是吃什么的?”   谈骄也没想到会有这开展,但这不妨碍他调戏钟离竹,他眨了眨水墨眸,故意靠近了几分已然红了耳朵的少年,“我啊,要么吃男人的精气,要么吃男人的元阳。”   他这话一出,钟离竹瞬间漂亮的脸通红,指尖颤颤地指着他,底气不足地骂道:“你你这狐妖,不要脸!”   谈骄水墨眸浮现单纯,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狐妖都这样,才不是我不要脸。所以你要喂我吗?”   钟离竹桃花眸荡出水色,他似乎被调戏得有些恍惚,因为自己的不知所措气愤地鼓了鼓双颊,“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就杀了你。”   谈骄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他收起笑容,水墨眸看了圈四周,好似在寻找什么。   钟离竹感觉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气呼呼地质问:“你在看什么?”   “找猎物啊,反正是个男人就行,既然你不想喂我的话。要是再饿下去,我会死的。”谈骄无所谓地耸肩。   却把钟离竹气得够呛,只有失败的捉妖师才会让妖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伤害人类。   一方面是有种底线被人踩住的愤怒感,另一方面又是那藏在心里隐晦不已的心思。   在复杂的心绪中,钟离竹还是妥协了,他不自在地将谈骄拖进自己的怀里,声音别扭道:“算了,与其让你祸害别人,还不如我自己牺牲一下。你吃吧。”   谈骄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却在钟离竹看过来瞬间变换成纯情的笑,“不脱衣服吗?”   钟离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谈骄话语里的意思,他桃花眸都沾染上羞意,“你这不要脸的狐狸,谁说要喂给你元元阳了,我说的是精气!”   谈骄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将脑袋埋进钟离竹温热的脖颈处,伸出舌尖舔抵着那侧肌肤,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少年身体的僵硬后更是存了几分坏心思得轻吻了下。   不得不说,钟离竹真的像个移动的冬日火炉,明明穿的很单薄,也没使用什么法诀,在寒冷的夜晚也依旧保持着炽热的温度。   谈骄发呆了一小会,鼻尖传来了少年有些缠绵的桃花香,以及勾动食欲的味道。   他被那味道蛊惑,张开唇凑近了脖颈处,用牙齿轻轻地咬住。   无师自通般,谈骄已经开始了吸食精气,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之前待在刘家村为了存活不得不吸食精气时,他连凑近那些人的欲望都没有,吸食的过程是饥饿和反胃的博弈战,让他难受得不行。   可这次却不一样,他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感,饥饿被一点一点地抚平。   有什么气息侵占了他,包裹住了他身上的每寸肌肤,那是属于少年的桃花香。   .   之后钟离竹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一副不情不愿伺候别人的样子,其实每次都会乖乖地任由谈骄钻进他怀里吸食精气。   他们俩走走停停,谈骄一直吵着要沐浴,钟离竹总是用没有换洗衣物的理由拒绝,两人吵吵闹闹了一路。   钟离竹到底还是少年,又被赋予了傲娇属性,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用话语把谈骄气得跳脚。然后谈骄便会实施报复,把钟离竹调戏得满脸通红。   直到有一天走在大山的小路时,两人临时改变了路线,决定前往千户城。   当时谈骄正挂在钟离竹背上,说什么也不下来,吵着要让钟离竹道歉侮辱他容貌的话语。   那臭弟弟竟然敢说他长得像女生,还说换上女装除了身材扁平点没人看得出来是男人。   这句话完美踩中了傲慢罪犯不得不女装的羞辱经历,自从他跟着钟离竹后,穿的一直都是男子的衣服,好不容易忘记了那段羞耻的回忆,就被那句话给猛地点醒。   钟离竹一脸无语,却也没掰开谈骄挽住他脖颈的手,用着自己都说烂的话语警告:“快松开,不然我就剁掉你的狐狸爪子。”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就着这个尴尬暧昧的姿势。   直到一声尖锐的“救命”响起,才打破了两人小学鸡拌嘴的局面。   钟离竹将谈骄抱在怀里,脚尖轻点在地上腾空飞起,指尖迅速掐起法诀,朝着声音来源处打去。 第177章 厌食症(三十三)   谈骄被他的动作弄得懵圈了一下,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自然而然地搂住少年的脖颈,乖巧地埋在对方的锁骨处。   那个法诀凌空飞去,直直朝着林木中的妖兽攻击,一瞬间,那妖兽惨叫一声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个被吓得面目苍白的女子倒在地上。   钟离竹带着谈骄降落到地上,桃花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心中已有了大概。   那只妖怪算不上多厉害,也就是个低品的虎妖,只是不知为何好似有些失控,妖魂都破损了。   奇怪。   钟离竹垂下睫羽,冷淡地看了眼仍然被吓得发抖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那姑娘见他出声,吓得更是差点晕过去,然后颤颤巍巍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努力压抑着害怕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被少年抱在怀里的美人。   谈骄见她望过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马上被钟离竹掐住脸,“你笑什么笑?怎么什么人都想勾引?”   钟离竹总是有一句话就把谈骄气到的本领,谈骄咬了咬牙,水墨眸瞪着少年,“淫者见淫。”   姑娘看他们马上要因为自己吵起来,不好意思地打破僵局,小声说道:“谢谢两位恩人的相救。我本是千户城里的一户农夫人家的女儿,谁知那城主的儿子竟然要强娶我为妻,还压迫我的爹娘。”   “我实在不忍心看年过半百的爹娘进牢狱,只能答应嫁过去,谁知那日洞房花烛夜,那公子哥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我塞进了一个花轿,再然后,便是你们看见的那样了。”   她边说边哭,好似脑海里回想起了那副可怕的画面。   钟离竹桃花眸露出惊讶,他指尖点了点眼眸,凌空架起看向整个森林,在瞄到一处离城门不远损坏的花轿后才收回视线。   那虎妖确实穿上了求偶时的衣裳,难道这是一场妖族与人族勾结的阴谋?   千户城城主的儿子负责给妖族提供女子,那妖族又能给对方带来什么好处呢?   钟离竹冷下神色,严肃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似乎只要察觉到对方有一丝撒谎的异样就毫不留情地杀死她,“你老实交代那城主儿子的事情,若是撒谎,呵。”   一声冷笑足以让女子感受到少年的意思,她被吓得眼睛浮上眼泪,委屈地点了点头。   “那城主儿子自幼体弱,及冠后也一直没有娶妻,可在一个月前,身体突然好了起来,但也开始疯狂娶妻,都是明媒正娶的那种。无论是已经嫁作他人的还是没有及笄的,只要被他看上了,便用上不光彩的手段娶进家中。”   “我是他娶的第六个妻子,离他娶上一个妻子不过七天。”   钟离竹听完女子的话后,倒也摸清了规律。   看来是七天一次娶妻,妖族给城主儿子治病的药,城主儿子给妖族提供漂亮的女子。   啧,人心真恶心。   钟离竹向来看不惯这些,他当然猜得到前面五个嫁了的女子已经遭遇不测,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解决城主儿子,防止更多的女子受害。   于是他暂时放缓了回钟离族的计划,带着谈骄进了千足城。   他们进城时为了遮掩相貌还戴上了斗篷,一直到进了客栈才摘下,那女子说自己叫碧珠,一直跟着他们。   钟离竹想赶她回家,碧珠却红着眼眶说:“恩人,您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吧,若是那城主儿子看见我没死,说不定又会怎么折磨我呢。”   她说得句句有理,钟离竹也不好说些什么,但客栈只剩下两个房间,他又不放心谈骄和碧珠住在一起,索性让谈骄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谈骄刚走进去就累的坐在桌上,手撑着脸,懒洋洋地问他:“你觉得她可信吗?”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碧珠。   谈骄也不是个傻白甜,当然知道有些事情看起来越正常就越不对劲;何况他也是个非常擅长伪装的人。   碧珠不过是个人类,怎么可能能从城门一直和虎妖周旋到等待他们的相救。   太巧了些。   钟离竹也坐在了他旁边,掐起法诀清洗了遍茶杯,边喝茶边回答:“半信半不信。”   谈骄闻言抬眸看他,少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滚动,看起来色气满满。   “城主儿子不对劲是真,但她的遭遇是假,恐怕也不简单。”   “那我们该怎么办?将计就计?”谈骄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子。   “对,我们得亲自看看那城主儿子的真面目。”钟离竹喝完茶后,唇色有些湿润,漂亮的桃花眸却闪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性。   谈骄笑了笑,唇角弯起,看起来有种不亚于少年的冰冷和攻击性。   “第一步是什么?”他将贴在脸颊的发丝挽到耳边,却发现少年突然直晃晃地盯着自己。   谈骄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睁圆了水墨眸,“不会吧……你该不会……”   钟离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嗓音清亮,“委屈你了。”   第二日。   碧珠惊讶地看着从房子里走出来的谈骄,不止是她,所有楼下的宾客,包括楼上路过的人,目光都停留在走出来的美人身上,被惊艳得眼睛都转不开。   美人墨发挽起,露出那张刻意上了妆的瑰丽容颜,额心画着桃花花钿,水墨眸被勾勒上了弧度,弱化了攻击性,眼眸流转之间尽是风情,唇色嫣红,漂亮得像是神明诞生的宠儿。   房间里似乎有人在喊他,美人原本冷淡的神色瞬间变得温柔,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释放爱意。   身材高挑的漂亮少年走了出来,他五官每处都生得恰到好处的精致漂亮,却多了些如刀刃般尖锐的锋利,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少年刚走出来,美人便挽住了他,眉眼弯弯地喊了声:“相公。”   周围的人神情变得扭曲嫉妒,漂亮少年察觉到这些人对美人的窥视,不悦地眯起桃花眸,带着杀意地扫了一眼他们,里头饱含的如同针刺般的冰冷威胁吓得那些人瞬间收回色心,老老实实了起来。 第178章 厌食症(三十四)   两人浓情蜜意地走下一楼,甜甜蜜蜜地互喂起来,恶心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吐,把一旁的碧珠都恶心得有些吃不下饭。   谁知这还没有玩,他两手挽手又走到了街道,将千足城每个摊子都关顾了一遍,期间不忘宣传他两甜蜜美好的夫妻情。   两人毫无昨日互掐对骂的吵闹,而是披着同个弧度的笑意,情意绵绵地对试着。   这样的一场戏直到进了客栈的房间才结束,谈骄的笑容从走进房间后就瞬间散去,面无表情地冲到桌子前,顾不上恶心就狠狠地喝了一口。   靠。   他被今天的自己恶心到了。   一想到今日他是怎么放柔嗓音,含羞带怯地对钟离竹说出那句:“谢谢相公。”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要起来了。   还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钟离竹以事成之后不捉他回钟离族为条件,作为谈骄穿上女装和他假扮夫妻的报酬。   谈骄倒是无所谓会不会被捉回去,这只是他试探钟离竹的一个小小计划罢了。   他在赌,赌到时候钟离竹会不会放他离开。   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也不想让更多的无辜女子受难,尽管只是虚假的灵刑世界,可他那可笑的正义感就是冒了出来。   种种原因之下,谈骄答应了。   钟离竹今日进门后竟然没了平时欠揍毒舌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内弥漫着奇怪尴尬的氛围,谈骄有点不自在地避开钟离竹炽热的目光,“我去沐浴。”   客栈要沐浴的话需要热水,谈骄走进屏风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屈服于洁癖脱下了衣裙,迈步走进飘荡着热气的浴桶里,当疲惫的身体进入热水的那瞬间,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谈骄惬意地闭上水墨眸,用掌心拂起热水,他的妆在方才就已经卸掉了,是钟离竹帮忙的。   他也意想不到钟离竹会有化妆的本事,而且画的还挺好的,反正比他熟练多了,他撑死了也只会涂个胭脂。   早上少年温柔地托起他的脸,细心地为他上妆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谈骄的脑海里,鼻尖好像再次被属于少年的桃花香弥漫。   谈骄抿了抿唇,压下心头不正常的悸动。   爱意是最狠最无用的双刃剑。   他不能喜欢上宿泱,当然也不能喜欢钟离竹,因为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杀死对方。   谈骄垂下长睫,脸颊滚落着热气腾腾的水珠,有些疲倦地问087,“主角攻还没追来吗?”   087在数据地图里搜了搜,发现属于主角攻的红点正在不断靠近这边:【快了,差不多还需要一周。】   “这么久吗?”谈骄表情浮现不耐,他撩开湿润的墨发,将头搭在浴桶边缘,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放空着思绪。   他得加紧动作了。   他能看出来钟离竹对自己已经有了一点喜欢和在意,但这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爱。   要在主角攻到达之前,让钟离竹彻底爱上他,然后便是收网的时候了。   谈骄这个澡洗的有点久,等他换上干的衣衫出去时,钟离竹早已经洗好坐在窗沿上了。   少年侧坐在窗户上,平日里的高马尾放下,湿润的发丝随着风的动作飘动。他的侧脸沐浴在月光下,精致漂亮少了些攻击性和锋利,只不过看起来多了丝孤寂的味道。   谈骄已经形成了自然而然的本能,走到窗边钻进少年的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钟离竹也习惯地将手臂搭在他盈盈一握的腰上,防止谈骄掉落。   钟离竹感受着谈骄刚沐浴完后的热气,没好气地掐了掐他的脸,“怎么洗的这么久,狐狸毛都快洗掉了吧?”   谈骄转过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钟离竹作恶的指尖,一副要你管的神情。   “关你什么事,臭弟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谈骄开始把心里对钟离竹的称呼摆在了明面上,钟离竹从一开始的气得发抖到后面的习以为常,现在已经对这个称呼无感了,反而还会故意逗弄回去,“是是是,臭姐姐说的都有道理。”   谈骄羞怒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再拌嘴下去无非又是一个循环战,索性歇了声,安静地窝在少年的怀里,心里还残留着几分对对方娴熟的化妆技术的好奇,“你怎么化妆化得那么熟练?”   钟离竹身体一僵,原本挂着的恶劣的笑容也散去,唇瓣抿得很紧,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谈骄不喜欢为难人,也不喜欢窥探别人的过去,正打算识趣地转移话题,就被少年抱得更紧了些。   然后听见钟离竹清朗却显得寂寥的声音响起:“我给你讲个故事,小狐狸,好好听。”   “我爹和我娘以前挺恩爱的,两情相悦又浓情蜜意,可是啊,人一旦走到权势顶峰,这心也就野了,肮脏了。我爹他开始不喜欢家中只有一朵花,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当成了狗屁,开始肆无忌惮地和其他女人……最可笑的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竟然比我还大上几岁。”   “我娘也是个笨蛋,明明成亲前是人人喜欢、受人敬仰的捉妖师,成亲后就成了傻子,以为相公和别人女人在一起是自己不够漂亮的原因,开始教他的儿子给自己化妆。”   “妆一年一年化得越来越好看,可那负心人来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最后,那女人死前,都不忘让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化妆,说死也要给自己的相公留下最好看的样子。”   “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听完少年的话后,傲慢罪犯变得安静,他收敛起自己浑身的刺,露出一点点柔软。   谈骄抱紧了钟离竹,没有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也没有愤慨地骂那人渣父亲,只是小声地安慰着那一颗脆弱的少年的心。   “起码你的存在,让你娘感到了最大的安慰。”   钟离竹愣了一下,最后是一声轻笑。   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抱着谈骄,将谈骄的指尖攥住,放在自己锁骨处的流心月上。   “这是我娘给我留下的,可以代替她一直保护我。”   谈骄回以一个笑,从那澄澈剔透的流心月项链里,他也感受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愧疚的爱意。   可他错过了少年月色下的唇语,那一句真情流露,那一个溺满爱意的眼神。   “它保护我,我保护你,小狐妖。” 第179章 厌食症(三十五)   谈骄和钟离竹装了几日新婚夫妻后,终于在第六日等到了城主儿子的到来。   那日,谈骄刚和钟离竹“恩爱”地走进戏场听曲,台上的花旦在悠长地拉着戏腔唱着离愁的小曲,台下的人一片叫好。   谈骄坐在钟离竹怀里,趁着喂少年甜点时小声问:“还没上钩吗?明日就是第七天了。”   钟离竹附身咬住糕点,舌尖将谈骄指尖的碎渣也一同舔去,声音因为嘴里嚼着东西而有些含糊不清,“快了,鱼儿已经咬钩了。”   谈骄被他动作搞的僵硬,用丝帕缓缓擦着湿润的指尖,他还没来得及报复少年,就被钟离竹突然抬起下巴,少年猛地凑他很近,炽热的呼吸都喷洒在他脸上。   “鱼儿来了。”   “啪啪啪”楼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一个长相风流的男人趴在栏杆上,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准确来说,目光落在的是谈骄那张艳丽张扬的脸上。   谈骄佯装羞怯,躲进了钟离竹的怀抱,用着能把自己都恶心得够呛的嗓音娇滴滴道:“相公,那人是谁?”   钟离竹忍住笑意,像每一个关爱妻子的相公一样,安抚地拍着谈骄,温声安慰,“莫恼,是陌生人而已。”   楼上的男人见他们这般相爱,笑容更大了些,他最喜欢的就是拆散有情人,最喜欢看那些恩爱夫妇露出丑陋的嘴脸。   况且,这次遇上的,比之前那些姑娘漂亮个好几倍,别说那些妖怪了,连他都差点春心萌动。   要不是这次要献给的妖怪来头不小,他一定要将眼前的美人私吞下来。   公孙独甩了甩扇子,自以为帅气地从楼上走下,慢慢靠近着谈骄和钟离竹,他身后跟着一群手下,皆是人高马大的练家子。   唱戏的花旦和观众早在公孙独露面时就识趣地离开了,最多哀叹一句,又是一个倒霉人。   因此场上只剩下谈骄和钟离竹,以及公孙独和他的手下。   似乎感受到公孙独的来者不善,钟离竹抿了抿唇,将斗篷给谈骄戴上,遮住了那张招花惹草的脸。   公孙独见此嗤笑出声,忘记了自己原先打算的先礼后兵。   不过这次他也心急起来,生怕这么大的美人在他眼前不见,便端起一副好相处的模样,笑着对钟离竹说道:“我是公孙独,这座城城主的儿子。”   钟离竹桃花眸浮上戒备,没有搭理他的自我介绍,而且沉默着,丝毫不给公孙独面子。   公孙独强取豪夺惯了,被人捧久后心性也高傲了起来,冷哼了一声,直接说明来意,“我看上了你妻子,公子,你最好识相点,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妻子我都娶定了。如果你甘愿自己放弃,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怎么样?”   钟离竹装作被羞辱到的样子,脸颊浮现怒意,他冷冷地瞪着公孙独,嗓音冰冷,“公孙公子还真是大气,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强娶他人之妻。”   公孙独早就听腻了这些话,他哈哈大笑,用扇子挑衅地指着钟离竹的高挺鼻梁,笑眯眯道:“那又如何,只要你踏进了这座城,就只能听我的,我是这座城的王。”   他说完,不再想和钟离竹废话,指尖点了点,身后的强壮下人就围住了少年,个个表情凶神恶煞,活动着手脚,随时准备好给这不听劝的人一点教训。   换做平时,钟离竹压根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笑话,他要是打不过这些菜鸡,那他就枉为捉妖师。   但因为计划任务需要,他只能装作一个文弱书生,很快就被下人们打趴,绑了起来丢在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被抢走,徒然无力地流下眼泪。   直到退场前的最后一秒,钟离竹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戏份,他桃花眸露出浓厚的哀伤,满满都是对妻子的愧疚和担心,“小骄……是我护不住你。”   谈骄在公孙独的怀里拼命挣扎,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伸出指尖似乎想捉住少年的手,同自己相公一起离开,但又受制于人,急的红了眼眶,“相公!别抛下我……”   这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因为恶毒的公孙独而被迫拆散,双双落泪。   谈骄不动声色地看了钟离竹被脱出门外的最后一眼,对方哪有刚才那副无力哀伤的伤心人样,早就恢复成顽劣爱笑的少年,笑嘻嘻地提醒他。   “不要动手啊,臭姐姐,有我。”   谈骄面无表情地回:“滚。”   公孙独抓住了他的手,强行将他整个人转过,拿下了那个斗篷。   谈骄挣扎无果,只能被迫着露出自己姝丽璀璨的面容,他水墨眸含着泪意和怒气,冷淡地看着拆散自己和相公的公孙独,嗓音颤抖地骂道:“混蛋。”   公孙独被他的美色迷得不行,只恨不得马上将人欺负个彻底,悬在后脑勺上的死亡危机让他那颗色心及时止住,但对待谈骄还是语气比之前那些人柔和了些,“哎哟,小娘子,你就认命吧,你长得这么漂亮,那位大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谈骄装作发现他话语的不对劲,吓得脸色白了白。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大人?”   公孙独看着他被吓得够呛的美人脸,心软得和化开冰的水一样,换做别人他理都不理,也就只有谈骄,他才能耐下性子给对方提个醒。   “哎,你要嫁的那个大人,是狼妖族的少主呢,你可小心点讨好,千万别惹那位大人生气。”   谈骄水墨眸睁圆,红唇张了张又被吓得什么也说不出,公孙独怕他受惊过度,给了下人一个眼神,示意让他打晕了谈骄。   下人了然,悄悄走到美人身后,举起手掌直直朝着那后颈砍下,美人瞬间昏迷过去。   公孙独刚刚恢复身体,躺在床上这么多年没半点力气,虽然他也很想亲自抱住美人,但着实没那么能耐。   他随意地指了指一个下人,让他去抱谈骄。   公孙独瞥了一眼那下人,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奇怪,他怎么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   啊,也对,府里这么多下人,哪能认得过来。   他这般想着,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第180章 厌食症(三十六)   谈骄再次悠悠转醒之时,已然来到了公孙府。他暗骂了一声,揉着酸痛的后颈,缓缓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   这个房间金碧辉煌的,几乎是能看见的每一处都是名贵的东西,包括躺着的床,也是稀有的妖族所做的棉被。   看来这公孙独倒真的和妖族蛇鼠一窝了。   不过有一件事出乎了谈骄和钟离竹的计划,那就是他们都没想到,与公孙独勾结的妖族来头这么大。   竟然的狼族的少族长。   不过不应如此才对啊,狼族天性慕强,求偶是变相的一场博弈,是实力的象征,只有强大的狼族才能拥有完美的配偶,况且以少族长的身份,想要什么配偶都能得到,怎么会和人族勾结到人界娶妻呢?   谈骄心中疑虑万千,他探头看向窗外,见外头天光大亮更是一惊。   他竟然昏迷到了明天,公孙独一般是七日娶一次,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今日的自由时间。   靠。   怎么会这么仓促。   谈骄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任劳任怨地起身穿起衣服,生疏地念着钟离竹教他的隐身法诀,一阵金光浮现,镜子中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指尖点了点床铺,很快,床上就出现了一个和谈骄长得一模一样在沉睡的女子。   做完所有准备后,谈骄才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一路避开下人防止撞到他们暴露,顺利地找到了公孙独。   公孙独正坐在自己小妾的旁边,笑容满面地和小妾调情。   谈骄面不改色地坐在屋子里的角落,一动不动地盯着公孙独。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将秘密说出口,那当然是浑身松懈的时候,情爱之后,便是最佳时机。   床上氛围正浓,谈骄冷漠地偷偷拿了一个糕点往嘴里塞,等待这场春戏的结束。   虽然厌食症吃什么都有点恶心,但总比坐在这里干巴巴地听傻逼办事有意思得多。   幸运的是,他不过只吃了四个糕点,床上的动作就停止了。   谈骄将甜腻的糕点咽下,嘲讽地看了眼一脸疲惫的公孙独。   哇喔,真快。   公孙独在朦朦胧胧中总感觉有道不怎么友好的目光在嘲笑自己,他奇怪地看了眼屋内,实在没找出什么异常后才舒适地搂着自己的小妾,温情脉脉道:“小琴,放心,等狼族少族长娶完亲后,我就不用再折腾了,身子骨也会慢慢好起来,这些日子,真的多亏有你。”   被他唤作小琴的女子乖巧地回抱住他,秀丽娇俏的容颜扭曲了一瞬,声音也娇滴滴的,“公子可要记住你之前的承诺,我可是想要你传家宝的那个珠子好久了,不是说那珠子是你们家族拿来示爱的吗?我等着你。”   公孙独也习惯了小琴直言直语,他爱极了对方的直性子,连连承诺,“好好好,你等着我,小琴。”   见屋子里的氛围又不对劲起来,谈骄咬了咬牙,还是离开了。   反正也没什么可以继续听的了,要找的消息基本都知道了,至于那个什么珠子,恐怕才是妖族真正的目的。   他刚刚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柔情似水的小琴狼爪子都露出来了。   不过为什么狼族不直接上门抢呢?   谈骄想起来钟离竹和他说过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会认主,而且世世代代只认初认主人的血脉传承,其他人要是强抢,就会遭到严重的反噬。   这个珠子,应当也是这样的存在,才会让狼族费尽心血下套要得到手。   那些可怜的被迫嫁过去的人,不仅仅是为了洗清公孙独的怀疑,也是为了加深小琴和他的感情。   真的恶毒,一点也没把那些人当人看。   谈骄“啧”了声,想要打破他们阴谋的心更坚定了些。   到了傍晚,谈骄坐在桌子上,冷淡地看着那一桌吃食,什么也没有动,无论身边的下人怎么劝,他都不为所动,装作怀念相公的伤心妻子。   下人们见实在劝不动,便问,“小姐,你想要沐浴吗?”   谈骄犹豫了一下,再次屈服在洁癖下,弧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公孙独家底富贵,又享受奢华,家里竟然打通了一个温泉。不过谈骄没能成功到那边沐浴,他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一些不该听的声音,脚步迅速地就离开了。   于是下人们只好重新拿了很大的浴桶,装满了热水,又兑入冷水,等到水温差不多适宜后才让谈骄进去沐浴。   因为怕谈骄耍心眼逃跑,尽管谈骄极力拒绝,还是有一个婢女跟着他进来了。   谈骄装作不在乎地钻进水里,水墨眸闭着,不去看屋子里其他人的存在,好减少那点尴尬。   突然,一双手落到了他脖颈,那指尖有些冰凉,落到他滚烫炽热的肌肤带来了颤栗。   谈骄猛地睁开眼眸,不是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是鼻尖嗅到了熟悉无比的桃花香。   他惊喜地在水里转过身,艳丽张扬的被热气打湿显得湿润,水墨眸染上了些许莫名的红,见身后的人果然是少年后更是露出一个明亮的笑。   “你怎么来了?不是约定好明日城门见吗?”   等看清了钟离竹穿了一件婢女裙子后,谈骄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钟离竹虽然是个男子,但也算实打实的美人,是攻击性的漂亮,让每一个见他的人都转不开眼睛。   可对方也是个实打实的男子,身材高挑结实,肩宽窄腰的,穿着婢女的衣服有些不伦不类的。   谈骄感到有些违和,明明刚刚看过去时钟离竹扮的婢女比自己矮啊。   钟离竹从那望着自己的水墨眸里看出了疑惑,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法诀的障碍眼罢了。”   谈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坏笑地看着他,水墨眸荡漾着狡黠,“你是不是担心我啊,所以放不下心,宁愿扮女人也要来看我?”   谈骄像只得意洋洋的小猫,张牙舞爪的,露出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瑰丽漂亮的面容滚落着水珠,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弯着唇看他,钟离竹就甘拜下风。   他软下神态,第一次露出些许少年人的直白神态。   “是,我担心你。”   “很担心。” 第181章 厌食症(三十七)   谈骄没想到钟离竹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最开始逗弄少年的是他,不自在的也是他。   他张了张唇,不知不觉中也红了脸,两张大红脸面对面瞧着对方,还是谈骄最先避开少年炽热专注的眼神。   钟离竹也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被小狐妖拿捏得死死的,又有些别扭地补充,“我我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况且我本来就应该担心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的计划岂不是全乱了。”   钟离竹这幅少年的别扭傲娇样子让谈骄松了口气,他比较擅长应付嘴硬心软、口是心非,而难以面对纯情直白、捧着一颗真诚爱意的少年。   那会让他乏善可陈的善良在心里作祟,开始涌上些许愧疚。   但这种情绪对他有害无利,难道会让他放弃回家吗?放弃杀死他们吗?   不,都不会。   不管怎么样,谈骄都不会停下自己的决定,这些情绪只会给他徒增烦恼和痛苦。   人一定要心狠,才能在荆棘丛生的道路上风雨无阻地前行。   因为有着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谈骄收起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今日发现了新线索,那公孙独联合的对象是狼族,和我们之前猜的基本没有什么差别,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狼族的目的不是娶妻,而是公孙家里的那颗传家宝珠子。我明日要嫁的是狼族的少族长。”   一说起正事,钟离竹的神情变得正经严肃了些,没了那些少年情事。他听完谈骄的话沉思了一会,漂亮的眉眼微微皱着。   珠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狼族的少族长前段时间不知因为什么受了重伤,即将危在旦夕怎么会有精力娶妻?   难道那颗珠子能救下垂危的狼族少族长?   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钟离竹桃花眸露出浅浅的暗涩,他认真地看着谈骄,小心地叮嘱对方,“如果是狼族,那么明日的城门会很危险,你妖力这么弱,我们得改变计划。”   谈骄安静地听着他继续说,“你明日在出城门前就偷偷下花轿,用我教你的方法。”   “可这样的话,就没人暂时缠住那些人了,要是狼族那边的人意识到不对,你就危险了。”谈骄面露迟疑,有些犹豫地说着自己的担忧。   少年却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他那双桃花眸里氤氲着自信的光,“诶,我是谁?我可是最厉害的捉妖师。”   谈骄轻笑了声,没有再反驳,乖乖地答应了。   钟离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挂在脖颈处的流心月取下,给谈骄戴上。   清淡的花香和温暖的桃花香夹杂在一起,水珠缓缓地荡开,泛起阵阵波澜。   谈骄怔愣地摸了摸锁骨处的项链,咬了咬唇想将项链摘下还给少年,却被少年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少年耳尖发红,别扭地避开他的视线,然后又鼓起勇气与他对视,“这个,能保护你,可别死了,我钟离竹说到做到,既然你帮了我,我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   谈骄看着那桃花眸里的浅蓝色海洋,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个瞬间也陷在了那弯少年单纯简单的情意里。   他弯起水墨眸,轻轻挣开少年的束缚,将锁骨处的流心月取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给了少年。   谈骄眉眼泛起些属于自己一直掩藏以及的傲慢,明亮勾人,“可别太瞧不起我了,臭弟弟,谁都会死,我也不会死。”   钟离竹扶额笑了笑,用手心捂住了脸,不想暴露自己此刻的悸动情态。   他离谈骄远了些,怕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被谈骄听见。   属于少年清朗的嗓音在风中响起,又缓缓被水流吞噬。   “那就说好了,你不许死,我也不会死。”   .   千足城在短短的一个多月迎来了自家城主儿子的第七次娶亲。   这次娶的对象,是仅仅七天就用美貌征服了整个千足城的貌美妻子。   因此,原本麻木不仁的城民终于鼓起了勇气,四下无人的时候用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话狠狠咒骂着公孙独。   而那漂亮妻子的可怜相公,据说早在美人被抢的那天就失足落河身死。   与心爱的妻子阴阳两隔。   谈骄从一大早就被揪起来化妆,换衣服,头顶上那繁琐的发饰简直要把他脖子给压断,还有那衣服,竟然也是女子的裙子。   实在过分。   谈骄刚想发作,就想起来自己的人设确实是“娇妻”,咬咬牙忍住了脾气,对着那些想动手动脚的下人说道,“我自己来,你们下去后。”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些下人也不敢继续待,讪讪地离开了。   谈骄冷冷地看着那嫁衣,再三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才换上了那衣服。   他脸上已经上好了妆,此刻的他,无论是谁,都认不出是男子。   柔美的妆抹去了他那几分攻击性,放大了他五官的艳丽勾人,使得整个人都雌雄莫辩了起来。   奇怪的是,前几次明明都是白日出嫁,等到他这次时偏偏要等到夜晚。   这可不妙。   是变数。   谈骄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上,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周围响着的奏曲告诉他有活人存在,他悄悄撩起窗帘,掀起了盖头,偷偷打量着附近。   现在已经快走出城了,不过和计划里的完全不一样,之前他是打算趁着人流热闹偷偷使用法诀逃掉,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若是那些人发觉不对劲,说不定连钟离竹那边都会出麻烦。   谈骄抿了抿唇,决定等到出城后随机应变。   这次突然等到晚上出嫁,有可能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临时改变的计划。   说不定有什么大坑等待着他和钟离竹,谈骄决定亲自前去看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花轿又行驶了一段路,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城门,最后在一处小森林停下。   原本吹锣打鼓的声音猛然消失,谈骄意识到不对劲,不动声色地透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往外看,那些下人和喜婆竟然全都不见了!   谈骄心下一动,脑子思绪混乱了下,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诡异悦耳的声音。   “我的新娘,你还不下来吗?” 第182章 厌食症(三十八)   那声音像是神话故事中的海妖发出的刻意诱惑,扎在了谈骄的耳部神经,他不受控制犹如身体本能般捂住了耳朵。   好像再继续听下去,就会有什么失控。   谈骄直觉没有出错,可他还是犹如被操纵的傀儡般不受控地拉开花轿的帘子,一步一步地走到花轿前面那人身前。   虽然身体被别人操控着,可他没有丧失自己的神智,将那人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那人,竟然是碧珠!   身着同款嫁衣的碧珠冲他笑了笑,一瞬间就变幻为属于男子的容颜和身材,嫁衣也变化成了配套的男子嫁衣。   之前碧珠的笑只会让人感觉是女子的羞怯和腼腆,现在这么一笑就好像是猛兽在进食前的愉悦。   谈骄万万没想到,碧珠竟然是扮猪吃老虎的最大反派。   也怪碧珠实在太会装,连钟离竹都没看出来对方身上的妖气。   仔细回忆起来,那天袭击碧珠的虎妖也是失控的状态,恐怕也是受到了对方的操控。   可操控不是狼族的能力啊,难道?   碧珠似乎察觉到了谈骄在想什么,他指尖勾了勾,谈骄便不受控制地走近了对方,乖乖地伸出指尖任由对方与自己十指相扣。   “我的名字是望允。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幻妖。”   在谈骄惊诧的眼神中,望允弯了弯唇,慢吞吞又没多真诚地道了个歉,“抱歉啊,娘子,我暂时没办法解开对你的控制,得等我们洞房花烛夜之后才行。”   谈骄垂下乌黑密稠的睫羽,试图让自己露出些许弱态,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无措。   果不其然,望允很吃这套,叹了口气给他接触了说话的限制,起码,谈骄现在能说话了。   “不是说我要嫁的人是狼族的少族长吗?”谈骄并未去责问望允为什么要骗自己,而是问了自己现在最疑惑的点。   望允点了点头,他的瞳色是深不见底的黑色,和他对视,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催眠陷入那眸中的黑暗。   “是,但是我把你抢过来了。”他说着表情还有点属于少年的懊恼,“谁叫我我太喜欢你了,哎,这就麻烦了。”   “为什么?他们会报仇吗?”谈骄佯装好奇地眨了眨水墨眸,看起来无辜又单纯。   望允被他的样子骗到,心中更是泛起对眼前人的喜爱,他从见到谈骄的第一眼,就深深地喜欢上了对方。   因此不顾契约,强行将谈骄抢走。   他可不想让那些蛮横无理的狼族将谈骄带走,他的心上人这么柔弱可怜,要是到了那般野蛮的地方,肯定会一直哭的。   “是啊,狼族那些人可麻烦了,难缠得很。”望允满脸严肃地给自己的小妻子灌输狼族的坏话。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身体里控制的一个傀儡告诉他不速之客来了,而且来的不止一个。   他哀叹了声,再怎么没心眼也还是悄悄地恢复了对谈骄的限制。   望允将谈骄抱起,让纤细的美人躲进他的斗篷里,一路飞驰,带着美人来到自己的老巢。   这处小山全都在他的控制下,他是个能力很强的幻妖,想要更大的领地轻而易举,可他很喜欢这座小山。   这座山开满了花,山上的生灵也数不胜数,到处都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他觉得,他的小妻子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此刻已是深夜,望允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一定要快点和谈骄洞房花烛夜才行。   谈骄被操纵着牵住了望允冰凉的指尖,在山洞里密密麻麻傀儡的视线下一步一步走到烛火前,那个失踪的喜婆笑得诡异站在了前面,掐住尖锐的嗓子喊:“一拜天地!”   谈骄僵硬地转过身,和望允朝着天地拜了一下,他在脑海里呼喊着087,“还没来吗?”   “再不来,我就真成了别人的媳妇了!”   087时刻关注着数据地图,在看到红点越来越近时松了口气:【来了,都要来了。】   “二拜高堂!”   谈骄再次被控制着转过身,与笑得一脸幸福的望允朝着根本没有人的高堂拜了一下。   那喜婆的微笑越来越大,“夫妻对拜!”   眼见这场貌合神离的成亲仪式即将成功,山洞外头终于传来了声音,那是一串法诀的响起。   那金光响起的瞬间,谈骄就感受到束缚自己的东西消失了,原本要弯下的腰立马挺起,一把掀开了盖头,随意从一个傀儡身上抽出了剑对着望允。   来的人是谈骄熟悉无比的面容,平和慈悲,手腕上搭着佛珠。   俊美僧人见到他第一眼,眉眼涌上令人心悸铺天盖地的晦涩,却又被什么强行压下,变得温润。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唤:“小骄。”   谈骄仍然保持着举剑的姿势,等待着另一只鱼儿的到来。   漂亮少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先是被眼前这副场景怔愣了下,又很快地看向了谈骄,被身着嫁衣的美人惊艳得有些害羞,“小狐妖,你没事吧?”   好戏正式开场了。   谈骄好似听见了那日同钟离竹去看戏听的那场曲子,凄厉婉转的,每一次奏曲的响起,便是戏曲的爆发点铺垫。   此时,曲已唱响。   谈骄水墨眸瞥了眼望允,意识到现在场上还有外人,而且还是个差点使他中套的傻逼,要先解决掉对方才行。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话,钟离竹就冷哼一声与对方打斗了起来。   望允的能力并不弱,可也打不过天生克妖的捉妖师以及时不时出手的和尚,很快就被打得重伤昏迷不醒。   没了不相干的人妨碍后,与自己有着纠缠的两个人堵住了山洞的出口,全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谈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宿泱和钟离竹凑齐了不仅仅代表着他任务即将完成,可以收场了;还意味着他即将翻车,面对惨无人道修罗场。   宿泱显然比钟离竹更能沉下性子,只是用着那双凤眸温和地看着自己,钟离竹还是少年脾气,眯着桃花眸问:“喂,小狐妖,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跟这个和尚走?”   【作者的话】   这个世界完结倒计时哈哈。 第183章 厌食症(三十九)   谈骄听到这个问题后差点被呛到,他从未想过这种偶像剧般的狗血剧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钟离竹面色冷傲,桃花眸盛着满满的杀意,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宿泱,又回过头别扭地盯着谈骄。   宿泱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站在那,静静地等待着谈骄的选择。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算计和试探,他打算看看鱼儿到底有没有咬钩,“不是说好了吗,臭弟弟,完成这件事后就放我走。”   少年被他说得又气又羞,气不过谈骄竟然真的打算离开,羞的是自己心里竟然舍不得。   可为什么呢?   虽然钟离竹从未有过情爱的经历,那些旖旎画册和写着男女之情的话本平日根本不怎么看。   但在此刻,他无师自通地知晓了自己内心最见不得人的想法。   他发现了自己的爱意。   完了,他好像真的栽在小狐妖身上了。   钟离竹桃花眸露出羞意,脸颊带了些粉,不好意思地小声反悔道:“不行,我后悔了。”   他说完后又开始多想谈骄刚刚的话,心里不断泛起密密麻麻复杂的情绪。   难道小狐妖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是打算抛弃他和那个臭和尚走吗?   钟离竹一下子就急了,谈骄还没说什么,他就猛地走前,眼圈红了一片,桃花眸涌上难过,“你竟然想抛弃我!”   谈骄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本来就没打算在宿泱和钟离竹之间做出选择,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杀掉他们。   鱼儿咬钩了吗?   谈骄刻意露出些许犹豫的神态,水墨眸氤氲着浅浅春色,踌躇了很久才说道:“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们现在也算好聚好散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钟离竹猛地扬高声音,清朗的少年音回荡在整个山洞,听见自己的回声后,钟离竹羞耻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脖颈都染上了红。   “所以你喜欢我?”谈骄佯装发现心上人喜欢自己的惊喜和害羞,眉眼弯弯地看着钟离竹。   少年被那方美色晃了神,仿佛受到蛊惑般放下了自己的高傲,声音闷闷却清晰无比,“嗯。”   鱼儿咬钩了。   那一瞬,谈骄面上仍然是温柔如水的笑意,心里却已经在和087谋划如何行动了。   “先对谁动手?总感觉宿泱会更难对付些,而且现在他的样子让我感觉怪怪的。”谈骄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安静垂眸的俊美僧人,在脑海里对086说道。   【我更推荐先对付宿泱,虽然他很难缠,可他已经爱上了你,杀掉也会相对比较容易些。而主角受的话,你还得死在他手上,因此,先杀宿泱是最好的选择。】   谈骄见087到了这时都冷清冷心地分析,调笑了一句,“你这么心狠,怎么,不怕被你的主人报复?”   087短促地笑了声,自从上个世界后,它的嗓音变得越来越不像机械音,而是属于联邦里的青年声音。   【谈骄,我们做了一样的事情,要报复的话,你也逃不了。况且这是主人自己许诺的事情。】   谈骄弯起水墨眸笑了笑。   他指尖搭上少年的指尖,眼底是明晃晃的爱意,像是哄骗的语气般,“你先出去等我,我得先和他说几句话。”   钟离竹先是欣喜,桃花眸里绽放出明亮的光芒,意识到谈骄的话是在两人之中选择了他。然后又涌上了些许不情不愿,他不想让心上人和情敌单独相处,可他不能再得寸进尺下次,宿泱和谈骄那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只能由他们自己收场,他只是个局外人。   “好吧,那你要快一点。”少年别别扭扭地吐出这句话,在看到谈骄点了点头后才勉强地走出了山洞外。   顿时,山洞内只剩下宿泱和谈骄二人。   宿泱神情看不出什么情绪,眉眼始终保持着平和,连嘴唇上扬的弧度也是一样的,那双凤眸却浮着慈悲为怀的温柔和狠厉杀意的冰冷,正因为如此,整个人看起来的气质诡谲多变,难以与其直视。   谈骄面不改色,端起了两人相处时的伪装,“你现在是宿泱,还是宿声?”   俊美僧人沉默了一瞬,他的面容在山洞里的火把里变得扭曲。   “都是,他们都是我。”   谈骄心下一惊,虽然猜测过这个可能,但也没想到两个人格真的融合了。   不过这些都不会影响什么,他得抓紧时间收网。   谈骄露出了熟悉的柔软情态,慢吞吞地走到宿泱面前,在宿泱暗沉的目光中抱住了对方的腰。   “我好想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聪明地没有提到刚刚选择的事情,而是像之前同每次和宿泱撒娇一样,露出些许柔软,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原本冷淡疏离的俊美僧人轻叹了口气,回抱住了谈骄,话语在惊讶和剧烈的疼痛中变得断断续续,“我找了你……很久,你……”   他不可思议地垂下凤眸,看着怀中的美人神情冰冷,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抓着一柄覆上法诀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是心脏的位置。   “你……咳,何必如此,我又不会拦着你离去。”宿泱边说边咳血,就算受此重创即将死去,他也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谈骄死亡,可他心软了。   谈骄努力地避开宿泱的眼神,控制住自己心里那复杂陌生的情愫。   宿泱努力地想弯起唇,密密麻麻的难过却涌上心头,“所以说,你的心悦也是……假的吗?”   谈骄乌黑密稠的长睫颤着,似乎在心里做着挣扎,最后掀起了睫羽,露出那双漂亮的水墨眸,里头的情绪不再是柔软,而是装满了冰冷和傲慢。   “对。”   这短短的一个字却击破了宿泱生的意志,他恍惚地回忆起与谈骄的一切,那灯下美人的情意绵绵。   原来都是假的吗?   谈骄始终都在玩弄他。   “小骗子。”宿泱闭上了眼眸,心如死灰。   有什么从他眼角滑落,宿泱知道那是什么,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哪怕在知道自己被耍着玩这么久,他还是想在死前看看那个傲慢的小骗子。   但最后。   终究是妄想。   .   钟离竹坐在山洞外等了好一会,心里压不住烦躁和急迫,小声地嘀咕,“不会被野男人拐跑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笑,是谈骄独有的慵懒嗓音。   少年惊喜地回过头,想和心上人抱怨怎么让他等了这么久,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谈骄艳丽张扬的面容沾染上了血,看起来和地狱爬出的恶鬼般,可又有着惊人的美色。   一袭嫁衣红如火,上了妆后的面容是雌雄莫辩的美,额心的花钿为其增添了几分旖旎春色。   似乎是有些热了,他脸颊带了点薄汗,浸湿了嫣红的唇瓣。   每一幅每一帧,都在少年心里刻下了难以忘记的痕迹。   “你没事吧?”钟离竹没有问谈骄这身血是从哪里沾染上的,而是贴心地询问心上人有没有受伤。   这份独属于少年的关怀却没能让谈骄眉眼柔和,他慢慢地走近钟离竹,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   “你喜欢我对吧?”谈骄的指尖抚上少年雪白的脸,在看到对方脸颊瞬间通红害羞别扭地再次点了点头时水墨眸扬起笑意。   “所以,你会心甘情愿地死,对吧?”谈骄嗓音甜蜜,死亡宣告却说得和情人间的亲昵告白似的。   钟离竹猛地一怔,还没意识到谈骄话语里的骇人深意,就感受到流心月炽热了一瞬,他没有半点戒心,导致那锋利的覆盖着和尚的血的匕首毫无阻拦地刺入了他的心口。   流心月感受到主人的血液涌出,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将谈骄击飞在地。   流心月是千年一遇的保护法宝,具有替绑定宿主抵挡致命伤害反噬刺杀者的功能,可谈骄也是他的一部分绑定宿主。   在那个月色都温柔的夜晚,少年将谈骄的指尖戳破,让那血滴滴入流心月,与此结成绑定契约。   当时,他满心满眼地想,他有的,谈骄也要有。   这份少年情意却成为了他死亡的夺命威胁。   钟离竹顾不上心口不断涌出的血,顾不上迅速流失的生命力,他只是颤着指尖,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着倒在地上咳着血同样危在旦夕的美人。   少年缓缓蹲下,漂亮精致的五官露出痛苦悲伤的神色,“为什么?”   谈骄避开那双桃花眸的浅蓝色海洋,唇齿之间满是鲜血的味道。   “我有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钟离竹轻轻一笑,看着谈骄看似傲慢冷淡的表情下不安柔软的心,最后轻叹了一句。   到底是少年。   不像他人想得那般多,面对情爱直来直往,倾注着自己最真诚最炽热的心意。   “好吧,我原谅你了。”   谈骄诧异地抬起水墨眸,怔愣地看着钟离竹。   他并非完全无情,握着匕首的指尖一直颤着,也丝毫不敢与他们对视。   可少年的话,却温柔地拂去了他的愧疚。   告诉他,没关系。   因为他们爱他。   “你可以,亲我一下吗。”少年桃花眸已经开始涣散,那是即将死去的征兆。   钟离竹恍惚地想,他还没有亲过小狐妖呢,就这样死掉也太可惜了。   谈骄也没好到哪里去,流心月的反噬对他这只小妖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他垂下了长睫,面容浮现挣扎,最后叹了口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答应少年炽热的请求。   一个吻温柔地落到了少年唇间。   带着难以言喻不敢看清的愧疚冷硬,带着属于死亡气息的鲜血。   “砰”   有什么倒下了。   那是两人的躯体,少年亲密地拥抱着怀里的美人,唇角是上扬的弧度。   【最终任务已完成,暴食罪赎罪完成。】   【警告,小世界受到莫名攻击!嘀嘀嘀,即将退出本世界!】   【作者的话】   完结啦。其实很多读者指出过我的状态倒退的问题,我自己也意识得到,我向喜欢这本书的你们道歉。   我最开始写到时候,风格野路子野,因为那都是我想写的东西。但是后面越写越烂,我被种种框架限制了灵感,写的东西自己也瞧不起了。   我很感激那些一直支持到现在都的读者,从下个世界开始,我将重新回到第一个世界的野路子。 第184章 番外   .   宿泱自小就被家里人送入了明生寺,成为了一名脱离世俗、不问情爱的和尚。   尽管是和尚,却依旧不乏女子向他倾诉仰慕,他总是疏离客气地回避拒绝,伤了不少姑娘家的心思。   奇怪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失去了夜晚的记忆,只记得白日发生的事情。   算是顺遂,他平安地长大,及冠后和师父告别,从此以后踏上了为民捉妖的旅程。   师父在送别他时频频叹气,最后意味深长地劝诫了一句,“你的命数来了。”   那时的他没能明白师父所说的话语,在外捉妖了几年,名声越来越大,直到接下了一个刘家村的委托。   那天是盛春之时,桃花开放,铺满了整个小路,春风温柔地吹过,掀起了那青衣。   那人眉眼弯弯地看过来,姝丽漂亮的容颜直直刻入他的心头。   充满花香的怀抱,满是脆弱的神态,可怜巴巴地在祈求他的庇佑。   “求您庇佑我。”   宿泱艰难地闭上了凤眸。   他知道,他的命数来了。   自此之后,万劫不复。   .   对于宿声来说,他的世界只有黑暗。   从黑夜里诞生,日复一日地扮演着那个讨人厌的主人格性格。   他叛逆地去花天酒地,易容后犯下一条又一条戒条,可还是无用。   他始终提不起半点兴趣,因为他从来看不见天亮。   好像连光都在抗拒他的诞生,太阳也不愿用自己温暖炽热的光芒照耀他。   他只配在夜色里出现。   直到遇见了那个容色姝丽的小“寡妇”,宿声才感觉兴趣被提起。   他看着谈骄不情不愿地穿上女装,露出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引诱自己;看着谈骄百般花招都使出却被他逗弄得气恼不已。   很有趣。   他不知不觉地沉沦在了那水墨眸荡漾着的无边情意,哪怕他知道,这个眼神不是给他的,而是那个该死的主人格。   可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小骗子和小疯子才是顶配,不是吗?   .   钟离竹自恃傲慢,族里的人敬佩他羡慕他。   认为他不仅有着令人艳羡的捉妖师天赋,还有着出色夺目的外貌,包括喜欢他的人能从城门排到宫殿内。   人人都想成为钟离竹。   唯独他自己不想。   他厌倦了父亲看自己像评价货物的眼神,他讨厌母亲对待爱情上的疯癫和盲目。   他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自己喜欢上了谁,那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心上人走到如此悲凉可笑的结局。   终究还是少年。   自以为能靠着一己之力就能扭转所有,能让故事走向完美的结局,能得到傲慢罪犯的情意。   可他也并不算一事无成,起码,那个傲慢的臭“姐姐”心软了。   钟离竹并不傻,对待感情之事只是生疏但不意味着什么也不懂,相反,他敏锐得可怕。   在那日热气腾腾的浴桶前,他也曾窥见过,谈骄放下所有伪装,真情实意的温柔的笑。   在死亡之前,钟离竹鼻尖嗅到了属于谈骄的清淡花香,唇瓣被人轻轻地吻住。   他控制不住地,桃花眸一直滚落着眼泪。   他想,要是时间停留在千足城的那些日子就好了,可以一直和谈骄扮着恩爱夫妻,每日欢声笑语、柴米油盐酱醋茶,普通却又最幸福。   他没有告诉谈骄的是,那个承诺其实还有后半句。   “你要是帮我完成这件事,我不捉你回钟离族了,我放你走。”   ——我也跟你走。   【作者的话】   短篇番外!   下个世界上是海王小骄钓鱼,结果鱼塘炸了!!   我要回到我的如狼似虎画风!!   喜欢看走心甜文的宝子们得等等,第七个世界修真那个会走心,第五个世界以及第六个世界都是类似第一个世界的画风,又野又傲慢的小骄来了!   我努力找找那感觉哈哈哈哈哈。 第185章 单性恋(一)   他们说,贪婪是你的罪行。   总是漫不经心地露出漂亮的脸庞,利用自己张扬勾人的美丽去引诱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总是不满足于一个人赤诚真心的爱,而是贪心地将所有爱收入囊中,感到无趣后又懒洋洋地收回你那可怜的垂怜。   因此,他们决定赋予你无法治愈的单性恋。他们已经受够了被你玩弄在掌心,被你利用着自己的爱然后无情地抛弃。   他们要掌握着主动权。   拥有了单性恋的你,只能卑微可怜地乞求着他人的爱,却又无法心安理得地直面他人的爱意。   “我爱你”是开启你症状的钥匙,他们在亲昵地呢喃着——   亲爱的,现在你再也无法戏耍他人的爱意了,乖乖的收回你那颗薄情寡义的廉价真心吧。   .   夜色笼罩着整个b市,头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属于夏季的灼烧气息散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夜晚的到来,并不意味着b市即将走向寂静,反倒是另一种热闹的开启。   “黎明”是b市家喻户晓的成人场合,在城市中心这种一平方十几万的恐怖房价中,占地面积竟然与一个大型的室内体育馆差不多。   外头的大厅喧闹,激烈的重金属歌声从舞台的音响中传出,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地扭动着,暧昧的灯光打在一张张笑着的脸,眼神对视之间尽是意有所指的暧昧。   这是属于成年人的狩猎场,也是宣泄压力的最好舞台。   而从大厅一侧的走廊往里走,则是一排排包厢,“黎明”一共设置有二十楼,招待的包厢占了八楼,上面的楼层则是套房。一般而言,楼层的层数越高便代表着身份地位的高贵,这儿的高层数包厢不是简简单单的有钱便可以包下的,你得有足够的家世。   衣着女仆装的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步步生莲地扭着腰从厨房走向一侧的走廊,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她走进电梯,指尖点了点楼层。   电梯的数字不断增加,随着“叮”的一声缓慢停在了数字7。   女服务员推出餐车,走到一个包厢前,脸上微笑的表情中依稀可见几分隐匿的兴奋。   她敲了敲门,呼吸声急促。   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越的声音,“进来!”   女服务员扭着腰将餐车推了进去,只不过轻轻地看了一眼包厢里的画面,她心脏就猛烈地跳了起来,好像随时要跃出胸腔。   她眼里露出贪婪,视线离不开包厢沙发中央那高大俊美的男人。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贺池西,b市权贵贺家的唯一继承人,还是娱乐圈里风头无限、众人追捧的名导。   听说贺池西这人风流,最喜欢长得柔弱漂亮的美人,出手又大方,分手后也会给对方留下不小的分手费。   只要攀上了他,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手到擒来!   抱着这样不可见人的心思,女服务员将餐车推得离沙发中央更近了些,慢慢地弯下腰,露出姣好的身体线条,刻意侧过脸,精致的妆容半露,声音紧着变得娇柔,“先生,这是你们点的酒。”   她长得不算差,甚至可以说的上美艳动人,再加上妆容装扮,那分美丽便被无限放大。   女服务员抱着几分期待几分羞怯地看向靠在沙发上的俊美男人,贺池西这人长相和他的名声完全一致,五官生得好,眉目之间带着风流,特别是那双时时含着暧昧笑意的狐狸眼,看谁都像含情脉脉,偏偏嘴唇薄且弯,看起来多了几分薄情。   似乎注意到了女服务员的视线,贺池西懒洋洋地叼着烟看去,看清了脸后眼底浮现出几分烦躁。   其实他喜欢的美人类型有很多,但在娱乐圈待久了,在酒色场合里浸润久了,什么美人都见遍了,眼前这女人的样貌,在他眼里如同白开水般无味。   贺池西声音冷淡了些,原本总是上扬像是调戏的语调降下,“送好了就下去吧。”   女服务员脸色一僵,面容扭曲了几分,在场上不做掩饰的嘲笑声中不甘心地退下了。   女服务员走后,包厢里的氛围再度热闹了起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哥笑嘻嘻地看着贺池西,“诶,贺哥,你知道吗,阿泽他今晚要带男朋友来。”   包厢里的人听了这话后全都激动了起来,发出了心知肚明的笑声,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   贺池西叼着烟的动作一顿,他不带笑意地眯了眯了眼,声音来了几分兴致。   “嗯?是哪家的?”   前端日子他跑去了偏远地区拍电影,那地方信号烂的要命,什么消息也收不到。直到今天杀青,他才顶着被晒黑了几个度的肤色飞回b市。因此对于好兄弟找了个男朋友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最先开口的张铭怀里搂着“黎明”最漂亮的陪酒少爷,脸上浮出一个诡异笑,“范家那位。”   贺池西俊美的面容露出茫然,狐狸眼放空,显然正在细细回想b市范家里有哪号人物。   b市权势大的家族很多,但又分着不同等级,像他们贺家,在b市算得上是权势浩大,但也比不上那些从上个世纪就势力滔天的家族,比如禾家和朝家。   这两家势力滔天,从上个世纪开始便一直站在权势的巅峰,只不过这两家涉及的权力范围不大一样。   朝家权力偏重政一些,而禾家则是掌握着经济命脉,无论是医药公司还是娱乐公司亦或是金融公司,全都占据龙头地位,甚至在军方也涉及一部分势力。   只可惜禾家目前的唯一继承人自幼病弱,从小被便带到国外养身子,最近身体好转才回国。   而范家,是b市家族中势力排名不大不小,居于中间,勉强能排上 上流圈的这种。但在贺家和徐家面前,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贺池西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小家子气的脸,眉头一皱,“叫范什么思那个?”   据他所知,范家公认的儿子也就只有一个,脸长得一般不说,性格也不怎么样。   徐以泽怎么看上了这种人?   张铭果不其然的叹了口气,清秀的脸庞变得通红,嗓音不知带着期待还是恶劣。   “不是喔,是范家的私生子,叫谈骄。”   “长得很漂亮,是个勾引人的惯犯。”   【作者的话】   架空都市文。   海王小骄上线? 第186章 单性恋(二)   一旁坐着的黎言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淡色的眼眸露出意味深长的意味,显然对这位“惯犯”感到兴趣盎然。   他指尖拿着一杯酒,停住了喝酒的动作,而是暧昧地贴近杯沿,话语轻飘飘地从唇边吐出,有些缠绵悱恻:“啊,是个看到就会想要带上床的小猫。”   说完,他唇齿间泄出笑音,带着成年人夜色间的暧昧暗示。   张铭也暧昧地勾起嘴角,搂着怀里的少爷,瞧见了贺池西略显疑惑的表情,极为友好地开始讲述这位大名鼎鼎的美人的战绩。   “是最近被范家带回来的,之前一直待在A市来着,刚回来的时候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范折思那傻逼当然不会让私生子抢了自己的地位,没少给他使绊子。”   张铭缓慢地说着,包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寂静无声,全都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可谁知道,范家那基因竟然生出了一个这么标致的美人,漂亮是真的漂亮,手段也是真的不简单。才被带回来半个月,b市里的公子哥不知道多少被他勾走了魂。”   贺池西懒懒散散地打断了张铭美化后的“吹捧”,他嘴角叼着的烟一直没有点燃,狐狸眼原本的茫然散去浮现了轻蔑,嗓音也凉薄了起来。   “得了吧,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来的胆子敢招惹公子哥,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这辈子都待在床上成为玩物。”   他轻轻的一句话道出b市众人皆知的规则,生得漂亮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犹如草原上弱不禁风的兔子,随时都会被垂涎的猛兽叼走。   张铭笑意变得更深,“那家伙,可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花瓶。”   贺池西见张铭神色不像是在说笑,不知为何心里漫上几分怪异。   他们三人加上徐以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过徐以泽不像他们一样爱玩,是四人中最乖巧最单纯的。而他们三人从初中开始便接触家族里的事务,肚子里的深浅没人能摸透。   漂亮的小玩意他们见的多了,那些想要讨好他们的人可是送了不少尤物,也没见张铭、黎言当回事,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地提个小玩意,好似也被对方勾走了魂。   贺池西眼眸变得暗涩,还没等他细细琢磨透,张铭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贺哥,他很聪明,而且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他勾引的公子哥,都是势力与范家不相上下的家族,从不主动接触我们这些上流圈的大少爷。如果不是昨天他陪阿泽出席了那个舞会,直到现在我们这些自恃高傲的上流圈也不会发现有这个美人。”   “他从来不确定伴侣关系,只是钓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公子哥便傻乎乎地甘愿成为对方鱼塘里的一条鱼。阿泽是他确定关系的第一个男朋友。”   说到这,张铭嗓音里的笑意好似淡了些,透着股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妒忌。   贺池西却觉得荒谬,他和徐以泽的关系是最好的,他是贺家唯一的孩子,没有什么兄弟,因此把单纯的徐以泽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宠爱,恨不得好好教导对方多长点心。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他那单纯无知的弟弟被个狐狸精拐骗,还兴高采烈地打算带着那狐狸精来见朋友,甚至是见家长。   简直可笑!   贺池西嘴角绷紧,弯着的唇的弧度变得平直,原本含情脉脉的狐狸眼冷淡下来后威压惊人。   他抿了抿唇,然后露出一个薄凉透着几分危险的笑,“我很期待,到底漂亮到什么地步,才能勾走阿泽。”   张铭和黎言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看出来了贺池西的满满敌意,可他们没有丝毫想阻拦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   要是贺池西出手拆散,一向听话的徐以泽只会乖乖答应,到时啊,那个“惯犯”只能沦陷在整个上流圈的争抢中。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主动迈进来了呢?   正当包厢内的气氛变得奇怪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僵局。   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俊朗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定制T恤,衬得那张脸少年气满满,浅色的杏眼透着羞涩,脸颊漫着绯红。   他走进来不像往常那样高高兴兴地朝贺池西他们打招呼,而是绅士地抵着门,让出了进门的空位,然后红着耳朵牵着一个人走上前。   那人缓慢地走上前,随着靠近门,面容也从昏暗的走廊中显现。   那是让人心悸的美貌,仿佛面容的每一寸每一处都是女娲精心雕刻般,看不出一丝瑕疵。可偏偏美得像一副浓墨重彩的画,艳色满满,只需轻轻一眼,便足以在记忆深刻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   被众人注视的美人被徐以泽牵着走进了包厢,包厢里明亮的光照耀在他雪白得反光的肌肤上,还有那娇艳欲滴如玫瑰般的唇,几乎所有人都陷在了他的无边美色中。   美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伸出指尖牵紧了几分徐以泽的手,像个见家长紧张的纯情男友,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不怀好意的光,唇瓣弯起,嗓音懒洋洋的,“你们好,我叫谈骄。”   直到他声音响起,众人才终于捡回神,自称是“黎明”最漂亮的少爷在对方艳丽张扬的面容前感到自惭形秽,却又无法克制地生起了想要占有那方美丽的欲望。   贺池西回过神后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他不敢相信风流惯了的自己竟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对那狐狸精失了神。   张铭热情洋溢地站起身,清秀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哎呀,早就听阿泽说过你啦,果然是个超级漂亮的美人!我叫张铭,你好啊,谈骄。”   黎言也站直了身子,金丝眼镜下的眼眸带着炽热的温度扫视着谈骄,从柔软的发尖一直看到白皙的小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声音优雅,“你好,我是黎言。”   徐以泽对兄弟们的态度感到开心,他在高兴自己的朋友能够接受谈骄,他知道他的朋友心思算不上纯良,喜欢捉弄人,但现在见他们这态度,他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可徐以泽忘了,眼前这些人和上流圈那些猛兽一样,都对着自己的男朋友垂涎欲滴。 第187章 单性恋(三)   谈骄被徐以泽牵着坐在另一侧靠近贺池西的沙发上,他不动声色地接受着张铭和黎言那炽热的视线,他看出来了那里面饱含着的狩猎意味,感到好笑地弯了弯眸。   徐以泽这个正牌男友倒是半分没看出来他的朋友的隐秘心思,还高高兴兴地向沙发中央的贺池西介绍着,“池西,这是我的男朋友,谈骄。”   说到男朋友这个字眼时,他又害羞又有些得意,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成为名正言顺拥有美人的第一个人。   贺池西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唇,他个子很高,尽管坐在沙发上也比谈骄高了不少,看向他时总带着一股轻蔑和厌恶,话语却端着,“哦?你好,我是贺池西。你倒是阿泽第一个喜欢的人呢,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徐以泽耳朵更红了,他牵着谈骄的指尖紧了些,那双浅色杏眼里满是爱意,他和谈骄相遇到相爱这个过程简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谈骄察觉到了贺池西的敌意,漂亮的水墨眸浮现出兴味,他的嗓音总是带着几分不知名的引诱,却又透着从骨子里的傲慢,“应该是上天的缘分,是因为一个蛋糕认识的。”   徐以泽也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当时我去希腊甜点店去买蛋糕,不小心提走了谈骄的订制蛋糕,他也没有生气,然后因为这个就慢慢接触了。”   贺池西这下表情是更冷了,他嗤笑一声,徐以泽每周三都会去希腊蛋糕店买蛋糕,有心人想偶遇自然简单得很。而希腊蛋糕店订制的蛋糕都会放在专门的区域,怎么可能会被不小心提走。   他咬了咬牙,暗自骂道徐以泽不争气,连那狐狸精的狡猾面目都没看出来。   贺池西看穿了谈骄的居心不良后,也不想再继续打马哈哈,直接戳穿道:“听说范少和很多公子哥关系密切啊,也不知是不是都拿错了蛋糕?”   贺池西的狐狸眼不带笑意地弯着,他话语犀利又极其不客气,带着上流圈的高高在上。   张铭和黎言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兴味盎然地看着即将到来的好戏。   而徐以泽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的好朋友贺池西对谈骄的不友好,从未和贺池西翻过脸的他一下子着急了起来,杏眼里浮现失望,声音满载着愤怒,“池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谈骄!你太过分了!”   贺池西也没想到徐以泽会对自己生气,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惊讶过后情绪便化为恼怒。   徐以泽这家伙竟然为了个狐狸精吼自己?   他冷着脸继续嘲讽道,“你可别太愚蠢了,别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钓着还不自知,到时被甩了哭得要死,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何必放在心上?”   “贺池西,你这话太过分了,你能不能不要带着自己的主观偏见,谈骄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简直不可理喻。”徐以泽脸色苍白,比谈骄这个被骂的人看起来还难过。   正当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时,事件的矛盾中心才懒洋洋地开了口,“我想贺先生是误会了,我和他们只是朋友哦。”   贺池西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他眼眸溢出满满的嘲讽,对这话的低级段位感到无趣。   可当他看向谈骄时,被眼前的画面怔愣住,嗓音好似被什么卡住,什么难堪的话也说不出。   谈骄正在安抚着情绪低落的徐以泽,指尖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而徐以泽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大狗狗一样,将美人抱进了怀里,脑袋搭在那纤细的肩膀上,鼻尖嗅到了熟悉的花香而整个人放松下来。   徐以泽情绪稳定后,谈骄自然察觉到包厢里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刚刚的回答还不够打消贺池西的厌恶,于是他抬起肩膀上徐以泽的脸,稍稍靠后几分,红唇弯起,慢慢地靠近俊朗青年的唇,花香也不断靠近,暧昧的气息蔓延在整个包厢。   “这就是朋友和男朋友的区别哦,我只和阿泽这样。”   谈骄懒洋洋地说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亲上去,只是亲了亲自己抬起徐以泽的脸的指尖,但这件事只有徐以泽和他自己知道,在其他人看来,他两是光明正大地打了个啵。   徐以泽陷在那股清淡勾人的花香中,满心满眼都是谈骄那张艳丽张扬的漂亮容颜,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完全被美人的钓得死死的。   贺池西神情变幻莫测,最后化为冷色,强行压下心里那分莫名的欲色,“呵。”   张铭见好戏演完,才不紧不慢地出来打圆场,“哎呀,气氛不要这么僵硬嘛,来来来,喝酒玩游戏!”   黎言修长的指尖拿起一个崭新的酒杯,优雅地倒进了酒液,走上前递给还在徐以泽怀里的美人,嗓音含着笑意,“小骄,喝酒吗?”   徐以泽恍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清明,他替谈骄接过了那杯酒,杏眼似乎意识到什么浮现了警惕,“谈骄他不会喝酒,我替他喝,黎言,你怎么喊我男朋友喊得这么亲密?”   谈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弯着水墨眸看向优雅俊美的黎言,姝丽精致的面容近距离地呈现在心怀不轨的猛兽面前。   黎言没有避开谈骄的视线,而是暧昧地与其对视,话语也不知道说给谁听,“啊抱歉,阿泽,是我逾矩了,我疏忽了,我现在还没有喊这个称呼的资格。”   看似是道歉,实则是明示。   他在告诉谈骄,只要对方让他拥有说这个称呼的身份,那么想要什么都可以,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纸醉金迷。   “范少,我是阿泽的好朋友,既然认识了,何不留下个电话号码呢?”   徐以泽不等谈骄出声,马上拒绝道,“黎言,谈骄有我的联系方式就好了,以后你们要约我们玩,我会带他来的。”   黎言原本笑眯眯的神情僵住,似乎没想到平日毫无杀伤力的徐以泽会这么不给面子。   谈骄唇齿间泄出笑音,如芙蓉桃花的面容生得艳丽多情,勾得他人失神。   徐以泽紧张地看着美人,“你不会生我气吧,谈骄,如果你真的想留电话,那……也可以的。”   谈骄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脸,水墨眸荡漾着涟漪,话语亲昵,仿佛是来自地狱艳鬼的刻意引诱,“没关系,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第188章 单性恋(四)   这句话带来的意味足以让任何人意乱神迷,本该单纯心性的徐以泽好似被地狱里的恶鬼诱惑,无可自拔地甘愿陷入陷阱。   谈骄凑近脸红扑扑的杏眼青年的耳边,炙热的呼吸声喷洒,伴随着懒洋洋透露着暗示的话语,“阿泽,不要忘记你带我来的正事。”   一旁被这对小情侣冷落的黎言没有半分尴尬的情绪,将手中自己那杯酒挡在眼眸前,好掩饰住看似温润如玉的面具下如狼似虎的狩猎神态。   太漂亮了。   比起上次在舞会上的匆匆惊艳一瞥,眼下近在咫尺的姝丽面容,还有那狡猾如狐狸般的心性,都在刺激着他想要拥有的欲望。   直到冰冷的酒液滑过喉咙,一路蔓延进因兴奋而灼烧的腹部,才散开了那蠢蠢欲动的情绪。   黎言笑意不进眼底,他缓缓退回自己的位置,将空了的酒杯再次倒满,酒液荡漾在酒杯里的“哗啦”声响清脆又缠绵,一直不断升起直至满载溢出,身旁的“少爷”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却被他挡下。   “少爷”惊讶地抬起眼,看见一向温柔如水的黎言掀开了真正的面具,那双淡色的眸黑压压一片,唇角却诡异地扬起。   “不用在意。”   黎言轻飘飘吐出这一句,然后似笑非笑地意味深长道:“酒液超过了酒杯的承载量便会溢出惹来他人收拾,那么玩得过头超过了摆脱能力的小狐狸会不会掉进猎人的陷阱成为食物呢?”   “少爷”猛地打了个激灵,被那句话的意有所指吓到颤抖,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用回答,那只是黎言的自言自语罢了,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包厢里那个长相如地狱般鬼魅的美人,泛起了同情。   连他这个小小的“黎明少爷”都意识到了对方即将面临的可怕险境,那么美人是否自知呢?   自知自己已经成为群狼的唯一猎物。   徐以泽被谈骄提醒后猛地意识到今日自己来的真正目的,他微微皱起眉看着面无表情的贺池西,心里有些犯难。   他之前之所以答应谈骄会帮他弄到《陷阱》的面试资格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导演是贺池西,而他和贺池西的关系很好,所以才直接大言不惭地答应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贺池西会这么不喜欢谈骄,今晚还闹得气氛这么僵,他倒是无所谓先开口低头,在他眼里,现在谈骄对他的看法最重要,他可不能让谈骄失望。   那就试试好了。   徐以泽下定决心,他虽然不舍得放开谈骄,但为了凑近和贺池西说话,防止对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谈骄难堪,只好将谈骄抱在了沙发上,站起身坐到贺池西旁边。   贺池西面色冰冷,见他主动坐过来态度也仍然没有软化,嘴角叼着的烟依旧没有点燃。   徐以泽叹了口气,他从未和贺池西发生过这么激烈的争吵,虽然他知道贺池西是出于关心自己的目的才关心则乱,但他还是生气于对方咄咄逼人的话语。   他也很擅长打破两人的冷战,“贺哥,我先跟你道歉,我不该一下子就对你发火。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从未和谈骄接触过,对他的了解全都是听别人的传言,难免不会出现错看。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的,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谈骄而争吵,你之前那些话,对于谈骄来说,是真的很伤人。”   贺池西听完这一番真心话,神色也好看了些,但依旧没有服软,不过也给了个台阶下,“到时真的被甩了,不要找我哭。”   他也不想因为谈骄就和徐以泽淡了关系,不管怎么样,徐以泽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只能给个建议。   “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徐以泽小声地问,在得到对方的否定回应后笑着继续说:“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给谈骄道个歉?”   贺池西猛地愣住,随机一声冷笑从喉咙中散出,“开什么玩笑?我什么身份?给他道歉?我又没有说错。”   徐以泽早就猜到贺池西不肯道歉的态度,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个,“那你就给谈骄一次面试《陷阱》的机会好了,我本来今天带他来也是为了这个。”   好啊,终于暴露出目的了?   贺池西神色再度恢复冷漠,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沙发一侧的美人。   不过是个面试的机会而已,总比道歉来得容易,况且那个狐狸精怎么可能能过面试?半分没点演员的样子。   本来刚刚还有些愧疚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分,因为他确实是从别人的传言中认识谈骄,然后带着主观去恶毒猜想对方的行为。   可他现在完全看清了对方的嘴脸,他看人一向很准,谈骄那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单纯小美人,而是目的性强、薄情寡义的狐狸精。从始至终,这只狐狸精接近徐以泽的目的就是《陷阱》的面试资格以及进入上流圈。   不过他有些看不懂对方的行为,若是之前谈骄一直钓的都是家世差不多的公子哥,隐匿在上流圈的视野中,为的不就是逃开这些狩猎者的掠夺。   那么现在为何又主动跳了进来,还选择了性格单纯的徐以泽为踏脚石?   徐家虽然家世不错,是上流圈中能立足的,可徐以泽从小就被徐父徐母掌控,徐家绝对不会允许徐以泽和范家这种背景的人联姻,何况还是个私生子,徐以泽除了徐家大少爷这个名头外,其他权利是一无所有。   谈骄待在徐以泽的身边,是绝对不安全的,除非徐以泽身边的好友,例如他和张铭、黎言帮助对方守住美人,不然徐以泽只能无力地看着心爱之人被抢去。   但是,谁会帮他呢?   贺池西冷冷地看了一眼表情贪婪痴迷的张铭以及笑得意味深长的黎言。   谁都不会。   张铭和黎言掉下了色欲陷阱,成为了狩猎场的竞争者,而他只会袖手旁观,好让徐以泽这个单纯的家伙早点离开,不被其他竞争的狩猎者撕破。 第189章 单性恋(五)   贺池西脑海里思绪万千,他侧过头看向谈骄,对方正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避开黎言和张铭的百般搭话,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轻轻抬起长睫看向贺池西,挑了挑眉,唇角弯起,笑得很漂亮很勾人。   草,死狐狸精。   贺池西低下头收回视线,避开谈骄那张姝丽张扬的魅惑面容,徐以泽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回答,贺池西抿了抿唇,终究败下阵来,“行,你让他三天后到我那面试。”   徐以泽瞬间绽放灿烂干净的笑容,道谢了几句后就匆忙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朋友身边,杏眼微弯地邀着功。   贺池西冷冷看着徐以泽被谈骄三言两语哄的团团转,像只傻逼笨狗似的,没好气地嗤笑一声。   他完全看不透谈骄那张笑颜如花下的真正面孔,也不明白对方这么用心良苦钓这么鱼惹祸上身是抱着什么目的。   但他一定会狠狠剥下那虚伪的面具,好让徐以泽看透那副漂亮的皮囊下的丑陋。   酒过三巡后,包厢里的人醉得都差不多了,在贺池西态度稍软后,包厢里的氛围一直不错。   黎言和张铭总是能找出各种借口去灌谈骄酒,但都会被他的护花使者徐以泽挡下。徐以泽很少去参加酒局,跟他们出来玩也很少喝酒,酒量却惊人得好,灌了六七个来回也只是微醉。   而谈骄什么也没说,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徐以泽,看得俊朗青年白皙脸色不断浮起飘红,酒没有让他失态,眼前这个美人却让他仿佛荒唐地醉了一场。   “我去一下厕所。”谈骄拍了拍徐以泽表情有些恍惚的脸,俊朗青年愣了愣,担心神态显现,“我陪你去吧。”   谈骄原本氤氲着笑意的水墨眸变得冷淡了些,他没有说话,安静地垂下长睫,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徐以泽在那阵视线中很快败下阵来,只能不甘心地委屈巴巴,“好吧,那你要小心点,有什么事要马上给我打电话,还有,不许什么也不说就跑了!”   听他气急的语气,很显然谈骄半途逃跑放他鸽子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莫名的光,他弯了弯唇,笑容有些少年独有的恶劣傲慢,却又不让人讨厌,勾得人心痒,“好哦,你少喝点,我还等着你保护我送我回家呢。”   轻轻的一句话,瞬间抚平了徐以泽的委屈,他乖乖地点了点头,放开了谈骄。   谈骄整理了下被徐以泽蹭的有些凌乱的衣领,慢吞吞地走出包厢。   直到他离开那扇门身影完全看不见前,包厢里的人投向他的炽热视线才散去。   “真麻烦啊。”谈骄一离开包厢,刚刚那副钓系美人的样子散去,恢复成本性的傲慢凉薄。   他烦躁地走到厕所的镜子前,开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好压抑下从身体里不断涌起的作呕欲望。   身后似乎传来了脚步声,谈骄没有直起身,依旧弯下腰不断冲洗着脸。   冷水拍打在脸部带来的冷静效果并未压下想要呕吐、反胃的生理欲望,不过那种让人难受的反应在离开“过敏源”后慢慢淡去,脚步声停在他身侧,谈骄没有抬头,直到难受的感觉完全褪去后,他才慢慢侧过头。   被冷水打湿的乌黑的睫羽湿润地搭在一起,漂亮的水墨眸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原本总是笑着的面容变得冷淡高傲,直直地看向身侧来者。   是贺池西。   贺池西被他那带着攻击性的神情震惊得怔愣住,俊美风流的面孔神色复杂,最后化为一声脏话,“草。”   不得不说,谈骄不加伪装后的真正面目比刚刚那副样子顺眼多了。   不能说是顺眼,而是能让每个狩猎者血液沸腾、完全兴奋起来的性子,虽然早知道这只漂亮的狐狸有锋利的爪子,可谁也没想到狐狸其实是只披着惊艳外皮的小狼呢?   眼看着贺池西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谈骄脸色也越来越冷漠烦躁,他“啧”了声,站直身体,阴阳怪气道:“怎么?大少爷这是对我恋恋不忘了?还追到厕所来一个劲盯着我?”   贺池西被他这么一骂也清醒了过来,暗骂自己不争气,又被那漂亮的皮囊哄骗住。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人,用着嘲讽的语气回答,“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怎么不继续装了?纯洁小白花人设不是一直端的好好的吗?”   见谈骄不吭声,贺池西以为他是被自己骂得无话可说了,继续拉长嗓音骂道:“不说话?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就这么喜欢勾引人?通讯录里的鱼塘的鱼不够满足你吗?何必要把徐以泽也牵扯进来?”   他话越说越难听,可谈骄表情却没有半分委屈难过,反而浅浅地弯起水墨眸。   谈骄从裤子口袋里慢慢拿出一包烟,随意拿了一根放进嘴里,优雅地点起火。   烟雾缭绕在厕所里,带着独属于烟草的干燥呛人气味,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清淡花香。   他抽烟的动作很熟练,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莫名的勾人意味,姝丽张扬的五官被烟雾熏染变得朦胧,水墨眸半眯透着慵懒。   贺池西感到嗓子突然变得很干,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唾沫,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抽烟的美人,完全不舍得移开视线。   谈骄如玫瑰般桃红的唇弯起,凑近了几分贺池西,他刻意放轻了嗓音,原本懒洋洋勾人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情色间的暧昧。   “怎么办,我就喜欢钓鱼诶?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主动跳到我的鱼塘里?”   贺池西先是一愣,随后很快犹如一只被点燃后跳脚的猫一般,狐狸眼瞪得大大的,“你想的美。”   枉他纵横情场多年,竟然差点被对方几句话钓得失去了神智。   他迅速恢复冷静,深刻地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的可怕,内心竖起了无数戒备。   “我警告你,你最好主动离开徐以泽,他可挡不住你那些如狼似虎的鱼。”   谈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虽然他的话语和动作都在引诱着贺池西坠入陷阱,可他那双水墨眸盛满了冰冷,犹如在看死物般。   “我是个好人,珍惜每一条鱼。” 第190章 单性恋(六)   那句话的语调微微带着笑意,里面的意味饱含着三分嘲笑七分反讽。一时之间竟然让贺池西被噎住般说不出半句话,他英俊的五官僵硬住,如鲠在喉。   好一会后,他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第一次认识谈骄般认真地盯着对方,语气不善,“你真是好样的。”   “谢谢?”谈骄俏皮地眨了眨眼,稠丽多情的面容在灯下晕染出春色,水墨眸里氤氲着的攻击性怎么看怎么不友好。   说实话,比起包厢里那些如狼似虎想要把他吞吃进肚的那些人来说,谈骄宁愿和眼前这个炸毛的惹事傻逼相处。   不过,如果可以选的话,他更想一个人待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都快对人过敏了。   谈骄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蹙,瞄了眼手机里的数不清多少条未接电话和消息,他手机从一个月前就一直保持静音模式,避免了很多“麻烦”。   此时手机屏幕里显现的时间是23:58。   当他再次看向贺池西时,水墨眸里的嫌弃意味不做掩饰,“贺少爷,你还有事吗?”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事就滚”。   贺池西生平从未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他都快气笑了,“怎么,我阻碍到你钓鱼了?”   他话语里的鄙夷和讽刺意味扑面而来,但被暗讽的当事人却笑意盈盈的,好像被骂的根本不是自己,让贺池西犹如一棒子打进棉花的错觉,而且这个棉花,还他妈是个吃人棉。   谈骄眉眼弯弯,浓墨重彩的稠丽五官勾勒出的艳色倒映在贺池西的瞳孔里,像是吸人精血的魅妖,一瞬让人失魂。   他嗓音也像极了艳鬼,懒洋洋的语调充溢着似有似无的勾引,仔细地去听就会发现深藏的傲慢。   “贺少爷不愧是b市出名风流人物,连钓鱼的最佳时间段都摸的一清二楚的,太佩服啦。”   贺池西被气得磨了磨后牙,面色如冰山般冷漠下的晦涩难懂谁也摸不透,“你倒是牙尖嘴利的,不怕被我一颗一颗拔下来?只要我一句话,你就没办法在b市立足,要试试吗?”   谈骄没说话,只是挑衅地朝他脸吐出一股烟雾,水墨眸半睨,神情摆明了“你是什么东西”的意思。   厕所里的气氛凝结死寂,剑拔弩张得像是马上就能打起来,在这种关头,徐以泽的清润嗓音突兀传来:“谈骄,你在里面吗?”   贺池西愣了愣,眼睁睁看着谈骄熟练地灭掉烟,刚刚那副攻击性十足的高傲样子瞬间褪下变得清纯无辜,眼尾冒上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眼皮跳了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非常准,某位变脸选手打开了厕所门,嗓音饱含着哭腔,朝着门外护花使者委委屈屈地喊了句,“阿泽。”   徐以泽先是听见了谈骄的哭腔,转过头后看见了自家宝贝眼尾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瞬间保护欲浮现上心头,“谈骄,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连忙冲过去抱住谈骄,高大的身躯笼罩住纤细的美人,当他走近后与厕所内的贺池西猝不及防地对视。   事情的真相好像水落石出了。   徐以泽都能想象到贺池西是怎么对谈骄恶言相向,怎么威逼利诱,导致了谈骄忍无可忍,被欺负得掉眼泪。   太过分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的兄弟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自己喜欢的人,徐以泽眼神变得凶狠了些,就像护食的小崽子,“贺池西,没必要吧,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谈骄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你不要总是道听途说然后偏见地去评价别人。”   贺池西:“……”   你清楚个屁!   他咬了咬牙,看向徐以泽的眼神就像看只被耍的团团转的可怜小狗。   不怪徐以泽识人不清,只怪死狐狸精太会“做人”。b市第一变脸大师、伪装大师,以及第一渣男钓鱼海王。   “你牛。”贺池西没有理会徐以泽的不满发言,而是垂下眼眸看着被护在怀里装可怜的谈骄。   谈骄弯了弯唇,无声地用唇语回答:“谢谢?”   在徐以泽低头的下一秒又马上切换成无辜小白花,委屈地垂着长睫,“不关贺少的事情,是我自己说错了话。”   徐以泽这下心里更气了,自从他认识谈骄以来,对方一直都是若隐若离的态度,性子自爱坚强,不想靠近上流圈里的人。   就算和他在一起后,谈骄也从来不曾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可想而知,今晚贺池西对他的羞辱有多伤人。   贺池西深知徐以泽的性格,他看了一眼俊朗青年的表情就看穿了里头的内心想法,他再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这时候因为谈骄的一个小小的挑拨就和徐以泽决裂,那反而可能达到了谈骄的目的,他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他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憋屈地道了个歉,“对不起,今晚是我说话太过分,你别放在心上啊。”   “还有,妨碍到你的钓鱼计划了,这也是我的错。”   他笑眯眯地道着歉,寥寥几句却锋利如刺,犹如示威。   徐以泽听见贺池西道歉后面色稍缓,在听清后一句时怔愣了下,神情透露着迷茫,然后转为不悦。   哪怕徐以泽再单纯再傻逼,也知道钓鱼是什么意思,毕竟自从他和谈骄人认识后,不知道多少“好心”的人来提醒他,小心自己成了美人鱼塘里的小小一条。   尽管他已经和谈骄在一起,成为了第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是缺乏着安全感。   所以这时一听到“钓鱼”,再联想那句话的深意,他就忍不住开始怀疑委屈巴巴美人是否真的另存心思。   面对着贺池西的挑拨以及徐以泽怀疑的视线,谈骄仍然不露出丝毫破绽,扬起漂亮的水墨眸,泪意凝聚。   “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要污蔑我?我知道你们这些少爷看不起我这个私生子,我只是和别人说了几句话,正常的交朋友也会被你们歪解嘲讽成钓鱼,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不好的……”   “况且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做……”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泪珠,仿佛这么久以来的委屈一股气全爆发了出来,泪珠从眼尾滑下,顺着雪白的脸颊一路掉落在地。   美人落泪,引人垂怜。   徐以泽心里那些好不容易才起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小心翼翼地哄着怀里哭个不停的谈骄,一个劲地道歉。   “是我多想了,对不起,谈骄,是我的错,你别哭,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贺池西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高手。   名副其实、杀伤力极强的高手。 第191章 单性恋(七)   “黎明”门前的服务员恭恭敬敬地送着一群人离开,不住地点头哈腰,“欢迎下次光临啊,贺少,徐少。”   徐家的司机已经等候在门前,徐以泽先行彬彬有礼地打开后座车门,示意让谈骄先入座。   谈骄眼尾还残留着落泪后的红,神态却不再楚楚可怜,恢复到了以往的懒洋洋样子。他没有和徐以泽争执什么,随意地坐了进去,动作透着优雅。   待他进去后,徐以泽才回过头看向一旁安静站着的贺池西,抿了抿唇,心里挣扎了一番,才缓缓说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当朋友,我希望不要有第二次。”   贺池西嘴角叼着的烟终于点燃,烟雾缭绕在寂静的空气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徐以泽这家伙被谈骄吃得死死的完全失去理智,也不想再争辩挑拨些什么,“行,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争对你的小男朋友。”   徐以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进了车,豪车缓缓开动,行驶在大道上,很快就看不见车影。   只余下贺池西孤寥地站在门前,烟雾四散,他那双时常含情脉脉的狐狸眼在夜色中晕染得暗涩深黑,一丝光亮也透不出。   周围很安静,依稀中仿佛响起了一句呢喃:“如果把上流圈那些家伙也当成鱼钓的话,估计会被拆穿入腹呢。”   “来日方长啊,高手。”   .   豪车行驶在闹市中的道上,穿过了一处私家庄园,最后缓缓停在了范家豪宅前。   谈骄从上车开始就装睡,打算应付过这场单人相处,等到达后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眉眼弯弯地朝杏眼青年道别:“阿泽拜拜。”   他步伐还没迈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徐以泽的话语:“等等,谈骄。”   谈骄背对着徐以泽,姝丽张扬的面容在夜色中毫无掩饰地浮现出烦躁不耐,转过身就转变成温柔如水,“怎么了?阿泽。”   徐以泽看着美人温柔的笑,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他发现他从未看懂过谈骄,无论是对他若隐若离的态度,亦或是刚刚委屈巴巴诉苦的哭泣,谈骄这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薄雾,一点也看不穿对方。   这种距离感使他总觉得自己沦为了他人口中美人养的一条鱼,时刻都会被抛弃。   类似的想法和不足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徐以泽干净的杏眼都覆上浓厚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问着:“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就算我真的只是你鱼塘里养的一条鱼,就算男朋友这个身份也是你的另有所图,但请你继续谋求下去,继续垂怜我几分,不要丢下我。   谈骄稠丽多情的面容隐在深黑的夜色中,他能从徐以泽杏眼里露出的情绪中探究到对方藏在心里的卑微乞求,和记忆中不知多少俊美青年的可怜样子重复在一起,却一点也没掀起傲慢罪犯的涟漪。   谈骄笑了笑,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莫名的光,浅浅看去以为是温柔,实则是刻入骨子里的高傲。   他走到徐以泽身前,亲昵地吻了吻青年的白皙侧脸,漫不经心道:“别想太多,回去吧,很晚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一个微不足道的脸颊吻安抚青年的不安。   徐以泽面色泛起绯红,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别:“那明天见,谈骄。”   豪车再次开动,如同来时一般迅速地消失在道路上。   谈骄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00:30。   要上班了。   他指尖随意地点开微信,看着数不胜数的新消息,编辑了一条消息点击群发。   小谈:对不起对不起,手机没电了,我刚刚回到家,明天的话我很忙诶,没办法出去,好可惜呜呜。   消息发送出去的下一秒,谈骄的手机里就传来了通话,他“啧”了声,看了眼备注后接通了电话,马上转换成温柔甜腻的嗓音:“这么晚还没睡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少年音,“你已经八个小时没回我消息了。”   谈骄心里骂了句“难伺候的小鬼”,声音却不露异样,“抱歉啦莫戈,我今天出去玩了。”   莫戈冷冷地嗤笑一声,“和你男朋友玩得怎么样?开心到忘记回消息了?”   “不说这个,小鬼,我对你还不好吗?质问哥哥这个行为不礼貌喔。”谈骄面无表情地说完。   “哼,你明天有什么事情?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去吃饭吗?”莫戈在电话那头质问道,少年音带着气闷。   “明天范家有个家庭聚会,你知道我的身份很尴尬,没办法啊,我只能参加的。”   电话那头迟迟未出声,显然难伺候的小鬼很生气却又没办法发作,谈骄压下不耐烦的情绪,哄道:“我明天晚上陪你打游戏好不好?等我忙完再陪你吃饭。”   要不是莫家势力惹不起,剧情任务要完成,谈骄都懒得搭理对方。   莫戈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自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想让谈骄陪他,傲娇地回答:“谁需要你陪了,反正你记得你的承诺就行!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我是个说话算数的好人诶,好了,快去睡觉吧,晚安。”谈骄说完又哄了对方几句,才艰难地挂掉了电话。   紧接着下一个电话响起,谈骄冷漠地接起,“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啊?”   “放你鸽子是我不对,下次好不好,你也知道我身份处境很尴尬,那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   “恩,我当然在乎你啊,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明天有个家庭聚会,我没办法拒绝,你不要用你的势力,这只会让范哲思更好给我使绊子。”   “……好,我答应你,明天起床了给你打电话,嗯嗯,晚安啦。”   谈骄全程面不改色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然后接起了下一个电话,直到一小时后,他手机才脱离了热闹。   微信消息却源源不断,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再次编辑信息群发。   小谈:明天范家有家庭聚会,我没办法拒绝的,呜呜,下次有时间一定陪你。   半小时后,谈骄终于和微信鱼塘的鱼们道完晚安,他松了口气。   他不怕那些鱼发现自己的消息是群发,因为这些喜欢他的人全都对竞争者抱着敌意,根本没办法好好相处。何况他后面的几条消息并不是群发,当然,“晚安”这个词群发不过分,反正后面的表情包不一样。   默默观看完全程的087没有感情地拍了拍掌:【小谈牛逼。】   【作者的话】   这个世界会有很多帅哥,无奖竞猜谁是最后的攻(嘻嘻)   先不要这么快赌哦,帅哥还有一波(bushi) 第192章 单性恋(八)   谈骄笑了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成为联邦第一渣男?”   087对傲慢罪犯的名声早有耳闻,联邦上关于谈骄的绯闻成百上千无法计算,但确实的恋爱对象只有一个。   【所以说这个人设简直为你贴身而作。】   “不,我在联邦时不钓鱼不养鱼,我只是心情好时冲他们笑一笑,绯闻就出来了。不过,我喜欢帅哥美女这件事是真的。”谈骄俏皮地眨了眨眼,用着玩笑的语气说出实情,却很快面色苍白,压抑不住不适干呕了起来。   087声音开始不再那么机械冰冷:【怎么回事?今天不是没有人说“我爱你”吗?】   谈骄干呕了好一会,难受地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嘴巴没说,眼睛装着,所以犯病了。”   087顿了顿,在系统界面中翻阅着资料,声音带着难得的激动:【这说明联邦灵刑的第一层戒备被我们打穿了,现在我们进入了第二层界限中,所以无论是病症还是小世界的约束力都被增强了。】   这个世界是他贪婪罪的赎罪世界,至于附带的病症,则是——单性恋。   加强后的单性恋效果和前几个世界的病症比起来差不多恶心人。谈骄会不受控制地被剧情人物吸引,可一旦剧情人物爱上他,并说出或者表达出“我爱你”这个钥匙,他身体会产生应激反应,轻则恶心重则呕吐,给他钓鱼的事业造成了重大阻碍。   这个世界是灵刑从联邦中搜刮出来的潮流剧本——《情敌他实在太撩人》,是一个架空的同性能结婚的背景。   主角攻朝霁月是娱乐圈年纪最小的影帝,同时也是b市权贵势力巨大的朝家继承人。性格沉稳霸道。而主角受禾雾则是家族权势最大的禾家唯一继承人,偏偏身体从小就病弱,一直待在国外秘密治疗,心理也变得自闭,性格纯情乖巧。   让两人产生交际的,就是书里的恶毒男配——范谈骄。范谈骄是范家的私生子,19岁被范父从A市带回了范家,范父并不看重他,范家的大少爷范哲思也处处给他使绊子。   有着一张好脸、贪图荣华富贵的范谈骄开始四处钓鱼,勾走了无数b市少爷的心,偏偏他技巧纯熟,又懂得端水和装纯,很快就利用鱼塘里的一条鱼接近到了主角攻朝霁月,慢慢攻略下来,与此同时,他还在一次聚会中接触到了主角受禾雾,在两年的漫长相处中成功让禾雾对他打开心扉。   于是朝霁月和禾雾都对范谈骄展开了追逐,范谈骄一直不明确态度,钓着他两,甚至伤害到了禾雾本就自闭的性格。   两人在情敌的过程中认识到了范谈骄恶毒虚伪的本性,并且朝霁月先对禾雾产生了爱意,于是对范谈骄出手,使他身败名裂。然后到禾雾家慢慢治愈对方自闭的心理,最后欢快he。   而谈骄此次扮演的,就是那个钓鱼无数的渣男——范谈骄。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多了,剧情任务却还停留在第二个,第一个任务昨天才完成。   【请完成剧情任务:养三十条鱼(30/30)】   【请完成剧情任务:接近主角攻和主角受。】   十五个人严格来说并不难,但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只有是小世界认可的剧情人物才能算鱼塘备选人物,谈骄待了半个月总结了个规律,得有权又有颜,才可以钓。   刚开始他总结了名单,从里面挑了十多个性格单纯一些好哄的少爷钓,然后忍痛再挑了七八个没有掌握家族权力,家里不止一个孩子的少爷钓,最后没办法了,才去钓那些家族权力和范家差不多、不太好甩的少爷。   这个世界的剧情任务有点特殊,大多数都是概括性任务,没有特别具体的任务,让谈骄松了口气,如果真要他处心积虑攻略主角受两年,他可受不了。   087在这个世界的权限被限制得很死,凡是剧情人物的消息都没法透露给谈骄,导致谈骄完全无法得知主角攻和主角受会出现的地点。   于是他决定主动靠近上流圈,并选择性格单纯的徐以泽作为踏脚石,还得到了个意外收获,那就是徐以泽好朋友贺池西即将拍摄的一部电影《陷阱》中,朝霁月会出演男主角。   现在接近主角攻朝霁月的机会有了,就差主角受禾雾了。   奶糖在谈骄嘴里融化,甜腻的味道扑斥在唇齿间,他垂下乌黑的睫羽,看着夜色深处发起呆。   说实话,每天应付那些鱼是个苦差事,可他扮演的身份只是个私生子,很难摆脱他们,而且剧情任务还要求一直养着。   太麻烦了。   特别是那个单性恋。   谈骄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数十次钓鱼过程中差点不小心因为恶心而差点翻车,深深地叹了口气,和087吐槽,“我这个人设,怎么婊里婊气的?”   087控制不住笑出了声,作为旁观者的它,一路看着谈骄花式钓鱼,看着谈骄敷衍应付鱼塘,没人比它更清楚谈骄是如何“婊里婊气”的。   【我以为你早就发现自己的本性了。】   “滚。”谈骄面无表情骂道,“你以为我想养鱼塘啊。”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嘀咕:“不过这个世界的剧情还真是离谱,情敌变情人?我还是那个恶毒白月光?”   作为混网多年并掌控联邦一切数据潮流的087诧异地乱码了一会:【小谈牛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小说著名梗?】   谈骄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然后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打算敷衍过去,“不聊这个,我得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打的早安电话和晚安电话你记得提醒我打。”   他当然不会告诉087自己知道的这些都是从林忆舟和他的同人文了解的。   087没有拆穿谈骄:【我知道了,不过明天范家有家庭聚会吗?】   它扫视了眼剧情,没发现有这个,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剧情细纲全都是围绕主角受写的原因。   谈骄弯起漂亮的水墨眸,稠丽多情的面容浮现出少年的意气,“我骗他们的啦,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去喂鱼呢。” 第193章 单性恋(九)   谈骄边和087在脑海里聊天边走进范家,一楼的灯光明亮,主位坐着一个衣着西装气势不凡的中年人,旁边还有一个清秀的青年。   瞧见这两人大半夜仍在大厅坐着,谈骄就知道来者不善,他佯装惊讶欣喜地看向主位坐着的范海生,声音都是戏,“爸爸!你在等我吗?”   一旁挽着范海生撒娇的范哲思听见谈骄不要脸地喊“爸爸”时就坐不住了,没好气地嘲讽道:“你可真大架子啊,弟弟,竟然让爸爸等你到半夜,本来爸爸处理公司事情就很忙了,晚上休息时间就那么点。今晚等你到现在,晚上就没多少休息时间了,我担心死了。”   洋洋洒洒一番话,既激起了范海生身为上位者对谈骄的不悦,又变相表示了自己身为大儿子对父亲的关心,还讽刺了谈骄身为私生子上不得排面的做派。   一箭三雕。   087在系统空间输了串数据,一个西瓜的样子慢慢浮现出来,它最近闲着无聊,吸收了这个小世界的潮流词汇,准确来说,它现在的行为叫——吃瓜看戏。   范哲思一举一动都满满洋溢着茶味,现在就看谈骄怎么回击了。   087默默总结,可它心里一点也不担心谈骄,按照它对谈骄的了解,范哲思这种程度的绿茶只会被狠狠碾压。   果不其然。   面临着范海生不悦的眼神,谈骄胆怯地瑟缩了下,有些自责地咬了咬唇,“抱歉,爸爸,阿泽今天带我出去见朋友,我本来想早点回来的,但是他们都很热情,阿泽想让我多陪他一会,所以才这么晚回来。对不起……”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面色不悦的范海生和洋洋得意的范哲思同时变了表情。   范海生表情有些惊讶,他不是没听说自己的私生子四处勾搭b市权贵少爷的事情,也有听闻徐家的少爷和谈骄最近在一起了,但他一直没当回事。   因为b市最看重的就是权势,连他都无法被上流圈那些人放在眼里,何况像谈骄这种注定没有办法继承家族的私生子,只会被当成床上的玩物。   可现在,徐家大少爷竟然带谈骄去见了朋友,还玩到这么晚的话,那代表的重视程度……可就不一样了。   如果能和上流圈的少爷联姻,那范家岂不是能再上一个等级!   利益当前,范海生表情变得慈爱了起来,他笑呵呵地看着谈骄,手伸了伸,示意对方走上前来,“怎么不早说?害爸爸担心你这么久。”   老狐狸。   谈骄暗骂,面上配合地露出欣喜,慢慢走近范海生,“我不敢告诉您,毕竟我和阿泽才在一起没多久。”   “好孩子,徐少带你见的朋友都有谁?”范海生眼底露出精光,开始满打满算起来。   谈骄眼神放空了些,好似在努力回想着,缓慢回答:“唔,有贺池西、张铭,黎言。”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范海生的表情就变得更兴奋,不愧是他的儿子,竟然无声无息中结交了上流圈这么多的少爷,太争气了!   不过徐家的底细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徐家父母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和门不当户不对的家族联姻,不过既然他这个儿子能搞定徐以泽,说不定其他人也能搞定呢。   范海生面露沉思,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私生子。   面庞如同水墨丹青般细水流长,五官是浓墨重彩的细致雕琢,一颦一笑都带着惊人的艳丽。   倒是生得极好。   谈骄安静地垂眸,任由范海生打量自己的价值,他最了解对方这种眼里只有势力的人了,比起装模作样的乖巧,直接摆出自己的价值才是最好的立足办法。   087好像迷上了这个世界的冲浪词汇,再次重复:【小谈牛逼。】   “我的好儿子,不是爸爸骗你,徐家的父母怕是不会同意你和徐少在一起,你啊,要是太专情,只会吃苦头。”范海生决定让这个私生子发挥更大的价值,他眼界可不窄,如果能联姻个更好的,他当然会选择另一个。   下周的禾家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禾家那继承人最近大病初愈,从国外回来,禾家特地办了个聚会,邀请了无数上流圈的人士,打算为这位继承人扩宽人脉。范海生还是好不容易才摸到了邀请门槛,本来只打算带范哲思去,没想到这个私生子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在此之前,他得先给眼界短的私生子洗洗脑,最好是能劝对方主动勾搭一下其他上流圈的少爷,如果不识趣,那也不影响。反正就凭着那张脸,他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少爷喜欢的。   谈骄佯装被范海生的话吓到,他乌黑的长睫不住地颤动着,好似心里也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范海生见此更是加大了几分暗示力度,他一向擅长三分甜枣七分棒槌,现在就是要好好敲打一下才行。   “你知道私生子这个身份很难被他们看得起,范家的权势也不够格立足于上流圈,孩子,爸爸我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让范家更上一层楼,让我的儿子甚至是孙子能被人看得起!”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这些话,慢吞吞地摆出自己真正的意图,“下周禾家有个宴会,那儿好多贵公子都会参加,爸爸想带你去见见世面,和那些少爷交个朋友,这样也算为爸爸帮了忙,你觉得呢?”   范海生的话其实暗示得很清楚,哪怕再蠢笨的人也能猜测出,若是谈骄不是私生子的身份,或许他还有拒绝的可能。   可他只是个生母毫无势力且已经死去的私生子,唯一的男朋友还不是家族掌权的继承人,所以他毫无挣扎的机会,只能乖乖地服从“父亲”的指令。   谈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雪白的肌肤变得苍白,水墨眸隐隐氤氲着泪光,瑰红的唇瓣上见了血,是被他自己咬破的。   大厅里很安静,范哲思就算刚开始满怀嫉妒谈骄能攀上上流圈的高枝,现在也想明白了对方只不过是范家的踏脚石,等到谈骄和上流圈联姻,范家权势高涨,他到时继承了范家,那对他只会更有利。   所以他现在很高兴看着谈骄成为父亲攀高枝的筹码,乐于看见那只漂亮的鸟雀被折下翅膀。   在两人炽热带着威胁的视线中,脆弱的美人终于低了头,嗓音颤着。   “一切都听……爸爸的。” 第194章 单性恋(十)   谈骄的假期终究还是落了空,他刚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挣扎着睡意,在087的提醒下打了个早安电话给昨晚约好的鱼,对方似乎对他睡意朦胧的嗓音感到愉悦。   “你刚醒吗,小骄?”   谈骄打了个哈欠,泪意凝聚在漂亮的水墨眸中,神智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使得他毫无掩饰地展现高傲的性子:“裴郁,你在没话找话吗?”   电话那头的裴郁浅浅地笑了起来,他嗓音本就比其他男子多了几分媚,笑起来的尾音很勾人。他缓慢说出自己的真正来意:“下周一的晚上有约会吗?我想约你当我的男伴。”   见谈骄没有回答,裴郁没有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继续加大筹码:“那个聚会是禾家举办的,参加了对你来说无异是抬高自己价值的最好机会。况且,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好想你。”   一大早就听见裴郁这种嗓音调情,谈骄睡意都散去几分,虽然对方也是他鱼塘里的一条鱼,但这家伙比莫戈那小鬼难缠多了。   当初钓对方也是无意之举,谈骄本来打算对裴郁朋友下手的,结果一不小心换了攻略对象。   谈骄现在都能回想起那个灯光迷离的酒吧沙发,当时他假装要完成大冒险的内容,想去钓裴郁的朋友,谁知道反被裴郁压在了沙发上。   裴郁是个混血儿美人,轮廓遗传了属于东方人的柔和,偏偏五官带着西方人的深邃,特别是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剔透精致的蓝眸总是装着人畜无害,睫毛又长又密,密稠地搭在蓝眸上。   谈骄整个人被裴郁高大的身躯压在沙发上,毫无反驳之力,鼻尖满是对方骚包的男士香水味。   裴郁那张漂亮的脸离谈骄很近,几乎是唇瓣厮磨的距离,他掀起密稠的长睫,垂眸看谈骄时眼底酝酿着春色,是明晃晃的勾引,嗓音也充溢着调戏,“我也输了大冒险,帅哥配合我完成一下呗,我也配合你。”   谈骄根本无法拒绝,只能被迫抬起下巴,露出瑰红的唇,在酒吧众人激烈的起哄声被侵略者侵占了每一分唇齿的空气。   “小骄宝贝,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理我?”裴郁的声音成功拉回了谈骄的思绪,谈骄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画面丢出,反正从那以后,裴郁就成了他鱼塘的一条鱼,但谈骄是能尽量避免和他见面就避免见面。   坦白来说,谈骄很喜欢裴郁那种类型的长相,但裴郁太凶了,眼神里总有种侵略的信息,仿佛找到机会,就会将谈骄抱回领地占为己有,密不可分地纠缠。   当男伴太危险了,可他又不能用范海生当挡箭牌,裴郁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博得范海生的同意。   所以谈骄面不改色地撒了个慌:“抱歉,我有男伴了。”   裴郁嗤笑一声,“不会是你那个男朋友吧?”   谈骄眨了眨眼,他也没打算和徐以泽一起去,这可不符合范海生的“期望”,但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借口了,“恩,他先约我了,对不起喔,郁郁。”   这声甜甜的“郁郁”成功讨好了裴郁听到谈骄有关男朋友信息的糟糕心情,他不满于只有一个甜头,继续索求:“小骄宝贝好过分,明明我是先出现的,结果你选了那家伙当男朋友,我好难过。”   “宝贝如果不想我用肮脏手段的话,以后乖乖每天和我打个早安电话怎么样?”   谈骄面色冷淡,他也笑了声,“你随便用啊,当时是你自己说只是玩玩,始乱终弃的又不是我。”   裴郁一想到这个就气闷,他虽然性格好玩多情,但从来没只想和谈骄玩玩而已,也不知是哪个傻逼造谣他说了这些话,偏偏他平日风评烂,这些话也确实是他之前爱说的,导致流言传到谈骄耳边后,对方和他闹了冷战,徐以泽这家伙就是在这时候趁机而入的。   见谈骄提出这句话,裴郁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落了下风,他不想和谈骄再闹冷战,虽然以他的权势可以轻而易举地强行留下对方,可裴郁更喜欢谈个你情我愿的恋爱。   最主要的是,现在还不到该用脏手段的时候,盯着谈骄的人太多了,这不仅仅是争夺美人欢心的一场战争,更是证明自身魅力和权势的最好利器。   上流圈的人一向自恃高傲清白,自然无法明面上强行夺走大家觊觎的美人,他们会认为这不符合高贵身份的所作所为。   所以目前上流圈的人都只是争相攻略谈骄,想谈个单纯的你情我愿的恋爱,也只是在等,等谁先撕破高贵的脸皮率先运用权势强取豪夺。   裴郁蓝眸幽深了些,压下心里的暗涩涌动,佯装失落,“对不起,小骄宝贝,是我得寸进尺了。”   谈骄知道裴郁最多让步在这里,而他碍于保全自身也不可能和对方撕破脸皮,况且剧情任务是要一直养着三十条鱼。   “我挂了,我想多睡会。”   裴郁还想多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就直接被挂断了,他愣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白皙的面色浮上绯红,是兴奋的征兆。   谈骄越是难以攻略,他就越兴奋,从来没人他裴郁抢不到的人。   .   谈骄果断地挂掉电话后,睡意被驱散也没法继续回去睡个回笼觉,他烦躁地在心里用不重复的脏话骂狗联邦一百次,才解了心中的郁气。   手机突然传来了一条新消息,是徐以泽发给他的。   小徐:我是徐以泽的母亲,我想和你见一面,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谈骄怔愣了下,水墨眸闪着恶劣的笑意,指尖点了点,打出一串字回复。   小谈:伯母好,我今天……有时间的。   小徐:好,那下午三点,我们在市中心那家春分咖啡店见。   小谈:好的。   谈骄回复完后,露出了久违的高兴的笑,虽然他选择和徐以泽在一起时就猜到迟早有一天徐母会亲自棒打鸳鸯,但这个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多,正好可以应付范海生,又可以继续下一步剧情任务。   087默默给徐以泽竖起蜡烛。   这世上即将多一个伤心人。 第195章 单性恋(十一)   正值夏季,午后三点正是烈夏温度不断往外爬的时候,街上鼓起的风满是闷热,沉甸甸地压在行人胸膛,感到酷热难忍。   春分咖啡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甚至可以说开得过头了,只穿了白T恤休闲过膝短裤的谈骄坐在出风口,暴露出的白皙皮肤被冷气吹得直颤。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一袭高定休闲长裙,妆容精致华丽,遮掩住了苍老带来的痕迹,整个人显得年轻不少。她眼睛是和徐以泽一样的杏眼,看起来无害,实则言语包括性格都像极了一条蛇。   徐母优雅地端起咖啡,红唇微微弯起,“小骄长得真漂亮,难怪我家儿子昏了头。”   谈骄并不惊讶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却被这个亲昵的“小骄”弄得寒毛立起,如果他真的是一心喜欢徐以泽的纯情少年,那么他现在肯定会被徐母的一句话搅动情绪,害怕恐慌,可惜他只是个“婊里婊气的渣男海王”。   徐母缓慢地轻饮一口醇厚的咖啡,见对面的漂亮青年乌黑的长睫不住地颤着,贝齿轻咬着瑰红的唇,紧张害怕的情绪让人一眼看穿。   她心里浮上不满,果然私生子只能是私生子,对她而言,长相再漂亮也不如一个门当户对的家族,她就只有徐以泽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她的宝贝孩子娶个私生子?   徐母自恃高傲,以她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和谈骄好好商量,于是她索性摆明来意,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慢条斯理地放在谈骄面前:“小骄,这是一千万的支票,你和阿泽分手吧。”   谈骄刚开始愣了几下,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支票,忍不住和087调侃:“我这是遇到了小说最狗血的剧情了?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这种?”   087也被这古早狗血剧情震撼住:【虽然确实是很老的梗,但是据我所知联邦里偶尔也会上演这个。】   吐槽归吐槽,戏还是要演的。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迅速氤氲出水色,雾蒙蒙一片,秀气的鼻尖染上红,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又碍于身份什么过分的话也不能说,嗓音细弱:“伯……母,你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喜欢阿泽的。”   徐母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她本来没必要给谈骄钱,可以直接棒打鸳鸯,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徐以泽虽然看起来性子软,实际比谁都顽固,认准了一件事到死也不会改。   她不想因为谈骄而损害了母子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谈骄主动和徐以泽提分手,所以她准备了支票。   一千万已经够对得起对方私生子的身价了,说什么真心喜欢,不过是给的筹码还不够多罢了。她见多了这种人。   徐母从包里拿出第二张支票,她红唇弯着的弧度早已下降,看起来冷漠鄙夷,她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这是第二张一千万的支票,一共给你两千万,你应该知道我徐家的势力,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这个私生子滚出b市。我想你也无法继承范家吧,那么这两千万足以让你活好下半辈子。”   “最重要的是,你不符合我对儿媳妇的标准,你除了漂亮一无是处,血缘不纯净,礼仪不够格,手段不聪明,你哪来的自信可以攀上徐家这棵大树?”   徐母尖酸刻薄的话说完后恢复成优雅的贵妇样子,她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嗓子,看着对面眼泪不断在水墨眸凝聚的漂亮青年,嘲讽地笑了声:“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在下周一前听到你的好消息,你一定会体谅我作为母亲为孩子着想的心情吧?”   她悠悠说完,也没耐心听谈骄回答,直接提起包离开了。   只余下容貌秾丽的青年坐在原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咖啡店早已被包下了,店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谈骄一人。   过了一会,087在脑海里提醒:【好了,徐母派来的人走了,先离开吧,小谈。】   它隐隐约约在二楼窥探到一丝主角光环的力量,却碍于联邦权限无法透露给谈骄,只能干巴巴提醒对方赶快离开,好演完自己摆出的人设。   谈骄演的累了,慢吞吞地拿纸巾擦眼眸,然后毫不客气地拿起两张支票,塞进了短裤口袋里,慢慢走出咖啡店。   “原本以为分个手就已经是个好事了,没想到还有分手费,真是双喜临门啊。”谈骄弯起唇,笑意盈盈,毫无刚刚徐母面前胆怯忍哭的样子。   087被谈骄的话语逗笑:【你打算什么时候提分手?】   谈骄眨了眨眼,“我已经提了。”   他点亮手机屏幕,那儿显示着一个聊天窗口。   小谈:徐以泽,我们分手吧。   .   春分咖啡店的二楼临窗口,两个英俊的青年对坐着,其中一个笑得温文尔雅的黎言笑眯眯地看完楼下刚刚那场威逼利诱的戏,心情愉悦。   他没想到徐母这么快就出手了,不过这样也好,美人再次成为无主的猎物。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眉深目阔,五官俊美无双,幽黑的瞳孔看人时总带着无形的威压,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势,却好像被合身的衬衫束缚住凶恶的本性。   “他是谁?”   黎言诧异地看向青年,眼底露出不可思议,“霁月,你也对他感兴趣?”   朝霁月皱了皱眉,好似只是受不了浓厚的咖啡苦味,“没有,看起来有点可怜。”   漂亮青年那努力憋哭的样子很像一只被欺负后没法回击的幼猫,惹人怜爱。   黎言挑了挑眉,温润的眼眸浮现令人心惊的暗涩,他弯起唇,“是啊,好可怜哦。”   他意味深长说完这句,缓慢继续道:“他叫谈骄,是范家最近接回来的私生子,你出国刚回来,不知道他很正常。”   “小骄他是上流圈独一无二的猎物哦。”   朝霁月眉头皱的更深了,露出了不认可的神色。   黎言了解他的性格,对方从不参与上流圈的某些活动,但也从来不会阻止。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暴露出自己的恶意,“我啊,最喜欢看小可怜被狩猎者追到走投无路后的投靠了。” 第196章 单性恋(十二)   暖黄灯光点亮着整个房间,窗帘已然被拉上,挡住了外头深黑的夜色。   蓝色床单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通话界面闪着,频繁打来电话的那人似乎还不死心,每分每秒都在打着。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下,紧接着门被打开,一大股热气从里面散开,谈骄边用干发巾擦头发边走出来。   他瞥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却并没有想接听的意思,直到湿漉漉的头发完全被擦干,他才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指尖划过接通。   在电话接起的那个瞬间,那头传来了青年清润的嗓音,“谈骄,我们见一面吧,好吗?”   谈骄随意地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是很放松的状态,“都已经分手了,没必要见面。”   青年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时已然带着颤抖:“我没同意分手,谈骄,你不能这么任性,就见一面吧,我就在你家楼下,如果要分手,你也得亲自下楼和我说。”   往日软和的徐以泽今晚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声音虽然颤着,但是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意味。   谈骄沉默了会,他叹了口气,知道不说清楚是没办法解决的了,他其实也没多少正儿八经分手的经验,一旦暧昧关系确定了名分,很多事情就开始呈现变质,最后连个离开都得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   “我知道了,你等我下吧。”   .   谈骄穿着睡衣,慢慢走下楼,他礼貌地拒绝了仆人的咖啡,走出了门口。   一辆黑色的豪车早已等候在树下,高大的俊朗青年安静地站在那,朝他投来了目光。   “啊,我真是个渣男。”谈骄突然感觉自己罪无可恕,身上背着无数桃花债的他深沉地叹了口气,在脑海里和087诉说着难得的愧疚。   但这个愧疚感只浮现出一会,很快傲慢罪犯就回到了无可动摇的心性。   087待在谈骄身边越久,越能感受到对方不同于常人的坚定。   谈骄是个很奇妙的人,他并不缺乏正义、善良等正面性格,也不是没有因为愧疚、爱意而心软然后绊住脚步,可很短暂,动摇的时间太短了,仿佛只是个一瞬即逝的念头,很快就被对方压下,再次化为冷漠坚定的“赎罪”者。   徐以泽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令他着迷不已的身影慢慢走来,谈骄似乎永远都耀眼不已,哪怕身上穿着最简单朴素的睡衣,哪怕头发凌乱地擦干四散开,却依旧无损他的美,顾盼生辉间便能夺走他人爱意。   “谈骄,你来了。”   被他喊住的美人并不想浪费时间,冷淡地侧过脸,并不想看见对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和我见面是想说什么?”   徐以泽极力想要营造两人之前恋爱的氛围失败,他痛苦于看见谈骄的冷漠,杏眼里满是狼狈的悲伤,“我不想分手,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我妈妈?”   他并不傻,虽然徐母把她和谈骄那几条消息删去,他也可以从仆人谈话中发现端倪,何况那条突兀的分手信息。   谈骄将目光放在徐以泽脸上,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淡漠,他伸出手像往常那样安抚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徐以泽杏眼猛地散发出光芒,却听见了让他如坠深渊的话语。   “我和你分手,只是因为我想分手,与别人无关。早点回去睡吧。”   徐以泽面上露出如海般深厚的失望,他杏眼里含着泪,随着眼睫眨动而落下,一滴一滴地从眼眶流出滑过脸颊,掉落到地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掉着眼泪,一言不发,只是执拗地看着心狠的美人,他失去了从小徐家培养的礼仪,撕去了贵少爷的风度,哭得狼狈。   谈骄看着眼前的杏眼青年,脑海里仿佛回想起不同的面孔在悲哀地流泪向他乞求爱意的样子。   是谁呢?   俊美如谪仙的公子绝望地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陛下,不要离开我……”   看不清脸的京都少爷在他死亡前终于露出完整的英俊面容,悲伤地哭着:“谈骄,你不能教我了我怎么爱人,却又离开我。”   璀璨夺目的纯情天使的面庞陷在太阳初起的那一刻,银眸滑落下一滴泪:“我爱你。”   漂亮精致的傲娇少年桃花眸里晕染着泪,在乞求他的吻他的爱:“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   浓厚的愧疚和悲伤以及一直忽视的片刻心动全都扑上谈骄的心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好像伤害了很多真诚炽热的爱意。   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既然已经斩断荆棘走到了这里,那他更不可能停下。   其实他们的爱并非没有伤害到他,带着占有欲的以爱为牢的宣示爱意的行为,他没有办法接受。   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金丝雀,也最恶心不尊重他把他当玩具的行为。   但他也并非良善,利用着他们的爱意将那把锋利的刃扎进了心脏,然后无情地抛弃。   谁也没法判断谁对谁错,只能说造化弄人,都是爱意化为刀刃滥用的结果。   爱能战胜一切,也能摧毁一切。   而他是绝对的掌控者。   他要回家。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温柔,他望着哭泣的杏眼青年,不再冷漠,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一种温和的却又逼人的方式。   “你爱我吗?”   徐以泽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随着那句钥匙的响起,谈骄身体很快起了单性恋的反应,一阵强烈的恶心反胃欲望兴起,刚刚徐以泽眼里全是悲伤压过爱意,他还能忍住,现在话语一响起,视线一投来,他就开始无法控制。   不行,要忍住,计划不能失败。   谈骄勉强地弯起唇,他像是在可怜对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你爱我,但你没办法保护我。你的母亲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让我这个私生子滚出b市,而你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徐以泽身体僵硬住,他这个一直被父母和朋友保护着的人终于看见了世界的残酷,看见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弱小。   谈骄笑意盈盈,姝丽张扬的面容染上细致的碎光,因为努力压抑身体不适而落下冷汗,他不再在徐以泽伪装成无害单纯的小白花,而是像个带毒的娇艳欲滴的花,傲慢地睥睨着:“所以啊,我放弃了你,你的爱对我没用了。”   爱能摧毁一切。   徐以泽泪珠凝聚在杏眼中,被他倔强地憋住,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他早就似有似无地察觉到谈骄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对方一直像只高傲的猫,对他爱答不理、若隐若离,踩着他的爱意、玩弄他的真心。   可他甘之如饴,他愿意成为那个被对方玩弄的小猫玩具,只要对方还要他,哪怕只是偶尔的垂怜也好。   他忍着眼泪,温和脆弱的样子化为了令人心悸的暗涩,一字一顿道:“我会变得强大的,会强大到可以保护你。”   谈骄笑了笑,再次安抚地摸了摸徐以泽的头,嗓音带着如同地狱恶鬼收取灵魂的引诱,“好啊,在你可以保护我之后,我会好好对待你的爱意的。”   快强大起来吧,成为他忠实的守护者。   奉献出你的爱意,   你的灵魂,   你的所有。   而他是这段关系的唯一掌控者。 第197章 单性恋(十三)   “停,下一个。”   贺池西满脸不耐烦地喊停面试那人的表演,对方演技拙劣得给人心里添堵,他咬了咬牙努力憋住骂人的欲望,一早上了,来面试的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不是演得太烂就是演得一般,对角色都没参透就自作主张加戏,简直没脑子。   《陷阱》是他拍摄的第四部 电影,之前他拍的那三部都是现实或者搞笑类型的电影,口碑爆棚,还拿了不错的奖,也让他很快在娱乐圈导演圈里成功立足。   这次他野心大了些,打算直接冲击最佳电影奖,所以第一次挑战了自己不曾拍过的类型——暗黑爱情片。   《陷阱》主要以西比亚家族和科瓦尔家族势力之争为背景,身为科瓦尔家族精心培养的教徒林溪鹭担负起了刺杀西比亚家族唯一继承人迟于砚的任务,这是他身为杀手的最后一个任务。   碍于西比亚家族对迟于砚的保护,林溪鹭被科瓦尔家族送到拍卖会出售,林溪鹭佯装逃跑的可怜受害者刻意制造偶遇,展现出最无害最脆弱的一面乞求迟于砚的帮助,成功地触动了对方然后被拍卖下来带回了西比亚家族。   这位唯一的西比亚家族继承人迟于砚是个纯情的青年,很快陷在了林溪鹭刻意的一次又一次引诱中。   而林溪鹭一直在等待一个家族的命令,单单是杀了迟于砚不足以让西比亚家族大乱,他要彻底搅乱整个西比亚家族,因此他利用了迟于砚的喜欢,得到了许多一手的秘密资料。   林溪鹭的漂亮被西比亚家族许多人惦记着,在一次迟于砚出去后,两个西比亚家族大教徒的儿子趁机想要强行猥亵他,在紧要关头,迟于砚不顾未完成的事务赶回阻止了悲剧的发生,然后为了给林溪鹭出气,给了林溪鹭亲自制裁那两个人的权力。   林溪鹭情不自禁地动摇了些,身为杀手,他从未被人这般真心对待过,迟于砚对他越来越好,爱意真诚炽热。   林溪鹭想要放弃了,他向家族提交无法完成任务,想要换人的提议,结果科瓦尔家族并不同意,还加了一个威胁:科瓦尔家族的三少爷可是对林溪鹭一往情深,如果完不成任务,那就只能当玩物,如果完成了,就能脱离家族远走高飞。   林溪鹭屈服了,他继续待在迟于砚的身边,寻找着能够出手的机会。机会在不久后的一天到来,迟于砚亲自给林溪鹭准备生日,气氛正好时他被带回迟于砚私人的房间,外面的保镖见此识趣地守在了别墅外面。   作为杀手,林溪鹭完全有把握可以杀掉迟于砚后逃离,今天西比亚家族的保镖是最少的一次,这是他动手的最佳机会。   但他只是打晕了对方,然后离开了这里,他背叛了他的家族,背叛了他的信仰,开始陷入被追杀被搜寻的尴尬处境。   哪怕是再厉害的杀手,也无法抵挡住一群又一群人的追踪,那些人都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林溪鹭狼狈地逃跑着,却还是在某一天被堵住了。   科瓦尔家族派来的杀手挡住了他的前路,表情凶狠带着顾忌,林溪鹭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发现了安静站在身后的迟于砚和西比亚家族的保镖,见他转过头,迟于砚笑着朝他伸出手,仿佛一点也不计较他的谎言。   前路是杀机,后方似乎是希望。   林溪鹭回想起迟于砚与自己相处的记忆,他虽然很感激对方对自己的好,可他并不想丧失自由。   但眼前困境所迫,林溪鹭只能僵硬地走向了迟于砚,再次被带回了西比亚家族的别墅。   回去后林溪鹭恳求对方放自己离开,迟于砚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说陪他吃完最后一次饭就放他走,林溪鹭高兴地用餐然而饭被下了迷药,他失去意识昏迷了。   再次醒来后,他被锁进了笼子里,那个之前总是笑得很干净表现得很纯情的迟于砚消失不见,亲昵地对他说:“如果你爱上我了,这笼子或许就派不上用场,可惜,你是只想要飞走的小鸟。”   原来从始至终陷入陷阱的不是迟于砚,而是林溪鹭。   早在一年前,迟于砚在一次偶然中碰见了林溪鹭杀人并对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越来越多的关注中慢慢爱上了他。   迟于砚找到科瓦尔家族做了个交易,对方陪他演场戏,而他会给予相应的好处,那场戏就是让林溪鹭去刺杀他。   这段时间的相处,不仅仅是林溪鹭制造了死亡陷阱,还有着迟于砚编织已久的爱意陷阱。   猎物和狩猎者身份对调,而漂亮的鸟儿只能失去了自由待在爱意化成的笼子里。   .   贺池西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翻阅着所剩无几的面试者的资料,暗自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有希望。   直到最后那些面试者面试完,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绝望愤怒,他已经面试了两天了,愣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林溪鹭扮演者。   作为导演,他对选角很挑剔,也很严格,从不受控于投资方,也不接受强行塞进来的角色,因为他自己就足以成为最大的投资方。   他希望林溪鹭的扮演者是一个足够漂亮,要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难忘印象的男人,而且要能演出引诱迟于砚时那种媚,却又要带着点少年感的无辜。   光是漂亮这一点,就刷走了好多来面试的演员,哪怕里面这些人有的演得很好,但不够漂亮就没有办法立好人设。   男主迟于砚的选角他早就选好了,虽然他也挺意外对方会愿意参演,毕竟那可是b市朝家的朝霁月,可也不是说完全不合理,对方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接个剧本也没什么。   “咔嚓”   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贺池西头都没抬,直到熟悉的懒洋洋语调响起:“我来面试,贺池西大少爷。”   贺池西诧异地抬起头,谈骄姝丽张扬的面容展现,未上妆的脸庞足以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红唇微微弯起,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戏谑。   他只是站在那,全场的目光就情不自禁被吸引。   贺池西有些恍惚,他竟然觉得是林溪鹭站在了他面前。 第198章 单性恋(十四)   当初承诺给谈骄面试机会的是贺池西自己,他没办法反悔,甚至有点期待对方的表现,毕竟那张脸实在太符合选角要求了。   他佯装矜持地清咳一声,“你要演哪段?”   因为从导演到投资甚至剧本都是他一个人承包的原因,向来他选角都是自己一个人选,只要他认为可以,那就可以。   因此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贺池西和谈骄,有种莫名的诡异气氛。   “演A段。”谈骄漫不经心说道。   为了选角方便,贺池西分了A、B两段供演员选择,A段是林溪鹭与科瓦尔家族教父的一场戏,也就是接收到刺杀迟于砚的任务。B段则是拍卖台下的假装逃跑偶遇那段戏,要足够媚足够无辜脆弱,要能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贺池西其实更想看谈骄演另外一段,但他碍于面子死都说不出口,他在谈骄面前总有种被掐住弱点的跳脚感,还有个道德枷锁在警示自己别起不该有的心思。   徐以泽被谈骄甩了的事情在上流圈传遍,也让这个漂亮的私生子的狩猎价值更上一层楼。   贺池西抿了抿唇,回想起昨日见徐以泽的那一面,明明对方还是如同之前那样柔和干净,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   因为徐以泽太平静了,除了找他问了一些处理事务的问题外,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徐以泽发现了谈骄的真面目,失望了后所以无所谓分手吗?   可还是不对劲啊,就算谈骄暴露出了真正的性格,以他对徐以泽的了解,对方不至于死心。   突然,贺池西脑海里的一个画面让他寒毛立起,他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了。   徐以泽看向徐母的眼神很平静,毫无之前的敬爱和畏惧,再加上对方问自己的那些问题,都是涉及到如何吞噬权力。   这说明,徐以泽要掌权!   谈骄背了下剧本,瞥见贺池西在走神,他顿了顿,脑海里突然响起了087的提示音。   087:【请完成剧情任务:钓重要男配贺池西。】   谈骄有点头疼,他更希望贺池西一直是那种对自己生厌炸毛的态度,这样不会诱发自己单性恋的爆发。   他要接近主角攻的话,就必须成功进入剧组,如果钓了贺池西这条鱼,以后攻略主角攻会比较麻烦。   谈骄眨了眨眼,回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087提供的大纲,原主原本是利用一条鱼接近到了主角攻,他刚开始以为那条鱼是徐以泽,没想到是贺池西。   算了,那就玩玩吧,就当是报复对方酒吧厕所里的恶毒发言好了。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恶劣,他走近了贺池西,缓慢说道:“麻烦大少爷配合我一下,演个教父。”   贺池西被他的话语惊回神,狐狸眼里浮现出晦涩,声音艰难地吐出:“行。”   话一出口,谈骄弯了弯唇,再次睁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变得像是锋利的刀刃却又裹上了玫瑰的芬香,他优雅地走到贺池西身边,单膝跪下,是一个忠诚的骑士礼。   他虔诚地亲吻贺池西的左手,表情温顺恭敬,艳丽张扬的脸庞带着惊人的魅惑,像是一枝高傲的玫瑰低下了腰肢,露出臣服。   “教父,午安。您找我有事吗?”   贺池西身体变得僵硬,他垂下眸看着谈骄那张稠丽多情的面容,喉咙紧了紧,“你是我最信任的孩子,银柳。”   谈骄谦卑地低头,掩饰住水墨眸里的冷漠,“教父,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刀。”   银柳是他的代号,象征着自由,却讽刺地束缚住了他的自由。   贺池西声音更哑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捕猎下谈骄,让对方高傲的刺脱下只能臣服带来的征服感实在无与伦比。   “西比亚家族最近手越伸越长,但那老家伙似乎身体状态不怎么样,唯一的继承人目前还没有接触家族事务,孩子,我需要你去解决这个麻烦。”   “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神将放回你的翅膀。”   谈骄乌黑密稠的睫羽颤了颤,他这次真心的意味多了几分,雪白细腻的肌肤让人不受控地想在上面勾勒出痕迹,他抬起姝丽的脸,笑意盈盈道:“教父想要那人存活多久呢?”   西比亚家族精心培养的杀手——银柳,是铲除异己、消灭敌人、获取资料的最大利器。   他的身手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取下目标的人头,无论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都很绝伦。   当然,如果目标比较麻烦的话,这时最大的武器就是那张漂亮勾人的脸庞,哪怕目标再怎么谨慎,也会情不自禁在这张脸面前失神片刻,臣服于皮囊的代价是付出生命。   贺池西被谈骄带的入了戏,仿佛自己成为了这把美丽尖锐的刀的唯一主人,他慈祥地笑了笑,“孩子,我喜欢你的高傲,但这次的目标本身就难已刺杀,身边的保护者一个赛一个的难缠,连冷枪那孩子也不一定能拿下那群人。”   冷枪是西比亚家族明面上的第一杀手,而银柳是背后的枪,真面目从不示人,因为见过的都死了。   冷枪是西比亚家族里唯一能打过银柳的人,既然对方都不一定能突围目标的保护者,那么银柳就更不可能。   谈骄狡黠地弯起水墨眸,他明白了教父的意思,稍软一点的嗓音笑起来很诱人,像是刻意的引诱,刻意地在他人心尖刮了刮,“我明白了,教父,我会让他在我的唇下心甘情愿地死亡。”   A段戏的内容到此为止,谈骄说完台词后不退反进,撑起身子压向椅子上的贺池西,笑得勾人,“教父大人,我给你一个吻,你愿意死去吗?”   贺池西整个身体僵住,狐狸眼有些呆怔,看着谈骄那张秾丽漂亮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只需再贴近几分,唇瓣便会亲密地厮磨缠绵。   谈骄雪白璀璨的脸染上春色,红唇坏心地再凑近一些,不紧不慢地说:“贺池西,如你所愿,我和徐以泽分手了。”   “我给你一个吻,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鱼?” 第199章 单性恋(十五)   贺池西白皙的脸色瞬间涨红,慌乱的情绪浮上眼眸,却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亲吻上身上的美人,他失去了平日的礼仪风度,结巴着:“你你……你不知羞耻。”   谈骄轻笑一声,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不怀好意的光,他肆无忌惮地用指尖抚上贺池西的薄唇,好似笃定了对方不会拿他怎么样,话语越发具有调戏意味:“我是不知羞耻,可你咽什么口水?”   贺池西被说得羞耻不已,但谈骄说得又是事实,他高高在上惯了,哪有自甘下贱做个私生子鱼塘里的一条鱼的道理,况且这个私生子还是他好兄弟的前男友。   他竭力控制住心里不该起的念头,嘴巴却违背身体意志,随着被美人指尖触碰,他狐狸眼漫上令人心悸的暗涩。   他觉得自己疯了,疯的彻底,才会毫无尊严地抓起谈骄玩弄自己唇瓣的指尖,猛地将诧异的美人拉向怀里,顺从本心地吻住了那方瑰红。   贪婪的情愫蔓延,顺着唇齿的交缠,原本张牙舞爪的傲慢美人被卸下了锋利的爪子,无力地被侵占着领地。   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贺池西才犹如大梦初醒般松开了谈骄,粗重的喘息声和铃声交杂,压住了一室春情。   谈骄面色稠红,唇瓣湿漉漉的,水墨眸也荡漾着无边水色,看不出里面的真正情绪,他没有接电话,而是笑意盈盈地对贺池西说:“要我留个电话给你吗,小鱼?”   贺池西好似终于撕破了自己的道德枷锁,他失去了对峙谈骄的底气,贪恋着刚才唇齿相依的情愫。   和谈骄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踩在悬崖的边缘,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因为向往还是恐惧。   他向来喜欢刺激感,何况谈骄的面庞是无人能抵抗的美色,他也是个俗人,他起了狂妄的念头,期望着降服这个美人。   “要。”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谈骄笑了,带着熟悉的嘲讽意味,似乎在嘲笑他成为了自己最不屑的鱼。   刺耳的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响着,谈骄目光落到手机屏幕,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变了些,匆忙从贺池西怀里跳下,随意地写了一串号码塞给对方,“对了,我面试成功了吧?”   贺池西握紧了纸条,点了点头,涉及到专业领域时他神色认真,“当然,你是最完美的林溪鹭扮演者。”   谈骄满意地弯起眸,“那微信聊吧,小鱼。”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贺池西怔愣着停留在原地,他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转换自己的心理。   楼下传来了重型机车剧烈的轰鸣声,贺池西顺着声音从窗户往下看,看见了一抹刚从他怀里离开的身影,狐狸眼暗涩涌动。   谈骄似乎跑得很急,面庞遗留着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奔跑留下的红。   炫酷的黑色重型机车上坐着一个少年,长相精致,带着几分稚气未脱,气质却锋利逼人。   少年瞧见谈骄后直接抱住了对方,说了些什么,谈骄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两人才坐上重型机车离开。   贺池西将这些尽收眼底,他舔了舔唇,狐狸眼浮现几分兴奋和深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少年应该是上流圈贵族莫家的小少爷,据说性子高傲难搞,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自己进了某人的鱼塘。   他并不清楚谈骄是怎么在维护好自身的同时,又能不断养着更多的鱼,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对方养的大多数鱼都是像徐以泽这般好掌控的,而不好掌控的,谈骄就会给予他们满意的甜头。   他可不像徐以泽那般好哄,哪怕只被定义为一条鱼,他也会将从饲养者身上索取足够的饲料。   .   重型机车飞驰在大道上,剧烈的风哪怕被头盔挡住,谈骄也有些睁不开眼,他搂紧了身前少年的腰,莫戈实在骑的太快了,似乎在宣泄着不满的情绪。风景不断地往后窜,等到车停下来时,谈骄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莫戈停稳了车,谈骄缓慢地下车,头上戴着的头盔被莫戈解开,虽然对方的表情很不耐烦充满着暴躁,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别扭的臭小鬼。   谈骄暗骂。   莫戈摘下两人的头盔,牵着谈骄的指尖走进了餐厅,整个偌大的餐厅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个服务生,见到莫戈后讨好地半鞠躬,“请入座,莫少。”   谈骄被带着坐到一处柔软的沙发上,抒情的钢琴声响起,桌上是浪漫的烛光晚餐配置。   他眨了眨眼,瞥见对面少年别扭的表情,突然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要……表白吧?   突然,莫戈凑近了谈骄几分,认真地审视着他瑰红的唇,漂亮的猫眸闪着不善的光,声音浮现怒意:“你嘴巴怎么回事?是被哪个男人咬的?”   草。   谈骄内心一万句国粹响起,都怪贺池西那狗逼亲的太用力,被这火眼金睛擅长抓奸的臭小鬼看见。   莫戈是他见过最难搞的一个人,性格是少年人的霸道,别扭臭屁得不行,每次都很难哄。   大概是没有感情经历的原因,他以为谈骄之前是在追他,两人差临门一脚就在一起,结果谈骄和徐以泽在一起了,给这个小少爷造成了不小打击,认为是徐以泽不要脸地抢走了自己喜欢的人。   得知他和徐以泽分手之后,莫戈更是紧盯着谈骄的一举一动,直觉准得不像话,次次都能揪住谈骄一些不对劲的举动,幸好他每次都能圆过去。   谈骄面上不露声色,端起几分无辜和茫然,他抿了抿唇,“啊,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自己咬到了,你也知道呀,我今天去面试,难免有点紧张。”   莫戈猫眸染上几分狐疑意味,他挑起谈骄的下巴,离得更近了些,垂着长睫,打量着谈骄的唇瓣,耳尖染上不知名的红。   谈骄怕他再看一会真被对方抓出什么致命证据,扬起脸亲了亲莫戈的唇,“好啦,你不要再多想了,我哪里来的野男人啊。”   莫戈红了脸,哼了声坐回原位,不再纠结,满心满眼陷入了那个吻的甜蜜。   少年到底还是天真,哪里会知道野男人不止一个,而且还会越来越多。 第200章 单性恋(十六)   莫戈被哄的开心后,还是保持着别扭的本性,他悄悄看了一眼谈骄,问道:“过几天禾家有个宴会,你来当我男伴。”   谈骄端起桌子上的红酒,小口地抿了一下,内心开始找借口拒绝。   一方面出于养鱼不翻车的原因,他不能带哪条没有确定伴侣关系的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其他鱼面前;另一方面就是他要攻略的主角受就在宴会上,他得保持最佳的第一印象。   现在他已经和徐以泽分手了,那么徐以泽邀约就没法拿来当借口。不过眼前这个小鬼和裴郁不一样,更好骗一下。   谈骄想完借口后佯装有些为难的样子,密稠的睫羽下垂,看起来很落寞无助,“抱歉,莫戈,我这场宴会得陪爸爸出席。我是个私生子,爸爸他愿意带我去已经很感恩了,我得陪他去结交朋友。”   莫戈刚开始听到“抱歉”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虽然他自小被父母疼爱大不太明白谈骄身为私生子的困境,但也多少知道谈骄为难的原因。   也对,如果是作为他的男伴出场,那不就变相拂了范海生的脸吗?更何况他占有欲很强,肯定不愿意让谈骄和别的男人认识。可如果谈骄这个私生子要想在范家公司站稳脚跟,人脉又是必不可少的。   莫戈虽然身在上流圈,心性却比其他人单纯直白一些,大概是从小被宠到大,家里有哥哥替他撑起家族压力的原因。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只要他去和范海生稍微地提一句,对方就会诚惶诚恐地将谈骄送到他床上。   莫戈哼了一声,退了一步:“行吧,那时候我也会去宴会,你要是空下来了一定要来找我。”   “好。”谈骄笑了笑,掩住了水墨眸里的戏谑。   小鬼真好骗。   本来谈骄还担心今晚莫戈准备这个烛光晚餐是为了表白,他勉强能扛住对方眼神里表现出来的喜欢,但可受不了直球的表白。   只要那句话一说出口,他单性恋的应激反应就会立刻起来,到那时他说不定会控制不住表情,连小少爷都顾不得哄。   不过幸好,莫戈今晚好像只是单纯地和他吃个饭,顺便黏黏糊糊地让谈骄陪他久一点。   莫戈像个陷入热恋的少年,别扭又腻歪地看着谈骄,谈骄轻不可查地蹙起眉,努力控制住隐隐约约泛起的恶心。   这个世界单性恋的触发机制比较莫名其妙,不过现在他也摸透了一些规律,言语说出来的“我爱你”“我喜欢你”必然会触动应激反应,而眼神满是爱意,会有较小的不适感,但这种不适会逐渐累加,累加到一定程度带来的反应比言语还要严重。   他隐隐约约中总觉得单性恋还会给他带来一些别的情绪,但现在还没找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总而言之,是个阻碍他做任务的最大麻烦。   原主翻车是在后半段剧情,谈骄要是控制不住反应,那他会直接翻车。   所以,要谨慎。   谈骄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莫戈白皙透红的精致俊秀脸庞,弯起了水墨眸,眼里闪着恶劣的光。   皮囊和言语是捕捉爱意的最佳武器,显然,莫戈已经完全为他沉沦。   真可怜啊。   又是一个唇下亡魂。   .   一般来说,都市中心的房价一平米可以高达十几万,可谓是寸寸生金,郊外就廉价一下,房价低了很多,所以很多人权衡家族财力时,往往会看它的住宅在哪。   可偏偏b市最名贵的禾家和朝家例外,这两家像是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将住宅安排在b市的郊外,朝家占领了碧水湖这一整大块领域,禾家又不同于常人,搬到最偏远最山的一处。   禾家的住宅,在半山腰。   从上脚往上开的这一整个曲折婉转的大路,被修建得极其精美,各式各样的花儿种在两侧,绿枝芽蔓延在篱笆上,匆匆绕绕地形成了半圆,上面点缀着极其粉嫩的花瓣。   刚进去时的那一段路,仿佛是到了春天,花苞羞答答地绽放,看到了春天的喜意;往里走着前方的景色又开始变化成了夏天的盛景,绿意盎然,明媚烈焰;随着道路的前进,景色也随着季节般变化,如同来到秋季的萧瑟,如同来到冬日的凋零,这段路的最后一段路是梅花飞舞,尽头才依稀看见一个精致的停车场,依稀还能看见不远处古色生香的住宅。   谈骄坐在范海生的车里,懒洋洋地从窗外看景色,光是刚刚那一段路就足以彰显禾家的财力和涵养,据说这个路上的四季变幻布置是禾家自己亲自设计的,然后委托了c国最著名的花艺师来实施。   主角受家世这么牛逼啊。   如果他攻略下对方后,想必禾母给的分手费应该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吧。   谈骄心想,那这还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范海生今晚给他准备的西装很用心,就是为了能让他更好地发挥价值,连范哲思的西装材料都比不上他的。   谈骄原本以为他们来的很早,宴会正式开始是在晚上八点,现在才七点,停车场上的位置就已经找不到空了。   他侧过头看见范海生额头冷汗连连,念叨着:“完了,迟到了,迟到了!”   谈骄疑惑地眨了眨眼,抱着好奇地问:“不是八点才开始吗?”   范海生边用眼睛搜寻着空位边回答:“上流圈的规矩不一样,地位越低要来的越早,我们范家连上流圈的边缘都搭不上,应该是第一个来才行。”   他辛辛苦苦费了好一番才拿到邀请函,要是今晚搞砸了可就彻底完了,只希望禾家不要生气于他们的不合规矩,谁知道这些人今夜怎么都来得这么早!也对,毕竟这是禾家继承人第一次露面的日子,当然要打好关系。   这般想着,范海生回过头看着漂亮勾人的美人,眼里露出不怀好意的精光,嘱咐道:“禾家继承人禾雾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你们年轻人打好关系比我容易些,这次聚会还有很多上流圈的少爷,你要好好交多些真心的朋友,明白吗?”   范海生话语的暗示谈骄当然听得懂,他佯装脆弱无助地垂下长睫,小声怯弱地回答:“我明白的,爸爸。” 第201章 单性恋(十七)   范海生左转右转找不到停车位,他着急又有些害怕,担心拖的时间太长惹怒了禾家,一个管家礼貌地拦下了他的车,车窗自动被摇下,管家微笑着对他说:“先生,目前没有车位了,夫人邀请的客人都来齐了。”   范海生额头冷汗瞬间冒起,他连忙从西装里拿出邀请函:“我有邀请函的。”   管家面露疑惑,接过邀请函仔细审阅了一下,表情不自觉变得怪异,尽管到了这时,他声音也依旧保持着礼貌:“不好意思,先生,您这张邀请函并没有禾家的印章。”   言外之意就是,这张邀请函是假的。   范海生脸色僵硬难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了不少功夫得到的邀请函是假的,枉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向别人炫耀得到了禾家的邀请,现在岂不是啪啪打脸。   谈骄也没想到范海生这么愚蠢,他抿了抿唇,今晚这个宴会是接近主角受禾雾的最好时机,他绝对不能错过。   他扬起漂亮的笑容,表情是长辈喜欢的乖巧,“您好,男伴可以进场吗?”   管家目光落向他,眼底露出惊艳,态度变得和蔼:“当然可以。”   范海生和范哲思全都死死地盯着谈骄,一个眼神中带着嫉妒,一个则带着惊讶和欣喜。   谈骄迅速从脑海里找着合适的男伴,之前为了保险,他鱼塘里大多数都是和范家差不多家世的鱼,只有四个人是上流圈的,一个是徐以泽,一个是莫戈,一个是裴郁,还有一个就是贺池西。   他已经和徐以泽分手了,贺池西和徐以泽又是兄弟,这两个人都不合适。   裴郁这家伙太难缠了,一旦见面就很难再脱身,还是莫戈比较合适,好哄又好骗。   谈骄确定了人选,从通讯录里找到莫戈,点击了拨打,才刚刚拨打没一会,那边瞬间被接起,紧接着就是对方傲娇的嗓音:“怎么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是从来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考虑来接你的男伴吗?我可是等了很久诶。”谈骄故意带了些埋怨的语气,偏偏他嗓音软又轻,听起来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莫戈先是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清朗的少年音漫上喜悦:“你在哪?我马上来接你!”   谈骄报完位置后就挂掉了电话,忽视着范海生贪婪炽热的眼神,笑着对管家说:“我的男伴很快就会来接我。”   管家点了点头,“请问您是哪位客人的男伴呢?”   谈骄刚想回答,周围传来了剧烈的脚步声,莫戈急匆匆地跑到了管家身边,尽管气喘吁吁,却高傲地扬起了头,“他是我的男伴。”   在场的人除了谈骄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范哲思牙都要嫉妒地咬碎了,看这样子,只有谈骄能进宴会了,而他和爸爸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范海生则是惊讶这个私生子这么有本事,竟然除了徐以泽外,还勾引到了莫家的宝贝小少爷,这可不得了啊,他当然不会厚脸皮地求莫戈带自己和范哲思进去,这不符合上流圈的规矩,更不符合禾家的规矩。   但他还是很高兴,他觉得范家时转运来的时机到了,只要谈骄本事再大点,将禾家那唯一的继承人搞到手,那范家将会直接走上上流圈的高层!   莫戈心急地打开车门,将后车座的谈骄牵起,留下个冷漠的后脑勺给其他人,带着谈骄迅速离开。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赶到,就是因为一直等在宴会厅的大门口,应酬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他大哥的事情,而他只需要玩就行。   莫戈悄悄地看了一眼被自己乖巧牵着的美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谈骄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   宴会厅内响着优美曼妙的乐曲,是著名乐队亲自在现场演奏,场上衣香鬓影,举杯浅笑。   徐以泽站在离宴会厅大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今晚即将到来的美人。   不只是他,被许多人包围着的贺池西敷衍地笑着,目光频频投向大门。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喝酒的裴郁懒得搭理心怀爱意的贵族女士们,炽热的眼神望着大门。   “咔嚓”   大门被禾家仆人从外面推开,莫戈猫眸浮现着得意,牵着他身后的美人进了场。   谈骄今天认真地打扮了下,合身的白色西装完美地将他的身材展现,盈盈一握的纤腰,又直又细的小腿。   他秾丽漂亮的面容浅浅地上了妆,五官的精致艳丽被放大,张扬又勾人。小小的红痣被雪白的肌肤衬得妖艳,唇瓣不知是因为抹了口红还是本来如此,透着瑰丽的红。   是朵娇艳欲滴的漂亮美人,带着如同地狱般的璀璨美貌,多看一秒便会沉沦。   原本热闹的宴会突然变得安静,连演奏的声音都断掉,出现了不该有的错误。   场上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像是浓稠的危险包裹着极致的暧昧,原本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开始释放出恶意。   因为他们的猎物进场了,还带着一个碍眼的保护者。   一些人的目光散在徐以泽身上,他们都知道对方曾经短暂地拥有过美人,却很快被甩了,前任守护者和现任守护者的对峙戏码显然很刺激。   徐以泽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谈骄,杏眼里露出一丝委屈和自嘲,不过几日没见,他身上原本柔和干净的气质变得诡谲危险,整个人像是即将捕猎的野狼。   莫戈直接用身躯挡住了宴会厅上的视线,猫眸闪着不悦,冷冷地瞪着徐以泽,还带着一股挑衅的味道。   “噔噔噔”   规律的脚步声响起,面容漂亮的混血儿走进了战场,他浅浅地弯起唇,碧蓝色的眼眸泛起深色,目光不善地看着莫戈。   没有人会不认识裴郁,疯狂的代名词,手段残忍、性格多变,从裴家一大堆孩子中厮杀出来,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从那之后,没有人敢因为他的漂亮而轻视对方,他被誉为带毒的野蔷薇。   野蔷薇笑眯眯地走近了他们新的猎物,嗓音透着几分委屈:“小骄宝贝,这是你新的野男人吗?”   裴郁说完又嫌弃地上下打量几眼莫戈,恶劣地再次挑衅:“也不怎么样嘛,哪里比得上我?比起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我更能满足你吧,宝贝?” 第202章 单性恋(十八)   全场寂静,甚至还能听见有些人的惊讶的吸气声。   狩猎者们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一幕,兴奋地等待着贪心爱玩的猎物翻车,只要裴郁作为第一个撕破上流圈自持高傲手段的人,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运用权势阻击猎物。   谈骄从进场开始就感觉有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裴郁这家伙一如既往地难缠。   全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包含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谈骄在心里狠狠地用脏话骂了一遍灵刑给的傻逼人设,郁气散了些才开始处理火葬场局面。   谈骄佯装怯懦地从莫戈肩膀后露出脸,姝丽张扬的面容浮现几分无辜,指尖安抚地轻轻勾了勾即将失控的莫戈,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威胁,不紧不慢地盯着裴郁:“你总是爱开这样的玩笑,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哪句可以信了。”   裴郁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散去,他知道谈骄话语里的意思,如果换做是平时,他愿意让步,但现在不行,他只不过退了一小步,谈骄身边就出现了新的野男人,这让他怎么能容忍?   嫉妒满满地充斥在胸腔,裴郁神态变得危险莫测,碧蓝色的眼眸露出侵略的欲望,“宝贝,不要回避话题,为什么你身边又多了一个野男人?我很生气。”   莫戈忍不住了,猫眸浮现几分怒意,质问道:“说谁是野男人呢?你才是个男小三,明明是我和谈骄先认识的,你算是老几?”   谈骄看了一眼对峙着的裴郁和莫戈,远远还有着徐以泽晦涩难懂的眼神,以及虎视眈眈的贺池西。   鱼塘齐聚一堂后的火葬场太可怕了。   谈骄咬了咬唇,开始思索如何脱局。原本他是想再次用同样的招数劝退裴郁,再哄哄莫戈,然后趁着其他两个没有发难前溜掉。谁知道裴郁不吃这套了。   若非是这些人权势太高,可以轻而易举把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按死,他早就毫不客气地像在联邦时一样全都甩掉。   现在也只能先安抚住这些人了。   谈骄从莫戈身后走到裴郁身前,稠丽多情的五官是勾人的漂亮,浮着淡淡的不悦:“裴郁,我不喜欢你这样。况且我现在是单身,什么可能性都有。”   裴郁哑了声,谈骄的话语是在提醒他没有质问的权力,可他蛮横惯了,喜欢的东西早已被打上他的标记,何况他和谈骄的关系很暧昧,为什么不能生气?   谈骄见裴郁态度没有软化,暗暗在心里骂了几句,面上却笑意盈盈,踮起脚尖在裴郁耳边轻声说:“你难道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脱单的可能性里当然有你,可是你今晚这样,会让我很丢脸。我这个私生子岂不是更难立足了?你一定要我被大家取笑吗?”   裴郁鼻尖漫上属于谈骄的清淡花香,耳边是属于谈骄的轻声细语,满腔的嫉妒和愤怒都随着对方的话语而消散,漫上浓厚的后悔。   他不该在众人面前质问的,这样只会让上流圈的人看了好戏,还会让谈骄难堪。   裴郁锋利的攻击性褪去,缠绵地抱住了谈骄,“抱歉,小骄宝贝,是我的错。”   谈骄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给一巴掌再给甜枣是最好的解决招数,他摸了摸裴郁的耳朵,嗓音里显然还残留着郁闷:“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先不要来烦我。”   裴郁虽然有点不高兴,但知道谈骄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结交人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待他走后,满脸怨气的莫戈直接将谈骄拉到宴会厅的隐蔽角落,猫眸里闪着嫉妒:“谈骄,你刚刚跟那家伙说什么了?干嘛要那么亲密?你们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那我算什么?你一直在玩我吗?”   一大堆的质问声传来,谈骄感叹幸好莫戈这家伙脸皮薄些,把他拉到了个没人的角落来问,要是再像刚刚裴郁那样公开质问,他会直接社死。   私下哄鱼就简单多了。   谈骄扬起脸亲了亲莫戈的唇,带着安抚的意味,莫戈冷静了些,却还是委屈巴巴:“你每次就知道用这种招数来哄我!”   谈骄一脸无辜,他笑着抱住傲娇的少年,话语里带着浓厚的哄骗气息:“对不起嘛,我当然没有玩你啦,我刚刚只是在跟他说清楚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抱也是他抱我,我没办法拒绝呀。莫戈,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你,我为什么要选择你当男伴呢?”   说完他又用指尖勾了勾莫戈,笑意盈盈地道:“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明天陪你吃饭?”   莫戈气呼呼鼓起的双颊回归正常,他恋爱经验为零,心机也不深,轻而易举就被谈骄的甜头哄好,别别扭扭地亲了亲谈骄的脸,表示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谈骄解决完火葬场后松了口气,迅速想找借口溜走:“莫戈,我要去厕所一下,你帮我拿些蛋糕在这等我。”   “我不要。”莫戈一脸不情愿,对上谈骄可怜巴巴的眼神后傲娇地偏过脸:“那你去吧,我只是想先吃些蛋糕而已。”   单纯的保护者并未意识到场上有多少狩猎者对他的宝物虎视眈眈,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无可自拔,失去了保护宝物的警觉性和攻击性。   谈骄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主角受的身影,他躲在宴会厅二楼最隐蔽的角落,探头往下看。   手机消息和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也不去看,拦住不少仆人旁敲侧击属于主角受的消息。   不过很可惜,哪怕这些仆人被他的脸迷得失魂落魄,也丝毫问不出属于主角受的相关信息。   谈骄“啧”了声,烦躁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八点的钟声敲响,宴会正式开始后也没看见主人公禾雾的身影,场上只有禾母笑容满面地应酬着。   看来今晚是很难接近主角受了,087这个外挂又不能直接透露。   谈骄咬了咬唇,从另一侧楼梯下楼去后花园,他可不想再次回到宴会厅,那些人如狼似虎的炽热眼神真让人恶心,他也懒得再处理修罗场,渣男的报应真烦人。   087沉默了一晚上,和联邦主系统的限制对抗了很久,拐着弯提醒了一句:【景色漂亮隐蔽的地方往往会有好收获。】 第203章 单性恋(十九)   087的提醒让谈骄好笑地弯起唇,他没有停住脚步,顺着楼梯往下走,期间还顺走了一个仆人的盘子挡住脸,迅速从人群中逃到后花园。   禾家非常大,有着两个前后两个花园,前花园偏属于招待客人类,有着精美的桌椅和食品;后花园就只是纯属的观赏作用,凸显出了禾家书香世家的气息。   后花园景色宜人,却没有任何一个访客,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只听得见树上小鸟的零碎歌声。   谈骄往四周看了一圈,寻找着陌生身影,但是后花园太大了,小路弯弯曲曲绕来绕去,他走了好几圈最后来到了一个不知名湖畔。   湖面波光粼粼的,隐隐还有几条彩光四射的鱼儿轻点水面,荡出层层叠叠的波纹。湖畔附近有一座巨大的假山,后面种着一棵绿意盎然的树,风一吹便能听见哗啦啦的奏曲。   这儿的灯光很昏暗,只有一盏灯,其他地方的灯光很亮,使得这儿成为了后花园最黑暗的角落。   谈骄若有所思地看了假山后一眼。   大纲上写着主角受是有点自闭的病弱少年,那么想必宴会对方肯定不会参加,也不想见到陌生人,连仆人也不知道的藏身处,那就只能是后花园了。   刚刚他找了一圈,只剩下这里没有找,黑暗的角落确实很符合主角受人设会待的地方。   可以制造偶遇了,不过不能太刻意,防止引起对方的戒备。   谈骄佯装被湖面的景色所吸引,水墨眸氤氲出惊艳,像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优美的景观似的,点开手机里的摄像头,忽视掉所有新消息,举着手机走到了假山后。   在他紧张的呼吸声中,假山身后的景观完全展露,他嘴边的惊讶声都已经准备好吐出了,结果又生生卡住。   假山后面……空无一人。   演戏演了个寂寞的谈骄尴尬又羞耻,他在脑海里威胁道:“忘记你刚刚看见的。”   087快崩不住笑声:【小谈放心。】   不过它也有些疑惑,明明系统里主角受的定位就在假山这,为什么会没有人?   谈骄听出来了087在取笑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假山后,气闷地踹了脚假山旁边的树。   自从灵刑开启了第二层防线,小世界的约束力就更强了,087几乎无法插手无法提醒任何东西,害他只能一板一眼地根据剧情,偏偏这个世界的任务太简洁了,给的人设背景完全不够见到主角攻和主角受。   照这样拖下去,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谈骄气恼地咬了咬唇,想到了自己鱼塘里那些难缠烦人的家伙,心态更烦躁了,气呼呼地又踹了大树好几脚。   他这几脚力度随着怒气大了些,大树摇晃了好几下,绿叶瑟瑟缩缩地掉下一大片,落在谈骄墨黑的发尖。   突然,树叶摩擦的声音变大,枝芽传来了清脆的摇晃声响,一个少年猛地从树上掉下,“啪叽”一下狠狠地掉落在地上。   一脸茫然的谈骄都来不及接住对方,就看见少年犹如天使般降落摔到了地上,哪怕禾家财大气粗,连泥土都是从最好的地方运来的松软品质,少年的膝盖还是被摩擦得出血。   少年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他无辜迷茫地抬起脸,露出那张像是被神宠爱的漂亮面孔,带着种天然的脆弱感,圆润的黑眸闪着受伤后的可怜巴巴。   像是象牙塔被精心保护的王子,抬眼看见陌生人后犹如受惊的小鹿瑟缩了下,黑眸里迅速凝聚出雾,灰蒙蒙一片,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又忍不住泛起更大的破坏欲。   因为他实在太干净太漂亮了。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真真切切不似作伪的惊艳,暴躁的心情被抚平,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有过这种反应,哪怕是那人的长相足够漂亮,也不足以让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好像对对方一见钟情了。   谈骄闭了闭眼,压下心里不对劲的情绪,感叹美色误人。   当他再次睁眼时,那些只会妨碍他的情感被塞进了角落,他又重新披上了伪装。   他有种直觉,眼前的象牙塔王子一定是被禾家藏了十八年的主角受禾雾。   087刚才拐弯抹角的提示足够证明。   现在他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接近一个有点自闭从小被保护的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谈骄看了眼不断躲避他的漂亮少年,目光落在他雪白膝盖上的伤口,垂下长睫半跪在地上,用着轻柔无比的嗓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你的上伤口,好吗?”   少年躲避的动作顿住,怯怯地抬起睫羽看了谈骄一眼,谈骄张扬勾人的面容浮现温柔,水墨眸专注地看着少年,显得很真诚。   见少年不再躲避,也没有明确的拒绝,谈骄慢慢靠近了对方,凑近了那膝盖上的伤处,佯装愧疚地“啊”了一声。   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早就知道空空如也也要装出无措慌乱的样子,内疚地道歉:“对不起,我身上没有能处理的东西,你的伤口现在得迅速处理一下才行,不然发炎就完了。我带你去找管家好了,他一定有医药箱什么的。”   少年摇了摇头,亚麻色的头发有些乱蓬蓬,黑眸因为痛意而泛着浅浅的泪。   谈骄看他那么难受,担心地小声问:“你很痛吗?”   少年似乎不会说话,又或者是不想说话,只用点头摇头表达自己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谈骄低下头,轻轻地朝着那伤口吹了口气,像是安慰又像是治愈般,想要赶走少年的疼痛。   他吹完后没有起身,而是抬起艳丽张扬的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少年,隐隐带着几分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没有那么痛了?”   少年先是被他动作吓到,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紧接着对上了谈骄温柔的水墨眸,措不及防地被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套住,露出了有些呆怔的表情。   漂亮的象牙塔王子第一次遇见温柔勾人的玫瑰,玫瑰有着让人着迷的本事,轻而易举地让戒备自闭的小王子露出了点禁闭的蚌壳。 第204章 单性恋(二十)   谈骄看出来少年戒备散去了些,他眼眸一亮刚想趁胜追击,脑海里087突然警告道:【快离开,宴会已经散场了,他们在堵你。】   虽然087碍于限制没有指明“他们”是谁,也没有说那些人在哪里堵他,谈骄还是敏锐地知道自己的修罗场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和主角受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个刚成年的自闭小孩,无论是从长远的攻略方法上看,还是从短期的拉近关系上看,今晚他都不能寻求对方的帮助,况且禾母据说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最宝贝她的儿子,按照谈骄目前的风评,绝对会被禾母认为是攀附权贵的狐狸精。   看来今晚只能先撤了。   下次再找见面机会,谈骄秾丽多情的面容浮现出浅浅的懊恼,他站起身,朝少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俏皮地眨了眨眼,轻柔的嗓音里带了点显而易见的遗憾意味::“宴会结束了,我得回家啦,你受伤是因为我,可以来找我负责的,我叫谈骄。”   说完,他急匆匆地跑走,并未去看少年的表情,很快就消失在了少年的眼前。   娇艳欲滴的玫瑰离开后,漂亮少年安静地垂着眸,看不出神色,只看得见略微湿润的淡粉唇瓣。   过了一会后,高跟鞋踩在道路上的声响急促地响起,禾母看见少年后高高的心终于放下,她身着华贵的高定礼裙,面容上的妆容浓淡相宜,怀里却抱着一个与她风格完全不符合的小兔子布娃娃。   禾母在少年身前停下,看见了膝盖那处的伤口,气喘吁吁地焦急问道:“怎么了,小雾?不小心摔倒了吗?疼不疼,让妈妈看看好不好?”   她边说边靠近,少年却抗拒地躲开,黑眸里闪着戒备,禾母身体动作僵住,她表情有些难堪,将怀里的小兔子布娃娃举出,“小兔在这里呢,和妈妈回家好不好?”   少年伸出指尖,轻轻接过小兔布娃娃,睫羽颤了颤,纠结又带着点不情愿地抬起脸看着禾母,小声地说:“妈妈,小兔想要谈骄。”   禾母先是欣喜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妈妈”称呼,又很高兴禾雾难得地开口说话,以至于这种喜悦充斥在脑子里,使她一时之间没听清禾雾的话语。   “什么?小雾,你想要什么?妈妈一定给你找来!”禾母兴奋地承诺。   这是禾雾第一次给她提要求。   禾雾很少说话,如果不得不用说话表达需求时,往往他会套上小兔。   比如现在,禾雾雪白漂亮的脸因为要再开口而有些不高兴,颤着睫毛又重复了一遍:“小兔想要谈骄。”   “明天就要,小兔很想见他。”   .   早已从后花园溜走的谈骄不知道自己将禾家掀了个天翻地覆,他悄咪咪地躲在前花园离出口最近的隐蔽角落,小心翼翼打量着停车场和大门前的熟悉身影。   谈骄暗骂了几句,烦躁地看着几乎要将手机卡死的未接来电和新消息。   莫戈那小鬼被他放了一晚上的鸽子,发来的消息和打来的电话最多,语气简直要将谈骄咬碎入肚。   莫戈:放我鸽子,耍我很好玩是吧,你等着,谈骄,我这次绝对没有那么好哄了!   不仅仅是莫戈,裴郁也发来了消息。   裴郁:小骄宝贝,晚上我送你回家吧,我车技比那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不知道好了多少,当然,其他技术也是,我在门口等你哦,别忘了你今晚的话,我现在应该是男朋友预备系吧,那当然有资格接你回家啦。   谈骄满脸头疼,他被裴郁话里的调情恶心了下,分不清是因为单性恋后遗症还是纯属恶心。   他硬着头皮点开了贺池西的消息,这人起码正常一点,今晚在宴会上也识趣地没有来找麻烦。   贺池西:《陷阱》会在下周正式开机,今晚我把剧本给你,顺便送你回家好了,我在停车场等你。   贺池西:对了,我看见莫戈亲你了,这应该是每条鱼都有的对吧?我相信你一定会维持好端水的,毕竟我这条小鱼生气了可是很会找麻烦的QAQ。   谈骄看完消息后冷冷地“呵”了声,满脸无语,他收回刚刚觉得贺池西这人正常的话,果然对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傻逼烦人。   发来消息的竟然还有已经分手的徐以泽,谈骄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消息。   徐以泽:我爱你成为了你肆无忌惮伤害我的理由。   徐以泽:我觉得很痛苦,也很瞧不起这样低贱卑微的自己娇 堂 団 怼 毒 嫁 蒸 黎,谈骄,我突然发觉,像你这样没有心肆意玩弄他人爱意的人,就该乖乖地待在囚牢里。   徐以泽:等我强大后,你不是说会好好对待我的爱意吗?到那时,你会主动来到我为你准备的笼子里的,对吧?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怔住,他抓狂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没想到今晚宴会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徐以泽心里已经黑透了,完全朝着黑化的方向去了。   鱼塘好像要炸掉了。   估计这四个人都在外面堵他,出口完全没办法走了,况且他还没有车。   他也没有办法只选择一个,这次再做出选择,惹怒其他几个,可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吻就能解决掉的。   贺池西还好说,裴郁和徐以泽估计会直接把他收拾了,莫戈这小鬼好哄是好哄,但也挺疯的,特别是莫戈的家里那些人完全把他放心间去宠,难免不会为了对方高兴而绑了他。   前有狼后有虎的死局。   谈骄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四周,已经做好了在这蹲一晚上的准备,他张扬的神色因为委屈变得软和了些,在昏暗的角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不远处站着的高大俊美男人犹豫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谈骄上次泪眼朦胧的样子,终究忍不住心软,第一次插手了上流圈的狩猎。   他赶在宴会开始前来到,听了一晚上关于谈骄的风流绯闻,却始终没有看见对方的人,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寻找,大厅里的人都在找着猎物玫瑰。   那些人说谈骄本事很大,钓着不少大家族的少爷,甚至连裴郁都陷进去了。   可他不信,如果谈骄真的是爱慕虚荣的海王,怎么会那日在咖啡店被欺负得哭得如此可怜还是乖巧地答应分手,又怎么会现在蹲在隐蔽的大树后不敢出去见那些人?   可见对方是被强迫的。   一朵无助可怜的玫瑰。 第205章 单性恋(二十一)   朝霁月靠近了小心躲藏的玫瑰,绅士地问:“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美丽的先生。”   谈骄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身体颤抖了一下,像个胆子小的兔子。   他回过头望向声音来源处,说话的男人很高大,身躯几乎将谈骄整个人挡住,他得费劲地仰起头去瞧那人的面容。   男人的脸好似被上天赋予的俊美,五官深邃利落,低下头来看人时那双琥珀眸莫名带着温柔的侵略性,身着的黑色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束缚住的猛兽。   他似乎察觉到谈骄的戒备心,极有风度地蹲下身,好让对方不用仰视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朝霁月,如果你不敢从正门出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另一侧的后门出去。现在已经太晚了,其他出租车也不敢来这,我送你回家吧。”   谈骄听到他的名字时水墨眸发出亮光,他没想到主角攻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还这么友好地想要帮他。   不过这是为什么?   谈骄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一眼朝霁月,清晰地意识到对方琥珀眸里只是干净的友好,毫无欲念和占有欲,也没有爱意。   “你为什么要帮我?”   朝霁月被问得一愣,目光落在谈骄那张染上了些许脏污的秾丽面容,再加上对方缩在大树后的瑟缩,看起来更像被欺负的小可怜了。   他尽量将声音放得温柔些,真诚地回答:“我知道你的困扰,也理解你的戒备。你放心,我和那些人不一样,不会强迫着欺负你的。”   朝霁月从头到尾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帮谈骄,他总不能说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像他之前养的那只怕生可怜的小奶狗吧。   谈骄听见朝霁月的回答后怔愣了下,他还有些不确定地在脑海里向087问了句:“他以为我是被各路傻逼运用权势强迫的小白花吗?”   087严肃地思考了下,根据它高端的运算法则,给出了个标准的答案:【是的,他不仅以为你是被上流圈权势贵族欺负的小可怜,还觉得你现在无助脆弱乖巧。】   谈骄:“……”   虽然听起来很扯,也不知道主角攻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种严重的判断错觉,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设可以继续维持下去,看起来对方就吃这套。   谈骄琢磨了下人设,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原本张扬傲慢的神态变得脆弱,乌黑密稠的睫羽颤着,好似陷入了纠结,好一会才抬起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你,朝先生。”   美人哪怕隐藏在夜色中,面容依旧让人失魂。那双漂亮的水墨眸在黑暗中闪着亮光,像是夜空中的星辰般干净璀璨。   朝霁月莫名感觉喉咙有些干,恍惚又清晰地意识到谈骄和他养的小奶狗完全不同,其实上流圈那些人评价得也没错,谈骄确实是朵娇艳欲滴的勾人玫瑰。   他站起身,绅士地伸出手,谈骄佯装犹豫了下,还是搭上了他的掌心。   在他搭上来的那个瞬间,朝霁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谈骄柔软微凉的肌肤触感,在燥热的夏日里有种奇妙的降温作用,却又在心头里点了一把更大的火。   他清咳一声,竭力压制住自己那些糟糕不对劲的想法,把谈骄从地上拉起后他就送了手,带着对方从后侧门走出去,他的车停在这个出口的停车场。   朝霁月替谈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一举一动都完美得符合贵公子的礼仪,连西装竖起的衣领都是固定的弧度。   他自己则坐到了主驾驶的位置,缓缓发动了车子,车里的音乐是轻松优美的纯音乐,车上的气息也是和朝霁月给人的感觉一样优雅温暖。   谈骄从右侧车窗的倒影里观察着朝霁月,对方得知了他的地址后就一直专心开车,侧脸的面容俊美,下颌骨干净利落,修长的指尖落在方向盘上,整体带着一种属于成年男性的魅力。   大纲上写着朝霁月的性格是沉稳霸道,虽然还没怎么感觉得到对方的霸道,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主角攻和主角受的人设和状态,似乎都没有崩,完美地贴合了原剧情。   可能是因为灵刑开启了第二层防线的原因,小世界的束缚感强烈了不少。   这某种程度来说给了谈骄几分安心感,前几个世界的无论是人设还是剧情,全都偏到没边了,导致他每次都像走在钢索上冒险。   就是不知道,林忆舟的灵魂碎片是这个世界的谁呢?   谈骄陷入了思索中,车却突然安稳地停了下来,他回过神向朝霁月看去,男人解开了安全带,眉眼温和地看着他:“要吃些什么,我去给你买。你应该一晚上没有吃东西了吧。”   对方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手上的动作显然不给谈骄拒绝的时机,这时谈骄才感受到对方人设中的霸道。   不过他也不介意,佯装小声怯懦地回答:“我自己去买好了。”   朝霁月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轻轻皱起眉拒绝道:“我要去的商店是上流圈少爷们最喜欢去的,说不定又碰见那些人了呢,乖,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就好。”   谈骄抿了抿唇,“牛奶和面包。”   朝霁月琥珀眸里好像闪过一丝笑意,又好像只是错觉,他点了点头,熟练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镜,直到将整张脸包裹得密不可分后才走出车里。   谈骄眨了眨眼,猛地想起来朝霁月是娱乐圈里风头无限、火得不行的影帝。   早知道不用去演电影也能遇见主角攻的话,他就不浪费力气了,他一点也不想进娱乐圈。   087有点好奇:【为什么?进娱乐圈的话你绝对能出名甚至可以和主角攻一样火。】   谈骄恹恹地垂下长睫,“我在联邦已经够出名的了,但这些对我没什么用。”   谈骄和087还没聊几句,朝霁月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牛奶和面包,原本不食烟火的气质染上了尘俗中的热闹和烟火味。   他琥珀眸弯起,嗓音里含着笑。   “外面好像要放烟花了,你要偷偷下来看看吗,我把口罩让给你。” 第206章 单性恋(二十二)   谈骄怔愣住,漂亮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茫然的神情。   烟花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东西,联邦里也不会有这种仪式。   抱着好奇和新鲜感,面对着朝霁月温暖的琥珀眸,谈骄仿佛受到了蛊惑般,点了点头。   朝霁月的口罩对于谈骄来说还是太大了,他的脸与其他男人不同,甚至比大多数女孩子的脸都还要小。   对于朝霁月来说很合适的黑色口罩戴在谈骄脸上却松松垮垮的,像是个小孩偷戴了大人的口罩。   朝霁月绅士地走在他前面,一只手在热闹拥挤的人群中开辟道路,另一只手牵着他的衣角,带他来到观赏烟花的最好地点。   烟花四散在夜空中,流光溢彩,璀璨的光芒也在谈骄的水墨眸中闪起,与周围人群热闹的欢呼声,一同构成了夏日最美好的回忆。   哪怕四周的声音如此嘈杂,朝霁月优雅如大提琴的嗓音依旧清晰贯耳,“听说在烟花下许愿,神是可以听见的。”   谈骄没有侧过脸,因此也就错过了那双琥珀眸里的微光,他将双手交叉握住,是一个忠诚的许愿姿势。   如果说神真的能听见,那么请实现他的愿望。   他想回家。   车子在范家前停下,谈骄边缓慢地解着安全带边佯装羞怯地道谢:“今晚谢谢你,朝先生。”   朝霁月指尖还放在方向盘上,闻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着谈骄整个人红着脸道谢的样子,有些感叹。   好乖。   他咳了声,正经地回答:“不用,对了,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吧,如果以后你也遇到了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情,直接打这个电话就好了。不过下周开始我估计会有点忙,我得进组拍电影。”   谈骄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水墨眸亮亮的,再次道谢:“真的谢谢你,朝先生!”   他将朝霁月给的号码存进手机里,欢快地蹦下车,眉眼弯弯地和对方说“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范家。   反正有拍电影的契机可以继续攻略,不急于一时,他好困,现在只想赶快躺在床上睡觉。   等谈骄的身影完全走进范家后,朝霁月依然没有收回投向那处的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插手狩猎。   原本只打算帮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违背了原来的决定,给了那朵玫瑰一个长久的庇护机会。   上流圈那些狩猎者,只想摘下玫瑰衔进自己的巢穴中,殊不知玫瑰一旦失去了根便会枯萎。   朝霁月脑海里想起谈骄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水墨眸,还有在烟火中漂亮璀璨带着生命力的脸庞。   他不想折断玫瑰的根。   他想让玫瑰一直有生机和活力。   只要玫瑰愿意成为他的所有。   .   谈骄瘫着疲软的身体走上二楼的楼梯,面前出现了阻扰他睡觉的不速之客。   范海生眼神中带着贪婪炽热,好似要把他浑身上下的价值打量个遍,“回来了?”   谈骄在心里骂了几句,面上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的,爸爸。”   “今天和哪些少爷交了朋友?话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莫家那小少爷也认识?”范海生脸上带着恶心人的父亲慈祥,虚假地关心道。   谈骄靠在楼梯上,嗓音端的懦弱,“没有认识多少,他们给我留了电话。莫戈是在一次打游戏时偶然认识的。”   范海生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一定要问个清楚:“到底认识了哪家的少爷?”   谈骄有点不耐烦,匆匆留了句话就溜走了,“朝家的,他让我回房间后给他打电话。”   这话一出,范海生整个人都兴奋了,也顾不上拦他,他没想到谈骄还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勾搭上了朝霁月!   朝家一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b市政治界的龙头,如果和这家联姻了,范家经济上房产上能拿到的资源不可想象!   范海生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时不时发出笑声,在半夜的安静中显得惊悚。   谈骄累得脚都抬不起,还是坚持地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洗完之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突然想起来什么,迷迷糊糊地问087,“我好像很久之前睡觉时听见了你的通报,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087也懵圈了一下,它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剧情任务已完成?】   谈骄精神了些,由于这个世界的任务与之前的任务模式不同,好几个任务都是一同发布的,导致完成时都不知道是哪个完成了。   “你把所有任务状态给我。”   【剧情任务一:养30条鱼(34/30)状态:已完成。】   【剧情任务二:接近主角攻和主角受(状态:已完成)】   【剧情任务三:钓重要男配贺池西(状态:已完成)】   【剧情任务四:攻略主角攻朝霁月(状态:未完成)】   【剧情任务五:攻略主角受禾雾(状态:未完成)】   谈骄愣了下,没想到前几个任务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完成了,现在开始了新的任务阶段。   既然养鱼任务已经完成,那他是不是再也不用去端水养鱼了?   谈骄想到之后不用再面对裴郁那些难缠的家伙就高兴,其实他钓的鱼中,也就只有那四个人比较麻烦。   有着上流圈的权势和地位,轻而易举就可以收拾他。   看来还是不行,其他30条鱼可以不管不顾,上流圈的这四条还得老老实实哄着。   谈骄不笨,他当然看得出来局势。   他是上流圈唯一的猎物,目前看起来毫无危险的上流圈只是在等着第一个撕破僵局的人。   裴郁、徐以泽、贺池西、莫戈随时都可以成为这个第一人。   他得哄着这些傻逼祖宗。   谈骄面无表情地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手机开启了哄人模式。   这次男人们显然没有那么好哄,谈骄被迫和他们一个一个地连接了手机视频,先是嘴甜再给些甜头哄完最好骗的莫戈,许诺贺池西进组之后会给“鱼粮”,再陪裴郁调情说爱了一会,最后艰难地迎接黑化后的徐以泽。   视频那头的徐以泽似乎刚洗完澡,杏眼里黑沉沉的,面无表情勾起一个笑:“谈骄,你想和我说什么?”   谈骄说哭就哭,一点也不带迟钝,圆润如珍珠的泪一滴一滴地滑落漂亮的脸颊,他嗓音都染上了哭腔:“阿泽,我好害怕,你晚上那样和我说话,好像那群逼迫我的人……呜呜,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变强来保护我,我现在只是没办法违抗他们,我也不想和他们有牵连的……”   徐以泽杏眼暗涩褪去,神情复杂,他告诉自己不要心软,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满嘴谎言,可还是忍不住再给对方一个机会,一如既往地给予宽容:“你爱我吗?”   谈骄怔了怔,水墨眸轻轻抬起,雾蒙蒙一片,他哭的很漂亮,嗓音颤着显得真诚无比:“我爱你啊,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来自魔鬼的蛊惑。   徐以泽点了点头,再次成为忠实的甘愿奉献灵魂的玫瑰守护者。   【作者的话】   宝子们这个世界想要哪些人的番外?话说你们想不想看《陷阱》这个剧本的展开故事,林溪鹭换成谈骄的这种嘻嘻。   有人猜到正攻了吗(嘘) 第207章 单性恋(二十三)   .   天光大亮。   当清晨那一缕阳光洒落在谈骄长如蝶翼的睫羽时,他不适地拧起眉,埋进被窝里继续睡。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凝起,仿佛脑海里一直有烦人的存在,最终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眸,瞄了眼床头柜的时间,呆怔地眨了眨眼:“087,你为什么要吵我睡觉,现在才九点。”   087迫于联邦限制,不敢直接提醒,只能在系统空间里放了一首又一首的歌,还好谈骄醒了:【咳,手机。】   谈骄现在清醒了些,意识到087是在变相的提醒他什么,也不和它计较了,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点亮屏幕后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回去,屏幕上再次传来了电话申请,号码和刚刚未接电话一致。   谈骄点击了接通,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我是谈骄,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成熟知性,虽然已经尽量放柔却依然能看得出来雷厉风行的施压:“我是祝竹,也是禾雾的母亲,我想和你见一面,车我已经派出去了,现在应该在你家门口,你直接上车就好。”   她霹雳哗啦说完,然后不等谈骄回复就挂掉,显然对他刚刚一直没接电话生了分不虞。   谈骄“啧”了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老老实实地起来洗漱换衣服。   虽然对禾母这个盛气凌人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他好像能再次见到主角受禾雾。   祝竹派来的豪车果然停在范家大门前,谈骄刚走出去,司机就绅士地替他打开了车门,等他上车后,车子很快行驶在大道上。   当豪车停在熟悉的春分咖啡店时,谈骄眼皮跳了跳,上次来这白捡的两千万还有恶毒婆婆棒打鸳鸯戏码还历历在目。   为什么上流圈的婆婆聊天都喜欢来这啊?   谈骄抿了抿唇,云淡风轻地走了进去。   咖啡店再次被包场清空,整个大厅里只看的见一个女人优雅的背影。   谈骄深吸了口气,缓慢落座在女人对面,不失礼仪地问候道:“祝夫人你好,我是谈骄。”   祝竹虽然已为人母,儿子都已经十八岁了,可她的容貌依旧年轻漂亮,禾雾显然继承了她的良好基因。   她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口,“不用介绍,你很出名,我早有耳闻。”   谈骄眼皮再次跳了一下,祝竹话语里的明嘲暗讽肯定和他那风流绯闻脱不了关系。   哪怕祝竹态度是明摆着的刁钻,谈骄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对长辈的礼仪,笑意盈盈道:“祝夫人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祝竹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她的眼神实在太锋利了,仿佛透过了谈骄的皮囊直击本质,让他忍不住颤了颤长睫,压制着回避的欲望,目光友好地和祝竹对视着。   现在不能避开眼神,禾母是在审视他。   良久之后,祝竹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浓稠的咖啡上,声音放得很轻:“你昨天和我的儿子见过吧。”   谈骄知道昨晚从树上掉下的那个一定是主角受禾雾,但他得装作不知道,秾丽多情的面容浮上茫然,“您的儿子?我没有见过。”   祝竹见谈骄的表情不似作假,知道昨晚他两的邂逅只是个意外,但她没想到小雾竟然第一次有了想要社交的欲望。   医生说,这是最好的治愈自闭症的机会,要让小雾多和他喜欢的人接触,让那个人慢慢带着小雾走出自己的世界。   但是谈骄的名声实在太差了,水性杨花,攀附权贵,玩弄感情,还被上流圈那些人当成了猎物。   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放任其与小雾接触,可是这是小雾第一个想要主动接近的人,她已经等待十八年了,小雾的自闭症一直没有好转,禾家需要小雾恢复正常,如果再继续拖下去,小雾只会成为那帮老家伙的弃子,所以她只能赌一赌。   从见面到现在,谈骄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不过说不定是对方很会伪装。   祝竹喝口咖啡润了润嗓子,“我想拜托你件事。”   谈骄垂下长睫,“您请说。”   祝竹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嗓音带着几分疲倦:“我儿子就是你昨晚在假山遇见的那个人。”   她将谈骄惊讶的表情尽收眼底,缓慢地接着道:“如你所见,他有些害怕陌生人,不愿意和人讲话,可是,在你离开之后,他主动提出想要见你,你是他第一个不抗拒的人。”   “我想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去禾家陪陪他,带他多去接触些新的事物,将他从自闭的状态带出来,让他走出只有自己的世界。”   “事成之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禾家都出得起,当然,你浪费时间去陪小雾也是有报酬的,一次一百万,至于那些人,我会帮你挡着的。”   祝竹认为开出的报酬没有人会愿意拒绝,她不放心地警告了一句:“不过有个前提,我不希望你和小雾发生些什么超过界限的感情。小雾他太单纯,容易受到引诱。”   谈骄抬起长睫,他也很惊讶自己成为了自闭症的禾雾特殊的存在,但这是好事,对他的攻略有好处。   “我还是不太明白,您说的那些要求太概括了,可以具体些吗?”   祝竹指尖搭在咖啡杯上,缓缓转了转,“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说清楚,你和小雾接触后就知道了,当他眼中不再浮上戒备和怯懦,当他不再抗拒接触新的世界和陌生人,待在他身边的你,这些都能感受到。”   谈骄似懂非懂地蹙起眉,他佯装为难地拒绝:“但是我下周就要进组拍电影了,这有关于我的事业,可能时间上不太方便。”   祝竹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我只需要你每天下午来陪陪小雾就好,到了进组的时候,我会让人晚上去接你。”   虽然话语表面的意思是退步,其实深层上来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见谈骄还想说些拒绝的借口,祝竹没了笑容,冷冷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不是吗?”   谈骄愣了愣,弯起唇,水墨眸荡漾着些许恶劣。   “您说的是,既然如此,进组后的价格,可不可以提高到一次三百万呢,毕竟我那段时间白天拍戏已经很累了。”   这下惊讶的对象换成了祝竹,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优雅地举起咖啡杯,“当然可以,我喜欢明确价格的人。”   比起什么都不要的善良圣母,祝竹更放心也更喜欢野心勃勃的人。 第208章 单性恋(二十四)   低调奢华的豪车从四季之路穿过,慢慢驶进禾家。   见车停下后,管家恭敬地上前开门,当看见后车座走出来的漂亮青年时,目光有些惊讶。   谈骄礼貌地冲他笑了笑,“管家叔叔好。”   管家压下惊讶,充满风度地回了一个礼。谈骄的样貌是见过一眼就难忘的类型,因此他才会对这个漂亮的青年有印象。   祝竹从另一侧走出,娥娜多姿地走进禾家别墅,路过谈骄时不忘提醒:“跟我来。”   上次禾家开宴会用的就是这个别墅,但那只是一部分房子,禾家一共有两栋别墅,靠近大门的是专门迎接客人、学习礼仪用的,后面那栋在后花园靠后那,是负责居住的。   然而偌大的禾家住宅,只住着一个人——病殃殃的自闭少爷。   那是专门为王子制造的象牙塔。   住宅前早有人在等待,那是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五官英气,穿着专门的医生外套。   谈骄感受到那人投来的炽热视线,不动声色地蹙起眉,他同样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俊朗青年却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祝竹先是冲季笙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向谈骄介绍道:“这是小雾的心理医生。”   季笙笑了笑,虎牙露出,气质增添了几分阳光的气息,他伸出手,想和谈骄握手,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东方的玫瑰,你好,我是季笙。”   谈骄面无表情地勾起一个笑,敷衍地握了握对方的指尖,“我是谈骄。”   他直觉一向很准,从见到季笙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是披着一张良善的皮的恶鬼,不然眼睛深处怎么会怀揣着恶意的光呢?   祝竹没有注意到他们暗里的波涛汹涌,“谈骄,小雾的心理状态一直是季笙负责的,以后你有什么不了解的可以问他,至于如何进行下一步治疗,也是季笙给你指示。”   她嘱咐完这些,面色不悦地看了眼时间,“我还有工作,你们忙吧。”   祝竹脚步匆匆地离开后,管家也一同跟着走了。场上只剩下季笙和谈骄,气氛变得诡异。   季笙面上一副友好的样子,笑眯眯地和谈骄介绍:“禾少爷他自闭的状态比较严重,无法接受和他人共处一室,因此整个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范少爷是他第一个能够接受靠近的陌生人,今后的治疗还得靠你。今天也不需要做什么,范少爷只需要尽快拉近你和禾少爷的关系就行。”   谈骄点了点头,“具体到什么程度呢?”   季笙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会,声音莫名变得抑扬顿挫了起来:“唔,到禾少爷能接受你抱他的小兔为止。”   “对了,禾少爷不喜欢说话,他不得不说话时,一般会用小兔代表自己。”   “好了,快进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谈骄轻轻蹙眉,看了眼季笙笑得灿烂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大纲里也没有这一号人物。   不过也正常,大纲太概括了,什么信息都没有。说不定原剧情里原主也和这个表里不一的心理医生打过交道呢。   待谈骄走进去后,站在阳光下的虎牙青年笑容完全散去,变得阴戾疯狂。   他俊朗的面容冷漠冰冷,不知想起了什么猛地勾起一个笑,笑容越来越大。   “哎呀呀,真是有意思。东方的玫瑰被魔鬼垂怜,神又能救赎什么呢?”   “真可怜啊。”   管家敬畏地送完祝竹后,刚想为谈骄这个客人准备一些水果,就被一名端着玻璃杯的仆人撞了个正着。   他皱起眉头,“你怎么回事?禾家的规矩都忘了?”   仆人连忙道歉,表情害怕,身体都在发颤,“抱歉,管家大人,是我的错,我不该发呆,对不起,管家大人。”   管家看了她一会,见她之前表现得一直乖顺,便也就算了,叹了一口气,“下不为例。”   管家擦了擦衣服上的水痕,走去了厨房。仆人松了口气,身体还在颤抖着,她纠结了一会,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没敢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管家说,但她真的很害怕。   昨天下午管家特意嘱咐她要给少爷送饭,但她竟然忘记了,等到宴会上她想起来后去送饭,别墅里空无一人,少爷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她竟然在跑回去宴会厅后,突然在三楼看见了从不出门的少爷。   但她也不敢确认,因为她只看见了一个侧脸,而且很快就消失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也不敢找管家说。   毕竟她昨晚出现了失责,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   谈娇走进去后才发现这个别墅空荡荡的,安静的吓人。从进门处一直到整个大厅,都被铺满了毛茸茸的地毯,家具齐全但是全都是西式风格。   一楼没有人,谈骄犹豫了下往二楼走去,二楼有三个房间,都是卧室,却全都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谈骄迟疑地关上了门,瞥了眼寂静的三楼,三楼都是音乐厅、电影室之类的,他并不觉得喜欢安静的主角受会跑去那。   那他会在哪呢?   087暗暗提醒:【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谈骄水墨眸亮了亮,再次走进已经检查过的卧室,这间卧室是主卧,房间很大,色系是偏可爱的粉色,一眼望去,并没有人的身影。   他仔细地打量了下,终于发现了巨大的沙发后的一只兔耳朵。   “不是说你想见我吗?怎么不出来?”   “小兔。”   那只兔耳朵动了动,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头露了出来。   少年如同初见般干净漂亮,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兔子玩偶,他穿着同款的兔子睡袍,抬起脸看谈骄,黑眸露出了一丝惊喜。   乌黑亮丽的睫羽垂下,显得有些纠结,他抿了抿淡粉的唇,最后还是抱着小兔站了起来。   这是谈骄第一次看见少年完全站起来的样子,他原本云淡风轻逗弄小猫的神情褪去。   靠。   怎么象牙塔王子那么高啊! 第209章 单性恋(二十五)   禾雾面容如同天使般纯稚漂亮,肤色总是带着点病弱的苍白,黑眸怯懦干净,给人一种无害脆弱美人的印象。   可是他个子直逼一米九,穿得是宽松的睡袍,看不出身形,但昨日树下初见时,对方小腿明显是有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的。   谈骄在心里“啧”了声,他原本以为主角受是个需要人保护的脆弱王子,其实对方可能是个一拳能打趴人的猛哥。   不过也可能只是空架子。   谈骄还是觉得禾雾是非常无害的美人类型,因为对方的肢体动作一直都呈现一种紧绷瑟缩的状态,抱着兔子娃娃的指尖略微用力,是具有回避性的动作。   其实只是个子高了点,有点肌肉的漂亮王子,不用太紧张。   谈骄心里的戒备散了些,他弯了弯好看的眉眼,朝禾雾展现自己计算过最漂亮的笑容:“你好啊,我是谈骄,又见面了。”   禾雾怯怯地抬起睫羽,他并不抗拒谈骄,只不过碍于自闭的状态,习惯性地怯懦他人的靠近。   少年自以为正经严肃地点了点头,举起小兔子玩偶摆了摆,表达欢迎。   谈骄将禾雾的动作尽收眼底,三两下的功夫下了个判断,他本来昨晚就已经估计好了主角受是什么类型,今天的相处让他的判断更有底气罢了。   “087,优秀的猎人才不会狩猎猎物花费两年的时间,我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击毙命。”他扬着眉眼,在脑海里对087说道。   相处时间久了,谈骄开始在087面前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傲慢从不遮掩,直白地展露自己的能力。   087嗓音已经完全变成属于青年的低沉,隐隐带着几分笑:【东方的玫瑰猎人,我很期待。】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放松猎物的警惕心,让它对你产生依赖性。   傲慢罪犯刻意放柔昳丽的眉眼,水墨眸荡漾着温柔,笑意盈盈地哄骗道:“昨晚我害小兔摔了,现在我来负责啦,我们到一楼去吧,那儿有医药箱,我给你上药。”   禾雾不愿意让陌生人靠近,更不愿意让他人接触自己,他脾气倔强,祝竹也奈何不了他,因此他膝盖上的伤口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上药。   他干净的黑眸露出点无措,犹豫纠结了一下,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抱着兔子玩偶小步小步地跟着谈骄走下了楼。   谈骄让禾雾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转身从柜子里翻找着医药箱,他背对着禾雾,发尾昨日被范海生安排的理发师剪短了些,露出雪白柔软的后颈。   他找了一会,从最底下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回过头后措不及防和禾雾乌压压的黑眸对视,转瞬之间那抹暗涩化为干净,仿佛只是谈骄的错觉。   他愣了一会,眯起水墨眸扫视了一眼无害的少年,随着他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时间越久,少年睫毛就越抖,唇瓣抿得很紧,一抹淡红晕染开来。   “小兔刚刚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禾雾垂下头,他发丝很软偏偏发色很浅,亚麻色的短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发尾乱飞,他并不怎么想说话,指尖摆弄着小兔玩偶,然后抬起黑眸,眼尾有些湿润。   谈骄顺着他的指尖望向小兔玩偶,表情怔愣住。   可爱的小兔玩偶被主人掌控,短小的小手艰难地捂住了眼睛。   它在努力替主人表达出话语。   在谈骄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水墨眸已经浮现笑意,一个自闭症的漂亮少年表达出的纯粹,足以讨好不可一世的傲慢美人。   他弯起水墨眸,笑容真诚了些。   猎物的美味才能激发猎人的动力,这是狩猎法则的前提。   禾雾做完动作后,雪白的脸漫上淡粉,他将抓住小兔爪子的指尖放下,羞怯地把小兔玩偶挡在脸前面。   谈骄提着医药箱缓慢地靠近沙发上的少年,他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掀起禾雾的睡袍,抬起少年的小腿放在一侧的小凳上,开始细致地为伤口消毒。   被药物刺激血肉应该是一件很痛的事情,象牙塔王子雪白的脸很快皱成一团,密稠的睫羽不住乱颤,偏偏唇瓣抿得很紧,一丝呼痛都不肯发出。   谈骄尽量快速消完毒,擦拭了些药膏,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张创可贴,为伤口贴上。   因为禾雾的小腿搭在沙发前小凳上的动作原因,少年无可避免地将身体前倾,干净漂亮的脸庞离谈骄很近,近到连肌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见。   谈骄故意靠近了那张雪白妍丽的脸,炽热的呼吸和清淡的花香一同包围了紧闭着眼不敢呼痛的少年。   他的嗓音带了点调戏,像是一把勾子,又像是懒洋洋的猫。   “我已经对你的伤口负责了哦。”   “小王子。”   少年似乎被他的声音吓到,又好似感受到他的炙热的呼吸,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原本就避无可避的距离直接变负,谈骄的脸颊措不及防被少年温暖的唇瓣吻住。   禾雾猛地睁开了黑眸,和懵圈的谈骄对视,雪白的脸淡粉一片,马上往后退。   谈骄莫名有点脸红,却还端着多情的人设,“你干嘛亲我啊,占我便宜呢。”   自闭少年不得不开口说话,这不是他用肢体语言或者小兔就能解释的事情了。   他嗓音很轻很好听,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一样清澈悦耳,勾人心扉。   “对……对不起。”   谈骄有种错觉,感觉在自己面前的是胆怯的森林小鹿,随时都会被吓跑。   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唇,“我不介意你再亲一下哦。”   说着,谈骄再次逼近了禾雾几分,透着股懒散的攻击性和挑逗。   水墨眸紧盯着漂亮无害的猎物,好似已经将对方吞吃进肚。   禾雾颤着指尖将小兔玩偶挡在谈骄和自己那近在咫尺的距离中,很乖地拒绝。   “不要这样,这是不对的。”   谈骄把兔子玩偶拉开,恶劣地弯起水墨眸:“为什么不对?你这样很像不敢做坏事的小屁孩诶。”   禾雾掀起睫羽看他,干净纯澈的黑眸第一次露出点属于男人的侵略性,他伸出指尖拽下谈骄,咬了口那瑰红的唇。   血液在唇瓣里交接,漫着疯狂和身体炽热的温度,急促的呼吸声覆盖着花香,分不清是谁滚烫的汗滴在了沙发上。   谈骄姝丽的脸潮红一片,他唇瓣很湿,还遗留着被咬破的痕迹,水墨眸凝聚着泪雾。   压在他身上的少年面容如同天使般纯洁无瑕,怀里抱着兔子玩偶,轻轻地警告:“不要越界,你再刻意挑衅小兔,小兔会咬人的。小兔想和你当好朋友,你要乖一点。” 第210章 单性恋(二十六)   谈骄郁闷地将头靠在车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087嘀咕:“不会吧,我在勾引他,他没感受到吗?”   他本来不相信禾雾会看不出来,但对方那双黑眸里盛着的情绪干净又带了点潜藏很深的自闭,这才不得不接受自闭少年的世界观恋爱观不同于常人。   在自己看来亲吻是暧昧的行为在禾雾看来可能只是个反击他挑衅的动作。   啧。   087佩服每一个能抵挡住谈骄攻势的青年:【主角受之前没怎么和别人相处过,何况像原主那里婊里婊气的人,不也攻略了两年嘛。】   也对,他可没原主那么“婊里婊气”。   谈骄有被安慰到,很奇怪的是,直到现在,他的心跳声都没有停止下来,一直剧烈地如雷贯耳地跳动着。   他舔了舔唇,被咬破的嘴角传来了疼痛的触感,他听见了从心脏发来的心动讯息,又习惯性地被压下心头。   “087,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只想和我当朋友的人。”   “给我等着瞧,小王子。”   .   第二天谈骄轻车熟路地坐上了那辆来接他的车,漫不经心地回着手机里的消息。   等到车停下后,谈骄还没解决完那几个缠人的家伙,他烦躁地“啧”了声,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传来。   谈骄皱起鼻子,抬眼望去。季笙正笑意盈盈地摊出掌心,示意让他将手放上去牵他出来。   季笙弯起唇,“东方的玫瑰,下午好。”   谈骄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动作,从空隙中下了车,尽管眼前这个人让他感觉很危险,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礼貌地回应:“下午好,季先生。”   季笙似乎看出来了谈骄对他的警惕,又好像没有,他收回掌心,走在谈骄身边,“昨天和禾少爷相处得怎么样?”   “还行。”谈骄敷衍地应付着。   季笙忽而停住了脚步,眼眸似有深意地看着谈骄,唇角弯起一个友好的弧度。   “抱歉,我昨天忘记告诉你了,禾少爷他自小自闭,很多世界观和别人不太一样。”   谈骄顿了顿,水墨眸浮现几分狡黠,套话问道:“他心理年龄成熟了吗?该不会还是小孩吧,什么都不懂?”   季笙唇角笑意深了些,“禾少爷什么都懂哦,只是自闭了些。不过啊,他不喜欢别人越界,一般来说,他将很多东西定义在了某个范围,那么他绝不允许那个东西突破他给的定义范围。如果擅自越界,自闭的小兔会咬人然后屏蔽那个人哦。”   “禾少爷在某种程度来说,单纯干净像天使,但是出现自我保护的机制后,也是个很可怕的恶魔。”   谈骄轻蹙起眉,指尖握紧了些,他只把季笙前半段的话放在了心上,后面那几句什么恶魔他压根没当回事,因为对方说到后面时脸上的戏剧表情和挑拨离间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况且这个小世界约束力增强,主角绝对不会出现偏离大纲设定太多的情况,按照大纲来说,主角受禾雾从头到尾都是无害的象牙塔王子。   那照这么说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原主撩拨主角受花了两年时间才搞定,因为主角受一直把原主定义在了朋友的范围里。   难道他也要像原主那样循序渐进攻略个两年吗?   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有什么办法吗,解决这个范围的办法?”谈骄看着季笙,直白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季笙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会,正经地提议道:“或许你可以直接告诉禾少爷,你不想被定义待在那个范围里,然后慢慢让禾少爷将你定义在想要的范围,这样或许可以哦。”   谈骄点了点头,开始在脑海里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原本他是打算先和主角受熟悉起来,让对方和他亲近后再进行下一步,但这样的话就和原主的循序渐进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要是直接表明目的,会不会吓跑对方啊?毕竟只是个自闭的十八岁少年。   等等。   有些时候,沾着蜜糖的让人意乱情迷的鱼饵,更能钓起纯情的十八岁少年。   他要让禾雾意识到,他不是对方的朋友,而是沾着蜜糖的玫瑰。   .   谈骄走进别墅后,发现少年正背对着坐在地毯上,身上穿着的是另一种款式的兔子睡袍,肩角露出了一小只兔子耳朵。   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禾雾轻轻侧过头,露出半张漂亮妍丽的侧脸,见到是他后,黑眸亮了亮,举起兔子玩偶的爪子挥了挥,是打招呼的动作。   谈骄弯起水墨眸,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昨天在路上买的一只小小的兔子玩偶,让它摆出回应的挥爪子动作。   “今天我们来画画吧,小王子。”   画室在三楼,画具应有尽有地随意摆在一侧,地上同样被铺上了昂贵的羊毛地毯。   禾雾坐在地毯上,指尖抓着的画笔正随意地在画架上的画纸勾画着,他并不太擅长这样的事情,动作生疏又缓慢。   谈骄坐在他对面,勾画的动作利落优美,他在联邦时接受过画技培养,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傻逼军方贵族来说,花瓶当然得学花瓶的技能。   其实谈骄刚开始学习画画时心态并不怎么好,后面却喜欢上了画画,他很享受将眼睛看见的美景勾勒在画纸上,让那美丽永恒。   087看着谈骄画纸上唯妙唯俏的草稿,拍了拍掌:【小谈牛逼。】   谈骄秾丽的面容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得意,他将画笔沾染上调好的颜料,开始给草稿上色。   等他收起笔,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在这期间,禾雾抱着兔子玩偶,安静地摆弄着颜料。   从昨天到现在的相处,禾雾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除非谈骄主动说话,不然他们的相处就像井水不犯河水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禾雾只是能接受谈骄进入他的小世界,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有攻略的任务,谈骄很喜欢禾雾的安静乖巧,但换做是攻略的目标,对方这种态度让他攻略的难度直线飙升。   他得越界。   不能一直待在安全范围。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暗色,他站起身走到禾雾身后,“我教你画画吧,小王子。”   禾雾凝起秀气的眉,似乎在纠结,他不喜欢亲密接触,哪怕是面对已经定义成朋友范围的谈骄,他也在犹豫。   这次谈骄不等禾雾的回答,直接坐在了禾雾的身后,难得强硬地揽住了对方,右手覆上禾雾的指尖,身体密不可分地像是在拥抱,因为个子没禾雾高的原因,谈骄只能靠在了少年一侧宽大的肩膀里,花香包裹着散落在禾雾的鼻尖。   一个暧昧的纠缠动作,心脏搁着皮肉相拥,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玫瑰收敛了尖锐的刺,带着漂亮的花瓣和浓郁的花香拥抱了小王子,引诱着对方卸掉纯真,跌入陷阱。 第211章 单性恋(二十七)   禾雾睫羽垂下,颤得很厉害,像是只扑翅飞翔的蝴蝶般,他忍耐住了自闭症导致的抗拒,默默任由谈骄的花香覆盖着他,指尖已经抱不稳兔子玩偶了,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被强行闯入。   谈骄没有得寸进尺地进行下一步,而是认真地牵起禾雾的指尖,他的手比少年小了很多,但是两人的指尖都是修长雪白的,覆盖在一起有种直白的美感。   画笔被两人操纵着,在画纸上行云流水地勾勒,三两笔成形出可爱的兔子玩偶雏形,然后是一个逼真流畅的玻璃罩,笼盖住了兔子玩偶和抱着兔子玩偶的一个少年背影,最后落笔的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垂落在少年的肩上。   谈骄晕染好颜料,牵起禾雾的手,细致缓慢地给画稿上色,这次他刻意贴近了少年雪白漂亮的脸,瑰丽的唇离对方肌肤很近,时不时随着上色的动作似有似无地撩拨着。   禾雾的身体始终很僵硬,处在防备和放松的状态中,他淡粉的唇因为抿得太紧而红透,唇角上还遗留着昨天“玫瑰”毒刺的暧昧痕迹。   直到画稿最后一处的色彩被涂抹完毕,谈骄也没有松开禾雾的指尖,距离依旧贴的很近,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一起,好似血液沸腾的温度也能一同流入心房。   “放开我。”禾雾温声。   谈骄顺从地松开动作,站起身来。少年就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回归沉默,站直身体后抬起乌黑的长睫,安静地看着谈骄。   兔子玩偶没有被他的主人抱起,而是被随意地丢在地毯上。   禾雾黑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雪白的脸在画画中不小心蹭上了颜料,像只高贵漂亮的小猫。   他的嗓音还是很轻,却多了分疑惑。   “为什么画画时要那么亲近?我不喜欢这样。”   谈骄秾艳瑰丽的面容浮现绯红,水墨眸荡漾着近乎直白的暗示,春色晕染着眼尾,看不出潜藏在深处的毒刺。   爱意包裹着毒刺,皮囊和引诱一同构成了吸引象牙塔王子的蜜糖。   “小王子,我不想和你当朋友。”   象牙塔王子睫毛颤了颤,表情带了点落寞,唇瓣抿得更紧了些。   漂亮的玫瑰靠近了象牙塔王子,花香的浓郁和娇艳欲滴的美丽倒映在那琉璃般纯粹的黑眸。   响在耳边的话语像是夜的魔鬼第七章 ,在呼唤着魔鬼的信徒,在祈祷着无悔的献祭。   “我喜欢你,小王子,是想要接吻的喜欢,是想要成为你的世界的喜欢。”   “要不要试着让我追追你,你是这段关系的唯一掌控者,你随时可以喊停拒绝我,也可以拥抱我,亲吻我,让我成为你唯一的玫瑰。”   禾雾那双干净纯粹的黑眸仿佛只看得见谈骄一人,暧昧情色的气氛在画室里蔓延,花香好似也被这沸腾的话语点燃,成为了诱捕象牙塔王子的另一份武器。   谈骄对于少年来说,是第一个特殊的存在,但这份特殊有限,给予的界限也很有限,现在“玫瑰”撕破了象牙塔王子界定的范围,吹响了越界的号角,发起进攻,象牙塔王子也掀开了充满刺的保护罩,迎接着玫瑰的手段。   禾雾黑眸暗涩涌动,再次睁眼时变成了干净冷淡,他个子高了谈骄差不多一个半头,俯视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凶狠小猫。   谈骄被那一点都不凶的眼神差点逗笑,又努力地憋住。   这就是季笙说的“恶魔”?   他就说嘛,象牙塔王子永远是象牙塔王子,怎么可能会变成可怕的恶魔。   禾雾伸出指尖,抚上了谈骄细腻昳丽的脸,他的指尖很冰,碰上去后让谈骄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指尖一路往下滑,穿过秀气饱满的鼻尖,穿过娇艳欲滴的唇,一路来到精致小巧的喉结。   谈骄已经适应了禾雾指尖的冰冷,随着少年的动作他的身体开始掀起炽热的情热,血液沸腾漫入循环,让他的肌肤瞬间晕染出粉。   他原本一直没把禾雾当男人看,此时却深刻地认识到眼前的少年已经成年的事实,那张璀璨漂亮的脸已经沾染上让他着迷的属于成年男人的欲色。   禾雾的音色还带着点少年未褪去的青涩,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勾人。   “现在,你想吻我吗?玫瑰。”   如雷贯耳的心跳声,粉色张扬的暧昧氛围,血液沸腾的贴近温度。   谈骄分不清此刻的心动是属于美色上头还是被对方反撩拨,他舔了舔唇,眼尾沾染点红,漫不经心地调戏:“当然,小王子,我想让你沾染上属于我的花香。”   禾雾轻轻笑了几声,突然弯下腰,冰冷淡粉的唇吻上了谈骄小巧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唇瓣不住厮磨那敏感的肌肤,带来了炽热的颤抖。   少年的嗓音带了点夸奖的意味,不知是在挑衅还是引诱。   “那就试试看吧,玫瑰,试着让我爱上你。”   .   谈骄将滚烫的脸颊贴了贴冰冷的车窗,缓缓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他现在的血液都透着沸腾,心动的信号一直没有停止,这次他没有选择压下,毕竟心动对于傲慢罪犯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况且他还有单性恋的后遗症。   无论他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只要那个人喜欢上他并且表白,他的喜欢就会毫不留情地褪去化为反胃等应激反应。   双重保障。   那么在禾雾爱上他之前,谈骄还是很有兴趣和对方好好相处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心动过了。   这次的心动不是出于爱意呵护也不是出于愧疚,只是单纯地被美色和魅力吸引。   禾雾拥有足够让人心动喜爱的资本,他是让玫瑰也忍不住觊觎的象牙塔王子。   “087,这个世界还挺有意思的。”   傲慢罪犯弯起唇,指尖覆上喉结。   087却总感觉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仿佛有什么潜藏很深的暴风雨,在等待着它的猎物奄奄一息毫无防备之时,一击毙命。 第212章 单性恋(二十八)   自从谈骄和禾雾说开了之后,谈骄不断在相处的这几天发起猛攻,手段层出不穷。禾雾总是老僧入定般,一点被撩到的反应都没有,甚至偶尔被撩急时还会反击,每次的无心之举都让谈骄面红耳赤。   087眼睁睁看着傲慢罪犯愈战愈勇,随着天数的增多,谈骄提起或想起禾雾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是谁攻略谁。   今天是进组前的最后一天,谈骄攻略禾雾的进度仍然没有前进。   来接谈骄离开的司机已经等在别墅门口,禾雾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地毯上,黑眸干净纯粹,表情没有什么起伏。   谈骄摸不透自闭少年的感情心理,刻意慢吞吞地试探:“明天我要进剧组拍戏了,起码得好几个月没必要来陪你了。”   禾雾掀起睫羽看他,嗓音很淡:“如果是作为朋友的陪,我会很想你。”   言外之意就是现在谈骄没把自己摆在朋友的身份上,他觉得离别无所谓。   这死小孩。   谈骄咬了咬牙,他佯装有点委屈落寞的样子,水墨眸荡漾着莫名水色,可怜巴巴的 。   “我追你快一星期了,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冷漠啊,小王子可真心狠。”   禾雾黑眸露出几分顽劣的笑意,看起来终于有了少年人的样,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真心发言:“你撩人的手段很熟练,玫瑰。”   087感慨:【这是第一个被你撩没有上头反而看透本质的人,小谈惨遭滑铁卢。】   谈骄在脑海里给自己找借口,回道:“你懂什么,这叫吃醋。”   他回完重新看向乖巧抱着兔子玩偶的少年,这种话术怀疑对他来说解决很容易。   “因为我早在脑海里预言了千万遍,为了能让小王子能有一点点心动呀。”   谈骄说完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禾雾弯了弯唇,看不出信还是没信。   谈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打开糖纸后慢条斯理地嚼着奶糖,他走近了地毯上的少年,随意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黑笔。   “小王子,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想我了打个电话给我,只要你说想见我,我就会很快赶来哦。”   谈骄牵起禾雾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地写了串数字,两人距离因为某人的刻意贴近变得很近,莫名的暧昧氛围缠绕在室内。   少年任由他写完,黑眸情绪没什么变化。   谈骄写完后没有退后,而是猛地抬起脸吻上少年冰冷的唇瓣。   他没能亲多久,很快禾雾就退开,“玫瑰,你这是耍流氓。”   谈骄笑意盈盈地,显然对偷亲成功看到少年情绪起来而感到愉悦。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表示再见,“嘛,也算是告别吻。小王子,我很抢手的哦,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了,晚安。”   夏天的太阳下山得晚,少年背对着夕阳,脸上的光若明若暗,被光照亮的那一片脸雪白漂亮,美好得像是天使。可暗下的另一侧脸却带着令人心悸的侵略性,那是可怕的恶魔。   禾雾垂眸看了眼手心留下的电话号码,黑眸弯了弯。   鱼儿已经咬饵了。   .   谈骄洗完澡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床头柜上的画框,画纸上的少年干净单纯,漂亮得像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那是他画的禾雾。   小王子可真难搞,刻意亲近对方也没什么波澜,这次进组就当试验了,如果对方会打电话过来,那就说明自己在小王子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如果没打过来,那就得调整一下策略才行。   他进组之后的自由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谈骄不仅得攻略主角攻朝霁月,还得应付贺池西他们。   这几天去禾家一直拒绝那几个人的邀约,看得出对面那些人情绪即将爆炸,怕是不能再随意敷衍过去了。   087疑惑地问了:【可你晚上不还是会被禾母接去禾家吗,电话给了有什么意义?】   谈骄将脸埋入被子,懒洋洋地回答:“我接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被接走,况且就算能去我也不去,这一周追得很激烈,现在得晾着对方一下,欲擒故纵懂不懂?”   【那主角攻那边?】   谈骄对朝霁月没什么兴趣,嗓音也变得冷淡。   “他很好搞定的,反正我是清纯无辜可怜小白花,找个人保护也没什么不对吧?不过,我总感觉朝霁月不是那么好养的鱼。”   087搜索了一下原剧情,沉默了会,小心翼翼地提示:【鱼和鱼千万别碰面了。】   谈骄顿了顿,点了点头。   手机屏幕的亮光响起,是新消息的提示。   谈骄指尖点开新消息,是贺池西发来的。   贺池西:需要明天我去接你进剧组吗,我等你六天前许诺的吻等了很久了。   小谈:不需要。反正我们时间很多,不是吗?   贺池西:我很期待。   谈骄烦躁地“啧”了声,敷衍地应付裴郁发来的骚断腿的自拍身体照。   裴郁:【照片】   小谈:喜欢,哥哥好棒。   裴郁:小骄宝贝,你这句话已经发了三遍了,你是在惹我生气吗?   小谈:抱歉哥哥,但是看见哥哥的照片后我只记得这句话了,对不起哥哥。   谈骄成功被自己恶心到,他抓狂地打了下枕头。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婊里婊气养鱼的人设啊。   可恶。   幸好禾雾不会这样,禾雾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正常人了。   谈骄想起少年纯粹漂亮的黑眸,心里躁郁的情绪散了些,老老实实地举着手机继续敷衍那一众鱼塘。   .   上流圈近日掀起了巨大风浪,徐家的势力被重洗,原本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徐以泽压下了父母的权力,成为了徐家当下的掌权者。   莫家近日也不太平,原本吊儿郎当过日子的莫家小少爷莫戈开始跟着莫家大少爷做事,慢慢吞噬他方势力。   贺家和裴家近几日生意上多有摩擦,好像是因为贺池西与裴郁不合。   朝家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一切的变化,隐隐约约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当暴风雨来临,娇嫩脆弱的玫瑰还能守住自己的根吗? 第213章 单性恋(二十九)   谈骄其实并不打算让贺池西来接他进剧组,可对方狡猾无赖得很,并不发给他剧组地址。   贺池西:我是不会发给你地址的,我去接你?   谈骄看了眼手机屏幕贺池西的欠揍信息,咬了咬牙。他有点犹豫,这一周他一直敷衍应付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竟然没有找上门来,这种“和平”情况让他感觉怪异极了。   不过也不能继续躲下去了,迟早是会碰面的。   谈骄想完不再犹豫,敲下键盘回复。   小谈:好。   “087,原主在原剧情该不会一直钓着所有鱼吧?”谈骄站在家门口,和087在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087搜索了下剧情,一眼十行迅速看完:【也不算,原主到剧情中期时攻略下了主角攻,主角攻的权势挡住了那些鱼,原主自然而然半放弃了那些鱼。】   夏季的太阳光线很剧烈,抬头一望便感觉到很刺眼。谈骄难受地眨了眨眼,避开光线,“剧情中期是什么时候?”   他实在懒得应对那些人了,比起在一群人里游走,还不如同时钓着主角攻和主角受呢。   反正小王子是个自闭乖巧的,被撞见翻车的概率几乎为零。   原剧情和现在的剧情走向已经开始截然不同,087也没办法准确判断。   【无法准确预估。】   谈骄刚想失望地叹气,突然眼睛一亮,脑海里闪过一个亮光:“我什么时候攻略下主角攻朝霁月,不就什么时候是剧情中期吗?”   087也被谈骄点醒,它刚刚差点钻了牛角尖:【没错,这个难度对你应该不大吧,我看上次相处他表现得对你挺有好感的。】   谈骄在脑海里回忆了下,慢吞吞地评价:“好感有没有说不定,对方大概率现在对我更多是可怜的保护欲,就像保护个小猫小狗那样。”   “但是要让他爱上我也很简单,麻烦的在于我攻略完朝霁月后,要怎么定义和他的关系。”   【继续钓着?原剧情中原主和主角攻主角受都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谈骄想象了一下到时的腥风血雨,笑了笑,“好吧,看来我是要婊里婊气到底了。”   远方传来了跑车的轰鸣声,紧接着一辆骚气的红色超跑“咻”地一下停在了谈骄面前。   驾驶位上的贺池西打扮得和跑车一样骚包,原本黑色的头发被挑染了几缕深红色,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身上穿着一件花衬衫,最顶上的几颗纽扣全都解开了,露出一大片皮肤。   贺池西停下车后,流里流气地将手臂搭在车窗上,近乎戏谑地弯起唇,眼神却不怎么友好,紧紧地盯着眼前漂亮的猎物,“谈骄,上车吧。”   来者不善。   谈骄抿了抿唇,走到另一边的副驾驶位坐了上去。他刚坐下去,贺池西高大的身体就覆了上来,属于对方炽热的温度和男士香水味一同包围了谈骄。   很暧昧亲近的距离,贺池西在亲自帮谈骄系安全带。   贺池西的指尖不知有意无意地抚摸谈骄盈盈一握的细腰,谈骄密稠的睫毛颤了颤,水墨眸氤氲起藏的很深的不耐情绪。   系安全带的过程很漫长,在某人刻意的拖延之下,变得不知是调戏还是折磨。   当贺池西身体稍微退开要回到主驾驶位时,谈骄不动声色地悄悄松了口气,下巴却突然被抬起。   顺着对方的力度,谈骄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贺池西,“干什么?”   贺池西仔细地打量着谈骄艳如桃李的漂亮面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痕迹,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最初判断。   他笑眯眯地意味深长道:“大鱼塘主,你可真难约,这一周怎么约都被你敷衍过去,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谈骄面对贺池西的兴师问罪依旧很淡定,他懒洋洋地找借口回答:“在消息里不是告诉你了,这周在忙家事。”   “哦?”贺池西听完他的回答不怒反笑,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懂,抛出了足以让猎物警觉的话语:“家事啊……也对,钓鱼也勉强能算得上家事。这一周肯定有你的鱼上门找过你,却全都无功而返。能在b城无声无息地接走一个人,并且不被人打听到,也就只有那两家了。”   在谈骄一瞬间变得冷淡警告的眼神中,贺池西笑意盈盈地接着道:“听说,这周一晚上的宴会,是朝大少爷送你回家的?”   谈骄内心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他蹙起眉反问:“这又能说明什么?”   他开始挣脱贺池西抬着他下巴的手,对方力度小了些,很快谈骄就甩开了贺池西的手。   谈骄艳丽张扬的勾人面容贴近贺池西,呼吸近在咫尺之间交缠,跑车内的温度迅速上升。   这次被调戏的对象换了个人,高大的俊美青年被漂亮美人暧昧下流地摸着脸。   谈骄勾起一个漂亮的笑,水墨眸里浮现傲慢,嗓音懒洋洋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水性杨花吗?撩撩朝霁月很符合我的性格不是吗?”   贺池西滚烫的掌心覆盖住了谈骄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被抓着一路往下,贺池西在那细腻雪白的指尖上充满情色意味地亲了亲。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那些被你耍的团团转的鱼不知道。”   感受到谈骄绷紧的身体,贺池西笑了笑用唇瓣吻着美人的手心,恶劣地补充:“你猜,还有哪几条鱼发现了你的水性杨花、言不由心、满嘴谎言呢?”   谈骄嗓音因为不知是紧张还是惊慌的情绪而变得莫名低哑,“所以呢,你们做了什么?”   贺池西低低地笑了声,听起来心理的情绪很愉悦。   “朝大少爷是我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而你是我的另一个男主角,他们也都知道。”   “为了让水性杨花的大鱼塘主控制住钓鱼的念头,最好的办法的当然是截断被盯上的鱼的上勾的可能了。”   “现在,朝大少爷也知道了大鱼塘主的贪心哦。”   “你说,他还能咬下你的鱼饵吗?” 第214章 单性恋(三十)   谈骄心里的那条弦在贺池西意味深长的暗示中崩断,他听懂了对方口中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那些人不知告诉了主角攻朝霁月什么,导致朝霁月对他的印象恶化,来防止谈骄去钓那些人对付不了的对手。   可恶。   谈骄烦躁不已,这种明明已经手到擒来的事情被别人截住,心里的郁气很快就满载了。   现在麻烦的不仅仅是主角攻朝霁月的攻略问题,还有贺池西话语里那些知道他“水性杨花”的鱼。   没有了原剧情主角攻朝霁月的权势保护,谈骄根本不可能从鱼塘的厮杀里独善其身。   因为他是战胜后的宝物。   真是麻烦啊。   “就算我水性杨花你不还是乖乖成为了我的小鱼?你觉得朝大少爷他不会上钩吗?”谈骄挣脱不开贺池西抓着他指尖的手,只能任由对方在那落下一个又一个炽热的吻。   贺池西被谈骄的话语逗笑。朝霁月的手段在上流圈里也没多干净,他从不插手狩猎,也从不参与狩猎,看起来很良善,其实那人感兴趣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其有趣的特性,便会被那人毫不犹豫地抛弃。   不过谈骄的魅力没人敢低估,估计前来看守阵地宝物的鱼会源源不断。   点到为止。   贺池西没有告诉谈骄他在笑什么,也松开了束缚对方指尖的手,坐回主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跑车。   谈骄凝起眉,暗下思索贺池西刚刚那声笑的意味,另一边不停地擦着被对方捉住亲吻的手。   他其实担心的是现在他对这些变化一无所知,而贺池西的话语又一带而过,到时真出现了修罗场他也对付不过来。   这算是鱼儿对钓鱼者的反哺吗?   跑车行驶在道路上,期间无论谈骄怎么明里暗里地试探,贺池西全都能一言半句地堵回去。   直到跑车停在了目的地,贺池西才暴露出一直藏起来的“狼尾巴”,风流地笑了笑,充满暗示意味地说道:“晚上来我房间,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谈骄面无表情地下了车,直直走进了剧组场地。   他之所以敢对贺池西这么肆意妄为,就是看出来了对方并没有撕破面具的行为深意,贺池西并不打算对他硬做什么,而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贺池西想让谈骄主动选择他。   剧组拍摄的场地很大,刚一走进去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时代。   充满西式风格的建筑矗立在四周,高大宏伟的教堂在中心广场上耀眼不已。据说这是贺池西花大价钱建造的,早在去年就开始修建。   整个剧组的人员都是贺池西的团队,没有人对谈骄的出现感到诧异,他们早就知晓林溪鹭的扮演者是最近b城闻名的美人。   但也有不少人被谈骄那漂亮多情的容貌迷住,投来了着迷惊艳的目光。   “果然不愧是b城著名的美人啊,长得好漂亮。”一个工作人员悄咪咪地和同伴讨论。   “我感觉他比圈子里那些营销美貌的人漂亮太多了!完全没法比啊这是,他绝对能红的!”   “……”   今日是所有演员进剧组的日子,剧组里显得热闹拥挤,谈骄目光扫视了一整圈,都没有看见朝霁月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拦下一个剧组工作人员,露出了极具魅惑性的笑容,打听道:“请问你知道另一个男主角的扮演者在哪吗,不是明天就要开拍了吗,我想找他对一下戏。”   工作人员被他的面容惊艳住,眼神有些恍惚,嘴里迷迷糊糊地回答:“朝影帝吗……他应该在自己的剧组休息室那。”   谈骄得到了答案满意地笑了笑,“谢谢。”   说完他往朝霁月的剧组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满脸恍惚痴迷的工作人员。   087摸不准谈骄我什么要此刻前往去找主角攻,现在处于信息不对等的时候,谈骄都不知道主角攻到底听到了什么,贸然前去说不定翻车概率更大。   【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要去找主角攻?】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顽劣的笑意,五官都灵动了起来,带了点少年意气,“087,从贺池西那想要得到消息是需要代价的,现在我处于被动的位置,不能等着修罗场找上我,而朝霁月现在是最好的得到信息人物。”   “况且就算他真的对我起了厌恶,那也不影响,厌恶和爱一样,都是深刻的情绪,我当然有本事让他爱上我。”   “现在首要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我可没有本事应付那些鱼一个一个浓情蜜意背后的枪。”   谈骄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成了那条第一个开枪的鱼。   不幸的是,鱼儿们起了防备心,开始抵御外敌,打算声讨自己的喂食者;幸运的是,鱼儿们并没有公然而然发起狩猎的信号,因为他们也害怕,一旦上流圈开启狩猎,猎物根本说不准会成为谁的宝物。   剧组休息室已经近在眼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男人冷淡的回答声。   谈骄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朝霁月在里头讲电话,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回答电话的动作顿了顿。   他最近的心情很躁郁,因为那朵搅得整个上流圈腥风血雨的玫瑰。   他自以为对方是无害脆弱的可怜玫瑰,谁知道那朵玫瑰是捕鱼达人,贪图权势,将那些上流圈的少爷耍的团团转。   这可真糟糕。   朝霁月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烦躁忧郁都有,他一想到谈骄在自己面前伪装得楚楚可怜就感觉烦躁,恨不得撕破对方的虚假面具,但又为自己心里的那方不忍而感到忧郁。   可是,他最讨厌别人撒谎。   而且不喜欢不干净的事物。   朝霁月按耐住那些浮躁的情绪,他知道谈骄也会来剧组出演,他这个人公私分明,不想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   他匆匆讲了几句工作就挂掉了电话,打开了门,充满礼仪地道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抬起眼的瞬间,却直直愣住。   站在门口的,是那朵骗子玫瑰。 第215章 单性恋(三十一)   朝霁月表情一下子没维持住,僵硬不已,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些躁动的情绪,强撑着笑,“是你啊,怎么了,有事吗?”   谈骄将朝霁月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看了眼四周剧组人员传来的好奇视线,“可以进去聊吗,朝先生。”   一如那晚的怯懦语气和称呼。   玫瑰似乎还想在他的面前伪装脆弱可怜。   朝霁月琥珀眸深了些,让开了房门的位置,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可以,你进来吧。”   谈骄刚一走进去,朝霁月就把门关上然后锁住。   朝霁月的身份导致待遇也是出奇的隆重,他的剧组休息室大的不像话,简直像个中型的居室。   谈骄转过头,见朝霁月靠在门板上,毫无上次那晚见时的温柔友好,面上是冷冰冰的疏离和藏的很深的愤怒,可能连对方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愤怒已经明晃晃地表现了出来。   会生气是件好事。   说明在意。   谈骄不动声色地弯起唇,明知道朝霁月已经被他人点醒看穿了他的“水性杨花”,依旧端着对方初印象的可怜小白花人设。   他轻轻垂下长睫,掩住水墨眸的一方水色,让人忍不住起保护欲,羞怯地说起来意:“我也没想到,能和朝先生进同一个剧组,那晚真的很感谢朝先生……”   谈骄话还没说完,就被朝霁月打断。   朝霁月看着谈骄那张可怜巴巴的漂亮面容,心情复杂,他第一次失礼地打断别人的说话:“我也没帮到你什么,说不定还阻碍了你的大事。”   说完后他自己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的话。   谈骄睫毛颤了颤,水墨眸荡漾着茫然的情绪,嗓音有点迟疑:“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您的意思?”   朝霁月看着谈骄那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表情,内心怒意和不忍交杂,催化出了失控和质问:“是听不懂还是装傻?你没必要继续在我面前装,莫一凝手里关于你的资料太详细了。”   莫一凝?   谈骄疑惑地眨了眨眼,脑海里搜刮着关于这人的信息。   087提醒:【是莫戈的哥哥,莫西凝。莫一凝是他之前的名字。】   所以是莫戈的哥哥为了自己的弟弟而出手,还是莫戈求他的哥哥出手?   谈骄格外诧异这条开枪的鱼是最好哄的莫戈,是他低估了弟控的可怕。   其实这样也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是莫戈的哥哥难对付,莫戈想来想去也不至于那么难搞。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哄好眼前这位别扭的大少爷。   既然莫戈的哥哥给了主角攻朝霁月关于他的资料,那就说明继续装傻没用。   朝霁月肯定也自己查过关于他的信息,现在才会还感到愤怒。   原主之前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他自己来这一个多月里的经历也没多可怜无害。   谈骄索性收起了无助小白花的形象,笑意盈盈地说道:“我确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好欺负。”   朝霁月看着谈骄收起伪装,露出他本来的艳丽张扬,心里泛起的另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谈骄佯装疑惑地眨了眨眼,“撒谎?我可没有撒谎,那天晚上我确实很无助,你帮了我,我也是真的很感谢。”   他当然知道朝霁月口中说的撒谎不是这个,他确实骗了对方,一直装着无害小白花的形象,但现在最好的就是偷换概念回答。   朝霁月心里的愤怒突然被人堵住,他也不知道还怎么继续质问谈骄为什么要装可怜骗他,只能不上不下地哽住。   算了,就当是他自己看错眼。   既然玫瑰不是可怜任人欺负的无助,那他就没必要成为玫瑰的守护者。   “我知道了,是我自己误会了。既然这样,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也当是笑话吧。”朝霁月淡淡说道。   谈骄心里百折千回,思考着最佳方案。   主角攻好像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厌恶情绪,只有被人耍了的愤怒和看错人的失望而已。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适当根据小白花人设进行进一步的改造呢?   谈骄心里作出决定,然后抬起脚尖慢吞吞地走到朝霁月面前,唇瓣抿得很紧,似乎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声音也轻不可闻:“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没有骗你什么。你看到的那些都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身为为家族更上一层楼的私生子,有着漂亮皮囊的私生子,他们都擅自主张地借着权势让我无法反抗。”   朝霁月琥珀眸怔愣住,冷漠出现了一丝裂缝。   谈骄见此继续加大马力,指尖被自己控制得发白,轻轻抓住了朝霁月的衣角,和那晚宴会后门的逃离时的一样动作,“虽然听起来很自私,但朝先生,可不可以不要收回你的那句保护承诺?是你给了我想要逃离的勇气,让我开始想要挣脱泥潭。”   朝霁月唇瓣抿了抿,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被谈骄的三言两语哄骗过去,莫一凝送来的资料上明确写上了谈骄的最大特点——毫无真心、擅长哄骗;以容貌为利器、撩人手段高明。   谈骄绝对没有他自己口中说的那么无辜,朝霁月心里心知肚明,可他还是被后面那句话深深撩动了心中的波澜。   他开始幻想,会不会自己真的是对于谈骄来说独一无二的光?   不过。   当保护者失去了可怜巴巴的保护对象,散去了可怜和保护欲,心里还剩下什么情感呢?   这是不该有的情感,喜欢上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是最糟糕的事情。   趁着他还完全没有坠入谈骄的陷阱,要及时止损。   朝霁月听见自己张开唇冰冷无情地回答:“对不起,就算你真的如你所说仍然是可怜的保护者,可我也不再需要去保护一朵已经不干净的玫瑰,你身上有太多别人的味道了,我有洁癖,我喜欢纯粹的事物。”   “况且,你是个很会说谎话的玫瑰。” 第216章 单性恋(三十二)   谈骄闻言水墨眸猛地抬起,仿佛对朝霁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震惊,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水色,雾蒙蒙一片,像是即将落泪却又被美人忍着,眼角迅速红了。   美人祈求的救赎者保护者已经绝情至此,谈骄也没什么好说的,将锁解开迅速打开门冲了出去,速度快到连朝霁月都没来得及拦住。   087当然看得出来谈骄是装的,它好歹也和傲慢罪犯相处了好几个世界,不得不说朝霁月判断得很准,谈骄确实是一个很善于利用谎言和眼泪以及皮囊的人。   【现在该怎么办,主角攻好像挺抗拒的。】   谈骄边跑边在脑海里回答:“笨蛋,他哪里是抗拒,他是别扭。朝霁月现在就是有点不愿意接受现在的我,他更能掌控也更有兴趣那个可怜小白花的形象。我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接受并喜欢上婊里婊气水性杨花的我。”   087被谈骄的话语绕的迷糊,它迷惑地追问:【什么意思?可是你刚刚不还是想要继续圆可怜的小白花形象吗?】   谈骄笑了笑,笑容漂亮,肆意张扬,“我可怜和我婊里婊气水性杨花也不相冲啊。”   087反应过来后跟着笑了起来:【我似乎明白了贺池西为什么会清醒地堕落了。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找不到主人的灵魂碎片的气息,只能靠你了,谈骄。】   谈骄叹了口气,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钓的每一条鱼都是精挑细选,虽然顾忌了很多,但个个都是身世不错的大帅哥。   按照上个世界的规律,林忆舟的灵魂碎片应该会让小世界赋予的病症失效,可是直到现在,谈骄的鱼塘里没有一条鱼能让谈骄的单性恋失效。   只要不说爱,不表示出太明显的爱意,他就不会犯病。   像裴郁、贺池西他两的不能算是爱意,而是侵略的欲望,是想要占有的欲望。   面对这两个人的调戏亲近,谈骄并不会有单性恋的应激反应,但是只能说他们的爱意不纯粹,不能说他们是灵魂碎片。   关于爱意和占有欲,这是两回事。   至于徐以泽和莫戈或者其他的鱼,他们的爱意会纯粹真诚些,却会引起他单性恋应激反应,所以也不是灵魂碎片。   至于主角攻朝霁月,现在并没有明确地爱上他,最多只是之前有点好感,并不能判断是不是灵魂碎片。   而象牙塔王子禾雾,眼神和动作里完全没有爱意,他还处于单恋追求对方的阶段,也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灵魂碎片。   谈骄思索了一下,缓缓提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灵魂碎片不是小王子就是朝霁月。”   087也比较偏向这两个人,之前的世界一直都是主角为主人的灵魂碎片:【你更希望是谁?】   “如果禾雾死掉我说不定会很伤心诶。”谈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开了个玩笑。   但087和谈骄他自己都知道,象牙塔王子对玫瑰的吸引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想。   谈骄想跑到了属于自己的剧组休息室,其实也没跑多久,可因为跑得太急,导致停下后还气喘吁吁的。   他打开门,被里面的布置吓了一跳。   也太豪华了。   贺池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自己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这个房间比朝家大少爷的房间还要大还要富丽。   谈骄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指尖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屏幕,等待着手机通话。   从昨天晚上和禾雾告别直接今天下午,小王子都没有打来一个电话,还真狠心。   不过那自闭少年别扭得死,宁愿和他做朋友也不要被他追。   谈骄郁闷地咬了咬唇,又很快松开,贝齿在唇瓣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齿痕。   若是对方那么好追,没那么好看和特别,谈骄也没什么兴趣了。   有时候谈骄总感觉不是自己在撩禾雾,而是自己被撩,在追的过程中,对方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都能让他脸红心跳。   真可恶。   谁才是钓鱼者啊。   “咔嚓”门被人直接从外面打开,谈骄被惊醒了思绪,抬起水墨眸望去。   是贺池西。   贺池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不出什么来意,谈骄感觉不太对劲,迅速坐了起来,有点警惕地问:“你这个导演怎么这么悠闲啊。”   被他问的俊美青年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端起桌子上的玻璃花瓶,里头正养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好看吗?”贺池西问。   谈骄看了眼,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断了根的玫瑰迟早会枯萎死在花瓶里,又哪里来的好看?”   贺池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喜欢傲慢的有刺的玫瑰。”   “但是吧,有人更喜欢折断采下玫瑰,好让他衔进自己的巢穴中。”   谈骄不太喜欢和贺池西这样弯来绕去,但明说对他来也没什么好处,所以他会选择和对方继续绕下去:“哦?看来你和那人意见相左了,你想怎么做呢?”   “我既然坐在这什么也没做,不正说明了我想做的做法吗?”贺池西弯起琥珀眸,他本来年纪也不大,配上挑染的头发,看起来很有不良高中生的感觉。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露出些许讽刺,红唇微微弯起,“可是你又怎么能凭着自己去对付那些想摘花的人,也太自信了吧?”   贺池西侧过身弯下腰靠近谈骄,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谈骄的耳侧,“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呢?”   “何必要祈求他人的保护,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保护你。”   “谈骄,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试悄悄摘下你了。”   “我的房门随时欢迎你打开。”   贺池西前来的目的好像就是说这些话,说完后就优雅地离开了。   谈骄全程听完也没有推开刚刚贺池西的靠近。   他一点应激反应都没有。   贺池西没有爱意,他也是个毫不留情的狩猎者,在等待着猎物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   可惜了,作为猎物的谈骄同时也是个毫不留情的狩猎者。 第217章 单性恋(三十三)   贺池西刚离开没多久,谈骄手机就传来了手机通话,不过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   谈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啧”了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了电话,他敷衍了对方太久,再敷衍下去绝对出事。   “喂,阿泽。”   电话那头的徐以泽好像一如初见时那般柔和,嗓音很轻很温和,“恩,你忙完事情了?”   谈骄“唔”了声,端起不满有点委屈的语气,像是在可怜巴巴地撒娇似的:“家里的事情是忙完啦,现在又要开始拍戏了,阿泽你知道的,是《陷阱》那部戏。”   徐以泽安静地倾听着谈骄的诉苦,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相处确实比之前谈恋爱时的若隐若离好多了,起码谈骄之前从来不会认真地接他的电话,也从来不会讲电话超过五分钟。   想起来都快要难过得掉眼泪。   可是现在又很高兴。   果然,权势才是唯一一个能够获得自己想要东西的判断标准,有了权势,原本傲慢薄情的美人都会乖巧地付出报酬,任由他索取。   徐以泽缓缓勾起唇,也没有拆穿电话那头谈骄挂电话的借口。   他拥有的权势还不够,再等等,莫家现在和裴家争抢得厉害,这是个好时机,扩大徐家实力的好时机。   谈骄之所以匆匆挂掉徐以泽的电话,是因为难缠傲的傲娇小鬼莫戈打电话过来了,他很好奇莫西凝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   谁知电话那头的不是莫戈熟悉的少年音,而是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嗓音。   “范谈骄。”   谈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他试探问:“你是莫戈的哥哥?”   对面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的“恩”,谈骄没想到莫西凝会用莫戈的手机打电话过来,开始猜测对方打来的用意。   难道又是劝分手?可对方又在朝霁月面前拆穿了自己,帮了莫戈。   说不定是卖朝霁月一个人情呢,和朝霁月可有太多的好处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莫西凝仿佛看穿了谈骄的内心想法,先行问道。   谈骄笑了笑,“我只是想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做那件事。”   莫西凝并不意外谈骄会提出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想好回答了,“你欠我的,我只是让他人不要也吃次苦罢了。”   什么意思?   谈骄满脸疑惑,他什么时候和莫戈的哥哥有过交道了?难道耍了莫戈也算欠莫西凝的吗?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弟控啊。   既然莫西凝那样说,谈骄也没什么好说的,懒洋洋地摊牌:“那你找我什么事?”   莫西凝却突然嗤笑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谈骄更加茫然了。   一直旁观的087默默发声:【莫西凝曾是原主玩弄的第一个男朋友,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已经甩完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谈骄感到好笑,他这算什么,原主玩弄了莫西凝,然后他来到b城后又玩弄了对方的弟弟。   怪不得对方会去拆穿他。   【告诉你也没用,你还是不会改变对莫西凝的态度。】   谈骄露出一个张扬的笑,“你很了解我嘛。”   087说的也没错,就算知道原主曾经亏欠过莫西凝,但这件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况且剧情任务又不需要他去钓对方,那么是能没什么交集就没什么交集。况且如果对方真的想报复,早就出手了,谈骄也活不到现在。   外头的天色已经快到晚上了,谈骄昨晚就和禾母说好这几晚先不去禾家,禾母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有和他计较匆匆忙忙就挂掉电话。   剧组晚上的休息地方是在离剧组不远的酒店,谈骄慢吞吞地从沙发跳下,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再次感叹一下小王子的狠心,打开了门。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了门外,夜色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给那精致夺目的容貌镀上了一层神秘。   混血儿的美丽凸显无疑。   谈骄感觉今晚没那么好过了,面上却不露破绽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前去挽住了裴郁的臂弯,笑意盈盈的,好像真的为对方的前来感到高兴似的:“你怎么来了呀!”   裴郁捏了捏谈骄的脸颊,“再不来的话,说不定一辈子都被你敷衍过去了,然后看都看不见,小混蛋。”   裴郁的话语带着笑意,似乎只是个玩笑,却让谈骄身体僵硬了下。   谈骄主动贴了贴裴郁的怀抱,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去见你,我好饿,我还没吃晚饭。”   见他转移话题了,裴郁不带笑意地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端的温柔,碧蓝色眼眸里的侵略性暗黑得吓人,“小骄宝贝,哥哥请你吃晚饭吧。”   谈骄晾了对方一周那么久,心里不太情愿也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裴郁请客的晚饭,是在他们第一次见以及确定暧昧关系的酒吧。   当车停在了熟悉的酒吧,谈骄那种模糊的不详预感就越来越重。   先静观其变好了。   前面倒也没发生什么,裴郁带他来到那个熟悉的包间,点了一大堆吃的,宠溺地看着他吃饭。   那眼神让谈骄不知道起了多少鸡皮疙瘩。   等谈骄吃完后,裴郁拿了张纸巾温柔地给谈骄擦嘴,连指尖都不忘擦干净。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小骄宝贝,还记得这吗?”   谈骄不动声色地看了裴郁一眼,将那攻击性和侵略欲望尽收眼底,笑着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   裴郁拉长嗓音笑了笑,听起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吗。宝贝,我以前一直都是感情里被骂的角色,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发现,人外有人。”   “虽然我们的相识是因为我的主动,可暧昧是你的主动。”   “我以前不太在乎暧昧对象有没有另外一个暧昧对象,但我和你暧昧时我明确地说过,我不希望你有另一个人。”   谈骄整个人被阴沉的裴郁压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裴郁的动作。   他连辩驳都辩驳不得,裴郁的指尖作恶地插进了他的唇瓣,恶意地让他控制不住只能难堪地流下口津。   “可是小骄宝贝,当初答应的好好的是你,养了那么多鱼的也是你,可真是让我生气。”   “你哄人向来有一套,轻而易举就能让我降下防备,被你耍的团团转。”   “你看,现在你一句话也说不了,我就清醒很多了。” 第218章 单性恋(三十四)   谈骄脸色潮红,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几分怒意和羞意,可体力的差距让他完全反抗不了压在他身上的裴郁,只能憋屈地被欺负了好一会。   裴郁欣赏了一下满嘴谎言的小混蛋的情态,碧蓝色的眼眸泛起深不见底的黑,包裹着浓厚的情色欲望。   美人艳丽张扬的容貌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更加勾人心魄,那双水光潋滟的水墨眸顾盼生辉间尽是风情,有着明晃晃的怒意,显得生动明亮。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的唇被迫张开,莫名荡漾上春色。   很漂亮。   换做旁人的话此刻只会狼狈不堪,可谈骄却完全相反,漂亮得像是完全绽开的玫瑰花瓣。   裴郁完全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人耍的团团转,对方稠丽多情的皮囊是对付他的最大武器。   那张吐着浓情蜜意话语的嘴,是玫瑰上的保护刺。   只要将耳朵捂住,将嘴巴捂住,不再去心软,他就可以完全拥有眼前的美人。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裴郁的手机发出震动,他烦躁地垂下眉眼,瞥了眼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接起。   “有事?”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很快就难看起来,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谈骄。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裴郁黑着脸说完,终于大发慈悲地抽回了指尖,那上头水淋淋的,他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底下毫无还手之力的美人,抚上了已经松开了几颗纽扣的白衫,笑意盈盈的,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小骄宝贝,这是对你水性杨花的一次小小的警告。你既然当初答应了我,主动提出开始,那么这段关系也只能我来喊停。”   “小骄宝贝要是再勾引哪个男人,我的惩罚可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这个了。”   裴郁弯下腰,凑近了谈骄艳丽无双的漂亮面容,炽热的呼吸和恶劣的话语一同落向美人:“我相信,小骄宝贝不会想死在铺满玫瑰的床上吧?”   “要乖一点。”   谈骄一言不发,扬着微红的水墨眸和裴郁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在看清了暗黑中混血儿美人碧蓝色眼眸里深厚如海的欲念和不似作假的危险时,美人终究低下了一直傲慢的骨气,将脸埋入裴郁的脖颈。   谈骄柔软的发丝缠绕在裴郁的喉结处,那股清淡勾人的花香也顺从地爬了上去,往日总是懒洋洋耍人玩的嗓音变得很乖很轻,像是被吓到了:“我会乖乖的,哥哥。”   .   夜色漆黑一片,因为位于剧组旁边的原因,萨米酒店隐秘性很强,位于偏僻的角落,四周只有它一处光亮。   左右种着比人还要高的树,路灯最近几天坏了,看起来像是恐怖片的效果。   朝霁月斜靠在树下,嘴里衔着一根烟,小小的火星燃起,烟雾四散,晕染着英俊硬朗的五官。   烟很快就抽完一根,可他心里的郁结却半点未消。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睡不着想透透气,又或者是被下午美人的那番话搅得心里乱七八糟,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朝霁月惧怕面对心里对谈骄的那种不该有的特殊情感,觉得自己只是对方伪装出来的无害玫瑰形象有好感,可当他知道了谈骄的真面目后,对方的靠近仍然会让他心跳加速。   该死。   跑车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停在了酒店门口。   驾驶座的俊美青年跨出跑车,走到另一边牵出了副驾驶的美人,另一只手搂住了美人盈盈一握的腰。   朝霁月闻声看去,身体僵硬住,直直地站在原地。因为他站的角落太黑了,压根没人注意到他。   裴郁稍微弯下腰,暧昧地亲吻着谈骄雪白脖颈的敏感肌肤,最后在一处留下了齿痕,像是狼狗在标记似的。   谈骄全程乖的不像话,哪怕裴郁把他咬痛了都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呼痛。   裴郁站直身体,表情愉悦,要不是他得处理莫家搞出来的该死事情,他今晚不会放谈骄走的。   用轻柔的力度和缓慢的时间去摘下玫瑰,只会被刺扎伤流出鲜红的血液,只有用强硬的权势和剧烈的威压,才能让玫瑰乖乖收起刺。   “亲我一口,小骄宝贝,当做是告别吻了。”   裴郁说完站在原地,用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谈骄,在仔细地审视着玫瑰的刺是否真的收起。   亲你妈。   谈骄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脏话,表面还是装乖,连身体的瑟缩都演的栩栩如生,惹人怜爱。   如蝶翼的密稠睫羽颤动,最后垂落,形成一片扇影。   他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亲裴郁弯着的唇。   原本只是温柔的一触即离的吻被俊美青年擅自主张强势地加深,好似连灵魂也要死死地交缠在一起。   良久之后,谈骄才被放开,唇瓣湿润,眼尾发红,水墨眸氤氲着浅浅春色。   跑车开走之后,谈骄才转过头,用着极大的力度狠狠擦拭着唇角,用着完全不重复的脏话咬牙切齿地问候了一遍裴郁,他嗓音不大,但周围太安静了,清晰地传入了朝霁月的耳边。   他忍不住弯起唇,原本看见谈骄主动亲别的男人的不悦散去,化为了莫名的欣喜。   只有他看见了谈骄的这一面。   虽然一点不符合朝家自小培养的风度礼仪,但朝霁月觉得很可爱,非常可爱。   原来谈骄是真的不想水性杨花,只是迫于各种原因和逼迫,那么其实玫瑰依旧是可怜受人欺负的那朵。   那么,他可以成为拥有玫瑰的幸运儿吗?   正当朝霁月在这边胡思乱想之际,谈骄已经大跨步走进了酒店,连个背影都看不见。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下午他对谈骄说了很过分的话,得找个机会道歉才行。   晚上去打扰会不会不太好?   被人看见的话,会传出很多不太好的流言,要是传到了狗仔那里,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只能等明天了。   恪守规矩的朝霁月不知道早已有人敲响了他的玫瑰的门,等待着汲取芬香。 第219章 单性恋(三十五)   热气铺天盖地地席卷在浴室里,雾蒙蒙一片,镜子的镜面都被染上了水汽,隐隐约约只看的见一点纤影。   谈骄墨发湿润地贴在额上,指尖举着牙刷恶狠狠地刷着牙,刷了七八遍后才勉强停手。   他凑近了点镜子,将白雾擦干净,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唇瓣,微微红肿,还有着不明齿痕,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发生了什么暧昧事件。   靠,姓裴的绝对是属狗的。   谈骄被发尖水珠弄得有点烦,顺势将额头上湿润的发丝全都往后撩,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087感到目前的情况有点棘手,谈骄当然有本事可以迷得这些人心神荡漾,但也具备着同等的危险性。   碍于剧情任务,谈骄招惹了这些人,却又因为小世界的低贱身份和权势弱小无法摆脱掉他们。禾家宴会上的修罗场就是一个巨大的预警,再加上裴郁这次的爆发,谈骄已经很难再稳住这些人了。   谈骄越是使用手段去钓着他们,他们就越是想要得到谈骄,越是无法容忍自己只是一个鱼塘里的小小一条鱼,权势会放大他们的野心,让他们硬着心肠去掠夺那朵玫瑰。   【谈骄,现在局势有点危险,我感觉徐以泽、莫戈失控也是迟早的事情,贺池西已经暴露了野心,而裴郁显然开始动手了。】   谈骄不紧不慢地漱了下口,慢吞吞地擦了擦脸,他身上的浴袍系得有点松散,隐隐露出雪白的肌肤。   “我知道,本来我招惹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吞掉我了,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原剧情里确实有翻车的环节,但不是现在,得攻略完主角攻朝霁月、主角受禾雾后,翻车才能完成剧情任务。攻略的速度得快点才行了,这时候要是提前翻车,你只会成为战争的战利品,毫无抵挡之力。】   谈骄弯了弯唇,表情并不紧张,看起来云淡风轻的。   “放心,087,朝霁月攻略就快攻略到手了,到时候先让他帮我挡挡烂桃花好了,我再去和小王子慢慢地耗。”   提到禾雾时,谈骄想起来这人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087察觉到傲慢罪犯语气的势在必得,犹豫了下。   难道谈骄也看见了今晚树下站着的主角攻了?它这时候问一下,不算违反限制吧。   【你今晚也看见主角攻了?】   谈骄摇了摇头,水墨眸浮现狡黠,“虽然没看到,但闻到了刚抽完的浓厚烟味。如果树底下有人,你应该早就会告诉我。既然没有提醒,那么只能说明这人是在联邦系统限制里不能提示的,象牙塔王子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那就只有朝霁月了。”   【所以说,你是故意骂裴郁的?】   谈骄将食指抵在唇瓣前,作出“嘘”的动作,“一半一半吧,骂裴郁是真情实感,也有点小心思啦,不然怎么能让朝霁月相信我确实是可怜小白花呢?”   087紧张散去了大半,它声音带了点笑意:【原主手段不如你的半点,干脆出书吧,谈骄大师。】   谈骄也笑嘻嘻地开玩笑:“好啊,书名就叫《养鱼的一百种方法》好了。”他边在脑海里和087讲话边走出浴室,耳边听到了规律的敲门声。   不用猜也知道,门外那个肯定是贺池西。大概是晚上没等到他来房间,便干脆自己火燎火燎地贴上来了。   现在时间很晚了,谈骄刚应付完裴郁这条疯狗,不想再花精力对付下一条。不过不开门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还不能完全撕破脸去甩掉贺池西。   裴郁这疯狗大概在他身边安排了什么眼线,不然不符合他一贯的对待宝物的作风。如果让贺池西进来的话,说不定没过几分钟裴郁就杀过来了,到时无论谁打赢,或是再来个二选一的死亡问题,倒霉的都只会是谈骄。   所以说,最好的防止鱼塘的鱼跳起来厮杀鱼塘主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小鱼们打起来。   疯狗对傻逼。   有点意思。   谈骄懒洋洋地靠在门后,“谁啊?”   外头安静了片刻,传来了贺池西时刻都像是在调情的风情嗓音:“谈骄,不给我开个门吗?”   见谈骄没有回声,房门也没有被打开的动静,贺池西不虞地挑了挑眉。   莫家凶狠地对裴家公司发动了攻击的事情已经在几分钟前就传遍了上流圈。   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准备摘花的“剪刀”了。   贺池西笑了笑,缓慢地一字一顿说道,话语饱含恶意的威胁:   “晚上没看见你来我房间,我好失望,你不怕被摘下吗,今晚他们已经开始争抢资格赛了。那些人的手段你想都想象不到。   “像裴郁,对待喜欢的东西他一向喜欢锁进屋里,不见天日;徐以泽已经疯了,我听说他这几天暗自派人修建了一个地下室;至于莫戈,你该不会忘记了莫西凝也是你前男友之一吧。   “谈骄,你真的不害怕落到这些人手中吗?乖乖地来我这吧,我肯定会好好养着你,你的自由我也不会剥夺,只要你嫁给我,给我一个名分,如何?”   谈骄等贺池西一大串说完后,才张开唇吐出话语,嗓音很轻,还细节地带上了颤抖,细弱软和的:“可是,我已经是属于裴郁的了,他……他不希望再看见我和你们这样,我我……我不想惹他生气。”   谈骄说完等了三秒,门外瞬间传来了剧烈的踹墙声,紧接着是质问:“你说什么?他今晚把你拽出去威胁了?”   谈骄婊里婊气地发出一点点低弱可怜的哭腔:“我……我,反正,如果你没有什么正事的话,我是不会开门让你进来的,如果你要进来,我得打电话和裴郁请求的。”   贺池西原本暴怒的状态被谈骄的哭声唤回理智,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谈骄都会被裴郁那家伙拖走,裴郁疯态他早就见识过,也理解谈骄被收拾后的安分。   可他怎么能甘心,眼看即将得手的猎物被他人半途抢走。   贺池西眼底酝酿出暗涩,他压下声音的怒意,温柔地安慰门内无助的美人。   “谈骄,你放心,裴郁那边我会解决,到那时你可以相信我的真诚吗?从聚会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强迫过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地平等地在一起。”   贺池西虚伪地扯完一大堆,屏息静气地等待着门内的回复,他的呼吸都几乎要紧张得停止了。   门内美人嗓音还是很弱,隐隐透着哭声,一声轻不可闻的“好”,却让贺池西狂喜得犹如得到了整个世界,拉足了战力打算上狩猎资格战杀得对手片甲不留。 第220章 单性恋(三十六)   等到贺池西走后,谈骄才慢条斯理地躺到了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劲地看着。   “087,说一下任务完成情况。”   【剧情任务:接近主角攻、主角受(已完成)】   【剧情任务:攻略主角受(未完成)】   【剧情任务:攻略主角攻(未完成)】   【终极剧情任务:攻略完主角攻、主角受后翻车(未完成)】   谈骄听完后扬起漂亮的眉眼,疑惑地眯了眯水墨眸,“就剩下这些了?”   087又搜索了一遍剧情任务栏,确实没再看见新的任务:【应该是的。】   谈骄水墨眸荡起笑意,剧情任务少对他来说简直再好不过,有一说一,这个世界难度对他而言并不算大。   仗着皮囊就足以拿下这群人的心,可他也万万没想到,眼看朝霁月攻略成功在即,小王子那边毫无任何动静。   该不会真得按原剧情耗两年?   目前的情况来说,他鱼塘完全炸了只需要最多一个星期,给他留来自保的时间也不多了。   谈骄将目光落回手机屏幕,翻了好几次,没看见一条陌生来电,只好叹了口气。   虽然象牙塔王子长得很合他胃口,他也挺喜欢的,不过在回家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   谈骄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脑海里问道:“钓鱼成功的标准是暧昧关系,那么攻略成功是怎么算的?”   自从小世界进入第二层防线后,087也并不太了解新的运行机制,也失去了对小世界的一次强制性干扰机会。   它只能在系统空间里搜索出判定标准,在密密麻麻的一万多字里找着重要信息,总结了一下:【简答来说,有两种判定方式,一种是得让对方认真地充满爱意地向你告白。另一种则是你向对方表白,对方接受了。】   谈骄“啧”了声,感觉有点麻烦,弯弯绕绕的。   不过这个判定也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显而易见第二种判定更简单更快速一些。   那么,捕捉大鱼的网也可以准备收了。   087又看了一遍判定条件,认真地琢磨了一下,发现判定准则第一条太苛刻了。就算是认真地充满爱意的告白,也不能算攻略成功,还要判定爱意程度,只有对方的对谈骄的爱意达到了比他自己还重要,跨越了生死才能算判定成功。   这样简直太难了。   谁会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呢?   又有谁能做到将爱意捧至心头,勇敢奔赴黄泉呢?   087突然注意到最底下有一行很小的字,它举起工具放大了看,惊讶不已:【谈骄,这是一次性的!两种判定方式一种只能用一次。】   谈骄诧异地抬起长睫,小声地爆了句脏话。   这样的话,如果朝霁月是用第二种判定算攻略成功,那他就得让小王子主动跟他真诚无比的告白了。   虽然困难了点,但还是有希望的。   当087将第一种的判定法则完完全全告诉了谈骄后,他陷入了沉默,然后抓狂地摸了摸头发。   这怎么完成?   他自认自私自利,绝不可能因为爱情将别人生死放在自己之前,自然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愿意着一颗真诚炽热的心去爱别人。   爱意从不纯粹,总是交杂着各种欲望。   无论是莫戈还是徐以泽的爱意,都是爱着他佯装出来的人设,交杂着占有欲和情欲。   世界上哪来的干净爱意。   087似乎看出来了傲慢罪犯眼底的嘲弄,温声安慰:【自私是人的本性。或许那个判定条件并不难达到,一个自闭症的人,如果接受了你进入了他的世界,那么足够达到判定条件了。】   谈骄水墨眸亮了亮,他迅速从低落的情绪抽出身,睫毛上扬又下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小片扇形阴影,开始在脑海里盘算计划。   如果自私的玫瑰掩饰住卑劣,裹上美好纯洁的蜜糖,说不定能得到干净纯粹的象牙塔王子的爱呢?   .   尽管贺池西这个总导演缺席了,但他的团队是受过训练的专业团队,少了贺池西也不会有什么运行的大问题,所以拍摄的一切任务照旧进行。   谈骄刚进入剧组还来不及找朝霁月说话就被拉进了剧组化妆间,剧组专业的化妆师开始在他的脸上涂抹,落下的动作很轻。   化妆师看着是个年纪不大清秀姑娘,动作却很专业利落,嘴里不忘叨叨着:“你这肤色这脸蛋完全不用化妆,能给你这样的脸化妆是我的荣幸,天啊,我估计三十年都忘记不了你的样子了。”   她说话语气很夸张,又很真诚。谈骄被逗笑,扬着声音调笑道:“真的啊,那你以后的老公不会吃醋吧?”   化妆师认真思索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坚定的光,“你干脆做我老公好了,这样就避免了我以后的婚后争吵。”   谈骄被逗得眉眼弯弯,原本枯燥无味的上妆时间在愉快中度过。   今天要拍的戏是谈骄的单人戏份,主要讲的是开林溪鹭刺杀教父设下的目标对象的戏。   剧组里的一切拍摄工具都已经准备就绪,这次是在一栋极具西方特色建筑楼里的昏暗酒场拍摄。   当谈骄换好衣服走出来后,原本嘈杂热闹的剧组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宛如从剧本里走出来的东方美人。   化妆师特意放大了他面容的艳丽张扬,漂亮的水墨眸眼尾被微微勾长,搭上本就乌黑密稠的睫羽,眼波流转间尽是顾盼生辉。   直到副导演轻轻地咳了声,场上的人才回过神,最近上流圈为了范家小美人撕的死去活来的事情连他们都略有耳闻,原本没见到人前只觉得夸张,现在看见了对方的漂亮后便什么也说不出。   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美人愿意给予一个轻轻的吻,他们愿意付诸自己生命中的所有。   这就是谈骄的绝对魅力。   漂亮但不落俗,有着睥睨一切的傲慢,他个人的气质以及灵魂将这幅昳丽的皮囊完全撑了起来,成为了真真正正的情色陷阱。   随着剧组打板的一声落响。   戏开始了。 第221章 单性恋(三十七)   酒场里的灯光四散得零碎,刺目交缠着彩光,伴随着音响里带着下流意味的歌曲,舞台上的兔女郎动作拉到了极致,露出一大片勾人遐想的肌肤。   男人们的起哄交杂着浓厚的烟味,这是来自地下的情色狩猎场,任何平日里伪装不屑的低俗的欲望都会被摆在明面上来,权势、金钱、实力,都是狩猎场上的筹码。   场上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欢呼,高大健硕的男人躺在酒场的软沙发上,裸露的肩膀上刻着一大片纹身,声音粗狂地笑着,话语透着自傲。   那是今日风头正盛的西比亚家族中的一名教徒,名叫海利,是个不择手段的暴徒,刚为他信仰的父搅黄了一大笔科瓦尔家族的大生意。   桌上的酒空瓶越来越多,海利喝得有点上头,大着舌头说:“狗屁科瓦尔家族,连生意都守不住,还还想来争夺第一家族的位置。”   他说完后狂妄地笑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周围的人见缝赔笑地讨好了几句,只有隔壁一个戴着绅士帽看不清脸的青年轻声说了句:“海利先生,您不怕科瓦尔家族中那把暗枪吗?”   科瓦尔家族有一把潜藏在深处的暗枪——杀手银柳。   这个事情整个西西特岛的人都知道,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把枪背后的真面容,只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对方杀完人后的现场都会留下一小片很小很小的银色杨柳叶,因此人们称他为——杀手银柳。   海利笑声没停,眼神里浮现鄙夷,还带了点轻蔑意味地瞧了眼绅士帽青年,“你可真担心,伙计,什么暗枪?我的身手可是西比亚家族的第三,谁能杀得了我?”   绅士帽青年轻笑了声,将帽檐压得更低,他的嗓音像是醇厚的红酒,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西西特岛男人独特的韵味。   “是我多问了,先生。”   酒过三巡之后,这场庆功宴算是散会了,海利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场。他像是把今晚绅士帽青年的话语当成了耳边风,一个伙伴都没留,不过他的身手确实厉害,有这个自傲的本事。   谈骄斜靠在酒场小路旁的墙边,懒洋洋地叼着烟,身上的西装很宽松,某些地方却恰到好处地紧致,将他盈盈一握的腰肢展现得充裕。   他正想点燃烟,一只修长的手抽走了他嘴里的烟,紧接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如红酒般醇厚的嗓音带了点笑意:“小孩不许抽烟。好了,目标来了,现在是你的主场。”   谈骄眉眼露出点不虞,他冷冷地瞥了眼绅士帽青年,将腰上的小到不过四分之三手掌那么大的手枪放进了西装裤大腿上的内搭。   红唇弯起弧度,宣布猎物的死期。   “打个赌吧,冷枪,我解决他最多二十分钟。”   冷枪抬起眼眸,似乎早已习惯他的作风,绅士地行了个礼,“那么,我很期待。”   海利坐进后驾驶的位置,刚想催促司机快些发动车子回家,他旁边的车窗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车窗拉下后,那张秾丽漂亮的面容展现,海利原本到喉咙里的骂声又迅速咽了进去,眼神变得炽热,“怎么了,美丽的先生?”   谈骄抿了抿瑰红的唇,垂下乌黑长睫,红痣若隐若现,“先生,我没有车费回家,您可以送我一程吗?”   “车费”在酒场里是一个极其暧昧带着暗示意味的词语,海利邪气地笑了笑。   看来眼前这个小美人是贪图他的风头无限,想来爬床了。   不过这人长得是真带劲,玩玩也行。   “当然可以,乐意为您效劳。”   谈骄露出一个带点感激的笑,坐进了后车座的位置,他没有在司机面前遮掩自己的面容,开始应对起海利下流的骚扰。   当车子行驶过热闹的人群流,来到西西特岛偏僻的小道后,谈骄瞥了眼车窗,轻声问了句:“海利先生,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海利看了眼怀表顺口说了个时间,好奇美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怎么了,小美人?”   谈骄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现在快到二十分钟了。”   海利还没想明白谈骄为什么说这个,就被对方压在了车座上,他顺势配合地往后躺,手掌不安分地摩擦着美人的腰。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莫名的光,浓墨重彩的面容浮现几分引诱,嗓音像一把勾人的勾子,“如果我给你一个吻,你可以给我什么呢?”   浪漫是西西特岛男人的特征,几乎每个西西特岛男人都会说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情话。   海利虽然不屑于搞这些,但他现在不介意哄哄美人:“别说钱势,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谈骄弯起唇,“那你闭上眼睛。”   海利闻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美人的香吻,结果搭上来的却是冰冷的金属类物质。   他睁开了眼,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落入耳边的话语是:“教父想要你这个狂妄罪徒的命,谁让你拿走了不该要的东西呢。”   枪声响起,血液喷涌。   前头的司机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弃车而逃,谈骄“啧”了声,嫌弃地将枪头对准了司机,漫不经心地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地打穿心脏,整个车座被血淹没,漫上了死一般的寂静。   作恶的美人好似自愧地叹了口气,亲吻了下玫瑰般小巧的枪,神圣又虔诚:“神会宽恕我的罪过的,因为我可是最忠诚的信徒。”   一小片银色杨柳落在了血泊中,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   随着副导演一声“咔,结束”,场外观看的人才从戏里走了出来。   谈骄的演技实在太好了,阴狠手辣、貌美艳丽的林溪鹭仿佛真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眼不眨心不跳地收走了别人的性命。   谈骄擦了擦刚刚不小心染上的道具血,迅速从戏里状态脱身出来。   演戏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毕竟从服灵刑开始,为了某些人设他都不知道演了多少了。   他的脸颊也不小心沾到了点,谈骄想去厕所洗一下手,顺便沾点水将脸弄干净。   今天他就只有这一场戏。   突然,湿润的纸巾触感从脸上传来,谈骄顺势抬起长睫看去,望见了英俊男人明亮温柔的琥珀眸。   “可以和我谈谈吗?” 第222章 单性恋(三十八)   谈骄佯装诧异纠结了起来,睫羽垂着,显得脆弱可怜。   “……好。”   朝霁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底的情绪是明晃晃的高兴。   因为朝霁月和谈骄都是被剧组的人一直关注着,为了对话内容不被他人窥探,他们来到了朝霁月的剧组休息室。   房门再次被关上,一同上次的落锁。   谈骄似乎想起来了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红唇抿了抿,贝齿咬了咬唇,留下小小的齿痕。   朝霁月判断不出谈骄现在是不是在伪装,虽然他已经知道谈骄“水性杨花”是迫不得已,可他还是存着几分犹豫。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道歉。   “上次我说话有点过分,我向你道歉,谈骄。”   谈骄扬起漂亮的水墨眸,眼尾很快开始染上红,氤氲出水花,那副可怜委屈的样子让朝霁月的心瞬间软化成水。   朝霁月不受控制地一个劲道歉,嘴里吐出了一句又一句话语,他极其看不得谈骄哭,对方只要落下眼泪,似乎他的所有疑虑都会被搁置在一旁,眼前便只剩下了谈骄。   “对不起,之前我不该那么说你,是我太过武断,仅凭着几张照片和资料就怀疑了你。”   谈骄一直憋着眼泪,没有狼狈地哭出来,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漂亮。见朝霁月心防卸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回答:“没关系,反正……大家都这么认为。”   朝霁月更加心疼了,他张了张唇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昨日上流圈有件大事件,莫家、裴家、贺家这三家开始了正式的明争暗斗,斗争的余波都影响到了下面那些小公司,不知道倒闭了多少。   他们三个和谈骄关系密切是整个上流圈都知道的事情,身为备受关注的猎物,既然身边的守护者们变成了狩猎者,那么,整个上流圈狩猎的号角也已经吹响。   朝霁月表情凝重,他很想开口说让谈骄不用担心,他会保护好他的,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上次那些话并非一两句道歉就可以抹去,存在的裂隙还是存在,疏离着两个人的距离。   谈骄悄悄地打量了一眼朝霁月,见对方脸上表情纠结严肃,心里有了判断。   大概大少爷正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别扭,说不出一些话。   形势肯定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然也不至于朝霁月会陷入这种纠结,脸上表情严肃又凝重。   “087,发生了什么?”谈骄在脑海里问道。   虽然小世界禁止系统透露和主角攻、主角受相关的一切剧情信息,可对于一些配角倒没限制那么严格。   087在系统界面拉到了配角背景框架里,找到了目前的形势:【咳,简单来说,就是鱼塘开始打架,其他对鱼塘主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你现在是上流圈名副其实的猎物了,他们很快就会出手。】   谈骄“啧”了声,看不出什么起伏情绪,他眨了眨眼,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   既然如此,那么就更应该赶快抱住一条大鱼啊。   谈骄迅速演起戏,靠近了一点朝霁月,姝丽张扬的面容浮现几分无措,配上湿润的水墨眸,攻击性被降到了最低,蛊惑意味极浓。   他嗓音漫着哭腔,显得细弱了一些,平日里懒洋洋的语调淡了些,可怜得招人疼惜:“你现在是……相信我了吗?”   朝霁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指尖一直紧紧地握着纸巾,似乎很想替美人擦拭眼泪。   谈骄听到回答后唇角弧度很小地弯了弯,笑意又很快消失,水墨眸暗淡无光,“可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明明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强迫我,辱骂我。我是个独立的人,又不是好看的任人摆弄的花瓶。”   他说到后面,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从水墨眸里落下,圆润得如同珍珠一般的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整个鼻尖迅速染上红,哭得可怜却极其漂亮,连神也忍不住会仁慈地垂怜。   朝霁月内心的那点犹豫在这场眼泪中烟消云散,他一只手的指尖轻柔地抬起谈骄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温柔地替哭着的美人擦掉眼泪。   美人似乎被他的动作惊讶,漂亮的水墨眸瞪得圆润,像是一只优雅傲慢的小猫。   朝霁月看着谈骄,琥珀眸里的情绪很认真,他一字一顿道:“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不会收取任何利息。”   如果说上次的保护提议是掺杂了私人欲望,那么这次的保护是真正的无报酬无卑劣欲望的保护。   他只是想让玫瑰继续生长下去。   谈骄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如果不是为了剧情任务,朝霁月真的是他见过最懂事的大鱼了,他会很高兴对方的无条件保护。   看来那个攻略任务,只能对朝霁月使用第二条判定方式了。   谈骄眼泪还是一直掉着,水墨眸荡漾着浅浅的涟漪,里头的情绪是明晃晃的惊讶。   他的眼泪被朝霁月擦干,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温柔充满怜惜,表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朝霁月刚刚松开谈骄的脸,美人就迅速地坐到了他的腿上,水墨眸红着,认真地看着他说:“你什么都不想要?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提出庇护的条件吗?”   朝霁月身体僵硬着,他手不知所措地握紧,不敢过分地亲昵身上的美人,“是,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保护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谈骄身上那股特有的清淡勾人花香似乎密不可分地包围了他,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嗓音好似也带上了令人心跳加快的暗示:“如果我说,我想给你呢。”   朝霁月猛地抬起琥珀眸,看向那张艳丽张扬的面容,对方见他看过来了弯了弯水墨眸,语气认真:“我喜欢你。”   这是玫瑰主动给予的报酬。   没有人会拒绝谈骄,朝霁月亦无法拒绝独占玫瑰的欲望。   他狼狈地闭上了眼睛,嗓音干涩:“你想好了?如果和我成为了伴侣,分开、背叛、谎言都是不允许的。”   朝霁月了解自己的卑劣本性,他其实并不比那些掠夺谈骄的人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更为恶劣。   一旦拥有了喜欢的东西,那么他就会暴露出丑陋不堪的控制欲和独占欲。   谈骄对此一无所知,还笑了笑:“确定,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朝霁月看着谈骄,琥珀眸里只盛下了谈骄一人,里头酝酿着谁也看不清的欲望和暗涩。 第223章 单性恋(三十九)   谈骄眉眼弯弯,扬起脸凑近了朝霁月,在他的唇瓣落下一吻,“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剧情任务:攻略主角攻朝霁月(已完成)】   谈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欣喜,甚至可以说有点烦躁。   因为他的单性恋应激症又犯了,从肺腑里掀起的反胃和不适蔓延到了他整个身体,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朝霁月。   朝霁月没有说谎,他的喜欢是真的。   因此谈骄的单性恋症状措不及防地被激起,而且还得到了另一个信息。   朝霁月不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那么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象牙塔王子禾雾了。   谈骄落下一吻后就抬起身,却被朝霁月捏住了脸,他的力度并不重,那双平日总是浮现温暖明亮的琥珀眸好似染上了几分警告意味:“小骄,我不喜欢任何背叛,也不能接受。如果你做了这些事情,我会很难过的,你也会很难过的。”   谈骄怔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看了眼朝霁月,对方好似还是他印象里的不问世事的好骗大少爷,又好似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   我靠。   不会吧。   这是什么一在一起就黑化的该死设定啊。   谈骄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所有可能暴露的情绪,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小朝同学不要担心,我很乖的。”   他边说边低下头亲了亲英俊青年的指尖,后颈干净雪白。   其实和朝霁月待的越久,他身体的不适反胃就越难以忍受,难受的程度随着时间而加深,可他也只能咬牙撑着去亲昵对方,不然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任务虽然完成了,但朝霁月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挡住那些人的窥伺。   毕竟那没良心的小王子现在一声不吭,他也没机会出去寻求对方的庇佑。   更何况,朝霁月现在黑化了,估计没那么容易甩。   朝霁月亲昵地抚摸了下谈骄雪白的脸,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那么,你会愿意和那些欺负你的人说清楚的,对吧?”   谈骄抿了抿唇,然后笑得干净,“当然了,我求之不得呢。”   朝霁月终于露出一个不见阴霾的笑容,像是鼓励意味地亲了亲谈骄,“我会安排时间的,剧组已经不安全了,那些人估计会找借口停掉剧组工作,和我回家吧,小骄。”   见谈骄不加犹豫乖乖地点了点头,朝霁月琥珀眸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心满意足地牵着他心爱的玫瑰离开。   谈骄坐在副驾驶上,为了转移注意力使反胃的感觉降下去,在脑海里和087碎碎念着。   “我没想到朝霁月竟然是两幅面孔,这也太歹毒了,之前我冒险和徐以泽在一起时,鱼塘里那些人就差点炸了。现在朝霁月嘴里的说清楚恐怕没那么友好,我鱼塘估计会彻底翻车吧!”   身为一个早已扫阅过整本剧情的系统,087早就知道了主角攻朝霁月的暗黑属性,但迫于限制什么都不能泄露给谈骄。   现在既然谈骄察觉到了,那么关于这点他就可以点到即止地说上几句。   【原剧情里原主的翻车,是主角攻一手促成的。】   谈骄悄悄地从车窗里看了眼专心开车的朝霁月,感叹人心险恶,这年头看着越无害的,反倒可能是最危险的。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真的进了朝家,那么再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只能暗暗祈祷象牙塔王子争气些,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实在不行,他再想办法找个机会溜出去见禾雾,趁机离开朝霁月。   朝家和禾家的别墅都是在郊外,两者唯一不同的差别就是,朝家在整个郊外热闹道路上的最寂静处,而那些热闹的商店,大部分都是朝家收购的产业。   谈骄对此一无所知,还有点新奇地看着外头热闹的街道,随着热闹声越来越少,朝家的别墅也慢慢呈现在眼前。   和禾家古色生香讲究优雅的风格不太一样,朝家的风格很像西方那边的浪漫风格,从大门到别墅有着一段很长的石板路,两侧种着漂亮的五颜六色的玫瑰。   朝霁月把车停在停车场,从后车座里拿出一把蓝色的伞,带着谈骄走上了那条烂漫花香的石板路。   蓝色的伞被撑在两人的头顶上,明明没有下雨却依然听见了不知名东西落在伞面的清脆声响。   直到一阵风吹来,谈骄才知道,刚刚下了一场花瓣雨。   这段路其实也不算很长,朝霁月其实很会聊天,他的所有语气和尺寸都像是拿把尺子量过的恰到好处,不会太逾矩,也不会太无聊。   但谈骄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朝霁月的不对劲之后,对方越是正常,他就越有点心里摸不准。   他不害怕心理变态,联邦时早就遇见过,最严重的一次,还是被军方学校里名列前茅的安德里算计,被对方毫无尊严地锁进了家里的笼子。   对方的精神力等级不如他,在面对谈骄皮囊加上精神力的蛊惑中,安德里一直没有对谈骄做些什么逾矩亲密的举动。   他被对方关了快一周,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应对安德里的蠢蠢欲动和炽热觊觎,才被军队救了出来。   据军队领头说,是军方下达的命令通知位置来解救他,可谈父并不知道他被关在了哪。   从那以后,他彻底被联邦贵族评价为美好的易碎品,连军方学校的理论系都不让他继续修学,他被退学了。   那些人,只想他老老实实成为一个漂亮好掌控的花瓶。   安德里若是真的爱他,又怎么做出这种疯狂的一厢情愿的举动?那些贵族要是真的爱他,又怎么会无视他的理想,践踏他的尊严。   金丝雀是被折掉傲骨的玩物,投在它身上的爱意毁掉了它的翅膀、它的自由、它不甘平庸的灵魂。   所以说,没有人会爱一个人胜过自己,胜过生死。   所有的爱,最根本的出发点都是——自己。   谈骄垂下长睫,扫了眼替他撑伞的朝霁月,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看吧,就算朝霁月爱他,那么这份爱又能有多无私。   不过是建立在掠夺上的爱意罢了。 第224章 单性恋(四十)   朝家里面很热闹,佣人们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主座沙发的美艳妇人正在看着电视,瞧见门口动静后顺势将目光落在了谈骄身上。   谈骄有种瞬间被人从头到尾仔细审视一遍的感觉,毛骨悚然。   美艳妇人看了一会后,友好地笑了笑,“小朝,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朝霁月点了点头,“是的,妈。我打算明天开场宴会庆祝一下。”   朝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谈骄,语气里有些无奈,仔细听却有着赞赏和调笑:“好吧,你总是这么心急。不过,如果是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他两说话像是在说哑谜似的,每一句话里都包裹着浓厚的暗示,谈骄一句都没听明白,但他抓住了一个重点——庆祝宴会。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谈骄只需要串联一下就想明白朝霁月到底想干什么了。   对方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非得让他掀了整个鱼塘才罢休。   毕竟在朝霁月眼皮子底下,谈骄连好声好气说话都做不到,就更不可能和那群鱼保持一个和平的关系了。   救命。   他当然知道朝霁月是什么意图,一方面是嫉妒吃醋,想要他消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另一方面就是控制欲,明天过后,谈骄将会彻底得罪鱼塘,也不敢离开朝霁月,一旦脱离对方的庇护,他将会被鱼塘撕个粉碎。   可对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谈骄的真正目标是禾家那从不出门从未露面的象牙塔王子。   禾家的权势隐隐比朝家还大,只要禾雾出手,那么朝霁月的庇佑和威胁也就不算什么了。   既然如此,也不必顾及那些鱼了,利用这些人降下朝霁月的戒备,这就是鱼塘最后的价值。   不知不觉中,大厅里的两人目光都落在了谈骄身上,谈骄不动声色地压下水墨眸里的情绪,“好啊,宴会什么的,人多才更好玩吧。”   朝霁月再次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亲昵地揉了揉谈骄柔软的发尖,应付了几句朝母的揶揄,笑着牵谈骄上楼。   他并不打算逼谈骄太紧,安排谈骄住在了他隔壁的房间。   房间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又好似只是每天佣人都会收拾得井井有条,风格是简单干净的舒适风。   “我得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你要一起吗?”朝霁月站在门边。   谈骄摇了摇头,他的疲惫不似作假,脸色有点苍白,“我有点累,我可以睡一觉吗?”   他用的是请求的语气,原本拒绝的话语变得柔软,充分满足了朝霁月的掌控欲。   “当然可以,你去睡吧,午安。”   朝霁月将门关上,外头传来了下楼声响。   谈骄确定朝霁月离开后,立马冲进厕所吐了个一干二净,他实在忍得难受,胃里不住地搅动,拼命搜刮着,要是再和对方待下去,他怕会露馅。   这该死的症状实在太恶心人了。   光是言语哪怕没有真心的告别也会让他难受,要是带点真心的告白,那这种难受程度会翻倍,相处途中也会一直激起症状。   087关不掉灵刑赋予的症状,它还在寻找着这个世界主人的灵魂碎片的身份。   如果不是主角攻朝霁月,那么也就只有主角受禾雾最有可能,可它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魂气息。   是主人的灵魂力量也被第二层防线限制了吗?   【谈骄,我们现在只剩下禾雾这个判断目标了,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真的太难找了,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谈骄安抚了下087,“放心,灵魂碎片不是主角攻就是主角受,我觉得禾雾一定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   听到谈骄语气这么肯定,087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最好看啊。”谈骄很正经地说。   他也没乱说嘛,每一个世界林忆舟的灵魂碎片,都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哦,有时候也会有两个。   他一直没怎么注意联邦里林忆舟被他的粉丝夸得惊为天人的样貌,也没在意对方偶尔会夺走自己第一美人的事情。   尽管在灵刑里两个人发生这些种种交集,出去后也不会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情感,还是一如既往的陌生人。   谈骄一直都分得很清楚,瑟弥亚只是瑟弥亚,禾雾也只是禾雾,所有的灵魂碎片虽然是林忆舟的一部分,但也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他只是亏欠这些灵魂碎片,并不欠林忆舟什么,严格说来,他们都是为了回家的共同目的而奋斗。   灵刑的时间和联邦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相当于四个世界是半个月,现在联邦里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平民系领袖接二连三失去,估计已经方寸大乱。   林忆舟必须赶在九月的十年一度军方会议前回去,而谈骄也必须在八月十号前回去,八月十号后,他的案子就再也无法翻案了,只能一辈子顶着罪犯的名头。   联邦法庭规定,审判完的案子只有四十天的待重审机会。   他是在七月十号被关进灵刑的。   也就是说,在第七个服刑的世界,会有一个契机能让他脱离循环,因为第七个世界本该是他的最后一个罪,林忆舟在第七个世界时,灵魂碎片的力量估计也会达到最顶端。   那是他们目前来说唯一一个看得见的逃离机会。   谈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087,087翻开了之前搜集的关于灵刑的资料,一点一点地琢磨可能性:【之前并未有罪犯完全撑完所有赎罪,不过严格来说,你的思路是对的,第一层防线已经被打破,那么第二层防线被打破时就是逃出去的机会。】   【尽管那些人能设置循环模式,但也无法修改小世界赋予的世界设定,第七个世界应该早就被安排好了,我觉得应该是个能够撕破灵刑防线的世界,不然即使没有循环模式,联邦也没办法将你送回来。】   谈骄想法被肯定后,原本因为呕吐而无力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力气。   这是他的第五个世界。   他要快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   哪怕家里已经没有了父亲,但父亲死亡的真相被权势掩埋,灵魂依旧得不到安息。 第225章 单性恋(四十一)   今晚朝家要开宴会这件事是整个上流圈意想不到的,因为宴会的邀请对象极具针对性,都是和那位搅得上流圈鸡犬不宁的美人有过接触的人,无论身份如何,只要有过亲昵,都被邀请了。   宴会的邀请函还极其挑衅地写了一句:想让大家认识一下我的男朋友——范谈骄。   朝家是极少开宴会的,因此很少人知道朝家别墅的样子,有些想要看热闹的人苦于没有邀请函而被挡在门外。   这场宴会并不需要邀请那些蠢蠢欲动的上流圈人士,朝家举办宴会就足以证明朝家对谈骄的庇护态度,那些狩猎者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狩猎的爪子,暗骂那不知廉耻的美人。   谈骄躺在软乎乎的床上,没什么精力应付今晚的修罗场,他只想快点飞到禾雾身边刷任务,奈何那家伙自闭又没良心,一直没有打来电话。   电话都没打,就别指望对方会亲自出门了。   随着宴会开场时间的逼近,朝霁月敲了敲谈骄的的门,“小骄,我们得下去招待客人了。”   谈骄只能暗暗祈祷来的人别太多,否则真的得罪不过来。他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走了出去。   朝霁月这人很有心机,给谈骄安排的衣服是暖白色的高定衬衫和黑色的设计感长裤;而自己穿的也是同个色系同个款式的西装和裤子。看着就像是情侣装,以及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出门拍结婚证的错觉。   谈骄被朝霁月宽大的掌心牵着,一路走下了楼,对方琥珀眸里始终扬着灿烂明亮的爱意和笑意,让谈骄反胃的感觉一直增加。   直到完全走下了楼,谈骄才彻底看清朝霁月的用心险恶。   今晚邀请的人,是他那鱼塘里的所有鱼啊,不单单上流圈里的四个,其他勾搭的不是上流圈的鱼也全都在。   在他走下楼的那瞬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他,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有,愤怒、嫉妒、难过的情绪仿佛化为实质,直直射向了谈骄。   我靠。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修罗场吧。   谈骄被看得寒毛立起,腰却被一只修长温热的手揽住,朝霁月搂着他一路走到大厅最中间,直面风暴:“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宴会,这是我的男朋友——谈骄。”   裴郁碧蓝色眼眸里的怒意都快喷涌出来了,他冷笑了几声,“不用介绍,我们熟悉的很。”   徐以泽不慌不忙地接过话语,看似温和却笑得很诡异,“小骄,最近还好吗?”   一直处于暴跳如雷的莫戈被他身旁的俊秀男人压制着,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谈骄,尽管莫戈动作制止住了,话语依旧不忘输出:“谈骄!你竟然敢勾搭别的野男人!原来你一直在玩我!”   贺池西是这几个人里最端的住风度的,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确实是条大鱼,恭喜你。”   其他鱼塘里身份地位没那么高的人不敢像他们那样随意发言,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谈骄,用眼神表现他们被玩弄的愤怒。   谈骄:“……”   还有的救吗?   显然得罪彻底了。   087刚想安慰傲慢罪犯不必慌张,有了主角攻这个靠山鱼塘那些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就见傲慢罪犯亲昵地搂住了朝霁月的手臂,张扬漂亮的面容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婊里婊气,“大家都是好朋友,相信你们一定会祝福我和霁月的。”   087原本安慰的话全部都吞回,相处久了又差点忘了,对方可是带着毒刺的玫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场上原本就死寂充满火药味的氛围瞬间变得更加拉满危险,朝霁月轻轻笑了笑,似乎对谈骄的举动感到很满意,他亲了亲谈骄的唇,“小骄,我得去喊妈下来,你陪你的好朋友聊聊天吧。”   谈骄怔愣了下,意识到这又是个对方考验自己的举动,不舍地点了点头,“你要快点回来。”   朝霁月离开后,原本还有点克制的众人全都爆发了,密密麻麻的三十几个人围住了谈骄,质问、羞辱、恼怒的话语全都喷涌而出。   站在被人群包围中央的谈骄却气定神闲的,既然有了更好的靠山,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也不怕撕破脸皮了。   谈骄秾丽多情的面容浮现几分嘲讽的笑意,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不屑和傲慢,嗓音懒洋洋的:“可我已经钓到最大的鱼了,所以你们对我来说,也就没有用了呀。”   他说完后还狡黠地吐了吐舌尖,“哦,忘记了一件事,我从来没和你们确定过关系,你们没有资格来质问吧。”   眼见裴郁被怒火和醋意弄得上头要过来收拾他,谈骄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我现在的倚仗是朝家,霁月让你们来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你敢再用那些手段来威胁我吗?”   裴郁精致的五官扭曲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一直被朝家庇佑着,不然……呵。”   一声冷笑足以证明谈骄的下场。   今晚他的鱼塘彻底炸掉了,原本是守护者的鱼变成了想要撕裂美人的狩猎者。   从此以后,只要谈骄失去庇佑,他面临的将是难以逃脱的狩猎场。   会被毫不怜惜地撕碎然后吞进肚里,一起埋入土里拥抱死亡。   朝霁月站在楼上观看了整场好戏,才优雅地走下楼收拾烂局。   既然谈骄通过了试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那么他不希望谈骄再和这些人有些接触,“小骄,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回房间吧。”   谈骄暗骂了几句老狐狸,面上乖巧地笑了笑,在炽热得和刀一样的视线里走回了房间。   他下楼时没有带手机,放在了床上,他刚走进房间就听见了床上传来的手机铃声。   他迅速跑了过去,是一个陌生号码。   会是象牙塔王子吗?   谈骄呼吸变得紧张,心跳跳的极快,接通了电话。   那头轻飘飘地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青涩悦耳声音。   “玫瑰,我有点想你。” 第226章 单性恋(四十二)   谈骄原本因为接触到太多爱意而激起的应激症反胃想吐的难受一瞬间被抹平,像是久违见光的人第一次看见光明般,“小王子,你这是表白吗?”   电话那头的禾雾轻轻笑了笑,“如果想你就算表白,那你每天会被我表白多少次啊。”   谈骄心跳仿佛空了一次。   他一直觉得禾雾是个和他一样的钓系高手,可对方一直自闭少年的样子,仿佛真的那些举动那些话语都只是无心之举,也只能说是天赋异禀了。   “那你想见我吗?”   禾雾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问:“谈骄似乎遇见了麻烦,玫瑰似乎成为了别人的玫瑰。所以,你是以谈骄的身份来见我还是玫瑰呢?”   谈骄失笑了一下,和禾雾聊天总是有很多惊喜,他知道禾雾的意思。   禾是在问他,是以朋友谈骄的身份见对方寻求帮助,还是以玫瑰的追求者身份寻求爱意。   “以玫瑰的身份。毕竟,你想的人,是玫瑰不对吗?”   禾雾带着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就在谈骄耳边:“那么,明天早上十点在朝家门口,会有人来接你的,玫瑰。”   “晚安。”   他说完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谈骄连声“好”都没来得及说。   挂掉电话后的兴奋劲和莫名的情愫一直萦绕在心头,连房门被人敲了敲都没意识到。   直到朝霁月的声音传入耳边,谈骄才从发呆的状态惊醒。   “我刚刚在门外,好像听见你在和别人讲电话,那个人是谁?小骄。”   谈骄冷汗骤起,不确定朝霁月是不是听清了是谁后还装作不知道的试探,只能推出范父拿来当挡箭牌:“是我爸爸打过来的,他问我在朝家待的怎么样。”   朝霁月原本眼神里的审视和攻击性没有收回,似笑非笑地看着谈骄,“我怎么依稀听见,当时好像你的语气并不像和爸爸说话呢?”   087小声地提醒:【不要撒太明显的谎,把事情推在裴郁那,裴郁是最早离开宴会的。】   谈骄垂在长睫,似乎因为撒谎而感到害怕,颤着睫羽,“抱歉,霁月,我撒谎了,打电话给我的……是裴郁。”   “他又来骚扰我,我很快就挂掉了,可我怕你介意……”   这个说法显然更能让朝霁月相信,他眼神里的审视终于散去,温柔地抱住了谈骄,“我怎么会因为这个事情怪你呢,是他们骚扰你又不是你主动骚扰他们。”   谈骄松了口气,忍受着对方贴过来的温热触感,暗下压制着反胃。   “这次就算了,小骄,下次不许撒谎了。”   朝霁月掌心按着谈骄的发丝,不紧不慢地揉摸着,力度不大却足以让谈骄毛骨悚然。   妈的。   这人绝对是个实打实的变态。   和安德里那家伙一模一样的恐怖。   “我知道了。”谈骄安静地垂下长睫,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片扇形阴影。   他要赶快甩掉朝霁月。   .   第二天,朝霁月似乎对谈骄的戒备散去了很多,没有安排人去看守他,只是在前去公司前叮嘱了一句:“要出门的话,记得让管家安排司机。”   谈骄佯装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回:“好。”   等到对方完全离开后,谈骄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八点半了,迅速从床上跳起跑去洗漱。   他原本带来的衣服被朝霁月收进了衣柜的最里面,外面都是对方帮他买的衣服。谈骄艰难地从衣柜里翻出自己喜欢的那套酷系风格,换好衣服后就开始整理凌乱的头发。   谈骄打算今天去见禾雾顺便让对方把他带走,朝霁月这人恐怖如斯不宜久留,既然禾雾主动联系了他,那么朝霁月的庇佑也就失去了他的价值。   这般想着,谈骄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句极其嚣张的分手纸条,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收拾好后下楼后已经九点半了,在管家的“贴心问候”下简单地吃了个早餐,试探地说道:“今天我爸爸会安排司机来接我,他很久没见我了,说是想一起吃个饭。”   管家面上不显波澜:“先生只让您做我安排的车。”   不管谈骄怎么说,对方都油盐不进的,谈骄冷笑了一下,“你可要想好了,你是以什么资格限制我的?我爸爸来接我,我没理由拒绝我爸爸。”   见已经到了十点,谈骄头也不回地趁着这些人没反应过来跑了出去,那条玫瑰道路实在太长,后头还有一堆佣人在追。   谈骄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大门。   可是大门直接被锁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他再次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朝霁月这个傻逼,转过身看着连笑容弧度都没有改变的管家。   管家似乎被吩咐过不许动粗,到了现在也没有强制让人将谈骄带回去,依旧保持着礼貌:“范先生,您一定要出去的话,得坐朝家的车。”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起怒意,扫视了一圈门附近,“行吧,那你开门,我坐你的车就是了。”   他转而打电话给范海生,电话还没通就带着歉意地说:“爸爸,对不起,你让你的车回去吧,朝家有司机会接我过去。”   然后谈骄又假惺惺地道了几句歉,挂掉了都还没接通的电话。   管家见此戒心散了些,打开了大门,回过头冲佣人安排:“让老刘过来接范先生出门……”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佣人就发出一声惊呼,管家感觉到不对迅速回头,可此时谈骄已经飞奔出门外钻进了一辆车里,还不忘大喊了一句发泄怒气:“让你家先生滚一边去,我要和他分手,我不喜欢变态。”   那辆车很快驾驶离开,只留下面目扭曲的管家。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那头接通后的嗓音很冷:“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应该知道我工作时间不喜欢被打扰。”   管家压着心里的惊慌和害怕,颤着嗓音将谈骄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还给您留了一句话,让您滚……到一边去,他要和您分手,说是不喜欢变态。”   朝霁月愣了一下,却突兀地笑了起来。   意味深长又带着暗涩地说了句:“我倒是又被骗了,哪来的可怜玫瑰啊。”   “得真真正正把刺拔掉,才能算可怜,不是吗?” 第227章 单性恋(四十三)   谈骄坐在后车座里,前面只有一个哑巴似的司机,对方似乎只接收了来接他的命令,连搭话也不敢。   087对傲慢罪犯刚刚喊的那句话心惊胆战,连忙查找主角攻的位置,发现对方的小红点正在向朝家极速移动时,再次为谈骄捏了一把汗。   这可不兴遇见啊。   车子缓缓停在了极其熟悉的咖啡店前,谈骄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眼前的“春分咖啡店”不是自己的幻觉。才接受了这个小世界的人都喜欢到这里谈话的设定,认命地走了进去。   这里并没有清场,服务员笑着走了过来带他上二楼,谈骄是第一次走上这里的二楼,在最靠楼下的桌子里看见了他的小王子。   少年对于出门这件事感到有点烦躁,抱着兔子玩偶的指尖很用力,亚麻色的短发有点凌乱,有调皮的几缕甚至垂在了他精致妍丽的眉眼前。   阳光透过窗口落在他漂亮得和天使一样的面容,一举一动都带着抚慰情绪的效果。   是被神明宠爱的幸儿。   禾雾听见了服务生带人上楼的动静,慢吞吞地抱着兔子玩偶转过脸,干净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谈骄的身影,他浅浅地弯了弯唇,“玫瑰,我等了你好久。”   谈骄坐到他对面,打量着禾雾今天的着装,“抱歉,小王子,来的路上出了点麻烦。”   禾雾在家的时候总是穿各种睡袍,显得气质可爱干净,今天因为要出门穿得讲究了些,身穿着浅色系的舒适高定,看起来像是个优雅的贵公子哥。   谈骄懒洋洋地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禾雾精致妍丽的脸,他的目光算不上冒犯,但也没多单纯。   视线化为实质般缠绕,花香不知何时开始弥漫,暧昧的气氛变得炽热。   禾雾抱着兔子玩偶,忽而抬起睫羽,直直地看着谈骄,黑眸里露出点藏的很好的攻击性,“你不老实,玫瑰。”   谈骄佯装听不懂地眨了眨眼,桌子下脚的动作却没停,暧昧缓慢地顺着少年修长的小腿往上撩拨。   眼见禾雾黑眸被欺负得沾了点雾蒙蒙,耳朵染上红,却对他的无赖无可奈何时。谈骄终于解了这几天对方不打来电话的气,懒洋洋地收回脚。   收回的动作被打断,他白皙的小腿被一只温度冰冷的手捉住,属于夏日的炽热瞬间被驱散。   谈骄水墨眸荡漾上诧异,他意识到自己撩拨过头了,“抱歉抱歉,小王子,我刚刚就是纯属的脚抽筋。”   禾雾眼神无辜,捉住谈骄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他们坐的这张咖啡店的双人桌很小,也方便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冰冷的指尖将谈骄的鞋褪去,顺着雪白细长的小腿缓慢轻柔地往上摸,惹得美人脸色绯红,禾雾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我手抽筋。”   谈骄忍着小腿上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奇怪感觉,咬了咬唇说:“好吧,我坦白,我刚刚是在勾引你。”   禾雾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往上撩拨:“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勾引你呢?”   意有所指。   可脑子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谈骄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句话是狩猎者的自爆,他只想让对方快点停住举动,眉眼弯弯地以引诱制止:“你勾引成功了,我给你个奖励吧。”   少年似乎被这句奖励唬住,乖乖地松开了他,谈骄连忙收回小腿,安分地坐在椅子上,指尖朝少年勾了勾,“你凑过来。”   禾雾黑眸露出点疑惑,不过还是往前凑了凑,“然后呢?”   谈骄指尖抚上禾雾白皙精致的脸,“这个姿势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禾雾浅浅地弯起唇。   “你又想吻我了吗?玫瑰。”   他笑起来很少年气,带着属于大男孩的灿烂干净,样貌又生得很直观的漂亮,像是童话里的精致王子。   谈骄向来对美人不吝啬,他轻轻地吻了吻禾雾的冰凉的唇,直至将炽热的温度和夏日的气息一同传递给对方,缠绵进令人发烫的肺腑血液。   禾雾是让他着迷的本身。   如果是在联邦,谈骄非常有兴趣和对方谈个恋爱。   当然,得以他是主导位为前提。   “春分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又一次响起,代表着新的来客。   这次的人似乎不怎么友好,服务员的呼叫都没来得及嚷出口就好像被什么堵住,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同迈进这家咖啡店。   谈骄感受到一个熟悉的阴森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有人在看他。   谈骄停止了亲吻的动作,缓慢透着僵硬地往视线方向看,高大的俊美男人连西装都来不及换下,发丝凌乱,冲他笑了笑,“小骄,你又撒谎了。”   哦豁。   是变态。   禾雾白皙的脸因为刚刚的亲吻而染上淡红,他也跟着谈骄的视线一同望向楼下,面不改色地和朝霁月那几乎要吃人的视线对视,嗓音带了点苦恼:“怎么办,玫瑰,偷情被发现了诶。”   谈骄清晰可见地看见朝霁月额头的青筋暴起,又看了看对方周围一堆的保镖,脑海里已经想象到少年被按在地上惨揍的画面了。   好歹禾雾也是禾家的人,朝霁月不敢怎么样的。   谈骄给自己打了打气,身体服从求生本能地没下楼,“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管家没转告你吗?”   朝霁月冷冷地抬眼看他,俊美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地,“分手不是要双方同意吗,小骄,你太任性了。”   “和我回家吧,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傻子才和你回去吧,你头顶的黑化值已经爆满了!   谈骄在心里暗暗吐槽,“谁说一定要你同意,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是我的前男朋友。”   朝霁月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琥珀眸里的温和仿佛只是一直的伪装,暴露出其浓厚如海的阴森暗涩。   “小骄,你最好听话一点,我不想动粗的。”   “你应该不想领会我的手段吧,那么就最好不要惹怒我。”   “你没有资格结束这场关系。” 第228章 单性恋(四十四)   铺天盖地的威胁和攻击性一同倒向谈骄,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以及交杂着爱意带来的反胃一同萦绕上心头,谈骄的脸色瞬间苍白。   在这种时候,他被抱进了少年充满阳光气息的怀里,对面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兔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后颈,“玫瑰,你是吓坏了吗?”   谈骄身上不适的反胃和干呕的欲望散去,他埋在少年温热的怀里寻求安全感,避开后头朝霁月那冷冰冰的视线,“是啊,小王子,你要保护我吗?”   禾雾表情严肃了些,将怀里的兔子玩偶交到谈骄的手上,“我保护你,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它。”   谈骄哭笑不得,不过也配合地点了点头,表情跟着严肃了起来,仿佛这是什么神圣伟大的任务:“你放心。”   他被少年拉在了身后,禾雾高大修长的身形掩住了他,偶尔有几缕暖洋洋的阳光穿过少年落在他身上,驱散了一些不安。   如果在联邦的时候遇见的就好了。   这是谈骄第二次在心里泛起这个想法,他几乎对禾雾这种干净美好的事物毫无抵抗力,也很喜欢对方偶尔的撩拨。   禾雾挡在谈骄身前,平日那副无害单纯的表情散去,变得冷淡具有攻击性:“他既然已经和你提出分手,那你们就没关系了。刚刚你也看见了,我和谈骄情投意合,你再插足进来,就是小三。”   因为禾家把禾雾藏的太好,朝霁月没认出来他的身份,也懒得和他对峙,直接挥挥指尖示意让保镖动手。   十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觉得禾雾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不足以让他们一股脑全上,于是只走上去了两个。   这几个保镖是朝霁月精心挑选然后精心培养出来的好身手,身材直逼两米,高大健硕,威猛有力。   谈骄在那两个像是座山一样的男人走上来时就呼吸急促了些,指尖情不自禁握紧了兔子玩偶。   我靠。   朝霁月还真对禾雾动手啊。   “怎么办,087,要是禾雾被打成重伤怎么办?”谈骄真心实意地为少年那柔弱的身板感到担忧。   087也有点捏不准,只能干巴巴地和谈骄一起看戏:【不一定……如果他真的是主人的灵魂碎片,那么弱不到哪里去的。】   它话音刚落,禾雾就像一只敏捷的豹子般跳到楼梯口,横空一脚直接“砰”地一声将那山一样笨重的保镖踹飞下了一楼,他身后那个上楼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柔弱”的少年一个侧踢一起送了下去。   谈骄:“……”   他错了。   他不该看脸判断一个人的物理标准。   禾雾从来不是什么自闭柔弱少年,而是金刚小王子。   被踹飞的保镖久久站不起来,第一个好像直接撞到了什么昏了过去。剩下的保镖也不敢再小瞧那无害的少年了,在朝霁月难看的脸色中一起冲了上去。   紧接着就是熟悉的“砰砰砰”,禾雾打这些专业训练过的保镖打得就像切菜一样轻松,他身体很灵活,每次的攻击都能以意想不到的柔韧性和弹跳力躲开,偏偏力气很大,脚力和手力都不容小觑,一个动作下去,保镖直接滚下楼。   过了一会,激烈的战局终于结束,地上七零八散地躺着保镖,而少年还安稳地站着,额头冒出了一点点的细汗,他随意地掀起白t擦了擦汗,露出了漂亮的腹肌。   围观了全场过程的谈骄内心情绪复杂,不过禾雾的实力确实让他出乎意料,就算是谈骄不被压制能力,恢复到联邦的身体状态,在不动用能力的前提下,他也未必打得过禾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对方有几招招数很眼熟,就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曾经好像有个人也曾用这样的招数打倒了想要欺负他的人。   但是,记忆太久远了。   也只想起来个模糊的身影。   087却情绪激动,这下不需要怀疑了,眼前这个人一定是主人的灵魂碎片,那些招数简直和早期没接受过正式训练的主人一模一样。   林忆舟对于联邦来说是个传奇人物,但是关于他的过去,却很少有人知道,而087也只是因为后面跟着对方时间久了,才慢慢知道一些。   禾雾擦完了汗后,恢复成优雅单纯的样子,扬起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底下脸色黑沉的朝霁月,弯起唇,“如果你要是坚持要当小三,我不介意暴打你一顿喔!”   朝霁月被气得死死地攥着拳,他身手不是不好,但也只是比保镖好上一些,看对方打十几个保镖不费劲的样子,打赢的概率很低。   他拿出手机,打算再次动用势力,门口的风铃声再一次骤然响起,这次进来的是比之前还要恐怖的密密麻麻的人数。   禾家的管家看见了楼上头发有点凌乱的禾雾,担心又惊恐,“少爷,您没事吧!”   禾雾垂下长睫,回以一个忧郁的背影,这个抗拒的动作让管家瞬间心头怒意生起,对着朝霁月冷冷道:“朝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也不应该对我家病弱刚好的少爷动粗,这件事,禾家会找您的父母讨论个说法的。”   朝霁月:“……”   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解释,就被对方安上了一个欺负柔弱少年的罪名。   况且谈骄这次找的野男人身份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竟然是禾家一直藏着的少爷,该说真不愧是玫瑰吗,连这种人都能钓上?   事到如今,朝霁月也没办法强行将谈骄带回家,他只能深深地看了一眼谈骄,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你不乖,我会给你惩罚的。”   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谈骄却没有看清,因为他的眼眸被禾雾的手掌遮住,少年因为刚刚的打斗还有点气喘,嗓音带着点急促,莫名添上了几分暧昧的情色。   “不要看小三,你现在是我的玫瑰了。”   谈骄温和顺从地抚上少年的指尖,“是的,我现在是你的了。” 第229章 单性恋(四十五)   谈骄再次被带回了熟悉的禾家,期间禾雾一直很困倦地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补着觉。   他和那群保镖对打时的锋利和攻击性仿佛只是谈骄的错觉,好似少年一直都是无害脆弱的小王子。   禾雾今天出乎意料地露这一手却让谈骄从混乱的思绪里仿佛揪出了点什么,却又很快消散在脑海里。   唯一的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就是,087确定禾雾就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   谈骄望着天空不知何时下山的夕阳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有缘无分,还是在叹命运多舛。   禾雾实在太困了,连下车的时候都是懒洋洋地靠着谈骄,一步一步地哄着往前走。   禾母全程微笑地看着谈骄和禾雾的相处,那笑容倒也不是说不真诚,是太真诚了,真诚得让谈骄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直到谈骄牵着一直迷糊的禾雾走进那熟悉的别墅前,禾母才捂着嘴眼带泪花地说了一句:“只要小雾喜欢,那我就喜欢。我会同意你们的婚礼的。”   医生说了,谈骄是小雾治好病的唯一希望。现在看来确实好转了,小雾一定要坐稳继承人的位置。   谈骄:“……?”   什么婚礼?   奇奇怪怪的单词增加了。   禾雾困倦得几乎马上要睡着,在听到这句话终于清醒了点,他认真地牵紧了谈骄的手,黑眸里氤氲着浅浅的光。   谈骄却还处于连接不上的状态,有点不可置信地问了句:“婚礼?我们要结婚吗?”   大概是他话语里的不可置信和不情愿表现得太明显,原本还眼神有光的少年迅速变得黯淡失落,他垂下头,嗓音很低:“你不想嫁给我吗?那可能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我以为你之前的追求是为了成为我的法定伴侣,原来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会阻止你离开的,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少年越说声音越低落,话语可怜巴巴的,好似都带着了哭腔。   被禾母控诉的眼神盯得愧疚感生起的谈骄身体僵硬了下,怎么他莫名有种前有狼后有虎的错觉呢?   不答应结婚就会被少年认为是拒绝,然后被送回家,面对黑化的鱼塘和变态主角攻。   要是答应了结婚就会被绑上了枷锁……   等等,这不过是个小世界,这里结婚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况且,他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攻略禾雾,待在对方身边是件好事才对。   谈骄给自己调整好心态,重新弯起唇,同指尖勾住了禾雾的食指,“没有不不愿意,我只是有点惊讶,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啦。”   禾雾抬起那双雾蒙蒙的黑眸,浅浅地露出一个笑,抓紧了谈骄的指尖,好似抓住了全世界一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玫瑰。”   谈骄回以一个信任的笑。   一旁的禾母吃了顿哗啦啦的狗粮,心情复杂地叮嘱了句:“婚礼是在后天,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说完后她叹了口气,慢慢往外走,小声嘀咕了句:“幸好从上周就开始准备,不然还真没办法举办一场配得上禾家唯一继承人身份地位的婚礼。”   .   谈骄迷茫地被禾雾牵着走上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时间。   后天?   不会吧,这么着急?   087分析了一下,自认为很对地替自家主人开脱:【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要让你进入他的世界,况且你追求他的时候他也误会了,主人……咳主角受应该考虑挺久的了。】   谈骄迷迷瞪瞪地被087的说法忽悠过去,被少年一路牵到了卧室里。   兔子玩偶在谈骄的指尖里晃晃荡荡,又很快飞了出去。   谈骄整个人被压在柔软的满是禾雾身上气息的床上,少年高大的身形压制着他,动作因为急躁而显得有点粗鲁,亲吻的动作却很温柔,像是一阵轻柔干净的风。   这个吻莫名的漫长,原本一直在和少年相处中处于主导地位的谈骄第一次被压制着无法动弹,生出的负面情绪在少年亲昵缠绵的吻中随着温度的上升而消散。   眼见房间里的情愫氛围越来越不对劲,谈骄连忙侧过脸,开始转移注意力:“小王子,你知不知道在结婚之前还有一个仪式?”   禾雾动作顿住,慢吞吞地像只优雅的大猫一样嗅着他的花香,有些懒倦地回答:“什么?”   “求婚啊,说些表白的话,我是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谈骄控制住自己想要摸禾雾头发的欲望,刻意引诱道。   既然禾雾已经愿意和他结婚,说明他已经走进了自闭少年的世界,这种爱意的程度足够判定成功了吧。   只要一句真诚的告白,谈骄就可以完成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赎罪任务。   之前那个翻车任务在下午对峙朝霁月的时候就已经提示完成。   现在只差攻略主角受这一个任务。   禾雾漫不经心地抬起脸,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又好似里头蕴藏着危险的风暴,“你是想丢下我吗,玫瑰。”   谈骄心里被荡起了巨大涟漪,面上强撑着不动声色,“什么?”   少年将脑袋再次埋入他的肩膀,仿佛不想看见谈骄的伪装:“我知道你的秘密。”   “凡是你主动接近的人爱上了你,并且诉说这份爱意,就会被你抛弃。”   “我不想被丢下。”   少年轻轻地说完,嗓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和哽咽。   谈骄感觉到肩膀上的衣服被什么液体染湿,然后听见了禾雾无助脆弱的低弱啜泣声。   小王子在哭。   原本急促想要完成任务的谈骄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禾雾对此有所警惕和察觉,那么这件事情就急不得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婚礼上是要互相许誓的,到那时他再引导禾雾说出来就是了,毕竟到了那时候,禾雾应该也会更有安全感一些。   谈骄安慰地摸了摸禾雾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小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承诺:“玫瑰不会丢下你的,小王子。”   玫瑰不会,可谈骄会。   禾雾似乎被他的话语哄得好受了些,黑眸湿润着,附起身吻着谈骄。   待谈骄发现这个吻的意味莫名变味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慌乱地开始找借口:“不行,我还没洗澡。”   禾雾脸上还沾着未掉的泪珠,看起来实在无措又可怜。   他轻而易举将谈骄抱进浴室里,谈骄和那湿润的黑眸对视了一瞬,挣扎的力度散去。   心软的结果就是被毫不留情地拖入了情欲的浪潮,花香和哭声在浴室蔓延。 第230章 单性恋(四十六)   禾家婚宴宴会的邀请函发出来时,比上次朝家的宴会还要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场上新娘的主角,是那个大名鼎鼎、搅得上流圈腥风血雨的美人——谈骄。   这个邀请函一发,再联想到昨天朝家继承人朝霁月在春色咖啡店的狼狈,自然而然猜出了整件事情。   朝霁月被耍了。   这件事成为整个上流圈的笑柄。   禾家的婚宴没有选择办在禾家,而是选择了禾家旗下一家郊外的一家著名婚纱酒店举办。   朝霁月坐在阴暗的沙发上,面部表情因为暗色而看不清,他嘴里的烟还点着,一路燃烧,散开了浓郁的烟雾。   他弹了弹烟灰,英俊的面容浮现落寞,最后还是接起了那封婚宴邀请函。   .   谈骄因为折腾得太过,到现在也没多少力气,任意化妆师禾服装师摆弄着他。哪怕休息了一个白天,他也没恢复过来,浑身骨头软得不像话。   087刚被关了一晚上小黑屋,看着傲慢罪犯脖颈处的暧昧吻痕啧啧作响。   忽然,它察觉到了一丝世界波动,连忙打开系统界面,飞速追捕着刚才那股能量来源。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波动才对啊,难道是因为剧情崩得太厉害了吗?   087疑惑地收回了界面,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禾雾从楼下走上来,黑眸里带着明亮的光,他走到谈骄身边,亲昵温柔地吻了吻谈骄的指尖,嗓音里带着极大的满足和喜悦:“明天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谈骄严肃地纠正道:“是新郎。”   禾雾浅浅的笑了笑,笑容像个大男孩一样干净阳光,少年气满满,他弯起黑眸,朝谈骄眨了个Wink,“好哦,老公。”   反倒闹得谈骄红了脸,他清咳一声,没看见禾雾抱着那只兔子玩偶,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不抱小兔了?”   禾雾半蹲着仰头看他,黑眸里的情绪真挚又虔诚,“因为我已经有你了啊。”   在这种投注了爱意的情话里,谈骄只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半点没有单性恋症状的应激反应。   连他也分不清,自己这方心跳乱拍是因为什么。   婚礼前的最后一天晚上,禾雾只是乖巧安静地抱着他,他拥抱的力度很紧,好似真的如他情话所说,谈骄代替了小兔,成为了他的世界。   .   禾家从未露面的继承人和最近风头无限的美人的婚礼,自然很多人来捧场。   禾母订的场子已经是最大的一家郊外婚礼场合了,还险些不够应付这些过于热情的来客。   之前那些被谈骄养在鱼塘的裴郁、贺池西他们默契地坐在了同一桌,氛围第一次没有那么针锋相对,反倒和平过头。   宴会里只有禾母禾父在笑意盈盈地应酬着宾客,并未见到婚礼的两位主角。   这场婚礼显然禾家也是下了血本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D国著名婚礼设计师来安排的,单是小小的一束花价格直逼六位数。   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中,两位主角登场。   几乎不相上下的漂亮容貌,让场上的宾客都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禾雾脸上被上了浅浅的妆,让他的精致妍丽显得更英气一些,他个子高身材也好,活脱脱就是个衣架子,身上的黑色高定洗澡衬得他优雅高贵,不可高攀。   谈骄这次的妆恰到好处的妆弱化了他的偏艳丽的五官,而是选择放大了那份眉眼之间隐藏着的傲慢。   是锋利逼人、夺人心魄的漂亮。   他身上同样穿着同款的黑色高定西装,将他纤细的身形完美展现,明明只是个私生子,投手举足中却带着贵气。   禾雾牵着谈骄的手,在众人炽热的目光里,在婚礼进行曲中一步步走上那高台。   谈骄尽量做到忽略掉那些恶意的视线,却还是避不开裴郁似笑非笑的话语。   “你以为,你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无害?你猜猜是谁给我那些东西的。”   禾雾的脚步变得快了些,谈骄措不及防地被少年带着急走,因而也就错过了那句——“你后面的一次又一次麻烦,可全都是你的新郎一手推动的啊。”   虽然谈骄没听见,可087听得一清二楚,它惊讶地打开了系统空间,点进了禾雾的个人世界信息,被震撼得失去了言语,所以说,从来都不是干净纯粹的自闭小王子掉进了玫瑰的陷阱,而是玫瑰掉下了小王子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一步步的、毫无察觉地跌入。   谈骄已经被牵着走上了高台,婚礼司仪挂着弧度正好的微笑开始了客套语,他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出口:“刚刚裴郁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些照片和资料,是你给他的?”   禾雾黑眸里的明亮散去了些,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底,到了这时谈骄才发现原来禾雾面无表情时,和季笙口中的可怕恶魔形象贴切了起来。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后花园。”少年轻声说。   谈骄被惊得瞪圆了美眸,呼吸莫名因为紧张而急促。   “我是在宴会的二楼看见你的,那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满嘴谎言说得面不改色,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可当你跪在地上为我的伤口吹气时,我又觉得,我想要你。”   “你靠近我、追求我、被迫投靠他人、被迫走向我,这一切都有着我的推动,因为你太薄情了,如果不想被你丢下,我只能步步设局,捉你进网。”   禾雾的话语在谈骄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被看似无害的象牙塔王子一步一步推动的。   谈骄仿佛看见了那密不可分、弯曲缠绕的大网,在他毫无意识中已经牢牢地捕住了他,成为了即将被锁住的猎物。   他已经无路可逃了,成为了象牙塔王子的战利品。   禾雾似乎张开唇还说了什么,可谈骄已经听不清了。   强烈的窒息感和被背叛的孤独感一同漫入谈骄的心间,就像记忆里不想触及的那段痛苦,最让他绝望的是——知道了他的秘密不想被丢下的禾雾,花费这么大功夫设局的禾雾,又怎么轻易说出爱意的表白。   他好像没办法回家了。   因为情绪过于复杂浓厚被搅得理智恍惚的谈骄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087在谈骄情绪失控时就察觉到不对劲,它终于知道那阵能量波动是哪来的了,是原剧情的力量!   在原剧情里,禾雾和朝霁月即将举办婚礼的时候,高台上布置的负责压制花球的铁石突然掉朝禾雾掉落,在紧急时刻,是朝霁月及时意识到并且一把推开了禾雾,然后自己受了重伤,后面开始了一系列各种虐。   原来小世界的第二层防线还有这种奇怪的作用,087惊慌地大喊:【谈骄,快躲开!】   谈骄懵懂地眨了眨眼,从混乱的思绪了回过神,他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被一个人推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   他恍惚地抬起睫羽,看着地上散开的鲜血和众人尖锐惊慌的尖叫声,茫然无措地辨别着眼前的情况。   因为推开了谈骄而被铁石正准砸中脑袋的少年直接昏倒在了地上,白皙漂亮美好如天使的面容被血染污,眼眸紧闭,不知生死。   谈骄终于回过神,颤着指尖走到了禾雾身边,内心的情绪分不清也辩不明,只觉得眼角酸涩。   禾母惊慌失措下竟然惊人得迅速冷静了下来,很快安排好了车,谈骄抱着禾雾坐在后座上,镇定地换了一张又一张被血染红的止血带。   他在联邦时学过自救的知识,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伤口,可他现在举动再镇定也掩盖不住颤抖的指尖。   他在害怕。   前头再次堵车,谈骄怀里的少年生命特征越来越微弱,他都已经快忍不住泪意,继续强撑着止血。   “玫瑰……”   一声微弱的话语。   谈骄水墨眸已经雾蒙蒙一片,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落,他在朦胧的泪珠里看见禾雾睁开了黑眸,很温柔地看着他。   禾雾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握住了谈骄的指尖,他的力度很小,像是随时都会松开,伴随着生命的流逝,他的话语也越来越微弱,却又那么清晰,清晰得像是残忍。   “虽然我卑劣地设下陷阱让你靠近我,也说了很多谎。”   “这一切的前提是。”   “我爱你。”   禾雾的眼眸开始涣散,他即将要死去,在临死前他不忘给予他的玫瑰最后一份礼物:“谢谢你成为我的新郎。”   【剧情任务:攻略主角受(已完成)】   【所有剧情任务完成,贪婪罪赎罪完成。】   【嘀嘀嘀,接受到不明灵魂力量攻击,即将迅速脱离世界。】   谈骄看着小世界消散的碎片,怀里的少年也一同化为灰烬。   判定成功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超越自己、超越生死的纯粹爱意。 第231章 番外   .   “祝竹女士,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禾小少爷是从自我意识里的自闭症状,而并非生理上的问题。”   “他的病症是罕见的,单方面只是自我排斥外部世界。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我们无法踏足。”   “医生,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才七岁啊,怎么可能自闭!他只是发了个烧,然后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会不会只是烧坏了脑子?”   “祝竹女士,我们已经诊断过了,禾小少爷的脑部并未没有受到损伤,真的只是心理问题。而这种类型的心理自闭,我们也无法诊治。”   “……”   外头女人的歇斯底里怒吼质问和医生连连否认的话语交杂在一起,成了旁人无法忽略的噪音。   被讨论的中心的小男孩却一脸冷漠,安静地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床上,黑眸里没有因为话语而掀起一丝波澜。   小禾雾大概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变得不爱讲话不爱和陌生人接触,甚至连父母也不想亲近。   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件好事,他再也不会因为深更半夜等妈妈回来等不到而害怕难过;也不会再纠结于生日宴会上的连简简单单的陪伴没有。   这是好事不是吗?   不会痛苦,也不会哭泣。   小禾雾瘦弱的指尖抓住了兔子玩偶的爪子,轻轻地眨了眨眼,原本抿着的嘴角弯起了小小的弧度。   这只兔子玩偶是他在橱窗里一眼看中的,父亲不喜欢他身为男孩子喜欢这种女气的东西,但他还是弄到手了,哪怕手段并不算正当。   事实证明,他选择得很对。   只有小兔子一直陪着他,在他高烧不退痛苦哭泣时,身边安慰他的,只有那只没有生命的兔子玩偶。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他的世界里只需要有小兔子就够了,因为兔子玩偶不会像父亲母亲一样,随意地丢下他,陪伴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恩赐。   因为他得了无法痊愈的自闭症,父亲开始不寄希望于培养他,在外包养了不知多少个情人。母亲则开始变得疯狂,压着他学习了不少东西。   他本来是可以拒绝的,但母亲拿着剪刀对着那只小兔玩偶,所以他妥协了。   他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拥有的东西。   母亲的培养手段显而易见很有效果,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私生子,便重新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对于他们来说,他是除了自闭外毫无挑剔可言的完美继承人。   幼年时一直期待的赞扬和注视,以及小心翼翼的关怀和每年生日的陪伴都得到了,却失去了那份喜悦。   因为禾雾明白,这些只是对他身为继承人的嘉赏,而不是出于父亲母亲对孩子的爱。   他只是自闭,但并不傻。   季笙是他十六岁时出现的。   这个心理医生很特别,不像往常那些人一样总试图闯进他的世界,诱导他走出自己的心理问题。   季笙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他并不打算解决禾雾的自闭,而是像高高在上的神一样新奇地观察着他,还教会了禾雾许多不算正当的手段。   季笙是个真真正正的坏胚子。   禾雾讨厌一切坏东西。   无论是失去了功能的物件,还是心思不善的恶人,都会被禾雾永远排斥在自己的警备线外。   但是,谈骄是那独一无二的例外。   禾雾那晚被母亲强行拉到宴会二楼等待开场,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三角恋戏码。   站在二楼的视角,什么都看得清楚。包括最耀眼的美人是如何将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转而又去安慰另一个男人。   最重要的是,他看清了美人水墨眸氤氲着深情底下的傲慢和烦躁。   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坏东西。   禾雾厌倦这样的名利场,他只想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世界,最让他不适的是,今晚他的小兔不在身边。   他爬到了后花园的树上,坐在树枝上看着夜空上的月亮,独自消磨着漫长的时间。   回去别墅会被禾母抓去应酬,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底下传来的声音和动静都不能打扰到他,动作本来也不会。   如果底下那个人不要踹树的话。   真糟糕。   是刚刚那个光鲜亮丽的坏东西。   现在更坏了。   他判断事物好坏一向准确,也从不会轻易改变认知。   可当月光下的美人垂下睫羽朝他伤口小心翼翼地呼气时,禾雾听见了自己如雷震耳的心跳声。   像是幼年时趴在橱窗上看小兔玩偶的渴望,却又比那份简单的喜爱更加深刻。   他喜欢谈骄。   哪怕对方的行为是假惺惺的伪装,但他依旧感受到了久违的渴望的爱意。   他想要谈骄。   与那些被骗的团团转的人不同,禾雾从一开始就知道谈骄是一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虚情假意”的坏东西。   身为禾家准继承人,他手中的势力并不小。轻而易举就查清了所有谈骄的消息,他发现了那个秘密。   只要对那满口谎言的骗子倾诉爱意,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他不想被丢掉。   那就只能让玫瑰无路可逃,让玫瑰的庇护所只剩下他。   禾雾利用禾母使谈骄来到他的世界,在相处中慢慢不知不觉地成为这段暧昧关系的主导者,谈骄进剧组后,他将搜集的资料和照片以莫西凝的名义发给了裴郁和朝霁月,点炸第二个修罗场。   然后挑拨莫家和裴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使上流圈彻底撕破脸皮,开启对玫瑰的狩猎。   又在他的刻意而为之下,朝家宴会邀请函上的人全都到齐,鱼塘彻底翻车。   谈骄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   包括“偷情”被发现。   玫瑰弯着欺骗性的笑容企图骗他说出爱意,那他借着虚假的眼泪勾起对方的心软,这并不过分。   他步步为营、设下陷阱,以外貌和势力诱浑然不知的玫瑰掉下陷阱。   他从不否认自己的手段卑劣。   可他的爱并不卑劣。   他只是不想被玫瑰丢下,再次陷入那漫长无期的孤寂。   其实季笙说得也没错,他是个恶魔。   一个没人爱的可怜鬼。 第232章 躁郁症(一)   阿尔莫岛的海风徐徐吹过,冰冷潮湿得足以使干燥的落叶结上一层薄薄的冰,这里的冬天着实诡异,是普通人类无法抵挡的寒冷,却很适合西德家族的居住环境。   一座高大威严的城堡坐落在森林深处,建筑已经被洁白的雪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衣。   今日的城堡并不似往常那般安静,反倒闹哄哄的,五六个男人聚集在大厅,叽叽喳喳地和中间身穿燕尾服的俊美管家争吵着什么。   “爱尔顿·云迟,你没资格挡在这,我们必须得上去亲自见到西德·谈骄大人苏醒。”   “阿尔莫岛现在就只剩下安于镇最后一个人类保护地,先前的我们和那群该死的吸血鬼猎人大战后元气大伤。那群猎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能伤害我们的圣器也早已销毁,只要西德·谈骄大人带领我们,阿尔莫岛将会彻底成为我们西德家族的栖息地!”   男人越说越激动,起了不老实的心思,打算用闪现能力直接越过俊美管家,到达二楼。   谁知刚刚运起能力,左肩就搭上了一只修长惨白的手,将他的动作死死按在了原地。   男人惊恐地看着那笑得如沐春风的管家,紧张地冒出了冷汗。   这人不简单,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制住了他,恐怕是那位大人的血脉传承!   最先动手的男人已经被制住,原本不老实的吵闹的人也起了几分忌惮,不敢再胡作非为。   俊美管家将手指抵在唇瓣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大厅里的人竟然诡异地听从然后安静了下来。   他的嗓音和气质一样,温润如玉,不紧不慢,像是春日里阳光下那一缕吹散冬日寒冷的暖风;但大厅里的男人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是彻骨的悚然。   “还请大人们先保持些安静,我家主人有些起床气,让主人生气是一个管家的失职,相信你们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小的管家的本职的,对吧?”   那群男人僵硬地点了点头,俊美管家弯起的唇瓣角度终于有了几分真诚笑意,他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单边金丝眼镜,“既然大人们会保持家族素养,那我也没什么阻拦你们见主人的理由,还请大人们跟我来。”   俊美管家走在前边带路,他步伐很轻,每一步都像是拿尺子计算过的距离,配合上他的外貌和气质,像是家族里翩翩有礼的王子。   西德·谈骄在西德家族甚至是整个吸血鬼家族来说都算臭名昭著,仗着自己是艾尔亲王唯一的血脉继承,肆无忌惮地不知搅浑乱搞了多少事情,在大战前夕也任性地选择沉睡,导致阿尔莫岛现在还处于人类保护地。   除了这位城堡主人,出名的还有那位忠心耿耿、温润如玉的管家爱尔顿·云迟。   光是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就不知让多少西德家族里的小姐们春心萌动,更何况对方还有着如同吸血鬼王族般的礼仪以及温雅的气质,最重要的是,爱尔顿·云迟的能力足以压制西德家族第三位统治者,但谁也不知道他的血脉是传承了谁的。   自从三千年前那场大战,吸血鬼家族遭受到了重创,不少血脉纯净强大的亲王都在圣器下丧失了生命,连那西慕王族里唯一统治整个吸血鬼家族里的王都死在了吸血鬼猎人的刃下,也有人说这位强大的王是被自己人背叛然后被杀死,但是没人知道真相。   他们休养生息了整整三千年,尽管吸血鬼猎人对他们造成了重大的打击,可对方也全部丧失了生命,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了每个地区最后一个人类保护地。   安于镇就是吸血鬼猎人拼命保护才留下的,三千年过去了,那群吸血鬼猎人不知潜藏在了什么地方,可能是在暗处积攒力量。而他们西德家族已经完全休养好,只待一个进攻的命令。   可惜,西德家族的王是那个草包顽劣的亲王谈骄。他们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被西德家族有异心的第二亲王派来打探谈骄的情况的。   顺便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据说,这位草包亲王空有着强大的血脉能力,却一点也不会使用,第二亲王大人也给予了他们一道强大的保护屏障,遇到生命威胁可以保下一条命。   吸血鬼不死不灭,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死去,消灭他们的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光明神所遗留世间的圣器,而就是来源于血脉的压制能力。   尼亚眼里浮上了一层暗涩,他在家族里也是鼎鼎有名的四把手,在三千年谈骄还没沉睡前曾与对方接触过几次,十分了解对方的实力,因此今日格外自信于这场挑衅任务。   第二亲王还偷偷给了他一把刃,只要情况理想,在那位管家没注意到的时刻便刺死谈骄。   那把刃上残留了西慕家族死去的那位王的血液,只要刺入谈骄的心脏,便会让对方瞬间灰飞烟灭地死去。   这才是他今日来的真正任务。   西德·谈骄一向骄奢淫逸,连沉睡的房间也要布置得比王室还繁华,房间里四处堆满了金光闪亮的珠宝,还有威力强大的武器,几乎让尼亚一群人瞬间嫉妒得眼红,也更增添了心里那份反叛的念头。   尼亚隐晦地看了眼身旁的伙伴,告诉对方到时替自己吸引爱尔顿·云迟的注意力,这样他才好办事。   在金银珠宝最上面有一座精美绝伦的棺材,此刻正紧紧闭着,显然里面那位主人还在沉睡。   俊美管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怀表,看了眼时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还请各位再等待片刻,主人的苏醒时间还差一分钟。”   当年西德·谈骄任性地说过要沉睡三千年,到了现在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还守着他主人的要求,一分一秒都不肯提前。   从未有人觉得一分钟很漫长,但现在尼亚充分感受到了,他指尖已经窜上了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   一分钟到了。   俊美管家将怀表放回口袋,轻步走到棺材旁,敲了敲,他不徐不慢地敲了三下,告诉他任性的主人该起床了。   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在空气里迅速翻涌,在场的人除了管家外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咔嚓”   是里头棺材被触碰的声音。   紧接着,在所有人意想不到之下,棺材板直接被人从里头踹出,带着巨大的威力直直砸向尼亚。   尼亚满脸冷汗连忙避开,那棺材板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作者的话】   排雷: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前面喜欢主角受,主角攻并不是不是灵魂碎片,只是一个无情地推动剧情的人物。   接受不了的宝子可以跳过有关主角攻的剧情线叭。不过放心,这家伙很晚才出来,大概在二十几章后哦。 第233章 躁郁症(二)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珠宝山的棺材,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棺材主人的起身。   先是一只雪白似雪的手臂搭上了棺材边缘,或许因为是吸血鬼的原因,手上的血管清晰了不少,带了几分病气。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发力点,里头那人直接坐起,暴露出自己的所有面容,高等吸血鬼不需要惧怕太阳光,但这位亲王并不喜欢太阳光,因此整个城堡包括他沉睡的房间都是昏暗不见天日的。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面容,并且不受控制地为此失神。   像是爱神亲自诞下的孩子,皮囊天生就比别人耀眼不少,连神看见都忍不住会为此迷恋沉沦。   肤色不像其他吸血鬼一样是死气的惨白,而是如同雪一样的白,特别是被那长至腰部以下的玫红色长发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五官生得无可挑剔,水墨眸眼尾有些上扬,顾盼生辉间便是动人心魄。   没有人会质疑他的美貌,没有人会舍得对这般的美人下狠手,那分杀意在见到对方的下一秒就变成了想要狠狠占有的欲望。   最好是让那美人失去所有锋利的爪牙,一无所有地被关在特意为他准备的笼子里,不见天日,只能无助地松开蚌壳承受所有。   尼亚眼底露出贪欲,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甩了甩头,就算西德·谈骄长得再漂亮,他也不可能为了对方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权力,恐怕对方的专属能力不太对劲。   每一位传承了亲王血脉的吸血鬼都可以拥有自己的专属技能,但这位谈骄亲王很少在别人面前动手,因此无人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尼亚心里有了点猜测。   谈骄的能力应该是魅惑性的能力。   既然如此,只要他心智保持坚定,那么对方就根本威胁不到他了,刺杀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上不少。   谈骄刚从黑不隆冬的棺材板里苏醒,水墨眸里还带着点迷茫,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来到了新世界。   可脑海里的087什么世界信息都没传过来,他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也不打算轻举妄动暴露出什么。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尼亚一声激动地大喊:“谈骄大人,您终于从三千年的沉睡苏醒了!”   谈骄闻声望去,当看见了尼亚的长相后原本不太对劲的状态直接拉满,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了狂暴状态,理智的铉崩断,从血液一直到心脏处都散发着暴躁的信息。   尼亚原本是打算先开口讨好谈骄,然后才好接近对方,谁知刚说完刚刚那句话,空气里就传来了汹涌的杀意。   他惊恐地看向了棺材里的红发美人,不可置信对方怎么会一瞬间就对自己起了杀意。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尼亚给了同伴一个眼神,对方瞬间明晓地飞跃到管家身边阻拦,其他男人也明白了局势,加入了对打管家的战局。   管家似乎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的目的,对打五个人也轻松无比,额头一点汗没流,下手却又无比狠落,似乎想快些解决战局去保护他的主人。   尼亚也知道那些人拦不住管家多久,他只能速战速决,便运用闪现能力直接飞跃到了棺材边,拿出了第二亲王给的那把刃,打算趁谈骄措手不及之际直接一击毙命。   不过是个废物草包亲王,没什么可怕的。   在三秒前,尼亚还是抱着这样狂妄自大的想法,可当那姝丽张扬的美人面无表情看着他的一切进攻动作时,他的冷汗和强烈的求生本能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但他已经来不及撤退了。   谈骄犹如在看一只死物般看着尼亚,心里漫上的沸腾杀意让他开始兴奋,却又暴躁无比。   那把刃离他越来越近,尼亚眼底的决绝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里充满着轻蔑的意味。   他笑完后漫不经心地抬起指尖,一个巨大的能量球迅速凝聚,在尼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直接飞向了他。   下一秒,尼亚整个人被击飞在地,狠狠地砸落在地板上,哪怕这座城堡是用巨金建造得足以抵挡能量攻击的铜墙铁壁,也被尼亚下坠的力量再次砸出了一个裂缝。   尼亚身体的内脏遭到了重创,他狼狈地吐着血,他的心脏并未受损,身体的器官开始重组,但这种被撕裂后又重新缝合的疼痛也并不好受多少。   谁都没想到,一直被轻视的草包亲王有着如此恐怖的能力,轻而易举就能凝聚出可怕的威力惊人的能量球。   恐怕连第二亲王都没办法扛住对方的攻击 。   尼亚脸色惨败,他看着从棺材板下慢条斯理走过来的美人,内心惊悚害怕不已。   对方明明可以直接闪现在他身前,却偏偏选择了走这个漫长的折磨过程。   美人每往前走一步,就像在对他的生命进行死亡预警,对方玫红色的长发竟然长到了脚踝下,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而在地上逶迤。   像是从鲜血里一步步杀出来的修罗,连那漂亮的容颜都让人不敢直视。   谈骄此刻已经完全沦陷在失控的情绪里,他的理智没办法阻止他,一切举动都是随心所欲,暴露着恶意。   他享受着自己一步步走近而尼亚脸上的害怕,既然这只虫子对他起了杀念,那么他稍微地报复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谈骄停在尼亚身前,漂亮的水墨眸弯起,明明是一个极其璀璨耀眼的笑容,却让尼亚犹如坠入冰窟里,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的器官已经重组完毕,不是他不想逃,是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做不出任何动作,连起身都做不到。   这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美人身着宽松的睡袍,白皙的脚上只有一双洁白的袜子,对方身上的每一处都是精致细腻的,连脚都比别人漂亮不少。可尼亚却一点都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他开始狼狈不堪地求饶:“大人,求您放过我,我是被人指使的,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大人……” 第234章 躁郁症(三)   他求饶的话语带着哭腔,一个高大原本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被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美人吓哭了,如此滑稽可笑的画面在场没一个人敢发出笑声。   原本听到动静赶来楼上的仆人见到场面后一声不吭地再次退下,尼亚的那几个伙伴早已被管家干净利落地打趴在地。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谈骄听着尼亚的哭声,原本上扬的唇角变平,水墨眸里荡漾着烦躁和冷漠,“太吵了,闭嘴。”   尼亚不受控地嘴巴抿着,鼻涕却还是留着,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谈骄“啧”了声,暴戾地踩住了尼亚的头,他的力度很大,尼亚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脸部直直砸向冰冷的地面,迅速红肿。   直到尼亚那张难看的脸消失在谈骄的眼前,他的烦躁才勉强散去了一点,重新回到笑意盈盈的样子:“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这样冒犯我,总得收点利息对吧?”   尼亚根本说不出话,眼泪一个劲地流。美人似乎对他的沉默感到满意,“你不说话的话,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那是一场酷刑,尼亚仿佛深陷入不见光明的地狱,一丝希望也看不见。   他的猜测没错,谈骄的专属能力确实是魅惑,甚至比魅惑还要高级,凡是为他的容貌所失神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便会成为毫无尊严的仆人,不受控制地按照对方的指示一步一步将自己推进深渊。   尼亚犹如提线木偶般,痛苦地流着眼泪一次又一次自己摧毁内脏等待重组又再次摧毁,还毁掉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天赋能力,最后提着半条命爬出了城堡。   生死不得。   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   他后悔了,他为自己的自大狂妄付出了代价,和他一起来的那些人也被丢出了城堡,昏迷不醒,这是一场可怕的示威。   谈骄借由他们的惨状去警告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老不死们。   传言并不可信,草包废物全都是假的,对方分明就是可怕的杀人不眨眼的恶毒利刃。   谈骄欣赏完刚刚那场好戏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白袜被血染脏,原本压下的暴躁再次喷涌。   好烦啊。   这里这么脏的话,要不毁掉吧?   他若有所思地考虑着计划的可行性,指尖却被一个人抬起。   连谈骄都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垂下长睫,看向身前高大的男人。   眼前的青年样貌比刚刚那群人长得顺眼太多,五官俊美英气,唇角似乎总是弯起,让他原本锐利的攻击性散去几分,鼻梁上架着一个单边眼镜,将那茶色的瞳色润浅几分,看起来贵气温雅。   他的嗓音似乎设计好般,卡在一个撩拨却又是安抚的尺寸里,让人足以心生好感。   “那些蠢货只会脏了您的手,下次您直接命令我便是。”   俊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优雅细致地擦着谈骄沾了血的指尖。   他个子比谈骄高了太多,态度却摆得谦逊,垂下头恭敬温和地为他的主人擦拭着脏污。   谈骄歪了歪头,打量着眼前满脸尊敬的俊美男人,水墨眸荡漾着几分兴味,“你是谁?”   俊美管家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考虑到自己顽劣主人忘记管家名字的可能性并不小,温声自我介绍道:“我是艾尔亲王留给您的管家,名叫爱尔顿·云迟。您可以喊我爱尔顿或者云迟。”   谈骄轻笑了声,云迟扬起长睫看向眉眼弯弯的主人,见识过刚刚那场好戏的他意识到美人此刻的笑绝不是友好的意味。   谈骄笑得越好看,被他盯上的猎物只会更惨。   果不其然,艳丽张扬漂亮得如同鬼魅般的美人张开瑰丽的唇,懒洋洋地说出恶言恶语:“哦?你这条狗看起来还挺顺眼的,我多养条狗也不算什么难事,不过吧……我喜欢忠心的狗。”   云迟膝盖被美人狠狠踹了一脚,他顺从地跪在了地上,只能仰视于那傲慢的主人。   他的下巴被美人抬起,茶眸不可避免地抬起直视对方那被上帝精心雕琢的面容,尽管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他也丝毫不显失态,露出完全臣服的无害。   他知道,美人在刻意作弄他。   谈骄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迟,笑意深了些,他不喜欢别人俯视他,也不喜欢他仰视别人,既然是忠心的狗,就得先摆出狗该有的姿态不是吗?   “小狗,告诉我,你是我想要的忠心的狗吗?”   这本该是一句羞辱意味极大的作弄话语,俊美管家却没露出丝毫不悦,温润地回答:“当然,我的主人,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谈骄看好戏的作弄心理被对方不痛不痒地驳回,他也没了继续捉弄的兴趣,收回了指尖,他确实需要一个听话的狗来处理那些脏虫子,“那你便会留在我的身边吧,小狗。”   跪在地上的俊美管家再度牵起傲慢主人的手,低下头在那冰凉的指尖落下一个不带丝毫暧昧情色的吻,代表着自己的忠诚和臣服,“遵命,我的主人。”   “我保证,我会是您最听话的小狗。”   他低着头虔诚地亲吻着谈骄的指尖,银色的单边眼镜下茶眸里的晦涩杀意和他表现的顺服样子完全不同,可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可见的暗处,连他的主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下的不是一条忠心的狗,而是一条随时会撕碎他的狼。   美人不带笑意地收回被牵住的手,然后一个巴掌耍在了俊美管家的左脸上,用的力气很大,眼镜都被打偏了。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恶意,他打量着云迟左脸上的巴掌印,笑了笑:“没有人告诉你,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小狗是不允许触碰主人的吗?”   “真是没教养啊,小狗。”   云迟的额发凌乱地挡在了茶眸前,遮住了神情,他乖巧地接受了这一个莫名其妙的巴掌:“冒犯了您是我的错,主人。”   谈骄垂眸看了眼云迟。   看起来确实是个无害的乖巧小狗呢。   “听话的小狗,滚出去吧,为我准备些食物,我饿了。” 第235章 躁郁症(四)   谈骄躺在浴室里的浴缸里,享受着热水滑过肌肤后的温暖触感,漫不经心地哼着歌。   他哼的歌是一首禁曲,代表着血腥和屠杀的诅咒之歌。   ——是谁偷偷走到隐藏的巷口,睁大着眼睛窥视着那可怜的小兔,沾满鲜血的刀落下,啊可怜的小兔。   ——是谁躲在巷口的墙角,收紧着指尖卑劣地避开刀刃的鲜血,懦弱地放弃了小兔,啊可恨的懦夫。   ——是谁抬起知道一切的眼眸,将刀刃的血擦干兴味盎然地看着墙角,看着新的猎物舔了舔唇,啊好玩的事情。   充满着血腥的歌曲荡漾在浴室,回声过后显得更加毛骨悚然,突然,原本惬意哼唱着歌的美人停下了动作,脸色难看。   谈骄终于摆脱了刚刚失控的状态,理智回归,他刚刚的所有举动都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被另外一个人控制了,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恶意和暴躁。   浴缸里的水波荡漾,显现着他秾丽多情的容颜,谈骄垂下长睫,确实是他的容貌没错,除了那碍眼的长到地上的红发。   他深吸了口气,在脑海里呼叫着087:“我刚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脑海里传来了嘈杂的电流声,好一会后才传来了087的声音。   它似乎是刚刚和这个世界连接完成,声音都带着不稳定的电流。   【欢迎来到愤怒的赎罪世界——《我的青梅竹马初恋》。】   【您将在这个世界扮演恶毒男配——西德家族吸血鬼亲王,任务将会逐条发布,请您优异完成任务。】   【滴滴……大纲消息正在发布中……】   《我的青梅竹马初恋》主要是以一个架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主要分为三种人,一类是不死不灭的吸血鬼家族,另一类就是对抗吸血鬼守护人类的吸血鬼猎人,剩下的一类就是普通的人类。人类虽然普通,但他们建造了教堂,信仰着新神,每一届神父都有着特殊的能力,而主角受荼冬就是新一届的神父。   三千年前的大战让许多吸血鬼家族断绝了血脉继承,也让吸血鬼猎人全部身亡,为人类争取了一段长时间的休养生息。   主角攻戚游从小与主角受荼冬是青梅竹马,住在阿尔莫岛的最好一个人类保护地。不过两人的体质完全不同,戚游的父母就是吸血鬼猎人,因此他的体质也很适合发展为吸血鬼猎人,更何况他有着为父母报仇,消灭吸血鬼的梦想,因此在十六岁那年告别了主角受荼冬,踏上了吸血鬼猎人的大本营。   而主角受荼冬身体血脉从小纯净无比,有着神效,那就是他有着令人艳羡的治愈系能力,因此为了保护安于镇,他开始进入教徒成为教徒,为着竞选神父而努力,默默等待着自己远去的竹马回来。   可这安宁的一切都被阿尔莫岛上西德家族的恶毒男配西德·谈骄打乱。从棺材里沉睡了三千年的西德·谈骄一醒来后就开始胡作非为,乱杀无辜,带领着西德家族再次攻击安于镇,抓走了不少人。   面对着安于镇居民的请求,神父带上了荼冬前往森林深处的城堡谈判,西德·谈骄见到荼冬的第一眼就被吸引,直白说明只要荼冬自愿留在他的城堡当血奴,他就不会再攻击安于镇。   神父当然不愿意,愤怒地拉着荼冬回到了安于镇,但这个消息很快在安于镇传出,一些贪生怕死的人开始请求荼冬牺牲自己,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守住了底线。   一天荼冬出去采买货物,路上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好心肠地扶起了老人将他送到自己的家里,谁知那个老人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不平凡的神父,对方将自己的天赋能力继承给了荼冬   荼冬不仅拥有了治愈系能力,还有了老人赋予的压制吸血鬼的能力,不过这个能力并不稳定,而且很考验吸血鬼的戒备,如果吸血鬼心里很戒备荼冬,那么他的压制能力就很微弱,反之则能力极强。   就在竞选神父的前天夜里,另一个恶毒小人安莫絮想要毁掉荼冬,自己上任神父。因此他故意求和,骗心软的荼冬喝下了下了药的泉水,刻意在昏迷的荼冬身上掐了几道暧昧的痕迹,还留下了女人被脱下的衣物,伪造成荼冬破了色欲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荼冬被发现,自然失去了竞选神父的资格,被找到了借口的居民愤恨地指责着,到了这时他还是为了保护安于镇,自己主动来到城堡成为了血奴。   西德·谈骄对他百般折辱,还背叛了承诺,继续对安于镇下手。荼冬痛苦不已,可西德·谈骄对他的戒备太强了,他也没办法使用压制的能力,只能努力地保全被拐到城堡来的人类。城堡里的管家慢慢被他的善良所触动,爱上了他,时不时为他解围,因此荼冬才能一次又一次从西德·谈骄手中死里逃生。   而主角攻戚游终于历练完成,成为了吸血鬼大营里的一把手,他回到安于镇寻找荼冬,得知事情发生成果后很愤怒。佯装成被捕捉的人类猎物进入了城堡,和荼冬会面后,倾诉衷肠,在一次次的共患难和共同保护人类的过程里产生了爱情。   他们在一次谋划中加上管家的配合杀死了西德·谈骄,然后趁着西德家族大乱,吸血鬼猎人大营里的战士赶到,一起消灭了整个西德家族。   在漫长的征战后,吸血鬼终于被彻底消灭,人类恢复了和平,而主角攻戚游和主角受荼冬也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您身上已被赋予愤怒罪的赎罪病症——躁郁症。】   【因其后遗症巨大,联邦将会免费解答一次具体症状。】   【您只要有了烦躁的念头,就会彻底失去理智,肆无忌惮宣泄恶意,身体不受控制,破坏欲将会达到最大。可能会对剧情任务造成不可控的影响,还请您克制住情绪。】 第236章 躁郁症(五)   【现在将为您播报任务。】   【请完成剧情任务一:打消西德家族的异心。】   【剧情任务一已完成。】   【请完成剧情任务二:用恶劣的态度对待身边的管家爱尔顿·云迟(长期任务)】   【请完成剧情任务三:统治西德家族,成为西德家族名副其实的第一把手。】   【请完成剧情任务四:大肆捕捉安于镇人,使神父上门。】   【请牢记,一定要严格遵守人设,否则剧情将造成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谈骄还没看完脑海里长到不可思议的大纲信息,就被这一连串的任务砸的有点懵圈。   如果没猜错,他刚刚那失控的状态就是因为躁郁症的发作,可他当时为什么会烦躁呢?   谈骄回想了一下,又及时地止住了危险的动作,他发现回忆当时的愤怒点也会导致他差点失控。   因此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烦躁点在什么地方。   不过刚刚的失控阴差阳错之下让他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就是方式有点凶残,却很符合原主的人设,也意外地为他后面的几个任务奠定了好的铺垫。   “087,怎么这次的剧情大纲这么长?联邦还好心地给了病症解释?”谈骄疑惑地问。   每个世界的剧情提示都是联邦设置的强制死板进行,087弄完后才能自由发声:【灵刑越好心就越危险,这个世界赋予给你的病症很危险,我发现你的易怒值被调的很高,也就是说很容易烦躁愤怒。】   谈骄暗骂了几句,“那我刚刚到底是因为什么烦躁,以后好避雷。”   087看了眼系统界面,找到原因后感到好笑:【因为……尼亚他们长得丑。】   谈骄:“……”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颜控的属性被提高之后威力确实挺惊人的。   就算这个世界再危险,他的不可控状态再可怕,谈骄也绝不会放弃回家的希望。   这是第六个世界了。   谈骄指尖从水面抬起,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雪白的手心落下,滴答滴答掉落在浴缸里,荡起小小的涟漪。   谈骄弯起唇。   他好似看见了生的希望,他的家乡,他的父亲,都在等待着他。   他得回去送上一朵久等了的桔梗花。   .   这是西德城堡的仆人第一次看见城堡的主人,那漂亮璀璨像是来自地狱的容貌,与之容貌相称的,还有着强大的能力。   强大、美貌的主人。   云迟走到楼梯前,恭敬地半弯下腰,为谈骄披上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主人,午安。”   他的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仆人就一同齐声喊:“主人,午安。”   谈骄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落到别人的脸上,防止再次暴走,他倨傲地点了点头,落座在餐桌前,端着和人设一致的语气拉长语调问:“小狗,我的午餐呢?”   有些仆人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了自己伺候的主人并不像外貌那样无害漂亮,连忙低着头不敢再多看那人的半分美丽。   云迟优雅地端出准备的午餐,那是一杯红酒杯,直挺挺地落在餐桌上。   红酒杯装着的好似并不是酒,而是浓稠得有点鲜红的不知名液体。   那是血。   明明正常人都该感觉恶心,可谈骄嘴角的獠牙似乎察觉到了血液的芬芳,开始焦急难耐。   吸血鬼喜欢血,谈骄可不喜欢,于是他控制住食欲,指尖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鼻尖凑到酒杯旁嗅了嗅,唇瓣的笑意变深。   那杯荡漾着芬芳的血液被傲慢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洒在了俊美管家的脸上,连燕尾服也不可避免地被染脏。   一向洁癖优雅的管家变成了落汤鸡的狼狈样子,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没心没肺地弯着唇:“小狗,你是在故意惹怒我吗?”   云迟垂下被血染湿的长睫,掩住了里头的戾气,“主人,我不敢。”   谈骄嗤笑一声,“那你怎么敢拿不新鲜的东西来给我进食?你觉得我不够格拥有血奴是吗?”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甚至可以说摆在了明面上去针对那个“可怜”的小狗。   云迟顺服地露出后颈,单膝跪在了地上,做了一个王室管家的道歉礼仪:“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我这就给你安排血奴。”   谈骄懒洋洋地笑了笑,也没有让他起身,一个人很快被仆人压着送了上来。   那个人身上是教堂的礼服,被抓到这后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慌乱,看见谈骄的样子甚至着迷得失神。   谈骄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被送上来的人的容颜,值得安慰的是,对方并不算丑,反倒长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就是眼睛太不干净了,里面装了太多欲望。   只不过看见了一眼,便失去了继续打量的兴趣,况且他也不打算真的吸人类的血。   谈骄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冷冷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云迟,“这就是你准备的血奴?小狗,我真的要怀疑你的本事了。”   云迟笔直地跪着,他垂下头,“我甘愿受罚。”   谈骄也没跟他客气,他的人设是恶毒顽劣,肯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作弄机会。   这个世界的原主是他这么几个世界以来,最强大的身体素质,大概是因为暴走的他无意间打通了原主的血脉能力,因此他也得到了操控吸血鬼能力的技巧。   谈骄指尖轻松地凝聚出一柄能量化作的箭,直直飞向云迟,刺入了俊美管家的肩部,血液瞬间流下。   云迟一声没吭,额头隐约可见冷汗,他依旧挂着那温润的笑容:“多谢主人宽容我的罪过。”   谈骄心里起了浓浓的戒备,他认真地审视了一眼温和忠心的俊美管家,漫不经心地命令道:“让所有西德家族的人迅速赶来,我要开个会议。至于这个不够格的血奴,丢出城堡吧。”   越是不叫的乖狗,咬起人来也只会越狠。   爱尔顿·云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管家。   云迟从地上站起,再次行了一个礼,“我这就去安排,主人。”   然后带着还在失神的男人一同离开了大厅。 第237章 躁郁症(六)   安莫絮从谈骄容貌里回过神时他已经被拖出门外了,他不甘心错过此次飞黄腾达的机会,将目光落在了身后俊美温润的男人身上。   样貌和身份都勉强还算可以,他还可以借由对方的管家身份去接近刚刚那个亲王美人。   安莫絮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怀好意地露出笑容。他将声音变得娇滴滴的一个劲喊痛,拽着他的仆人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反倒越拽越快,好似身后有什么恶魔在追一样。   眼见即将被拖出城堡,安莫絮也顾不上什么欲擒故纵了,直愣愣地喊:“管家大人,您留下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   仆人已经打算将他丢出城堡门外就算了,眼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教徒人类竟然真的将主意打在了管家身上,不禁感叹了句不作死就不会死。   云迟轻轻笑了笑,他英俊的脸上还遗留着血液,膝盖下的伤一直往外窜着血,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走向安莫絮的步伐依旧像是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仆人脸上滑落一滴冷汗,强忍着颤抖,他看出来管家大人今日的心情并不理想,一般来说,对方笑得越温柔,发生的事情就会越恐怖。   这么说来,管家大人和今日那美人亲王简直如出一辙。   “管家大人,该如何处置他?”仆人颤着嗓音,又不敢挪开视线,因为云迟之前说过仆人的基本礼仪之一就是要忠诚地看着主子。   云迟嘴角上扬的弧度没变,他从燕尾服口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架在鼻梁上的银色单边眼镜拿下,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   随着他的动作,那双满载着戾气和暗涩的茶眸也暴露在空气中,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也没有动手做些什么,却让人不敢深究他的深意。   “失去了价值的花儿放回园子里去养,只会浪费土壤的价值不是吗?”   仆人寒毛立起,僵硬地点了点头,“那您的意思是?”   安莫絮在这时连忙表达自己的忠诚,猛地发力想扑向云迟,被仆人及时按住,指尖只险险地蹭到了对方的燕尾服衣角。   云迟脸上仅存的笑意也不见了,他神情冰冷,气势不再掩饰,指尖放在心脏处。   如果有三千年前幸存的吸血鬼在这,就会惊讶地发现那是上个王发号施令习惯。   “既然他想服务的心思这么虔诚,第五亲王那不是少了几个仆人吗,送过去吧。”   仆人恭敬地应下,架着不老实的安莫絮走出城堡,默默地为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点了根蜡烛。   第五亲王可是比他们的主子还疯,最喜欢看人类玩斗兽场,据说进去的没有一个能活着爬出来。   原本能活着离开的,却贪心想要权势,现在反倒搭上了自己的命。   目送两人离开的俊美男人背着光站在城堡门口,仰起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树荫,指尖聚起拍了拍手,一只乌鸦便亲昵地落在了他肩膀。   他说了一串密语,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密语化为法诀,乌鸦也变换成一个死士,虔诚地单膝跪在地上,唤道:“王。”   云迟眼底那副总是聚着的温润散去,整个人从翩翩有礼的忠心管家变成气势惊人的吸血鬼之王,“秘密通知那群老不死,西德·谈骄要求他们来这开会。”   死士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仰头看向自己早已的王,忍不住发问:“王,您已经完成了艾尔亲王立下的血誓,为何还要潜藏为那西德·谈骄办事?”   当初那场大战,王被族亲背叛,险些死在吸血鬼猎人手上,是艾尔亲王用生命救下了王,王为此立下了血誓满足对方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就是守在艾尔亲王沉睡的儿子,直至醒来。   现在对方已经苏醒,血誓自然也破了,他不明白王为什么还要留在对方身边,那个谈骄显然不是个容易相处的家伙,不然王也不会这么狼狈。   云迟嘲讽地冷笑一声,目光不善,他刚才也意外于血誓没有消失,现在倒是缓过神知道了艾尔那老狐狸的真正目的。   对方早就在那血誓上做了一个语言陷阱,除非西德·谈骄死去,不然血誓永远不会消除,可一旦对方死去,他也会遭受巨大的反噬。   艾尔是把他两的命绑在一起了。   云迟看了眼手帕上的血,下一瞬就发动能量将那手帕撕裂成碎片转而变成灰尘,可惜他真正想撕裂的对象没办法像手帕一样轻而易举弄碎。   雇佣魔鬼的贴身保护,艾尔付出的报酬还远远不够,剩下的报酬,就由他那漂亮的儿子来偿还好了。   云迟没有为死士解释什么,也没有计较对方失了分寸的提问,而是再次颁布了一个任务:“血誓没有消除,导致我不能离开那家伙太远,况且我也不能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否则那顽劣傲慢的家伙迟早会被别人撕碎。因此,由你潜入西慕族拿回我的戒指最为合适,等到戒指拿回后,我的力量便能回到巅峰。”   “到那时,血誓便困不住我的脚步,我也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住血誓的保护机制,我们将会重新回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到那时,云迟也能无视掉血誓对他的克制,将那傲慢无礼的美人的锋利爪子砍下,让那红唇再也说不出一丝一毫恶毒的话语。   虽然不能杀掉,那也没关系,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有很多,谈骄迟早会为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付出代价。   谁叫他敢踩在恶魔的头上趾高气昂作威作福呢?   这是最大的失礼。   死士已经应下任务隐身走了,云迟重新挂上温润的笑走进城堡,他打算去洗掉自己身上的脏污,因此直直往一楼最右边那走去,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很耳熟,是前不久还在骂他作弄他的傲慢美人。   云迟没什么情绪地从狭窄的窗外看去,望见了在阳光下抱着兔子笑得一脸干净的美人。   谈骄在外头花园的玫瑰花丛里,怀里抱着一只洁白可爱的兔子,笑容不再带着恶意,甚至可以算得上几分悲伤。   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皮囊极具魅惑力和欺骗性,哪怕之前做了多少恶毒得让人恨之入骨的事情,只要露出一个乖巧干净的笑,撒撒娇就好像什么过错都可以被原谅。   可惜看见这一切的不是什么心善的天使,而是扭曲阴戾的恶魔。   恶魔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两个,一个是想杀掉的,一个是想彻底占为己有的。   很不幸的,现在谈骄占了两样。   成为了恶魔独一无二的猎物。 第238章 躁郁症(七)   谈骄摸了摸怀里柔软的兔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魔鬼觊觎,他坐在玫瑰花丛里,指尖满是兔子耳朵的柔软绒毛触感。   脑海里想起上个世界喜欢抱着兔子玩偶的孤独少年,谈骄水墨眸黯淡了些,默默抱紧了柔软温暖的兔子。   087没有打扰他,任凭傲慢罪犯消化着自己的情绪。某种程度来说,谈骄是最适合灵刑的人,从不沉溺于小世界里,也不会为了小世界的人物而停下脚步,心中的所有情绪在脱离世界后都会迅速压下。   薄情得吓人,却又情有可原。   若是真的有情有义,怕是连第一个世界的赎罪也完不成。   谈骄和它都等不起,下个世界是他们必须得抓住的机会。   【小世界只不过是虚拟的故事情节,在你进入前,不过是没有生命的等待激活的数据。】   谈骄指尖落在兔子洁白的耳朵上,他刚刚缓了一会,黯淡悲伤的情绪散去不少,感受到087话语里的安慰意味,弯了弯唇,“你主人回到联邦后应该不会追究我吧?我的行为好像有点渣诶。”   他说完还狡黠地眨了眨眼,话语里的一丝显然是在开玩笑,087也好笑地回答:【要是真的计较起来,那就麻烦了。】   谈骄有点疑惑,“为什么?”   【主人因为战功太多,被赋予了一项权力,有权指认自己的伴侣。而且你也知道,联邦军人的配偶不得主动提出离婚,除非联邦军人失责在先。】   当时那群人用这个来糊弄主人的战功时,087还为此愤慨不已过,主人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冷淡地接受了这个可笑的奖励。   谈骄第一次听见这种八卦类型的军方秘辛,有点新奇,“我真的有点好奇,林忆舟没有暧昧对象吗?联邦喜欢他的人不少吧,连帝国那三个公主都喜欢他。”   087仔细思索了一会,从它跟在主人身边开始,就不从见过主人与哪个女子或者男子亲近过,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办事态度。   不过曾经有两次它都被派出去做任务了,一次是在联邦三世纪爆发的那场虫族大战,一次则是被调去调查军方那些人。   那场战争死了不少人,联邦平民军人付出了血的代价,只因为懦弱的军方贵族派系临时撤退,平民军人为了保护星球里的平民,不得不直面虫族的袭击。   连主人,都在那场战争里受了极其严重的伤,据说是为了救人。   不过也就是在那场战争后,主人彻底在平民系里站稳脚跟,并且得到了谈骄父亲谈末文将军的支持,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铺垫了几年的平民革 命。   另一次离开主人回来之后,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不对劲,只不过那时候主人竟然诡异地停止了手上要紧的工作,派人去解决联邦军校里一向狂妄碍了不少事情的安家的少爷。   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没有,主人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暧昧对象。】   谈骄等了一会也失去了对这个答案的兴趣,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他总是分得清楚,知晓自己对灵魂碎片的复杂情绪只是源于那些一点一滴的相处,这些情绪和林忆舟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双方都好,回到联邦后能少一点交集是一点交集,他不想因为可笑的赎罪经历去负责什么桃花债。   087察觉到剧情开始有了诡异的波动,不过实在太微弱,它来不及捕捉,只能先通知谈骄最紧要的事情:【西德家族那群人来了。】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兴味,他将怀里的兔子放回玫瑰花丛,温柔地摸了摸兔子柔软的耳朵,“小兔,先不和你玩了,下次见。”   他说完再次起身时,脸上温柔的笑意变成了恶意满满,表情倨傲地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很是热闹,大概都对他这个亲王的苏醒以及尼亚的惨状感到嗔目结舌,叽叽喳喳、嘀嘀咕咕讨论个不停。   谈骄目不斜视地走进大厅,落座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尽量避开一切可能导致他暴躁的因素。   谁知他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落在第二亲王眼里简直犹如挑衅,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便开始数落:“谈骄,你这是怎么回事?沉睡了三千年就忘记了家族的礼仪了?没看见大长老他们还在这吗?”   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意味浓厚,嗓音尖锐。   换做之前的世界,谈骄对这样的话语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能怼得对方说不出话,可他这个世界是个小炮仗。   一点就着。   迅速触发躁郁症,恶意愤怒的野兽被放了出来,再次开始自己惨无人道的报复。   云迟洗澡完换好衣服出来后,看见的就是第二亲王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头被谈骄一只手按在桌子上抬不起来的场景。   周围的吸血鬼贵族们又惊又惧,没想到谈骄实力如此强大,也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的执行力,嘴巴张了又闭,就是不敢劝架。   第二亲王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被砸向地上了,他刚刚被暴打了一顿,现在被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什么作妖的心思都没有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谈骄欣赏了会第二亲王的丑态后,又开始嫌弃对方哭得太丑,于是力度更大了些,桌子破裂出一个窟窿,第二亲王直接被他狠狠地按在了洞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察觉到了云迟的视线,矜贵地摊出刚刚因为揍人而染上脏污的指尖。   云迟怔愣了下,脸上挂回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他傲慢的主人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拿出手帕细致地为那美人的指尖擦拭着。   他的动作无可挑剔,没有任何谈骄可以找理由作弄对方的机会,显然是吃了教训后聪明了不少。   谈骄满意地弯起水墨眸,另一只指尖抓起俊美管家的头发,语气不知是在夸奖还是不满,在大厅里惊恐震撼的眼神中缓缓开口:“真乖啊,小狗。” 第239章 躁郁症(八)   云迟将谈骄脏污的指尖擦干净,抬头笑着说:“谢谢主人的夸奖。”   谈骄挑不出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耍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回主座上,懒洋洋地看了一圈大厅里的脸,笑意盈盈地说道:“我想领导西德家族,成为西德家族的王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其余吸血鬼贵族好似嘴巴被缝住了似的,啥话也不敢说,如果说在来之前还抱有那么一些不安分的念头,在看到第二亲王的惨状后就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老老实实地臣服。   见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谈骄水墨眸的兴致散去些,可惜没能找理由收拾这些人,他又看了眼那些长相不一的贵族,终于想到了什么。   “既然你们同意我做王,那么接下来所有西德家族的人都要服从我的命令。从今以后,西德家族将会有新的规矩。”   “第一,西德家族不接受长相丑陋的吸血鬼,一定要外貌达到一定标准,才能进入西德家族。长的丑的都赶出去。”   谈骄这个话语刚落,大厅里的声音瞬间变得嘈杂,大长老们气得脸色发红,刚刚是迫于谈骄的手段不敢直接指责,现在忍无可忍直接站出来骂道:“西德·谈骄,你怎可这般肆无忌惮!西德家族向来只认血脉,从未有什么可笑的看脸,作为王,你行事也太儿戏了!”   有了大长老站出来,接下来的贵族也就有了一些底气,好几个明显长相歪瓜裂枣的吸血鬼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地位也站出来附和道:“是啊,王,你这般规矩可是会伤了家族子民的心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拐着弯骂谈骄不懂规矩胡作非为,谈骄全都听完后,水墨眸弯起,笑得很好看。   他露出这个笑容的瞬间,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哪怕再愤怒再不长记性,也都对美人浅笑后凶残制裁第二亲王的画面有了阴影,第二亲王现在都还生死不知地埋在桌子里。   谈骄见他们终于安静了下来,用左手托着脸,显得有点百无聊赖,另一只手扬起,指尖迅速凝聚出好几个巨大的能量球,全都无一例外地砸向了刚刚出言不逊的那群人。   伴随着血肉被击飞落在地面的巨大声响,他含着笑意的嗓音一同传入大厅里毛骨悚然的贵族耳边:“第二,我不喜欢别人忤逆我的决定,也不喜欢别人骂我。要是真的有人这样做了,我会很难过的。”   “我难过了,当然不能让罪魁祸首好受啊,你们说对吗?”谈骄说完看向幸存坐在位子上的几人,俏皮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几人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发表任何一句言语,看着地上被击飞后狼狈吐血的同族人,心中那分幸存后的侥幸化为了实质的忠诚。   “当然,王,没有人能忤逆你。”   谈骄轻轻笑了笑,话语里带着嘉奖的意味:“我喜欢你们的听话。”   “规矩呢,就先用着刚刚的两条,我不希望到了明天,西德家族里还有长的丑的族民。”   “对了,我很饿,我想要血奴,越多越好。如果不能找到让我满意的,那就拿你们的血换好了。”   幸存的几个人化为了暴君忠诚的仆人,一一应下扶着半死不活的大长老们离开了城堡,空气里只剩下了难闻的吸血鬼血液的味道。   吸血鬼同族间也可以互相吸食,不过血脉越纯净的吸血鬼便也越挑食,面对血脉能力比他低的同族人的鲜血,只会觉得难闻不已,一点也没有想进食的欲望。   谈骄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趾高气昂地看向从头到尾看戏的云迟,面露不虞地命令道:“收拾一下大厅里虫子留下的肮脏鲜血,太难闻了。”   云迟恭敬地将手抵这胸膛,半弯下腰俯首道:“遵命,我的主人。”   .   谈骄再次回归理智时已经到了深夜,他躺在冰冷的棺材板里,被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吸血鬼本来就是在棺材里睡觉的才压下了刚刚心里的惊悚。   靠。   吸血鬼什么奇奇怪怪的睡觉怪癖啊。   087悠悠尽心尽责地开始为他转播剧情任务:【剧情任务三:统治西德家族,成为西德家族名副其实的第一把手(已完成)。】   谈骄回忆起自己暴走后干的一系列事情,良久之后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暴走后的我武力值无敌。”   前几个小世界赎罪谈骄一直碍于原主体质和联邦对他能力的压制而被各种按着欺负,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农奴翻身把歌唱。   强大对于谈骄来说,是最浪漫的词语。   087比谈骄更能直观看到暴走前和暴走后的变化,因为系统界面会给予一个罪犯数值的数据,好让赎罪系统判断罪犯有没有出问题。   当初主人在前往黑洞前,派它深入联邦军方系统搜集资料,灵刑就是布局的其中之一,它在服务了几个罪犯收集到数据后本想脱身去寻找失踪的主人,却被强制指派给了谈骄。   刚开始它对谈骄的了解也仅仅只是联邦里的各种传闻,因此刚开始的态度算不上太好,也可以说是存在一定的偏见。   没人会相信罪犯无罪,甚至眼前这个罪犯还是前所未有的七大罪罪犯。   不过也很幸运遇见的是谈骄,原本它对灵刑的资料收集得也仅仅只有冰山一角,自从指派给谈骄后,它发现了更多可怕的现象。   灵刑的第一层防线被打破,源源不断的罪犯秘辛资料权限被开启,087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   那就是那些资料被隐藏的罪犯,全都是曾经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平民军人,本该在联邦军方站稳脚跟,有望登上军方直系成员时被以各种各样的罪送进了灵刑,丧失了生命。   原来这才是灵刑从没有任何罪犯能逃出来的真相,这才是为什么联邦军方三个世纪以来从未有平民成为军方直系成员的真相。   让人毛骨悚然。   谁说有罪者真的有罪?那些罪犯被挂上了莫须有的罪,嘴巴却被人捂住,连辩解都做不到,就死在了刑罚了。   灵刑其实是军方贵族系的屠宰场。   因此看见谈骄暴走后挂满的攻击力数值的087并没有谈骄的轻松心情,反而沉重不已。   它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在连接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些资料,从没有一个罪犯活着赎完罪,第六个世界绝对不会给谈骄好心地送上这么一个战力增益buff。   从数值看来,每次谈骄陷入暴走状态,冷静值就会减去一些,冷静值代表的是谈骄内心的心理健康程度。   一旦冷静值为零,谈骄会彻底得变成疯子,留在灵刑里再也没有逃出的希望。   这才是灵刑的用心险恶。 第240章 躁郁症(九)   087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告诉了谈骄,包括陷入暴走后冷静值下降的事情,谈骄听完后脸上原本的调侃笑意散去,化为了刺骨的冰冷。   他冷哼一声,又被联邦军方贵族系那群人的嘴脸恶心到,看来那场法庭里,那群人压根没想让他活着走出来,设置循环系统的那个家伙也是好笑,给原本就逃不出去的又加上了枷锁,生怕他逃之升天。   不过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群人越是怕他逃出去,他就更要逃出去,087掌握的那些灵刑资料,已经足以血洗贵族系了。   但还是不够,还是没办法触碰到贵族系里那个真正的核心——贵族系大首领温穆澜。   在贵族系里掌权了三世纪的长老人物,控制着王室权力,在联邦里一手遮天的罪恶源头。   林忆舟敢与这样的人作对甚至混的风生水起,还被下了毒手失踪灵魂破碎流落到灵刑,足以说明温穆澜对林忆舟的忌惮。   谈骄掌握的信息不对等,现在也不是他考虑这些的时候,最紧要的任务还是得先逃出去。   他怀疑,从他出生的第三世纪开始,父亲就已经被温穆澜设入了局里,不然完全没有理由解释为什么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继母,都在产后就死亡。   精神力sss的他体质却是最弱的f,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他一定得出去,到父亲的房间里探个究竟。父亲房间里有个藏得很深的空间暗格,这是谈骄在一次使用能力时无意中发现的。   当时的他尊重父亲的隐私,将东西放了回去,现在看来,那个空间暗格里的东西恐怕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温穆澜忌惮父亲这么久以来的原因。   “087,看来我们这个世界得赶紧找到灵魂碎片才行,只有灵魂碎片能压制我赋予的病症效果。”谈骄指尖凝聚成一道刀,干净利落地划断了麻烦的红色长发。   087也赞成这个计划:【最好灵魂碎片是主角受比较好,接触的时间早一些,要是主角攻,恐怕冷静值扛不住那么久。】   谈骄眨了眨眼,他将碍事的被划断的红色长发碾压成灰烬,顺手将长至肩上的红色短发扎成一个小揪揪,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觉得灵魂碎片就是主角受。”   087疑惑了下:【为什么这么肯定?】   “能让原主看了一眼就被吸引的外貌能差到哪去,按照你主人原本的颜值以及前几个世界的规律,十有八九了。”   087不知道该不该说,总感觉谈骄明明和主人相处没多久,却在某些时候判断主人的直觉比它这个陪在主人身边多年的系统还要准。   它其实很想牵线的,当年它也曾拜读过林谈cp圈里令人心悸的同人文。   曾经的它嗤之以鼻,现在的它只能说。   磕到了。   突然,系统界面了再次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087这次才终于看清了波动的源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它震惊不已。   【糟糕,出事了!】   谈骄诧异于087的失态,面上的表情严肃正经不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087看着剧烈滚动即将发生严重偏移的剧情,深深地叹了口气:【剧情恐怕会从根源上被打乱。之前你暴走后驱赶的血族在路上偶遇到会给主角受buff的老人,并且杀死了对方。还有你今天下午拒绝的那个人类教徒,是剧情里一个推动主角受进入城堡的恶毒男配,也就是那个下药的。被你驱赶后,他被送到了第五亲王那,没活下来。】   【剧情前文里两个最重要的角色死亡,导致了主角受没有增益buff,没有契机主动进入城堡沦为血奴和你发生接触。剧情彻底被打乱,你后面的剧情任务根本无法完成!没有抗衡吸血鬼能力的失去了契机进入城堡的主角受,根本没办法让你进行下一个剧情任务。】   【看来这就是灵刑最开始提醒的病症触发后的严重后果。】   【我们还是低估了躁郁症的破坏力带来的一系列蝴蝶效应。】   谈骄自然知晓了087口中的无法完成剧情任务的后果是什么意思,他抿了抿唇,问:“没有解救的办法吗?”   087点开系统界面,搜索着资料,权限开启后,它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更杂,虽然麻烦了些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很快,它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瞄了燕眼方法后,087松了口气。   只要还有办法,逃离就有希望。   【简单来说,你暴走后破坏了剧情链,现在你得重新把剧情链接上,也就是说,你得亲自给主角受送buff,陷害主角受。】   谈骄一下子就明白了087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得打三份工了,不仅得扮演无私奉献送buff的老人,还得扮演恶毒陷害主角受的那位安莫絮。   确实又麻烦又累,灵刑给他赋予这种病症的用意也太恶毒了。   如果不是087及时察觉找到办法,谈骄就得栽在这个世界了。   靠。   出去后他一定要将那群傻逼贵族吊起来打。   087在系统特殊界面里找到了临时颁布任务的功能,迫于限制它没办法直接告诉谈骄具体的剧情信息,只能通过任务的方式转达。   【请完成特殊剧情任务:在主角受来过城堡的第二天前往安于镇的郊区森林左侧,赋予主角受buff。】   【请完成剧情任务二:在竞选神父前夕到教堂找到主角受,并且下药设计陷害对方犯下色欲罪,失去竞选资格。】   谈骄一一记下,然后陷入了短暂的疑惑:“我该怎么赋予主角受buff?”   087也哽住了,搜索了很久后才继续兴奋颁布任务:【请完成特殊剧情任务零:让主角受背你回到森林右侧小木屋,然后拿出能够赋予buff能力的摆在床上的十字架项链,交给主角受。】   谈骄忍不住笑了起来,“挺靠谱啊,087。” 第241章 躁郁症(十)   彼日太阳初生,缓缓爬上山坡,盛在树林间臂弯的枝芽中,竭力地驱散着城堡的黑暗阴森。   仆人们早早就开始一天的劳作,而他们的主人仍沉沦在梦乡里。直至夕阳西下,余晖洒向大地,二楼的房间里才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动静。   俊美的管家今日换了一身着装,浅色的管家燕尾服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偏金色的单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唇角上扬的弧度不多不少。浅浅一笑便让路过的女仆们红了脸,羞怯万分。   云迟走到二楼主卧前,规律地敲了敲房门,嗓音温和带着询问意味:“主人,我可以进了吗?”   里头过了很久才传来回声,声音细弱却依旧彰显其懒洋洋语调的傲慢性子,还带着刚睡醒的干哑。   “进来吧,小狗。”   云迟依言推开房门,对傲慢美人躺在床上而不是棺材板里的行为感到微微诧异,眼底露出沉思。   对于吸血鬼来说,只有棺材板里才是最舒适的休眠环境,只有人类才有躺在床上睡觉的习惯。   一向娇气奢华的西德·谈骄,当初花费巨金特意定制的具有尊贵和舒适共存的棺材,为何沉睡三千年苏醒后选择睡在床上呢?   很奇怪不是吗?   原本还有点惺忪睡意的谈骄感受到了云迟投来的目光里的存疑,睡意都散去了大半。   他实在接受不了睡在棺材里,他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吸血鬼。   不过为了维持原主人设,他必须得打消云迟的猜忌才行。   谈骄从床上坐起,昨晚切断到肩上的红发过了一晚后增长到腰侧,凌乱地四散在雪白的脖颈处。   他漂亮的水墨眸里凝聚起不耐烦,皱着眉头朝云迟骂道:“你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忘记了你的职责了?蠢狗。”   骂完后谈骄仍然不解气,抿着红唇揉了揉肩膀,似乎对昨晚的睡觉环境极其不满,他掀起长睫,语气傲慢:“那个棺材我要换掉,重新定制一个更好的,身为西德家族的王,怎么能三千年都不换床?你昨晚竟然没有考虑到这点,真是训练得一点也不到位。”   “也不知父亲他留你给我干什么,当管家也当不好,做狗也做不好。”   谈骄话语越骂越难听,到后面甚至眉眼弯弯地看着俊美管家,水墨眸里闪着顽劣和恶意,“喂,你再这么没用惹我生气的话,我杀掉你哦。”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氛围变得安静死寂,没有人再度发声。   谈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从头到尾没什么情绪变化温和笑着的云迟,总感觉毛心里有点毛毛的。   正常人被这么羞辱早该臭脸了,而云迟竟然还能一直保持礼仪的微笑,太瘆人了。   他刚刚的话语和态度绝对不会出错,原主那般娇蛮任性的人设,会说出那种傲慢的话也正常。   毕竟在原主的眼里,除了自己之外的那些都不配放在心上。   良久之后,原本站在房门边缘的俊美管家迈步缓缓朝谈骄走去,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属于王族的优雅贵气,唇瓣的笑容不变。   直到走到床边,俊美管家半跪在地上,将右手手掌放在胸膛前,微微鞠躬,做了一个表达赎罪意义的臣服动作。   “主人,让您不满是我最大的失职,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我的价值。”   谈骄倨傲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好吧,看在你还算是个乖狗的份上,蠢一点也可以原谅。”   云迟直起身,单膝跪地的动作仍然保持,他的笑意深了些,显得意味深长,“我会竭尽全力服侍您的,我亲爱的主人。”   他说完后从地上站起,走到屋子边缘的一个巨大衣柜前,打开了柜门,露出了里面一排又一排各式各样的贵气服饰,“主人,今日您想穿哪套呢?”   谈骄粗略地看了一眼,被原主粗暴惊人的审美震撼到,勉勉强强从里面挑出了一件不那么夺目的套装。   “第三排的最左边那件吧。”   云迟闻声后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简单的玫瑰花纹礼服,又从底下那层小柜子里找出了同款的袜子和长靴,抱着这些走到床边。   俊美管家将衣物放在一旁,弯下腰附身靠近谈骄,高大的身形瞬间密不可分地笼罩住了纤细的美人。   谈骄身体僵硬了一下,看云迟这架势摆明是要亲自给他换衣服,可他完全不想要这样的服务!   但擅自拒绝的话又不符合原主懒惰的贵族性格。   靠。   左右权衡了一下,谈骄只能安慰自己最里面那件底衣和睡裤不会被脱下,佯装着懒洋洋的样子任由云迟为他褪去外袍。   大概是吸血鬼的体温低于常人太多,也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冰冷的指尖总是会不经意落在谈骄裸露的雪白肌肤上,带来敏感的颤栗。   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谈骄鼻尖满是云迟身上的气息,睫羽被对方炽热的呼吸喷洒,暧昧的气氛铺涌。   虽然云迟的举动丝毫没有逾矩,但谈骄偶尔与对方单边眼镜下的茶眸对视时,总感觉身上看似忠心的管家侵略性极强地攻占着属于他的私人领土,甚至还想占地为王。   等到身上的礼服换好后,谈骄不知不觉中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他不仅得忍受着云迟攻击性的暗示动作,还得保持着蛮横无知人设,简直就是心理身体的双重折磨。   要不是怕违背人设引起严重的剧情偏转,谈骄早就一脚把云迟踹开了。   俊美管家贴心地为谈骄身上的礼服外袍系好蝴蝶结,单膝跪在地上,将谈骄细嫩漂亮的脚放在膝盖上,细致地为谈骄穿上袜子。   被人抓住脚的感觉很奇怪,谈骄忍住想要挣扎的动作,等到袜子长靴全部穿齐后,他浅浅地松了口气,暗叹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   在他毫无察觉之时,云迟抬起茶眸看着他,里面蕴含的贪婪欲望再也无可遁形。   他快要忍不住了。   不过还不能暴露,在事情没有完全的把握前,他得继续装着傲慢美人喜欢的“乖狗”。   只有猎物毫无所觉之时,才能咬断脖颈一击毙命。 第242章 躁郁症(十一)   谈骄佯装被抓得不耐烦猛地收回了腿,眉眼上带着些睡醒后的压痕,他瞥了眼地上跪着看不出神情的管家,语气随意:“我饿了,让你抓的那些食物准备好了吗?”   云迟从地上站起,恢复到温和弯起的唇角弧度,恭敬地回答:“是的主人,那些食物已经在楼下候着了,随时等待主人您的挑选。”   谈骄弯起水墨眸,表情带着几分惹事的迫不及待和顽劣,“是吗,那我倒要好好挑选才行,毕竟食物也分三六九等,想我这么高贵的吸血鬼,食物当然也得是最好的。”   他说完,径直忽略云迟往外走,长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彰显着此时他的心情意外的还不错。   楼下赫然是一副壮阔的场景,乌压压的一群人被压在地面上,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连嘴都被布团堵住,为的就是压下那些尖锐的呼救,以防这座城堡的傲慢主人被惹怒。   被带过来的人有男有女,要说非要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这群人的年纪都比较年轻,而且无一例外,脸长得都很不错,最差也是清秀级别。   谈骄浅浅地望了一圈,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他掀起乌黑的睫羽,水墨眸露出了些许嫌弃的意味,语气不悦:“这些人都配不上成为我的食物,真是让我失望啊,你们难道连一个好一点的食物都找不来吗?”   他话语到后面的语气加重,偏偏嗓音里饱含着笑意,也不知只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威胁,惊得一楼的仆人出了冷汗,浩浩荡荡地颤抖着跪下,不住求饶。   “主人,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马上就去找更好的食物给您。”   谈骄悠悠地叹了口气,对他们道歉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除非任务必要,他也不想和这些人计较什么:“把这些人赶到地下室去,再去弄些更好的来。”   捡回一条命的仆人纷纷松了口气,连忙答应飞速地逃离了危险的一楼区域。   .   安于镇早已没了往日的祥和幸福,原本街道上还会出来打打闹闹的小孩都被家长关进了家里,而那些不得不出门的大人们全都成群结队来到了镇中心最庄重的教堂前。   教堂里的教徒,往往都是从人类里血脉能力纯净、天生受神宠幸中挑选而来,而最高级别的神父,则会被神赐福,拥有一定的血脉能力。   安于镇目前的神父,年龄已经半截入土,头发和胡须都是白的,神态透着股悲悯众生的慈祥。   他的能力在这么多届神父里并不是那么出彩,年轻时血脉能力强劲一些,可以给安于镇提供一个巨大的保护罩,抵御吸血鬼的侵入,这也是安于镇能在近些年来吸血鬼家族恢复实力后仍然不被侵略的重要原因。   可现在那座城堡主人的苏醒,吸血鬼家族的实力大增,年迈的神父能力下降,在吸血鬼有组织地抓捕下,他也保护不了镇上的居民了。   眼见教堂前围住的人越来越多,神父迪克卢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乱局,他身形瘦弱,穿着神父服,颤颤巍巍地走到了神态焦急的镇民面前,声音苍老。   “大家先冷静下来。”   他的话语却达到了反效果,原本就嘈杂的交流声变得剧烈,且人们的情绪激动,还透着股发自内心的害怕,争吵声质问声交杂在一起,尖锐地刺入耳膜。   “迪卢克神父,你当初说好保护我我们,吸血鬼没办法进来,可我的儿子昨天被那些家伙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为什么他们突然要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落在那些吸血鬼手上,还能活下来吗?”   “快想想办法救我的妹妹,迪卢克神父!”   “……”   随着第一个人的情绪崩溃,后面人们一个又一个接二连三地哀嚎痛苦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迪卢克神父深深地叹了口气,面对这种乱局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一阵金光笼罩在暴 动的镇民上,一切负情绪都随之消散,他们迅速地冷静下来,将目光落在迪卢克神父身后,视线里带着信任和希翼。   身穿洁白色教徒长袍的少年肤色雪白,面容冷清漂亮,五官生得精致璀璨,浅金色的眼眸荡漾着冷色,深黑色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长辫,垂在了身后。   从出生起就带着纯净无比的血脉能力,被神所祈福的少年——荼冬。   荼冬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冷淡,冷冰冰的从不多言多语,他的父母在生下他后便不知所踪,因此荼冬一直被神父迪卢克带大,当成下一任神父继承人来培养。   荼冬的天赋是无法否认的,不到十八岁的神明赐福,他便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血脉能力——治愈。   无论是身体上受了多重的伤,荼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并且还能安抚人们产生的负面情绪。   这些年来不知道帮助了多少镇民,因此人们对他一直都是感恩中带着忌惮。   迪卢克看见金光时就知道是荼冬出了手,他看向身后,表情慈祥:“孩子,你来了。”   荼冬点了点头,面对从小带他长大的迪卢克神父,他的态度会比平时软和一些,不那么冷淡。   荼冬走到迪卢克神父面前,搀扶住了迪卢克的手臂,好让这位年迈的老人站的更稳一些,“您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迪卢克神父目光恍惚了一下,很快转为坚定:“上上一任神父曾留下过一些和吸血鬼约法三章的契约,我想我们或许也可以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位城堡的主人。”   荼冬浅金色的眼眸里露出几分不赞同,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沉默不言,安静地等待着人们的选择。   原本心急如焚的镇民们瞬间退却,爆发出了更大的怨怼:“不行啊,我们什么自保能力都没有,去吸血鬼那不是送死吗?”   “我不去,我年纪这么大了,腿脚也不方便啊。”   “就是啊,吸血鬼那么可怕,谁敢去谈判啊。”   荼冬神情更冷了些,他垂下睫羽,不想再去看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们。   迪卢克神父却没有半分意见,顺其自然地接过任务:“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吧,我能力还是足够自保的。”   荼冬当然不可能让年老的神父一个人去,那些教堂里的正式教徒也想跟着一同去冒险。   于是这场谈判之旅,全体教堂成员都出动了。   除了失踪的安莫絮之外。 第243章 躁郁症(十二)   几辆马车在密密丛丛的树林里穿过,顶层绿叶成荫,遮成了一道密不可分的大网,依稀只有几缕阳光能冲出包围,散射成四散的光。   随着马车越跑越里面,城堡的雏形也慢慢显现,马车里的教徒们全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帽檐。   他们统计过,被抓走的大部分镇民都是容貌不错的,这次前来虽然是抱着谈判的目的,不过他们也得保全自身,因此除了迪卢克神父外,其他教徒都戴上了白色的帷帽。   城堡的门已经近在眼前,马车缓缓停在了一旁,迪卢克神父颤颤巍巍地被荼冬搀扶着下马车,走到守门的仆人面前。   守门的是家族里最低级的吸血鬼,年纪倒也不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人类主动自投罗网的,表情带了点迟疑。   若是换做之前,他早就把这些人抓起来当做食物了,但自从城堡里那位傲慢的主人苏醒之后,他们便只抓好看的人类了,眼前这个老头长得这么磕碜,亲王大人绝对看不上眼。   这般想着,守门仆人又将目光落在了迪卢克身旁被白色帷帽遮住面容的少年,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尽管挡住了大部分,还是能感受到帷帽里的绝色面容。   有了好看的人类,守门仆人打消了一开始的全部杀掉的想法,问道:“你们这些人类来这干嘛?是想要自荐成为我家主人的食物吗?”   迪卢克神父见眼前这个吸血鬼并未摆出明显的攻击性,心里松了一口气,礼貌地请求:“我想找这座城堡的主人商量一些事情,带着无比真诚的诚意,您能不能帮我进去转达一下。”   迪卢克神父的态度谦卑合理,将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上,守门仆人一向在城堡里俯首帖耳惯了,被人这么捧心情一时大好。   况且这群人里还有个长得十分不错的,说不定亲王大人很喜欢,那他岂不是立了大功。怎么算都不会亏,守门仆人便也愿意走这么一趟,冲迪卢克神父说道:“你在这等我,我进去问问。”   城堡的门被打开了一小半,守门仆人走了进去,顺着花园的小路一直来到大厅。   大厅里没什么人,安静死寂的氛围弥漫,守门仆人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着走进了大厅里,看向主座上闭眼睡得香甜的美人。   红发因为趴着的动作而散开,有几缕落在了雪白的脸颊上,纤细的肩膀上披着宽大的燕尾服外套,乌黑密稠的睫羽搭在眼睑下,看起来乖巧漂亮。   俊美管家安静地站在他的身侧,像是个保护者一般,静静地守护着他的主人。   见守门仆人走了进来,云迟收回了一直看着美人睡颜的视线,向仆人投去疑惑的视线。   守门仆人看见谈骄睡着后,也拿不准要不要通知了,可云迟一直看着他,他只好咬了咬牙,尽量将声音放得很低,转告道:“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主人,管家大人,您看怎么办?”   云迟茶眸露出几分淡淡的不悦,他本打算开口让守门仆人直接收拾掉那群人,可话还没说出来,桌子上趴着的美人仿佛睡醒了,嗓音透着股睡意:“让他们进来,胆子大的人类总比胆小鬼让人喜欢,说不定里面就有我喜欢的可口食物呢。”   谈骄都这么说了,云迟只好压下心里掀起的波澜,退回到忠心管家的本分,一切以主人命令为原则。   谈骄揉了揉眼眸,努力想要驱散惺忪的困倦,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仿佛陷入了休眠般,一直睡不饱。   好在睡得迷糊时听见了剧情相关的内容,不然就差点完成不了剧情任务了。   现在应该就是原剧情大纲那段主角受荼冬和神父一同来到城堡找原主谈判的情节了。   “奇怪,我怎么现在还是很困?”谈骄在脑海里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水墨眸凝聚了一层浅浅的水雾,睡意浓厚。   087在系统界面里调出傲慢罪犯的身体数据,比对着世界设定总结了一下:【因为你的吸血鬼身体能量不足,苏醒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的能量,你醒后又一直没有进食,所以身体为了补充能量一直进入休眠贫乏期。】   谈骄得到原因后心情有点难以言喻,他实在接受不了喝红酒杯里的人血啊。   可不进食的话又会影响到他的身体状态,照他这招摇的人设,没有能量运转,会被仇家早早干掉吧。   087察觉到了傲慢罪犯在踌躇什么,贴心地指出了另一种办法:【主角受荼冬的血脉纯净,原剧情里原主就是被主角受的血液吸引了,到时你直接吸主角受的血,也能恢复能量。】   谈骄第一次做吸血鬼,业务有点不熟练,不知道一名吸血鬼具体该怎么吸血。   “有没有操作指导视频啊,087?”   【绝对吸引力面前,你的本能会告诉你的。】   087的解释太似是而非了,谈骄刚想多问几句知道得清楚一点,就听见了大厅里响起的多个脚步声。   然后就是脑海里传来的通知声:【已完成剧情任务四:大肆捕捉安于镇人,使神父上门。】   谈骄迷迷糊糊的睡意终于精神了些,左手撑着脸颊,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   迪卢克神父等了一会后,神态开始带了点不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对身旁的荼冬嘱咐:“孩子,待会我进去便好,你们在外面等我。”   荼冬早已预料到迪卢克神父会这么说,表情没什么波澜,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拒绝:“您不必劝我。”   迪卢克神父知道荼冬的性格倔强,便只好吞回了劝导的话语,再度深深地叹了口气   后面那群教徒们迟疑再三,最后只有两三个人愿意到时不顾危险同神父一起进去。   城堡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守门仆人走了出来,冲他们恭喜道。   “你们进去吧,里面会有人带你们去见我家主人。”   “看在你们还算懂事,我提醒你们一句,我家主人脾气不怎么好,你们最好别惹他生气,不然啊,我也不敢保证,你会是哪种死法。” 第244章 躁郁症(十三)   守门仆人的话语无论是有心警告还是随意调侃,都给迪卢克神父和荼冬以及其他三个一起进去教徒敲响了个大大的警钟。   他们对这座城堡的主人基本是一无所知,人类的寿命毕竟不如吸血鬼,吸血鬼不死不灭,而人类最多只有百年生命。   当然,被神明祈福后的人类也拥有了与常人不同的特别待遇,他们的生命往往可以达到三百年。   荼冬从出生的那一刻,神明就已经对他降福。   城堡走进去后,奢华富贵的建筑展现,偌大的花园里只种着嫣红的玫瑰,独属于玫瑰的香气弥漫在四周,好似衣角都会沾染上这层芬香。   前头有一个带路的仆人,见了他们表情隐隐有点不屑,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往前面走。   荼冬搀扶着迪卢克神父慢慢地跟着仆人,浅金色的眼眸无意间扫见了玫瑰花丛里的一团白色。   他目光顿了顿,仔细地看了几眼,确定了那团白色是一只钻进玫瑰花丛里的兔子。   是害怕到躲起来了吗?   听说低劣的吸血鬼只要是个活的生物都不会放过。   也不知这么可怜的小兔子是怎么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吸血鬼里活到了现在。   荼冬缓缓收回了视线,睫羽垂下,在心里衡量着利弊。   他虽然自小被心怀众生的迪卢克神父带在身边,可天生就缺了人性里的一情一欲——共情和爱欲。   身为教堂神父的下一任准继承人,他却缺少了最致命的一个条件,无法共情人们的喜怒哀乐,自然无法成为拯救众生的守护者。   迪卢克神父包括那些镇民都以为他只是性格冷淡,没看出来他骨子里血液的冷,荼冬垂眸看向玫瑰花丛里的小兔,从未对什么事物起过渴求欲望的他突兀地对这只小兔泛起了奇异的情绪。   好像曾经他的世界里,它曾出现过。   在荼冬神游之际,仆人已经将他们带到了大厅前,现在已经将近是傍晚,夜色摇摇欲坠,大厅里烛火明亮,成为了周围一片昏暗里的唯一亮色。   迪卢克神父神情有点紧张,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紧紧跟着的三个教徒,又收回视线,年迈的身躯透着坚定,走进了大厅。   他们这代几乎没有人真正的知道吸血鬼是什么样子的,自从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吸血鬼基本销声匿迹。这几天不断有人被抓走,但吸血鬼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没人看清。上一代吸血鬼猎人留传下来的关于吸血鬼的画册,也全都是相貌丑陋,獠牙外露的可怕样子。   以至于到现在,人类都认为吸血鬼长得磕碜,难以入目。   正是因为这个刻板印象太深刻了,导致他们走进大厅望见主座上的美人时,感到惊为天人。   和他们脑子里脑补里的可怕长相完全不同,主座上的漂亮美人正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脸,五官浓墨重彩得像是一幅恰到好处的水墨画,水墨眸里荡漾着浅浅水光,像是含着无尽春色。   比人们每日爱慕的美神还要漂亮,如果不是那深红的长发,他们都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漂亮美人是自己一直害怕厌恶的吸血鬼。   迪卢克神父也短暂地失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智,颤着身子行了个尊敬的礼仪,“尊敬的吸血鬼大人,您好,我是安于镇教堂的迪卢克神父,今日带了几名教徒前来拜访您。”   荼冬是唯一一个没有陷入谈骄的美色陷阱里的,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淡的表情,审视着主座上的美人。   对方似乎有着和精神力有关的攻击技能,技能能力还看不出高不高,只不过相比之下,对方旁边一直站着彬彬有礼的青年,攻击性和危险性都太高了。   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荼冬收回落在云迟身上的视线,不自禁地看向红发吸血鬼美人。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色相对他来说本该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可为什么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人。   从来到这座城堡开始,荼冬循规蹈矩、冷清冷心的人生轨迹即将彻底被打破。   后来的他终于明白。   色相确实不是关注的理由。   那是来自灵魂的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   【请完成剧情任务五:提出让主角受荼冬成为血奴的条件,惹怒迪卢克。】   【特别提醒,请注意一点:您最好尽量贴合原剧情人设,原主对待主角受荼冬的态度就像对待一种喜爱的食物般。】   谈骄水墨眸浮现几分惊讶,以前灵刑总系统除了必要信息后从不会好心提醒些什么,怎么这个世界这么反常,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避雷消息。   现在先暂且不管这些。   做任务要紧。   大厅里来了五个人,除了年迈苍老身穿教父衣服的能认出来是迪卢克外,其他四个人都带着遮住脸的白色帷帽,尽管如此,谈骄还是一眼就找到了主角受荼冬的身影。   无他,只因为荼冬身上的气质太特别了,少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身上冰冷如雪般的独特氛围,仿佛是个脱离世间无情无欲的谪仙。   迪卢克说的那些客套话谈骄懒得搭理,他直勾勾地看着荼冬,水墨眸里荡漾着不怀好意,“喂,干嘛遮住脸啊,这就是你们来这的诚意?”   荼冬隔着白色帷帽与谈骄对视,浅金色眼眸含着淡漠,没有挑衅也没有厌恶,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东西。   迪卢克神父却惊起了一身冷汗,找了个借口打算迅速进入今日来的正事:“大人,我这几位教徒最近患上了病症,无法露面。我今日来主要是和您商量一些事情,安于镇最近不少镇民到了您这里,那些孩子都还年轻,家里又有父母。”   “可不可以这样,您如果想要伺候的仆人,我这边给您找几个手脚利落的。那些孩子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呢?”   谈骄没有打断迪卢克神父异想天开的话语,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唇,笑意盈盈的:“老头,你装什么傻,我抓那些人当然是为了吃啊。你觉得我像是缺仆人的人?怎么,年龄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遮住脸来见我,还和我说些什么尊敬的话语,啊,怎么办,有点生气诶。” 第245章 躁郁症(十四)   谈骄刁难中带着一点杀意的话语让在场的几个教徒包括迪卢克神父迅速脸色苍白,他们来之前没想到会因为这个遮住脸的保护措施而惹怒谈骄,如果继续戴着帷帽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在生死之间,他们老老实实地摘下了白色帷帽,露出了清秀的长相。   谈骄兴趣缺缺地看了他们一眼,老实来说这些人长得并不丑,现在他也分不清自己没有犯病是因为什么了。   迪卢克神父年老却算不上丑,依稀也看得见年轻时那几分俊逸。   大厅里的几个教徒已经拿下了遮住脸的帷帽,除了站在迪卢克神父旁边的荼冬。   谈骄笑了笑,笑容绝对算不上什么友好,似乎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你不掀开吗?怎么,这就是你作为客人的礼仪?”   感受到谈骄几乎快化为实质的怒意,忠心的管家这时候当然要贴心地站出来为他的主人提供建议。   云迟弯下腰,贴近谈骄耳边轻声说:“主人,这些人对你不敬,就让我来解决掉他们吧。”   谈骄没有回答,因为没有意义。   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   荼冬白皙修长的指尖落在白色帷帽上,利落地摘下了帷帽,璀璨绝色的面容失去了遮挡,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总是毫无波澜,看什么都像死物,眉间有着一点碎金,那是被神明赐福过的痕迹,给他增添了更多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   谈骄水墨眸里氤氲起几分兴趣,因为眼前的荼冬的冰冷气质和林忆舟竟有几分相似。   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荼冬就是灵魂碎片了。   不过现在他还没摸清楚,灵魂碎片对这个世界赋予的躁郁症有什么效果。   见谈骄表情没那么笑里藏刀了,迪卢克神父提了提心神,再次请求道:“尊敬的大人,我们已经表现了诚意。还请您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   谈骄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直接拒绝:“我说过了,那些人是食物。这些人我不会放,我还会继续抓喔。”   哪怕谈骄的态度这么强硬傲慢,迪卢克神父也不敢说些什么,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对方的实力,这还不止,谈骄身后温和笑着的俊美管家身上带着更浓厚的危险气息。   但他身为安于镇的神父,身为拯救众生的神的忠诚信仰者,一定要将那些被捉住的人带回去。   哪怕代价是死。   迪卢克神父表情坚毅,“既然您需要食物,不如我来当您的食物怎么样,我被神明赐福过,血液纯净。我来替代那些被捉住的人。”   大厅里谁也没想到迪卢克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几个教徒惊呼一声,声音悲怆:“神父大人,不要!”   荼冬抿了抿唇,指尖抓紧了迪卢克神父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可这个决定。   谈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漂亮的水墨眸弯着,笑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停下,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笑意,语气嘲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都快死的人了,脸长得也不合我的心意。我开始后悔让你们活着和我好好说话了,耽误了我睡觉的时间。”   荼冬搀扶住摇摇欲坠即将昏倒的迪卢克神父,尽管大家来之前早有预料这次谈判不顺利,但谁也没想到吸血鬼会这么难沟通。   面对谈骄的杀意,迪卢克神父和荼冬都意识到了这次恐怕连自保都有够呛。   大厅里的氛围变得危险,透着股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荼冬主动看向了谈骄,眼神没什么变化,既没有对谈骄容貌的着迷,也没有对杀意的害怕,冷淡地问:“您要怎么样才能放掉那些人?”   他的嗓音犹如山间清泉击打落石的动听冷色,和他本人那种冰冷如雪的气质很贴合。   谈骄没有生气荼冬话语的不敬,眼眸看向荼冬璀璨清冷的脸,水墨眸荡漾着几分兴味,他放在桌子上的指尖抬起,只一瞬空气中迅速传来能量波动,荼冬整个人被那股力量带到了谈骄身前。   荼冬现在的姿态很微妙,他身体贴着古色富丽的餐桌,脸却离那危险的吸血鬼美人很近,仿佛是一个食物般被毫无尊严地摆上餐桌。   谈骄用指尖抬起荼冬的脸,欣赏了一会,他的视线太火热了,带着不知是暧昧的暗示还是食欲的渴望。   荼冬浅浅地皱起眉,偏过脸,白皙的脖颈顺着他的力度露出隐隐几条青紫色的血管。   谈骄原本还只是配合人设摆出那副对主角受作为食物的感兴趣,可目光无意中落在了荼冬的脖颈处的血管后,浓厚如海铺天盖地的食欲一瞬间传来。   看起来很美味。   好想吃。   谈骄咽了咽口水,他的獠牙开始不安分,似乎随时都会露出来,很快谈骄就压下了对血液的渴望,他现在明白087说的那句绝对吸引力了。   他不敢再多看荼冬的脖颈,尽量将注意力落在少年清冷漂亮的脸,他凑近了几分荼冬,像是调戏般漫不经心道:“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不如这样好了,你来当我的食物,我放掉那些人。”   荼冬抬起金眸看他,谈骄不闪不避,反而更近几分,近到只需要双方一人轻轻低头,便能如同爱人般亲吻。   “每一个跟过我的食物到了后面都舍不得离开,因为啊,进食这件事可没你想得那么痛苦,当被吸血时,你也会很舒服喔。”   谈骄指尖落在荼冬的唇瓣上,似有似无地抚摸着,配上刚刚那几句暧昧的话语,几乎算是明示些什么。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唇瓣的距离只差了谈骄的雪白指尖,彼此的气息交缠融合,带着滚烫的暧昧的情色。   荼冬浅金色的眼眸里终于荡起了涟漪,他出生到现在,哪怕爱慕他的人数不胜数,也不曾有过如此出格的经历。   教徒需要服从戒条,色欲罪是七大戒条之一。   周围属于谈骄的清淡花香越来越浓,爬到了荼冬的身上,吞去了他冰雪似冷淡的气息。   在无情无欲的荼冬心里种下了爱欲的种子,等待着发根生芽,变成参天大树。 第246章 躁郁症(十五)   “住手!”   迪卢克神父怒吼,他运起保护罩,直接拽回了荼冬,谈骄从头到尾没有阻拦,任凭桌子上的清冷少年被抢走。   【已完成剧情任务五:提出让主角受荼冬成为血奴的条件,惹怒迪卢克。】   谈骄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他现在就没必要继续刁难,最重要的是那几个特殊剧情任务,现在只需要先把这些人放回去。   “真的不考虑看看吗?如果你们把他留下,我不仅放掉那些食物,并且不会再捉了喔。”谈骄笑意盈盈,懒洋洋地诱惑道。   迪卢克神父身后的几个教徒面色露出动摇,在荼冬的视线里又很快褪去,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害怕。   荼冬反倒脸上没什么显而易见的情绪表达,仿佛现在谈骄嘴里的人不是他一般。   迪卢克神父气得白色胡须都快要荡起,他又运起一个保护罩,护在几人身上,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荼冬是下一任准神父继承人,同时也是我的养子,我绝对不会同意这个条件。既然您和我无法达成谈判共识,那也不必再商讨下去了。”   他说完就拉着荼冬和其他几个教徒想要离开,云迟笑意温和,向谈骄投去目光,“需要阻拦吗,我的主人。 ”   谈骄摇了摇头,在迪卢克神父还没走出门之前,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会后悔你的选择的,什么时候将他送过来,什么时候我履行约定。”   迪卢克神父脚步未停,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荼冬则贴心地搀扶着他,几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谈骄眼前。   云迟看完了一大场好戏,他从燕尾服口袋里拿出丝帕,半跪在地上为谈骄的指尖擦拭着,语气里带着难以让人察觉的不悦:“您喜欢那名人类?”   如果谈骄说“是”,他会毫无犹豫不嫌麻烦地杀掉那个碍眼的人。   恶魔的占有欲一向可怕,他无法容忍自己的猎物心里装着任何东西。   谈骄没有阻拦云迟擦拭的动作,他慢吞吞地靠在座椅上,浓厚的困意随着荼冬的离开又席卷而来,他困得随时都可以睡着,强撑着精神回答:“喜欢啊。”   云迟的茶眸瞬间变得暗涩,如果谈骄此时低头,就会看见他平时温润如玉的管家暴露出前所未有的暴戾一面,那时常含着笑的茶眸被铺天盖地的杀意包围。   “他很好吃。” 谈骄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因为他实在太困了,嗓音透着股轻慢,显得这句话带了点高高在上的架子。   云迟的失态散去,重新端起伪装。   是他多虑了。   一个傲慢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爱上谁呢?   那个人类只不过是个食物罢了。   当云迟擦拭完抬头,谈骄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艳丽张扬的面容因为沉睡而变得乖巧。   云迟站起身,弯下腰抱起了谈骄,慢慢往楼上走去,他怀里的傲慢主人,褪下了毒刺,难得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露出几分软态。   恶魔被团团的玫瑰花丛网住,却仍然想穿越过荆棘的刺,去摘下那朵最娇艳欲滴的玫瑰,让它顺服,让它乖巧,让它在自己怀里绽放出所有的美丽。   .   谈骄在脑海里087的呼喊声里慢慢睁开眼睛,外头的窗户里依稀只看的见一点光亮,昭示着已经到了第二条白天的事实。   087不忘提醒:【今天要完成剧情任务,你从昨天傍晚睡到现在的中午,精神力量应该恢复了一点,要记得我当时告诉你的任务的地点和要求。】   谈骄原本还有点懵懵懂懂的睡意在特殊剧情任务前自动消散,他很久从床上坐起,跳到衣柜前找了一件简单的衣服穿上。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俊美管家走到谈骄旁边,眉眼带了点惊讶,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服饰着谈骄穿上长靴。   “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是要出门吗?”   谈骄冷冷地扫了一眼云迟,语气里带着警告:“什么时候我的事情还要给你一只狗报备了,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云迟从善如流地道歉,垂下的茶眸里谁也看不清里头到底装着什么。   谈骄穿好衣服后,直接利用高等吸血鬼特有的能力,瞬移到了安于镇的郊区森林里。   眼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左侧的落满阳光种满花花草草的小路,另一边则是草丛遍地,树林隐天蔽日。   谈骄直接走进了左侧小路,一直走到深处的湖畔边才停下,他现在总不能用自己的脸去给主角受送buff,得变个脸才行。   吸血鬼并没有变化成老人孩子的能力,但谈骄在第三个世界里曾学过类似的魔法,他唇瓣吐出一串魔法咒语,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在四周荡起。   谈骄出了一身冷汗,本来这个魔法对第三个世界的他来说也没多费劲,但是因为吸血鬼配件和那个魔法相冲,原本就干瘪的能量损耗了大半。   不过幸好成功了。   谈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湖水倒映出他的容貌。   措不及防的,谈骄发病了。   久违的暴躁失控再次回到他身上,理智全部被断掉,显然他的躁郁症无法容忍自己化身为难看的人,因此不顾自身的能量干瘪再次强行地念起咒语又换了一个形。   这次变成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然而谈骄的失控却仍然没有半分好转,眼见即将爆发出什么悲剧,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谈骄眼前。   ——是荼冬。   荼冬如同冰雪似的清冷气息仿佛化为实质的雪花,落在谈骄失控的暴躁和恶意上,抚去了一切负面情绪。   谈骄回到了清醒状态,但力量的枯竭已经让他无法再次化形为老人,只能将就着随机应变。   他果然猜的没错,荼冬就是灵魂碎片,而且对他的躁郁症有着独特的安抚效果。   如果说谈骄平时就像个随时都可能一点就着的炸药桶,那么现在有了荼冬,他就成为了平静美好的水。 第247章 躁郁症(十六)   眼见荼冬越走越近,即将要来到湖畔边,谈骄连忙装作扭脚了的样子,又怕被荼冬戳破谎言,只好真的自己动手扭伤。   疼痛感让化形为小孩子的他很快荡漾起浅浅的水雾,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谈骄小声地哭了起来,唇瓣里还吐着话语:“呜呜,我好害怕,好想回家。”   他的哭声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森林里足够清晰地传入荼冬耳边,荼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湖畔边坐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小男孩,黑色的短发下雪白可爱的脸,水墨眸氤氲着泪珠,正难过地哭着。   荼冬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去,他今天得去采买货物,若是去得晚了一些货物便买不到,况且他本就缺少人之共情,也没多善良愚笨到会去随意地帮助一个看似无害的人。   一个小孩,怎么可能会独自来到危险的镇外,最近这几天吸血鬼一直在抓人,镇上的居民都人心惶惶的,几乎整天都待在家里。   想到这里,荼冬神色更加冷淡,他昨日和迪卢克神父回到镇上,不仅没有受到欢迎,还被辱骂。   只因为他们没有带回那些自私的镇民的孩子,那几个教徒还将城堡里那个充满诱惑性的诺言告诉了镇民,那瞬间,荼冬看到了人们贪婪炽热的眼神。   但他们还是害怕荼冬的,因为迪卢克神父会护着他,并且荼冬是被神明赐福的孩子,只要不犯下大错,他们无法对荼冬怎么样。   荼冬淡金色的眼眸泛起嘲讽,他早就看清迪卢克神父一直庇佑的人们本性。   自私、贪婪、怕死。   一切罪恶交织在一起,真让人作呕。   荼冬面无表情地掠过哭得难过的谈骄,头也不回地往前继续走。   谈骄:“……”   谈骄震惊得差点忘记继续哽咽,这不对劲啊,原剧情里会扶起摔倒老人的善良主角受,没道理会对他这个可怜的小孩视而不见吧。   靠。   尊老爱幼怎么还有只做到一半的。   为了任务,谈骄厚着脸皮直接猛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荼冬白袍下的小腿,委屈巴巴地哭着:“哥哥,可不可以带我回家,我好害怕呜呜。”   谈骄听到自己的哭声都忍不住心软,暗暗咬牙荼冬最好识相地抱起他。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怜悯的视线落在谈骄哭得湿漉漉的脸上,谈骄掀起乌黑的睫羽,抬眼望去,和冷冰冰的荼冬对视着。   荼冬低着头审视了一下抱着自己小腿的小鬼,皱了皱眉,对谈骄可怜巴巴的哭诉充耳不闻:“既然害怕,为什么要任性地走出来?”   谈骄被问的哽住,他万万没想到荼冬会教训自己,惊讶得瞪圆了眼眸,眼泪哭得更凶的。   虽然荼冬语气不怎么友好,不过倒也没有推开谈骄,087连忙安抚:【最近吸血鬼不是一直在抓人吗,主角受或许只是生气你危险的举动,毕竟你现在看起来只是个小孩。】   谈骄原本疑惑原剧情人设出错的念头随着087的解答而消散,他迅速端起人设,将脸埋入荼冬的白袍,嗓音带着哭腔:“哥哥,我错了,我腿好痛,回不了家,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现在主角受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谈骄在荼冬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唇。   如他所料,荼冬弯下腰似乎要抱他,谈骄满意地笑了笑,下一秒却感受到扭到的那只脚的疼痛消去,一阵金光闪起又消散。   他的扭伤被治好了。   荼冬收回治愈力,眉眼冷淡地看着谈骄:“你的腿现在不痛了,可以自己回家了。”   靠。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人设,谈骄恨不得跳到荼冬怀里揪着对方耳朵大骂:“我是小孩,尊老爱幼懂不懂!我这么小,你送我回家不是应该的吗!”   可恶。   谈骄千方百计的小算盘被荼冬不动声色全都挡了回来,他瞪着荼冬,下一瞬又恢复到乖巧的样子:“哥哥,我家的小路很可怕,我不敢一个人走。”   荼冬垂下金眸,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小孩,对方圆润的水墨眸里氤氲着浅浅的未褪去的水光,看起来很像昨日见到的傲慢吸血鬼。   他顿了顿,再次弯下腰和谈骄平视,靠近了几分,鼻尖嗅到了隐隐的很淡的熟悉花香。   如果说容貌相似只是偶然,那没道理连气味都如出一辙。   荼冬心里泛起波澜,面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个子不到他大腿的小男孩。   他比其他人了解一点吸血鬼,知道吸血鬼的能力里从不包括化形,最多就是收敛住獠牙,看起来像是个人类而已。   这种变成小孩的化形连教堂里的神父都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吸血鬼能力又增强了?   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想让他送自己回家,既然如此,他顺势而为,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好了。   荼冬压下心里的阴暗,将谈骄抱了起来,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你家在哪?”   谈骄开心了,感叹让主角受配合还真不容易,他弯起水墨眸,肉嘟嘟的小手给荼冬指路。   一人一小孩和谐地走在小路上,来到左右路的岔口,顺着方向走进了危险重重的右侧小路,一直走了很久,才隐隐约约看见小木屋。   谈骄看见木屋后就想从荼冬身上下来,却被抱着无法动弹,他眨了眨眼:“哥哥,我到家了。”   荼冬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破烂的小木屋,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谈骄变小诱骗他来到这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你的家?”   面对荼冬的疑惑,谈骄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冲进了小木屋里,迅速翻找出床上的十字架项链,又飞快地跑了出来,将它塞在了荼冬手心里。   【已完成特殊剧情任务零:让主角受背你回到森林右侧小木屋,然后拿出能够赋予buff能力的摆在床上的十字架项链,交给主角受。】   荼冬垂眸看了眼手里闪着金光的十字架项链,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任神父才有的圣器。   “给我这个干什么?” 第248章 躁郁症(十七)   谈骄面不改色地就开始扯谎:“我的爷爷就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大神父,我一直和爷爷生活在这里。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水光,圆润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落,悲伤氛围拉满:“就在那城堡的吸血鬼苏醒后,爷爷跟我说要去打扮那个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在爷爷出门前,他把这个十字架项链交给了我,说这个会好好地保护我。”   “我今天出去,是为了找爷爷,虽然我知道他很可能已经……”   “因为不小心被绊倒,我的腿扭伤了,如果不是哥哥,我根本回不了家,这个十字架项链我戴着没有任何用,哥哥你穿的是教堂里的衣服,给哥哥你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我只有一个请求,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爷爷,如果活着就更好了,如果……我也想让爷爷入土为安。”   这个故事编的合理又动情,谈骄都入戏地哭得厉害,暗叹自己这个回答和故事简直完美,不仅解答了十字架项链的好处,还掀起了主角受对吸血鬼的仇恨和厌恶。   一石二鸟。   谈骄眼泪边掉边悄悄抬头看,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水墨眸迅速变得染上怒意。   只见荼冬眉眼仍然带着划化不开的冰冷,唇瓣却浅浅地弯起,一点也没有感动的痕迹,甚至听笑了。   谈骄恶狠狠地咬了咬牙。   靠。   主角受已经没有人性了,这么感动的故事他竟然毫无动容,甚至还在笑。   太可恶了。   不过那抹笑意很快就消散,快到谈骄以后荼冬刚刚的笑只是个错觉,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荼冬惨无人道地笑了,但那个十字架项链还是收下了,他看着谈骄,似乎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既然无家可归,要不要和我回教堂。”   谈骄没想到这时候荼冬给他来个尊老爱幼了,他小声地“哼”了一下,又垂下湿润的睫羽,佯装落寞,很快入戏地回答:“不用了,我只想在这里守着和爷爷的回忆。哥哥,你走吧,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原本还有点担心荼冬会继续留下来照顾他,不过他显然多虑了,荼冬配合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就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他转过身看着谈骄,整个人背对着阳光,看起来冰冷散去变得温暖。   谈骄情不自禁地猜想对方是不是要给他留下什么标准男主升级拯救世界文里的台词——“我一定会带回你的爷爷,我会让世界和平”之类的。   荼冬清冷的声音响起,顺着风一同传入谈骄的耳边:“记得要打扫卫生,小木屋太脏了,神不喜欢脏污的孩子。”   他停下来似乎只是想叮嘱这么一句类似挖苦又类似苦口婆心教导的话,然后就优雅地离开了。   谈骄:“……”   “087,我一定要咬死他。”   087也憋不住笑声,它已经很久没看见谈骄吃瘪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谈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惹得炸毛:【冷静,冷静,不然又得犯躁郁症了。】   谈骄咬了咬牙,压下自己的羞怒,“你家主人什么时候这么欠了?”   087尬笑地给自己的主人挽尊:【灵魂碎片嘛,具有不可控性。】   谈骄也只是阴阳怪气几句打消自己的怒意,他现在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没办法回到自己原本的样子。   他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直接运起瞬移消失。   他走后没多久,这间小木屋再次迎来了访客。   清冷的少年走进落满灰尘的小木屋,不出所料地没有发现小男孩的身影。   他看了眼手里的十字架项链,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发现了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槽口。   教堂里有书记载过,神父可以将自己的能力寄托在圣器里,等待着下一个人的继承。   条件是——血液。   荼冬思索了一会,干净利落地划开指尖,将滴下来的血珠对准十字架项链的槽口。   那一瞬间,金光绽放在整个小木屋,剧烈的能量波动四散,周围原本枯萎的花草一瞬间复活。   被金光包围着的荼冬禁闭着眼眸,感受着从十字架项链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过了很久,金光缓缓消失,十字架项链化为了灰烬。   这个项链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储存型圣器,而不是攻击性圣器,无法伤害吸血鬼。   荼冬睁开眼眸,他原本淡金色的眼眸变得深色,眉心那一点碎金变得耀眼。   他摊开指尖,感受着里头源源不断的力量,浅浅地弯起唇。   那十字架里遗留下来的是可以压制住吸血鬼能力的血脉能力,原本还备受限制,只可以短暂地压制住没有戒备的吸血鬼。但与荼冬自小被赐福的神力凝聚后而进化。   现在他可以随心所欲轻轻松松地压制住任何一个吸血鬼的能力。   如果是低等吸血鬼,会直接被压制无法挣脱。   如果是高等吸血鬼,充满戒备的会被短暂压制,而没有戒备的会和低等吸血鬼一样,除非荼冬主动解除,否则压制的效果不会消失。   很好用的一个技能。   但就是因为太好用了,才会让荼冬更加疑惑。   为什么谈骄要变小费尽心思带他来到这,就是为了给他送个趁手的可以对付吸血鬼的武器。   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实在太奇怪了。   荼冬看了一圈满是灰尘的小木屋,冷冰冰的金眸里荡漾起一点笑意。   ——看来还是没有听话地收拾好卫生。   不过没关系,神喜欢漂亮的孩子。   .   谈骄瞬移到城堡前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出现在仆人面前,于是再次瞬移进房间。   变小后的他,床对他来说大得不可思议,他损耗了太多力量又长时间没进食,现在他急需休眠来恢复力量。   可还没闭上多久,房间就被人打开。   被打扰的他眉眼泛起暴躁,躁郁症即将发作,却碍于困意迟缓地散去。   直到饱含笑意的温润声音响起:“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主人的床上?” 第249章 躁郁症(十八)   云迟当然不可能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那只傲慢的玫瑰,哪怕对方变得和原本的样子不同,可他还是能从那漂亮的水墨眸以及一模一样的表情认出来。   他只是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虽然他不知道谈骄是怎么做到变小甚至面容都改变的,但他同时也看出来了谈骄身上剧烈损耗即将耗空的能量。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忠心管家只对傲慢主人忠一无二,又不需要对一个闯进城堡的陌生小孩客气。   谈骄被人从床上拽起,强行从睡眠状态里苏醒,水墨眸里浮现明亮的怒意,语气烦躁:“混狗,你在干什么?”   他还打算骂几句,谁知原本总是听话忠心的管家突然捂住了他的唇,宽大的掌心直接将谈骄小巧漂亮的脸挡住了大半。   云迟嘴唇上扬笑得温和,教导道:“小孩子不许说这些粗言秽语。你是谁家的孩子?”   “唔唔唔……”   谈骄瞪圆水墨眸,暗示云迟把手松开他才好说话,云迟配合地收回掌心,谈骄抬起腿就想踹去,可惜变小后腿太短,踹了个寂寞,尽管没踢成,谈骄还是很拽地倨傲仰头:“傻狗,我是你主人,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他可以原谅刚刚云迟的无礼,毕竟他化形变小后确实和之前的面容有很大得的区别,不过现在他既然主动说了,要是云迟还敢打扰他睡觉的话,谈骄恢复力量后一定会狠狠收拾对方。   云迟轻轻笑了笑,谈骄疑惑地抬起睫羽看他,云迟捏了捏谈骄的鼻尖,“你不要撒谎了,我家主人个子一米七五,能力是血族里数一数二的,你可一点也不符合。”   “小孩,不要继续撒谎了,不然我就把你关进地牢了。”   谈骄气得咬唇,他看云迟的样子知道对方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了,只好不甘地退而求其次:“懒得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你作为狗也太差劲了,连主人都认不出来。”   云迟再次捂住谈骄的唇,语气带着警告:“不是教过你了吗,小孩子不要说粗言秽语,你不会想这辈子也说不出话吧?”   看似是玩笑话,谈骄却听明白了里头的若有若无的几分认真,他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装乖,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云迟从善如流地放开他,然后假装在不经意间露出惊讶:“你长得和我家主人有点像,神态眼睛都很像,你该不会是……”   谈骄以为他终于要认出自己了,谁知云迟话到嘴边突然绕了个巨大的转:“你该不会是……我家主人的私生子吧?”   谈骄:“……”   087竟然还觉得云迟的猜测很合理:【按照原主三千年沉睡前的浪荡好玩,留下个孩子也挺正常的。】   【你现在可以承认,毕竟如果合理的身份,你会被当做外来者关起来,影响力量的恢复。我刚刚查找剧情点,发现安于镇那边似乎打算提前举行神父选拔。】   谈骄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见了特殊剧情任务送buff完成的提示音,现在已经修补好了一个漏洞,还差最后一个。   他接受了087的建议,索性点了点头:“对,你只不过是我爸爸的一个……管家,还不快把我放下。”   谈骄原本话语里顺口的“狗”在云迟似笑非笑的视线里吞回,换了个更好听的说法。   既然是这座城堡主人的孩子,那他就可以继续待下去了吧。   云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将谈骄放回床上,不再逗弄对方,因为他看出来了谈骄现在急需休眠恢复力量,“好吧,那就先认可你这个身份,等主人回来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谈骄倒头就睡,懒得搭理云迟。   他身形变小后,蜷缩着睡在被窝里看起来像是世间神明最喜爱的天使孩子,乌黑密稠的睫羽搭在眼睑上,不知梦见了什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左脸的梨涡浅浅浮现。   这时候云迟才发现原来谈骄小时候是有梨涡的,长大后就很难看见了,因为梨涡太浅了。   很可爱。   原来恶魔也会有垂怜的情绪吗?   倒是前所未闻。   云迟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花园里,在密密麻麻的玫瑰花丛里寻找着什么,却没有找到,他皱了皱眉。   奇怪,那天在这里的兔子呢?   他本来打算找出来杀掉,因为谈骄对这只兔子的过于喜爱了。   恶魔不允许这份喜爱的存在。   所以说,恶魔的爱意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那是病态的、黑暗的,会被一同拽入深渊的爱。   .   与此同时,荼冬采买完了货物,提着大包小包回到教堂。   年迈的神父坐在座位上叹气,似乎对无法拯救镇民而耿耿于怀。   因为他的无用,镇民们开始呼喊要加快举行神父选拔,要让这位为安于镇付出了整个人生的神父退位。   其实也没什么竞选的对象,除了荼冬外,比较有天赋的便是失踪了的安莫絮,和荼冬冷冰冰的不讨喜的性格不同。安莫絮最会见人说人话,小心思很多。   安莫絮讨厌荼冬,一直针对他干了不少事情,不过天赋倒是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成为候选人之一。「   =*=*=*=*=*=*=*=*=*=*=*=*=*=*=*=*=*=*=*=*=*   小说内容来源于网络, 整理!仅供传阅,请及时删除,谢谢!   PS:【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 作者所有   =*=*=*=*=*=*=*=*=*=*=*=*=*=*=*=*=*=*=*=*=* 」   - - - - - - - - - - - - - -   只可惜对方失踪了。   现在神父的位置只会是荼冬的。   荼冬能猜到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一旦他成为了神父,就要肩负起守护安于镇的责任,就得自己献身到城堡,换回那些被抓走的镇民。   迪卢克神父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哀叹不已。   迪卢克神父默默祈祷安莫絮赶回来这场选拔了,不然一切都会如镇民所愿。   他不想让他的孩子赴险。   如果神父换成安莫絮做,那么还可能有回转之地。   但是神父忘记了,以安莫絮厌恶荼冬的程度,怕是巴不得送他去。   荼冬走回房间,点亮了烛火,一团白色钻到了他的腿边。荼冬弯下腰抱起兔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兔子柔顺的绒毛,坐在了窗边,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良久之后,屋子里响起来荼冬清冷的嗓音:“兔子,你身上有他的香味。”   雪白的兔子被抱在怀里,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它颤了颤耳朵,对这些复杂的人类感情一无所知。 第250章 躁郁症(十九)   次日天光大亮。   休眠了几乎两天的谈骄终于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运起咒语恢复到本来的面容。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左手揉了揉惺忪的水墨眸。   “087,确定是明天选拔神父吗?”   087再次点出系统界面查找信息:【是的。所以特殊剧情任务最好今晚完成。】   谈骄表示了然,他走下床,赤裸着脚走进浴室里,好好洗了个澡才出来。   外头云迟已经在候着了,谈骄见了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他这脚力度并不小,还闪着强大的能量波动。   因为他又犯病了。   他刚见到云迟脑海里就想起了前天的画面,心里泛起暴躁,直接就崩断了理智,陷入了失控状态。   云迟顺着谈骄那强大的能量力度被踹飞到墙边,内脏受到损伤而搅动在一起,狼狈地吐出了血。   谈骄没给他起来的机会,直接瞬移到了他身前,拳头举起干净利落地对着云迟打了起来。   直到完全出气,云迟俊美的脸上已经满是伤痕,看起来妖气危险了几分。   谈骄用脚踩住了云迟修长的手,他的力度不小,云迟的指尖估计都已经错位。   哪怕做着如此恶行,谈骄的表情依旧不带任何一丝歉意,反倒是恶意盈满漂亮的水墨眸,艳丽张扬的面容配上此时刚出浴的造型足以在任何人心里留下春色逶迤。   “蠢狗,这次是对你前天不敬的惩罚。”   谈骄说着指尖点了点云迟已经碎掉的单边眼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下次如果再认不出主人的话,那么蠢狗的眼睛也没必要留着了,你说是吗?”   云迟臣服地俯首,嗓音温润:“谢谢主人的惩罚,蠢狗记住了。”   谈骄“啧”了声,懒洋洋地收回手,再次进了浴室清洗脏污,显而易见他觉得教训云迟脏了自己的手。   只剩下俊美的管家优雅地将碎掉的单边眼镜收拾好,重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单边眼镜戴上。   他举起干净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血,目光却一直落在热气弥漫的浴室门外,炽热的、专注的、贪婪的渴求。   若不是血契,谈骄不可能会对云迟造成伤害,若不是血契,谈骄现在早已被锁在了不见天日的笼子里。   不过没关系,再等等。   他的死士很快就会拿回那枚戒指。   到那时,恶魔会开始寻求报酬。   .   今日是安于镇这么久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大街上家家户户都张贴着喜庆的东西,孩子们的嬉嬉笑笑的声音隔着家中的窗户传来,等到了明天,只会更加热闹。   明天便是安于镇三百年一次的神父选拔,只要过了那个仪式,不管荼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被架上神父的位置。   在极大的喜悦面前,人们忘记了吸血鬼的危机,开始从家里走出来互相畅聊,镇里回到了之前那般的热闹。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人直直来到药店前,鬼鬼祟祟地挡住了脸:“你这里,有没有那种……那种药?”   药店的老板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熟悉的容颜,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态度变得极其热情:“是莫絮啊!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   谈骄见他的化形很成功,索性也就放下了一直遮掩的手,大方一笑:“我这不是之前去森林深处小路,不小心掉下猎人布置的陷阱了,被人救上来后,养好了伤才回来。”   药店老板闻言也没有起疑,因为之前猎人为了捕捉吸血鬼,曾在森林深处好几个地方设下陷阱,他安抚道:“哎,能回来就好。明天可以大喜事啊,你也算赶上了。”   谈骄有087这个外挂当然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不过现在他得装作不知道,连忙疑惑地追问:“什么大喜事?我这一路走来就感觉不对劲,大街上那么喜庆的。”   药店老板四下看了眼周围,大概也是和他交情好,示意让谈骄靠近点,轻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人们的算盘全都告诉了谈骄。   说完后他还拍了拍谈骄的肩,提醒道:“明天选不上没关系,反正大家心里都门清,等荼冬那死人脸到城堡后,我们大家再投票你当下一个神父。”   谈骄听完这一大串却感觉毛骨悚然,他压下那些即将喷涌而出的失控,“好,有你这话我放心了。”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要来买那个药?”药店老板猥琐地笑了笑,眼神里充满暗示。   谈骄打算买的是迷药,一般药店不卖,他顿了顿犹豫着描述了一下:“对,就是那种会让人……”   他话还没说完,药店老板就打断了他:“哎呀,我知道你要买什么,你老来买这个,我能不熟吗?”   他吼完,从柜子里最里面拿出了一包药粉,扔给谈骄:“这包免费,以后当上神父了要好好庇佑叔啊。”   谈骄回以一个灿烂的笑,连忙转头离开了。   他是真没想到安莫絮这个恶毒男配混得这么好,水准这么高,不仅人气压倒了主角受,还小动作很多,连迷药这种东西都经常来买,药店老板也从不拆穿他。   不过想想看,主角受还挺可怜的,自小拥有治愈力,不知给多少镇民治疗疑难杂症,只因为冷着脸性格不如安莫絮讨喜,就被镇子里的人厌恶,到了生死关头,也想着把这个救了镇子一条又一条生命的恩人送入绝境。   真正的罪恶根源其实是这个镇子里自私的人吧。   谈骄一路走来,一个又一个镇民笑得灿烂和他打招呼,言语里尽是表示他明天当不上神父迟早可以当上的暗示。   这么一路应和下来,谈骄终于在临近夜晚的时刻来到教堂前,在神父选拔前一晚,只有候选人能留在教堂里。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教堂,只有荼冬一个人。   身为另一个候选人,谈骄觉得自己走进去理所当然,他将袖子里的药粉藏得深了一点。   当他走进教堂门的那一瞬,夜晚彻底赶跑最后一丝光明,进入了黑夜的狂欢。 第251章 躁郁症(二十)   教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巨大的神像和各种祈祷的经文,周围的光亮被黑暗侵蚀,只剩下一点点烛火。   看起来氛围诡异,随时都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谈骄抿了抿唇,迅速看了一圈没找到主角受的身影后,便打算窜进教堂后的私人房间找找看。   他还没走几步,就见烛火闪耀着的墙面出现了一个扭曲巨大的身影,光影扭曲地散在墙角,像是一个高大恶鬼在微笑。谈骄措不及防地瞪圆水墨眸,被吓得短促地惊呼一声:“我靠,什么鬼啊!”   谈骄度过刚刚一瞬间的惊悚后,恐惧慢慢散去,那影子扭曲的角度赫然出现在他的右边身后,也不知是不是人。   他冷静了下来,指尖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小心谨慎地回了头,眼尾瞧见一小撮白色衣袍的人影后,便猛地攻击了上去。   原本攻击的动作在看清那人的脸后迅速变为一个热情的拥抱,荼冬被谈骄措不及防地扑了个满怀,原本皱着的眉头不知何时放松。   谈骄背对着荼冬的秾丽面容表情尴尬,只怪他之前看太多古早鬼片,条件反射看到白衣服就以为是个鬼。   还好他反应敏捷,及时变换动作,将一个攻击性十足的动作改为了久别重逢的好友重逢拥抱。   荼冬稍稍偏头看了眼谈骄,见眼前这人从头到尾确实和他印象中认识的安莫絮一模一样,除了那清淡勾人的花香外。   “安莫絮,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谈骄鼻尖都是荼冬身上好闻的冰雪气息,他摸了摸鼻尖放开了荼冬,撒谎不眨眼睛道:“好久不见啊,荼冬,这不是太久没看见了嘛,抱一下也不过分。”   荼冬扯了扯唇,露出一个绝对不算友好反而有点嘲讽的笑,既然谈骄化形成他身边的人,那他就索性陪对方演到底好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像没有好到那一步?”   谈骄等得就是荼冬这么一句话,直接猛地拉长声音充满诚意地道歉:“我们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明天就是神父选拔了,我也不想继续和你作对下去了。其实我看不惯你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没你厉害。”   荼冬若有所思地看了谈骄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我比你厉害。”   谈骄后面道歉胡扯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他没好气地悄悄瞪了一眼荼冬,继续鬼扯道:“唉,反正就是嫉妒心作祟,我这次出门差点死掉反倒想明白了不少事。之前我干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你也没报复回来,我良心过意不去,真的对不起啊。”   荼冬闻言毫无波澜的金色眼眸露出了一点诧异,随后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谈骄,语气里竟然诡异地带着歉意:“哦,不用。我才应该给你道歉,原来你一直没发现那些事情是我的报复。”   “上次,你去外面找女人,也是我举报的,害得你被吓到不举了。”   “其实你的不举我也不是治不好,只是不想治。”   “之所以你那么多女朋友会和你分手,也是因为我告诉了她们你不举。”   荼冬说完这一串,眉眼那化不开的冰冷带了点恶意,语气真诚,“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真对不起啊。”   谈骄:“……”   他妈的剧情人设也差得太离谱了吧。   原本被害得可怜无助心怀天下的白莲花现在就是一个可怕手段心机满满的黑莲花啊。   虽然知道安莫絮也不是个好人,但谈骄还是为他默哀了三秒,反正又不是他不举,谈骄便毫无芥蒂地继续道:“哎呀,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大家就是朋友。”   荼冬没什么情绪地盯着谈骄的脸,他们的距离其实挺近的,因为那个刚刚乌龙的拥抱。   周围很黑,只有几根蜡烛的光亮,荼冬清冷漂亮的面容隐藏在暗色里,配上那俯视的眼神,看起来像是黑夜里危险性十足的恶魔。   谈骄不自禁感到有一点好像被人看穿的紧张,但既然镇民都没看出来,没道理主角受就发现了啊。   傲慢罪犯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暴露了自己。   荼冬稍稍低下头嗅了嗅谈骄的清淡花香,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说上次化形的小男孩可能不是对方,那眼前这个“安莫絮”绝对是谈骄。   真正的安莫絮在听见那些坦白的话后怎么可能会保持冷静呢,不扑上来撕他都算好的了。   荼冬指尖拿起桌子上的一根蜡烛,打开了后门,“跟我来吧,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后门打开后,是一条黑不溜秋的走廊,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壁画,烛火随着荼冬走动的动作照亮了走廊。   ——   人皆有罪。   罪人不被神所喜爱,不被世间所容纳,他们犯下的罪,皆因进地狱祷告,才能洗去一身罪恶。   谈骄看了眼墙边的字,将那一幅幅壁画尽收眼底,迅速判断出一幅幅壁画的含义。   那是七大罪。   贪婪、傲慢、色欲、暴食、愤怒、懒惰以及嫉妒。   再次看到这七大罪时,谈骄心里还挺感慨的。也不知道这座教堂信仰的神知不知道他这个七大罪罪犯进入了神圣之地。   穿过壁画后,荼冬来到一扇房门前,他推开了门,回过头看谈骄,“进来吧。”   谈骄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个挺大的会客间,他坐到了一个凳子上,见桌子上有着几个杯子,趁着荼冬背对着他时连忙将袖子里的药粉倒进了杯子,然后心虚地再倒了点葡萄酒下去。   荼冬弄好烛火转过身,坐到了谈骄对面,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谈骄。   气氛一时很尴尬。   谈骄犹豫了下只好主动出击:“我们一杯酒泯恩仇吧,话剧不都这样演的?”   再和这朵黑心莲待下去,谈骄怕自己被吞了。   荼冬睫羽垂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谈骄推过来的酒,“你想我喝吗?”   谈骄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字“想”,然后警惕性回归,“如果不喝也可以,反正我们已经化解仇恨了嘛。”   荼冬又看了他一会,白皙的指尖落在杯壁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谈骄水墨眸一亮,等待着荼冬昏迷不省人事后给对面掐几个印子脱掉衣服就回城堡。   谁知等了好一会,也没看见荼冬晕过去,反倒对方那张白皙清冷的脸越来越红,呼吸渐渐不稳变得炽热。   谈骄被荼冬的视线盯得发毛,他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联想一下荼冬道歉说的不举,他暗骂了几句。   那药店老板他妈的给错药了啊! 第252章 躁郁症(二十一)   谈骄抓狂地在脑海里问087:“现在要怎么办,主角受明显中错药了。”   087左右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个很靠谱的建议:【打晕。然后伪造好离开。】   如果是之前的世界,谈骄可能还会担心自己大打不过,但是这个世界他已经算得上是无敌了,就算主角受有了buff,也得等到后期才能配合主角攻打赢他。   谈骄没打算用吸血鬼的能量球攻击,他不想伤害荼冬,便直接瞬移到了荼冬面前打算直接劈晕对方。   谁知他的手在半空中就被荼冬抓住,然后整个人被拽进了荼冬的怀里。   我靠。   荼冬的力气简直大得不像话,轻而易举就能压制住谈骄的蛮力挣扎,他白皙的脸已经因为身体的炽热涨得潮红,原本清冷的眉眼泛起了难言的欲色,此时正垂着长睫看向谈骄,嗓音有点哑:“你不是安莫絮吧?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谈骄不好意思说下错药了,他现在被抱在荼冬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肌肤的炽热,原本吸血鬼没有温度的皮肤也渐渐被沾染上了炙热。   他的视线稍稍往下看,便能看见荼冬变得淡粉的脖颈和青紫色的血管,浓厚的食欲欲望铺涌着,谈骄努力压制着獠牙的蠢蠢欲动,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事情就没办法控制了,只好指尖凝聚起一个能量球打退了荼冬。   荼冬措不及防被打倒在地,黑发凌乱地四散,他意识到谈骄已经开始撕破身份运用吸血鬼的能力来对付他,血脉里的治愈力自动修补身体伤口,却无法弄去那药的药性。   治愈力只能治精神或身体上的伤口或疾病,这种类似助兴的药物反倒不起作用。   谈骄看荼冬倒在地上,打算快刀斩乱麻再次瞬移到对方面前,直直朝着那后颈打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反扑倒在地,身体被荼冬高大的身形笼罩住,两个人迅速你打我挡了起来。   不管谈骄怎么用吸血鬼的能力去击打荼冬,对方那超神一般的治愈力比吸血鬼的不死不灭还可怕,一瞬间就恢复了。   最吃亏的还是谈骄,他的能量不断被耗损,再拖下去恐怕没有反击的能力,谈骄瞥了眼脸色潮红的荼冬,猛地运起能量覆盖在脚上,狠狠地踹飞了对方。   虽然逃跑很可耻,但是再不逃跑就完蛋了。   反正他跑掉后,荼冬为了解决药性一定会衣衫不整,有暧昧痕迹,他的栽赃陷害任务也完成了。   谈骄想明白后便不再恋战,迅速站起身运用瞬移离开。   过了三秒后。   谈骄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自己还待在这个房间里,脚踝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两人肌肤接触之处隐隐闪着金光。   谈骄咬了咬牙,再次凝聚力量想要瞬移,却什么也没发生,并且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能量全都消失了,而且化形的模样开始难以维持,隐隐约约好像要变回自己的样子。   啧。   是那个buff搞的鬼。   主角受继承后的能力,能短暂压制住吸血鬼的能力。   谈骄化形后的黑发慢慢变成红色,他顾不上逃不逃了,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荼冬发现他真正的身份,不然原主的人设就崩掉了。   他迅速蹲下身撕开了一片白色衣角,刚刚他那脚力度很重,荼冬的治愈力也没能那么快修复好,此时还脸颊虚弱地贴在地面上,只有右手用力地抓住了谈骄的脚踝。   谈骄用手捂住荼冬的眼眸,另一只手将白布覆盖在另一侧,捂住眼眸的手退开,换做白布,工整地在对方后脑上系了个结。   确定这个结是死结并且很难掉下来后,谈骄叹了口气打算和荼冬好好讲道理:“你放开我好不好,我给你出去找别人解决,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荼冬缓了一会后身体彻底修复完成,他抬起脸望向声音来源处,眼前是一片黑暗,意识到自己被蒙住了眼眸。但手上抓着的脚踝以及谈骄毫无反抗的动作都在证明——他成功了。   他成功用血脉能力压制掉了谈骄的能力,现在身份互换,谈骄成为了他毫无机会逃生的猎物。   药性越来越烈。   灼热的情欲快要烧断理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在煽风点火地推卸责任:“我保证,你喜欢什么类型我都能找过来,但是你得先放开我,再拖下去说不定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荼冬笑了一声,笑得仓促又不友好。   谈骄一大箩筐劝导的话全都哑声,他被对方这声笑声笑得寒毛都要起来了,他的化形随着能力被压制而恢复到真正的面容,庆幸荼冬现在看不见他。   “为什么你不可以?”清冷的嗓音着欲色的干哑,在深夜里显得暧昧充满情色。   谈骄瞪圆了水墨眸,来不及听明白荼冬话语里的深意,就被直接拽倒在地。   “你惹的祸事,本该就得自己承担不是吗?”   “小骗子。”   烛火尽心尽力地燃烧着,照亮着这间屋子,外头走廊里的壁画栩栩如生,不知从何处响起的祈祷赞歌,配合着烛火闪烁,成为了夜的奏章。   ——   人们总是容易被美好的事物哄骗,总是容易对漂亮的美人产生向往。   向往本没有错,想象也没有错。   可是,一旦这份渴求的情绪化为贪婪的情欲,化为了可恨的侵占欲。这便是无可饶恕的罪。   是由皮囊和色欲引起的罪。   吾称之为“色欲罪”。   【祷告书注】   吾的信徒若犯之,罪加一等。   信徒应当将自己的热爱和信仰全都投株于身为神明的吾,应当洁身自好,保持心性的纯洁,应当无欲无念,脱离苦海。   普通人犯下色欲罪施予苦刑劝导,关进祷告房里忏悔自己的罪过三天三夜,直到神父应允其虔诚。   若是信徒犯下色欲罪,则会被剥夺神明信徒的身份,在教堂前下跪七天七夜,用暴烈的骄阳和冰冷的雨雪洗去罪恶,再进入忏悔房里忏悔三天三夜,才可被放出。   神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第253章 躁郁症(二十二)   次日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教堂会客厅的窗户一路照进屋子里的荒唐,温柔地照耀着眼尾还散着红的美人身上。   高等吸血鬼并不惧怕阳光,不过也不喜欢晒太阳就是了。谈骄迷迷糊糊地睁开水墨眸,他得感谢吸血鬼的不死不灭,身体修复能力强,不然他绝对爬不起来。   谈骄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尽量放低声音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看着自己满身的暧昧痕迹暗暗咬了咬牙,在心里骂了几句。   吸血鬼的身体可以恢复,让他状态拉满,却没办法弄去这些似是而非的痕迹。   谈骄穿好衣服后悄悄回过头看白色床单上躺着少年。荼冬半侧着身体,清冷漂亮的面容埋在被窝里,唇瓣透着可疑的红肿,白皙的脖颈遗留着两个獠牙印子,后背还有着暧昧的抓痕。   谈骄有点心虚又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昨晚他被欺负太过,一时气不过,气愤地用獠牙咬住了荼冬,因为对方的血液太香了,便忍不住吸了一会。   荼冬当时没有拦着他,反倒将指尖伸进他的唇瓣,摸了摸那两颗獠牙,语气带着点令人心悸的欲色:“倒还真是牙尖嘴利,小吸血鬼。”   停停停,住脑。   谈骄及时停住可怕的回忆,多亏了昨晚的进食,荼冬的血液对他来说似乎是大补之物,他原本枯竭消散的力量在今早便全都恢复了。   此地不宜久留。   被那群人发现他就不好了。   谈骄回过头看了一眼金眸被白布挡住睡得很熟的荼冬,神情复杂地瞬移离开了。   谈骄瞬移到森林里,懒洋洋地找了个地方坐着,并不打算那么快回去。他坐在树枝的枝芽上,看着慢慢一点一点爬起来的太阳,享受着难得的属于自己的寂静时刻。   被关小黑屋了一晚上的087终于从系统空间爬了出来通报任务:【已完成剧情任务二:在竞选神父前夕到教堂找到主角受,并且下药设计陷害对方犯下色欲罪,失去竞选资格。】   【请完成剧情任务六:主角受荼冬主动来到城堡后,对其态度恶劣,不把对方当人看。】   【请完成剧情任务七:将主角受推到冰冷的湖里,说是要洗去肮脏。】   【请完成剧情任务八:西岐家族来访,送来了血奴。将主角受从湖里拽出炫耀新得的食物。】   087一口气播报了好几个任务,如果它有嘴巴的话也会累得喘气。   谈骄坐在树枝上,腿顺着风轻晃,他的怀里是一只不知从哪里抓来的兔子,慢吞吞地摸着它身上的绒毛,看着远方。   “087,我好像出问题了。”   087震惊了一下,没想明白傲慢罪犯口中的这句话语:【怎么了?昨晚那件事只能说阴差阳错,不过也没关系,主角受没发现你。】   谈骄有点苦恼地蹙起眉,“我不是在烦恼这个。”   他身上还残留着属于荼冬冰雪的冷清气息,心里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反倒很复杂。   【那是怎么了?】   谈骄将兔子抱得紧了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诉说。他本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混淆灵魂碎片和林忆舟,说这些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但他心里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疑点,又不敢去确认。   “087,第一个世界的安以未是不是也是林忆舟的灵魂碎片啊?”   这个问题087早就搜寻过,它毫不犹豫地承认:【是的。第一个世界的灵魂碎片是主角受安以未,第二个世界的灵魂碎片则是主角攻谢年。】   谈骄得到了猜测的答案也没多开心,反而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087,我发现我心动的对象都是灵魂碎片。而且我可以很敏锐地辨认出灵魂碎片,比你还要敏锐,本来我想不明白,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无论是怀着真诚爱意的安以未,还是纯洁的笨蛋天使,亦或是那个干净纯粹的象牙塔王子,他都真真切切地动心过。   他之所以能认出灵魂碎片,因为他心动的是灵魂碎片的本身。   他确实把这些人当做独立的个体,也没有混淆这些一个又一个个性鲜明的灵魂碎片,但他慢慢地意识到了一件事,灵魂碎片吸引他的那些品质,又何尝不是灵魂主人所吸引他的。   这些灵魂本该是同一个人,却在灵刑化为了灵魂碎片,用着他们的方式在爱他。   谈骄从来不是畏惧什么的人,所以他现在承认,在对灵魂碎片动心的同时,他也对灵魂碎片的主人产生了情愫。   如果连他都分得清情感,那林忆舟呢?   听完了谈骄真心实意后的087也叹了口气:【从一开始我就奇怪,为什么主人的灵魂碎片全都会爱上你,无论你的角色有多恶毒,干了多少坏事,那些灵魂碎片都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你。】   【你确实拥有让人着迷的本事,但是也有一点无法否定,或许主人真的爱你呢,所以他的灵魂碎片也爱你。】   谈骄坐在树枝上,风缓缓吹过他的红发,冬日的风没多友好,但能让人冷静,“可我在联邦时,没和林忆舟打过几次交道。”   【或许你们曾擦肩而过无数次,你潇洒离去,独留一人空欢喜呢。】   谈骄笑了笑,“喂,干嘛说的我这么负心汉的样子。”   【你的决定改变了吗?】   谈骄原本还带着笑意的水墨眸变得冷淡了些,他抿了抿唇,垂下睫羽看着怀里的兔子,似乎不想面对自己的冷漠:“我可是罪犯诶,虽然有些罪确实是栽赃,不过吧,我也不良善就是了。”   “动心对我来说就算生活里的一个添加剂,少了这点东西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我分清这些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原本我是打算出去之后和林忆舟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是个梦。”   “现在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的不只是灵魂碎片,还有灵魂本身。我会和林忆舟道歉的,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我不会被这些绑住手脚。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乖乖成为他的所有物。”   087和谈骄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决定没多例外,如果说,谈骄会因为这些情愫而让步臣服,那就不是谈骄了。   谈骄看似冷漠玩弄感情的背后又有着多少阴暗经历了,087只是看到了小小的一角就感到可怕,何况经历一切的谈骄。   联邦那群贵族包括王族对谈骄的疯狂其实一直被被藏得很好,都被“追求”“爱意”这些干净的词包裹,看不见里面那些的肮脏。   如果哪天谈骄想说了,087会成为一个忠诚的聆听者。   在短暂的寂静里,谈骄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懒洋洋的语调透着浓厚的惆怅。   “我好像丢失了奋不顾身去爱人的勇气了。”   “有点不妙,不过未必不是一个好事。”   “我不需要别人爱我。他们的爱才不是爱。” 第254章 躁郁症(二十三)   .   周围一片嘈杂,还有着人们剧烈的吵闹声和嘶吼声,女人们愤怒的咒骂和苍老的声音在争执,在这种吵闹中,任凭荼冬睡得再熟都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金眸,见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指尖绕到后脑上弄断白布,眼眸刚开始还因为久未见光而感到刺目不适应,适应了一会后才看清眼前这个鸡飞狗跳的场景。   镇民都堵在房门前,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他,嘴边咒骂着,却碍于迪卢克神父的阻挡而无法靠近。   他们的眼里装着装模作样的愤怒,其实深处里满是喜意,嘴里虚伪地为神打抱不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作为信徒竟然公然在教徒里犯下色欲罪,你把神的脸面放在哪里了?”   “真的太过分了,神明该不会因为这个罪人而将怒安于镇吧?”   “我看,就应该送到吸血鬼那换回我的孩子,也算是这个罪人最后能为安于镇做出的贡献。”   “……”   密密麻麻的指责声和冠冕堂皇的话语交杂在一起,扑向了荼冬。   荼冬却仍然什么表情都没有,金眸里是古井般无波无澜。他从床边拿起白袍在被子里穿上,左右扫视了一圈周围,确定小骗子已经毫不留情地跑掉,微微挑了挑眉。   跑得真快啊。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要见面了。   面对镇民的幸灾乐祸和指责,荼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看见迪卢克神父里的悲伤和叹息时,荼冬垂下长睫道歉:“抱歉,神父。我让您失望了。”   迪卢克神父看着自己骄傲的孩子低下了头道歉,心里那点怪罪的心思散去,他无法质问自己疼爱的孩子,只能哀叹对方可怜的命运。   出了这种事情,不仅竞选神父的资格会被剥削,还会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和回旋的余地被送去吸血鬼的城堡。   他可怜的孩子啊。   迪卢克神父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底装着几分慈意:“我的孩子,你告诉我,昨晚的事情是色欲还是爱欲呢?”   荼冬被问得一愣,猛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在心里种下的爱欲种子已经发芽,仿佛从见面第一眼开始。   似乎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他爱谈骄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他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神明控制着他的心志。   或许只能说,爱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   荼冬清冷的眉眼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弯起唇,安抚地拍了拍这个老神父的肩,告诉他自己没有被人恶意蛊惑,一切都是自己的原罪:“是爱。”   迪卢克神父悲愁的表情变淡了点,他点了点荼冬眉心的碎金,语气柔和:“孩子,神明不会剥夺爱人的权利,那些都只是人们安上的枷锁罢了。大胆地去爱吧。”   荼冬谦卑地低下头,将指尖抵至胸膛前的心脏:“我明白的。”   外头的镇民可不想等他们你来我往地温情下去,强行突破了迪卢克神父的屏障,压着荼冬往外走。   荼冬没有反抗,任凭自己被狼狈地绑在了马车里,直直被送去了城堡的那条小路上。   他对这场“赴死”毫无畏惧,反而充满期待。   他期待见到他的爱人。   在马车里,一只雪白的兔子钻在荼冬的小腿里,耳朵一颤一颤的。   荼冬浅浅地弯了弯唇。   “怎么?你也想见他吗?”   兔子不会说话,耳朵颤了颤,也不知道是说是还是不是,或许说什么也没说。  .   谈骄没能在树上待多久,他刚懒洋洋地跳下树,就被等候已久的云迟逮了个正着。   这位彬彬有礼的温和管家为谈骄披上了厚外套,似乎只是出于关心地抱怨了一句:“您一夜未归,我很担心。”   谈骄扫了他一眼,将厚外套拢紧了一点,这么一星期过去了,这位的面具还挂在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难道管家在原剧情会背叛只是因为爱上了主角受吗?   毕竟他一直对云迟的态度那么恶劣,对方也不急不躁地履行着忠心的职责。   奇怪。   谈骄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尖,运起瞬移直接到了房间里,全程没有回头搭理过云迟。   俊美管家站在树下,天空里零碎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发丝上,又缓慢地融化成浅浅的水。   他茶眸里一片暗涩,闪着极其浓厚的杀意和怒意,为着自己前不久看见的画面而感到愤怒。   他心爱的猎物沾染上了别人的痕迹。   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   真是得寸进尺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做着不本分的事情,这实在太不乖了。   云迟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声里透着股被惹急的疯癫和怒意。   他掐起法诀,唇瓣里缓缓吐出一句:   ——吾命令你,必须在两个星期以内拿回我的戒指。   法诀停下后,话语化作死灵鸟飞向遥远的西慕族,给那位死士下着最后的通牒。   如果不是血契。   云迟会在刚刚那刻就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浪荡不已的美人一个教训。   可惜了。   他冷冷地闭上眼,再睁开眼时,茶眸里闪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唇瓣上扬的弧度机械地计算过,看起来又是那个彬彬有礼的忠心管家。   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只披着忠心管家皮的恶魔。   再等等。   等戒指拿到手,就可以收网了。   染指谈骄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地折磨至死,而那美味的猎物,肯定要好好地洗干净才能下肚啊。   .   遥远的一个小岛上,一群人围着篝火烧烤喝着烧好的红酒,气氛热闹不已。   这是一个吸血鬼猎人的基地,能来到这的基本都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训练的猎人,在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吸血鬼猎人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而他们,就是新的延续的血脉。   一个带着灿烂笑容的青年坐到远离篝火的高大俊朗的男人身边,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戚游,你今晚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戚游面容如同鬼斧神工般的俊美,五官深邃硬朗,他接过男人手里的酒,猛地喝了一口,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要回安于镇。”   【作者的话】   滴滴,事先说明。本位面只有荼冬是灵魂碎片,云迟是重要配角,而戚游只是个无情的推动剧情机器哈哈哈哈哈他没有重要戏份请勿买错股! 第255章 躁郁症(二十四)   俊秀男人愣了愣,他脸上的笑意散去变得凝重,搂上戚游的肩,靠近他的耳边悄悄问:“是为了你那个小竹马?”   “庞青,别开玩笑。”戚游俊朗的面容露出了无奈,似乎对庞青的调侃感到难以启齿。   庞青重新变得笑眯眯,语气吊儿郎当的:“怎么了嘛,你那小竹马长得那么好看,是该回去看看。想起小六上次表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有点小感叹,啊,果然是高不可攀的美人啊。”   戚游叹了口气,他也习惯了庞青性格的不着调,只能自己说清楚回到安于镇的目的:“听小四那边的探子说,安于镇驻守的西德家族亲王从沉睡里醒了,抓了不少人,好像吸血鬼家族里也死了不少。”   “我答应过神父,会保护好他的。”   戚游比荼冬大了六岁,虽然他们都是被神明赐福过的血脉,只不过走向的能力不同,一个是战斗系的猎人血脉,另一个则是治愈系的神父血脉。   荼冬自小就性格不同于常人,冷冰冰的好像天生少了情绪,迪卢克神父很忙,很难照料好他。于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戚游。   戚游一直履行着保护荼冬的诺言,直到不得不前往猎人基地去训练,他才告别了荼冬。   当时荼冬好像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淡金色眼眸里仍然是化不开的冰,随意地说了句:“一路顺风。”   他从来没有被荼冬放在心上过。   然而戚游却早早陷入了泥潭,在朝夕相处中爱上了荼冬。   庞青轻轻眨了眨眼,发现了戚游稳重眼神背后的浓浓悲伤,也不好意思继续逗弄下去了,安慰地拍了拍戚游的肩:“那你就回去吧,兄弟。都过了几年了,说不定荼冬美人情窦开了呢,到时英雄救美弄个美人归也好。”   “西慕家族那边我去就是了。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太伟大了我。”   戚游笑了笑,端起酒杯碰了碰庞青的酒以代感谢,仰起头看着夜空里零碎的星星,眼底洒满落寞。   即将归去故乡见到思念已久的心上人,此刻他心里充满了迷茫。   他没有对荼冬说过一句“我爱你”,因为他知道荼冬的回答。   那人一定会冷淡地说。   ——抱歉。   .   载着人的马车呼哧呼哧地穿过狭隘的森林小路,惊飞了树枝上所剩无几的枯黄叶子,掀起了一场落叶雨。   “嘎吱”   马车慢慢停在了森严富丽的城堡前,驾车的教徒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来到城堡的守门仆人身前。   守门仆人抬起眼打量了一下教徒,见长得还行就暂时收起了尖锐的指甲,没什么好气地问:“人类,你来这干什么?劝你马上离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教徒连忙讪笑道:“大人,您别生气,我今个来是送人的。上次您家主人要的那个人,我们送过来了,人就在马车上。”   那天事情挺大的,整个城堡里的仆人都知道他们的傲慢主人看上了一个人类食物,结果被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守门仆人思索了一下真实性,觉得面前这个人也没什么胆量敢骗他,便打开了城堡门:“你走吧,我把马车里的人送进去。”   教徒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僵硬着试探,“对了,上次说好如果那个人来,就放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守门仆人凶狠地打断,“你们人类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敢在我们面前讨价还价,不想死就滚!”   被守门仆人吼了个措不及防,眼见对方那冒着寒气的尖锐指甲崩了出来,教徒也顾不上什么叮嘱了,直直尖叫着跑开。   守门仆人冷哼了声,上前牵着马车走进城堡,风缓缓吹过,掀起了一角车帘。   他压制不住好奇心,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与那双积满冰雪的金眸对视,猛地收回视线。   守门仆人差点被吓到心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凶了。   难道主人就喜欢这种的?   守门仆人尽职尽责地把马车里的清冷美人拽下车,全程不敢多看几眼,直直压进了大厅,敬重地跪下行礼:“主人,外头刚刚来个人类送了这个人过来,说是您上次点名y要的。”   大厅里没有人,守门仆人茫然地看了一眼一楼,心里突然捏不准要不要去二楼看看。   他还没想出结果,后头就传来了熟悉的温润嗓音:“人交给我吧,你去做自己的事情。”   守门仆人僵硬地转过身,见到眼前彬彬有礼的俊美管家后,再次敬重地行了个礼,虽然对方语气温和似乎是在同他商量,但守门仆人却不敢忤逆,麻溜地滚了。   跑的要多快有多快,好似身后有只猛兽在追。   大厅里只剩下了安静站着的荼冬和笑得友好的云迟。   云迟打量了一眼荼冬,眼神落在了那白皙脖颈上的可疑印记。   是很小的两个洞。   似乎被吸血鬼的獠牙咬过。   看来是肮脏的食物呢。   荼冬就站在原地任云迟从头到尾把他审视了个遍,哪怕他手脚被绑显得有点狼狈,他金眸里的情绪仍然很淡。   云迟突兀地笑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友好还是不友好,“你该荣幸自己得到了主人的喜欢。”   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以捉摸了,是直愣愣的威胁:“希望你乖一点守着自己的本分,不然,我保证不了我的指尖什么时候会穿透你的心脏。”   尽管云迟嘴里说着这种凶狠的话,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弧度未变,云淡风轻的不像再说警告而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荼冬见云迟突然示威警告,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笑意,显得有点挑衅:“什么叫做本分?”   云迟推了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眼底闪过杀意,“如果是以管家的身份来回答,你的本分就是乖乖当好食物,别不知好歹。”   “如果是以我的真心来回答,那就是滚远点。你哪只手碰到他,我就砍了哪只手。”   说完云迟温柔地笑了笑,“当然,选择遵守哪个回答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第256章 躁郁症(二十五)   荼冬听完后很轻地挑了挑眉,他看了看云迟眼底不似作假的杀意和周身浓厚的威胁气势,冷淡地与其对视。   上次他来到这时就看穿了那层俊美温和外皮下的凶猛野兽本性,本以为对方只是厌恶人类或者单纯的虚伪,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虚伪,还是个守在宝物身边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的、披着保护者皮的猎手。   荼冬金色的眼眸里荡起微微的涟漪,他性子冷,嘲讽起来也是语气平淡,却意外地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是吗?还真是让人害怕啊。”   云迟牵扯起的笑意变淡,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竟然能顶住他的威压,还面无表情地嘲讽了回来。他自小就是西慕家族里德高望重的贵族,鲜少被这样挑衅过,要不是见谈骄一直不进食影响身体,他早就杀掉这个碍事的人类了。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机会。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一个表面风平浪静冷冷清清,一个彬彬有礼温和如玉。   其实心里比谁都想撕死对方。   “噔噔噔”   直到鞋跟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嘎吱声响传来,才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艳丽张扬的美人换了一件浅白色的高定休闲装,白色的衬衫纽扣一路扣到最上,掩饰住了里头暧昧的痕迹。长至腰间的红发被松散地扎起,两侧还有着凌乱随意的碎发,看起来多了分雌雄莫辩的美。   他的表情带着点漫不经心,水墨眸里氤氲着细碎的恶意,脖颈扬起的弧度总是倨傲的,像是个被宠坏的贵族王子。   似乎注意到了大厅里的陌生出现,谈骄懒洋洋地俯视打量,在看见荼冬那张清冷漂亮的脸时眼神轻不可闻地僵硬了一下。   经历过昨晚的情色无边后,谈骄发现自己有点没办法直视荼冬。   也不是说反差大。只能说当时画面冲击感太强,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一直冷冰冰像化不开的雪一样的人,在你面前炽热地动情,原本的清冷散去陷入情欲,从冷到极致的冰变成了滚烫的火。   谈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不对劲,连忙止住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兢兢业业地开始走剧情。   他不急不躁地一步步走下楼,来到被绑住的清冷少年面前,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的视线慢慢审视着荼冬,水墨眸里闪着恶意:“怎么这么快就低头了?我还以为你能高傲多久呢。”   荼冬从谈骄下楼时就一直看着他,发现高高竖起遮掩的衬衫领口里的几瓣桃色痕迹时唇角很浅地勾了勾,见谈骄浑然不提昨晚的事情而是装作第二次见他时,一时摸不透谈骄的真正心理。   为什么要化形成为小孩子送他血脉能力,又在昨日化形为安莫絮下药陷害他,今日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太奇怪了。   荼冬轻轻地皱了皱眉,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谈骄,仿佛要从那虚伪的伪装里一路看到真正的内在想法。   谈骄被荼冬的视线盯得心里直发毛,总感觉对方好像知道什么,看向他的眼神都快戳破脊骨了。   “087,主角受该不会发现了昨晚那个是我吧?”谈骄在脑海里小声地问。   087其实也不太确定,按理来说谈骄的化形是无可挑剔的,做法和说法也没有任何漏洞,主角受应该不会知道才对,最多只知道安莫絮是假的,但也绝对猜不出来是谁。   【大概率不会,如果知道了,那么应该会有剧情能量波动才对。】   荼冬察觉到谈骄被他打量得随时随刻都会像只炸毛的刺猬一样逃跑,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打算先不打草惊蛇。   在摸不清楚谈骄的目的前,先装作不知道好了。不然万一对方恼羞成怒赶他走,就得不偿失了。   荼冬垂下睫羽,恢复到冷淡的样子。   谈骄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荼冬,实在没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只好按耐住心里的疑虑,做任务要紧。   云迟一直站在谈骄左侧身后,冷笑地看着谈骄和荼冬刚才的“含情脉脉”对视,心里对荼冬的杀意越来越深。   眼睛那么喜欢看的话,那就挖掉好了。   令人讨厌的人类。   “砰!”   地板传来了一阵剧烈声响,是人的身躯撞在坚硬地面的闷声。   云迟顺势看去,茶眸浮现几分诧异,随后转化为浓厚的笑意。   他看不爽的人类被傲慢的美人一脚踹翻,狼狈地摔在地上。   谈骄将长靴直直踩在荼冬的背上,一点一点地施加力度,他的表情暴戾,散着令人心悸的恶意,“喂,没人告诉过你,主人的问话要好好回答吗?”   “真不懂事。”   荼冬抿了抿唇,他被谈骄踩在地上,虽然可以反抗但他并没有动作,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看不见谈骄此时的表情,也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美人。   对方此刻和他初见时一样,恶毒傲慢,眼底是目中无人的桀骜,行为是不顾他人的随心所欲,随意地踩着别人的自尊。   和化形后的表现截然不同。   不对,连化形后的形象性格都是伪装的。   到底哪一面才是对方的真正面目呢?   见荼冬还是没有张口回答,谈骄蹲下身抓起他的黑发,稠丽多情的眉眼露出暴躁和不悦,语气带着浓厚的警告:“你是哑巴吗?再不说话的话,我就让你成为真正的哑巴。”   荼冬被谈骄的动作猛地扬起了脸,目光落在那张昳丽无双的面容上,压下了心里泛起的燥热,“不是哑巴。”   他的冷色嗓音莫名带着哑,一路顺着微风飘入谈骄耳中。   谈骄眉眼的暴躁散去,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他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惩罚的好点子,水墨眸浮现几分笑意。   “既然你被送过来成为了我的食物,那就得好好梳洗一下才是。我这人的要求很高,食物得洗得干干净净。唔……后花园那有个湖,勉为其难让你这个脏东西进去洗洗好了。” 第257章 躁郁症(二十六)   谈骄语气轻飘飘的,水墨眸里盛着笑意,却半分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懒洋洋地伸出指尖打了个响指,运用瞬移能力将荼冬一同带到后花园的湖岸边。   高等血脉的吸血鬼拥有瞬移能力,这件事应当有记载在人类的一些书籍中。可谈骄使用这个能力后,荼冬的金眸莫名变得幽深,显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谈骄的直觉告诉他那眼神绝对没有和善友好的意味,他再次有了那种被看透伪装的发毛感。   此时正值冬季,四周种着的玫瑰花诡异地开得灿烂,温度已经到了负值,湖水却没有半分结冰,还透着浅蓝色的清澈。   尽管并未结冰,湖水温度也够呛。   谈骄不动声色地避开荼冬那抹若有若无的审视视线,抬起长靴一脚将对方踹进了湖里。   他抬脚的动作着实突然,荼冬也没想过要防备,直接措不及防地被踹飞,顺着力度的弧度“扑通”一声掉入了湖里。   肌肤进入湖里的那个瞬间,人类求生的本能紧急地提醒荼冬要离开这冷到彻骨的水。他的身体温度迅速流失,糟糕的水流还在他没反应过来时渗入了鼻腔,带来了更严重的失温现象。   荼冬猛地咬了口舌尖,口腔里传来了鲜血的味道,疼痛让他从失温的眩晕里清醒,指尖闪出金光,动用起治愈能力修补着身体的机能。   他缓了一会后,哪怕治愈力将身体恢复了大半度过死亡危机,湖水的刺骨还是一直钻入,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苍白,睫毛被冻得不自禁颤抖。   荼冬慢慢游出水面,将嘴里的鲜血吐出,他的鼻腔进了湖水,现在呼吸都觉得很痛苦。   指尖的治愈力一直在输出着,生命力却又一直遭受着湖水的威胁,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懒洋洋地站在湖岸上,见他浮出水面后还露出了明晃晃的失望表情,昳丽张扬的漂亮面容宛如恶鬼,他的嗓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没看到好戏的惋惜:“哎呀,我刚刚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命还是挺硬的,有点可惜呢。”   他话音刚落,脑海里就传来了任务完成的通报声。   【已完成剧情任务六:主角受荼冬主动来到城堡后,对其态度恶劣,不把对方当人看。】   【已完成剧情任务七:将主角受推到冰冷的湖里,说是要洗去肮脏。】   被湖水冻得脸色惨白的荼冬脸上表情仍然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样子,仿佛无论谈骄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他。   荼冬唇角溢出鲜血,原本如同浅色丹青画的面容被涂抹上颜色,配上不住颤抖的长睫,显得弱势了几分,但那双流光溢彩的金眸始终浮现着冷色,推翻了刚刚认为他弱势的想法。   他唇瓣抿着,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   似乎是不屑于同谈骄讲话。   说实话,荼冬不说话,谈骄反倒还松了口气。   对方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况且谈骄还有点心虚,总感觉自己的小把柄似乎攥在人家手上。   任务要求他等到西岐家族来后才能放过对方,待在湖里肯定没多好受,若非主角受有治愈力,早就被冻死了。   狗灵刑安排的剧情还真是完美符合恶毒男配四个字。   谈骄指尖聚起了小小的能量球,直直打向荼冬附近的湖面,水浪四起,扑了个荼冬满面,睫毛润湿。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伤害,因为这只是一个警告的示威。   谈骄脸上满是没能看到好戏的无聊,他眯了眯漂亮的水墨眸,眼里闪着满满的恶意,笑意盈盈地:“什么时候我觉得你洗干净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你上来。喂,可不要想着偷偷爬上来哦,被我发现的话……”   谈骄指尖抵至喉咙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杀了你哦。”   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这个玩具要是太快玩坏了就丧失了点乐趣,水墨眸里浮现几分不知真假的关切,“不要太快冻死,我会伤心的。”   嘴上说着伤心,唇角却高高扬起,笑得招摇。   谈骄说完后,轻轻点了点指尖,再次瞬移,消失在了荼冬面前。   荼冬陷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金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最后化为淡漠的雪。   哭鼻子的可爱小鬼,“改邪归正”的安莫絮,这些都是假的。   都不是对方真实的一面。   谈骄只不过是享受着玩弄他人的乐趣,做哪些事情的目的都只是出于好玩。   虚假、谎言、顽劣、残暴这些才是谈骄的真正性格。   那是教堂所唾弃的罪徒。   .   谈骄回到大厅,俊美的忠心管家已经为他准备了精致的下午茶。   是一块很小的蛋糕以及一杯浓厚香醇的红茶。   吸血鬼虽然只需要进食鲜血便可,但一向追求高等优雅的他们也学会了人类那些所谓的贵族活动。   谈骄没什么感觉,反正只要不是活生生喝人血,他接受度就良好,端起红茶慢悠悠地小酌了一口,感受着独属于红茶的芬香。   云迟半弯下腰,优雅地使用着刀叉,利落地将小蛋糕切割成完美的小块,尽职尽责地履行着管家的职责。   谈骄唇瓣抵在杯壁边,不经意地打量着忠心完美的俊美管家。   按原剧情来说,眼前这个没有任何缺点的忠心男配会背叛他,原因是爱上了真善美的主角受。   谈骄并不知道原剧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位一举一动都仿佛是计算过的犹如机器人般掉入爱情泥潭,实在是令人惊讶。   可现在有个问题是。   真善美的主角受变得不真善美了,那么痴情男配还会按照原剧情曲线爱上主角吗?   如果云迟这次不会背叛,会不会对后面的剧情任务造成影响呢?   谈骄轻轻凝起眉,慢慢转换着思绪。   突然,他水墨眸亮了亮,弯了弯唇。   差点忘了。   他可是恶毒男配。   “恶毒”两个字难道还不够人讨厌吗?   哪怕现在云迟对于他没有半分怨言,那他就再恶毒一点好了。   要更坏一点。 第258章 躁郁症(二十七)   今日的城堡似乎格外热闹。   阿尔莫岛迎来了新的来客。一行披着披风的人忽然出现在岛屿上,匆匆忙忙地走进隐天蔽日的森林后才揭下斗篷。   他们恭敬地看着最中间的那个高大青年,拥有越纯净血脉的吸血鬼,在有着强大的能力的同时,外貌也从不逊色。   高大青年是一群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披着斗篷的,而是穿着高调的贵族礼服,他的头发是墨绿色,眼瞳却深红得发紫,长相俊朗里带着邪气。   从周围人对他又敬又怕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身份的高贵。   底下一群跟从者面面相觑了一下,将一个从头到尾被披风笼罩住的人推了上来,试探着问:“王,我们是要直接拜访吗?据说西德·谈骄脾气暴戾,这次前来我们又没有用长老们说一声,恐怕……”   蒙德扯出一个笑,红眸里闪着不悦,“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   被质问的人头摇得飞快,语气惊悚:“小的不敢!是小的失言了!”   蒙德不感兴趣地看了眼这人吓得惊慌失色的怂样,嘲讽地挑了挑眼皮,仿佛运筹帷幄一般:“怕什么,他不是喜欢美人吗,我们送一个过去。先埋下一个雷,等过几日雷炸了再好好下手。”   “三千年前我的父亲有本事杀掉西慕迟,现在我当然有本事继承父亲的意志,杀掉所有阻碍的人。”   蒙德掀开了被压上来那人的斗篷,满意地拍了拍那张姿色无双的脸,笑声里带着几分威胁:“可要好好干活啊,小美人。”   “成为血族之王的人只能是我西岐·蒙德。”   .   守门仆人抬头看了眼面前这群满脸写着来者不善的人,心里叹了口气,感叹自己今日事事不顺。   原本他来当个守门的就是图清闲,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忙了。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认命地往大厅里走,尽职尽责地通报去了。   现在是那位午睡的时间。   只希望不要迁怒到他。   如果真的发作了……能死得痛快一点也行。   谁知在守门仆人紧张得冷汗都要掉下来时,主座上的傲慢美人轻笑了声,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和顽劣,“来者是客,让他们进来。”   守门仆人收起自己被吓得噼里啪啦的心,庆幸今日被感兴趣的幸运儿不是自己。   当他再次走出去时,脸上已经恢复成低眉顺眼的表情:“各位大人,主人请你们进去,他在大厅等候你们。”   蒙德第一个打头阵,给后面手下一个轻飘飘的暗示眼神后,便主动走进了阴森恐怖的城堡。   穿过生机勃勃的玫瑰花丛后,他们来到了大厅。因为正值太阳最烈的时候,哪怕大厅里窗帘都被密不可分地拉上,也难免有几缕阳光调皮地落在了那耀眼的美人身上。   无论是浓墨重彩如画卷般艳丽张扬的五官,还是雪白的让人想留下痕迹的肌肤,亦或是顾盼生辉间的夺人心魄,都让走进来心怀鬼胎的一群人呆住。   谈骄懒洋洋地弯了弯唇,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   为他的容貌所惑的人,只要他想,就会成为他乖巧的傀儡。   段位这么低的反派啊。   看来他才是这个小世界最大的BOSS嘛。   蒙德到底还是有两下子,他是最快恢复神智的人,作为高等血脉的他,已经察觉到了面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吸血鬼有着魅惑能力,心里迅速竖起戒备。   “西德亲王,好久不见,我是西岐家族的王——蒙德。”   他自认语气已经算得上礼貌,面对同等地位的谈骄已经给足了面子,毕竟还不能那么快暴露来意,要等到时机适宜才行。   空气里传来了一道诡异莫测的视线,被盯上的那一瞬间蒙德就感觉到了尖锐的危险,他扫视了一圈大厅,除了谈骄以外就只有那个笑容温和的管家。   奇怪的是,当他抬眼找寻那道目光时,诡异的注视就消散了。   是错觉吗?   蒙德皱了皱眉,心里将这不合时宜的猜疑压下。   谈骄没怎么想好好地面对这个虚伪的应酬,他只想快点将剧情任务刷完。   他弯了弯眉眼,配上那稠丽漂亮的面容,笑得勾人,如果忽略掉挑衅恶意的话语,那么蒙德会以为那是赤裸裸的勾引:“你是谁啊,大叔。一来到这就跟我套近乎,什么好久不见,我可从没见过你。”   “怎么,你也是来应聘成为我的狗的吗?”   “这可怎么办诶。”正说着刺耳的话话的美人似乎有些苦恼地蹙了蹙眉,指尖轻轻朝旁边的俊美管家勾了勾,云迟顿了顿,然后顺从地弯下腰凑前。   谈骄指尖落在俊美管家的下巴处,随意地挠了挠,就像逗狗似的,接着将没说完的话补充:“我已经有狗了。”   没有人会不知道谈骄是在故意地挑衅。   身为吸血鬼贵族的一名,他没道理不认识西岐·蒙德。   所以这位傲慢的美人只是在单纯地刁难而已,就看蒙德能不能受得了这口气了。   站在蒙德身后的低等吸血鬼腿都已经发抖,他了解自己王的脾气,生怕对方按耐不住刁难忘记目的直接打起来。   虽然说蒙德实力并不弱,可毕竟是在敌人的领土上,做事当然没办法那么随心所欲。   在低等吸血鬼提心吊胆之中,蒙德压下了气得暴起的青筋,话语仿佛是从紧咬着的齿缝里吐出:“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啊,西德亲王。我这次来是专门拜访你的,听说你喜欢美人,我这不就带了一个乖巧的来伺候你。”   他拍了拍手。   身后的吸血鬼瞬间上道地将全身遮得严实的血奴推了出去。   那人摔了个踉跄,斗篷顺势滑落,露出了绝美的面容。   眼角还带着泪,显得我见犹怜。   是一个非常吸引人,让人不自禁涌起保护欲的少年。   少年经历过专业的训练,知道自己哪一面最勾人,他抬起氤氲的泪眸,里头藏着点很深的炽热和勾引,贪婪地看着主座上耀眼的吸血鬼。   如果能被眼前的美人咬一口,会有多欢愉呢?   可真是……美色误人。 第259章 躁郁症(二十八)   乌熙呼吸因为脑海里的暧昧幻想而变得粗重几分,他压下可怕的欲望,面上只露出惹人怜爱的表情,垂着眼泪试图勾引主座的傲慢美人。   谈骄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装可怜的少年,嘲讽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   招数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长得又没有他好看。   蒙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谈骄,见那张漂亮的面容表情一如往常,没有露出痴迷或者惊艳,心里感到几分棘手。   来之前他打听过谈骄的信息,知道对方爱色如命,傲慢恶劣,但是却有着一张好脸。   他当时不以为然,毕竟高等吸血鬼长相从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所以才动了心思打算用美人计,谁知道这家伙长得比他找来的诱饵还要漂亮。   但现在谈骄也没有正儿八经说些拒绝的话,蒙德还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   说不定对方心里挺感兴趣的只是面上没表现呢?   于是为了突破这诡异的安静氛围,蒙德主动开口问:“不知阁下可还喜欢我送的这份礼物?这名血奴叫乌熙,是受过神赐福的人类,血液很香甜,你一定会喜欢。”   乌熙装作怯懦害怕地慢慢向谈骄爬去,他的动作似乎被训练过,总是不经意露出点春光。   他爬了一会,离谈骄的距离没那么远了,属于对方的清淡花香传入了他鼻尖,带来了更浓厚的蠢蠢欲动。   乌熙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怕死地伸出指尖,想要可怜兮兮地抓住谈骄的衣角,可指尖还没碰到对方时,谈骄懒洋洋里带着不似作假的杀意的嗓音响起:“脏东西,敢碰我的话,杀了你哦。”   张扬勾人的美人弯着水墨眸,样子仿佛在深情地说着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其实唇瓣里吐出的尽是倨傲话语。   乌熙知道谈骄不是开玩笑,只能憋出一汪眼泪,显得更我见犹怜。刻意塌低了点身体高度,仰起头怯懦地看着谈骄,嗓音很低弱:“对不起,大人……我只是太久没有吃饭了,如果您不喜欢我的话,我就又得饿肚子了。”   他的言语尽将自己摆在弱态,因为他知道那群地位高高在上的高傲男人最吃这套,现在谈骄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顺势对他嘘寒问暖,再上饭菜才对。   “这么可怜啊。”谈骄拉长语调慢吞吞地说,显得好似是调笑的意味。   乌熙嘴唇小小地勾了勾,以为谈骄上套了,连忙扬起无害脆弱的脸继续装:“大人,谢谢您的垂怜。”   谈骄目光看向乌熙,嗓音里漫上恶劣,“这么可怜的话,我帮你解脱吧。死掉了就什么痛苦也没了哦。”   乌熙表情一僵,差点维持不住娇弱可怜白莲花的人设,连忙咬了咬牙撑住,眼泪滴答滴答地掉得很好看,语气低微:“您不喜欢我哪里呢,乌熙全都可以改,求您留下我。”   他说完还害怕地看了一眼蒙德,仿佛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只想逃出魔爪的样子。   谈骄没有回答,他觉得现在铺垫得差不多了,可以让主角受上场了。他朝云迟抛去个眼神,对方了然地离去。   蒙德和乌熙显然还不死心,什么花言巧语都用上了,期间谈骄全都没有回答,后面不耐烦了才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我已经有专属的血奴了,不需要第二个。”   蒙德不甘地咬了咬牙,“像你我这样高等的吸血鬼,有多几个漂亮的血奴是很正常的事情。”   谈骄目光不善地轻轻瞥了瞥他,嗓音透着几分傲慢和猜疑:“怎么这么着急送啊,你觉得我是什么脏东西都会收的低等下人?”   蒙德冷汗骤起,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一直明面地摆出态度,惹起对方的戒备了。   空气里传来了一阵能量波动,刚刚离开的俊美管家重新出现,还带着一个湿漉漉的少年。   谈骄终于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他将好不容易从湖里死里逃生的荼冬再次踹跪在地,长靴不留情地施力踩在对方宽大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洗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个干净的东西了。”   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因为谈骄的动作而落向跪着的少年,特别是离得近的乌熙,几乎都算不善地审视了。   尽管衣服和头发都狼狈地被浸湿,也依旧无损少年璀璨清冷的惊艳容貌,额心间的碎金显得其有种高不可攀的圣洁,气质如同冰雪一般不可侵犯。   蒙德和乌熙表情瞬间变得难看,知道这次的计划大概率是要失败了。   谈骄对这效果很满意,漫不经心地挑衅:“下次要送人的话,起码也得比我脚下的这个漂亮吧。”   乌熙失去了血色,咬着牙不愿放弃想再尝试一次,他才刚起念头,指尖抬起就被狠狠踩下,痛得他瞬间面目扭曲。   他抬起头,见眼前这个人笑得一脸温和,俊美的面容上是翩翩有礼的风雅:“抱歉,我家主人说过,不喜欢脏东西碰他,您应该是个懂礼仪的客人吧。”   乌熙感觉自己仿佛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了,寒毛立起,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俊美管家满意地收回脚,表情不露任何破绽。   乌熙这下是真的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   这个城堡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   连刚刚那个狼狈跪着的人类,看像他的眼神都带着刺骨的冰冷杀意。   再待下去就真的小命不保。   他宁愿被蒙德暴打一顿,也不愿意继续实施计划了。况且计划的目标压根不上钩,根本没办法搞嘛。   蒙德精心设计的计划失败,只好舍而求次,“不知阁下城堡可还有空房间,我们远道而来,想赞助几天欣赏岛上风光。”   谈骄长靴还踩在荼冬的肩膀上,听见剧情任务完成的通报声后,他扯出一个笑,“唔,怎么办,城堡没有客房了。空房间倒是有,如果你们不计较住马厩的话。”   偌大的城堡怎么可能没有空房间,他这就是明晃晃的刁难。   蒙德气得青筋吐突起,差点什么也顾不上想和谈骄大战一场,后面的手下拉了拉他,他才收回理智,咬着牙告别:“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离开了。您真是我见过最有礼数的待客了。”   他也是真的在嘲讽,可被骂的人露出了倨傲的表情:“这件事不是人尽皆知吗,还用你夸?”   蒙德最后离开时都带着一股狠劲,恨不得咬死那个倨傲不已的吸血鬼。 第260章 躁郁症(二十九)   当那些碍事的人离开后,云迟在不知何时也退下了,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了谈骄和荼冬。   截至目前,前面的剧情任务都已经走完。087便发布了新一轮的剧情任务。   【请完成剧情任务九:晚上粗暴地吸主角受荼冬的血。】   【请完成剧情任务十:面对主角攻百般刁难,让其学狗叫。】   【请完成剧情任务十一:清理掉前来试探的吸血鬼。】   【请完成剧情任务十二:等清理完吸血鬼后,借由战斗后戒指掉了的借口让主角攻在玫瑰花丛里找根本不存在的戒指,故意刁难。】   【请完成剧情任务十三:赶走男配云迟。】   一大连串的剧情任务塞进了谈骄的脑海里,他“啧”了声,第一次感觉任务这么漫长完全做不完。   看来在这个世界还得待一段时间,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躁郁症随着主角受的到来也不再随意发作了。   最大的变量已经控制住,任务什么的就不需要太担心了。   谈骄专心地在脑海里想着下一步,浑然不知自己的长靴还踩在荼冬的肩膀上,随着手臂抬起的动作,宽大的衣袖露出了雪白的肌肤,身下的荼冬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那雪白上的暧昧吻痕。   荼冬金眸变得幽深,化不开的冰冷融化变成了情热。   他近乎贪婪炽热地抬头看着勾起他一切罪恶欲望的美人。   眼前这个人傲慢、恶毒、虚伪,是世间神明唾弃的罪人。   多情贪图美貌,以貌取人,并且不惜使用美貌诱惑他人——这是色欲罪。   态度恶劣,从不把他人生死放在眼里,总是随意地发泄恶意与不悦——这是愤怒罪。   嘴里没有半句真话,永远都倨傲不已的态度,面对神也没有半分畏惧——这是傲慢罪。   内心的贪欲永远不会满足,哪怕他被送了进来,依旧违背了诺言继续抓捕镇民——这是贪婪罪。   被抓走的镇民没有丝毫生还的消息,连他也即将成为对方的食物——这是暴食罪。   总是懒洋洋地坐在主座上,一举一动都要受人伺候,每天都要睡到天黑——这是懒惰罪。   犯下六大罪的罪犯,哪怕到了地狱也要遭受酷刑被人人唾弃,到了天堂也无法轮回会被施加灵魂鞭打。   无论是人,还是神都厌恶的罪人。   如此恶毒,如此虚伪。   可他却爱上了满身罪过的对方。   身为神明的信徒,他爱上了被神唾弃的罪人。   如果他的信仰和他的爱意相违背,那么他宁愿舍弃信仰。   因为谈骄是他新的信仰。   他贪婪的遥不可及的希求。   .   蒙德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从城堡离开,满脸都是失败之后的暴躁,他嘴里不住咒骂:“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西德亲王,我还没有在谁面前这么低声下气过。”   低等吸血鬼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动蒙德的霉头,谁都看出来这次蒙德吃了个瘪亏。   不仅仅计划失败,还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刁难。   骂着骂着蒙德突然诡异地笑了笑,眼神里闪着暗光:“你们见过吸血鬼血奴吗?”   一群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乌熙将披风拉上笼罩脸颊,对周围吸血鬼讶异惊慌的表情起了疑惑。   什么吸血鬼血奴?   血奴不就是他们这些被抓走的人类吗?   等等。   乌熙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吓人的想法。   吸血鬼血奴该不会是真的货真价实的吸血鬼吧?   很快,蒙德就证实了他的想法:“你们还真是无知。吸血鬼之间也可以互相吸食,特别是血脉压制。高等吸血鬼能让低等吸血鬼成为一个附庸的血奴,丧失尊严成为血库。”   “就是可惜了,我比谈骄的血脉等级低,不过没关系,父亲可是留了不少好东西给我,我一定要让那傲慢的家伙付出代价,让那张漂亮的脸狼狈地哭出来。”   蒙德表情变得阴森凶狠,他恶意满满地笑出声,恨不得马上赶回领地重新计划。   在城堡耽误了很久,又因为是冬天,天黑得快,此刻早已月光高照。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容俊美精致的男人优雅地站在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白色手套。   蒙德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都没感觉到,心里瞬间泛起巨大的戒备,他认出来面前这个人是那个家伙的管家,语气不善地质问:“偷听可不是好的礼仪行为,原来这就是你们西德家族的教养吗?”   似乎没想到蒙德会恶人先告状,云迟露出了点恰到好处的讥讽:“背后说人是非也不符合贵族礼仪,您还是尊敬的亲王身份,更不应该做如此失礼的事情才是。若是被我主人知晓了,只怕会惹他伤心。”   说完,忠心的管家还满怀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真的为他主人的伤心而感到担忧。   蒙德气得笑出声,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父亲遗留下来的戒指,目光里带着凶狠的杀意:“只要你死了,谁能知道?”   话音刚落,他瞬移到云迟身前,戒指化为一柄巨大的暗色剑,毫不留情地挥向了俊美青年。   云迟轻轻叹了口气,不闪不避,而是直接迎上了那柄杀意爆满的暗色剑,指尖与剑尖对上擦出激烈的火花,火花过后那柄暗色剑竟然自己散去了攻击性,不受控制地脱离了蒙德,主动飞向了俊美青年。   战况变得实在太快,蒙德愤怒得面孔扭曲,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大杀器竟然背叛了他。   似乎察觉到了蒙德的想法,云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这可不算什么背叛,本来你的剑也是从西岐仄那家伙不知廉耻抢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蒙德脸色瞬间惨白,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西慕迟!你竟然没死?不可能,父亲明明杀死你了!”   云迟将暗色剑收回,杀器乖巧地化为他的尾戒,他温和有礼的面具仍然好好地戴着,指尖却凶狠地掐住了蒙德的脖颈,“既然实在疑惑,我送您下去和令堂好好交流一下。哎,还真是寂寞啊,没想到您的父亲死得那么早,让我血仇难报。”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蒙德化为了灰烬。   底下那群吸血鬼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腿不争气地打着颤跪下求饶。   云迟优雅地推了推单边眼镜,语气温润:“现在我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了。我很抱歉,客人们。” 第261章 躁郁症(三十)   荼冬被一路拽着来到了二楼的主卧,谈骄唇角带笑地指了指卧室,“进去好好洗洗,我要享用你了。”   面对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荼冬金眸还是如同冰雪般淡漠,他安静地拿起衣物走进浴室。   谈骄在他走后,重新躺在柔软的床上,说实话,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并不喜欢吸血,况且昨晚他已经吸食了血液,现在身体也不需要补充。   既然任务要求,那他就咬一下就行。   “087,你还是没有找到最终赎罪世界的有关消息吗?”谈骄在脑海里百无聊赖地问。   087从这个世界发现很多权限解除开始就一直钻入数据流研究琢磨,灵刑虽然是死刑的减刑,可这么多年来无一生还自然有它的可怕和危险。   灵刑系统有自己运行的法则,外头联邦那群人无法直接干涉,只能通过一些既定模式下黑手,既然无人生还,那便足以证明最后一个赎罪世界的危险性。   危险到联邦那群狗贵族放心地将死敌送进来,放心地借刀杀人。   087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找出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因为谈骄太特别了,本该处于死刑,却被联邦公民救了回来;本该进入灵刑的最困难的炮灰模式,却因为那张脸被赋予了特权成为了难度降了一点的恶毒男配模式。   之前那群人送进来全都是走恶毒炮灰的道路,也没有那么好运气,被限制了能力后赋予病症后,什么死法都有。   提前死亡或者未完成任务,总之就是大部分都在前面的赎罪里失败了。   没有一个人闯到了最后的赎罪。   所以谈骄如果这个世界成功赎罪,那么他将是第一个面对灵刑最后一关的人。   未知的危险性最为可怕。   087翻找了这么多天,也就发现了一句资料记载——赎罪的尽头,是从泥潭之中挣扎出的光明。   无头无尾的,根本没办法解答出这句话的深意。   【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权限不够还是真的没有人走到最后的赎罪。】   谈骄心情沉重了些,很快就化为斗志,他可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人,“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路没有任何提示都走过来了,到了最后也没必要怕。”   087心里涌起力量,笑了笑:【是的。】   房间里的浴室门被人从里头打开,087识趣地回到系统空间继续从眼花缭乱的数据里寻找。   荼冬满身热气地走了出来,洗完热水澡后他的脸色终于从惨白恢复成有点气色的淡粉,眉眼清冷。   谈骄从床上懒洋洋地坐起,像招狗似的朝他勾了勾指尖。荼冬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走向他。   专属于荼冬的冰雪气息慢慢靠近,谈骄没什么耐心地将荼冬拽到床上,獠牙顺从本意地露出,咬住了清冷漂亮的猎物。   在谈骄獠牙刺入脖颈肌肤的那瞬间,荼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涌上潮红,金眸却与动情的身体反应相违背,淡漠又冰冷。   吸血这件事会给双方带来欢愉这件事货真价实。   起码进食荼冬血液这件事让谈骄水墨眸氤氲起无边春色,不知满足地压着对方一再索取。   熟悉的金光亮起。   谈骄惊讶地瞪圆眼眸,力量瞬间从身体里流失,措不及防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猎物压在床上,獠牙因为动作的改变而从对方脖颈处脱离。   荼冬压在谈骄身上,一只膝盖横在谈骄的双腿之间,失去了吸血鬼力量的谈骄他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制住。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所有欲望,指尖掐起谈骄小巧的下巴,仿佛凶兽般炽热地打量着自己的专属:“昨晚的那个人是你吧?”   谈骄因为对方这句话心里翻起巨大的波澜,但他面色不动声色,“你在说什么?脏东西,还不快放开我,你活腻了?”   “不要说这些污言秽语。”荼冬皱了皱眉,指尖探入谈骄唇瓣,堵住了对方满嘴的难听脏话。   见谈骄不想认账,荼冬也懒得揪扯,他抽出指尖,俯下身将自己还冒着血液的脖颈贴近谈骄唇瓣,嗓音里带着蛊惑:“你饿吗?现在我是你的食物。”   谈骄咽了咽口水,努力想要偏离视线,他察觉到荼冬在故意给他下套,可吸血鬼的本能一直拉锯着他的理智,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荼冬很轻地笑了声,眼神仿佛看见了倔强的小孩在闹脾气一样,他抬起头,“既然你吃饱了,那现在是不是应该付出报酬了?”   谈骄从那双金眸里感受到什么,抬腿就想踹他,却被狠狠压制住,手和腿都动弹不得。   靠,谁才是恶毒反派啊。   “我没吃饱。”谈骄不想被卷入情潮,只好服软。   荼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为难他,低下脖颈任他咬。   谈骄恶狠狠地咬住了荼冬的肩,力度大到好像要咬碎对方一样。但血液进入胃部后的欢愉让他力度情不自禁放轻,水墨眸里尽是春色无边。   被漂亮吸血鬼咬住的猎物毫无被吸食的狼狈弱态,反而安抚地摸着美人的红发。   谁也分不清,眼前的场景中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噔噔噔”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正正好好是三下,那是俊美管家的标志。   荼冬没有起身,他垂下睫羽看了眼谈骄潮红迷离的面容,无声地笑了笑。   宝物的守卫者来了。   傲慢的宝物会倾向于谁呢?   荼冬有种敏锐的直觉,谈骄对待他是特别的,哪怕这份特别透着恶意,那也是特殊的。   他现在要测试一下,这份特别的底线。   门被人从外头打开,紧接着是优雅的行走声音,然后突兀地停下。   来者似乎对眼前这幅场景感到失语,过了好一会后,云迟温润如玉的嗓音慢慢在房间里响起。   “主人,这个不守本分的食物冒犯了您,我帮您清理掉吧?”   云迟似乎也没想征求谈骄的意见,他犹如被冒犯了领地的猛兽,急着撕碎侵犯者。   荼冬被毫不留情地扯下床,喉咙瞬间被人掐住。 第262章 躁郁症(三十一)   氧气被人遏制住,完全无法进入肺腑,荼冬脸色猛地窜上死气的红,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惊慌,甚至泛起了挑衅般的笑意。   云迟力度加大,足以将荼冬的脖颈直接扭断,他心里泛起了剧烈的妒忌和愤怒。   哪怕他能接受谈骄吸食人类的血液,也没办法容忍对方与荼冬过于亲密,况且还是荼冬压制着谈骄。   087看着数据栏里主角受不断往下掉的生命值,如果它有心脏的话都快吓停了,连忙呼喊谈骄:【快点阻止云迟!主角受荼冬没使用治愈力恢复,很快就要死掉了!小世界会崩溃的!】   谈骄挣扎着从迷离里恢复理智,猛地坐起,看到眼前荼冬被云迟掐得即将死去时,他的力量随着荼冬被扯下已经恢复,于是狠狠一脚踹向了云迟。   因为那强制性的血契,云迟力量无法主动性抵挡谈骄,直接被踹飞在地。   荼冬得以从死亡状态里逃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金眸里氤氲着漂亮的碎光,仿佛发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秘密。   谈骄不想让他死。   他明明做了那么冒犯对方傲慢的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放过。   荼冬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谈骄喜欢自己,他把那些疑点全都收集在一起。   化作小男孩主动给他送可以克制吸血鬼的buff,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么十字架项链绝对不是谈骄的,是一个神秘的老神父的。   化作安莫絮就为了给他下药,陷害他犯下色欲罪,让他失去神父竞选资格,被那群镇民送入城堡当食物。   明明按照谈骄的能力来说,他轻而易举就能抓走他,却偏偏要废这么多心思和弯路,走这么一大圈。   最重要的是,谈骄水墨眸看向他时的目光里没有对待食物的渴望,如果不是荼冬主动将脖颈凑到对方眼前,谈骄一直都显得无欲无求。   不是喜欢,不是对食物的感兴趣,似乎只是必须要他进入城堡成为血奴。   谈骄的每一步都围绕着什么路线般,一步一步地根据那些路线走着。   荼冬金眸里浮现出看透一切的精光,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谈骄,想要揪出最源头的不对劲。   087看见了空气里不断窜涌的剧情能量波动,震惊地连忙搜寻剧情能量失控的原因,然后惊恐地发现了完全脱离掌控的一件事。   该说真不愧是主人吗?   连灵魂碎片都如此敏锐。   087在系统空间里翻出发生这种情况的例子,一目十行地迅速看完,第一次用非常沉重的语气对谈骄说:【谈骄,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恶意了。灵刑叮嘱的那句遵守人设从来不是什么开玩笑。】   谈骄心下涌起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躁郁症导致了你得自己化形去弥补剧情漏洞,但因为化形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纰漏,现在,主角受荼冬察觉到了小世界的不对劲。】   【也就是说,他知道了你是需要遵守路线的任务者。】   谈骄:“……”   谈骄已经无力吐槽了,他就知道灵刑从来不会这么好心给他送挂,现在导致的前所未有的结果肯定下场也很可怕:“会造成什么影响?还能完成赎罪吗?”   087翻阅那些资料总结了一下:【目前已经发布的剧情任务还是得做完,然后后面的剧情任务我就无法推测了。随着小世界人物的苏醒,这本书的结局陷入了不受控模式。而且会越来越危险,随着一个人物的苏醒,越来越多的重要人物也会苏醒。】   【就会造成一个极其可怕的结果,主角和配角意识到小世界的存在,故事无法收尾,我们也无法走完剧情逃离,除非他们心甘情愿认为这个故事完结。】   谈骄几乎快要失去表情,哪怕087话语里存在很多弯来绕去的专业术语,他也听懂了最直接的那句话。   ——如果他们不想让他走,那他就走不了。   【别慌,谈骄,现在事情还没进入那么糟糕的境地,主人的灵魂碎片比其他人物能量高很多,那些人没那么快苏醒。而且现在剧情任务不受掌控也算是一件好事,只要走完现在已经发布的任务,主角受荼冬愿意让你走,你就算完成赎罪了。】   谈骄凝起漂亮的眉眼,他看向地面上的清冷少年,与之安静地对试着。   对方意识苏醒得速度很快,显然已经捉住了他的把柄,浅浅地露出了个笑。   冰美人突然弯起唇,冰雪融化四散暖意,笑得很漂亮,有种旭日东升的璀璨感觉。   可惜谈骄现在没有心情欣赏,是他小瞧了这朵黑莲花,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对方一步步钻入漏洞顺势摸出小世界的存在。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忽略了场上的另外一个人。   云迟嘴角溢出血,碍于血契他没办法伤害谈骄,压抑着愤怒从口袋里拿出丝帕擦拭掉血液,从地上站起来到谈骄身边,眉眼里还带着未散去的暴戾:“谈骄,你为了一个人类伤我?”   谈骄心情算不上多好,而且有一个任务就是要赶走对方,他索性懒得继续维持什么主人与狗的傻逼友好关系,“不听话的狗就该教训,你逾矩了。”   云迟明明眼眸里承载着浓厚如海的阴森怒意,嘴角的笑容却越扬越上,整个人形成了一种割裂感,那层温和的面具终于破碎了一角。   直到这时候,谈骄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忠心耿耿的好脾气管家可从来不是什么温驯的狗,而是一只随时会撕碎他的狼。   他也冷下了面容,漫不经心地下了驱赶书:“不听话的狗,也就丧失了价值。滚吧。”   云迟眉眼里的暴戾快要压抑不住,在某个瞬间又全部塞回,回到温润如玉的管家形象,他垂下脖颈,行了一个绅士的贵族礼仪,嗓音里明明和往常一样温柔,却犹如厮杀的失控野兽般高扬威胁:“我会回来找您的,请您耐心地等着我。”   谈骄回以一个巨大的能量球,直接将他击飞出城堡。眼不见心不烦。   被击飞的俊美管家扯出一个灿烂的笑,眼神里酝酿着剧烈的风暴和狩猎的凶猛。   血契的限制随着距离的拉大而开始损耗他的力量。但云迟没有再回头,带着伤痕忍耐着疼痛瞬移离开了阿尔莫岛。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他要马上恢复力量,解除血契,狠狠掰断傲慢玫瑰的脊梁。   再次相见时,他会准备好最漂亮的足以配得上对方的笼子。 第263章 躁郁症(三十二)   【已完成剧情任务九:晚上粗暴地吸主角受荼冬的血。】   【已完成剧情任务十三:赶走男配云迟。】   赶走碍事的人后,谈骄才认真地打算好好解决目前的困局,既然荼冬已经看出来他的伪装,他也懒得继续端着一副人比天高傲的样子,直接问道:“你现在知道了多少?”   荼冬指尖凝聚出金光,身体里的伤痕消去,他嗓音很淡:“知道了我是主角,你是恶毒配角。”   一句话就足以点出他知道了很多,谈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失误了,抱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想法:“你怎么发现那些是我的?”   荼冬没有回答,而是从地上站起,慢慢地靠近谈骄,走到床边后他弯下腰,清冷隽秀的面容靠近谈骄张扬艳丽的脸,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和气息一同交缠。   在这种暧昧旖旎的时刻,荼冬指尖捻起谈骄的一抹红发,凑到鼻尖嗅了嗅,尽管动作很下流,他的表情和气质依旧如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谪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香。”   谈骄:“……”   他万万没想到所有的问题出在自己的体香上,他都快被这意想不到的狗血剧情气笑了。   087也被惊讶到了,一人一统一起陷入了低谷。   他们不怕翻车,就是没想到翻车的原因这么清新脱俗。   谈骄无奈地扶了扶额,嗓音里显然带着几分倦意,他不喜欢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你想怎么样?”   荼冬知道谈骄在问什么,他认真地垂下睫羽看谈骄:“这不是你的第一个小世界,对吧?”   谈骄不知道荼冬问这些做什么,但奈何生死把柄在人家手上,况且他也想摸清楚对方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想法:“对。这是第六个世界。”   如果荼冬想要留下他的话,其实谈骄没有半点办法,哪怕想要杀掉对方,荼冬作为已经苏醒的主角,不仅不会死,只要他认为故事没有结束,谈骄就会一直被困在他身边。   荼冬若是恨他,提前杀掉他,谈骄就会真正地死亡,赎罪失败。   荼冬若是爱他,那就更糟糕了。谁会爱上一个满身罪恶的恶毒男配,就算真的爱上了,那只会自私地将他留下来承载这份爱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他离开。   爱是自私的、矛盾的。   这是灵刑针对他设下的死局。   谈骄忽然觉得很累,一路闯到现在没有松懈的累意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他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荼冬没有见过这幅样子的谈骄,他第一次看到谈骄露出弱态,“原本的剧情故事是什么?”   谈骄想了想,简单地回答:“我继续恶毒,你和你的小竹马杀掉我,然后打败吸血鬼维护人类和平。”   “我这么伟大吗?”荼冬轻轻地笑了起来,仿佛感到很意外。   谈骄郁闷地吐槽:“对啊,谁知道你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走,圣母变成了讨债鬼。”   他憋不住怨气,反正摊牌了干脆直接将心里想要骂的话全都吐了出来:“我变成小男孩那次,哭得那么可怜,你竟然怼我一句为什么要任性地跑出家。”   “没人性。”   谈骄又骂了好几句,荼冬全盘接收,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浅浅地弯起唇,眉眼里带着点初雪消融的干净温暖。   “我本来就不是良善的人。”   谈骄看了眼荼冬那份干净温暖的笑意,有点恍惚,一瞬间竟然以为自己看见了瑟弥亚,又或者是上个世界死去了也笑得干净的象牙塔王子。   或许是这份错觉给了谈骄一点希望,他慢吞吞地小心试探:“你想要什么结局?”   荼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地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语:“我不想你死。”   也就是说,荼冬不想要原文的结局,谈骄一下子卸去了力气,他懒洋洋地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你要是强行不肯结束故事,我宁愿死也不会待在你的身边。”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谈骄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金丝雀,他宁愿死去无法回家,也不愿意低下自己傲慢的头颅。   如果真的低头了,那他一直坚持的就没有意义了。   “这是威胁吗?”荼冬很轻地说。   他唇角的笑意消散,第一次不带任何私念地看着眼前漂亮昳丽的美人。   他知道的,谈骄从来不是关的住的鸟雀,也不是被限制生机的玫瑰。   所以他没有想要强留。   哪怕自己拥有着小世界最高端的权利,哪怕自己有本领留下对方,可他不想要留住失去生机的空壳美人。   不求永远,只求一朝。   “我会放你走。”   荼冬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谈骄惊讶地张开了唇,他蹙起眉,认真地看着荼冬的表情,仔细分辨对方是不是在说笑:“为什么?”   荼冬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碎金,嗓音里带着虔诚,那是每个神明信徒在表白爱意才会说的爱语:“神说,爱是纯粹的欢喜,不掺杂一己之私。”   谈骄被这高尚圣洁的话语逗笑,他嘲讽地掀起长睫:“神有没有告诉你,人都是罪恶的化身,哪来的那么高尚的爱。最好笑的是,我恶毒傲慢一无是处,你爱我?”   他的语气近乎讥讽,话语里的嘲意明晃晃,荼冬喜怒却没什么变化,很认真地看着他,谈骄被那股专注的视线看得所有不好听的话语都咽了回去,不自在地避开对方炽热的目光。   好像是无奈,又好像是在表白,是从心脏里吐出的真诚话语,交杂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自嘲笑意:“是啊。”   “你满身罪恶,可我却爱你。”   谈骄犹如失语般什么也说不出口,愣愣地看着荼冬,张了张唇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荼冬指尖探出,谈骄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眸,直到脸颊感受到一股温热,他才睁开水墨眸。   荼冬只是摸了摸他的脸。   “你的剧情任务走完后,陪我私奔一会吧,然后就放你走。”   【作者的话】   小冬其实也算是个温柔卦。 第264章 躁郁症(三十三)   冬季的花开得一点也不浪漫。   阿尔莫岛上的风景和前几年离开时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着很大的变化,戚游安静地看了一圈陌生里带着熟悉的家乡,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独自一人先行回来。   还有几个伙伴晚点到,最近那群吸血鬼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躁动,似乎还起了严重的内斗。   不过他现在顾及不了这些了,主动向组织申请回来截杀西德家族最新苏醒的亲王。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爱人。   戚游眼眸浮现几分柔软,他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怀着紧张无比的心情走进了镇上。   奇怪的是,镇上家家户户的门都禁闭着,仿佛一个活人也没有。   戚游皱起眉,抬头看了眼天空没发现迪卢克神父的保护屏障时,意识到事情已经走向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了。   他压下心下那些不详的预感,来到熟悉到令人心痛的教堂前,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戚游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轻轻跳起直接抓住墙边一把翻过,脚尖落地时甚至没有掀起灰尘。   他走了进去,看见的是迪卢克神父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周围一圈教徒哭得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戚游心下一惊,连忙来到迪卢克神父前,顾不上其他人惊讶的目光,摸了摸迪卢克神父的脖颈,没有感受到任何心脏跳动时脸色瞬间冰冷,带着极大的威压看向最近的教徒,狠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教徒被吓得一抖,颤颤巍巍不敢隐藏将所有事情说出。   原来在荼冬被送去城堡后,迪卢克神父日日郁郁寡欢,但是镇民见吸血鬼不仅没有将亲人放回来,抓的人还越来越多,都坐不住了时不时就将气撒在迪卢克神父身上。   本来就寿命将至的迪卢克神父遭不住折腾,便在今日的闹剧里死去。那群镇民吓得回了家连门都不敢打开。   听完一切的戚游几乎快要被气得丧失理智,杀掉那群自私愚蠢的镇民。   实在太可笑了。   迪卢克神父和荼冬那么努力守护的人,竟然成为了真正的屠夫。   戚游瞬间心灰意冷,没有任何想要帮助这群人避难的想法,冷着脸将迪卢克神父安葬好后,开始思索下一步。   荼冬竟然被抓进了城堡,恐怕生死难料。他一定要闯进去救下对方才行。   可戚游的同伴还没到,光凭他一个人,手上又没有圣器,绝对奈何不了刚刚苏醒的西德家族亲王。   他等不了同伴到来集合了,再晚一点,就怕荼冬撑不住救援。   戚游失去了一向自持的理智,他从坏里拿出一张纸,施予法诀,飞到了阿尔莫岛的岸边。这是吸血鬼猎人互相感受同伴的一个小道具,只要同伴到来,设下法诀的人就能感受到。   他设下后便匆匆飞到树枝上,从背上抗下巨大的十字架剑,令其缩小直到化为很小的十字架项链后才挂到脖颈处,目光如剑地搜寻着吸血鬼的气息。   硬闯不理智。   那就装作猎物被抓进去吧。   戚游眼眸闪了闪 在不远处发现了几个吸血鬼带着一个人类往前走,他顿了顿跳下了树,在对方的必经之路藏身。   那几个吸血鬼笑嘻嘻地推着一个瘦小清秀的男人往前走,戚游趁势走出,装作害怕却强撑着的模样:“住手!你们放开他。”   几个吸血鬼顺着声音看去,见又送上门一个长得俊朗的人类食物,怪异地笑了起来。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们动用能力扑腾过去抓戚游,戚游也没反击,装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最后无力地被抓住,一同压着走向城堡。   最初被抓的清秀青年可怜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挪开了视线。   现在他自己都难以保全,哪来的功夫关心别人的生死呢。   两个人被吸血鬼压着带进了城堡,奇怪的是,维持秩序的管家昨日被赶走,现在整个城堡的秩序依旧有条有序,几个仆人小声地说着八卦。   见了戚游的长相后,一个仆人凑到吸血鬼身边说了些什么,吸血鬼眼睛一亮,单独压着戚游来到大厅。   大厅已经浩浩荡荡来了几十个人了,全都是容貌不俗的人类。   他们全都露出那种着迷的眼神看着主座,戚游眼皮一跳,往他们的视线那边看去。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那耀眼如火的红发,然后夺人心魄的便是每一处都如同上帝精心刻画的张扬面容,那嫣红如玫瑰的唇瓣浅浅地弯起,笑得璀璨又勾人。   如果忽略掉水墨眸里含着的傲慢和恶意,眼前的人仿佛是从天堂降下的神明。   戚游眼眸里闪出的惊艳短瞬即逝,很快化为深深的戒备。   因为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正站在那傲慢的吸血鬼身后,乖巧安静地为其扎着红发。   画面很美好。可戚游却觉得刺眼无比。   一定是那该死的吸血鬼对荼冬做了什么,不然荼冬怎么可能这么乖巧地放下高傲。   戚游压下了眼眸里的杀意,以防打草惊蛇。他被压在了人群身后,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大厅安静得不像话,全场的目光都落在最耀眼的那处。   谈骄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杯子里泡好的红茶。   荼冬站在他身后,指尖在他耀眼的红发里穿过,细致地为他抓起散落的长发,一路挽起,最后绑在一块。   他垂下金眸,声音还是很冷:“烫吗?”   谈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最底下人群里唯一一个低着头的英俊男人,笑得莫名:“怎么办,你的官配看起来要砍我了。”   荼冬从戚游被带进来时就看见了对方,但他始终没什么波澜。对于他来说,戚游只是个一起长大的普通镇民:“不是官配。”   ——你才是。   谈骄听出来了荼冬的言外之意,唇瓣看好戏的笑僵硬了一下,然后很快散开:“我要开始恶毒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扬高声音,倨傲地看着底下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犹如宣告般:“喊你们过来,是因为长得差强人意勉强能看。我最近缺条听话的狗,你们有兴趣应聘吗?” 第265章 躁郁症(三十四)   原本安静的人群变得躁动,四周的人都在推推搡搡,似乎都想成为卑贱的狗。   戚游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高声喊:“我。”   原本绑着他的吸血鬼见他这么识相,便把绑住他的绳子解开了,示意他走到人群前面去。   戚游站了起来,盯着熟悉或者陌生的视线里僵硬着往前走。他发现他不敢抬头看荼冬,既期待对方看见他时的情绪,却又害怕对方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谈骄满意地喝了一口红茶润润嗓子,他后面的那几个任务都围绕着主角攻,做完后只要荼冬说话算话放他离开,那么他在这个世界的赎罪难度反倒降低了。   现在他就是在赌,赌荼冬的爱到底是不是如神所言那般高尚。   主角攻这么快送上门来对谈骄来说也算是件好事,他将红茶放到桌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逆着人群走过来的高大男人。   来者头发很短,利落干净的短发显得其杀伐果断,五官深邃,眼睛是淡灰色的,下颚线明显又流畅,看起来莫名有种狼性的感觉。   随着走动的动作,他手臂的肌肉线条也一同显现,宽大强壮的肩给足人安全感。   谈骄轻轻地弯了弯水墨眸,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拳头下去命会没的类型吧,可惜他不喜欢这款的帅哥。   谈骄扬起漂亮的水墨眸,弧度很浅地弯着,看起来笑得天真烂漫:“我对狗要求也不高,第一吧,得长得顺眼,你勉强搭边了。第二吧,得会打。”   “这样以后放狗咬人才有点压迫感嘛。”   显然,谈骄口中的放狗咬人的“狗”是所谓的职位,听起来像是故意刁钻,偏偏语气很认真,似乎真的打算那么做。   戚游无声地咬了咬牙,从小视吸血鬼为血仇的他恨不得马上宰掉眼前嚣张的谈骄,可为了心上人理智又劝他冷静,只能臭着脸回答:“我很能打。”   谈骄笑了声,嗓音里满是期待,他拍了拍掌心,三四个血脉能力不弱的吸血鬼走了上来:“那么,给我看看吧,你有多能打。”   周围的人群被按着往后带,空出了一个番无人干扰的范围当做战斗战场,三四个吸血鬼显然没怎么把戚游放在眼底,眼神里满是轻蔑,直接瞬移上前近身格斗起来。   吸血鬼强化过的躯体力量的很惊人的,再加上其瞬移的速度,可以说是很难缠。最要命的就是尖锐的指尖魔化后,可以直接剖开人类胸膛里的心脏。   本该是毫无胜算可能的战斗,却诡异地打成了平手,戚游很轻松地同三四个吸血鬼对打着,他的招式利落,轻而易举就能打退敌人的进攻。前面他都是偏于防守 一旦抓住机会变回猛地发起进攻,往往一击即中。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发挥全力。毕竟是主角,身为吸血鬼猎人,当然弱不到哪里去。   本来吸血鬼猎人之所以杀不掉吸血鬼,就是因为缺少圣器,一旦有了圣器,较弱一点的吸血鬼在吸血鬼猎人面前就真的成为了猎物。   谈骄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指尖叩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那几个吸血鬼便收起不甘示弱的表情顺从地退下了。   他又挥了挥手,身后那一大群人类重新被带回了地牢。   戚游额头还带着战斗的汗水,俊朗的眉眼里藏着很深的桀骜不驯,他掀起灰眸,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向谈骄身后,荼冬正安静地看着他,许久不见的面容依旧清冷漂亮,那双金眸里依旧没有装进他的身影,对他们的意外重逢感到无波无澜。   剧烈的心痛从胸膛里传来,戚游狼狈地垂下灰眸,回避着让他难过不已的事实,僵硬着声音:“我通过您的考验了吗?”   谈骄新奇地看了看戚游眼底未褪去的深情和悲伤,又回头看了看荼冬如冰般冷漠的脸。   啊,这还是六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原剧情主角的感情线。   有点新鲜。   谈骄将这份看好戏的期待压下,现在做任务要紧,他懒洋洋地说:“嘛,你倒也算能打。可我还有第三个要求,我的狗最重要的就是得听话,上一个不听话的已经赶走了,我希望你能比他听话。”   “比如说,你现在叫一声给我听吧。”   美人带着恶意地笑了笑,仿佛为即将上演的好戏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眉眼弯弯。   荼冬落下睫羽看着此刻满脸写着恶毒的谈骄,指尖轻轻地摸了摸对方柔顺的红发。   自从苏醒了世界意识后,他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谈骄想那样做的,是所谓的剧情任务。   恶毒、目中无人、顽劣都是所谓的人设。   可唯一一件是本色出演——那就是傲慢。   无论是对待他人,亦或是处理感情上,谈骄都有着近乎自保似的傲慢。   仿佛刻入了骨子里,宁愿带着自己的傲慢和骨气死去,也不愿被他人折下脊梁。   很奇怪。   为什么会有着这么剧烈的反抗戒备意识呢?哪怕面对初见的人,或者真诚的人,都从不肯卸下戒备,总是满身带刺地看着所谓的“爱”。   像是经历过不太美好的事情,才会导致开启反弹自保机制,用艳丽张扬的面容虚张声势,用锋利讽刺的话语讥讽爱意,来保护内心深处的柔软。   荼冬内心里泛起猜想,却又不敢强行撬开谈骄禁闭的内心。   他希望,谈骄有一天能主动打开蚌壳,不再戒备他真诚炽热的心意。   戚游站在大厅上,按耐住自己的杀意,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额头的青筋忍得厉害,一跳一跳的,他在自尊和大局里挣扎。   谈骄佯装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逼迫:“唉,看来你也不是条乖狗的,那就退下吧,反正想当我狗的人还有很多呢。”   话音落下,挣扎很久的俊朗男人紧握着拳头,狼狈地闭着灰眸,艰难地从嗓子里吐出一声很轻很轻的话语。   “……汪。” 第266章 躁郁症(三十五)   【已完成剧情任务:面对主角攻百般刁难,让其学狗叫。】   随着剧情任务完成的通报声,谈骄慢吞吞地端起红茶喝了口,似乎是恩典般的语气:“虽然很小声,不过将就吧。现在,你成功地应聘成功了哦。”   谈骄狡黠地眨了眨眼,从主座上跳下,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他估计那群要来搞事的吸血鬼也快来了。毕竟昨天蒙德被赶回去的消息肯定传得很快,那群人估计也坐不住。   现在吸血鬼家族很多傻逼都蠢蠢欲动地想成为整个血族之王,吸血鬼猎人也针锋相对地训练,寻找着圣器。   总感觉人类和吸血鬼的大战一触即发。   谈骄在脑海里思索着,他很懂事地留下私人空间给楼下的两个人叙旧,自己先回房间里躺着了。   毕竟剩下的两个剧情任务是绑定在一起的,要完成总得先搞定前面那个。   现在也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小炮灰上门了。   谈骄走后,戚游终于卸掉了刚刚那副普通人的样子,不再忍耐。他抬头看着日思夜想的清冷少年,嗓音里带着细弱的颤:“他也这样……欺负你吗?”   之前的荼冬是少了一情一欲无法感受到戚游那双灰眸里的浓厚如海的感情,现在不一样了,谈骄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欲。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从戚游的眼底发现了爱意,虽然并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爱上自己,可爱本来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荼冬冷淡回答:“不是。”   戚游以为荼冬是在嘴硬,“我会带你离开的,你再忍耐些日子,我现在已经很强大了,足够保护你。”   荼冬蹙了蹙眉,他表情变得有点复杂,最后是化不开的寒冷:“不用。我是自愿来这的,况且,我从来不需要你的保护。”   最后那句话实在太重了,荼冬说完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无情,他所有的情绪都只给了谈骄,也不想再叙旧下去,抬起脚尖直接走上了二楼寻找他的宝物。   只留下满脸怆然的戚游一个人。   他无力地垂下指尖。   好像确实如此。一直自作多情的从来都只是他一个。   从幼时迪卢克神父将荼冬带到他面前时,说下那一句:“你要替我保护他,小游。”所有冤孽便开始。   其实荼冬真的不需要他人的保护,无论是别人的冷眼还是欺辱,他都可以一个人面对得很好,报复心也很强。   但戚游就是自作多情心甘情愿地挺身而出站在对方面前,承担着哥哥的身份,一站就是十多年。   直到十八岁那年,他即将离开安于镇前往吸血鬼阵地,看见荼冬冷漠地拒绝掉他人的告白,心下泛起的酸涩和欢喜告诉他。   他爱荼冬。   但这是一场注定落空的爱意。   正如荼冬说他从来不需要戚游的保护般,看出了戚游爱意的荼冬也从不不会接受这份超越界限的爱意。   .   谈骄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见荼冬这么快回来了还有点惊讶,“这么快就叙旧好了?”   荼冬坐到他旁边,淡淡地回答:“本来也没什么好叙旧的。”   “这么心狠啊。”谈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他没资格对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什么,安静地等待着下一段剧情任务的到来。   他不打算和荼冬闲聊,因为对方苏醒意识后戳破了他最后一层的安全保障,导致他没办法松下戒心与其相处。   就像尾巴一直被人抓住的微妙错觉,谈骄不喜欢弱点掐在他人手中的感觉,这会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   荼冬看出来谈骄若有若无的防备,也没有计较,而是轻飘飘地选择自己开口说出话题:“你前面的那些世界里,都有人爱你吗?”   谈骄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讶异里带点不屑地回答:“你觉得呢?我会没人爱?”   荼冬笑了笑,“我相信。那你呢?”   “我什么?”谈骄愣了愣。   “你爱过别人吗?”荼冬很轻很轻地问,虽然他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回答。   “什么算是爱呢?”谈骄嘲讽地笑了笑,“我不会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荼冬暗自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如他所想,谈骄应当经历过非常不美好的事情,才会对感情严重戒备。   “我知道了。那我会努力的。”   谈骄凝起漂亮的眉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荼冬,感到那句话很莫名其妙地,问:“努力什么?”   荼冬很浅地笑了笑,清冷的五官消融成温暖的情意,“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   若是爱的情感对你来说太重。   那就先从喜欢开始吧。   谈骄哑了声,抿了抿唇垂下睫羽,不再说话。   他没必要继续反讽回去,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他按照剧情任务做些过分的事情,恶毒傲慢惹人嫌,对方从头到尾没对他报复什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   谈骄知道自己不会放下戒备坦诚地去爱一个人。   所以没必要和荼冬的大言不惭计较。   反正都是无用功。   两人的氛围变得极其微妙,明明已经是近在咫尺亲密无比的爱人距离,心却离得很远。   玫瑰已经竖起了满身戒备的刺,难以走进其心房。   087比荼冬更早知道谈骄在联邦的经历不简单,只不过一直没有明晃晃地问而已,此刻趁着谈骄隐约有点软化的态度,不动声色地试探:【小谈,你之前是不是被渣男渣过啊?】   谈骄知道087拐着弯想打听什么,他懒洋洋地在脑海里开玩笑地接过话题:“你觉得可能吗?只有我渣别人的份。”   【那你上次为什么说,你好像丢失了爱人的勇气?难道不是为爱所伤?】   谈骄好似被087的脑洞大开逗笑,水墨眸里却没有笑意,显得很暗涩。   “怎么可能啊。别问了。087,聪明的伙伴从不打听朋友的过去。”   “还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冲出灵刑吗?”   “胜利就在眼前,087。”   “不要管这些有的没的了。” 第267章 躁郁症(三十六)   谈骄避而不谈的态度让087更觉得不妙,它找了很久关于最后一个赎罪世界的内容,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规律——涅槃重生。   似乎最后一个世界是所有罪孽的清盘。如果真的如此,谁知道灵刑会针对谈骄搞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087叹了口气,既然谈骄不想说,它也没办法逼迫对方,这本来就是人心中最隐秘的秘密。   “砰砰砰”   外头有仆人在敲门,随后传来了很轻的传话声,似乎生怕打扰到谈骄休息:“主人,西岐家族那边来了很多人,说是要找您算账。”   谈骄露出一个笑,从床上站起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提前恭喜自己的任务终于差不多要进入倒计时了。   他不经意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床上抬着头看他的荼冬,两者安静地对视了一会。   “我要下楼了。”谈骄语气散漫。   荼冬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一起站起身陪谈骄走下楼,“任务快要完了?”   谈骄点了点头,“最后两个。”   刚走下楼没多久,西岐家族里的人就在楼下大吵大闹,指着谈骄破口大骂:“你这卑鄙的小人,把我们的王交出来!”   谈骄一脸莫名其妙,他唇角微压,心情显然不怎么美妙了,周围的仆人迅速离开,生怕被自家主人不分敌我揍一顿。   “什么意思?那些人昨天就离开了?”谈骄冷淡地回答。   西岐家族那群吸血鬼见他不认帐,更加生气了。西慕家族最近冒出来个新的高等吸血鬼,推翻了西慕家族原来的亲王,成为了新王,还想要吞噬掉他们西岐家族。这么紧要的关头,他们家族的亲王却不见了,自从来到了阿尔莫岛就再也没有回去,除了谈骄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西岐家族里的大长老坐不住了,跳起来骂谈骄:“你还装?我们的王根本没回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了他?”   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些没做过的事情,哪怕是没有力气的圣人也会恼怒,何况谈骄本来就不是圣人,他冷笑一声,讥讽道:“谁知道你家主子死在了哪个地方,不要是个狗不见了就跑来我这里撒野,我好歹也是个亲王,你有什么资格指着我?”   谈骄骂得很难听,气得西岐家族的大长老心梗胸闷,喘了好几口气才恢复过来,谈骄这态度让他们认为是心虚的表现,一时之间气氛更加剑拨弩张。   双方眼神交锋了一下,大长老也不想耗费口舌再纠缠下去,打算来硬的。   他们现在没时间了,得迅速接走蒙德亲王回去,不然西岐家族就要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西慕云迟吞噬了。   大长老给了周围的高等吸血鬼一个眼神,暗示他们直接上。   几个吸血鬼猛地拔出刀瞬移到谈骄身前,谈骄不屑地弯了弯唇,将身后的荼冬推到安全的地方,直接迎上刺过来的刀。   他先是干净利落地一脚踹飞一个吸血鬼手里的刀,脖颈微微侧过,躲开了身后的尖锐指甲。   同时指尖迅速凝聚起巨大的能量球,直接击飞了另一个蠢蠢欲动想偷袭的吸血鬼。   打这些实力低弱的吸血鬼对他来说就像在虐菜,而且还是最无聊的新手局。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涌上来的一群吸血鬼被谈骄全都无一例外打趴在地,重伤昏迷过去。   谈骄按了按揍得有点疲倦的指尖,慢条斯理地走近瞠目结舌的大长老,语气柔和:“我本来是不喜欢打老人家和丑家伙的,可你实在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让我有点生气呢。”   他也没想到这群家伙这么菜,显得任务简单过头了。   大长老颤颤巍巍的,一副随时都会吓晕的弱鸡样子,谈骄看了也没什么兴趣,谁知他刚松下戒心,尖锐的指尖就差点戳破了他的喉咙。   哪怕谈骄闪避得及时,也还是被刺破了皮肤,血流不止。   谈骄压下了唇角,水墨眸浮现几分不悦和戾气:“这么想死,我送你一程?”   他没有发动能量球攻击,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群吸血鬼带来的刀刺入了大长老的脖颈。   吸血鬼不死不灭,他刺入时也没带血脉能力压制,大长老自然没死。   可是对方刚刚那一击可是毫不留情地带了血脉压制,要不是谈骄闪避及时,不死也重伤。   是他太轻敌了。   谈骄踹了踹重伤不住吐血的大长老,眉眼里散着很低沉的怒意:“快滚吧,你的什么傻逼亲王不在我这。”   “我从不屑于说谎。”   大概真的是揍一顿后老实不少,大长老没敢再骂出什么不敬之语,灰溜溜地带着一群重伤的吸血鬼离开了城堡。   等到那群碍眼的家伙走后,谈骄才听见了脑海里响起的剧情任务通报声。   【已完成剧情任务十一:清理掉前来试探的吸血鬼。】   谈骄指尖碰了碰血肉淋漓的脖颈处的伤口,很轻地“嘶”了声。很快他的指尖就被人抓住,不让他去碰伤口防止污染。   荼冬站在谈骄面前,他个子比谈骄高了不少,此刻正安静地垂着清冷漂亮的眉眼,指尖抵至谈骄脖颈处的伤口,一阵金光亮起,疼痛和伤口全都消散。   谈骄抬起水墨眸,露出一个笑,笑容有点薄情:“谢谢宝贝。”   荼冬知道谈骄嘴里这句没什么真心实意,他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谈骄,金眸里闪着几分暗意。   谈骄瞬间老实了一点,他撇了撇嘴,看向大厅里一直杵着的木头人主角攻,对方灰眸里的悲伤和痛意还来不及收回,被谈骄看个一清二楚。   见谈骄看过来了,戚游还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谈骄是抢走了他心爱宝物的恶人。   谈骄挑衅地笑了笑,挽住了荼冬的手臂,故意亲密地贴近了几分:“蠢狗,你在看什么?”   “你该不会觊觎我的食物吧?”   “小心我打碎你的狗牙。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你也配肖想?”   谈骄是故意的。   他在故意激怒戚游。   他巴不得戚游彰显爱意,荼冬回心转意觉得竹马更好。   这样他也能更容易离开。   毕竟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剧情任务了。 第268章 躁郁症(三十七)   荼冬发觉了谈骄的心思,他冷下表情,反倒顺势挑起谈骄的下巴,睫毛下垂明明显得弱势,从下方看却带着点令人心悸的攻击性:“是的,我是你的。”   谈骄:“……”   靠。   他已经不想去看戚游是什么表情了。   谈骄死心了,他觉得荼冬这傻逼黑莲花回心转意爱上主角攻是不可能的了,便不再耍些什么花心思,从荼冬指尖里挣扎出来,神色倦倦地看着戚游,命令道:“我刚刚打架把戒指弄丢了,你帮我找找吧,小狗。”   戚游隐忍不发,刚想弯腰开始找,就被谈骄漫不经心地打断:“不急,我戒指是掉在外面那片玫瑰花丛里了,你去那找吧。”   打架的地点是在大厅,却说戒指掉在了外面,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谈骄是在故意为难戚游。   戚游没道理看不出来,他冷冷地看了谈骄,挺直着腰走到外面 ,在一大群开得烂漫诡异的玫瑰花里翻找着。   谈骄随意地坐在外头的地上,左手撑着漂亮的脸,等待着最后一个任务进入尾声。   这个世界因为荼冬的苏醒而莫名其妙地缩短,降了难度却是另一个死局。   按照原文剧情来说,目前进度应该才达到一半,现在却突兀地停止住,他只需要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只要荼冬点头就能赎罪成功。   灵刑怎么可能给这么天大的好事啊。   所以哪怕荼冬承诺谈骄会放他离开,谈骄还是没抱多大的希望。   因为他知道,荼冬爱他。   世界上很多事情一旦掺杂到了所谓深情无比的“爱”,就会变得糟糕又自私。   反正谈骄从没被正常人爱过。   那群傻逼都是自私的,恨不得将他腿脚折断,用婚姻锁住他傲慢的头颅,自私自利地阻拦他想要完成的理想。   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人的事情。   谈骄垂下眉眼,压下水墨眸里的氤氲出的厌恶和暴躁。   戚游认真地在玫瑰花里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戒指,他知道谈骄只是存心找了个借口为难他而已,不看到他吃瘪是不会放弃的。   到了冬日,分明不是盛开的季节,这群玫瑰却开得一朵比一朵漂亮,香气扑鼻。   那些刺也不正常。   一旦刺入血肉,便会泛紫。   这是有毒的玫瑰。   戚游嘲讽地敛了敛眼皮,将伤口的毒素逼出,继续翻找着玫瑰花丛。   真的物随主人。   连玫瑰花都和那傲慢的吸血鬼一样,有着漂亮的面容,浓郁的香气,里面却是腐朽不堪的灵魂和恶臭的性格。   一旦被盯上,可不就是和中毒了一般?不付出血的代价讨他欢喜,令他愉悦,便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任性的家伙。   戚游眉眼里满是戾气,突然,在玫瑰花从里,他看见了一团白色的雪球。   他动作顿了顿,将那团白色揪出,表情有点惊讶。   那是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   谈骄坐了一会,脑海里传来了尾声告捷的通报声:【已完成剧情任务十二:等清理完吸血鬼后,借由战斗后戒指掉了的借口让主角攻在玫瑰花丛里找根本不存在的戒指,故意刁难。】   【恭喜您,您在本世界的所有赎罪任务已完成,请等待主角意识。】   确实和087预估的没错,随着荼冬主角意识苏醒,所有小世界准则便只围绕荼冬而转。   谈骄抬起头想要寻找荼冬,却突然看见了戚游手里抓着的兔子,他水墨眸亮了亮,“喂,笨狗,你找到我的戒指了,快把那只兔子给我。”   戚游看了眼谈骄闪着碎光的水墨眸,误以为对方是想杀死兔子进行吸血,表情变得更加阴冷:“你想做什么?”   谈骄闻言感到很奇怪,“我还能做什么?”   随着最后一个恶毒任务的完成,谈骄刚刚那副顽劣恶意满满的样子不经意间散去,露出了最真实的状态。   戚游眉头紧锁,紧盯着谈骄,他总感觉对方有哪里不对劲,不过还是没琢磨出来什么,将手里抓着的兔子递给了谈骄。   谈骄欢喜地接过,将兔子温柔地抱在怀里,有点惆怅:“你前段时间跑哪去了,我怎么一直没找到你啊。我还以为你被哪个不识相的吸血鬼弄死了。”   “喂,蠢兔子。下次别乱跑了,不然我第一个咬死你。”   伴随着凶狠无比的话语,谈骄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像话,兔子乖巧地窝在他怀里,没有半分挣扎,反而还轻轻用耳朵蹭了蹭谈骄的脸颊。   谈骄感受到那份柔软,笑弯了眼眸,他回过头看了眼戚游,“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不需要狗了。”   戚游神情微怔愣:“什么意思?我不够乖么?”   谈骄没有说话,抱着兔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厅。   荼冬靠在一边的墙上,目光全程落在谈骄的身上,神情很温柔,像是终于化开的雪。   戚游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了荼冬对待谈骄的特殊,他走到荼冬面前,带着几分希翼又好似是自暴自弃地问:“你爱他?”   荼冬扬起金眸,眼底明明倒映着他的身影,可戚游却看不见半分自己。   清冷漂亮的美人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这分爱意:“是。”   戚游只觉得荒唐,他完全没办法理解荼冬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空有皮囊糟糕无比的吸血鬼:“你在开玩笑吗?你认真的吗?他顽劣……”   他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荼冬打断,对方接着他的话说道:“是,谈骄傲慢、顽劣、性格糟糕、一无是处,是神所厌弃的罪人,可我就是爱他。”   “哪怕他满身污浊,我也爱他。”   戚游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自己输得很彻底。   他只能忍着眼角的酸涩,神情复杂中带着晦涩:“人类和吸血鬼注定只能是仇人,我会杀掉他的。”   荼冬神情恢复到冰冷,他很轻地瞥了眼戚游,语气不似在开玩笑:“在那之前,我会先杀掉你。”   言已至此。   无需多言。   荼冬没了半分叙旧的兴致,转头走进大厅,不知是不是天边作怪,他走进城堡的那瞬间,原本还有些光亮的天瞬间变得阴暗。   暴风雨要来了。 第269章 躁郁症(三十八)   谈骄抱着兔子坐在二楼床上,水墨眸透过窗户望向不远处,可惜城堡附近的树实在太密集,一眼望过去除了树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咔嚓”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谈骄头都没回就知道来者是谁,他左手慢吞吞地捋着小兔的绒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什么时候放我走?当时你说的私奔是什么意思?”   荼冬走近他,牵起谈骄的手,谈骄没有挣扎也没有配合,冷淡地看着他。   “明天是我的生辰,你陪我过一次生日便好。”荼冬金眸露出希翼,明明他才是掌控谈骄此刻命运的人,语气却是弱态的请求。   谈骄水墨眸颤了颤,他敛下自己的情绪,在没有真正被放走前,哪怕荼冬说得再怎么天花乱颤,他也没办法放下戒心:“要怎么过?在这?”   荼冬听出来了谈骄话语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很浅地弯了弯唇,“不是,我们私奔吧。戚游是吸血鬼猎人,他的同伴应该快来了,我知道你很强,是我不想最后一天的相处还被人打扰。”   他很少说这么长这么细致的一段话,其实荼冬性格确实冷淡确实不喜欢说话,但这一切都分人。   谈骄是他最特殊的例外。   087紧盯着眼前的剧情界面,一旦一个主角人物苏醒后,剧情将会被推动得大变,它得时刻看着有没有出现危险剧情。   苏醒后的主角虽然能决定故事完没完结,但那是有限制的。087刚刚查资料发现,小世界意识会给予每个苏醒的人物一个只有他们自己能看见的书,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故事。   只要主角在最后一页写下自己想要的结局,那么小世界将会以这个结局为故事的尾声。   也就是说,如果荼冬写下的是——谈骄留在荼冬身边过完了一生。那么谈骄就得真真正正地留下来,而且087也无法保证这个“过完一生”后谈骄是否能继续下一个任务。   087看了眼剧情界面,心下一惊,连忙提醒谈骄:【谈骄,云迟带着一群人要来到阿尔莫岛捉你了,快跑。】   谈骄原本安逸地坐在床上,听完后表情烦躁又严肃,他将手里的兔子抱紧,抬起眼眸看向荼冬:“有人来抓我了,我们跑吧。”   荼冬怔愣了下然后点点头。   谈骄牵起他的指尖,带着兔子直接瞬移离开了城堡,他没有选择瞬移到阿尔莫岛海岸,吸血鬼虽然拥有瞬移能力,但其实是有距离限制的。谈骄最多只能在整个阿尔莫岛的范围里瞬移,无法直接跨越到其他岛屿上。   087调出云迟的位置,紧张不已:【那家伙已经到达城堡了,他让人四处追你去了!】   云迟这次来抓谈骄似乎势在必得,带来的人全都是高等吸血鬼,哪怕谈骄实力强劲,也会被纠缠住。   谈骄瞬移落脚点是森林,他隐约感受到不远处开始有吸血鬼前来搜查,为了不被发现,他凑近了一点荼冬,轻声问:“你家在哪?我可以化形掩饰过去,但你得换身衣服。”   荼冬在镇上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唯一一个容身之所就是教堂:“教堂内部第三间房间。”   他话音刚落,谈骄便牵着他瞬移到了房间门外,幸好教堂此时并没有人,不然突然看见两个大活人凭空出现,肯定会被吓一跳。   荼冬推开房间门,他的房间很简洁,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再加上一个小衣柜,看起来没什么亮色。荼冬来到衣柜前,翻了翻衣服,他衣服也没几件,大部分都是教堂的白袍,他皱了皱眉,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谈骄伸出指尖点了点那件叠得格外整齐的裙子,嗓音带着笑意:“你怎么会有裙子?”   荼冬垂下睫羽,耳朵有点红:“是上个住在这的人留下的。”   “那你就穿这个,那群家伙快追来了。”谈骄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注视着荼冬。   荼冬愣了愣,金眸里荡出微微的涟漪,却也没有拒绝,直接换上了裙子。   他看起来高大纤瘦,其实脱下衣服后才看得见其有一层薄薄的漂亮的肌肉,但他实在太高了,穿上裙子后显得像是个高大的公主。   谈骄忍住笑声,本着良心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外套递给荼冬,“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荼冬安静地接过,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极其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谈骄很快就回来了,带着属于姑娘家的瓶瓶罐罐,他还拿了面小镜子,将荼冬推到床上,抬起荼冬的下巴,“他们快搜完小树林了,估计下一步直接就从镇上找了,我给你化个妆好吧,不然一点也不像女生。”   荼冬睫羽颤了颤,感受着谈骄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在额间细细地涂抹着什么,然后挑起勾勒的笔,在他的眉眼仔细刻画,最后点了点红,往他的唇瓣上晕染。   谈骄满意地松开荼冬,看着自己的杰作,的亏荼冬长得本身就很漂亮,谈骄也就是动手将他男性的轮廓遮掩了下,浅浅地上了层妆,眼前的人瞬间就从清冷少年变成了清冷少女。   “你好啊,大美女。”谈骄笑嘻嘻地挑了挑荼冬的下巴。   荼冬睫毛很长,掀起眼睫看人时总是有种极其专注的错觉:“不要取笑我了,你快化形吧。”   087盯着云迟的位置,对方始终停留在城堡,似乎对抓回谈骄的事情极其自信,等待着猎物的捕捉完毕。   他手下那群吸血鬼已经走进镇上,开始大肆捉捕,一时外头鸡飞狗跳,嘈杂无比。   谈骄也听见了声音,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唇瓣念出一大串咒语,一阵耀眼的光响起,原本张扬艳丽的美人变成了一个可爱的金发小女孩。   变成小女孩的谈骄声音也变得很幼,怀里抱着兔子,萝莉音干脆明亮:“好了,快抓住我的手,我们要走了。”   荼冬轻笑了一声,弯下腰牵住了谈骄细小的手,“好。” 第270章 躁郁症(三十九)   谈骄这次瞬移直接到了阿尔莫岛岸边的一个小树边,探头往岸边看了看,没发现有吸血鬼看守,奇怪地眨了眨眼。   虽然他瞬移确实有距离限制,但是一旦来到岸边,就可以扩大瞬移范围了啊,云迟竟然这么放心?   荼冬配合着谈骄悄悄探头打量,他望向不远处的岸边,阿尔莫岛的海水正击打着岸边,无声地拍出一大串的浪花,惊飞了不少海鸥。   无声?   荼冬眯了眯金眸,指尖掩住一只眼,再次看向岸边,这次他看得清楚了,岸上有着一大层结界,整个阿尔莫岛都被那层白色结界包裹住了。   “谈骄,那有结界。”   谈骄闻声仔细地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层浅白色的屏障,他气得小声地骂了几句,小孩子的幼声骂人也是软绵绵的,听起来莫名可爱。   难怪没人看守呢。   那层结界对于谈骄来说不是问题,问题大就大在只要谈骄出手破掉结界,云迟就可以直接瞬移过来抓他。   可如果不逃出阿尔莫岛,那那群吸血鬼就会没完没了地搜找他们,荼冬别想明天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地过个生日。   谈骄叹了口气,在脑海里快速想着解决办法。   云迟之前没动手和他打过,现在既然敢直接光明正大跑回来抓他,那么必定是十足十的把握,再加上那一群小喽啰,他应该打不过这么多人。   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   突然,一道很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你们要出去?”   荼冬和谈骄猛地回头,看见了戚游那张俊朗深邃的脸,对方似乎是没认出他们,表情很自然。   谈骄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装成小孩子一样童真:“是的,哥哥,你可以帮我们吗?”   戚游目光落在谈骄脸上,好似在审视一般,“出去干什么?外面很危险。”   荼冬全程没说话,他虽然穿着女装,但声音可一点也不女生,只好当哑巴。他低下头看着谈骄,嘴角牵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谈骄又要发挥那套优秀的编故事能领了。   果不其然,谈骄张口就来:“呜呜,其实我和姐姐不是这个岛上的人,是被讨厌的叔叔拐到这里来的。他们想卖掉我们,但我们一直不听话,所以他们前段时间一直把我们关在家里。隔几天隔几天来送吃的,今天不知道外面怎么回事,树林里来了很多人,那群讨厌的坏蛋死掉了。所以我和姐姐就趁机逃出来了。”   编完后,谈骄觉得还不够真,走上前几步牵着戚游的衣角摇了摇,眼泪在水墨眸里凝聚,哭得很可怜:“哥哥,拜托你,能不能送我们回家呀?”   “我好想爸爸妈妈……”   戚游不动声色地扯出了衣角,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抬起腿走到岸边,指尖点了点十字架项链,一刹那,十字架项链顺便化为巨大的剑。   他扛起十字架剑,猛地砸向白色的屏障,结界瞬间颤抖了起来,他眼都没眨继续往下砸,结界化为了灰烬。   谈骄感受到空气里传来波动,猛地拉住荼冬往树后面蹲下,将指尖抵至唇瓣边,“嘘,坏狗来了。”   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鼻梁上优雅地架着银色的单边眼镜,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打破结界的戚游,眼底藏着失望和猜疑:“吸血鬼猎人?”   戚游不甘示弱,将剑举起对着云迟,声音很冷:“怎么?”   云迟表情也变得阴冷,他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宝物,只好回头试探:“我暂时不想和你打架,你为什么要打破结界?你遇见了什么小家伙吗?”   戚游皱了皱眉,面上不露破绽:“不打碎我的同伴怎么进来干掉你们?废话真多,要打就打。”   云迟冷哼一声,换做是同时,他早就将眼前大言不惭的猎人杀死了,但现在不行,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狡猾的玫瑰。   谁知他不想打,戚游却直接举着剑就飞跳上来了,凌厉的剑式斩断了云迟一小截发丝。   若亏他躲得及时,不然斩断的就不只是发丝了。   云迟茶眸变得暴戾,他摸了摸指尖上的戒指,戒指瞬间化为散着杀气的黑剑,“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不拦你了。”   两人飞在空中打了起来,剑与剑擦出的激烈火花犹如气氛一样剑拨弩张。   谈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小小的指尖抓住荼冬的食指,压低了声音:“很好,趁着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快跑。”   荼冬握住了谈骄的细小指尖,“去对岸瞬移到别的岛,周围有一个摩尔西岛,是个空岛。”   谈骄点了点头,先是瞬移到了阿尔莫岛对岸,然后再次瞬移到海域旁的一侧的摩尔西岛上。   等到脚落地的瞬间,谈骄松了口气,周围毫无人烟,云迟应该也想不到自己会来到这,勉强算是安全了。   窝在谈骄怀里的兔子一直很乖,此刻却主动跳到了地上,红色的兔眼睛往大海上望,似乎对全新的环境感到不适。   谈骄蹲下身安抚地摸了摸兔毛,“别担心,有我在,不会饿到你的。”   小兔在谈骄的安抚中慢慢恢复镇定,重新跳到了谈骄怀里窝着,谈骄抱住它后抬头看着荼冬,087跟他说了那些规则,所以他现在想要问荼冬有没有写下结局:“你写了吗?这个世界的结局?”   荼冬金眸里闪着莫名的情绪,却很难看懂里头包含的真正意味:“写了。你会成功离开的。”   他这话一出,谈骄也识相地没有深问写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抱起兔子往岛里面走,似乎想要给兔子找点食物吃。   荼冬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长,前所未有地如此贴近。   .   阿尔莫岛的战况激烈,戚游手终究吃了没有圣器的亏,被打得身上遍地是伤,狼狈地闪身离开。   那个吸血鬼很强。   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而且对方似乎还没有用出全力。   戚游吐出一口气,冷着脸为自己的伤口绑上绷带,灰眸看向岛外的海上,散出点柔和的光。   那两个人应该离开了吧?   就当是他自以为是的最后一次保护好了。   前尘旧梦,一朝抵消。   从此,不再。 第271章 躁郁症(完)   夜晚点起的火堆在山洞里驱赶着寒冷,谈骄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抱着兔子坐在山洞边,抬眼看着星星。   他从进入灵刑后,很少有这种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茫然无措,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兔子,驱赶心里的不安。   荼冬摘了些野果,还捉了几条鱼,正在干净利落地清理着鱼,架在火上烤,鱼肉被烤得发出了焦香味,一路传到谈骄鼻尖。   那些野果已经洗干净被防止在荼冬的外套上,谈骄随意拿起一个,递到兔子嘴边,小兔犹豫了一下,伸出爪子抱住了野果,啃了起来。   荼冬烤好一条鱼后,递给谈骄,谈骄眨了眨眼还是接了过来,其实作为吸血鬼他并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不过他也不想浪费荼冬的好意便是了。   没有调料的鱼算不上有多好吃,谈骄慢吞吞地吃着,荼冬很细心,替他把鱼刺什么的都挑掉了,因此谈骄吃得很省心省力。   他慢条斯理地嚼着鱼肉,侧过头问荼冬,“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庆祝呢?”   荼冬表情露出点茫然,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谈骄有点惊讶,该不会荼冬从来没过过生日吧。不过谈骄在联邦时也不喜欢过生日就对了,幼年时的生日是一场空欢喜的期盼,他总是期望很忙的父亲能回家陪他过一次生日,但是父亲实在太忙了,当时贵族系内斗得厉害,父亲忙得焦头烂额。   长大后他的生日就变成了名利场,碍于贵族礼仪,每次都不得不邀请一大堆很烦的联邦公子哥,而他必须做好主人的本分,老老实实接待这些人。   他讨厌这样。讨厌看到那些人看他时那种恶心又贪婪的欲望。   所以谈骄也不知道真正意义上的生日应该怎么过,他有些低落地抬起水墨眸,漫无目的地看着天上的星星:“生日的话,开心最重要吧。你怎么开心怎么过就行。”   荼冬很轻地笑了,他坐到谈骄身边,眉眼冰雪融化化为深情:“你陪着我,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我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开了。他们都是吸血鬼猎人,死在了战场上。因此没人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便把我父母送我到镇上的那天定为生辰。”   “迪卢克神父当时正值生命壮年,日复一日地忙碌着,管不了我这个小鬼。”   “虽然我从出生开始就比别人少了点情绪,不过小时候的生日也曾有过期望,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人陪着。”   “我很高兴,谈骄,谢谢你答应陪我度过明天的生日。”   谈骄安静地听完,有点不自在地闭了闭眼,“你愿意放我离开,过生日这点小事算什么。”   他偏过头,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杀意,带着很浓重的警告意味:“我讨厌别人骗我,如果你出尔反尔,我宁愿成为小世界的孤坟。”   .   次日天光大亮,山洞里隐约传来炽热的阳光,谈骄不适地睁开水墨眸,垂下眉眼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   吸血鬼不畏惧寒冷。   人类才怕。   荼冬那傻逼还给他披外套,不怕冻死吗?   谈骄烦躁地“啧”了声,将外套放在山洞地上,慢吞吞地走出了山洞。   这座岛屿虽然并无人烟,但却意外得很漂亮,全都是自然原原本本的美丽。   山洞算得上是这附近较高的位置,谈骄站在山洞边,微风缓缓吹起他红色的发丝,也吹亮了整个岛屿景色。   荼冬的身影在山脚下的那片河流出现,清冷的少年怀里抱着雪白的兔子,迎着光慢慢走向谈骄。   美好、安静、和谐。   似乎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词汇都涌现在此刻,谈骄神色有点复杂,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地休息过了。   荼冬抱着兔子走到谈骄身边,手里还有着几个新摘的红色果子,表情似乎有点无奈,将兔子抱起递给谈骄,“它一直不肯乖乖待在我怀里,看来是只听你的话了。”   谈骄接过兔子,小兔果然恢复成老实乖巧的样子,用耳朵蹭了蹭谈骄。   荼冬好笑地弯起金眸,用指尖戳了戳兔子的脸颊,“没良心。亏我之前养了你那么久。”   谈骄捕捉到关键信息,扬眉问道:“之前是你抱走它的?”   荼冬有点心虚地“嗯”了声。   谈骄却突然笑了笑,上前轻柔地摸了摸荼冬的头发,“生日快乐。”   荼冬金眸怔愣了一下,随后化为漫天柔光,他伸出手臂,抱住了谈骄,将脸埋在谈骄的肩膀上,鼻尖嗅着属于对方清淡勾人的花香。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却驱赶了他这么多年的孤独和怅然。   这一天是谈骄来到这个世界过得最平平无奇的一天,他们只是在岛上四处地逛了逛,像是普通人一样,度过着短暂的时光。   但正是这份普通这份平凡,让谈骄感到轻松,心里的戒备和紧绷不知不觉里散去了很多。   这座岛屿上有一条很长的河流,谈骄脱下鞋,赤着脚走在河岸边,兔子被他放在地上,一同在细软的沙土上散步。   荼冬离得远了些,他似乎性子比较喜洁,眉头轻轻皱着,看着谈骄踩在沙土上的雪白的脚。   谈骄狡黠地眨了眨眼,心里有了个坏想法,他突然小声地发出惊呼,佯装站不稳即将要掉下河。   荼冬睁大金眸,猛地跑了过来想拉住谈骄,谈骄眉眼弯弯,水墨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荼冬愣了下,随后整个人被谈骄推进河里。   河水并不深,荼冬跌入后水也只到了他的膝盖,浸湿了他浅白色的裙子。   他眯了眯金眸,闪着点意味不明的危险的光。   谈骄暗道不好,刚想跑开就被一同拽下了河,两个人成功沦为落水狗。   “你有必要报复心这么强吗?”谈骄鼓了鼓脸颊。   荼冬掀起睫羽看他,“是谁先动手的?你骗人真有一套的,小鬼。”   “无论是爷爷与孙子感人肺腑的亲情,还是小人猛然忏悔的自我感悟,亦或是姐姐妹妹被人贩子拐跑一心回家,你怎么演得这么好?”   “小骗子。”   谈骄:“……”   他就知道荼冬这黑莲花张嘴必定一鸣惊人,嘲讽拉满。   想着想着谈骄又觉得很好笑,他也佩服自己怎么那么能编,憋着憋着忍不住笑出声,“那么佩服我啊,你想拜师吗?”   荼冬跟着他一起笑,眉眼隽丽温柔:“今天我是寿星,可以许愿吗?”   谈骄坐在河水里,抱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点了点头。   坐在他对面的清冷少年弯起唇笑得很温暖,金眸里散着明亮的光:“我希望谈骄能实现他的愿望。”   谈骄想扯出唇笑得轻松一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犹豫了很久,闭着眼眸才说出:“我想回家。”   或许是荼冬的温柔给了他一点希翼,或许是谈骄知道。   那人的灵魂碎片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好。”   荼冬的声音依旧清冷如雪,却散着温柔。   谈骄猛地睁开水墨眸,看见四周全都化为零碎,世界开始不稳,剧烈地颤动着,然后开始瓦解。   他身前的少年从指尖一路往上变得透明,慢慢得好像要随同小世界一起消散。   谈骄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荼冬身下已经完全透明,即将消散,他撑起身体轻轻地吻了吻谈骄的额头,嗓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写下的结局是——荼冬同世界一起消失,谈骄离开世界。”   “你可以回家了。”   谈骄眼角泛起红,他咬了咬唇,声音透着点细弱的哭腔:“你没必要死。”   荼冬很轻地笑了笑。   “没有了你的世界,我的生命便没有意义。”   荼冬身体完全消散,随同世界瓦解成灰烬,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荼冬张开唇温柔地吐出一句话。   他说。   “谈骄,去感受一下爱吧。”   “不是所有的爱,都是自私的。”   【滴滴,恭喜您,愤怒罪赎罪已完成。】   【即将脱离世界……滴滴…世界受到莫名灵魂力量冲击,即将快速瓦解……】   【滴滴……危险!危险!】 第272章 联邦(主世界)   四散的光线化为一连串数据,插在联邦系统主干上,数据透着蓝色的妖异的光,一路连接到整个联邦星球。   这是联邦的最中心的位置,掌握着整个联邦的命脉。   此刻,属于灵刑那块的数据诡异地出现了些许颤动,可惜只有一瞬间,负责看守联邦系统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个身材偏瘦的清秀男人穿越在四岔八开的走廊中,直至走到走廊最深处的漆黑房门前,他紧张地深呼吸了一下,伸出手腕上的智脑芯片扫描了门外的蓝屏。   “滴。”   门经过主人的允许,轻轻地打开。   清秀男人松了口气,敬重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眼神敬畏地看着落地窗前坐着的青年。   青年头发的颜色很浅,肤色也是极其不健康的苍白,五官生得精致贵气,眉眼似乎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天真和朝气。   清秀男人却害怕得不行,颤着嗓音喊:“五殿下,已经查清楚了。谈骄的事情确实是贵族系那边推波助澜。”   眼前这个漂亮稚气的少年是整个联邦王族的五王子——莫里南浔。   联邦莫里王族一共有三位王子两位公主,分别是大王子、三王子以及五王子。二公主和四公主。   联邦并没有限制王族继承人性别,因此五位子嗣都可能成为联邦至高无上的王。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笑话。是个空荡荡的身份而已。   因为整个联邦真正的实权都掌握在军方,大部分都握在贵族系头领——温穆斓身上。   尽管如此,皇家子嗣争夺王位的战争依旧激烈无比。大王子和二公主偏向于政治方向,主要拉拢联邦议会上的官员。三王子则不同,通过参战获取战功提高地位。四公主则是联姻手段,扶持自己的丈夫和家族一同上位。   年纪最小身体偏弱的五王子似乎总是被人忽视,但男人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天真无邪的少年才是最可怕的竞争者。   莫里南浔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像有点苦恼,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可爱,让人不自禁就对其产生心软:“啊,还真是温狗干的啊。把我的新娘丢进了灵刑,真让人生气呢。”   “你觉得呢,哈里?”   哈里身体抖了抖,僵硬得厉害,完全不敢抬头看少年漂亮的面容,“是的,那位……那位大人真是太过分了。”   莫里南浔满意地弯起唇笑了笑,脸颊露出可爱的小酒窝,“你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明明这老东西也谋划了很久不是吗?”   “啊,不过也可以理解啦。毕竟小猫挠了老虎太多次,得不到的东西要毁掉才行。”   哈里身体几乎快要跪不住,任谁听到这种秘辛都无法冷静,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活得越不长久。   “我让你送去的消息送到了吗?”莫里南浔指尖不经意地点了点手腕上的智脑芯片,看了一眼时间。   哈里连忙点头,“已经按您的吩咐送去了。”   “做的很好呀,小里,你退下吧,我有点困了。”少年浅浅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在柔软的毯子上。   哈里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脸上汗津津的,他尊敬地回答:“是。”哈里再次庆幸自己没有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阴狠王子,连忙退下了。   他刚走出联邦主基地没多久,就被人捂住嘴直接拖进巷子里,扭断了头。   至死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做错。   只是可惜了,联邦的星海又多了一具无名尸体。   莫里南浔躺在毯子上哼着歌,眼眸弯成月牙心情好像极其愉悦,隐约能从歌声的调里听出那是一首禁曲。   ——是谁躲在巷口的墙角,收紧着指尖卑劣地避开刀刃的鲜血,懦弱地放弃了小兔,啊可恨的懦夫。   ……   .   与哈里擦肩而过的另一人鬼鬼祟祟地躲避着联邦工作人员,捂着脸走进了主基地的另一条地下室密道,小心翼翼地坐进传递站来到紫色的门前。   门上的蓝屏彰显着门内主人的身份——温穆斓。   谈赫点了点芯片发送请求,过了一会后门自动打开,等待着他的进入。   他的姿态有点戒备,脖颈却倨傲地扬起一定的弧度,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布置并不奢华,全都显得平平无奇,可识货的看了便知道,这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布置每一件都是三千五联邦币以上。   坐在茶桌前的男人穿着竹青色的长袍,长发及腰被用一根木钗挽起,优雅地散落在肩膀处。   那人的长相如同流水一般俊雅儒和,五官生得俊美却不多情,凌厉的丹凤眼含着笑意,看起来温润如玉,气质无害。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会情不自禁生起亲近的心思,放下戒心。   谈赫原本的满腔焦急和质疑在男人笑着抬眼时全都化为灰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态平和,进入了对方的掌控中。   温穆澜含笑道:“怎么不坐下?”   谈赫愣了愣,识相地坐在了温穆澜对面,直接点明来意:“温叔叔,系统那边显示谈骄已经完成了六个赎罪,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温穆澜垂下长睫,掩饰住丹凤眼里的冷漠,他端起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温和地安抚:“别担心,你不是设置了循环模式吗?况且,最后一个赎罪是无解的死局。”   谈赫不知道这茬,追根问底道:“怎么说?难道是必死的?”   温穆澜笑了笑,配上其俊雅的五官,让人不自禁陷入那浅色的丹凤眼中,忘记了眼前这人如同毒蛇般的危险性:“最后一罪,是总和。罪犯会失去记忆,得破掉两次境。第一个是失忆的梦境,第二个是恢复记忆的现实境。”   “整个世界的故事,会根据罪犯的过去制定毫无漏洞的死局。”   谈赫虽然有点听不懂,但知道最后一个世界不简单,谈骄逃出来很难的信息后眼睛亮了亮,就算谈骄真的完成了所有赎罪,不还是得老老实实走循环模式。   呵,还想和他斗。   温穆澜将谈赫小人得志的样子尽收眼底,嘲讽地掀了掀眼皮。   谈骄很聪明,不然也没办法在他的针对下保全自我到长大。   这次只是给了一点小苦头作为不听话的惩罚。   他倒是希望故事变得有趣点。   能看见那只傲慢的小猫逃出来,继续张牙舞爪地挠他。   他也不想看小猫死去,毕竟那可是他最满意也是最特别的实验品。 第273章 肺缺氧症(一)   周围是朦朦胧胧的一片雾,这里的雾很是诡异,哪怕修为高的修士用灵气护身,前进也依旧艰难。   被众人护在中心的青年却仿佛如履平地,丝毫不受阻碍。   “沈师兄,此地实在诡异,我们还是回门派告知师尊们吧,都已经走到雾的深处了,还没找到谈师兄,而我们带来的师弟伤了不少,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一个声音在青年左侧响起,语气带着很深的忌惮和无奈。   沈惊玉微微侧过头,声音如同寒泉般清冷:“你们可以先回去,我自己去寻便是。”   原本提议的人哑了声,看着眼前坚定不移的沈惊玉,目光在沈惊玉那眼眸上蒙着的白布停留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妥协了。   “继续走吧,雾应该快到尽头了。”   一行人继续艰难地往前走,穿过了毒气弥漫的雾,终于来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充满血腥气味的悬崖,崖上生长着诡异的花,花瓣已经被血润湿,天上挂着的太阳仿佛被什么隔住了一般,一点阳光也照不进来,昏暗又阴森。   一个浑身是伤的漂亮少年躺在悬崖边缘,指尖滴着血,水墨眸有些涣散,似乎陷入了灵力枯竭重伤状态。   原本波澜不惊的沈惊玉感受到什么,他步伐很轻很稳地走近悬崖边的少年,后头的人咬了咬牙跟在了他后面。   低低的讨论声响起。   “怎么谈骄伤得这么重啊?”   “呸,那也是他活该。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昂地对别人,还一个劲地欺负沈师兄,我都看不过去。”   “可为什么沈师兄要来救谈骄啊,他们关系不是很针锋相对吗,两个人应该都很讨厌对方吧。”   “还不是沈师兄心善,原本我们这群人里面,就没几个想要救谈骄的,这魔谷这么危险,谁想为了个小人冒险啊。”   “……”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个字不差地传入沈惊玉的耳朵,他浅浅地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想起来和悬崖边少年的不快,还是单纯不喜欢他人在背后的肆意评价。   他准确地停在了谈骄身前,轻轻地蹲下身,“伤得很重?”   躺在悬崖地上的谈骄嗤笑了一声,声音因为受伤而失去了平日里的傲慢,显得有点弱气:“你说呢?”   沈惊玉虽然从未看过谈骄的样貌,但从语气和态度中也能在脑海里浅浅地勾勒出面容。   他抿了抿唇,对谈骄挑刺的态度习以为常,指尖散出灵力,输送给灵力枯竭的谈骄,另一只手从衣袍里拿出药瓶,倒出一颗递给谈骄。   他患有眼疾,无法视物。哪怕能根据灵力波动或者气息识别他人的方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进行肢体交流。所以他此刻只能平摊着掌心,等待着谈骄拿走药。   突然,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   沈惊玉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便更加灵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谈骄凑上自己的掌心,用唇衔走了那枚丹药,唇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吻了吻他的手心。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似乎完全没想到一向关系水深火热的两个人会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   连无波无澜的沈惊玉都怔愣住,指尖不自在地收回,耳尖很快地染上一层淡粉。   心境一破,灵力化作抵御毒雾的屏障便有些不稳,彰显着其主人的不平常的心情。   沈惊玉也不明白谈骄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他抿了抿唇,刚想张开唇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一股泛着杀气的灵力波动。   那股波动的来源很近,伴随着谈骄特有的清淡花香一同传来。   刚刚护身的屏障因为心境不稳而临近破碎,毫无防备的沈惊玉被泛着火系灵力的尖锐的剑尖直接刺入心脏。   极致的痛。   沈惊玉难受地凝起眉,唇瓣一张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血,他并不怕痛,也很习惯疼痛。但此刻却觉得身体痛到难以忍受,谈骄显然下了死手,刺入他心脏的剑一点一点地刺深,不想给他任何生机。   变故发生得太快。后头那群跟随沈惊玉的月鸣宗的师弟们还没反应过来,谈骄专属的曜光剑就已经刺入了沈惊玉的心脏。   之前提议的那个师弟愤怒震惊得面目扭曲,他大吼:“谈骄,你这小人!沈师兄为了救你不顾危险,你竟然恩将仇报?”   沈惊玉感受着自己的生机随着心脏破损而一点点地流失,鼻尖里尽是谈骄清淡勾人的花香,似乎因为伤势的痊愈,对方的声音恢复到往日的懒洋洋,语气傲慢不屑。   “我可没让他来救我,小人?我确实是小人啊,你们与其在这指责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你们的沈师兄收尸。”   “你要做什么?”刚刚愤怒指责谈骄的弟子感觉到不对劲,不安地问道。   谈骄勾起唇眉眼弯弯,凑近了已经陷入濒死状态的沈惊玉,用剑的力道压着对方走到悬崖边缘,轻慢地在沈惊玉耳边愉悦地笑了笑,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般的亲密,实则话语泛着浓厚的杀意。   “师兄,下次不要再那么掉以轻心啦,这么快就被我杀掉,多可惜呀。”   说完,谈骄轻轻地抽出剑,血液喷涌,溅到了他艳丽张扬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妖异,他伸出手,将站不稳的沈惊玉直接推下了悬崖。   随着坠落,铺天盖地的风席卷着沈惊玉,鼻尖那抹花香随着生命一同消散。   .   仙姿佚貌的少年躺在床上,眉眼难受地皱着,鼻尖和脖颈已经浮现冷汗,似乎陷入了极为难缠的梦魇。   伴随着梦境死去的结局,少年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那双盛着漫天星光的漂亮黑眸却显得空洞,因为它的主人是个瞎子。   外头一直候着的仆从察觉到屋里的不对劲,连忙走进来,看见少年在床上坐起后惊讶地问道:“少爷,你醒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要准备些热水吗?”   沈惊玉冷淡地点了点头,仆从很快退了出去准备热水。   沈惊玉垂下睫羽,他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对他来说是一片漆黑,从出生开始便是如此,因为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他拥有预知能力。   能看见未来。 第274章 肺缺氧症(二)   仆从端着一盆热水走近房间,用水浸湿帕子递给床上的沈惊玉,他没有逾矩地亲自为沈惊玉擦拭,因为对方不喜欢如此。   沈惊玉接过湿润的帕子,缓慢地擦着刚刚做预知梦而流下的汗,他很轻地开口问:“小能,现在宗门里,有没有一个叫谈骄的弟子?”   小能是沈家派来从小伺候沈惊玉的仆人,当年跟着沈惊玉一起进了大名鼎鼎的月鸣宗,他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交际圈很广,什么消息都知道。   闻言小能有点惊讶,因为他了解沈惊玉,虽然沈惊玉看起来很好接近,待人待物总是恰到好处,但其实沈惊玉是最难以交好的,因为他周围总是有着一层难以进入的疏离,沈惊玉总是不问世事,有种近乎神明般的高傲,从不参与任何不必要的交际,也不会对什么好奇。   所以小能很惊讶,他的少爷竟然难得问起一个人,不过惊讶归惊讶,小能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回答:“没有,少爷。月鸣宗里不曾有这个人。”   沈惊玉擦干冒出的汗,指尖在空气里掐起个决,白布便自动飞入他手心。他将这条千年寒冰做成的布帛在眼眸前系上,心里泛起深思。   沈家是天阖大陆里闻名天下的家族,因为沈家每代都会出现一个修真天才,沈惊玉是沈家这一代的修真天才,除了逆天的水灵根天赋外,他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能力——预知。   但这个能力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的父亲为了干涉这个秘密的结果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沈家为此元气大伤,惨遭了灭族,贪心的沈家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沈惊玉的预知能力并不是主动性的,而是被动性。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预知,父亲在死去前告诉他等到他修为达到了化神,便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   今年沈惊玉十九,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是修真界里最年轻的元婴修士,惊才绝绝,被称为最耀眼的天才。   哪怕如此强大逆天的天赋,要想修炼到化神也难于登天。   沈惊玉轻轻仰起头,仔细回想着自己的预知梦。他从不做梦,若是做梦了便是预知梦,前十九年他只做过两个预知,一个让沈家化险为夷,一个让沈家几乎惨灭。这是他的第三个预知梦。   竟然预见了他的死亡。   谈骄?   现在宗门里并未有这个弟子,那只能说明对方目前还没有来到月鸣宗。   沈惊玉忽而想起来什么,耳尖漫起绯红,不自在地用湿润的帕子擦了擦手心,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好似被拉下了人间。   按照预知梦来说,他会死在还未出现的谈骄手上。   未来是可以掐断的,可以改变的。   沈惊玉现在就可以像沈家之前一样,去杀掉那个不安稳的未来因素,但他并不想,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预知未来本就算是逆天之为,如果再去违背天道,只会遭到反噬,就像沈家和父亲那样。   况且沈惊玉很想亲自见见谈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次能问出梦里没有说出的疑问。   ——谈骄,你为何要杀我?   今天外头似乎格外喧闹,吵闹的人流声打断了沈惊玉的思绪,他顺着声音看去,慢慢用听觉感受着嘈杂的话语,“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吗?”   小能思索了一下,将最近几日发生的大事件尽数吐出:“天阖大陆里的一名魔宗肆意寻找一个炉鼎,无意中戳破了合道宗一直强行圈养天之炉鼎的秘辛,然后被顺藤摸瓜挖出了一整条售卖炉鼎的黑市。所以月鸣宗和其他正道宗门很愤怒,今日是前去黑市救下那群炉鼎的日子。”   听完前因后果的沈惊玉陷入了沉默,他总是游离于世间疾苦之外,如此恶行换做旁人会切身体会地感受到愤怒,而他只是冷淡地在心里写下因果。   修真界里想要快速提升灵力,原本只能老老实实地修炼,一步一步提高;但自从之前有修真弟子发现了炉鼎的存在后,整个修真界和魔界就开始肆意捕捉炉鼎。   炉鼎也分资质,分为低级炉鼎和中级炉鼎以及最高级的天之炉鼎。天之炉鼎不仅可以供他人采补自己的灵力,而且提供的灵力纯粹干净,他们的血液也拥有奇效,若是喝下了便可以洗去灵髓里的污浊。   最重要的是,炉鼎的样貌个个顶尖,资质越高的炉鼎越漂亮,所以很多普通人都会买已经损坏的炉鼎回去当玩物。   于是无论是冠冕堂皇的修真界,还是嗜杀成性的魔界,亦或是贪婪不已的人界,都对炉鼎虎视眈眈。   炉鼎从诞生开始便是炉鼎,往往两个炉鼎成为夫妻生下的孩子一定会是炉鼎,而若是炉鼎与其他人结合生下的孩子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不是炉鼎。   这些炉鼎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从生下来开始便会遭到各界的追捕,艰难地生存着,对他们来说,被捉到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炉鼎没有任何自尊,天阖大陆上的人从不把炉鼎当人看。   不过炉鼎从三百年前开始慢慢数量越来越少,修真界也开始自以为正义地立下了什么维护炉鼎意义的条则,说是要尊重炉鼎的个人意愿,骗到了不少炉鼎傻乎乎地往火坑里跳。   近百年来炉鼎几乎已经灭绝,没想到现在竟然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一个炉鼎贩卖聚集地,那群想要提升灵力的老家伙自然开心不已,开始组织正义感满满的弟子们去“拯救”炉鼎了。   虽然说并不是每个人对炉鼎的态度都是掠夺的,但是当一个漂亮的柔弱的可以让你修炼更加容易的炉鼎摆在面前,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被欲望吞噬化为恶魔。   千百年前天阖大陆上也有人阻止这场对炉鼎的暴行,但那些阻止的人,有些投入了这场暴行成为恶魔,有些被恶魔杀死成为亡魂。   至此之后,对待炉鼎的只有两种态度,一种是掠夺贪婪,一种是无视。   今日这些感到愤怒的都是近百年以内出生的青年,他们对修真界的龌龊一无所知,他们满怀正义地成为了那群恶魔屠宰炉鼎的刀,而且不知何时也会被自己的欲望吞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屠刀。   这些事情沈家的秘史里都有记载,沈家在当年一直都是独善其身,不参与但也不阻止,谁知这些记载龌龊的书籍竟然会引来灭族之祸呢。   沈惊玉嘲讽地笑了笑,提笔在书籍上缓缓落笔。   ——炉鼎之灾,又起。   【作者的话】   高亮!   本个位面全程小骄处于失忆状态。   事先说明,本个位面埋有伏笔,且小骄很惨呜呜。   渣男会被我狠狠地丢进火葬场,温柔才是yyds。 第275章 肺缺氧症(三)   漫天的火光扑腾,顺着干燥的枯木一路燃烧到山村的房子,席卷出更大的火势。   这是一座人烟稀少的山村,却因为所谓的拯救炉鼎而陷入了战火。   每个成熟的炉鼎身上都会有浓香,平日里可以掩藏下来,修为越高便隐藏得越好,可是一旦接触到同类血液做成的仪器,便会马上卸掉伪装暴露出炉鼎的身份。   几个高大丑陋的魔族举着仪器,怪笑地肆意屠杀着村民,冲着香气的来源处威胁道:“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杀光整个村。”   谈言湖从井里探出一个头,看着平日里和自己欢声笑语的村民一个一个被残酷地杀死,他额头青筋暴起,但他不能冲动,因为他的妻子和孩子都需要他的保护。   他重新跳下井里,走到最深处,抱着了一直颤抖的妻子,安抚道:“阿芜,不要担心,你和小骄藏在这,我去引走他们。”   何芜脸色一片惨白,唇瓣不住地抖着,但眼神却很坚定:“不行,那群人就是为了我来的,你引不走,那个仪器迟早会找到我。”   谈言湖没有办法反驳陷入了沉默,无言的死寂与外头村民的惨叫编织在一起,成为了更可怕的催命符。   何芜眼眸凝聚出泪珠,忍不住啜泣了起来,“为什么这些家伙就是不肯放过炉鼎,明明已经躲了这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生活得这么幸福……”   她因为炉鼎的身份而狼狈艰难地活了这么多年,然而她可怜的孩子竟然要继续如此艰难地生存下去。   最令人绝望的是,她的孩子是那该死的天之炉鼎,可想而知她的孩子未来会有多可怕的命运。原本她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可以护着谈骄多几十年,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谈骄还没有到炉鼎成熟期,这个仪器发现不了他。   谈言湖眼角泛起点红,他憋住了自己的泪意,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炉鼎的可怜了,躲躲藏藏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去。   两人默默地抱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刻的温存。   何芜挣脱开拥抱,温柔地看着一旁昏迷不醒的谈骄,眷恋地亲了亲谈骄的脸,又摸了摸谈骄脖颈处的吊坠,哽咽地道别:“小骄,要好好地活下去,娘护了你这么久,接下来就到了你保护自己的时候了。”   她擦拭掉眼角的泪,和谈言湖一起飞上了井口,无畏勇敢地为他们的孩子战斗到最后一刻,付出生命的代价。   越来越尖锐的惨叫和笑声浸入谈骄的耳边,谈骄不适地蹙起眉,慢慢挣脱昏迷状态睁开眼眸。   当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着急得攀爬上井口。   当水墨眸看清眼前场景的那一刻,谈骄整个人如坠冰窟。   往日总是温柔抱着他,在自己犯错的时候也从不生气的何芜被魔族压在地上,即将被侮辱。   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何芜绝望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勾起一个一如平时的温柔的笑,唇瓣张开无声地说:“小骄,活下去。”   紧接着,一阵刺眼的光亮起,原本压着何芜的魔族惨叫了一声,“这臭娘们自爆了!”   另一个正在兴致勃勃虐杀谈言湖的魔族闻言停下了刀,“不是让你看好她了吗?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炉鼎。”   魔族惨叫了几声,伤势并不严重,他愤怒地看着身下自爆灵体死去的何芜,用脚狠狠地踩着那张脸泄气,到了最后甚至挥刀砍下了那颗头颅。   做完这些后,魔族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散去,他抹了抹脸上的血,嗤笑一声:“走吧,我们还得去和那群道貌凛然的正派抢炉鼎呢。”   另一个魔族早就停了刀,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希望下一个炉鼎耐玩一点,这些年这些炉鼎可真会躲。”   几个魔族重新聚集起来,朝着黑市飞去,刚飞起没一会,就被一道凌空的灵气化作的剑横空斩断了头颅,他们的眼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以如此的方式死去。   杀他们的人甚至不想动用自己的本命剑,怕脏了剑,所以引用灵气化剑。   谈骄愣愣地看着眼前堪比人间惨剧的地面,看不到尽头的火光,四散零碎的肢体,人们死前痛苦狰狞的表情,全都倒映进他的眼眸。   他的娘不忍受辱自爆死去,还被那该死的魔族虐待尸体;他的爹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跪下直挺挺地被杀掉。   漫天的血液浸湿了地面上的每一处,竟然找不到一寸干净的土地。   绝望的悲伤和愤怒铺涌在谈骄的心头,他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因为情绪的过度激烈肺部传来了熟悉的疼痛,他开始吐血,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丧失。   谈骄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灵魂,颤颤巍巍地爬出井口,他完全没有力气,只能慢慢用身体爬到何芜面前,狼狈地哭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连喊声“娘”都做不到。   他已经完全失声。   剑光在天边亮起的那瞬间,谈骄愣愣地抬眼看去,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魔族被轻轻松松地杀去,头颅掉落在地上狰狞不已。   如此可怕的一幕,谈骄竟然弯起唇笑了起来,水墨眸里的眼泪却掉落得更凶,又哭又笑的,肺部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又开始狼狈地吐血。   谈骄好像要死掉了,他自小就患有肺缺氧症,一旦情绪过于激动便会开始吐血,这个病没有办法治愈,跟了他十八年。   谈言湖和何芜因为这个病更是从小将他放在手心里宠着,从不舍得让他难受。   这是谈骄第一次犯病,嘴唇的血越吐越多,他感觉自己都好像要把内脏吐出来了,生机越来越少。   谈骄水墨眸已经涣散,陷入了濒死状态,可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他不甘心。   杀死他爹娘的确实是这几个该死的魔族,但真正杀死他爹娘其实是那些将炉鼎当做玩物的人们。   凭什么。   凭什么炉鼎就要躲躲藏藏,卑微无奈地被掠夺?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将他们的自尊践踏在脚下?   炉鼎也是人啊!   谈骄水墨眸荡出剧烈的恨意,整个人犹如回光返照般,冲破了喉咙无法发声的障碍,朝天空剑光那个方向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大吼:“你是仙人吧?我要拜你为师!”   他一定要成为厉害到足以随意决定他人命运的强者,将那群恶心的蛆虫送入地狱,让那些感受一下炉鼎的绝望。 第276章 肺缺氧症(四)   炉鼎重新出现在大陆上这件事足以让整个天阖大陆激动起来,身为月鸣宗的三大尊主之一,林淮之不得不端起维护宗门名声的责任,前去黑市阻拦那群疯掉的老家伙。   要知道,那群老家伙可是很久没有突破了,要是再没办法提升到化神,就会寿命到达尽头死去。眼下这关头,竟然出现了大规模的炉鼎拍卖地,这群老家伙当然忍不住,开始暴露本性去掠夺了。   真会找麻烦啊。   林淮之冷冷地笑了笑,他坐在仙鹤上,穿过一片又一片的云层,朝着目的地飞去。   突然,底下传来了魔族的气息,林淮之命令仙鹤停住,他本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但他感受到了底下那层淡淡的炉鼎气息。   林淮之用指尖挥开云层,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云层下山村上演的戏码,他目光停留在黑发妇人身上,恍然地摸了摸鼻尖。   看来这就是那几个魔族费这么大功夫要找的炉鼎了。   如果救下的话倒也不麻烦,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付出什么代价作为回报了。   以他的修为,他并不需要什么炉鼎来提升,身为月鸣宗情道的尊主,上一个掌门付出丰厚的代价让他答应了维护月鸣宗的请求,现在这个妇人,衣着和灵力都很一般,确实没什么可以值得交易的。   林淮之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驱动仙鹤正打算飞走,底下却传来了另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他新奇地重新看去,看到了那位妇人引爆灵体散出的金光。魔族狗急跳墙地开始施暴,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怒气。   啊,倒是一场不错的戏码。   看在短暂愉悦了他的份上,林淮之不介意替那位妇人收下那几位魔族的性命,但他实在不想脏了自己的剑,于是懒洋洋地引出灵气化作光剑,直接斩断了那几个魔族的头颅。   欣赏了一下那几个魔族狰狞的表情后,林淮之想起来自己的正事,随意地点了点仙鹤的翅膀,准备离开。   然而云层下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你是仙人吧?我要拜你为师!”   林淮之再次停下,他掀开云层,慢吞吞地垂眸打量着山村,在刚刚那名妇人旁边看见了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挑了挑眉。   今日是怎么回事,有趣的事情不少。   他拍了拍仙鹤的头,仙鹤立马向下飞去,翅膀掀起巨大的风,卷开了地面的血腥,翻起一片白净的雪地,缓缓停落。   林淮之坐在仙鹤上,兴趣盎然地看着一点一点朝他爬过来的少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少年的伤让他一瞬间到达自己身边,可他偏不,他偏要笑意盈盈地欣赏着眼前这个人的痛苦。   少年终于爬到了林淮之身前,坚定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昳丽无双的漂亮面容,嗓音因为刚刚过度嘶吼而漫着哑:“你可以收我为徒吗?”   林淮之在看清谈骄脸的那瞬间有点微微怔住,然后淡色的眼眸荡出更大的笑意。   他活了六百多年,见过的炉鼎不少,修真界包括魔界里举世闻名的美人见过一打,但从未被惊艳过。   然而眼前这个从浸满血液的雪里狼狈爬过来的小家伙,竟然有着一张足以勾去任何人心魄的艳丽张扬面容。   真有意思。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妇人应该是这个小家伙的娘,有着一个身为炉鼎的娘,而且还长着这么一张脸……   足以让整个天阖大陆动荡的天之炉鼎在四百年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以卖个天价了。   林淮之在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然后收去了卖的想法,毕竟现在更有意思的,显然是少年那双明亮装满恨意的漂亮水墨眸。   恨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可以催化出一切林淮之爱看的戏码。   所以林淮之端起了那副正直无私的正派样子,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想拜我为师?为什么?”   谈骄抬起长睫,盯着面前这个俊美无涛、温润如玉的男人,心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办法挑挑拣拣,本来世界上就没有几个好人,原本看起来正常的人们在发现了他炉鼎的身份后都会变成恶魔。   世上皆浑浊。   “我想变强。”   林淮之浅浅地笑了笑,似乎被这个简单的理由打动,他伸出指尖,灵力飘起将谈骄扯到仙鹤身上,一声尖锐的鹤鸣响起,仙鹤重新飞向天空。   谈骄被那力度猛地一扯,原本就伤到的肺腑伤势严重几分,嘴角又溢出血。   “等等,我要先埋葬好我爹娘。”   林淮之动作顿住,让仙鹤重新飞回地面,就坐在仙鹤背上看着谈骄强撑着身体将谈言湖和何芜葬在一处雪白的雪地下。   冬日的雪很厚,土地被埋在底下难以见天日。谈骄玉白纤细的指尖被冻得青紫,已经有了冻伤的趋势,他却浑然不知,忍着眼泪刨着雪地,直至谈言湖和何芜尸体被泥土白雪覆盖到一丝躯体也看不见后,谈骄拼命忍着的眼泪才掉落。   他咬着牙,泪珠一点一滴滑落,水墨眸充满恨意和坚定,在心里暗暗发誓。   ——爹、娘,你们等着我,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那群恶心的杂碎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谈骄抹了抹眼泪,从雪地里站起,林淮之刚刚一直面带笑容地看着戏,见他站起身后才带着谈骄离开。   仙鹤在云层里穿行着,谈骄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中,然而林淮之前边轻飘飘响起的声音却让他瞬间拉满戒备,警惕不已。   “你是炉鼎吗?”   谈骄像是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水墨眸浮现警惕和忌惮,他确实是炉鼎,但还没到成熟期,按理来说,如果没有用特殊的仪器检测,是发现不了他的身份的,除非面前这个人看见了他背上的图案。   炉鼎中资质越低级的炉鼎香味越浓,一到成熟期便很难掩藏,也更容易被仪器发现,但在成熟期前很难被发现他们的身份。   天之炉鼎的下场却更危险,因为他们的背上会有着荆棘花的刺身,诞生下来便有完全没办法抹消,成熟期后的香味不浓,却带着极致的催情和魅惑作用,会给天之炉鼎带来更大的麻烦,况且本来天之炉鼎的资质就更容易吸引那群傻逼。   谈骄眼眸落向自己脖颈处的吊坠,眼神短暂地变得温柔,那是娘送给他的。   娘……   谈骄咬牙忍住悲伤,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后背的衣服,发现并未露出肌肤,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冷淡地回答:“不是。”说完后他紧盯着眼前林淮之的反应,打算一旦察觉到什么不对就立马跳下仙鹤。   他绝对不能被别人发现天之炉鼎的身份,一旦发现后就只能屈辱地成为玩物,还谈什么复仇?也辜负了爹娘的努力。   林淮之看出来了谈骄的心思,他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装作不经意,“我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那个炉鼎是你的娘。炉鼎生下的孩子是炉鼎的概率挺大的。”   “不过,是炉鼎也没什么关系,以我的身份,还是可以护住你的。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徒弟。”   谈骄戒心变得更大,警惕地和林淮之拉开距离,表情冷漠。   呵,什么保护不保护?   一旦知道了他是炉鼎,迟早会吞掉他。   虚伪的假惺惺家伙。   【作者的话】   改了个设定。   小沈是水灵根哦。   要修炼到化神才能控制预知能力。 第277章 肺缺氧症(五)   仙鹤在一处密密麻麻的竹子林前停下,然后猛地俯冲进去,眼前瞬间浮现仙气弥漫的府邸。   林淮之从衣袍里拿出传声令,运起灵力输送话语:“让大师兄过来验灵阶这。”   说完后他回过头看着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脸上浮现一点兴味盎然的笑意:“做我的徒弟之前,总得看看你的天赋。你今年几岁?”   谈骄抿了抿唇:“十八。”   林淮之闻言笑意更深了点,天之炉鼎的成熟期是在二十岁。看来给这位小家伙留下的成长时间并不多,“十八岁才开始修炼算得上很晚了,我门下的大徒弟年方十九已经达到了元婴,所以说,如果你想快速变强,苦头肯定得吃上不少。”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你的天赋能到哪里。上面那些台阶便是验灵阶,一共三千阶,一旦开始走便只能用脚慢慢一阶一阶走上去,一般来说,走得越上,你的天赋便越高。不过嘛,走这验灵阶你会痛到难以忍受,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因为这是一个凡人洗髓的过程。”   “若是实在撑不住,你也可以放弃。”   谈骄冷冷地打断了林淮之的长篇大论,他垂下睫羽打量着地面上那些泛着冷光的台阶,表情坚定如挺拔的松:“师尊,你不必多说。我不怕疼。”   林淮之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谈骄,他很久没遇见这么好玩的筹码了,枯燥无味的修仙生涯里很少有这种明亮坚定的年轻人,连他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徒弟,灵魂都透着股超脱年龄的老成和冷漠。   天道为每一个人写下了命运,林淮之很期待,谈骄会怎么扭转自己的炉鼎命运。   谈骄比他想象中的预估价值要更高一些。   他喜欢有价值的东西。   .   沈惊玉平日不修炼的时候就会待在书房里画画,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可以根据听见的声音慢慢在纸上勾勒。   他是月鸣宗未来一片光明的修真天才,又是月鸣宗第一尊主林淮之的大徒弟,自然受到了不少优待。   明明不是尊主却有着一座单独的灵山当做居住的地方,外头还设有结界,很多时候同门人除非必要都不会去打扰他。   同门的师弟们对他充满了敬佩和仰慕,多少爱慕他的女子挤破头想要与他接触都难以靠近。   沈惊玉很少下山,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喜欢参入他人的因果。   但偶尔也会破例,因为他那个麻烦的伪君子师尊。   传声令响起林淮之悠哉悠哉的嗓音,让沈惊玉作画的动作被强行打断,在纸上画出一道废痕。   他皱起眉,不明白林淮之让他去验灵阶做什么,他虽然与林淮之是师尊与徒弟的关系,但平日里很少打交道。林淮之不喜欢他的无趣,一般不怎么命令他。   往往命令他时,都没有什么好事。   沈惊玉叹了口气,指尖绕了个转,灵力乖巧地为他所用,将他及腰的黑发用玉冠挽起。   他不过才十九岁,身形还透着点少年人的青涩,面容清雅贵气,黑眸被白布蒙住,令他多了股疏离不可靠近的仙气。   沈惊玉运起本命剑,轻巧地落在剑上,一路飞下灵山,然后将剑收起放至腰间,朝着宗门府邸走去。   因为月鸣宗有规定,不允许在宗门内御剑飞行,所以他只能在属于自己的灵山上飞行。   他刚从山上飞下,便吸引了一大群宗门弟子的注意,虽然今日前去拯救炉鼎的弟子不少,留下来的弟子数目也很可观,迅速地在宗门灵山下聚集。   沈惊玉的名声从他十四岁那年就大震,一直耀眼到现在,想见他的人从天阖大陆西侧一直可以排到月鸣宗门口,常年排在最受欢迎修真美男第一名、最强大的修真新晋天才第一名。   可他很少出门,每次出门都会受到极其热闹的围观。   沈惊玉屏蔽掉周围同门弟子的不住惊呼声,脚步飞快地朝着府邸门口走去。   眼见那群人也要跟去,不想一直陷入热闹的沈惊玉不得已开口:“师弟师妹们,我受师尊之令秘密去接受任务,还请你们停步。”   一群人哗啦啦地听话停下,眼神依旧很炽热地盯着沈惊玉,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窃窃私语的八卦声响起。   “我的天啊,沈师兄太帅了!比画册里帅太多了!”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常年连任最帅修真弟子啊。”   “就是有点可惜,沈师兄患了眼疾。虽然蒙着眼也很帅,但还是有点影响。”   “听我师尊说,沈师兄只要修炼到了化神,吃下天山雪莲后就可以恢复了。”   “天山雪莲?”   “那不是寒冰秘境里千年开一朵的超级珍贵的药花吗?”   “寒冰秘境本来就很危险,何况千年开一朵的天山雪莲很多人都会争抢吧。”   “算算日子,距离天山雪莲绽开也就剩不到两年了。”   “……”   .   沈惊玉不知道他走后那些弟子又是怎么围绕他的样貌聊了半天,因为患有眼疾的原因,沈惊玉从不注重他人外貌,他往往只会关注实力以及气息。   灵魂干净的人,气息给人的感觉也是干净的,污浊不堪的人气息就是肮脏恶臭的。   前方灵力波动越来越沸腾,沈惊玉知道他已经走到了府邸门口。   到了门口后,他没有感受到林淮之那股虚伪的气息,便再次御剑飞到台阶的最下方,果不其然,一股浓厚的虚伪气息伴随着深厚的灵力传来。   林淮之是让整个修真界艳羡的风华绝代的天才,他六百多岁就突破了大乘,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可以和魔尊对抗的存在,距离渡劫成神仅仅只差一步。   所以他身上那阵深厚的灵力很容易辨认。   沈惊玉淡淡垂眸,鼻尖却嗅到了一股很轻却意外好闻的花香。   很熟悉的味道。   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林淮之见沈惊玉来了,便慢悠悠地和谈骄介绍:“这是我的大徒弟,沈惊玉。”   介绍完后,林淮之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问谈骄的名字,“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   谈骄扬起漂亮的水墨眸,嗓音很轻。   “谈骄。” 第278章 肺缺氧症(六)   沈惊玉布帛下蒙着的黑眸无意义地睁大,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毫无准备的时刻见到了预知梦里自己的死劫。   难怪他觉得那股清淡花香在哪里闻过。   原来是在梦里啊。   不过见到了也不能怎么样。沈惊玉不会杀掉谈骄强行结束自己与对方的因果。   他真的很好奇。   好奇谈骄为什么要杀掉他。   好奇谈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气息不会骗人。   谈骄的气息很干净很好闻。   林淮之有点惊讶地摸了摸下巴,淡色的眼眸显现几分兴味。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无趣冷漠的天才大徒弟情绪是起波动了?   不是眼疾看不见吗?   是因为什么而情绪浮动波澜呢?   林淮之在心里给谈骄预估的价值再次往上涨,要知道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徒弟可是很难搞定的,修炼提升也没见对方有什么情绪变化,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对方从来不会过于在乎。   就像是睥睨众生的神。   因为这个令人惊讶的惊喜,林淮之决定将计划调整一下,让谈骄和沈惊玉多接触一些,以此让两年后的戏码更加精彩。   这般想着,林淮之佯装突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些懊恼地“啊”了一声,急匆匆地重新召唤仙鹤,“大徒弟,谈骄是我新收的徒弟,你带他走一下验灵阶测试一下天赋好了。我得赶着去解决你师伯拜托的任务呢。”   仙鹤乘风而起,猛地钻入云层,林淮之仙气飘飘的衣角很快消失在月鸣宗。   谈骄站在验灵阶的最下面,他没打算和面前看起来芝兰玉树、清雅漂亮的少年说什么场面话,即使他们以后是同一个师尊,那也不一定会产生很多交道。   能不接触就最好。   谈骄不经意地看了眼沈惊玉蒙着眼眸的白布,稍稍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心里有点犹豫。   他是不是不应该对沈惊玉态度这么不礼貌?   虽然修真界里没几个好人,不过眼前这是个瞎子,也看不见他的样貌,更发现不了他是炉鼎。   爹一向教他男子汉大丈夫要宽容大度、善良正义、帮助弱小。   一想到这,谈骄水墨眸忍不住又泛起红,他压下心里喷涌而出的悲伤,声音很小地和沈惊玉说了句:“我是谈骄,师兄,以后请多指教了。”   炉鼎发育和平常人不同,谈骄十八岁还没有变声,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圆润,又因为情绪而显得有点绵软弱气。   沈惊玉也有些无措,如果不是那个预知梦,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正常点和谈骄相处,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对谈骄充满了探知欲,又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才好。   沈惊玉无声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与对待其他人一样的态度,这样总不会出错:“你好,师弟,我是沈惊玉。”   沈惊玉十九了,早已经经历过变声期,他的嗓音和仙姿佚貌的长相一样,如同玉石激荡的清润,却带着点独属的冷色。   谈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很奇怪的氛围,他从出生开始就被何芜和谈言湖带着一起躲躲藏藏,很少正常和人打交道,所以显得很僵硬。   沈惊玉看不见,因此不知道谈骄现在的表情复杂中带着点不自在,他从腰间拿出自己的本命剑,轻轻唤道:“岁冬。”   岁冬剑瞬间飞至天边,剑气直直挥开验灵阶前的大雾,完整地露出那遥不可及的三千台阶。   做完这一切后,岁冬剑很快飞回沈惊玉身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乖巧地候在一旁。   沈惊玉往鼻尖传来的清淡花香来源处走近了几步,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走近了一点沈惊玉就清晰地感受到谈骄身上的血腥味,他凝了凝眉:“你受伤了?”   谈骄垂下乌黑密稠的睫羽,他稍稍站远了一些,原本对沈惊玉软和一点的态度瞬间恢复成冷硬:“不用你管。”   沈惊玉本就不怎么关心人,除非必要。现在谈骄坚持不需要治疗,他也没办法说些什么:“验灵阶师尊应该跟你讲了一些注意事项,现在由我负责监督你的检测过程。若是你真的撑不住了,就摇三下这个铃铛。”   他说着从衣袍里拿出一枚精致的小铃铛,递到谈骄面前。   谈骄犹豫了下,再三在心里挣扎,最后还是接过了铃铛,极其小声地道谢:“谢了。”   他似乎不适应说这些矫情的话,红着耳尖直接踏上了泛着灵光的验灵阶。   当谈骄抬脚时,他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阻止他落脚,随着他慢慢往上走,那阵压力越来越大。他丹田里的灵体和身体的脊髓一点一点被清洗,是毫不友好的清洗,犹如用刀割下了他身体里污浊的脊髓,然后用浓度高的盐水冲刷,带来的剧痛简直游荡在身体的每处。   谈骄原本还挺直的背脊被疼痛和压力压得弯了些,然而他的膝盖却仍不愿服输地弯下,咬着牙继续往上走。   他原本就因为肺缺氧症犯病而严重的内伤,靠着惊人的毅力从濒死状态挣脱;现在伤势未愈,他又来挑战了验灵阶,毫不示弱地强撑着往前走。   一百阶……一百五十阶……三百阶……   尽管比其他修真天才缓慢,尽管比其他人艰难了不知多少,谈骄却从来不肯示弱,膝盖一直挺直,不愿意为疼痛和灵气的压力而折弯半点。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还带着一块一块的鲜血,水墨眸开始涣散。   月鸣宗的验灵阶对于很多年轻有天赋修士来说都是个极其可怕的试验,况且那些修士都是休养到身体状态极佳、买下了不知多少保护法宝才敢来闯,就算如此试验中还是被折磨得丑态百出,眼泪直流。   可谈骄只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还带着满身的伤,却比任何一个修士表现得还要让人惊艳。   只因他那心里满腔的恨意和愤怒一直在支撑着他往前走,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向这种磨难屈服。   他的爹娘已经没办法继续保护他了。   现在谈骄只是孤身一人。 第279章 肺缺氧症(七)   终于走到了八百阶。   谈骄的膝盖已经软得不像话,颤抖不已,脸上的汗已经打湿他的睫毛,每次眨眼都能感受到汗水的酸涩。   他费力地抬起手臂,顾不上洁癖地用衣服擦了擦脸,他难受地呼吸着,已经快感受不到肺的存在了。   沈惊玉就站在最下面,他目光落在验灵阶的方向,他无法看到谈骄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他只能安静地等待着铃铛声的响起。   花香已经离得很远,几乎都要闻不到了。   沈惊玉脑海里想起谈骄严重的伤势,以及那别扭又倔强的态度,心里天平不断衡量。   虽然才第一次见,沈惊玉已经发觉到谈骄性格里的倔强和傲气,他觉得谈骄是不会摇铃铛的,对方估计会撑着逞强地往前走。   月鸣宗每三年都会招收弟子一次,验灵阶是最后一个考验,逞强爬台阶的修士往往都会反噬重伤,死在台阶上的也不是没有。   沈惊玉抿了抿唇,眉眼浮现挣扎。   与其说他是不喜欢参入他人因果,不喜欢多管闲事;更不如说他是害怕。   预知能力让他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眼睛,还有着时刻都犹如刀悬在头颅上的恐怖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强行切断因果的可怕,自然对因果这些事情避之不及。   随着修为的增长,不仅仅预知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别人的阴暗面。   心里越阴暗可怕的人,灵气就越肮脏污浊,就和气息一样。   因为这个不稳定的新能力,刚开始沈惊玉被迫受到不少人的阴暗面的污染,在预知梦里他是以第一视角,所以他的梦里依旧一片漆黑。然而新能力不需要视力,嗅觉包括感官都能模糊感受到。   通过这个能力,沈惊玉发现了月鸣宗不少外表正常内心阴暗的同门,其中还包括他曾经敬仰的长老们,当然,最可怕的阴暗面是他那风华绝代的师尊。   发现这些令人心冷的事情后,沈惊玉更加不喜欢和别人相处了,只想要在自己的落冬山上一个人待着。   他也不敢暴露出什么异样,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有这些能力,恐怕他的下场就和那些可怜的炉鼎一样遭人追捕沦为工具了。   沈惊玉从回忆里抽身,鼻尖里属于谈骄的清淡好闻的花香仿佛还萦绕在身边,他叹了口气,“岁冬,去看看他,若是伤势危险,就强行摇响铃铛。”   岁冬剑蹭了蹭他的指尖,顺从地飞上台阶。   哪怕恐惧天道的因果命运,沈惊玉还是心软了。   沈惊玉突然想起来什么,眉眼里的紧张散去变为一点点笑意。   他怎么忘了。   他和谈骄的因果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天道写好,他无法逃避,只能走向谱好的结局。   所以因果再加深一点也没什么。   防备当然还是会防备,但是现在谈骄看起来也没什么危险性,和梦里一点都不一样。   岁冬剑不受验灵阶压制,很快地飞到了谈骄身边,它敏锐地察觉到谈骄挣扎在死亡边缘的伤势,匆忙地飞上前想要震响铃铛,却被谈骄不顾受伤抓住了它尖锐的剑锋。   鲜血从谈骄雪白的手心里流出,一点一点地掉落在岁冬剑上。   谈骄现在说话都费劲,狠狠地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我还可以继续走,你不要多管闲事。”   岁冬剑怔愣住,发出了小声的剑鸣,最后轻轻地用剑柄蹭了蹭谈骄,表示它明白了。   谈骄松开了它,再次撑着已经散架遍体鳞伤的身体往前走,这次他再也无法挺直膝盖,狠狠地摔在了下一个台阶上,磕得血肉淋漓。   岁冬剑是有灵性的,它可是无剑秘境里被修士垂涎了三千年的剑,自然聪慧又有实力,当初是它自己选择了沈惊玉这个主人。   岁冬剑见谈骄摔在台阶上半天没起来,顾不上刚刚的妥协,直接猛飞上前摇响了铃铛。   摇响的瞬间,光芒四射,散出了无边的金光。   验灵阶上有限制,一旦走上台阶就只能步行,而且只能从第一个台阶往前走。只有修为到达出窍以上的修士才能直接走到验灵阶随意的一个台阶上。   沈惊玉修为只是元婴,而林淮之又不在,所以他只能靠那个铃铛去救谈骄。   那个铃铛是炼器宗里著名的一个法宝,在铃铛滴下血液便可让铃铛认主,然后将它交给任意一人,只要那人摇响铃铛,铃铛的主人便可以直接传送到那人身边。   当铃铛声传入耳边的时候,沈惊玉就意识到谈骄的伤势绝对不会那么轻了。金光亮起,沈惊玉被传送到了谈骄身边。   沈惊玉患有眼疾,看不见谈骄此刻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液浸湿,眉眼痛苦得皱着,唇瓣被咬得满是血。但他闻得见血腥味,若是谈骄有灵力,沈惊玉可以准确地感受到他的位置。   可谈骄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所以沈惊玉只能笨拙地随着血液的味道寻找谈骄,岁冬剑此刻聪慧地飞到沈惊玉指尖边,带着他弯下腰靠近谈骄。   沈惊玉已经碰到了谈骄柔软泛着不正常热的手臂,他根据方向往下僵硬地搂住了谈骄的腰,想要将谈骄抱起来带去治伤。   他还没抱起,肩膀就被人狠狠推开。沈惊玉措不及防地摔在了台阶上,虽然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无措惊讶。   谈骄猛地用了这么大的力气,两眼昏黑,差点昏过去,他再次咬了咬舌头,冷冷地看向摔在一旁的沈惊玉,仙姿佚貌的少年因为眼疾而狼狈地用指尖摸索着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   啧。   谈骄原本满腔的怒意和烦躁散去,他别扭地抿了抿满是伤痕的唇瓣,垂下长睫掩饰面容浮现的愧疚:“我没事,我可以继续,你不要插手。”   沈惊玉站起来后一点一点地顺着刚刚的方向走近谈骄,听见谈骄逞强的声音后叹了口气,“你受伤很严重,再走下去说不定会死。”   谈骄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讽刺沈惊才,还是在嘲讽自己:“如果我是废物,那就活该死。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第280章 肺缺氧症(八)   沈惊玉哑了声,他意识到谈骄这句话里浓厚如海的恨意和绝望,被那浓烈的情绪触动到。   谈骄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声音还很小,估计比他小了个一两岁,却好像经历了世间不少可怕事情,看透了天阖大陆上真正的残酷规矩。   沈惊玉是因为有预知能力,再加上经历过灭族之事,从他十四岁那年就明白了只有强大才能活下去,只有强大才会受到他人的忌惮和尊重,也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所以年仅十四岁的他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月鸣宗的选拔,在五年后成为了现在人人惊叹的天才。   不可否认他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但也不能否认他为了强大付出的努力。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理解现在谈骄的逞强和拼命,因为他也是那样走过来的。   沈惊玉眉眼浮现几分很浅的笑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哄人一样:“我当时走了一千四百阶,是近三百年来的第一。”   谈骄刚开始以为沈惊玉在炫耀,但对方的语气却半点不像是炫耀,而是在告诉谈骄——你可以继续走,超过我吧,那你一定会比我还要强大。   说不定只是他自作多情。   谈骄僵硬地低下头,不去看沈惊玉端丽冠绝的那张脸上令人心悸的温柔。   他现在已经走了一千阶,虽然已经足以超过不少修士,但谈骄不满足,他一定要成为最强大的修士。   谈骄支撑起身体,不稳地站着,不自在地看了眼沈惊玉:“你在宗门里算不算是很厉害?”   沈惊玉听出来了谈骄拐弯抹角话语的意味,语气带着点调侃:“唔,大概是目前修真界里年轻一代的最强吧。”   天阖大陆分为三代,一代是一千岁以上,一代是八百岁到六百岁,最年轻的一代则是三百岁以下。   因为修士只要修为到了筑基,寿命便和凡人完全不同,会被延长很多。   八百岁以上的那代基本都是出窍以上,元婴的寿命是八百年,金丹的寿命则是六百年,筑基寿命是三百年,所以天阖大陆一般以这四个年龄段作为划分。   年轻一代里除了沈惊玉外没有一个人修成了元婴,之前那代就算有,那也是年龄达到了二百岁以上,一百多岁修成的都足以被称为天才。因此19岁便已经是元婴修为的沈惊玉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这一代的年轻修士没有一个能追上他的。   谈骄听完沈惊玉的话后,将汗湿的额发往后撩,调整了下呼吸,继续抬起伤痕累累的腿走上下一个台阶。   他一定要走得比沈惊玉的台阶还要多。   那他就可以比现在年轻一代的修士中最强的沈惊玉还要强。   谈骄走得很慢,他身体状态本来就已经是强弓之弩,但沈惊玉没有前来阻止他的逞强和倔强,而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谈骄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没有催促也没有嘲讽,沈惊玉从头到尾都沉默着,眉眼平和。   不得不说,沈惊玉这种态度让谈骄感觉自在了不少,他没再回头看对方,专心地抵挡着疼痛,一点一点地往上走。   到了一千三百阶时,谈骄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半点力气维持自己的傲气和自尊了,他狼狈地躺在台阶上,用指尖和脚踝的力度慢慢往上爬,哪怕指尖被尖锐的石头刺入血肉,哪怕雪白的脚血肉淋漓,哪怕他已经几乎快痛到没有呼吸,也没有停止往上爬的动作。   如此没有自尊,如此狼狈的一幕,幸好身后的沈惊玉是个瞎子,看不见他这幅丑态。   谈骄不知道的是,走上台阶和爬上台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沈惊玉早就意识到谈骄没有力气只能爬上台阶的事情,但他没有选择戳破,也没有上前帮助。   岁冬剑蹭了蹭沈惊玉的指尖,发出剑鸣。   修士与本命剑是可以交流的。   岁冬剑在让沈惊玉帮谈骄,沈惊玉却安抚地摸了摸剑尖,传声道:“此时的帮助不是帮助,而是羞辱。他可以做到的。”   岁冬剑歇声了,趴在沈惊玉的背上缩起剑柄,安静地跟着他的主人看着眼前这场令人敬佩的试验。   天边不知何时凝聚起阴云,密密麻麻地遮掩住了阳光,随时都可能会下一场大雨。   而谈骄终于爬到了一千五百阶,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头发凌乱狼狈地蹭上了泥土,白色的外袍被血液染成了妖异的红。   他艰难地喘着气,拼命与死神抵挡,水墨眸涣散,随时都可能死去。   谈骄一动不动地躺着,半晌后才慢慢缓过来,疲倦地垂下水墨眸看向下方连绵一片的台阶,心里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做到了!   他比沈惊玉还要多走了一百阶。   谈骄水墨眸亮晶晶的,他抬起睫羽看着逆着光的沈惊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话语带了点得意和求夸:“我走了一千五百阶,现在我才是第一。”   沈惊玉的唇瓣很好看,薄得恰到好处,唇形完美,笑起来时带着如同清风明月般的温柔,比夜间晚风中的月亮还要明亮。   “你比我厉害,我认输。”   谈骄水墨眸怔了怔,随后耳尖泛起了一点红,小声地哼了一声。   他完成目标后松了口气,身体的紧绷和拼命状态散去。   沈惊玉这时才走近他,弯下腰,乌黑的发丝垂落,有几缕散落在了谈骄的脖颈处。   谈骄别扭又不自在,沈惊玉有眼疾但他又没有,靠的太近时谈骄甚至能看清沈惊玉脸上细小的绒毛,“我不要被你抱。”   沈惊玉短暂的愣了下,没说话,停住了抱谈骄的动作,而是转过身露出背,“我背你吧。”   他说完等了一会,听到谈骄轻不可闻的“恩”了后,才伸出指尖摸索到谈骄的膝盖,轻柔地背起了谈骄。   沈惊玉才十九岁,身形还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不过背已经很宽,背着谈骄的动作很温柔,指尖也守礼地只挽着膝盖。   谈骄趴在沈惊玉的背上,鼻尖里漫上属于沈惊玉的竹香,竟然恍惚地觉得有点安全感。   好像。   这个人其实并不像那些家伙一样坏。   【作者的话】   虽然好像大部分修真小说提升修为很困难,有一些主角十八岁筑基或者金丹就已经算是天才了。   但是吧,本文月鸣宗是天阖大陆最厉害的宗门,所以里面的弟子都是天赋异禀,要是我设定的主角是筑基或者金丹修为,就感觉没那么厉害,毕竟得比男配强(当然,最主要的是本亲妈喜欢给小沈开挂)   小骄后面也会很厉害的!!! 第281章 肺缺氧症(九)   谈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又摇了摇头,暗自警告自己怎么可以因为这些小恩小惠就放下戒心,沈惊玉现在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是如果知道了他是炉鼎的身份呢?   只要谈骄是炉鼎,那么全世界除了同族人之外都是他的敌人。   谈骄情绪黯淡失落了下,又很快地重新恢复斗志,他才不要屈从于不公的命运,既然天道不公,那他就扭转天道。   沈惊玉背着谈骄一步步走上台阶,他的动作很稳,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阻碍一样,轻轻松松地朝着月鸣宗的府邸一点一点靠近。   谈骄强撑爬台阶后的难受劲全都涌上来了,刚刚他满心都是要变强要往前爬,因此一直忍着疼痛,现在达到目标后,一直忽略的痛意传入心脏,神智开始涣散。   他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他怕昏迷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开始没话找话和沈惊玉聊天:“你不可以直接带我飞上去吗?”   沈惊玉以为林淮之没有告诉谈骄验灵阶的限制,便仔细地解释:“如果走上了验灵阶上的台阶,想要离开只能走完。除非是出窍修为以上的修士,才能在验灵阶上随心所欲。”   谈骄已经出现了耳鸣,沈惊玉的话语传入耳边他只听清了一半,却还是逞强得嘲笑了句:“那这样说的话,你也没那么厉害嘛。”   沈惊玉没有计较谈骄这句话里的刺,他温和地应下:“是啊,所以我只能背你上去了。”   谈骄的意识一点点流失,咬着牙不肯陷入昏迷,一直咬着舌头,直至口腔里满是血液的铁锈味。   沈惊玉很轻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谈骄是在强撑着,哪怕是沈惊玉背着谈骄上台阶,清醒的谈骄依旧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所以以谈骄的伤势来看,昏迷比清醒更有利于恢复,毕竟清醒会一直损耗。   沈惊玉放低了嗓音,轻柔地安抚:“睡吧,就当是睡一觉,师弟。”   原本还一直咬着舌头试图保持清醒的谈骄在这句温柔得如同春风一样的话语里,恍惚地以为听见了小时候何芜哄他睡觉,温顺地松开舌尖,闭上了水墨眸。   沈惊玉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谈骄规律但很轻的呼吸声,动作放得更加轻柔,背着满身是伤的谈骄继续往前走。   天边一直挂着的阴云终于聚集完毕,完全遮住了太阳,细细碎碎的小雨开始掉落下来。   沈惊玉感受到雨滴落下带来的湿润,运起灵力化为避雨的屏障。   谈骄受了伤,不能淋雨,他倒是没什么所谓,其实沈惊玉很喜欢淋雨,因为看不见下雨的景色,所以他只能通过淋雨或者听雨声来感受来想象。   背上的谈骄突然发出了细弱的嘤咛声,似乎因为太过疼痛,哪怕陷入昏迷也睡得不安稳,冷汗不住滑落着。   沈惊玉无法看见谈骄此刻的状态,他只能加快了上台阶的步伐,尽量让谈骄更早接受治疗。   谈骄陷入了梦魇,身体里的疼痛一直伴随到了梦里,他迷迷糊糊好像又看见了今日那残酷可怕的一幕。   他的爹娘死在了他的面前,被魔族狠狠地虐杀着,而他不仅无能为力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他不能冲动,他的命是爹娘拼了命守住的,他不能任性地就这样丧失。   梦境里的画面割裂,一会是漫天的火光和满地的血液,一会是魔族那狰狞扭曲的丑陋面容,一会是何芜满眼泪光地说:“小骄,活下去。”   画面又闪回了谈骄记忆中那虽然要躲躲藏藏但很快乐的日子,谈言湖扛着一大桶满满的鱼走在山间小路上,而他则是气呼呼地拿着一个小鱼篓,抱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只捉到了几条鱼。   “爹,为什么你能捉到那么多鱼啊?”   谈言湖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谈骄的肩,“因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谈骄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我已经十二岁了!我也是男子汉了!”   谈言湖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故意调侃道:“那这么说的话,隔壁村的小二花喜欢你,你是男子汉就可以接受她的聘礼了。”   原本还满是斗志的小谈骄瞬间萎靡了,飞快地摇着头:“那我还不是男子汉。我还小。”   谈言湖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人家喜欢你还不领情。”   谈骄别扭地扭过头,用肉乎乎的小手牵住谈言湖的大手:“爹,其实我还是很想快点长大成男子汉。”   谈言湖疑惑地反问:“为什么?”   小谈骄仰起头,水墨眸很亮:“因为男子汉就可以保护你和娘啦。我变成男子汉后一定很厉害的!”   山间小路上又响起了谈言湖的笑声。   画面再次逆转,来到了谈骄前不久刚过的十八岁生日,何芜坐在烛火前为他绣着新衣服,神情温柔又专注。   谈骄则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神情里尽是想要出去找谈言湖的蠢蠢欲动。   何芜见他这副坐不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就这么不想待在娘的身边?以后长大该不会把老了没用的我丢掉吧?”   原本还在发呆的谈骄瞬间支楞起脑袋,埋进何芜的怀里狡黠地眨眼:“怎么可能,我最喜欢娘了,等娘老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保护你的。”   何芜浅浅地笑了起来,温柔地替谈骄捋好凌乱的额发,从格子里拿出吊坠,给谈骄戴上。   谈骄迷茫地握住吊坠,有点新奇地看着吊坠,其实这个吊坠很普通,只是一个小叶子的玉石,“娘,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何芜低下温和的眼眸,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这是我前几天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石,让你爹雕成了叶子的样子,是你的生辰礼物。”   “娘希望小骄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所有温情快乐的回忆被漫天的火光再次搅散,何芜满是伤痕的尸体与谈言湖死前也不愿跪下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梦境。   何芜和谈言湖死去的过程一遍遍地在谈骄面前重复上演,雪地一次又一次被血液染湿。   谈骄痛苦地发出压抑的嘶哑声,他情绪因为梦境而激动,肺缺氧症触动开始吐血,与血一起落下的还有水墨眸里的眼泪。   一直撑着坚强的傲气十八岁少年终于忍不住,狼狈地哭了起来,宣泄着自己的痛苦和无助。   他的嗓音又低又弱,像小猫一样,带着很重的哭腔和呜咽。   “爹……娘……不要死。”   “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炉鼎就该死……我一定要杀了那群混蛋。”   “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却还是保护不了你们,是我太没用了……”   “对不起。”   “是我太弱了。”   “爹,娘,我真的一点都不想长大,……” 第282章 肺缺氧症(十)   沈惊玉身体僵硬住,他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温热,是和雨滴掉落肌肤一样的感觉,但那并不是雨,而是谈骄的眼泪。   外头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在灵气化为的屏障上,而谈骄则趴在沈惊玉背上,意识不清地哭着,整个人陷入了梦魇开始胡言乱语地说着梦话。   他迷迷糊糊的几句梦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很大,沈惊玉庆幸现在附近只有他和谈骄两个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谈骄的炉鼎身份。   沈惊玉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惧怕因果惧怕自己的预知能力,因此哪怕看见了龌龊在实力不够强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况且炉鼎这件事可没有那么好解决,从炉鼎被发现开始就一直被修真界魔界的人当做工具,他们从一开始就丧失了平等的地位。这可不是单单一个人能推翻的,人的野心和贪欲是无法扼杀的,往往会催生出更可怕的行为,就像月鸣宗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其实就是炉鼎捕捉中最主要的幕后人。   炉鼎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人们的欲望。今日被捉住的炉鼎,面对的可是馋了他们近三百年的修士和魔族,想象得出会遭受到多可怕的对待。   谈骄的爹娘应该就是不愿屈服而活生生被虐杀的,当然也可能是自爆而死,毕竟好不容易找到的炉鼎,那些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弄死。   有了一定修为的炉鼎可以像普通修士一样自爆灵体而死,刚开始没什么经验的修士捉到他们时还会被炉鼎的自爆而弄伤,到了后面,利益推动之下,一款可以锁住炉鼎防止自爆的锁链被研制出来。   自那以后,炉鼎一旦被捉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绝望不已地等待着被榨干价值后的丢弃。   沈惊玉脖颈处的衣服已经被谈骄的眼泪染湿,谈骄还在低弱地哭着,说着自己的无用。   “对不起,娘。”   “爹,都怪我……”   沈惊玉将谈骄背得紧了一点,嗓音很轻地安抚:“不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   挣扎在梦魇里的谈骄迷迷糊糊里好像听见了沈惊玉的回答,原本拧紧的眉毛微微松开,心里沉重的负罪感散去了一点,但他还是感觉很不安很愧疚:“不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弱了。”   “如果我够厉害的话,你们就不用为了保护我而死掉,如果我够厉害的话,就不会那么无力地躲着,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掉。”   “所以都是我的错。”   沈惊玉安静地听完,温声继续安慰:“你因为保护不了我们而愧疚,但是我们却很高兴,因为我们成功地保护了你。”   “你会变厉害的,厉害到可以成为保护我们的男子汉。”   谈骄哭声慢慢变小,他内心扑腾着的痛苦因为沈惊玉温柔的安抚而一点点散去,重伤导致他昏迷意识不清,没认出背着他、安慰他的人不是自己的爹娘,所以他轻轻抬起脸,蹭了蹭沈惊玉,就像是平时和何芜撒娇一样,郑重地许诺。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惊玉心跳仿佛落空了一瞬,半晌后他才轻轻垂下眉眼,唇瓣很浅地弯了弯,嗓音带着春天的暖意驱散冬日的风。   “我也会保护你的。”   会死死地守住你的秘密。   会尝试着在如狼似虎的修真界里保护你这个受人觊觎的炉鼎。   .   当沈惊玉将谈骄背到月鸣宗府邸前时,天上的阴云密布消散了,原本下着的淅淅沥沥的雨转为晴朗。   因为谈骄炉鼎身份的特殊,沈惊玉决定将谈骄带回自己的灵山上,亲自给他疗伤。   他灵山上的药物并不少,很多都是极其珍稀的治疗丹药,况且他灵山后有个药泉,很适合修复伤口。   当沈惊玉背着谈骄出现在宗门时,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同门弟子全都炽热艳羡地看着谈骄的方向,恨不得被沈惊玉背着的人是自己,沈惊玉性格冷淡,一直给人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常年成为修真榜单上最难搞定的美人。   他之前对谁都一样的态度反倒让大家好受,现在突然出现了个特殊对待,月鸣宗爱慕沈惊玉的人当然受不了。   要知道他们连沈惊玉的衣角都碰不到,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家伙竟然被沈惊玉背着,动作还那么温柔。   沈惊玉抿了抿唇,敏锐着感受到周围人的阴暗面越来越大,不惜违背门规,运起岁冬剑直接飞上了灵山。   他走后,那群修真弟子终于敢开始暴露自己的恶意开始讨论。   “不是吧,那个人是谁啊,竟然能被沈师兄背着?”   “谁知道长什么样,沈师兄竟然用灵力遮挡住了那家伙的身形和脸,根本看不清,为什么沈师兄要这么护着那个人啊!气死我了。”   “不要让我扒出来勾引沈师兄的贱人是谁,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对沈师兄只可远观的态度吗?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沈师兄还带那个人去落冬山了,明明沈师兄不允许任何人去落冬山的。”   “别说落冬山了,岁冬剑不也是只能接受沈师兄站在什么御剑飞行吗?竟然也肯多带那个人?”   “毕竟岁冬剑是沈师兄的剑啊,只要沈师兄愿意,这也不奇怪吧。”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越来越大,最后是一个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地上有血,那个人受伤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地面,眼神露出不为人知的兴奋,面上还是端着善解人意的伪装。   “啊,如果受伤到昏迷,那也没办法。”   “是啊,毕竟受伤了嘛。”   摇着扇子悠哉悠哉扇风的俊美秀逸少年嗤笑了声,他转过身看着坐在石桌上的面如冠玉的青年。   “容簌衣,你猜这群虚伪疯狂迷恋沈瞎子的家伙在想什么?”   容簌衣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口,“大概是想怎么无声无息地杀掉受伤的那个人吧。”   庄以青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眉眼泛起邪气:“嗤,我也挺好奇,沈瞎子背上的是谁。”   “拿来当沙包的话,也不知道沈瞎子会不会生气呢?”   庄以青语气似乎只是在开玩笑,然而眼神却显得格外认真。   容簌衣掀起睫毛看他一眼,慢吞吞地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殿下,这对您培养势力可没什么好处。”   庄以青撇了撇嘴,收起点恶意。   “知道了,胆小鬼。”   【作者的话】   两个重要配角已出场!   谨慎买股哇。   小沈是真温柔,没有半点黑。 第283章 肺缺氧症(十一)   落冬山外布有一层浅浅的难以看见的结界,可以挡住元婴以下的修士,是沈惊玉专门用来维持自己清静不被人打扰的生活的。   小能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待在落冬山的人,因为他是沈家几近灭族前,沈父留给沈惊玉的最后一个侍从,算算日子,陪在沈惊玉身边也有五年了。   沈惊玉操纵着岁冬剑从天空飞下,稳稳地落到地面,在小能惊讶得瞪大双眼的炽热视线里将谈骄背进了自己的居室。   小能八卦心瞬间起来了,一路跟着沈惊玉进了房间,但是由于谈骄的身形和脸都被沈惊玉施法挡住了,所以他看不清能让沈惊玉破例的人,“少爷,这是谁啊?”   小能待在沈惊玉身边差不多五年,又是沈父专门培养来保护他的,所以沈惊玉对小能的戒备没有对其他人那么重,因此便取消了掩饰谈骄身形的法术。   他轻手轻脚地将谈骄放在床上,转过身吩咐:“是师尊新收的弟子,你去把药房里那枚天心丹拿来。”   他之所以施法挡住谈骄的样子,是因为不想多生事端,沈惊玉在月鸣宗里的名声很好,受人崇敬。但同时也有敌视他的同门,毕竟一年后的仙门弟子大比沈惊玉是那群人最大的对手。   最麻烦的两个家伙是——庄以青和容簌衣。   庄以青是人界庄国的三殿下,而容簌衣则是他的伴读,两个人都因为有着极强的天赋而进了月鸣宗。他们的年龄和沈惊玉一样,都是十九岁,修为已经达到了金丹前期,超了同龄弟子一大步。毕竟十七岁达到金丹修为在天阖大陆也是令人震撼的。   可惜有了个十五岁就达到金丹修为的沈惊玉在前,庄以青和容簌衣便始终被压了一头,庄以青当皇子养成的唯我独尊性格很难缠,将沈惊玉视为头号打压敌人,什么都要争,遇见也时不时地冷嘲暗讽。   所以沈惊玉更不爱下山到宗门去,除非有必要的任务。今日若是他背上的谈骄被看清脸,绝对会被庄以青找麻烦。沈惊玉不怕庄以青的手段是因为他有着足以无视的实力,而谈骄现在暂时只是个普通人。   “天心丹?”小能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有点犹豫,最后还是乖巧地去拿药了。   沈惊玉坐在床边,指尖缓慢地寻找着谈骄的手臂,他的动作很轻很慢,耳尖有点红,似乎极其不习惯主动接触人,后面还是岁冬剑上前带着他碰到了谈骄的手心。   谈骄的手心很烫,泛着诡异的滚烫温度,显然已经因为伤势而发烧了。   沈惊玉无声地叹了口气,顺着谈骄的手心轻轻地往后找到手腕处,他的指尖凝聚起一层浅浅的灵气,开始温和地向谈骄输送。   他的灵根是水灵根,灵气可以温养修士的伤势,治愈损伤的灵田。谈骄强撑着爬了那么久验灵阶,虽然灵髓被洗得很纯粹,但灵田难以避免地会受到损伤,若是一直不治好,以后修炼会像个破了洞的气球一样,修得越多,漏得也更多。   床上昏迷的谈骄紧紧皱着的眉眼慢慢舒展,他隐隐约约感受到灵田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安抚着,痛楚少了那么几分。   小能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丹药瓶,递到了沈惊玉面前,这次没有了沈惊玉法术的阻拦,他完全看清了谈骄的面容,脸上的表情怔愣住。   那是个惊为天人的美人,五官浓墨重彩得犹如一副水墨画,乌黑密稠的睫羽下有着一颗妖异的红痣,为其艳丽张扬的面容增添了一分惑色。   尽管现在长相还有些稚嫩,没有完全长开,五官什么的都还带着点少年的稚气,但已经足以惊艳迷住世间的任何人。   小能着迷得眼睛里只能装下谈骄,他觉得床上的美人比修真榜单上闻名天下的鲛人还要漂亮。   他恍惚地启唇:“好漂亮……”   虽然声音很小,但沈惊玉的听觉灵敏,捕捉到了这句充满迷恋的赞美,他打开丹药瓶的动作一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冷了些:“小能,你退下吧。”   小能回过神来,涨红了脸,他能成为沈父留给沈惊玉的侍从,本身就具有很高的能力,对沈惊玉也有着绝对服从力,顺从地退下了。   小能退下后,沈惊玉垂下眉眼,指尖不自禁地摸了摸丹药瓶冰凉的瓶颈。   小能不是那么容易沉迷皮囊的人,修真界里从来不缺美人,榜单上一年一度选出来的第一美人个个容貌不俗、风华绝代,也没见小能失态成这样,顶多就是笑嘻嘻地夸一句。   所以谈骄一定很漂亮,漂亮到足以第一眼就迷住小能。   沈惊玉说不清心里那分很奇怪的情绪,猛地想起来什么,他眉眼凝起,显得有点忧愁,“天之炉鼎吗?”   炉鼎近三百年来本来就很少,天之炉鼎更是八百年没有出现了,每次出现都会让整个天阖大陆开始争抢,引来不少灾祸。   天之炉鼎最出名的不是他们采补的灵气精纯,也不是他们的血液可以洗髓,而是那无可比拟的皮相。   据说只要看见天之炉鼎一眼,心里便会不受控地浮现占有欲和侵略性,会被对方的皮囊魅惑,成为裙下之臣。   沈惊玉指尖打开丹药瓶塞,倒出了一枚散着金光的药,他轻轻弯下腰,指尖顺着谈骄的手腕往上,耳尖泛起的红越来越剧烈。   他开始后悔让小能出去了。   一个瞎子怎么能喂药。   岁冬剑感受到他的情绪,再次飞上前带着沈惊玉碰到谈骄满是伤痕的唇瓣。   沈惊玉仿佛被那温度和触感而恍住,指尖僵硬着,回想起了预知梦里被亲吻手心的温热触感,白皙脸色瞬间泛红。   他僵硬了很久,一方面不好意思冒犯,一方面又在心里告诉自己治伤要紧,最后他颤着指尖,轻轻将丹药推进谈骄的唇瓣,另一只指尖抬起,岁冬剑瞬间明晓从桌子上用剑尖送来一杯水。   沈惊玉将水杯凑到谈骄唇瓣前,小心细致地喂入,还轻轻地抬了抬谈骄的脖颈,防止被噎住。   昏迷中的谈骄自觉地吞咽着,丹药顺着水一同进入了胃部。   沈惊玉收回端着杯子的指尖,他另一只手正僵硬地放在腿上,指尖上有着莫名的水光。 第284章 肺缺氧症(十二)   天心丹吞进后没多久,谈骄遍体鳞伤的身体便开始自动痊愈,伤口越来越浅淡至疤痕再到疤痕消失,恢复到原本雪白无暇的肌肤。   沈惊玉感受到周围血腥味的消散,松了口气,现在谈骄的伤势应该没问题了,天心丹是天阖大陆上最难得到令人垂涎的治愈丹药,效果可以让一个濒临死掉的修士直接复活,什么伤口都不会留下,修为也不会损伤。   沈惊玉也就只有这么一枚,当初之所以会得到它,还是因为遇见了脾气古怪的炼药圣尊,对方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就将这个价值连城的天心药送他了。   所以谈骄的伤势是绝对没有问题了,损伤的灵田也被他用灵力温养好了,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   沈惊玉不想吵到谈骄休息,他轻轻地走出居室,留给谈骄一个安静的睡眠空间。不出所料,小能果然站在门外等着他,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沈惊玉也能根据小能的性格推测出其八卦的表情。   小能修为不错,年龄比沈惊玉大了两岁,已经二十一了,修为是筑基后期。做事也很细心,可以滴水不漏地帮沈惊玉拦住不想交际的人,但只有一个缺点——好奇心太强了。   一旦他想知道什么,便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从白天缠到黑夜,一定要得到消息,所以沈惊玉很怕被小能好奇。   不过好奇心强也算件好事,修真界里很多秘辛小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什么消息他都知道,帮沈惊玉解决了很多问题。   小能脸上还遗留着红,眼睛很亮,好奇地问:“少爷,你和里面那个漂亮美人是道侣吗?”   沈惊玉原本平稳走着的步伐瞬间错乱,差点摔了一跤,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妄语,小能。他是师尊今日新收的弟子,我们只是师兄弟关系。”   小能拉长声音“哦”了一句,眼睛里满是狐疑,继续试探:“宗门里那么多师弟,也没见少爷你对他们那么好。”   要不是少爷患有眼疾,看不清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小能也不会这么好奇。   世人为皮相所惑,生出爱意和垂怜也不奇怪。但他家少爷是一个注定无法被皮相迷住的人,毕竟看见的是黑暗又不是皮囊。   所以为什么一向高不可攀、不问众生的少爷会对那个人这么特殊呢?   沈惊玉知道小能是没那么好糊弄的,但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他为什么会对谈骄这么特殊。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他的死劫和命数产生了保护欲。   “小能,他和我一样,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有着同样的信念,灵魂和气息很干净,我不反感这样的人。”   小能闻言眼睛闪过了然,他知道沈惊玉的遭遇,也知道为什么沈惊玉不喜同人打交道的原因,包括和他相处,沈惊玉都是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自始至终都是主仆关系的距离,无法进入朋友的界限。   小能偶尔会觉得沈惊玉这样活着太孤独了,世界上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能一起大笑的人。   现在好像出现了一个可以的人。小能发自内心为沈惊玉感到开心。   他希望他的少爷能不那么孤单,能有人陪伴着他的少爷走过这漫漫长夜无可归期的生命。   “我明白了,少爷。”小能弯了弯眼睛,没有继续追问。   沈惊玉轻轻“恩”了一声,他腰侧挂着的令牌突然响起鸟叫声,代表着宗门尊主传唤。沈惊玉眉心轻皱,回过头嘱咐:“若是谈骄醒了,你多照看一下。”   他说完拿出新的铃铛,递给小能。   “遇到了危急情况,就摇响。”   小能接过铃铛,见沈惊玉令牌的鸟叫声越来越响,催促道:“我知道的,少爷你先去宗门大堂吧,那群人找你这么急肯定没什么好事。”   沈惊玉轻轻笑了笑,运起岁冬剑飞向空中,很快消失在小能眼前。   小能有点担心地看着沈惊玉离去的方向,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   “啪嗒”   身后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声音。小能连忙回头走进房间,见谈骄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漂亮的水墨眸闪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正挣扎着想站起。   小能一惊,红着脸想要去拉起谈骄,却被避开,谈骄水墨眸氤氲着警惕,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你是谁?”   小能收回手,表明自己没有想要冒犯的意思,“我是沈惊玉的仆从,也算是这个宗门里的半个弟子。少爷让我好好照顾你。”   谈骄听见沈惊玉的名字后一直绷直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有完全卸掉戒备,挣扎着要站起。   他从昏迷里醒来后发现伤口全都愈合,痛楚不见后还有点惊讶,可周围里没有人,他也不知道是谁帮他治好的,虽然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谈骄好像在昏迷中听见了一个人很温柔的安抚,不过也可能是错觉,可能是他痛过头幻想出来的何芜的哄睡声。   想到何芜时,谈骄水墨眸浮现悲伤,指尖抬起向脖颈摸去,却摸了个空。   他的吊坠不见了!   娘唯一留下给他的叶子玉石吊坠没了!   谈骄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四处摸索寻找着吊坠,可一无所获,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   离开村子前吊坠还在,开始爬台阶时吊坠也还在。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吊坠在他爬台阶时不小心蹭掉了。   谈骄咬了咬唇,顾不上自己伤势刚好力气没回复就想重新回到验灵阶去,谁知他刚走下床就无力地摔在了地上,引来了小能。   他还想继续挣扎着站起,他只剩下了那个吊坠,不能再失去了。   那可是娘送给他保护他平平安安的玉石,他绝对要找回来,绝对不能丢在那里。   都怪他。   为什么爬台阶时没有保护好吊坠,爹娘保护不了,连娘送的平安石也保不住,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人啊。   为什么爹娘要拼命保护他这个废物?   谈骄忍住水墨眸泛起的酸涩,陷入了自我否认的僵局,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从爹娘死去的那刻,他已经产生了心魔。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昏迷中不知是谁温柔如春风的话语。   “你因为保护不了我们而愧疚,但是我们却很高兴,因为我们成功地保护了你。”   “你会变厉害的,厉害到可以成为保护我们的男子汉。”   谈骄猛地从心魔制成的自我否认状态里惊醒,水墨眸重新恢复成坚定。   其实清醒状态下想起这几句声音,谈骄再笨也听得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算了。   就当欠了沈惊玉一个人情。 第285章 肺缺氧症(十三)   见谈骄还想强撑着站起,小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想要阻拦,连忙用言语劝道:“谈骄,你现在需要躺在床上恢复,不能乱来,你想要去哪里?还是想要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谈骄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小能,谁知漂亮的面容却让小能再次红了脸。   “我要去验灵阶,我有东西掉在那了。”看在小能是沈惊玉的仆从的面子上,为了让对方不拦着他,谈骄开口说出了目的。   小能愣了愣,“你现在不能去,等恢复好再去吧,不然你再去一次,伤势变重,少爷也没有天心丹可以帮你治伤了。”   还真的是沈惊玉给他治伤的。   谈骄垂下睫羽,他并不知道天心丹的珍贵性,不过也猜的出来肯定是什么昂贵珍稀的丹药,才能让他瞬间恢复到完好无损。   可是他真的需要找回吊坠。   小能见谈骄低着头不说话,很是为难的样子,提议道:“你不用担心东西会不见,验灵阶只有选拔弟子时才会开启,平时没有人会去的,等你恢复了再去找也是找得到的,或者等少爷回来后,让少爷去帮你找,少爷现在的修为,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完验灵阶。”   谈骄摇了摇头,拒绝:“不需要,等我好了我会自己去,没必要拜托沈……师兄。”   那可是三千阶台阶,沈惊玉背他上来帮他治好伤已经超过了师兄的情分,况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没理由麻烦沈惊玉。   谈骄不喜欢欠人情。   最讨厌欠修士的人情。   在他被何芜和谈言湖带着躲躲藏藏十几年的时间里,追捕他们手段最恶心的其实就是修真界里的人,看起来衣冠楚楚、正义凌然,每次都设下圈套,捕捉到炉鼎后的面目可憎,贪婪无比。   简直令人恶心。   谈骄是炉鼎的身份,而且还是世人皆垂涎的天之炉鼎,注定只能和沈惊玉成为敌人。   炉鼎没有尊严,谈骄可是要报仇,杀掉所有侮辱过炉鼎的人的,站在他这边就是和世人为敌。   谈骄当然不会天真地觉得沈惊玉知道他是炉鼎后会继续帮他,等他还完今天的人情后,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好了,最好不要再有接触。   毕竟谈骄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和沈惊玉的命运会是什么样。他对沈惊玉一无所知,也不敢进一步了解。   疏离的师兄弟关系是最适合的,将来万一真的要成为敌人,也没什么多余的情感阻碍。   小能眼睛悄悄地看着谈骄,心里一直涌出夸奖词,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哪怕唇瓣抿得很紧态度冰冷也好看得不行,如果少爷和对方做朋友了,那他岂不是天天都能看见这么好看的人了。   少爷,冲啊。   一定要和冷冰冰的美人做朋友。   小能在心里给自家少爷打气,丝毫不知道谈骄心里已经单方面决定和沈惊玉划开距离避退三舍了。   小能交际能力强,哪怕谈骄再这么冷冰冰的,他也可以自说自话,自己热场子,给谈骄讲了不少关于月鸣宗的事情。   外头突然传来了灵力波动,是大乘修士的气息。小能惊讶地站起身,探出头看见那标志性的白鹤衣角后连忙弯下腰行礼:“见过尊主。”   林淮之面上端得如沐春风的笑,温和有礼,“不用多礼,小骄在屋子里?”   小能反应了一会后才明白过来林淮之口里的“小骄”是谈骄,犹豫着点了点头。虽然沈惊玉没有跟他说过林淮之阴暗面浓厚可怕的事情,但小能消息面很广,却一条关于林淮之的私人消息都没打探到,这很奇怪,引起了小能的一点点忌惮和戒备。   林淮之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小能,淡色的眼眸里闪出杀意。   哎呀呀,真没想到,他这大徒弟身边的人直觉也这么灵敏呢。   真让他感到无奈啊,明明他的伪装无人能戳破。   当伪君子当了这么多年了,差点忘记自己是个小人了。   林淮之刚回到宗门就听见了沈惊玉背着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违背门规御剑飞行上了落冬山。心下更加满意这场戏码准备的暗线。   在修真界活得太无聊了,总得好好安排几场好看的戏吧。   本来林淮之内心的主角人选是他那惊才绝艳的大徒弟沈惊玉,但奈何沈惊玉的灵魂太枯燥无味了,不符合主角的情绪要求。   现在突然出现了个谈骄,简直让林淮之又惊又喜。   遭遇了丧失父母之痛的天之炉鼎,被修真界和魔界甚至人界所垂涎的猎物,拥有着稠丽多情的惊艳面容,心里堆满仇恨,骨气傲慢。   几乎完美符合他对主角的要求。   林淮之淡色的眼眸浮现满意,唇瓣牵扯的笑却不显得友好,像是恶魔披着人皮露出的即将杀戮前的笑。   让他想想,要这么让这场戏码更精彩呢?   天之炉鼎的成熟期是在二十岁,也就是两年后。毫无例外,两年后的戏码会上演到最高 潮,这之前需要做的就是铺垫,让他那完美的主角爆发出更令人惊喜的情绪吧,让那漂亮的皮囊下的灵魂被狠和绝望完全吞噬,然后迎来更大的绝望完成蜕变。   唔,他那无聊的大徒弟和他的主角之间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什么天道勾连,虽然他也很想继续推动这条线,不过嘛,以他大徒弟的性格看来,会影响他的部署。   若是一直有守护者的真心守护、绝不背叛,怎么能让主角陷入绝望、孤助无援呢?   所以第一步,是要驱散这个守护者。   林淮之勾起唇,眼眸深处浮现暗光,意味不明地看着地面上无力坐着的谈骄,在心里轻叹。   ——可要好好撑住啊,我亲爱的主角。   .   月鸣宗宗门大堂,木系尊主坐在最上堂,周围还有还几个胡须苍白的长老,他们严肃地看着底下跪着的沈惊玉,大堂外还有一堆围观的弟子。   木系尊主轻轻咳嗽了一声,“惊玉啊,今日你违反了门规,本该处罚。今日人界出现了灾祸,你去解决那场灾祸,就当将功抵过好了。”   长老们坐在上头,用贪婪炽热的视线看着沈惊玉,看着这个惊才绝艳的修真界第一天才。   沈惊玉轻轻地凝起眉,冷淡开口:“敢问尊主,是什么灾祸?”   木系尊主在心里编织了一下话语,“今日炉鼎黑市贩卖那事你应当知晓,那些可恶的魔族为了捕捉炉鼎,竟然在人间开始大肆屠杀人类,放出了不少魔物。你是月鸣宗里实力最强的大师兄,理应带头下山解决这些魔物,阻拦魔族的杀戮。”   说完一大串后,木系尊主最后顶着长老视线的请求,叹了口气补充道:“如果救下了炉鼎,就送到宗门来吧,月鸣宗还是有充足的丹药给他们治疗的。”   沈惊玉没有回应这句话,垂下眉眼,看起来泛着冷意,“人间一共有多少处出现了魔物?”   “三十多处,魔族几乎是倾巢而出。”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木系尊主下了命令,几乎没给沈惊玉拒绝的机会,当然,沈惊玉也没什么借口可以拒绝。虽然他之前也下山做过任务,毕竟他的实力很强,但他总感觉这次似乎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让他离开月鸣宗。   太奇怪了。   那些长老明明自己亲自去捉炉鼎了,现在转头又若有若无地将这件事拜托给了他。   不对,不是拜托给他。   是跟着他去的那群弟子。   在那群弟子面前,沈惊玉没那么容易放掉炉鼎。   布局之人还真是用心险恶。 第286章 肺缺氧症(十四)   门口传来了人走来的声响,谈骄抬起眼看去,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开口唤道:“师尊。”   林淮之笑着点了点头,淡色的眼眸里浮上关切,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他,弯下腰猛地抓住谈骄的手腕,用灵力检测着他的洗髓程度。   谈骄根本挣扎不了,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前,他毫无反抗的资本,只能忍耐着林淮之指尖的触碰。   林淮之检测完后,浅色的琥珀眸浮现出惊讶,然后佯装出惊喜地夸赞:“一千五百阶?没想到小骄的天赋这么强,看来我又找到了个天才徒弟呢。”   他的语气很亲昵,检测完后也没有松开指尖,而是更靠近了一些,带着成年男子和大乘修士的威势一同压向谈骄。   谈骄更加不适地凝起眉,在这种像是侵略一样的压力里,他脸色开始泛白,水墨眸氤氲着警惕,“师尊,麻烦松开我。”   他的话一出口,林淮之那副猛兽般的气势就散去了,化为了原来那副平易近人的气息,“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小骄,和我回去吧,我给你安排住所。”   谈骄被林淮之黏腻的称呼恶心得不行,不过还是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站起,缓了一会恢复力气后跟着林淮之走出房间。   小能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拦,其实他没有阻拦的资格,毕竟谈骄是林淮之的徒弟,而且谈骄也愿意跟林淮之走。   林淮之修为高,指尖轻轻一挥便是一道传送圈,此时他站在圈里笑着等待谈骄。   谈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了眼小能,嘴唇张开想说声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直直走进了传送圈。   传送圈光亮响起,落冬山上的光都被夺走了一些,当光亮熄灭时,谈骄和林淮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小能蹲在地上叹了口气。   “噔”   身后传来了岁冬剑的剑鸣声,小能回过头,沈惊玉正从岁冬剑上跳下,白色的衣角在空中化开弧度,蒙住眼眸的布帛也高高扬起,犹如仙人之姿。   小能惊喜地站起身,想起来什么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少爷,谈骄被林尊主带走了。”   沈惊玉走上前的动作停住,过了很久,很轻地问道:“他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就是有点没力气。谈骄刚醒没多久就想去验灵阶,他好像在那落了东西。我让他等伤好了再去,他就没再强撑着前去了。”小能边回想边说,仔细地将所有情况转告。   沈惊玉沉默了一下,他看不见谈骄,也无法得知谈骄到底丢失了什么。但是验灵阶可不是那么容易去的,验灵阶未开启前,有一层浓厚的毒雾,若是没有用凌厉的剑气挥开,便无法走上台阶。以谈骄目前的修为来看,根本无法开启验灵阶。   “小能,验灵阶是有开启条件的。”   小能闻言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突然被点醒,“完了,我忘记了,看着那张脸我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林尊主应该……会帮谈骄的。”   沈惊玉无奈地扶额,小能还是不够了解情况。谈骄肯定不会求助林淮之,就算求助了,以林淮之那诡谲多变的心思,恐怕会造成更不好的后果。   木系尊主给他安排的任务时间很紧迫,明日一早令牌便会响提醒他出发。沈惊玉无法看见白天和黑夜,但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从而知道是不是白天。他的听力很敏锐,可以根据风声来判断方向和目标。   况且他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对灵力的感知便更敏锐,他是靠着这点躲过攻击的。虽然他是水灵根,却很少发动远程法术攻击,而是通过岁冬剑,在试炼或者任务中直接一击击退目标。   明日便要出发,最为紧迫的任务应是休息和收拾行李,这次任务很麻烦,估计时间会很长。   沈惊玉却突然转过身御起岁冬剑,“小能,拜托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要下山完成尊主安排的任务。”   小能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少爷你现在要去哪?”   “无需多问。”沈惊玉留下这么一句,操纵着岁冬剑再次匆匆地离开。   只留下满脸懵逼的小能站在原地。   夜色深处,月鸣宗的天空很干净,半颗星星也没有,云层因为今日下雨还显得有点厚重,堆积着推搡着,就是不肯让月亮露面。   沈惊玉站在台阶最下面,指尖握住岁冬剑的剑柄,运起灵力在空中挥出剑气,斩断了毒雾,露出了三千台阶。   他将岁冬剑收回腰侧,指尖往上摸了摸布帛,心里泛起点波澜。   其实他对于患有眼疾无法视物这件事早已经习以为常,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只看得见黑暗,也习惯了如何不依赖视力存活生存。   但这其实确实是个阻碍。   比如他今夜要来寻找谈骄掉落的东西,但是看不见让他既不知道谈骄掉了什么,也无法得知台阶上有什么。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是会笨了点。   沈惊玉从衣袍里拿出储物袋,拍了拍腰侧的岁冬剑,岁冬剑瞬间飞出接过储物袋,飞在他身边跟随着。   水系灵力的波动在四周浮现,还带着元婴修士的威势,沈惊玉走上第一个台阶,水系灵力瞬间化为水流冲涌起台阶的物品,岁冬剑飞出背着储物袋接住了那些飞起的物品。   然后是第二阶……第五阶……第一百阶一直到三千阶走完。   一人一剑就这样配合着扫完了验灵阶的三千阶,夜色渐渐散去,连云层也挡不住太阳的光辉,温柔地散落在面容丰神俊朗少年眼眸蒙着的布帛上。   运起灵力化为水流冲涌台阶会消耗沈惊玉的体力已经灵力,一次两次还好,他好歹是元婴修为,灵力浓厚,但三千台阶弄完,也累得够呛,灵力过度使用带来了反噬,让他本就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点。   沈惊玉擦了擦额头的汗,轻柔地摸了摸岁冬剑,“做的很好,岁冬。”   他摸索着剑尖收回储物袋,感受着那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轻轻弯了弯唇。   谈骄掉落的物品就在里面其中一个,他得赶时间送过去才行。   沈惊玉还没运起剑飞去林淮之的无知山,令牌上就响起了剧烈的响声。   天亮了。 第287章 肺缺氧症(十五)   沈惊玉深深地凝起眉,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没办法送去了,他收起储物袋,来到了下山聚集处。   小能在落冬山上等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只好下山到宗门聚集处等。他左顾右望,终于看见了风尘仆仆看起来很疲惫的沈惊玉,连忙上前关心:“少爷,你去哪了?怎么看起来完全没休息好?”   沈惊玉听见小能的声音后,眉眼凝起的弧度散去变为平和,他从衣袍里拿出储物袋,递到了小能的方向,“小能,你把这个储物袋交给谈骄,里头应该有他掉落的物品。”   小能惊讶地瞪大了嘴巴,他终于知道他家少爷半夜着急去哪了,原来是去帮谈骄找东西去了。   不过少爷不是看不见吗?   怎么找到的?   看起来好像找了一晚上呢。   小能被沈惊玉的举动和耐力惊讶到有点感动,他从来没见过沈惊玉对谁这么用心。   少爷一定要和谈骄成为朋友呀。   难得少爷也有了想要成为朋友的人呢,以后就可以不再孤独啦。   小能接过储物袋,顺便将收拾好的行李交给沈惊玉,不舍地道别:“少爷,你做任务时要小心,记得早点回来。”   说完这一串后,小能有点做贼心虚,悄悄靠近沈惊玉耳边:“我也会好好照顾谈骄的。”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沈惊玉听见这句话后好笑地弯了弯唇,他顺着小能的灵力气息准确地敲了敲他的头,“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好好修炼。若是实在……不得已,你再偷偷地帮他,不要让他发现。”   小能摸着头,高兴地笑了笑:“保证完成任务,少爷再见,他们催你了。”   沈惊玉身后那群一起去做任务的弟子大多都很年轻,眼里装着明晃晃的单纯正义,全都崇敬地看着沈惊玉,随时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   但也有例外,一个长相风流多情的青年靠在树上,他手臂抱着剑,懒洋洋地闭着眼。   沈惊玉“恩”了一声,转过身向那群人走去,步伐很轻却很稳,他昨晚并没有换洗衣物,白色的外袍沾染了点验灵阶的泥土,白色布帛系在他黑色的发丝中,顺着风一起化开弧度,风光霁月的天才少年正逆着光离去。   小能愣愣地看着沈惊玉的背影,恍惚地想起了修真榜单上对他家少爷的评价   第一美人——沈惊玉。   【少年华美,仙姿佚貌,如同雪竹,世无其二。】   小能愣了一会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他都看了少爷五年了,一开始真的被耀眼得说话都是结巴的,以为早已习惯了他家少爷的美色,没想到还是偶尔会被惊艳到。   其实他觉得他家少爷最绝的不是皮囊,而是蒙着布帛也掩饰不去的悲悯眼神,和神明一般的悲慈,以及重重疏离冰冷下如同春风般的温柔。   不过大多数爱慕沈惊玉都是爱慕他的皮囊和实力,还有那种高冷难以接近的疏离,谁也没有真正走进薄冰下触碰温柔。   连小能也没有。   但小能觉得,很快就有人能了。   毕竟少爷已经做出了选择。   小能心情愉快地捧着储物袋,哼着歌穿过宗门弟子人群,一路来到无知山,礼貌地写下了拜访通行条,等待着回复。   奇怪的是,今天无知山上似乎围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写拜访通行条,好像只是单纯地在等待着什么。   小能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随便拉了个弟子友好地打听:“怎么这么热闹,大家围在这干什么呀?”   那弟子突然被拉住,原本表情还有点不耐烦,认出来他是沈惊玉的侍从后,表情瞬间好转了,仔细地解释道:“听说林尊主新找了个徒弟,大家都在这等着看是什么样的天才呢。”   “一定是和沈师兄一样厉害的天才吧!”旁边的一个人接过话题。   周围的人瞬间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当年沈师兄十四岁就已经筑基后期了,通过了林尊主的一系列考验,十五岁修为达到了金丹,十九岁就提升到了元婴,林尊主收的徒弟就是这种逆天天才吧。”   “我好好奇这个新的徒弟是谁啊!是不是修真界里宁家那个大儿子,不是说十八岁修为就已经到金丹前期了吗?”   “这有什么?我们宗门里的庄师兄和容师兄十七岁就已经金丹前期了,不也还不是没被林尊主收为徒弟。”   “听说庄师兄一直不拜师,只是当内门弟子的原因就是等着成为林尊主的徒弟呢。”   “谁都想成为林尊主的徒弟吧,别的修士八百多岁拼死才将修为提升到了出窍。林尊主才六百多岁修为竟然已经大乘,和那魔尊不相上下!”   “而且林尊主还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又那么温和,当年天阖大陆里整个修真界的女修士都喜欢他呢。”   “为什么说当年呢?”   “你傻啦,现在大部分人对林尊主都是尊敬崇拜的心思,目前修真界的女修士以及我们这一代,全都喜欢沈师兄。”   “可惜沈师兄实在太难接近了,从进月鸣宗到现在,我和他说话不超过三句。”   “你三句已经很幸福了,喜欢他的那群女修士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到呢。哎,我突然想起昨天被沈师兄背着的人,听说昨天那群人怎么挖怎么找都没找出来是谁。”   “对对对,当时宗门里的所有弟子都确定了一遍,要么在月鸣宗,要么出任务了。所以说,那个被沈师兄背着的人一定是我们没见过的。”   “真可怜,要是被找出来了,那家伙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小能越听越心惊胆战,这群人的恶意都快碾压到他脸上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对林淮之敬谢不敏了。   林淮之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是个疯子。   就这样将毫无修为的谈骄高调地宣传了出来,还刻意引导话题让别人对昨天自家少爷背着的人起恶意。   如果这群人发现他们敬佩的林尊主的新徒弟是个毫无修为刚刚修炼的普通人,他们爱慕的沈师兄背着的正是那个普通人,他们这群人绝对会撕掉谈骄的。   林淮之到现在也没制止话题的传播,甚至没有站出来为主动解释为什么会收下谈骄,也没有表明自己对谈骄的庇佑态度,就任凭这些人猜测谈骄的修为。   等期待落空后,本来就有点嫉妒谈骄成为林淮之第二个徒弟的那群人就会更加疯狂暴怒,见林淮之不管不顾的态度后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谈骄在完全没和这些人见面前,就被林淮之恶意地引导成全宗门公敌。   唯一一个能护着他的沈惊玉还被派下山做任务了。   小能如坠冰窟,指尖不安地捏着储物袋,他心思聪慧缜密,看透了这场阴谋却更加觉得不对劲和恐惧。 第288章 肺缺氧症(十六)   如果说唯一一个能够保护谈骄的沈惊玉是以下山做任务的方式离开谈骄,那么在场中唯一一个看透这场密密麻麻阴谋的小能又该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远去呢?   小能瞬间鸡皮疙瘩立起,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杀意,窜起储物袋就飞速地打算跑,却被人猛地揪住了后颈。   那人笑着的嗓音犹如山间泉水般清脆,那人随意说下的话语会被当做神谕,只因他那逆天般的实力。   林淮之揪住了想要跑的小能,他还不能杀人,至少不能光明正大地杀掉小能,他真不该小瞧沈惊玉身边的人,这小子和他主人一样直觉敏锐得要死。   哎,也不能杀掉,过早惹毛沈惊玉戏码就会被影响到。   那就送远一点好了。   林淮之遗憾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杀意,装得比谁都要正人君子,“这不是我亲爱的大徒弟的侍从吗?突然说要拜访我,怎么又要离开了?”   小能寒毛立起,假笑着回答:“本来是想找您聊一下少爷修炼进度的问题,但突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要问的了。”   林淮之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句,笑意加深,“惊玉已经元婴六层了,我不怎么担心他的修为,相比之下,身为他的侍从,你应该更勤奋一些才是。正好,木系尊主门下的木真要进秘境修炼,你同他一起吧。”   小能想要拒绝,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大乘修士碾压一个筑基侍从简直轻而易举,小能完全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接着就被丢进了秘境。   虽然解决了一个碍事的小老鼠,但是目前的戏码他还不应该出场才对。   林淮之看着底下一大群围观的人,在心里“啧”了声,本来按照他的谋划,他只需要在背后放出消息,不否认但也不庇佑谈骄,就足够让下面这群家伙嫉妒到发疯肆意妄为;但现在他既然出场了,原本安排好的走向就会没办法进行。   看来,得换一个步骤才行。   没关系,随机应变是一名优秀幕后黑手的基本素养。   底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会,最后还是大胆地发问:“尊主,您真的收了第二个弟子吗?”   林淮之点了点头,在脑海里开始谋划要如何点燃这些人的恶意:“是的,昨日刚刚收下的小家伙呢。”   气氛瞬间变得热闹,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最多的便是问:“新徒弟是谁呢?是不是和沈师兄一样天才?”   林淮之脑海里浮现出谈骄那张如同画卷一样的稠丽面孔,琥珀眸亮了亮。   啊,他差点忘记了。   除了嫉妒能让人发疯,皮囊带来的效果更不逊色。   他亲爱的主角可是拥有着足以让鲛人都褪色的皮囊啊,既然如此,那就推动故事朝着有趣一点发展吧。   林淮之佯装神情变得冷淡了一些,琥珀眸里闪着点细碎的兴奋,“他叫谈骄,是个刚刚开始修炼的十八岁少年呢。天赋嘛,倒也算有吧。”   底下那群修士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个十八岁才开始修炼的普通人凭什么成为风华绝代众人崇敬林淮之的第二个徒弟?凭什么成为惊才绝艳举世无双沈惊玉的师弟?   他们的脸色开始变化,原本就藏得很深的嫉妒开始浮现在脸上,恶意几乎快压抑不住:“那您为什么会收下他呢?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林淮之笑了笑,嗓音莫名变得有点含糊,像是发自内心的惊叹:“他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人呢,连惊玉都与他挺亲近的。”   “好了,大家不要再好奇了,下午的课堂里就可以看见他了。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得你们这些师兄师姐们照顾呢。”   林淮之愉悦地弯起琥珀眸,看着底下修士们灵魂深处泛起的不甘和嫉妒,却又不得不在他面前压下丑陋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继续布饵:“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所以有关我教导的课程转为大长老来教你们。”   在众人不舍的挽留声和祝福中,林淮之点了点指尖直接消失在宗门前。   那群修士仿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嫉妒,全都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这个来历不明的谈骄。   “昨天那个沈师兄背着的人绝对是谈骄。”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色能让林尊主破例收下,能让沈师兄特别对待。”   “反正尊主也闭关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好好照顾一下新来的师弟吧。”   “万一尊主出来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尊主对徒弟从来都是放养模式,只是偶尔提点一下。况且我觉得尊主也没多在意那个谈骄,不然也不会直接就闭关了,连偶尔提点都没有。”   “沈师兄那边怎么办?”   “沈师兄今日下山做任务,没有半个月回不来。”   “这样说,我们好像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和新师弟交流呢。”   “……”   修士们肆无忌惮的讨论声在四周响起,月鸣宗确实是实力第一的宗门,但风气总是很怪异,从上到下都透着股实力至上的强者傲慢,还会明晃晃地欺负一些没那么厉害的同门。   他们自持天赋高而看不起那些没他们厉害的修士,将恶意散发在这些人身上。他们崇拜林淮之的实力,他们爱慕沈惊玉的样貌和天赋。月鸣宗在不知何时形成了一条食物链,唯有融进去这个诡异的制度才能生存。不适应的修士都已经消失匿迹了。   因此但现在,天阖大陆也不知道看似美好和谐强大的月鸣宗其实内里已经腐朽丑恶,和魔界一样强者为王,欺 凌弱小,而且对林淮之有着致命的服从,对沈惊玉有着不恰当的占有欲。   容簌衣站在阴影下,看着这场闹剧,又看了眼身旁庄以青满是不屑还带着点不满的表情,唇角弧度上扬了一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新来的谈骄很快就会成为这群人厮杀的猎物。   还真是可怜呢。   竟然被“正派”的林淮之亲自推了出来成为了猎物。   听说很漂亮?   唔,要是求求他帮忙,那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他最喜欢将好看的美人喂给灵兽了。   【作者的话】   小骄即将被虐。   这个世界小骄宝贝真的很惨的。 第289章 肺缺氧症(十七)   谈骄没有进入无知山,而是被林淮之带到了一处新弟子的居室,看起来简陋不堪,破损得随时都会塌掉。   他却始终没什么表情,任由对方将自己安排在这样的地方。   他本来也没打算真正认林淮之当师尊,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需要一个进入修真界修炼成为强者的机会而已。   现在林淮之这副随意的态度反倒更能让他适应,他不需要对方的贴心教导。就当他是个普通的新入门的弟子,这样也不会引来太多人的注意。   谈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架在了舆论的最高处,等待着他的只有一眼望不见光的欺 凌和绝望。   林淮之带他到这里后,就挥挥手打算离开,在走之前,突然挑起谈骄的下巴,在谈骄满是戒备的眼神中,兴味盎然地欣赏了一下他艳丽张扬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小骄,可要好好撑住啊。”   说完后便瞬间化为白雾消散在了谈骄眼前,谈骄厌恶地抬起手臂的衣服狠狠地擦了擦被林淮之摸过的地方,忍不住骂了句:“恶心人的家伙。”   他骂完后低下头看了眼林淮之给他的令牌,打算等明天再去宗门最中央的忆修堂领新入门弟子的衣服和灵石。   这些都是小能告诉他的,对方跟他说了很多关于成为月鸣宗弟子的常识和注意事项。   小能说他是尊主的徒弟,可以直接每日下午到幕临堂听长老们或者尊主的课,和那些内门弟子或者尊主徒弟一起上课。   然后早上或者任意时间都可以到宗门最左侧的修炼台上练剑,当然,后山也可以,不过比较危险,一般很少人进。   至于还没到筑基进入辟谷期的修士,便可以在饭点时到弟子食堂吃饭。   灵石是每个月发给弟子的资源,修士可以通过吸收灵石里的灵力转化为自己的灵力,资质越好的灵石提供的灵力越多也越纯。   内门弟子是每个月十枚中品灵石,而外门弟子只有三枚下品灵石和一枚中品灵石;至于尊主的弟子则可以拥有一枚上品灵石和十枚中品灵石。   其他获取灵石的方法就要通过完成宗门里的任务,或者自己屠杀魔兽得到灵石,也可以到灵石商店前购买。   不过灵石一般都很贵,一枚中品灵石就已经炒到了一千下品灵石的价格。   是的,修真界所有交易货币都是灵石,灵石既可以用来修炼,也可以拿来购买法宝灵器甚至是更好的灵石。   而谈骄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鬼。   林淮之给他准备的新弟子居室虽然破烂了些,但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附近还有一处河流,不知为何,冬天也没结冰,甚至河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的。   谈骄从里面打了点水,趁着夜色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在屋子里翻出了一个巨大木桶,上上下下洗了很多遍,才一点一点从河里运水,直到把木桶装满。   他四下看了一圈,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后,将门窗什么的关得很紧,穿着衣服泡进了木桶,在水里脱掉了衣服。   他不敢让别人看见他背后的荆棘花图案,一定要小心行事才行。   将头发和身体沾染的污浊泥土洗掉之后,谈骄犹豫了一下,才穿上这个房间里衣柜里本就摆放着的衣服,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摸脖颈处的吊坠,却什么也没摸到。   再等一日,明天他就去验灵阶将吊坠找回来。   谈骄强迫自己闭眼睡觉,不要去想那些可怕透着血腥的画面,他紧紧蹙着眉,再次被心魔缠住。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整个人冷汗连连,谈骄狠狠地咬了口舌尖,清醒了过来。   谈骄坐了起来,撩开被汗浸湿的额发,有些无助地垂下睫羽,看着照进窗的月色。   他还是难以适应。   他今天失去了自己的爹娘,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唯一一个打交道多一点的人还不知去了哪里。   停。   他不需要想那家伙。   修士都是混蛋。   他要做的是变强,最紧要的目标也是变强。因为何芜一直不肯让他修炼的原因,到了现在谈骄也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天之炉鼎与普通的炉鼎不同,天之炉鼎的修炼天赋更高,修炼的速度也更快,但前提是他们得知道怎么样修炼。   谈骄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决定明天去听完课后到月鸣宗的图书阁找一些相关书籍,自己摸索摸索。   变强的道路还很漫长。   谈骄躺回床上,脑子里的想法想得尽是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房间里不知何时吹来了风,轻柔地拂过他的额发,莫名有种熟悉感。   “睡吧,师弟,就当是睡了个觉。”   那个熟悉的温柔嗓音在谈骄脑海里响起,就像是出现在了谈骄耳边,他挣扎着睡意,不愿承认自己想起了沈惊玉,但还是撑不住睡意,闭上水墨眸睡着了。   哪怕谈骄再怎么嘴硬再怎么别扭不想接受,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惊玉成为了他在陌生不安环境里的一份很特别的安全感和慰藉。   或许是因为验灵阶上那人太过温柔的嗓音,又或许谈骄真的只是太过无助地想要抓住一个什么。   毕竟他只是个十八岁的普通人。   .   隔日天光大亮,炽热的暖阳散落在谈骄的脸庞,驱散了他迷迷糊糊的睡意。   谈骄迷茫地睁开水墨眸,原本还有点昏沉的脑袋看见周围环境后迅速清醒过来,他甩了甩头,拿起毛巾到河边洗漱了会,才往居室前那条小路走去。   林淮之告诉他,只要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就可以到宗门广场。   谈骄知道自己的样貌惹眼,出发前还从衣柜里翻出了个帷帽戴着,才放心地向宗门广场走去。   因为疲倦他昨晚睡得很沉,所以今日起得有点晚,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了,很多修士都开始往幕临堂那赶。   谈骄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先去幕临堂听课,虽然他现在很饿,但还是可以撑一下的。   等他上完课后,再去忆修堂领物资。   不知道为什么,谈骄一路上走来,总感觉周围那群修士的眼神很怪异,就像要看穿他帷帽下的脸一样,直盯盯地盯着,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第290章 肺缺氧症(十八)   谈骄的弟子令牌放在了衣袍里,因此任凭那群人怎么看也没办法确认他的身份。   他在一群人炽热的注视里走进了幕临堂,慕临堂的布置很讲究,古色古香中透着书香门第的味道,典雅的高山流水构造,最上面那张木桌应该是前来上课的夫子的,而下面则摆着数十张木桌,好些桌子前已经坐了修士。   在慕临堂一侧,还有着一个小型的试练台,应该是供学生们即时试验新学内容的。   谈骄新奇地打量了一下,随意地坐到了最后一张无人的木桌后,依旧没有摘下黑色的帷帽。   哪怕他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在场的修士也能判断出他到底是不是生人,又不露脸又不挂弟子令牌,他们迅速怀疑起眼前这个人就是林淮之口中的第二个徒弟——谈骄。   恶意的视线以及好奇的目光密密麻麻地落到谈骄身上,他不适地凝起眉,将帷帽压得更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盯着。   他不是没有露脸吗?   “叮铃”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原本一直盯着谈骄的修士回过头看了眼来者,全都殷勤地问候了起来:“庄师兄,今日来得这么早?”   “容师兄,下午好啊。”   庄以青倨傲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讨好,他忽而想起来什么,目光犀利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然后缓缓地注视着戴着黑色帷帽的陌生身影,嘲讽地勾起唇角,眼眸露出几分不爽:“喂,你就是那个谈骄吧?”   容簌衣顺着庄以青的视线望向谈骄,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   墨黑的发丝一路长至腰侧,随意地散在肩膀上,露出的手腕肤色比雪还白,整个人像是玉做的似得,黑色帷帽遮住了脸,哪怕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他的勾人。   场上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恶意随着庄以青的这句话而直接爆发,全都肆无忌惮地看着谈骄,意趣盎然地等待着他的回答,等待着撕碎这个猎物的讯号。   谈骄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他绷紧了背,直觉感觉最好不要开口,所以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群人全都用这种充满恶意和顽劣的眼神看他?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庄以青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不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只蝼蚁一样,但又实在想亲自碾碎谈骄这只蚂蚁泄泄恨,所以他径直走向谈骄,他个子很高,身形宽大,比同龄人强壮不少,不过还是面容有点十九岁的稚气。   他走得很快,带着不可抵挡的压力一同走向谈骄,谈骄抿着唇,他知道自己不能躲,目前他处于信息链以及食物链的下风,如果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针对他,他就没办法破局。   他一定要听每天下午的课,大家又是同一个宗门的,根本没法躲。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直面应对才是。   所以他强迫自己不去逃避,坐在原地等着庄以青一步一步走来。   谈骄轻轻抬起睫羽,不露半点怯地看着比自己强大了不知多少的庄以青,唇瓣冷淡地抿了抿。   庄以青已经走到了谈骄面前,直接伸出一脚狠狠地踹倒了措不及防的谈骄,他这一脚用上了灵力,谈骄直接被踹出了血,痛得脸色苍白。   幕临堂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欢呼声,甚至还有修士吹起了口哨为施暴的庄以青加油打气:“庄师兄,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谈骄被狼狈地踩在地上,庄以青的脚落在他的腹部,一点一点地施加力度,他的小腹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但谈骄还是忍住了想要呼痛的欲望,咬着牙不肯示弱。   因为倒下的动作,他的帷帽有点脱落,隐隐露出了他小巧精致的雪白下巴。   “娘们唧唧的。”庄以青扫了一眼谈骄的下巴,被那抹白晃了晃眼,话语带着羞辱意味。   见谈骄到现在也一言不发,他实在没了耐心,直接弯下腰扯开了谈骄的黑色帷帽,原本不耐烦的厌恶眼神瞬间呆怔住。   场上喧闹的恶意话语突然停住,陷入了诡异无比的寂静中。   只剩下被风吹得一个劲响起的风铃声。   被庄以青踩在脚下的少年因为痛楚而浅浅地蹙着眉,秾丽张扬的面容仿佛是话本里写下的艳鬼,那张脸比玫瑰生得还要娇艳欲滴,比鲛人还要勾人,水墨眸随意流转间尽是顾盼生辉,没有人能不掉入属于他的美色陷阱。   那是惊为天人如同地狱般的美貌,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林淮之今早那句——他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人呢。   没有人会否认这句话。   因为谈骄确实配得上这句夸赞,只要见了他一眼,就会情不自禁被吸引,会拼尽全力争夺得那人片刻注目。   庄以青表情僵硬,先是面红耳赤又变得恼羞成怒,面目都有点扭曲,但他脚的力度在不知不觉中变轻了一点。   容簌衣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完全散去,炽热贪婪地盯着谈骄的如同玫瑰般艳丽的脸庞,侵占欲望盛满了整个眼眸。   还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漂亮。   漂亮到他都想抢过来好好欣赏一下了。   谈骄的美貌绝对配得上成为他宠物的食物。   庄以青不想承认自己被那张脸唬住,他咬了咬牙,避开了谈骄那过于漂亮的面容,冷冷开口嘲讽:“你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婊 子脸就够格进月鸣宗了?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想靠着这张脸飞上枝头当凤凰?”   他弯下腰,拽起谈骄的头发,想要看清那水墨眸里的情绪,看清那里面此刻有没有他的身影。   谈骄被庄以青的动作扯得扬起了脸,他小腹还是绞痛一片,脸上冷汗滑落,却不肯服输厌恶地瞪着庄以青,水墨眸里满是憎恶和傲慢。   庄以青被谈骄的眼神激怒,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为什么而生气,又是为了什么而教训谈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直接拽着谈骄的头磕在了课桌上,表情暴戾:“你是哑巴?不会说话?” 第291章 肺缺氧症(十九)   谈骄被砸得脑袋直发懵,眼眸前一片昏黑还闪着光球,他紧紧抿着了唇,挡住了差点泄出的痛哼。   好痛。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谈骄迷迷瞪瞪地回想起庄以青刚刚那句话,意识到他此刻的处境绝对算不上太妙,因为没有修为却进入了月鸣宗的这件事,他被针对了。   庄以青再次拽起他的头,看着他额头被桌子磕出的伤口正流着鲜红的血液,一路往下滑落,掉落在谈骄雪白的锁骨上,使得他稠丽多情的面容更多了几分莫名的张扬勾人。   就像是在鲜血里盛开的玫瑰,代表着不详与美丽,让人忍不住宣泄出恶意,忍不住占有。   “在干什么?”风系尊主风祁刚走进幕临堂就看见眼前这一幕,眉头紧锁得训斥道。   庄以青收回手,毫无认错之意地走回座位,脸上还挂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而谈骄整个人痛到无力地躺在地上,额头的血还在流着,脸色血白。   风祁直接挥出灵力,利落带着狠劲地抽了庄以青一鞭,化神期的灵力直接让庄以青被打得跪下,唇角溢出了血。   打完这一鞭后,风祁冷哼了声,“庄以青,你身为师兄,竟然在幕临堂欺辱一个新弟子,真是枉为月鸣宗弟子,现在立马滚去剑气桥接受惩罚。”   剑气桥是月鸣宗里收拾那些违反门规的弟子的地方,当修士站上桥,身体就会遭到四处挥来的剑气攻击,痛不欲生。   庄以青抬起眼眸,他的眼眸瞳色很深,凌厉的狼眼不屑地撇了一眼风祁,径直站起身往外走,在走出幕临堂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朝谈骄露出一个满是攻击性的笑,“你等着,小婊 子。”   风祁皱起眉,但还是没有再挥出灵力,虽然庄以青性格顽劣、不服管教,但到底天赋绝佳,是月鸣宗需要的人才,只不过还需要多多教导罢了。   最主要的是,其实他也不理解林淮之将谈骄带进月鸣宗是为了什么,他能做到的就是像对待外门弟子的态度去对待谈骄,他也知道那群弟子看不惯对方,但只要不要在他的课上做得太过分,给他惹麻烦,他懒得管这些事情。   宗门里实力弱的弟子被欺负得多了去了,他那么忙,哪里管得了这些事情。   修真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   风祁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下,开始讲解这节课的内容。   谈骄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坐在木桌前,他伸出指尖摸了摸额头,看着那鲜艳的血液,抿了抿唇,用衣服擦了擦被自己血弄脏的桌子,摊出从住所里带出的纸和笔,专心致志地听讲着风祁讲的内容,时不时记录在纸上。   因为风祁刚刚的出手,剩下那群修士没有在课堂上为难他,只不过谈骄还是能感受到时不时传来的炽热视线。   和一开始充满恶意不屑的眼神不同,现在的眼神更加恶心,缠绵中透露着侵略性。   谈骄强行逼自己忽视这些令人恶心的目光,将所有的精力放在风祁讲解的课上。   风祁今天本来是教如何借助自然融合灵根法术施展攻击的,他讲完这些后,不自禁地看了眼记得认真的谈骄,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内容已经讲完,但由于那点心软,想开口多给谈骄一些基本知识,“每个修士都可以拥有自己的本命剑,修士一生只能拥有一把本命剑,在没有找到本命剑前,修士可以用宗门发的普通的灵剑先进行修炼。”   “藏书阁里有很多基础的修为知识书籍,基础是最重要的。”   风祁讲完这些后,甩甩手示意可以下课了,他回过头看了眼谈骄被围在修士中的危险场景,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离开了。   刚刚多讲那些已经是多管闲事了。   风祁离开后,原本还安分一点的年轻修士们瞬间坐不住了,密密麻麻地围住了谈骄,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谈骄。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样貌清俊的木火灵根弟子,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眼眸却炽热无比地盯着谈骄:“谈骄师弟,你真的一点修为都没有吗?”   谈骄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这一圈人,他刚站起身就被再次踹倒在地,狼狈地摔在地上,膝盖也磕出了血。   出脚踹他的是幕临堂里受人追捧的唐家大小姐,年龄十八,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前期,容貌出水芙蓉、美艳大方,此刻正勾着唇暧昧地笑了笑:“师弟,怎么可以不尊重师兄师姐呢?好好聊完再回去吧。”   谈骄咬了咬唇,水墨眸冰冷,没有修为的他压根就反抗不了这些人,也跑不了,最好就先顺从他们,再趁机跑掉。   他冷淡开口:“你们想要聊什么?”   他的嗓音圆润悦耳,比海妖还要勾人的音色,又因为受伤而显得虚弱了一些,莫名更显得春色无边。   唐灵清弯下腰,浅色的长发顺着动作而垂落在谈骄身前,周围没有一个修士阻拦她。   在月鸣宗的年轻一代修士里,地位最高最受人敬仰的是修为达到元婴的天才沈惊玉,而后是家族是人界皇族的庄以青和宰相世家的容簌衣,接着就是修真界里赫赫有名唐家的唐灵清。   还有一个经常看不见人影的宁家大少爷——宁稚,年龄十九,修为已经是金丹前期。   这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敢惹,往往都俯首帖耳,不敢违背他们,隐隐还形成了几大圈子,拥护谁的都有。   唐灵清靠近了一点谈骄,她浓郁的脂粉味也飘进了谈骄的鼻尖,在谈骄警惕紧绷的眼神中,唐灵清轻轻挽起谈骄的发丝,暧昧地抚摸了一下:“师姐想跟你聊聊——小师弟,你尝过女人吗?”   谈骄抬起睫羽,看了眼唐灵清,在对方暧昧冒犯的动作里,谈骄意识到了对方的暗示以及态度的随意。   这些人没把他当人看。   在没看到他惹眼的皮囊时,对他的态度就像看见了个恶心的垃圾,嫌恶不已。   看上了他的皮囊后,态度大变,被引起了点好奇和占有欲,就开始争抢着他的所有权。   把他当毫无尊严的物品一样对待。   真恶心。 第292章 肺缺氧症(二十)   谈骄水墨眸浮现几分怒意,他猛地往后退,眼神里满是厌恶:“我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物品,麻烦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我。”   周围发出惊呼声,场上有些人是唐灵清的跟随者,见谈骄这么侮辱唐灵清,气愤地想冲上前来好好收拾一顿谈骄,却被唐灵清拦住。   唐灵清狐狸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退开别多管闲事,然后运起灵力抬起了谈骄的下巴。   在灵力的压制下,谈骄根本没办法动弹,就那么屈辱地按住抬起脸,像商品一样被买家打量着价值。   唐灵清的指甲涂了红色,暧昧下流地摸了摸谈骄的脸,笑得漫不经心,她的嗓音充斥着媚意,像是随口调笑,又像是认真的警告:“小骄师弟,我很喜欢你这张脸和性格,不过嘛,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拔下张牙舞爪老虎的牙,若是你怕疼,现在就可以乖乖抱住我求饶喔。”   谈骄直接冷笑一声,眉眼傲慢张扬,似乎听见了极其可笑的事情,“你大可以试试,在你拔我牙之前,我会先咬断你的脖颈。”   唐灵清娇笑了起来,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兴奋和愉悦,但她不打算这么快就结束这场狩猎游戏,轻轻勾了勾谈骄的下巴:“是吗?那你可要好好接招啊,别那么快就哭鼻子。”   她说完优雅地站起身,捋了捋凌乱的浅色发丝,开始驱赶周围的修士,“他现在是我的目标,你们应该会识好歹的吧?”   那群修士尽管不甘也识相地点了点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唐灵清拍了拍沾染上灰尘的红色裙角,娥娜多姿地走出了幕临堂,属于她的脂粉香水味依旧没有散去。   谈骄惨白着脸从地上坐起,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警惕地看了一眼从下课到现在都在撑着脸看戏的陌生少年。   在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谈骄绷紧神经,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   谁知陌生少年却突然弯起唇笑了笑,他长相面如冠玉,自带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笑起来时温雅灿烂:“我叫容簌衣,小师弟,你不用太紧张。”   他半垂着眼眸,看了几眼谈骄被磕破的额头,脸上的戾气增添,“怎么伤了脸呢?真可惜啊,明明那么完美的皮囊。”   谈骄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点,神情更加紧绷,水墨眸满是戒备,他咬了咬牙。   月鸣宗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全都是疯子。   容簌衣似乎看出来了谈骄的不安和紧张,轻轻笑了笑:“别担心啊,在你还不是最完美的状态时,我不会轻易对你动手的。对了,如果你不想被他们欺负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哦,我脾气很好,就是有个小癖好,喜欢养小宠物。”   他慢吞吞地说完,遗憾地看了眼谈骄额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悠悠地叹了口气,还是起身离开了。   早知道他就拦着点庄以青了。   打哪里也不能打脸啊。   空有蛮力的家伙,一点都不懂。   对待傲慢的美人,用武力怎么够让对方屈服呢。   谈骄等容簌衣走远后才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起身,那些人一个踹得比一个狠,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扛不住那些攻击。   他颤着指尖捡起沾了血液的帷帽,将记满笔记的纸张放进了衣袍,艰难地迈步离开。   现在他最紧要的是得去食堂吃饭,从昨日到现在,他几乎滴水未入,肚子又饿又痛。   谈骄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里来到弟子食堂,好在食堂的工作人员没什么针对他的态度,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推给他一碗饭和一碗青菜,青菜下还有着几块香气扑鼻的肉。   他水墨眸亮了亮,端起饭碗坐到了隐匿无人的地方,珍惜地吃着这顿饭。   可惜他不想惹事,那些人却不想放过他。   修为达到筑基就便可以辟谷,在弟子食堂的都是一群练气修为的外门弟子,从庄以青被罚去剑气桥后,谈骄的样貌和特征就被人传了个遍。   何况谈骄吃饭不得不摘下帷帽,哪怕他再想不惹人注目,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还是会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最前面坐着的几个年轻修士猥琐地看了谈骄好几眼,窃窃私语道:“要不要收拾一下他?”   “唐大小姐不是喜欢他吗?”   “是这样没错,但他没接受啊,唐大小姐巴不得我们替她好好逼一逼这家伙,好让她抱得美人归。”   “唐大小姐刚刚说了,只要别起不该起的心思,跨过她的底线,怎么欺负都行。”   “行啊,那我们就动手呗,我最看不惯靠皮相没实力的人了。”   几个年轻修士笑着站起身,不怀好意地走近谈骄,然后猛地将谈骄的饭掀翻,还肆意地嘲笑了起来:“哎呀,不小心手滑了,打翻了你的饭。看你的眼神应该很想吃饭吧,你可以捡起来继续吃的。”   整个食堂发出了剧烈的笑声,尖锐刺耳的话语全都传入谈骄的耳边。   本来谈骄的外貌会让这些人疯狂泛起爱慕,但唐灵清以及容簌衣的势力和威胁又让这些人变成了压迫者,压迫着谈骄屈服。   谈骄低下睫羽,看着自己刚刚一直不舍得想留在最后吃的肉,就那么被人掀翻掉在了地上,他愤怒得攥紧了拳头。   太恶心了。   这些家伙。   不就是想逼他成为毫无自尊的物品?   他绝对不会屈服的。   谈骄猛地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几个猖狂的修士,“狗仗人势的傻逼。”   那几个修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谈骄还敢回嘴,反应过来后犹如被踩了痛脚般,抽出剑直指谈骄,“小废物,你再说一次?”   谈骄弯起唇,拉长嗓音骂道:“就这么喜欢别人喊你们傻逼?看来你们很喜欢这个外号啊——狗仗人势的傻逼。”   下一秒,谈骄就被最沉不住气的修士直接用剑刺入了左肩,血液瞬间喷涌流出。   谈骄咬了咬牙忍住疼痛,他猛地捉住了剑尖,在那人惊讶的眼神中趁机退后,夺走了剑的使用权。   他直接抓着锋利的剑锋,将剑从左肩抽了出来,血液四散,谈骄的脸泛白却没有蹦出半点痛哼。 第293章 肺缺氧症(二十一)   练气修士的剑都不是本命剑,只是宗门发的灵剑而已,所以谈骄抢过来灵剑,那几个人也没有办法。   谈骄手心的伤口血液一直滑落,依稀还看得见伤口深到了白骨,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昳丽无双的面容浮现几分笑意,水墨眸荡漾着怒意。   他并不曾用过剑,举剑的姿势有些生疏,因为没有灵力,灵剑在他手上只能和普通的剑一样。   被抢了灵剑的修士反应了过来,拍了拍和他一起的伙伴,“王武,张思,你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废物。”   练气期的修士和普通人其实没有非常大的差别,他们顶多就是比普通人体质更好一些,然后会使用一些基础的法诀而已。   但这些外门弟子自恃高傲,替唐灵清和庄以青们跑腿惯了,欺负人是常事,慢慢就以为自己很强大,越来越自傲。   所以王武和张思根本没有把谈骄放在眼里,哪怕对方举着剑。   周围的修士没有插手,笑嘻嘻地看着戏,有些还大声嚷嚷:“小美人,你要是怕了,喊声哥哥,我可以来帮你啊。”   “小废物,举什么剑啊,乖乖到唐大小姐身边不行吗?非要自讨苦吃。”   谈骄无视掉这些杂碎的傻逼发言,他将剑尖对准王武,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两个修士的动作。   面对金丹修为的唐灵清和庄以青,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面对筑基修为的幕临堂大部分弟子,他也很难挣扎,这些都是因为实力的碾压。   但眼前这几个家伙只是练气修为,虽然看不出具体深浅,谈骄觉得自己可以拼死试一试,一直挨打本来就不是他的性格。若是这次忍了,那群家伙只会更加嚣张。   王武是真的完全没有把谈骄放在眼里,他捏起一个简单的灵力凝聚,将其覆盖在灵剑上,直接挥出一道剑气。   那剑气威力并不大,毕竟只是个练气修为的修士,谈骄水墨眸一颤,凭借本能迅速躲过这道剑气,他躲避的速度很快,快到剑气根本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   王武愣了下,嗤笑一声,“就会躲着啊,小废物,真没用。”   话音刚落,谈骄已经举着剑朝他冲来,水墨眸散着凌厉的光,表情狠厉张扬,王武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举起剑抵挡住谈骄攻来的剑式,本以为能轻而易举击退对方,没想到两人的剑击打在一起竟然不相上下。   周围人嬉笑的声音突然停住,隐约响起的是窸窸窣窣的嘲笑声:“不是吧,王武面对一个普通人都打不到上风?”   “王武本来就废物吧,三十岁了还是练气中期。”   “张思怎么不动手?”   “张思修为更低,练气前期,要是二打一还打不过,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王武听见这些议论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愤怒地瞪了一眼那几个嘲笑他的修士,那些人笑嘻嘻地完全没把他眼神的威胁放在眼里。   该死!   这些贱人就仗着自己是庄以青的走狗,才敢对他这么评价。   王武被愤怒冲得力道松了一点,谈骄抓住这个漏洞,直接抬脚踹向王武的腹部,他这脚用了自己很大的力气,王武却只是往后踉跄了几步。   谈骄举起剑趁王武还没站稳时直接刺入对方的腹部,王武痛得面目扭曲了一瞬,大吼:“张思,你在愣什么?”   张思原本一直观望看戏的态度,这时王武开口,他就不得不加入战局,这次他可不敢小瞧谈骄,举着剑小心翼翼地向谈骄冲了过去。   谈骄抽出王武腹部的剑,又狠狠地朝他伤口踹了一脚,才回过头和张思对打。   谈骄今日下午本来就受了伤,再加上一开始左肩被王武刺伤,刚刚和王武对打时也是强撑着凝聚的力气,王武太过高傲才会让他抓住机会。   而张思显然谨慎不少,他用剑比谈骄熟练多了,剑式利落,招招都朝着谈骄的要害刺去,谈骄艰难地躲着。   不行,用剑他比不过这家伙。   谈骄水墨眸浮现几分思虑,唇瓣抿了抿,当张思下一次用剑刺过来时,谈骄没有举剑去挡,而是抬起剑朝张思举剑的手刺去。   “扑哧”   谈骄的腹部被剑刺入,而张思的手也被剑伤到,一时疼痛不禁松开了剑。   谈骄趁此夺走张思的剑,他将腹部的灵剑拔出,脸上已经冷汗一片,水墨眸却闪着明亮,举起拳头朝张思挥去。   虽然谈骄没有修炼过,但谈言湖教过他格斗的招数,光凭拳脚来说,这些依靠惯灵力和剑的王武和张思根本不如他。   两人扭打在一起,谈骄几拳都直击张思的肚子,张思被打得中午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他虽然拳脚招数没谈骄学得多,但他够阴险,朝着谈骄腹部的伤口拳加脚踢。   王武颤颤巍巍地从身后站起,腹部的伤口撕裂,他满脸通红涨着怒意朝谈骄冲了过去。   愤怒让他忘记了剑,加入了光凭身体的战局。张思和王武两个人一起打着谈骄,谈骄的力气随着伤口流出的越来越多的血而一点一点流失,但他完全不肯服输,抵挡着面前两人的拳头,完全不顾伤口地攻击着。   他的疯劲和不怕死的态度让周围原本笑嘻嘻看戏的修士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些什么风凉话,只是等待着这场狼狈战争的结束。   最后张思和王武都被揍得爬不起来,而谈骄全身上下的皮肤也没一处是好的,腹部和左肩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恐怖,几乎白骨可见。   他缓了缓,从地面上站起,背脊和膝盖挺直着,漂亮稠丽的面容沾染上血,看起来像是披着美人皮的恶鬼,却还是吸引着无数人的炽热目光。   谈骄擦了擦嘴边的血,他此刻很激动,哪怕他赢得这场肉搏战付出的代价惨痛,可他一个普通人就打赢两个练气修为的修士。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满意地看着这群原本高高在上不以为然的弟子表情变得凝重忌惮,忽略掉他们眼里的炽热痴迷,这场战打得值。   谈骄抬起脚踩住压根站不起来的王武的头,掀起睫羽,水墨眸盛着狠厉,看着周围的修士,嗓音带着警告:“我虽然现在一点修为也没有,但我可不怕死。”   “你们大可以像这两个人一样来教训我,但是要做好被我咬断脖颈的准备。”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不敢杀了我,可我敢杀掉你们。”   周围一片寂静,目光带着忌惮和惊悚地看着耀眼漂亮的美人。   谈骄说的没错,他们不敢对谈骄完全下死手,毕竟对方是唐灵清和容簌衣看上的人,而且还是林尊主的弟子。   谈骄看着这群人的怂样,嗤笑一声,拖着满是伤口的身体离开了弟子食堂。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些练气修为的家伙绝对不敢再随随便便在食堂找他的茬了。 第294章 肺缺氧症(二十二)   谈骄这次没有带上黑色帷帽,而是用手抱着,他现在挡不挡脸都无所谓,反正已经是整个宗门针对的人。   他走到宗门广场,无视掉周围修士眼神里的恶意和打量,顺着路线来到忆修堂。   现在并不是选拔新弟子的招收期,忆修堂里不怎么热闹,谈骄来到窗口前,将自己的令牌递给对方,“麻烦给我一些新入门弟子的衣服和灵剑,还有灵石。”   窗口前候着的是专门负责忆修堂的长老,同时也是药谷道的长老。她抬眼看了谈骄一圈,见到那些伤口后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按照尊主弟子的配额给谈骄准备了弟子服、灵石以及灵剑。   谈骄接过那些东西,弯起唇很浅地笑了一下,他想跟眼前看起来严厉冷漠的女长老打听一下关于验灵阶的消息,所以笑了一下表示友好:“长老,请问验灵阶该怎么走?”   药谷长老愣了一下,“你要去那做什么?以你的修为,是开启不了验灵阶的。”   谈骄水墨眸浮出惊讶,语气着急:“什么意思?验灵阶有开启条件?”   他昨日确实看见沈惊玉用剑气劈开了白雾,但他以为那只是驱散雾气而已,没想那么多。   药谷长老点了点头,“验灵阶常年有毒雾,得用灵力或者剑气劈开,开启的人至少也要元婴修为。”   谈骄不甘地低下头,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请求别人帮他开启验灵阶,一个新入门弟子没资格要求这些。他本来是想自己偷偷去验灵阶捡回掉落的吊坠,谁知道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娘给他的吊坠就那么没了,他无用到什么东西也保不住。   太废物了,太难看了。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一层水雾,又很快被自己咬牙忍住,佯装无事地道谢:“谢谢长老。”   他说完就想抱着东西离开,药谷长老突然开口拦住了他,“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吗?林淮之有给你测过吗?”   谈骄怔住了一下,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   药谷长老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是负责记录弟子信息的,而谈骄这个新入门的灵根信息也得完善。所以她从忆修堂最里层的储物袋里拿出测灵根的水晶球,放在窗口前,“你把手放在水晶球上,便可以测灵根。”   谈骄将手里抱着的东西先放在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心放在水晶球上。   水晶球猛地四散出五彩的光,飘荡在忆修堂中,慢慢地转为一道深红的光,深红光芒化为一团火,然后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药谷长老看了一眼水晶球,示意谈骄可以伸回手了,“你是单系火灵根。”   她垂眸回想了一下刚刚闪出的那团火,冒着诡异的金光火势惊人,好似什么都可以焚烧至尽。   难道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天火?   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做完测试后她就没有再和谈骄说什么,显然是下逐客令。   谈骄也没想多交流什么,抱着东西就走出了忆修堂,他倒是没想到这次来还有意外收获。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灵根,那么修炼就更好找有关的秘籍了。   他得去藏书阁看看。   药谷长老发给他的东西里还有一张月鸣宗的地图,看来是新入门弟子必备,不然实在找不到地方。   现在他实力不够无法开启验灵阶,那就等他变强后再去找回吊坠。   月鸣宗每三年招收弟子,去年已经招收过一次,再次开启验灵阶就是两年后。他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变强。   谈骄在脑海里梳理了一下以后的计划,他看了眼地图,发现宗门广场附近还有个商店,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看今日那些傻逼的态度,以后他的日子绝对不会那么好过。受伤都是常事,所以要买一些药膏和绷带,好处理伤口。   宗门商店是由花系尊主的二徒弟掌管的,他年龄二十五,修为是金丹中期,他从来不加入宗门里的欺 凌行为,但也不会阻拦。他只在意生意。   若是你来商店买东西,你就会被他友好对待,你就是他的贴心好友。   谈骄走到商店窗口,轻轻敲了敲,花无钱瞬间出现,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你好,小师弟,要买些什么呢?”   花无钱一眼就能看见谈骄身上的伤口,了然后热情地推荐:“如果是要买治好伤口的药膏的话,我个人更推荐药谷道首席出品的这一款无痕药膏哦,不仅有利于伤势迅速恢复,还能不留疤痕,很适合小师弟这样的美人哦。”   “价格也不贵,一条药膏一枚中品灵石。”   谈骄没有多加考虑就直接拒绝:“有没有更便宜的,只要能治伤就行,不需要什么去不去疤痕。”   他没必要用那么好的药膏,中品灵石对他的修炼很有用,不能浪费。   花无钱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有的哦,不过效果差了一些,恢复的速度也比刚刚那款慢很多,十条药膏一枚中品灵石。”   谈骄点了点头,“你这里有绷带吗?”   花无钱露出灿烂的笑,“当然有了这样吧,三捆绷带加八条药膏算你一枚中品灵石,就当是新客户优惠了,怎么样?”   谈骄狐疑地看了一眼花无钱,不明白对方给他示好的意义是什么,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也就点了点头,从衣袍里拿出一枚中品灵石,抱着绷带和药膏走了。   花无钱站在窗口上,笑眯眯地摸着中品灵石,后头的伙计奇怪地发问:“师兄,你不是从来不打亏本的买卖吗?”   花无钱笑得更加狡诈了,“是啊,其实一枚中品灵石够买十条药膏加五捆绷带了,我给他减减量照顾一下新客户嘛。”   “他以后再来买,就根据这个量卖给他,他只会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伙计被花无钱的算计吓得寒毛立起,“师兄,怪不得他们说你老奸巨猾。”   花无钱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没否认过嘛。”   说完这句,他懒洋洋地看着谈骄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嘀咕了一句:“真可怜啊,长得太漂亮了也是种不幸呢。” 第295章 肺缺氧症(二十三)   谈骄决定先将东西放回自己住的居室先,再去藏书阁找修为基础知识书籍。   他一路根据今早来时的方向走回居室,林淮之给他安排的地方很偏僻,一大块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住,看起来很像深山老林里的隐居者。   他回居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湖,地图上写着这片湖是寒水湖,他听小能吐槽过这个,说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东西。   对于冰灵根或者水灵根的修士来说,寒水湖是很好的一个修炼场所,但对于其他灵根的修士,就没那么友好了。   寒水湖的水温很低,已经低于结冰的0度,却被施加了法诀,永远不会结冰,修士掉下去如果没有运转灵力护体,脊髓都会被冻伤。   现在差不多太阳都要落山了,谈骄随意地瞥了一眼寒水湖上的寒气,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但他没能继续往前走。   因为庄以青正面色不善地挡在他面前,他身旁还站着容簌衣,身后则是一群筑基修为的修士。   庄以青脸上有几道剑痕,看起来伤得很深,连脖颈上都绑着绷带,见到谈骄后狼眸露出攻击性,扯开唇凉薄地笑了笑:“小废物,听说你刚刚在食堂很威风?”   谈骄不动声色地将药膏和绷带塞进衣袍里,他不想回答,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不说话,面前这些傻逼都不会放过他。   庄以青见谈骄一如下午一样冷淡地看着他,傲慢地一言不发,怒气瞬间喷涌上来,他冷笑一声,“既然你想一直当哑巴,我会成全你的。”   庄以青是变异雷灵根,他本来不屑于对谈骄使用灵力招数,但实在被对方那冷淡傲慢的态度激得失去了理智,指尖凝聚出闪电的微光,嘴里吐出法诀:“雷之术。”   逆天的雷电聚集在一起,化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闪电,直直朝谈骄劈去。   在这种压倒性的实力压制下,谈骄连抬腿都做不到,被闪电迎头劈下,皮肤瞬间变得血肉淋漓,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再也站不住,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骨头痛得快要断裂,却一声痛哼都没有。   容簌衣拧起眉,不悦地看着庄以青,“你疯了?我不是说过不许弄伤他的脸吗?”   身后那群筑基修为的修士欢呼了起来,看着谈骄这副惨状,放声大笑,难听的话一箩筐倒出。   谈骄唇瓣不住地溢出血,他控制着自己不要起剧烈的情绪波动,不然若是肺缺氧症再犯,他可能真的会死掉。   庄以青被容簌衣念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刚刚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动用了招数,现在看着谈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莫名更加气闷了。   他咬了咬牙,走上前拖着谈骄一路压到寒水湖边,声音放低威胁道:“小哑巴,你要是现在求饶来得及,说不定我心情好就放过你了。”   谈骄抬起睫羽,水墨眸里厌恶和恶心不似作假,他猛地扑上前狠狠地咬住了庄以青的脖颈,力度用得很大,好似要把那块肉给咬下来。   庄以青短暂地愣住,竟然一时之间没有推开谈骄。身后那群献殷勤的修士连忙抓住机会,一把跑过来踹飞了谈骄。   谈骄被踹得“扑通”一声掉入了寒气逼人的寒水湖。寒水湖确实名副其实,当身体接触到湖水的那个瞬间,谈骄感觉湖水钻入他的脊髓,钻入他血肉淋漓的伤口,痛到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湖水顺势涌入他的鼻腔和唇。   好痛。   谈骄水墨眸一片涣散,指尖无力地落下,一路坠入湖底,寒水湖的鱼儿被他惊吓到,四处游走。   他好像要死了。   寒水湖上,庄以青摸了摸脖颈处被谈骄咬得流血的伤口,张开口想骂刚刚那些自作主张的修士,但又觉得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便什么也没说出来,皱着眉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寒水湖。   “那小废物不会死了吧?”   刚刚踹人的修士闻言露出了点恐惧的表情,他虽然敢欺负谈骄,但可不敢害死对方。好歹谈骄也是林尊主的第二个徒弟。   容簌衣神色莫名地看着寒水湖里被谈骄血液染红的湖水,对庄以青和那些蠢笨修士的四肢发达更加无语。   都是没脑子的东西。   折腾人只会靠武力。   万一弄死了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这么合心意的喂宠物的食物。   正当所有人都原地不动观看着情况时,突然,寒冰湖里发出一阵猛烈无比的火,这诡异无比的火竟然不畏惧水,直直运送着谈骄落到湖岸边。   等到了地面上,原本耀眼金色的火闪烁了几下,熄灭了。而谈骄禁闭着眼不知生死,脸色惨白,皮肤和伤口被冻得发青,看起来也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庄以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皱着的眉看见谈骄回到岸边后松开了一些,盯着谈骄的灵田看了一眼,冷笑道:“倒真是便宜他了,濒死状态下激发潜力,突破到练气中期了。”   庄以青的话让周围筑基修为的修士惊讶不已,他们脸上的表情先是露出嫉妒和愤懑,然后想起来什么浮现一点恐惧,却被他们自欺欺人地压制了下去。   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突破练气修为的废物,没什么好怕的。   庄以青冷着面容转头离开了,容簌衣目光落在谈骄惨白却依旧漂亮艳丽的脸上,看了一会后满意地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两个离开后,其他筑基修为的跟从者也不敢再多踩几脚看起来不知生死的谈骄,生怕自己成了杀人凶手,灰溜溜地也跑掉了。   寒水湖边只剩下了谈骄一个人。   等周围再也没有脚步声时,谈骄缓慢地睁开水墨眸,他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一点一点地走回到广场旁边的商店。   他伤口的血被冻得流不出来,嘴唇发青,几乎下一秒就会死掉似的。   可那双水墨眸始终明亮坚定,仿佛什么也无法将他打倒。 第296章 肺缺氧症(二十四)   花无钱看着刚离开不久回来后一副惨样的谈骄,本来灿烂的迎客笑容第一次僵住,反应过来后也没继续伪装成假惺惺的友好商家样子,谈骄伤成这样,他自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直接开口推荐。   “药谷道首席研制了一种丹药,叫还春丹,可以直接让濒死的人暂时恢复一些,但也只是脱离濒死状态,伤口该痛得还是痛。一瓶里有十枚丹药,一瓶两枚中品灵石。”   谈骄没有力气说话,他点点头,花无钱将丹药推了出去,还好心地准备了一杯茶水。   谈骄艰难地打开丹药瓶,颤着指尖倒出了一枚,没有喝花无钱的茶水,直接吞咽了下去。   丹药入肚后一会,生机慢慢涌回身体,谈骄挣脱了死亡的威胁,不过指尖还是颤抖不已,无法正常说话全都是气音:“我要储物袋。”   花无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型储物袋,“这是小型的一般储物袋,能装二十样东西,价格一枚中品灵石。”   谈骄伸出右手指尖接过储物袋,手心的丑陋伤口暴露在花无钱眼前。   花无钱目光凝滞了一下,看着那手心见骨的伤口深度,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最后化为无声的轻叹,又拿出了一瓶丹药递给谈骄,“这个是恢复伤势很快的玉春丹,里面有六枚,吃下去后明天下午你的伤口就会恢复个大半。我不收你灵石,就当是我久违的善良吧。”   谈骄想扯开唇笑,却难以做到,他没有接过丹药,从怀里拿出两枚中品灵石,递给花无钱后,拿着自己买的储物袋和还春丹走了。   花无钱看着窗口被拒绝退回来的玉春丹,眼神复杂地看着谈骄艰难往前走的背影。   谈骄年龄虽然十八,却比大多数少年还要瘦削,身上的衣服宽大随风飘荡,因为这几日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看起来虚弱瘦小,明明伤势重得好像随时都要倒下,背脊和膝盖比谁都挺直,那是花无钱从未见过的顽强生命力和高傲的骨气。   身后一直旁观的侍从也忍不住可怜谈骄,他在这待了也有几年了,知道月鸣宗有很多欺负弟子的丑陋现象,但还是第一次直观这种惨状,“师兄,我们要不要去告诉尊主啊,他好可怜啊,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吧。他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那些人舍得打他啊?”   花无钱回头看着天真无邪的侍从,疲倦地吐了一口浑气:“尊主不会管的,没人能管得了这种事情。”   “至于为什么舍得打,或许就是因为太漂亮了吧。”   侍从满脸不解疑惑,“为什么会不管啊?花尊主明明是个好人呀,那么温柔呢。”   花无钱没有说话,拍了拍侍从的头,避开这个话题:“好了,我们帮不了什么的,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下次他来买丹药时,你把他要的治伤丹药和玉春丹换一下,价格结算时便宜一点。”   侍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觉得会认真做好这件事,他的眼里还藏着对谈骄的可怜和喜欢。   .   谈骄将衣服和灵剑以及丹药什么的东西都放进自己新买的储物袋,艰难地走回自己的居室。   他掉入寒水湖快要死掉时,强烈的求生欲以及不甘激发了他的潜力,竟然直接跨为练气中期修为,火灵根不受控制地将他送到岸边。   谈骄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想要再次召唤出火系灵力,但还是没办法。   看来练气修为是有了,他的基础知识还不到位,所以没办法很好地操纵灵力。像庄以青发动的那招雷电应该就是灵根的招数了,威力惊人。谈骄觉得自己可以去学一些火灵根的招数,白日就练练灵剑,剑对于修士来说是很有用的。   谈骄走进自己的居室,点亮了烛火,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河流边舀水,咬着牙忍受着伤口入水的疼痛走进了木桶。   原本被寒水湖冻僵的伤口进到温度适宜的河水后重新融化,血流不止,疼痛加剧。   谈骄忍住唇角溢出的血,控制着情绪,熬过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肤是好的,不是剑伤就是被庄以青雷电劈得血肉淋漓。谈骄清洗完身体,躲进床上放下床帘,才敢放心地上药。   药膏确实效果不怎么样,但起码让谈骄的疼痛消去了一些,谈骄给伤口上好药,用绷带一层一层地绑住,他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绷带,脸就只有额头绑了绷带。   处理好伤口后,谈骄松了口气,将储物袋放进衣袍里,吹灭屋子里的烛火,朝月鸣宗的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典雅庄重,在外头看很高,要进去一共要通过两层障碍,一层得用弟子令牌进入,第二个障碍则是门口的守卫,守卫冷着脸打量了一下谈骄,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刚走进藏书阁,最先入目的便是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书籍。   谈骄听小能说过,藏书阁观看书籍是需要权限的,外门弟子只能看第一层的书籍,内门弟子可以看第一层到第三层的书籍,而尊主的弟子则不受限制。藏书阁的所有书籍都是有分类的,而且这里不允许发生争斗,也不允许吵闹。   对于谈骄来说,藏书阁是月鸣宗最安心的地方,因为那些傻逼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   深夜的藏书阁没什么人,谈骄根据上面的分类栏依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   先是最基本的修为知识类书籍,然后是剑式招数类书籍,最后是火灵根的专门招数书籍。   谈骄知道不能一来就学最难的,凡事要从基础练起,所以他拿的火灵根专门招数书籍是最无人问津但是很全面的《九火天术》。   谈骄找好书后,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又从储物袋里拿出纸和笔,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开始翻阅。   他最先看的是《天阖大陆基础知识全册》,这本书很详细地写了各界的基本知识以及各种灵根的修炼模式。 第297章 肺缺氧症(二十五)   天阖大陆分为三界,分别是人界、魔界以及修真界。   人界就是普通人生存的地方,也就是谈骄过去十八年待的地方,是帝王制度,百姓服从于皇帝的统治,寿命也是普通人的寿命,货物交易用的是钱币。   魔界则是堕落的修士或者天生魔族待的地方,魔界目前由魔尊钟离椿统治,钟离椿修为已经达到了大乘。魔族有三大宗门,分别是合欢宗、屠戮宗以及鬼谷宗。魔族的修炼比修士快,他们往往靠吞噬他人提升修为。   修真界的修士往往都是天生具有灵根的人,他们的修炼需要老老实实地吸收天地灵力或者灵石而提升修为。修士中也分为三大类,一类是完全意义上的剑道修士,不修行灵根招数,而是通过剑来运行灵力。一类是完全意义上的灵根修士,不修行剑只学习灵根招数。最后一类则是两者并行的剑灵修士,剑术和灵根招数都学。   修真界有四大家族,沈家、唐家、宁家以及贺家,而沈家在十几年前被魔族覆灭,只剩下了沈惊玉,自此以后三大家族三足鼎立,争抢着资源,争相培养出更优秀的修真天才。   修真界最受人敬仰实力最强厚的宗门便是月鸣宗,月鸣宗有四大尊主以及六大长老,长老都是出窍修为,四大尊主修为除了林淮之是大乘修为外,其他都是化神修为。门派内的天之骄子不知多少,有闻名于世、惊才绝艳的十九岁达到元婴的沈惊玉,还有着庄以青、容簌衣、唐灵清、宁稚等十八岁就达到金丹的天才。   天阖大陆上几乎没有人不想成为月鸣宗的弟子。   修真境界,一共分为九层。从低往高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洞虚、大乘、渡劫后就是成仙。   天阖大陆上目前修为最高的便是魔尊钟离椿以及林淮之的大乘修为,距离成仙近在咫尺。   谈骄扫过这些基本知识,直接翻到了后头的修炼介绍。   灵根分为各种自然系,金木水火土。五灵根是最差的灵根,依次是四灵根、三灵根。双灵根的修士已经算得上颇有天赋,而单灵根的修士则可以用心培养。因为单灵根更容易提升,招数和灵力也不会杂乱,越纯粹越好。   当然,有些修士也会出现变异灵根,比如光灵根、雷灵根、暗灵根这些。变异灵根的修士修行速度更快,但很依赖于自然灵力,灵根的招数强劲威力大,少有克星。   修士提升修为往往通过两种媒介,一种是在灵根相同的环境里修行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另一种则是吸取灵石或者法宝的灵力转化为自己的灵根灵力。   比如谈骄是火灵根,他就得找到附近有火的地方打坐吸收天地灵气,也可以吸收灵石或者火系法宝的灵力。   谈骄翻阅到后头的记载如何吸收天地灵力如何打坐的页数上,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学着书中的姿势打坐。   将这本书看完后,谈骄翻开第二本《基础剑术一百招》,一共一百招,前头还有一些必备的用剑姿势,谈骄决定一天学一招,不求快但要精通。   谈骄记住了一些前面最基础用剑,仔细研究了一下第一招,又翻开下一本《九火天术》。   这本书很皱巴巴的,布满了灰尘,好像没什么人看过。谈骄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觉得这本书很适合他目前的状况。   这本书的火系招数都是从易到难的,还分了类别,一些是攻击类,一些是防御类。后面还有很多结合类型的招数,看起来很不错。   谈骄犹豫了一下,翻到第一页开始学,从指尖姿势到口诀全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第一页是最基本的召火术,从易到难分为九个境界,从召出小火苗到后面的磅礴天火。   藏书阁不允许借书,谈骄没办法将这些书带出去,所以他选择了个最笨的办法,就是记在纸张上。   谈骄的笔记抄的密密麻麻,他不仅记下那些法诀,还画图,虽然画得好笑又奇怪,但谈骄却很满意。   他就这么认真地看了一夜,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大亮。谈骄似有所觉地睁开水墨眸,揉了揉惺忪的眼眸,昨天涂的药膏恢复速度果然很慢,他坐了一夜,站都站不起来,浑身痛得要死。   谈骄将书本放回书架上,压抑着伤口传来的痛楚走出藏书阁,昨日还冷着脸的守卫瞄了他一眼,脸色好了一些。   现在是冬天,谈骄穿着单薄的外衣坐在阴冷的藏书阁睡了一夜,鼻尖开始堵塞,隐隐约约有种要感冒的征兆。   谈骄吸了吸鼻子,朝着修炼台走去。此时虽然才刚刚天亮,修炼台上已有了不少刻苦的弟子前来练剑。   这些弟子都是外门弟子,天赋不强,也经常被人欺负,所以他们见了谈骄后也没什么感觉,当做无视。彼此相安无事地练剑。   谈骄从储物袋里拿出剑,按照他昨晚学的基础姿势先练了起来,他没有心急,一点一点地练着,将基础姿势练得烂熟后才开始练剑式第一招。   剑式第一招是木石穿心,是最基础的第一招,因为这是用剑对打时最基本的一个招数。但很容易上手,很多修士都是学了个七七八八就迫不及待进入下一招。   谈骄没有,他老老实实地重复练着这个招数。修炼台上是种有大树的,木石穿心的招数就是要求一击刺破,快准狠。谈索性拿树上掉落的叶子练了起来,他水墨眸认真地眯起,盯准每一片掉落的树叶,迅速挥出剑尖刺破叶片。   刚开始他还没办法刺入,经常被叶片逃脱,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不是没有刺到就是只擦到叶片的边缘。   谈骄耐性十足地重复着动作,一点一点摸索着经验,不断提高自己的敏锐度和精神的聚集程度。   又是一片叶子掉落,谈骄水墨眸荡漾着光,快速地挥出剑。   “啪”   叶脉被剑尖钉在树上,灵剑赋予的灵力瞬间让叶片从叶脉处消散化为灰烬。 第298章 肺缺氧症(二十六)   谈骄轻轻地弯起水墨眸,笑得很漂亮。   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鼓掌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人好像存心要让他听得清楚,高高的鞋跟踩在修炼台上的地板石面,发出的“噔噔噔”声,像是危险前的预报。   一起传来的还有女人那香到扑鼻的脂粉味。   谈骄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谁,他抓住剑柄的指尖一点一点用力,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紧绷。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抓住,女人的脂粉味一同落在他身边。   “师姐!”   唐灵清身后那群跟班发出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后面悠哉悠哉赶来的容簌衣与庄以青也停住了前进的步伐,紧紧盯着这边。   唐灵清身穿着贴身的训练衣,露出了完美的身形,她白皙的脖颈正被剑尖抵着,只要她再靠前一些,下一秒剑就会刺入她的大动脉。可她脸上的神情惬意又愉悦,贪婪地注视着举着剑的漂亮少年。   谈骄努力稳住紧张,抓着剑柄的指尖却仍带着颤抖,因为他面前这个疯女人根本不怕,好像很期待死在他手上似的,谈骄冷冷警告:“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不要靠近我。”   紧绷的刺猬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妄图吓退前来捕猎的猎人。   唐灵清弯起红唇,甜蜜地笑了起来,她不退反进,尖锐的剑尖直接刺入她的脖颈,若不是谈骄收得及时,只怕当场动脉便会被戳破。   见谈骄果然没有动手,唐灵清脸上的笑意更加甜蜜疯狂,她完全不惧怕谈骄的威胁,涂着指甲油的手指落在谈骄的脸上,仿佛感受不到脖颈处悬着的剑尖,“小骄师弟,我不怕你这种小打小闹哦。”   “要是能死在你手上,那倒也不错。”   唐灵清的视线黏腻又炽热,落在谈骄漂亮张扬的面容上,贪婪地注视着他雪白的肌肤。   谈骄抓着剑的指尖越来越颤,水墨眸荡漾着恶心,他没办法拦住不怕死的唐灵清,或者是他没办法下定决心杀掉这些傻逼。   谈言湖对他的教导,给他灌输的男子汉观念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是永远正义的,是永远善良的。   可是,他善良他正义,那这些傻逼呢?   谁来惩治这些人。   谈骄水墨眸陷入了诡异的红,他挣扎在心魔中,剑尖不受控地抖了起来,最后“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女人笑意盈盈的踩在他的剑上,暧昧地挽起他的脸,轻声细语得犹如情人间的呢喃,其实是恶魔的残酷宣告:“小骄师弟,只要你不杀掉我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一天。”   “我真喜欢你举着剑的样子,昨天被庄以青那些不怜香惜玉的家伙欺负得很惨吧,来师姐的怀里吧,只要你主动成为我的情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这些人也不敢再欺负你。”   “师姐会好好疼你的。”   谈骄猛地推开了唐灵清,捡起地上的剑,狠狠地擦了擦被唐灵清碰过的肌肤,犹如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直到脸被得发红才停下。   他水墨眸漂亮又明亮,厌恶的情绪直晃晃地摆在唐灵清面前,“滚一边去,傻逼。”   “你要真缺男人,身后一大群等着你挑,别跟条找骨头的狗似的,就盯着我咬。”   谈骄唇瓣微挑,笑起来的样子张扬又傲慢,勾人得不行,“我啊,是不会喜欢一条狗的。”   在场的修士全都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谈骄竟然这么阴阳怪气地骂唐灵清。要知道唐灵清可是修真界三大家族之一唐家的大小姐,年龄十八修为就已经达到金丹前期,容貌美艳大方,国色天香,是修真年轻一代美人榜单上的第四名,不知有多少年轻修士爱慕她想与她春风一度。   被骂的唐灵清脸上的笑意没有散去,反而更深了些,她指尖摸了摸脖颈处被谈骄划伤的伤口,血液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   唐灵清将沾了血液的指尖放进红唇,眼神暧昧暗示地盯着谈骄,嗓音含了蜜似的:“小骄师弟,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牙尖嘴利。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地拔下你的牙的。”   她舔了舔指尖,弯起红唇笑了笑,再次娥娜多姿地离开了。   唐灵清折腾人从不亲自动手,而是利用那些跟班或者等待着渔翁之利,毕竟盯着谈骄欺负的不止她一个人。   况且这些小打小闹的手段在唐灵清看来很弱智,比起攻身,她更喜欢攻心。   身体上的疼痛是不会拔去玫瑰的刺的,唯有心里上的疼痛才会让玫瑰落泪。   唐灵清指尖从储物袋里拿出传声符,运起灵力传声道:“帮我找一个人的生平经历,越详细越好。那人叫谈骄。”   .   唐灵清走后,她那群跟班没走,站在原地开始谋划要这么对谈骄动手。   庄以青和容簌衣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上修炼台时,原本还在练剑不管周围发生事情的外门弟子瞬间跑走,唐灵清那些跟班面面相觑一眼后也走下了修炼台看戏。整个偌大的修炼台,只剩下谈骄一个人站在树下。   谈骄真的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每天为什么总是那么闲来找他的麻烦,特别是那个最令人恶心厌烦的庄以青,还有他身后那个眼神炽热的心理变态容簌衣。   全他妈都是恶心人的傻逼。   这些人用一次又一次的暴行一遍又一遍地激起谈骄的仇恨。   这些道义凌然的修士对他这个普通人都是这么恶心丑陋的态度,想必对待炉鼎时一定更加可怕。   谈骄握住剑柄的指尖越来越用力,他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他患有肺缺氧症这件事最好能瞒就瞒。   他才不会愚蠢地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这些该死的混蛋,等他变强后,他一定要让他们也好好尝尝毫无尊严被人欺负的滋味。   现在要忍耐。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踩着这些人的头,让这些人痛哭流涕,才能不被欺负。   他一定要变强。 第299章 肺缺氧症(二十七)   庄以青又是走在最前面的人,他看了一眼谈骄,见谈骄外袍露出的肌肤被绷带绑着,隐隐还浸出了鲜红的血液,若有所思地抿着唇。   他没有开口,身后那群跟班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出头,全都在等待庄以青的态度。   容簌衣笑眯眯地站在庄以青身后,他向来是庄以青的得力助手,动脑子的权谋都是由他谋划的。此刻他正弯着唇角欣赏着谈骄额头绑了绷带却依旧无损漂亮的面容。   这么多人的视线全都落在谈骄身上,目光里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意味。谈骄并不想去深思这些眼神到底装了什么,他只是浑身警惕地看着庄以青,在想今天这傻逼又要怎么折腾他。   从昨天到现在,每次见到庄以青,谈骄的一定会被打得半死不活,折腾得够呛,但他没有和庄以青说过一句话,任凭对方怎么逼他,谈骄也不肯张口。   庄以青抬腿朝谈骄走了几步,谈骄水墨眸死死瞪着庄以青,指尖紧紧地抓住剑柄,随时都准备用新学的木石穿心好好对付一下这个比他强大了不知多少的敌人。   “小哑巴,你今天还是不打算开口吗?”庄以青走到了谈骄面前,狼眸垂下看起来少了点侵略性,语气莫名,看不出什么态度。   谈骄直接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他没有开口,但他眼神里的不屑与厌恶全都写着一句话——他不想和傻逼说话。   庄以青显然看懂了,他嗤笑一声,运起灵力抬起腿便是朝谈骄伤得极重还没痊愈的腹部踢去。   谈骄避无可避,被踹得飞向了大树,脆弱的背部直接摔在了粗硬的树皮上,唇瓣迅速溢出血。   金丹修为的碾压不是开玩笑的,况且庄以青那一脚还带上了灵力。谈骄感觉自己的腹部伤口再次被残酷地撕裂开来,差点压抑不住惨叫。   实在太痛了。   在谈骄过去的十八年里,有着谈言湖和何芜的保护,他几乎从来没受过什么伤。自从谈言湖和何芜死后,他的保护伞就没了,迎来得是一次比一次更痛的伤势。   他没怎么吃苦过,却因为骨气和自尊一声呼痛都不肯发出,不想在庄以青这些混蛋面前暴露出弱态。   谈骄艰难地呼吸着,他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带来极其强烈的痛苦。但是不呼吸便会死去,他只能疼痛地呼吸着,感受着疼痛。   这些痛楚能告诉他,他还活着。   庄以青见容簌衣又想张口说些什么,先行开口:“我没打脸,少念我。”   容簌衣挑了挑眉,便收回了没说出的话语,而是懒洋洋地站在一边看戏,但眼神一直都盯着谈骄,看着谈骄痛到蜷缩的可怜狼狈样子,他弯了弯唇,无声地用唇形说道:“自愿成为我的东西,我就帮你。”   谈骄指尖捂着腹部,他当然看清了容簌衣的意思,唇角发白地回骂:“傻逼。”   容簌衣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张开扇子扇了扇风,抬眼看庄以青,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你要怎么对他呢?殿下,他看起来还是很硬骨气呢。”   庄以青再次抬起腿走到谈骄身前,用脚踩住了谈骄想要捡起剑的手,一点一点地施加力度,“怎么学不乖呢?小废物,你开口求求饶,承认自己是狗,我就不再针对你。”   十指连心,谈骄手心本来就残留着剑伤,被庄以青残暴地加大力度踩住,几乎脸色瞬间就惨白了,冷汗滑落,痛到眉眼皱起。   谈骄终于张开口,庄以青抬起狼眸,盯着谈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在期待什么。   在庄以青的注视下,谈骄牵起唇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嗓音已经哑得不行,像是破损的气球,原本一把动听勾人的嗓音在短短两天内就被折腾成如此惨状,“你就这么喜欢让别人当狗?哦我忘了,因为你自己也是狗在这找同伴呢,不过啊,你周围不是已经有了一群听话的狗了吗?”   “伶牙俐齿。”庄以青被气笑了,抬起脚就往谈骄的膝盖那踢,想让谈骄狼狈地跪下,谁知谈骄宁死也不肯跪下,就那样硬撑着。   庄以青冷笑一声,残忍地施加灵力威压,谈骄背脊支撑不住弯下,却还是咬着牙不肯跪下,以肉 体之躯抵挡金丹灵力威压是件很愚蠢很损耗自身的行为,谈骄唇角不住溢出血,膝盖处的骨头传来了“咯噔”一声,他的膝盖竟然直接粉碎性骨折了。   这下,谈骄是彻底站不稳了,狼狈无力地摔在了地上,不过因为他的膝盖已经骨折的原因,他也跪不住,没让庄以青如愿以偿。   活生生被灵力摧毁膝盖的痛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谈骄水墨眸涣散,再也凝聚不出光亮。   他左手的手指也被踩得骨折,无力地蜷缩着,感受不到存在。   他那张漂亮稠丽的脸直接与肮脏的地面接触,呼吸微弱到下一秒就要停止。   哪怕是一个修为金丹的修士,惨遭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残暴对待,伤势一而再再而三地加重,恐怕早已经闭眼死去。   何况谈骄只是一个昨日濒死状态才突破到练气修为的普通人。   他能撑到现在,都是靠着自己顽强的求生欲以及浓厚如海的恨意。他不甘心死在这群混蛋手里,不甘心爹娘拼死给他护住的命就这样丢失。   谈骄的自尊绝不允许他向这些人求饶,绝不允许他自甘堕落成为这些人的玩物。   容簌衣在远处看着谈骄越来越涣散的水墨眸,皱了皱眉,“庄以青,他快死了。”   庄以青愣住了一下,眉深目阔的俊美五官竟然露出茫然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抬起谈骄惨白的脸,威胁:“只要你求饶一句,我就帮你疗好伤,我这里有可以迅速恢复的丹药。”   谈骄挣扎着睁开水墨眸,声音已经几乎听不见,在生死选择面前,他的脸上表情仍然傲慢又张扬。   “傻逼,想都别想。” 第300章 肺缺氧症(二十八)   庄以青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谈骄这样的存在,漂亮明媚,张扬勾人,明明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普通人,靠着脸成为了令人艳羡的林淮之的第二个徒弟,靠着色相让那个沈瞎子特别对待。如此下贱,如此令人不堪,却一次又一次地扛住了他的欺压,一次又一次地不愿屈服,就算即将死去,也不愿低贱地求饶换来求生的可能。   庄以青终于恍惚地明白,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谈骄,对这个人所有的恶意都只不过是他自己丑陋的猜想,谈骄什么罪也没有,除了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他坚韧意志力强,刻苦修炼,勇敢面对欺压。   不,不对,谈骄就是个甘于下贱的货色。   他差点就被那张脸唬住了。   庄以青咬了咬牙,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自欺欺人地在心里一遍遍强调都是谈骄的错。   他忽然被人推开,容簌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拿出圣天丹,强行给谈骄喂下。   丹药喂进去没多久,谈骄脸上的死气就一点一点散去,身上令人心悸的伤口开始迅速恢复,疤痕也淡去,回到雪白无暇的肌肤。   容簌衣松了口气,他差点就失去了谈骄这个完美的宠物食物了,他转过头看着神色复杂扭曲的庄以青,冷哼了一声,容簌衣和庄以青从小一起长大,他比谁都了解庄以青自大高傲的性格,因此开口便是直击要害:“承认喜欢谈骄也没什么丢人的,毕竟他很漂亮性格也很棒,不是吗?”   庄以青犹如被踩到痛脚的狼,猛地抬起凌厉的狼眸,怒瞪着容簌衣,大声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容簌衣眼神淡淡地看着庄以青的自欺欺人,他轻笑了声,“是吗?你真的不喜欢?你只会在意两种人,一种便是你的敌人,威胁到你前途比你强的竞争对手,一种便是你想要的人。”   庄以青到底才十九岁,本就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的耳朵红得不像话,对容簌衣拆床这件事又惊又怒,同时紧张地看着闭着水墨眸昏睡的谈骄,又期待又害怕对方听到这件事的反应。   见庄以青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容簌衣懒洋洋地笑了笑,站起身便想离开,庄以青下意识问了句:“你去哪?”   容簌衣转过头,原本面如冠玉的俊美面容半张脸藏在黑暗里,看起来阴翳诡谲,“当然是回住所啊,你难道想留在这等谈骄醒来吗?你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跟他道歉后谈骄对你会态度软化吧?”   庄以青脸色一点一点惨白下去,容簌衣弯了弯唇,“别傻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吗?谈骄现在恨你恨我恨所有欺负他的人,殿下,你从小对待喜欢在意的东西都是用掠夺争抢的方式,既然从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继续走下去啊。”   “只有真正拔掉爪牙甘愿臣服的玫瑰,才能永远留在身边。”   庄以青脸色彻底变白,他狼眸里先是无措和痛苦,后来随着容簌衣的话而慢慢转为恐怖的侵略性和势在必得,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谈骄,“你说得对,容簌衣,我们本来就是恶魔强盗,心爱的东西当然要毫不留情地掠夺过来才对。”   他们谈话自始至终没有避开那些跟随的修士,那些人都快压不住自己震惊的表情了,全都憋着惊呼。   当容簌衣和庄以青离开后,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上去了。   谈骄听着脚步声远去,确定没有人后才慢吞吞地睁开水墨眸,他身上的伤口全都被治好了,那枚丹药的效果确实很好,他站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呕吐,吐得狼狈不堪,水墨眸盛满了厌恶恶心。   容簌衣喂他丹药时他没有昏迷,后面庄以青和容簌衣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被那些恶心的自以为是的话语恶心得够呛。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喜欢?   哪有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拳打脚踢,用尽一切威胁手段,把喜欢的人打得半死不活的?   哪有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恶言恶语,带着一群人肆意欺辱、嘲笑的?   明明这群恶心虚伪的家伙只是看上了他的皮相,只是因为他漂亮的皮囊所以起了不怀好意的心思,却自以为是地将丑陋的欲望包裹成神圣好听的喜欢。   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谈骄脸色因为呕吐而泛白,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部更是空空如也,饿到难受。   庄以青、容簌衣和唐灵清对他的“喜欢”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谈骄宁愿被庄以青打个半死不活,也不想听对方说那些恶心的话。   折腾了这么一会,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谈骄身上的伤痊愈后犹如如释重负般,走路都轻快不少,但他心情丝毫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换谁被一群傻逼盯上都不会心情愉悦。   他觉得庄以青那些人接下来的手段会变得更加难缠难以对付,毕竟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谈骄是绝对不会屈服于武力的,哪怕是死。   谈骄冷着脸走进弟子食堂,昨日还嚣张不已的练气修为修士全都没抬头看他,乖巧安静,显得更加诡异。   谈骄蹙起眉,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昨天的威胁起了这么好的效果,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让这些人乖巧下来。   很快,谈骄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唐灵清身体撑在二楼的栏杆上,笑意盈盈地朝他勾指尖,“小骄师弟,一起吃午饭吗?”   谈骄脸上的厌恶不做掩饰,他抬起水墨眸,冷冷拒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想和狗打交道。”   练气修士里压抑的惊呼声不断响起,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眼前这场大戏。   唐灵清弯起红唇,丝毫没有受到谈骄话语的影响,语气亲昵如情人,“小骄师弟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不过,我想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吃饭的。”   “难道小骄师弟不想自己的爹娘好好地入土为安吗?” 第301章 肺缺氧症(二十九)   谈骄原本傲慢张扬的表情瞬间僵住,他水墨眸泛起剧烈的波澜,“什么意思?”   唐灵清手臂撑在栏杆上,手心贴在红唇向谈骄传来一个飞吻,狡黠地眨了眨眼:“这里不适合聊天,上二楼来好好聊聊,小骄师弟。”   谈骄抿了抿唇瓣,手心紧张得冒汗,若是唐灵清针对他,他还可以云淡风轻地承受,但是一旦牵扯到谈言湖和何芜,他就难以冷静。   他深呼吸几下,压下心中泛起的情绪波动,一步一步地走上二楼。   整个二楼空无一人,都被唐灵清的跟班赶走了,而女人正坐在座位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自投罗网的猎物。   谈骄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走到唐灵清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直接开口问道:“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灵清优雅地甩了甩指尖,她身后的跟班瞬间了然地退下。她弯了弯红唇,靠近了谈骄那张艳如桃李的脸,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谈骄强忍着不退后不躲避,他知道唐灵清在试探他,试探他到底可以为了爹娘忍让到什么程度。   谈骄当然可以装作不在意,这样就可以不被威胁,但他真的赌不起,他怕唐灵清疯起来不肯放过他爹娘的尸体。   唐灵清红唇已经快吻上谈骄的鼻尖,谈骄也没有退后,只是冷漠厌恶地盯着她。   唐灵清愉悦满意地笑了笑,退回到最开始的距离,优雅地端起茶杯,“小骄师弟,你还是第一次这么乖呢。”   谈骄没什么心情和唐灵清一直在这兜圈子,再次点明问题:“回答我,你对我爹娘的尸体做什么了?”   他离开前将爹娘一起葬在柳树下干净雪白的雪地下,立了个简单的木碑,打算等变强报完仇后再回来换个更好的墓碑给爹娘。   谁知道唐灵清这疯子竟然直接从他爹娘那下手。   疯女人。   唐灵清欣赏着谈骄惊慌却强装镇定的表情,笑意越来越深,“我能做什么呀,好歹也是我的岳父岳母呢。”   “师弟,没想到你这么可怜呀,爹娘被魔族残忍地杀掉,无父无母地来到这月鸣宗,还被庄以青他们欺负,哎,师姐都忍不住要心疼得落泪了呢。”   谈骄闭了闭眼,控制着越来越剧烈的情绪波动,唐灵清的话语刺激他再次回想起那日爹娘被虐杀的画面,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几乎快要稳不住情绪,“你闭嘴,他们之所以会欺负我,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再兜圈子了,费了那么大功夫找到我爹娘的墓拿来威胁我,肯定不只是想说这些虚伪假惺惺的话语吧?”   唐灵清掩住红唇娇笑了起来,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谈骄,语气含着蜜:“小骄师弟真聪明。我啊,就是想让师弟妥协一下,毕竟师弟太倔强了,只能从岳父岳母那下手了。”   “师弟,乖乖当我的道侣吧。”   唐灵清支撑起身体,指尖挑起谈骄的下巴,暧昧地抚摸着那侧的肌肤,“若是你答应,法宝灵器、秘籍宝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们也不敢再欺负你。毕竟你可是我唐灵清的道侣。”   “本来只是对小骄师弟有点喜欢,想养个情人来着。谁知道小骄师弟实在太让我惊喜了,又漂亮又坚强,所以啊,我想让师弟当我的道侣呢。”   谈骄冷笑一声,水墨眸氤氲着嘲讽,“何必把威胁人说得这么好听。情人和道侣有区别吗?不都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若是我不答应呢?”谈骄轻轻开口问,他垂下睫羽,显得脆弱。   唐灵清美艳大方的面容露出思考的表情,慢慢拉长声音回答,脸上挂着的笑像是恶魔般令人惊悚:“啊,要是师弟拒绝的话。太过伤心的我恐怕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呢,比如,不小心点火烧到岳父岳母,比如丢给喜欢虐杀尸体的魔族那……比如”   她每说出一个比如,谈骄的呼吸声就更加急促,脸色开始惨白,额头冷汗连连。   谈骄整个人陷入了过度的愤怒和惊恐之中,肺缺氧症被触发,肺部传来的剧痛不住挤压着空气,他渐渐难以呼吸,猛地吐出一口血,剧烈地颤抖着。   他开始大幅度地颤抖,唇瓣不住溢出血,肺缺氧症触发得越来越厉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稠丽多情、漂亮昳丽的美人连吐血都是好看得让人窒息的,原本傲慢张扬的神情褪去,变得虚弱病气,看起来好像锋利的刺被剥去,露出了柔软的芯子。   唐灵清没想到谈骄反应会这么大,她先是被那抹美色惊艳住,后来见谈骄吐血吐得越来越严重,开始陷入濒死状态时才惊慌地回过头命令:“快给我喊来药谷道的长老!”   跟班连忙点头往外冲,唐灵清则从储物袋里拿出续命丹,配着茶水送入谈骄的唇瓣。   服下续命丹的谈骄呼吸慢慢调整了过来,不过身体还是在剧烈的颤抖着,血依旧从唇角溢出。   唐灵清凝起好看的眉眼,伸出指尖想要将谈骄难受而皱着的眉眼抚平,却被打开了指尖,谈骄睁开水墨眸,语气厌恶,“滚开。”   唐灵清怔住,一时之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涌出,她看着谈骄眼里浓厚的厌恶,哑了声。   药谷道的长老很快就赶来了,她原以为是唐灵清受伤,着急得不行,见是谈骄后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淡了些,不过还是尽责地检查起谈骄的状况。   随着诊治时间的增长,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天生患有肺缺氧症,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开始胸闷剧痛进而吐血,我没办法医治,这是从娘胎里就带有的病。”   谈骄表情冷漠,他早就知道这个病没办法治。   当初娘怀他时,为了躲避修真界修士的追捕而不甚受伤,让肚子里的谈骄遗留下了病根,因此娘一直对他觉得很亏欠,每次谈骄犯病时,娘也会伤心得落泪,愧疚不已。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泪花,他抿紧唇瓣,从座位上站起,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唇角的血还没有擦。   经过唐灵清时,谈骄语气冰冷地开口:“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爹娘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宁死也不愿让他的孩子受此屈辱。随你怎么做吧,唐灵清。”   谈骄话说得狠厉干脆,然而唇瓣不住地溢出血,说明他的心情根本没有那么冷静。   这是谈骄第一次开口唤唐灵清的名字,但唐灵清却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的亲近,反而变得更加遥远。   她彻底被谈骄恨上了。 第302章 肺缺氧症(三十)   唐灵清身后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提问:“小姐,要拦下他吗?”   艳丽张扬的少年已经遥遥走出了弟子食堂,黑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唐灵清定定地看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牵起红唇笑了笑,“被抓住软肋的猎物总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实在不行,下午逼一逼也可以。”   侍从恭敬地低下头应是,眼底却装着毫不掩饰的畏惧以及微弱的同情。   他跟在唐灵清身边三四年了,这位大小姐对于喜爱的东西,不管用怎么样残忍的方式,都一定要将东西占为己有。   只能说谈骄的样貌太过耀眼漂亮,不仅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反倒成为了众多猛兽的猎物。   也是可怜人。   .   谈骄走出弟子食堂,一路向着人迹稀少的方向走去,到了最后周围看不见一个修士弟子后,他才卸去了冰冷傲慢的表情,水墨眸氤氲起泪雾,无力地靠坐在灵树下。   这儿是月鸣宗的后山口,一般没有什么修士弟子会闲着没事来这,后山里关押着凶猛的妖兽,长老们平日也不怎么允许弟子们靠近这。   后山口有一颗绿意盎然的高大灵树,它长得实在太茂盛了,枝叶蔓延的范围几乎要将整个太阳完全笼罩,奇异的是,这儿的温度也比周围冷很多,树下竟然在下着细碎的雪,然而树上的叶子一片未落。   谈骄坐在树下,黑发顺着动作而散落在脸前,掩住了他那狼狈又懦弱的哭泣。   细碎的白雪一点点落在他的发尖,有些调皮地落在他的指尖,又被不知何处掉落的水滴融化。   谈骄倔强地咬着唇瓣,不肯露出一点泣音,他忍得实在厉害,连哭都没办法宣泄他心中的痛苦和难过,可除了哭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强者为尊,他是弱者,所以在唐灵清面前他就像个蚂蚁一样微弱无能,无法反抗。   谈骄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这儿的温度也低,他腿的神经又麻又僵,站起来的动作艰难。   他知道爹和娘都不会怪他的选择,但他还为这个选择而感到痛苦。   但他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既然选择了走上复仇变强这条路,他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此刻已经到了下午,谈骄走出灵树遮蔽的范围后,仰起头才看见刺眼无比的日光,他垂下长睫,背对着光一步一步地走向幕临堂,走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污浊之处。   他今日到的时间晚了些,幕临堂的修士弟子大部分都已经到了,中午在弟子食堂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遍,这些人都用那种看好戏的目光盯着他,不过没有做出什么针对的行动。   谈骄目不斜视,直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他周围那几个座位都是空着的,没人想靠近他,或者说没人敢靠近他,因为这些座位已经被猛兽预定。   比如离谈骄最近的左侧座位,容簌衣正用手撑着脸,眉眼带笑地看着他,见谈骄落座后还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谈骄师弟。”   谈骄直接把容簌衣当做空气一样忽视,没有半点转头和对方交流师兄弟情谊的念头,他从储物袋里拿出纸笔,端正地摆在桌子上,漂亮的脸上表情冷漠。   容簌衣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他没有因为谈骄冒犯的态度而生气,他知道该如何让谈骄乖乖回头搭理他:“听说师弟的爹娘都被唐灵清挖出来了?唐灵清还真是没半点大小姐的素养啊,怎么能这么不礼貌地对待长辈呢?”   谈骄厌恶地凝起眉眼,被容簌衣这副惺惺作态的“善良”指责恶心到,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你算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丘之貉。”   容簌衣笑了笑没有否认,而是靠近了一点谈骄,他已经接近桌子的边缘,漫不经心地拉长声音道:“唐灵清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让我想想啊,上一次她看上了一个有主的灵兽,那位主人不肯割爱,灵兽也不想跟从她。师弟知道她后面做了什么吗?”   见谈骄垂着长睫一言不发,摆明了是不想搭理他的意思,容簌衣依旧兴致不改,慢吞吞地补充道:“唐灵清把那主人杀掉了,灵兽绑定主人后是共生死的,所以唐大小姐笑着看完了那只灵兽因主人死亡而痛苦死掉的全程,最后把那只灵兽的皮剥出来做衣服了。”   谈骄指尖不知不觉中已经掐入自己的掌心,他知道唐灵清是个傻逼,但没想到会这么变态残忍。   不对。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荡漾出刺眼的嘲讽。   修真界的人都是疯子,自以为是地仗着实力高高在上地残忍地掠夺一切。   唐灵清会怎么对爹和娘?   谈骄不敢深想,他只要顺着这个问题去思考,内心涌上的愤懑和痛苦就要将他淹没,肺缺氧症也蠢蠢欲动地随时准备触发。   他毫不知情自己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实在诱人,唇瓣被咬得深红,稠丽多情的面庞隐隐露出无助柔软的弱态,身形纤细,黑发散落在肩上,显得他那分傲慢被削弱,看起来像个漂亮脆弱的兔子。   容簌衣贪婪地注视着谈骄,舌尖抵住上颚,安抚心里暴露的无限贪念。   他真该感谢唐灵清这一手,让坚强傲慢的漂亮刺猬终于露出了一点可以被撬开的柔软皮肉。   人只要有了弱点,那便会被无情残忍的猛兽所猎杀。   他向来擅长攻心,这是个最好的机会,而且是白送上来的机会。   容簌衣看着漂亮少年强撑着冷漠伪装的样子,一点一点靠近过去,鼻尖嗅着对方专属的清淡迷人的花香,眼眸里的暗黑越来越深,他放低了声音,本就温和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安慰,却不能深思去想那饱含蜜意的话语到底藏了什么。   他开始蛊惑谈骄,对着刺猬最致命的弱点发出进攻。   “师弟也不想自己的爹娘被那疯女人折磨吧,我有办法哦。”   “师弟的爹娘好像是自曝灵体而亡的吧,这种方式死去的人是没办法转世的哦,我不仅可以让你爹娘重新投胎转世,还可以保护你从今以后不受欺负,而师弟你呢,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师弟实在太漂亮了,我舍不得喂给我的宠物了,所以当我的道侣吧,我会好好地疼爱你保护你的。” 第303章 肺缺氧症(三十一)   谈骄身体开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白皙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层冷汗,并不知道自曝灵体后没办法转世,这个惊天噩耗简直是毫不留情地再次刺向他本就痛苦的心。   容簌衣张开唇不知道说了什么肉麻的傻逼话,谈骄全都听不清也不想去听清,他指尖掐入掌心的力气越来越大,柔软的肉被指甲刺入,泛起血珠。   谈骄猛地摇了摇头,驱散自己心里刚刚那可怕的屈服念头,要是他此刻真的低了头,那他就真的没办法在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面前抬起头了,永远都会成为他人的玩物。   他那么拼命地爬上验灵阶,那么执着地在一次一次濒死里逃脱,这条命也是他爹娘拼死护住的,怎么允许他这么轻贱自己?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玩物,不允许自己活得屈辱又卑贱。   他迟早会宰掉这群虚伪残忍变态的头。   谈骄垂下睫羽,掩去水墨眸里漫天的杀意,面无表情地侧起脸看向笑得温柔的容簌衣。   容簌衣今日穿着浅白色的修士服,衬得那张脸越发风光霁月,浅色的眼眸里盛着不知真假的爱意,弯起的唇足以让不少姑娘沦陷。见谈骄转过脸看他了,他眼底里的爱意更深了些,看起来就像是个掏出真心示爱的青涩少年。   谈骄讽刺地掀了掀唇,他实在不想再配合容簌衣这出恶心的戏码,直接揭开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说得那么好听,心里的龌龊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吧。”   “对了,别再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也别再说那些恶心的话,听起来真让人倒胃口。怕你这个大少爷听不懂恶心的程度,我给你接地气地形容一下,那种恶心的感觉啊,比踩到一坨屎还要让人反胃至极。”   谈骄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暴露出厌恶,充分证明他那些话不是挑衅而是真心实意。   容簌衣脸上的笑意终于消散,他深深地看着谈骄,眼眸里的暗色令人心悸。谈骄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与其对视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无声地对峙气场蔓延到整个幕临堂,不知何时,那群修士弟子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都紧张又兴奋地看着眼前这场好戏。   他们都在期待又在害怕容簌衣发怒。这群高傲自以为是的家伙之所以敬畏容簌衣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对方修为高是天才。虽然容簌衣只是站在暴虐的庄以青旁边什么也不干,看起来很温和有礼的样子。   其实他比庄以青更加难对付。容簌衣养了很多凶猛的妖兽,那些妖兽最喜欢生吞人。你要是惹怒他了,就会被丢到他的妖兽仓里供妖兽厮杀,你要是被他欣赏了,就会被他专门喂给他最爱的那条妖兽蛇。   因此没有人敢过于靠近容簌衣,更没有人想尝试惹怒对方的下场。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容簌衣先打破了对峙的僵局,他弯起唇优雅地笑了笑,一把折扇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掌心,他拉开扇面掩住面容,只露出浅色的眼眸,嗓音温和:“既然如此,我很期待师弟接下来的表现了。”   “随时欢迎师弟前来接受我的爱意哦。”   其他修士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容簌衣会忍下这口气。   谈骄转过脸没有回答容簌衣似是而非的威胁话语,他觉得在这里与对方揪扯这么多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拿出昨天记的笔记琢磨。   在外头风铃响起的最后一秒,庄以青终于姗姗来迟赶到,他没有半点犹豫地落座在谈骄的右侧。   在他走过来的瞬间,谈骄不自禁地绷紧了神经,戒备地挺直背脊。   他被打出条件反射了。一看到庄以青靠近,就忍不住竖起所有刺,身体的疼痛好像又涌现在血液的每一处。   半晌后谈骄终于从那副紧绷的状态里松懈一点,庄以青今日反常地什么也没做,只是靠在桌子上抬起眼眸盯着他。   谈骄被那专注炽热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他抿了抿唇,强行忽略对方,认真地听着上面药谷长老教的内容。   今日是药谷道长老负责教导,他讲的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而是一种修真界必备的术法——清洁术。   清洁术说来简单,但说来又很难,对于灵力的操纵要求很高,一般都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才能掌控。   谈骄将笔记记得满满的,决定晚上可以去尝试一下。如果学会了清洁术,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大的好事。他后背上妖异的荆棘花图案就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暴露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沐浴很容易暴露,但是有了清洁术就可以解决问题。等他修为增长到可以建造结界后,沐浴也会让人放心得多。   他娘还在时,不是没有想过帮谈骄消去图案,但根本没有办法。天之炉鼎最大的标志就是背上荆棘花的图案,若是能消掉图案,就不会有那么多屈辱惨死的天之炉鼎了。   药谷道长老讲完后就离开了,幕临堂恢复到死寂的状态。大部分修士弟子都不敢回头看后面那三个人,但还是有很多不怕死的修士偷偷回头。   谈骄面不改色地收拾着纸笔,将它们放进储物袋。唐灵清这节课没来让他感到很不安,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想离开,有人却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雷系灵力波动,谈骄被压制得迈不开第二步。   那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庄以青站起慢慢靠近他,带着毫无掩饰的攻击性和侵略性,一步一步走到谈骄面前。   庄以青停在谈骄面前,忽而伸出指尖,谈骄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往后仰,等待着拳头。   半晌,他只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轻轻地碰了碰,不是攻击的意味,而是带着可笑的爱欲。   谈骄猛地睁开水墨眸,脸上的表情却更加难看。   与动作不符的是,庄以青狼眸里满满都是侵略性和凶狠,他掀开唇角笑了笑,显得有点凉薄:“谈骄,唐灵清那女人开始疯了,要是不想被欺负得太难看,成为我的东西怎么样?”   “我能保护你,不是吗?”   庄以青似乎知道谈骄刚刚闭眼后退意味着什么,他狼眸里闪过一丝情绪,对于谈骄难得的柔软感到愉悦,“放心,我不打你。毕竟我现在很喜欢你。” 第304章 肺缺氧症(三十二)   庄以青的话无疑是在安静的幕临堂里投下了深渊炸弹,原本还控制着不发出声音的修士弟子全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天啊,为什么庄师兄也喜欢谈骄啊?”   “可……庄师兄不是打得最恨的那一个吗?我以为他很讨厌谈骄呢。”   “不奇怪啊,谈骄长成那样,别说庄师兄了,我都怀疑林尊主心思也不干净。”   “哎有张漂亮的脸真好,一路躺平,谈骄不管抱上谁的大腿都会很幸福吧,对于修士来说,道侣可是很重要的。”   “别说,要是我实力强一点,我也想让谈骄当我道侣,那张脸啧啧……真带劲,他比修真界第一美女还漂亮吧?”   “……”   密密麻麻带着羞辱的讨论声传入谈骄耳边,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胃的感觉不知道是从胃部涌起还是发自内心真情实感地觉得恶心。   有什么比将你打得半死不活、羞辱你是婊 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带头欺 凌你的人对你示爱还要恶心的吗?   至少谈骄没见过,自从他以天之炉鼎的身份诞生,在谈言湖和何芜的保护伞里出来,来到这个冠冕堂皇的月鸣宗开始,一件比一件恶心的事情冒出来。   最令人作呕的就是庄以青。   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谈骄绝对会撕碎对方。   被庄以青注视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毛骨悚然又难受,谈骄脸色开始发白,唇瓣却因为多次咬伤而透着诡异的红,他忍了一会,实在承受不住内心剧烈的作呕欲望,弯下腰干呕起来。   他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干呕。但这个举动已经足够表明他对庄以青话语的态度,那是不加掩饰的恶心。   庄以青的脸色立马变了,戾气横生,他愤怒地皱起眉,雷系灵力因为情绪失控而开始不稳定,他又开始想用暴力的手段好好征服眼前这满身是刺的猎物了。   他刚抬起掌心,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收起了攻击的招式,直接拽住谈骄的手,不容反抗地强行带着对方走出幕临堂。   容簌衣有飘飘从桌子前站起,温文尔雅地甩着扇子离开。   其它幕临堂的修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令他们惊讶的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全都向同一个方向赶去,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一个修士弟子实在忍不住,拉住一个人问:“怎么今天那么热闹?”   那个人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穿着内门筑基修士弟子服后态度变得热切了些,仔细地解释道:“啊,是因为唐师姐。她在广场那摆了一个阵,说是教大家如何运用灵力搅碎魔物。这可是高级术法呢,大家平日里可接触不到,这不就殷勤地赶去看了。”   修士弟子疑惑地眨了眨眼,搅碎魔物的术法确实是高级术法——灭杀术,但这个术法只有金丹修为的修士才能用,效果随着修为增长而不断提升。一般而言,金丹修为的修士运用灭杀术时往往会因为不熟练,没办法一下子搅碎魔物成灰烬,而是缓慢地消灭。   可幕临堂讲课的长老们并没有教,也不知道唐灵清是从哪里学到的。   而且,这次要被搅碎的是什么魔物啊?据他所知,宗门里的所有魔物都被关押在后山了啊,而且那的魔物只有尊主才能带出。   所以要被搅碎的到底是什么?   .   谈骄一路被拖拽到月鸣宗的广场前,这儿原本已经挤了密密麻麻的修士弟子,看见庄以青后却硬生生地退让出一条路来。   庄以青抓着谈骄跨步来到人群的最前面,那有着一道浅金色的阵法,是唐灵清的术法结界。   唐灵清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身边的侍从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给她端茶递水,而阵法的最中间,摆着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尸体。   谈骄看清眼前这一切后,身体猛地僵硬住,如坠冰窟般,他强烈地意识到那个疯女人一定会做出什么让他崩溃的事情。   见谈骄终于赶到,唐灵清优雅地放下茶杯一旁的侍从连忙接过,她站起身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声音因为灵力而扩散到整个广场。   “大家来到这一定是想好好学习灭杀术的吧?为了让大家亲自见识一下效果和施法过程,我找来了两具尸体,虽然不是魔物,但也足够展现威力了。”   “小骄师弟,你可要好好看清楚啊,毕竟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谈骄睁大了水墨眸,从心里涌起的愤怒和痛苦一路窜到肺部,他失控地想挣脱开庄以青,却被压制得更紧,谈骄只能无助地朝阵法里嘶吼:“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唐灵清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她喜欢谈骄对她露出无助脆弱的样子,“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接受我的庇佑不好吗?”   谈骄咬紧了牙,他像是个激怒的幼兽,却苦于爪子牙齿不够锋利而被强行压制,“我说过了,我不会答应傻逼的。”   唐灵清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谈骄没那么快容易屈服,她柔媚地弯起红唇,“好吧,看来师弟你是一定要吃苦头了。”   她指尖凝聚出耀眼的金光,在空中开始掐起法诀,巨大的灵力将地面上的两具尸体托到空中,豪横地卷起剧烈的大风,金光化为烈刃,开始一点一点地挤碎尸体。   唐灵清手段残忍,明明做着如此可怕的举动,脸上始终保持着明媚的微笑,盯着谈骄,“小骄师弟,你什么时候答应,我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谈骄水墨眸只看的见眼前这对他残忍至极的一幕,他身体被庄以青和不知何时来到的容簌衣一左一右按压着,完全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谈言湖和何芜的尸体一点一点消失。   如同那日魔族追杀他躲到井口里一样,一样地无助,一样地无用。   他果然是个废物。 第305章 肺缺氧症(三十三)   谈骄唇齿间泛起血,他的肺缺氧症再次因为情绪激烈而触发,越来越多的血从唇瓣流出。   容簌衣看了眼谈骄狼狈的样子,从怀里拿出续命丹强行给谈骄灌入几颗,然后似乎嫌刺激谈骄刺激得不够,他笑眯眯地道:“师弟,你知道吗?灭杀术搅碎的可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哦。”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失去了所有光亮,变得灰蒙蒙一片。看起来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空洞美人。   容簌衣无声地“啧”了一声,他贴近谈骄耳侧,漫不经心地蛊惑:“接受我的爱意吧,我会帮助你的。”   他还没能继续说下去,庄以青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皱着狼眸盯着谈骄道:“谈骄,你考虑他还不如考虑我,我可不养那些妖兽。你要是选择我,我不仅帮你拿回你爹娘,还可以帮你狠狠杀掉那疯女人。虽然后果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做。”   猛兽们都收起血淋淋的利爪,用着漂亮的话语、柔和的态度、难以拒绝的条件诱惑着无助的浑身是刺的刺猬。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刺猬会选择投入哪一片深渊。   猛兽的爱也能算爱吗?不过是以爱为假惺惺的名义来残忍掠夺一切的恶意罢了。他们只懂得撕碎、占有、威胁、暴力,却不知道什么是珍惜、尊重、温柔。   谈骄颤抖着抬起睫羽,阵法里的唐灵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左侧的庄以青狼眸里盛着炽热,而右侧的容簌衣则是笑如温玉。   他们三个都有个共同点,都在传递着一个强烈的信号。   他们想让谈骄屈服,想撕碎占有谈骄,想成为傲慢刺猬的唯一征服者。   谈骄闭上眼眸,再次睁开时水墨眸闪着坚定,他竭力抵抗庄以青和容簌衣的压制,脊背挺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猛兽们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了,我绝对不会答应傻逼。你们不觉得恶心我都觉得恶心,爱吗?真好笑啊,我可接受不起这份爱,最好带着你们的爱意滚远点。”   他的表情是那样傲慢、不可一世的,他的话语是那样尖锐、毫不留情,那张脸却面如桃花,漂亮艳丽,勾起人心里满满的罪念和贪欲。   唐灵清红唇弯起弧度,眼底却没有笑意,她指尖散开的金色灵力越来越多,再次威胁:“师弟,你确定吗?你敢不敢抬头看看你爹娘?”   谈骄艰难地扬起漂亮的脸,不肯露出半分弱态,他看着眼前即将被搅碎的熟悉面孔,心里悲伤痛苦到发麻,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情绪了。   “为什么不敢?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唐灵清第一次不知道如何下手,但她心狠手辣惯了,也不相信谈骄真的不在乎,她运起灵力,残忍地在谈骄眼前搅碎掉尸体直至灰烬、直至灰烬消失、直至什么也没留下。   然而她失望了,谈骄没有表现出她想要的弱态,唐灵清收起指尖,不解地走向谈骄,她还没能靠近,就感受到空气中突然涌起一阵剧烈中带着凶劲的灵力波动,训练过的躲避本能让她微微偏过头,却还是被剑尖砍断一截发丝。   而那把剑的主人,竟然是只有练气中期的谈骄!   别说唐灵清,站在谈骄身边的庄以青和容簌衣更是惊讶,他们刚刚被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打退半步,然后就看见谈骄从储物袋里抽出剑直直劈向唐灵清。   诡异的是,不到筑基的谈骄竟然能逼退他们,而且还能伤到金丹修为的唐灵清。   这实在是太令人瞠目结舌了。   谈骄水墨眸很亮,透着不加伪装的深厚杀意,他唇瓣还遗留着血迹,唇齿里不住溢出的血也在证明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像是被蒙住灰尘的明珠终于展现光芒,被逼着露出了自己凶残的一面。   谈骄举起剑尖对着表情讶异的唐灵清,一字一顿道:“今日砍掉的是你的发,下次就是你的头。我一定会杀掉你。”   他说完将剑尖放回腰间,冷漠地看了一眼庄以青和容簌衣,眼神里的意味显然也是同样的警告。   猎物在向猛兽发出攻击信号,听起来像是很可笑,但谁也不敢小瞧。   因为从一开始,这只猎物就是满身是刺极具危险性的刺猬,猛兽们只敢强行剥去他的刺和利爪,让他主动屈服,才敢拥抱刺猬。   然而今日一切战局都改变了。   不是单向的捕猎,而是双方的厮杀,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结局。   谈骄离开时没有人拦他,这里的修士都是家族里贴心维护成长起来的,不过是刚刚开启修真旅程,面对谈骄这种从无数尸体里爬出来的杀气,怎么可能不生出害怕的心思。   庄以青等谈骄完全离开后才回过神,他烦躁地皱着眉看容簌衣,对方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阵法里刚刚烧毁的地方,表情似笑非笑地,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在想什么?”   容簌衣侧过头,面对庄以青的问题,他只是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我得去研究一下才行。”   刚刚场面太混乱,好像只有他发现在唐灵清搅碎那两具尸体时出现的异状。   尸体在彻底消散前,出现了一个荆棘图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凡是和荆棘搭上边的,不是妖兽就是那鼎鼎有名的炉鼎。   如果谈骄的爹娘真的是炉鼎,那么谈骄无疑肯定也是炉鼎。   实在太有趣了。   炉鼎在修真界的境遇很残酷,相比于魔族的直接掠夺,修真界虚伪一点,制定了什么所谓的炉鼎三大法则。   第一,无主的炉鼎可以“自由”选择道侣,然后不受第三者侵扰。   第二,若是有主的炉鼎主人死去,而炉鼎被强行占有,则炉鼎依旧属于强占之人。   第三,若是炉鼎无意寻找道侣,则理应接受所有人的追求,若是不选择,则是众人所有物。   看似给了炉鼎一定的选择余地,实际严格说起来还是强者为尊,谁抢到就是谁的,若是炉鼎不选择最强的当道侣,那就会沦落到一直易主的境地,甚至更残忍地成为众人所有物、交易的商品。   因为炉鼎从头到尾没有拒绝的权利,要么被迫答应,要么强行答应。   唐灵清和庄以青包括容簌衣自己之所以不强行占有谈骄,就是因为对方好歹是月鸣宗的弟子,必须得对方同意,当然有一定原因是他们也享受征服的快感。   但是如果谈骄是炉鼎。   那么谈骄只能答应,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将会面临更残酷的处境。 第306章 肺缺氧症(三十四)   谈骄离开广场后就来到弟子食堂,他还没进入筑基修为,若是再不进食身体绝对会垮掉,肺缺氧症一直在触发,唇齿里溢出的血液越来越多,他的命全靠容簌衣刚刚喂的续命丹撑着。   他走进弟子食堂,此时这里没什么人,谈骄安安静静地端走饭坐到最角落处,他背对着门,面前是墙,整个大厅只有他一个人在吃饭。   紧绷的背脊弯下,柔软的黑发垂落,珍珠般圆润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饭里。谈骄哭起来也是安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眼泪一个劲地掉,他无声无息地哭着,鼻腔和唇瓣被血液堵住,他却顾不及,如同机械般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温热的饭很美味,夹杂着酸涩的眼泪,谈骄第一次吃得这么狼狈。   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那日昏迷里恍惚中听见的温柔话语。   “你因为保护不了我们而愧疚,但是我们却很高兴,因为我们成功地保护了你。”   “你会变厉害的,厉害到可以成为保护我们的男子汉。”   谈骄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不想承认沈惊玉那日无心的安慰之言竟然成为了他此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会变厉害的,厉害到能宰掉那群杂碎,厉害到能让那群杂碎痛苦求饶。   谈骄眼泪不知不觉中没有继续流落,他咽下嘴里的饭,珍惜地吃完这难得安生的一顿后回了居室。   他身体上的伤口大部分因为容簌衣今早喂的丹药而治愈,但谈骄还是从储物袋里拿出绷带,脱下外衣和里衣。   白皙如雪的背上,妖异的荆棘花图案蔓延,那些荆棘栩栩如生地交缠着,竖起刺保护着罪里头的那朵漂亮娇艳的荆棘花。白色绷带一点点地掩住了荆棘,直至将所有图案埋在绷带下,谈骄才收起绷带。他疲倦地喘了口气。   就算绷带遮住,危险性还是很高。但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谈骄穿上修士服,再次来到藏书阁开启学习。他学得很晚,夜色幽深爬上藏书阁的窗,他困倦得不行,却不敢闭上双眼。   今日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还是太大,根本不敢入睡,一旦脑子停止思考,谈言湖和何芜尸体被搅碎消失的惨状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   谈骄抿了抿唇,强迫自己继续看秘籍,但奈何困意实在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谈骄闭上了水墨眸熟睡起来。   梦境里皆是一片黑暗,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是上方的井口。   梦里的谈骄感觉到不对劲,却无法控制自己爬了上去,何芜惨死的画面再一次残酷地上演起来。   梦外的谈骄身体蜷缩起来,额头涌起冷汗,发丝湿润润地搭在耳侧,他眉头皱着紧很,显然陷入了梦魇而痛苦不已。   然而梦境的内容却越来越残忍,开始浮现今日下午那一幕,不知名的力量让梦里的谈骄没法闭上眼,只能抬着头一遍一遍地看着无比血腥无比痛苦的一幕。   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声音在梦境里聚集,一点一点侵占着谈骄最柔软的伤口。   “谈骄,你太让娘失望了,无用到连娘的尸体都保护不了!”   “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也不该保护你而自爆,你说你有什么用?害得我和你爹灵魂破碎,再无投胎的可能!”   “懦夫!”   “无用的废物!”   “住口……”谈骄无助地捂住耳朵却依旧无法阻止声音的传入,因为这是他的心魔。   谈骄一晚上都陷在痛苦绝望的梦魇里无法清醒,当他再次睁开水墨眸时,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境里。   当看见阳光时,谈骄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从那可怕的梦魇里醒过来了,他沉默着收好东西走出藏书阁,撑起戒备走向修炼台。   他昨日说下那些话,显然已经撕破了与唐灵清他们的最后一层窗户纸,那群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又会用什么手段折磨他。   出乎谈骄的意料的是,今日一整日,唐灵清都没来宗门,据其它弟子讨论,唐灵清似乎被唐家接回去处理事情了。至于庄以青,对方只是盯着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使唤那群狗腿子来折磨谈骄。   那群狗腿子修士都是筑基修为,谈骄虽然只是练气中期,但他不要命也不怕痛,每次都会将找茬的人打回去,然后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丹药吞掉,浑身是血地来幕临堂上课。   这段时间,庄以青一直没动手,前来欺负折磨谈骄的狗腿子越来越多,他们当然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傻乎乎地前来单挑,自从吃亏后他们便开始群殴。谈骄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每次打得也越来越凶,有时候早上打得浑身是伤,他也不吃药,一直到晚上进入藏书阁后,他才吞下治疗丹药。   但也得益于来找茬的只是筑基修为的修士,虽然麻烦,但谈骄还是顺利地学习了很多知识,并且他的对战以及修为也在飞速提升,已经达到了练气后期,即将跨越到筑基。   毫无疑问,他的天赋很高,不过十几天就从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提升到练气后期修为。但其实,他修为真正之所以能飞速提升,全靠拼命。   谈骄晚上一睡觉就会进入梦魇,于是谈骄干脆能不睡就不睡,整夜修炼或者整夜学习,再加上吸收灵石灵力,他的修为自然提的快。   不过谈骄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修为涨速,而是剑术。明明大家拿的都是一样的宗门发的灵剑,谈骄的灵剑和他样貌一样,傲慢张扬,凶狠无比。   前来找茬的修士弟子大部分都是被庄以青命令,碍于庄以青,他们也不敢下死手,但谈骄不一样,只要是前来找麻烦的,他招式步步杀机,凶狠无比。   要不是群殴限制了谈骄大部分战力,说不定真的会有修士被杀死。   越来越多的修士弟子放下了轻蔑和不屑,开始害怕起谈骄那张漂亮稠丽,表情冰冷的脸。   虽然也是被针对被欺 凌,谈骄却并不怎么害怕这种方式,这十几天里,庄以青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容簌衣和唐灵清根本没出现,这种情况让他极度不安。   太平静太简单了不是吗?   谈骄不相信这就是他们报复的手段,一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后手在等待着他。   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这么闲情雅致,吩咐些小鱼小虾来折磨他。   到底是什么手段呢?   谈骄指尖不自禁地摸了摸后背,衣袍下绷带虽然包裹住了他的弱点,却没办法消去他的不安。 第307章 肺缺氧症(三十五)   谈骄披着白色的修士服刚从修炼台走下来,近日温度越来越低,好像快到最冷的至冬季节,他前日已经突破到筑基修为,那些狗腿便再也不敢来找茬,在性命的威胁面前,没人想惹谈骄这个疯子。   “小师弟,好久不见呀。”熟悉的嗓音在后头响起。   谈骄脚步顿了顿,戒备地回过头,容簌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而庄以青则是臭着脸低下头,显然是被强拉过来的。   “我倒是希望永远不见。”谈骄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他腰间挂着的灵剑越来越有灵性,此刻感受到主人情绪波动而涌起凌厉的剑气。   庄以青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他皱着眉问容簌衣,“你到底有什么底牌?不是说一定会让这家伙再也不敢这么嚣张吗?”   谈骄瞬间警惕起来,他凝起眉,指尖放在剑柄上,随时都会抽出剑发起攻击,嗓音很冷,“什么意思?”   容簌衣深深地叹了口气,佯装很遗憾的样子,他眉眼生得书生气很浓,看起来一点攻击性也没有,却和他最爱的妖兽蛇一样,往往一击致命:“我本来不想那么着急的,想着要和小师弟叙叙旧,但没办法,三陛下也太着急了。”   谈骄懒得听他这些假惺惺的话语,直接打断:“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想耍什么花招?”   容簌衣笑着抬起眼,眼眸里的暗涩浓厚得要将谈骄淹没,他的嗓音变得粘稠,特意把话说得很暧昧,“小师弟才狡猾吧,为什么要……”   “要掩藏自己炉鼎的身份呢?”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犹如巨石落水,荡起巨大波澜。   谈骄不可思议地睁大了水墨眸,但他迅速意识到容簌衣在观察他的反应,迅速冷静下来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庄以青存疑地打量着谈骄,视线在对方那张艳如桃李的面庞上停留,狼眸眯起,笑得很不友好:“也对,长的这么漂亮,确实很可能是炉鼎。”   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都用那种粘稠炽热的视线打量着谈骄,要知道炉鼎可是修真界里人人乞求的绝佳修为采补,炉鼎不仅能提供修为,个个样貌又绝佳,不知引来多少人垂涎。   明明容簌衣什么证据也没摆出来,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相信了他的话,他们都觉得谈骄那种样貌完美符合炉鼎。   谈骄调整着急促的呼吸,他手心已经冒出了汗,他无法分辨容簌衣到底只是在吓唬他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但无论怎么样,他的炉鼎的身份要是真的坐实了,那他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最糟糕的就是在幼苗还没强大成长起来时被掐断,现在的他太弱小,根本应付不了那么多对炉鼎垂涎欲滴的修士。   容簌衣将谈骄所有微小的伪装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像是虚伪的皮终于因为内心贪欲愉悦而撕破一角,他一点一点地说出让谈骄如坠冰窟陷入深渊的话语:“我查阅了很多古籍,凡是炉鼎,躯体消散时会化为荆棘,而十几天前在广场消散的那个尸体,就出现了荆棘图案。”   “师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具尸体好像是你的爹娘吧?”   谈骄一句话都应不出来,他死死地咬着牙,猛地抽出剑直直刺向容簌衣喉咙。   他进步得太快,剑术已经不仅仅是筑基修为的水平了,容簌衣费了些力气才躲开谈骄的攻击,他到底是金丹前期修为,可以靠灵力碾压谈骄,“师弟怎么着急了呢?该不会师弟也知道,炉鼎生下的孩子一定是炉鼎吧?”   虽然容簌衣无法确定两具尸体都是炉鼎还是只有一具是,但看谈骄的样貌以及反应,谈骄绝对是炉鼎。   谈骄进攻的招数越来越凶狠,次次直劈容簌衣脆弱之处。庄以青运起灵力加入战局,容簌衣也不再只防守而不进攻,筑基修为的谈骄很快就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容簌衣优雅地整理一下因为刚才打斗而凌乱的衣角,他挑起谈骄的下巴,温热的气息洒落在谈骄面庞,“别担心,师弟,我不会错怪你的。我已经让尊主带炉鼎检测器来了。”   谈骄恨不得咬死他,明亮的水墨眸里满是杀意,但最深处却藏着浓厚的无助。   他跟着何芜躲躲藏藏这么多年,从出生到现在不知道看了多少炉鼎惨状,他比谁都清楚炉鼎身份确诊的下场。   以这几个杂碎对他的兴趣来说,绝对会使用强迫的手段。   而谈骄再也没拒绝,要么是被迫答应,要么是被强迫后失去选择机会被动答应。   傻逼修真界。   都是杂碎狗种……   谈骄努力挣扎着,不想沦落到这么无助的境地,他讨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讨厌那些人贪婪粘稠的贪欲视线。   炉鼎的事情一向受重视,木系尊主很快拿着检测仪器来到了广场,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被压在地上的谈骄,出声制止:“松开他,谈骄到底还是林尊主的弟子,你们这样太失礼了。”   庄以青收回手,兴味盎然地站在一旁,掌心的灵力消散。   谈骄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角的灰尘,不动声色地找着人群里的缺口,寻找着逃出去的生机。   但他身前的可是化神修为的木系尊主,当然看穿了谈骄那些小举动,他勾勾指尖,谈骄就完全不受控制地飞到他身前。   随之是一股灵力投入仪器,精巧的荆棘图案仪器开始运转,猛地散发出巨大光芒,光芒缓缓凝聚为红线,直直绑住谈骄手腕。   这是炉鼎检测器,一旦发现炉鼎,灵力光芒就会化为红线,绑在炉鼎身上,直到仪器主人主动收回灵力。   谈骄闭上了眼。   木系尊主收起仪器,这下无需多言,所有人都验证了这位惊为天人的美人身份。   一场残酷的掠夺战争即将拉响号角,这次没有人能再阻止他们,所有人都可以用利爪撕碎占有猎物。   而猎物已然失去了最后一层身份保护,因为他是炉鼎。   在天阖大陆上,炉鼎毫无尊严。 第308章 肺缺氧症(三十六)   木系尊主也看出了场上的暗波涌动,虽然他自己也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害怕谈骄背后那一位,以他对对方的了解来说,最好别碰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况且他到底还得维护一下修真界道义凌然的虚伪场面,因此他清咳了几声,散出威压,“谈骄,你先离开吧。我来处理这件事。在林尊主没有出关前,谈骄的炉鼎法则可以先不履行。”   谈骄睁开水墨眸看了一眼木系尊主,他当然知道那些可笑的三条法则,嘲讽地挑了挑唇。   他头也不回地捡起灵剑离开了,背脊挺直如松,哪怕到了现在,到了如此劣势的境地,他也不肯暴露出丝毫软弱。   谈骄知道木系尊主在时这些杂碎不会做些什么,但等对方走后就不一定了,他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必须得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先躲起来,想办法卷一些秘籍逃出月鸣宗。   藏书阁不允许暴力冲突,或许是个好地点。   谈骄飞速地跑到藏书阁前,走上二楼熟悉的角落后松了口气。   他实在怕得不像话,炉鼎的身份揭开就代表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资格,那群杂碎完全可以以暴制暴强行占有他,不用在费尽心血地让他同意。   谈骄没想到自己从山村来到这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痛苦,每当他以为有希望时,希望就会被掐灭,让他一次一次地陷入绝望。   当他拼命爬上验灵阶,以为可以来到月鸣宗安静地修炼变强,谁知却被庄以青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一次又一次地从死亡边缘捡回生命;当他以为血肉之躯被殴打就是最痛苦时,唐灵清在他面前残忍地破坏了他爹娘的尸体;当他在那群狗腿修士的群殴里一点一点变强,让那些家伙开始害怕,离目标近一点看得见希望时,他炉鼎的身份被发现陷入深渊。   为什么活着会这么痛苦?   凭什么苦难全都降落在他的身上,幸运却一点也不愿意眷顾他?   他不甘心,如果说炉鼎的命运是天道写下的结局,那他偏要逆天而行。   凭什么只让他这么痛苦,那群伤害别人的杂碎却活得风光?   天道不公!   谈骄周身突然涌起黑气,那是心魔的气息。修士一旦生了心魔,要是心境不稳被心魔蛊惑,就会入魔。   心魔的蛊惑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和梦魇里的嗓音凝聚结合起来,化为了谈骄致命的催命符。   他已经完全陷入心魔中,漂亮的水墨眸被一层浅色的红光笼罩。   而此时外头的藏书阁也传来剧烈的争吵声,守卫似乎和谁打起来了,灵力波动越来越不稳定,卷起了藏书阁里的秘籍,书页四散,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砰”门被人强行踹开,来者显然性格自持高傲,用灵力直接搜寻着目标,狼眸里满是侵略性的意味。   似乎发现了目标躲藏的角落,庄以青不紧不慢地走上楼,藏书阁确实不允许暴力冲突,这儿被尊主下过禁制,发现暴力现象就会触动保护阵法,所以他刚刚是在门外解决那个碍事的守卫的。   庄以青看见了那抹漂亮身影,他唇瓣弯起笑意,一双狼眸紧盯着自己专属的猎物,“谈骄,找到你了。”   谈骄面无表情地抬起睫羽,他水墨眸里含着浅色的红光,被心魔控制的他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想法。   那就是——杀掉眼前的杂碎。   似乎看出来谈骄的杀意,庄以青轻蔑地笑了笑,他指尖迅速凝聚出大量雷系灵力,化为锁链直接涌上前绑住了谈骄,在绝对的实力压制前,谈骄是耗不起的,他很快就被绑住了手脚,狼狈地被庄以青从藏书阁里拖了出来。   从藏书阁出来后,庄以青就完全撕下了最后的人性,变成了掠夺的凶残野兽,他将谈骄压在地上,任由粗糙的地面将谈骄娇嫩雪白的肌肤摩擦出伤痕,像是猛兽在试探猎物顺从度般威胁:“谈骄,你应该知道吧,就算我在这里强要了你,你也只能成为我的东西。”   “乖乖顺从的话能少吃点苦,你知道的,我不想动手。”   被压制住的漂亮美人缓缓勾起一个笑,笑容稠丽,比艳鬼还要妖异艳丽,他张开唇“呸”了一声,嗓音饱含不屑厌恶:“你也配?”   “要不是投胎投得好,命好,你算是什么东西?”   “仗着家世和修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践踏别人是吗?你配当人吗?”   “晦气得是狗看见了也要撒泡尿驱邪的玩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屈服你?”   随着谈骄犀利的话语一句句吐出,庄以青的脸色逐渐发青,到后面他甚至被气笑了,狼眸里浮出暴戾。   猛兽也会爱人吗?   不。   他们愿意给予爱意的前提是以自身利益不受损为前提。   然而现在,猛兽被激怒了。   一个拳头狠狠砸向了谈骄的脸,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谈骄鼻梁砸碎。   这还没完,谈骄下巴直接被卸掉,带着刺眼的光的雷电窜入他身体,在血液里骨缝里爆炸,漫天的疼痛几乎是一瞬间传来,谈骄无声地发出了惨叫。   实在是人类难以忍受的痛苦,从骨头到血液都被炸开,又重新愈合在一起接触后发出了更大炸裂,是从内里一点一点碎掉的。   谈骄艰难地喘着气,再也发不出任何挑衅的话语。庄以青满意地笑了笑,指尖停留在谈骄的外衣上,“果然,你还是闭上嘴巴最讨喜。本来我还想温柔点的,可你这张嘴实在太牙尖嘴利了,总得给你个苦头。”   外衣被人褪下,身上的猛兽抱着强行撕碎的念头压在谈骄身上,他的指尖艰难地弯起,从衣袍里拿出一直藏着的匕首。   几乎是一瞬间,庄以青就看见了谈骄指尖里握着的匕首,他嗤笑了声:“你觉得凭借这个就能伤到我?太可笑了。”   他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因为眼前的一幕而僵住。   浑身是伤的美人面容狼狈却依旧无损艳丽漂亮,指尖坚定地握住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水墨眸是那样明亮,明晃晃地在告诉庄以青。   ——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他人玩物。   美人的唇角弯起,好似对他来说,拥抱死亡比痛苦活着更让他开心。 第309章 肺缺氧症(三十七)   庄以青整个人都愣住了,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丹药,灌入谈骄嘴里,却忘记了自己把谈骄下巴卸了对方吞不下去也根本不想吞。   谈骄显然死意已决。   天边突然传来一道光芒,林淮之凭空落到地面上,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于自己看好的主角任性选择死亡感到无奈,但看在谈骄给他一次次带来这么大的惊喜的份上,以及一些莫名的不该有的念头,林淮之一脚踹开庄以青,抱起了地面上不知生死的谈骄,运起灵力出现在无知山。   无知山上很空荡,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居住似的,林淮之抱着谈骄走到自己的床边,他怀里的少年实在太瘦了,闭上眼睛昏迷时看起来乖巧安静,丝毫想象不出清醒时会是那副傲慢满身是刺的样子。   谈骄炉鼎身份曝光不是林淮之想看到的,他本打算铺垫两年看到最精彩的高 潮,没想到却被容簌衣直接挖出最大的铺垫。   他“啧”了声,对于戏码离开自己操控的事情而感到烦躁,指尖凝聚出一阵温和的淡色光芒,开始为谈骄治愈。   林淮之是光系单灵根,可以修行灵根专属的治愈术,再加上他大乘的修为,治愈谈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没过一会,谈骄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消失,包括那处致命的心脏伤。   漂亮的少年重新恢复生机,安静地埋在柔软的被褥里,乌黑密稠的睫羽垂落在眼睑处,呼吸温热。   林淮之定定地看了一会,意识到自己看着谈骄睡觉这件事而出神后有些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他性格向来凉薄势利,很少把人放在眼里,只有两种东西能被他关注。   一个就是所谓的“主角”,另一个就是对自己有利的。   但他活到现在,成为了修真界最强修士后,有利的东西就基本不存在了,活得也越来越无聊。所以他爱上了打造戏场,推动“主角”一步一步走向精彩结局的戏码。   决定别人的人生实在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和天道又有什么差别呢?   但这是他第一次看着“主角”时没有算计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看着就陷入了出神。   还真是惊奇。   大概是谈骄这个人实在有意思极了,明明发生在他身上的惨剧足以压垮任何人,却坚强地撑到了现在。明明可以选择屈服而换取更好的对待,却宁愿以死解脱;明明面容漂亮,心思却半点不圣母,龇牙必报。   太有趣了,人类普遍存在的丑陋劣根性在谈骄身上基本看不见。但谈骄也有缺点,他年轻,傲慢,牙尖嘴利。   可林淮之很喜欢这种性格,比起乖顺的家养郁金香,他更喜欢征服漂亮带刺的玫瑰。   这种第一次泛起的特殊偏爱,让林淮之开始权衡。   是继续推动“主角”走向设定好的精彩高 潮结局呢?还是让“主角”成为自己的专属“主角”。   两种选择都是那么地具有诱惑性,林淮之一时之间选不出来,他弯起唇带着点恶意地笑了笑。   既然他选不出来,那就让他亲爱的“主角”选择好了。   .   漫天的火光铺涌,魔物的嘶吼声在洞穴里四处散出。而人群最前面的少年却半点没有犹豫害怕,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他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什么,猛地抽出岁冬剑一击刺死了埋伏着的魔物。   柔和的水灵力在空中席卷,明明是那样无害脆弱的水,在少年的操纵中却成了杀人利器,顺着某个方向一路将埋伏的魔物全部打落。   魔物痛苦地在地上滚着,水珠一点点包裹住他,最后直接爆炸化为了空气。   身后的修士弟子们都看懵了,他们此次下山处理魔物的过程太顺利了,沈师兄简直杀疯了,他们还没拔出剑,沈师兄一个人就处理完全部的魔物。   一个女修士弟子偷偷抬起头看了眼人群最前面耀眼的少年,眼底藏着爱慕。   少年如瀑布般的长发用玉冠挽着,他身着白色的修士服,身形高挑,气质如青竹上覆盖着雪般清冷又端正,白布掩住了眼眸,却依旧不损其容貌。如琳琅珠玉,又如同清风明月,世界上一切美好词汇都与其沾边。   沈惊玉收回指尖,岁冬剑乖巧地飞回他腰间,他微微侧过头,嗓音淡漠:“你们在此地等候,我单独前往。”   剩下的修士弟子们面面相觑一眼,听话地待在了原地。   除了一个人。   沈惊玉虽然无法视物,但他前进的步伐还是很稳,杀魔物的动作也是利落干脆,连发丝都没有晃动,一路杀到了洞穴最深处。   成熟炉鼎的气息蔓延在此处。   沈惊玉收回了岁冬剑,想要降下对方的戒备心,他朝着气息最浓厚的地方温声开口:“我会放你走的,若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发天雷誓。”   天雷誓是天阖大陆里最可怕的一道誓言,是以天道为见证人,一旦承诺没有完成,便会引来天道反噬。   半晌后,洞穴里仍然没有声音,沈惊玉叹了口气,指尖凝聚起水珠在空中散开结界,他缓慢说道:“我沈惊玉今日向天道许誓,必定会放此洞穴里的炉鼎离开。”   说完后,他指尖的水珠消失化为一道碎光,意味着天雷誓已经完成。   这番举动下来,他终于打消了洞穴里女子的戒备。   这里面的炉鼎是个岁数三十多岁的女子,身份地位不低,为了帮助更多的炉鼎逃跑不惜潜藏在黑市。   在她潜藏的这么多年里从未暴露过身份,这也正是沈惊玉会单独来见她的原因。   女人名为翠珠。   翠珠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眼前仙姿佚貌的少年,“你既然会放我离开,一定是有事相求,你想求什么?”   沈惊玉刚想开口,忽而敏锐察觉到此处出现第三人的存在,他竖起指尖在空中掐了个法诀,漫天的水系灵力将洞穴笼罩住,化为了无形的结界。   结界外的人无法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修为高于沈惊玉的人才能破开结界。   这样谈话才能安全。 第310章 肺缺氧症(三十八)   沈惊玉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也是炉鼎,年龄比我小一些,大概是十七八岁。我想问的是,你是如何掩去炉鼎气息呢?”   换做是另一个人问,或者说若是沈惊玉没有立天雷誓,翠珠绝对半个字也不会信。但信了不代表她会放下戒备,一旦这个方法被修真界修士传遍,那炉鼎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安生希望,所以她绷着脸拒绝:“我不会告诉你这么机密的东西的。”   沈惊玉似乎早有预料她的反应,指尖再次运起水珠,嗓音温雅地许誓:“我沈惊玉今日向天道许誓,绝不向别人透露半点关于炉鼎如何掩藏气息的方法。”   碎光再次浮现,又是一个新的天雷誓完成。   翠珠从出生到现在,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但那些人面对炉鼎的共同点就是贪婪,他们从不把炉鼎当人看。但沈惊玉似乎和这些人不一样,他对待自己时态度是尊重的,面对她的拒绝选择退步以天雷誓的方式化解戒备,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强行殴打或者欺 凌。   她难得心软了,神色放软了些:“你那个朋友既然是十七八岁,那就还没有到达炉鼎成熟期。我隐藏炉鼎气息的方法就是在成熟期前吃下梧桐丹。然后成熟期后每隔三年吃一颗,就可以暂时封住炉鼎体质。但是,如果一旦破了身,将会再也掩藏不了炉鼎气息,比如我现在。”   翠珠话语里的信息饱含着一个炉鼎的无助和愤怒,可惜修真界里的人从来不会在乎她们的可怜。   沈惊玉指尖不自禁地握紧了岁冬剑,他微微垂下头,嗓音如清泉激石般悦耳,语气友好温和,“梧桐丹从哪里得到?”   他从未听过梧桐丹的存在。   翠珠叹了口气,“梧桐丹很难得到,我也是在一次无意中遇见了鬼谷的药老帮了他,他欠我个人情,便给了我梧桐丹。后面我再想去寻他,都难以寻到。”   鬼谷宗是魔族的一派,地址却位于人界,而且极其难遇见,因为鬼谷是移动的,随鬼谷药老心情而移动。鬼谷药老也是个性格极其怪异的老头,救人杀人全靠心情。   沈惊玉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想要得到梧桐丹是没那么容易迅速的事情了,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漂亮澄澈的水,运起灵力托运到翠珠附近,“这是黄泉水,被泼到者化肉化骨,咽下者直接化为灰烬。当做你解答的报酬。”   翠珠脸上的表情难得怔愣住,她没想到沈惊玉会给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黄泉水,真诚地道谢:“谢谢,你那个朋友一定在你的帮助下摆脱炉鼎悲惨的结局。”   沈惊玉轻轻笑了笑,“我只是尽我所能。”   当翠珠离开洞穴后,沈惊玉才从里面走出,侧过头看向一侧的墙壁边,识别出气息的主人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宁师弟怎么在此处停留?”   宁稚那张脸生得极其风流,多情的眼眸打量了眼沈惊玉,倒也没戳穿什么,懒洋洋地转身离开。   沈惊玉知道有结界在,宁稚听不见什么,但还是松了口气。宁稚是他摸不透的人,对方做事似乎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兴趣来了便出手,这一路上绞杀魔物,对方就兴趣缺缺地躺在树枝上浑水摸鱼。   既然什么都没说,说明宁稚并不感兴趣他私自放走炉鼎的事情。   沈惊玉走出洞穴外,一众弟子都已经等候在外了,人间出现的所有魔物已经处理完成,炉鼎也被他若有若无地利用机会放走,现在是时候该返程回月鸣宗里了。   之前的任务沈惊玉会选择同宗门里的其他修士一同回去,但他这次想自己先行出发,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为了快一点见到谈骄还是因为自己隐隐约约不妙的预感而紧张。   “我有事先行回宗门,由宁稚带队回去。”沈惊玉开口道,见宁稚没有反对,便运起岁冬剑,利落地站在岁冬剑上,御剑离开。   他的发尾难得在空中掀开弧度,彰显着发丝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宁稚遥遥地望着沈惊玉离去的方向,兴味盎然地嚼了嚼刚刚买的糖人。   月鸣宗藏着什么宝物呢?难得让这位平日无波无澜的天才急切起来。   他从衣袍里掏出玄知镜,弯了弯眼眸,笑得勾人多情。   啊,一定是这个宝物吧。   只见镜面上缓缓停留着谈骄那张稠丽漂亮的面庞。   .   谈骄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他艰难地掀开睫羽,发现周围尽是陌生的布置后迷茫地眨了眨眼。   这里是地府?   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心脏处,发现什么伤口也没有时表情变得更加疑惑。   “你醒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忽然出现一个身影,谈骄被吓了一跳抬起脸看去,林淮之正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饮着。   当看见林淮之时,谈骄就知道自己被救回来了没成功死掉,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放弃爹娘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但当时他被心魔蒙蔽住理智失去求生希望,而且当时的情况只有死是最合适的,他绝不愿意受辱。   既然救回来了,谈骄也不想那么快放弃,那群杂碎都没死掉,他的仇也还没报,凭什么要他死而不是那群该死的家伙。   “我今日救下你,宗门里的人便知道我已经出关。那也就意味着,你得履行炉鼎法则了。”林淮之轻轻吹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嗓音带着笑意。   谈骄身体再次紧绷起来,他不甘地抿了抿唇,“所以呢?”   林淮之看了眼谈骄逞强的样子,笑意变深,“当然,你是我的徒弟肯定会有特权。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成为我的专属炉鼎,你可以继续修炼,我不会阻碍你什么甚至还会帮助你修行,但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行动都得经过我的同意,而且不得随意下无知山。”   谈骄冷笑了一声。   林淮之继续道:“另一个选择是今晚下山,继续成为他人的猎物。我不会出手帮你,你被强迫被强夺都是你自己的下场,你求死我就会救回你,直到你以一种我满意的方式死去。”   “我喜欢欣赏好戏,你是我喜爱的主角呢。要是潦草死掉,就太对不起我投入的价值和感情了。”   “所以,是要成为我的炉鼎,还是成为我的主角呢?”   “你要选择哪一个呢?” 第311章 肺缺氧症(三十九)   无知山很高,高到走下去都会让人头晕目眩,不敢下脚,并且无知山上的台阶是悬空的,若是掉下便直坠崖底。   谈骄小心翼翼地背着剑走下山,当林淮之提出那两个选择时,谈骄想也没想就选了第二种。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自甘堕落当他人玩物,但是第二个选择也很残酷,那意味着他失去了死亡的权利。   谈骄走了很久,无知山上的大风卷乱了他的黑发,也吹散了他躯体里的温度。   月鸣宗的夜晚总是很寒冷、很安静,很孤独……   和谈骄过去十八年的夜晚完全不一样,他过去的夜晚是烛火的温暖,是温暖的饭菜,是和爹娘的欢声笑语。   但他现在什么也没有,连娘给的吊坠也不见了。   谈骄抿了抿唇,压制住泪意。   他过去十八年很少哭鼻子,这十几天却哭的次数很多,几乎是过去十八年加起来的三倍了。   小时候的他不喜欢哭鼻子,因为觉得是不符合男子汉的行为。但到了现在谈骄才发现,有的时候,除了哭他什么也做不了。   谈骄下山后没有回居室而是一路来到月鸣宗门口前,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月鸣宗门口前有验灵阶,平日里鲜少弟子从这条路下山,他们往往都是从另一个门口出去。   现在到了夜晚,月鸣宗门口便更没有人出现了,谈骄得益于安静地坐在门口前的石阶上,看着验灵阶上凝聚起来的雾气,他的水墨眸也慢慢地氤氲起雾气。   谈骄忍不住再次掉下眼泪,他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他那该死的软弱而哭泣,谁能不怕死呢?可今日即将死去时谈骄没有害怕,而是满心地不甘。   活着确实痛苦,懦弱地死去确实能结束一切获得短暂的快乐,但他的死去不会给这些人带来任何不利。   那些人会很快地将他忘记,继续肆无忌惮高高在上地欺辱下一个炉鼎,直到下一个炉鼎不堪受辱而死去。   不,不对。   炉鼎一旦被占有,连死都难,他们连死都做不到。   所以死掉对于很多炉鼎来说,是最快乐的解脱。   在今晚前,谈骄也想过自私地解脱,毕竟他只不过十八岁,之前也是被爹娘宠到大的孩子。   但今晚之后,他就不能有半点软弱,如果一直惧怕痛苦惧怕受辱,他又怎么能报仇成功。   因为是留给十八岁的自己最后一晚的放纵,谈骄哭得狼狈,眼泪滴答滴答地掉落在石阶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突然,清冷好闻的竹香传来,一个手帕递到了谈骄眼前。   谈骄愣住,他完全没意识周围出现了人,他下意识想要从储物袋拿出剑,鼻尖嗅到的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他停住了动作,他猛地抬起头,看见了那张令自己难忘的熟悉面容。   不过才见过一面,却因为对方在验灵阶时的温柔举动以及安慰言语让谈骄很难提起戒备。   或者说,连谈骄自己都没察觉到,在他陷入谈言湖和何芜死去的巨大悲痛中,沈惊玉的温柔给了他最好的安抚,对方成了他的避风港。   沈惊玉依旧维持着弯下腰递手帕的动作,他的发丝浅浅地滑落,在月光下容颜仙姿佚貌,清雅贵气。   谈骄怔愣回过神后别扭地垂下睫羽,嗓音很闷还带着未褪去的哭腔:“我没哭。”   因为被人撞破哭泣的狼狈场面,谈骄觉得很别扭。虽然他知道沈惊玉看不见他哭成什么样,但他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哭了。   沈惊玉动作顿了顿,没有收回手帕,而是嗓音很轻地开口:“我知道,刚刚下雨了,所以给你擦一擦雨水。”   假得不像话的借口,透着两人心知肚明的信息,却奇妙地抚平了谈骄别扭的情绪,他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沈惊玉的手帕有着他特有的清淡竹香,还有种阳光照射在积雪上融化的温暖气息。   谈骄很难形容出具体的感觉,但就是觉得那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从验灵阶那天后,他就再也没看见沈惊玉,从别人的讨论中他知道沈惊玉是下山做任务了,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沈惊玉弯下腰摸索着空石阶,似乎在寻找着落座的地方,谈骄抬起睫羽看了一会,不知道因为同情还是什么别的心思,没忍住抓住对方指尖带沈惊玉坐在了他身旁的石阶上。   谈骄的手很凉,沈惊玉的指尖却很温暖,指尖接触时两个人都怔住了几秒。   谈骄最先回过神,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左看上看就是不看沈惊玉,耳朵红得不像话。   而沈惊玉也无措地拢起指尖,耳朵悄悄泛起淡粉。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以及奇怪的暧昧。   可惜两个人一个瞎子,一个别扭精,谁也没看穿夜色下萌生的爱意。   后面还是沈惊玉贴心地打开话题,他微微侧头,耳朵还是残留着温热的燥热余温,“师弟。”   谈骄轻轻回过头,虽然声音很闷显得不想搭理人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回过头看沈惊玉,“叫我干什么?”   沈惊玉从怀里拿出从小能那弄回来的储物袋,递到谈骄面前。   谈骄一脸疑惑,不知道沈惊玉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对方那如同泉水激石叮咚清润嗓音响起:“你不是丢了东西吗?从储物袋里翻找看看有没有在里面。”   什么意思?   谈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举动已经下意识地在储物袋翻找起来,这个储物袋比他那个大得多,但里面装的东西都很奇怪。   有细碎的石头,以及残破的纸张,碎掉的护身符、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还有掉落的树叶。   谈骄没来得及发出嘲笑,就看见在密密麻麻的稀奇古怪东西里有一个极其眼熟的东西。   那是他娘送给他的叶子玉石吊坠!   谈骄激动地从储物袋里拿出,对于吊坠回来这件事而高兴不已,弯起唇笑得眉眼弯弯。   高兴的劲头过了后,谈骄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是沈惊玉帮他找回来掉落的吊坠的。   之所以储物袋有那么多残破的稀奇古怪东西,正是因为沈惊玉是个瞎子,不知道他掉了什么,所以只能全都弄了回来。   想明白的那个瞬间,谈骄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水里,酸酸涨涨得很让人难受。   他好像又想哭了。   笨蛋瞎子,干嘛用这么蠢的方法啊,差点……气哭他了。   【作者的话】   爆更三更是因为想让两个宝贝快点见面!小骄前面太痛苦了,现在要开心起来了呀~   还有呀。   这本书会在五月底完结哦,端午节假期可以直接全本看完啦!!   真的很感谢宝子们的一直追更呜呜。 第312章 肺缺氧症(四十)   谈骄吸了吸鼻子,不想再狼狈地掉眼泪,他努力控制着泪意,忍得鼻尖都泛红了。   其实不能怪他泪点低,只能说他遇到的善良太少了,从出生开始便躲躲藏藏,爹娘死后来到月鸣宗受到折磨和殴打,被侮辱被强迫。   在谈骄过去的十八年里,除了爹娘给的爱是好的,他遇见的人都算不上良善,只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   当他来到月鸣宗,遇到的人便更不用说了,庄以青、唐灵清包括容簌衣,他们口口声声说爱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伤害,因为他们的爱意只是源于谈骄出色的皮相罢了。   由漂亮的皮囊而催生出来的爱意又怎会是纯粹、温暖的,只会是污浊、可怕的。   谈骄遇到的所有善待都来源于沈惊玉,无论是背着他走一千多台阶来到月鸣宗,还是他昏迷不醒时的贴心安抚,亦或是明明是瞎子却用着最蠢最耗费时间的方法帮他捡回吊坠。   因为遇到的温柔太过乏善可陈,所以每一次被呵护都觉得想要落泪。   谈骄不知道沈惊玉本就是这么温暖的人,还是也和林淮之一样,靠近他带着目的。   他这十几天经历得太多,本就难以相信别人的戒备更上一层楼,无论谁给予好处他都忍不住怀疑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谈骄绷紧了脸,他嗓音里带着轻微的颤,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你想要什么?”   他自己都很害怕沈惊玉的回答,因为他怕自己得到的唯一一个善待也是假的。   沈惊玉愣了愣,意识到谈骄话语的意思后无奈地笑了笑,“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似乎怕谈骄不相信或者想太多有的没的,沈惊玉从脑海里遍了个借口:“是我背你时没注意才让你掉了东西,所以我帮你找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谈骄没想到沈惊玉会给出这个答案,但是比起对方说什么都不要,他更能接受这个答案,他松了口气。   沈惊玉下午便回到了月鸣宗,一路赶到小能身边拿回储物袋,然后费了点心思才终于了解完谈骄这十几天的残酷经历。   所以他理解谈骄的戒心,也能接受谈骄的不信任,但他希望能帮到对方。   就像他回答的第一个答案,他帮助谈骄,从来都不是想索取对方的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谈骄而已。   “师弟,明日你的处境会很艰难。”沈惊玉很轻地说道。   谈骄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不受控地再次泛起猜疑,猜疑沈惊玉是不是想要借此来威胁他什么。连他自己都厌恶起自己的敏感多疑,他也不想怀疑沈惊玉,但他实在太怕沈惊玉和庄以青他们一样是个表里不一的杂碎。   若是一开始不抱有期待,到时真相揭露时也不会受太大的伤,也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谈骄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尖锐那么刺耳,他在质问沈惊玉:“是又怎么样?你在暗示什么?”   快停下来。   太难看了。   谈骄。   你怎么可以对一直善待你的人说这么难听的话语。   头顶的发丝突然传来了被揉弄的触感。   谈骄怔愣着抬起头,看见沈惊玉生疏地摸了摸他的头。对方似乎尝试寻找了好一会才准备摸到,指尖僵硬得不行。   那个摸头的动作很轻,带着和验灵阶安抚话语一样的温柔,足以化开冬日的寒冰,像是春日里最温暖的风。   谈骄所有的糟糕情绪都在这安抚的动作里消散,他紧绷的脊背也松懈了下来。   沈惊玉指尖收回,他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动作,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   他从谈骄尖锐的质问里感受到对方的无助和脆弱,联想到对方这十几天里的艰难生存,觉得应该要在此刻安慰他。   可他只是一个瞎子,瞎子能做的事情有限,于是沈惊玉无师自通地摸索着谈骄的头发,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头。   “我有个办法可以暂时缓解困境。”   谈骄掀起睫羽,莫名涌起的无措和紧张让他睫毛不受控地颤着,不自在地问:“什么办法?”   谈骄情不自禁开始恶毒猜想沈惊玉是不是要说出什么成为他的炉鼎的话语。但因为刚刚那个摸头的安抚动作,这个想法很快消散,于是他原本要说出的刺耳反讽变成了温和一点的自嘲。   “你该不会也想和那些人一样说什么你保护我,我当你道侣的屁话吧?”   沈惊玉忽而轻轻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声音也是极其动听的,就像是春风拂过风铃。   笑了一会后,沈惊玉摇了摇头,“我保护不了你。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   谈骄这次是彻底地愣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沈惊玉,眼底只盛满了一个沈惊玉。   沈惊玉不知道谈骄在看着他,也不知道谈骄现在的表情是什么,他慢慢地解释道:“如果一直都靠别人保护,那么炉鼎身份的你注定一生饱受曲折,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想要靠别人。所以说,只有你自己变强大,强大到那些人不敢肆意妄为后,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至于我说的那个办法,就是你借助炉鼎的第一法则,先拖一段时间。用一年后举办的仙门大比翻身。”   “你可以说你想要选择最强的人当道侣,一年后的仙门大比谁赢了你谁就是你的道侣。你是林淮之的徒弟,其他尊主会同意这个条件的。”   “离仙门大比还有一年,你有充足的时间变强。我离开的十几天你就已经筑基了,比我当年厉害多了。所以,你一定会变得比我还厉害的。”   沈惊玉说完这一大串,犹豫了下还是提议道:“虽然尊主们同意后大部分人会遵守,但他们会开始千方百计地阻碍你变强。相比较之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搬来我的落冬山住,落冬山上也有很多秘籍,并且灵力也很丰富,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亲自教你。”   他似乎真的只是真情实意在提议,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是在商量,在提供意见,而不是强迫。   谈骄心脏又传来了奇奇怪怪的酸酸涨涨感觉,他嗓音变得很闷:“这样的话你就帮了我,那你想要我回报什么?”   他怕沈惊玉说什么也不用,加了一句:“你要是当好人,我就不接受你的提议。”   “沈惊玉,我是小人,我害怕和好人做交易,那只会让我猜疑多想。”   沈惊玉叹了口气,声音散在月光下和风里,顺着他的竹香一同包裹住谈骄。   “这一年我帮你变强,你当我一年的眼睛,告诉我世界是什么样的,下雨时是什么样的,我又是什么样的。”   “谈骄,现在我也是小人了,可以和我做交易了吗?” 第313章 肺缺氧症(四十一)   谈骄睁着水墨眸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惊玉,挺直的背脊放松地弯了下来,低下头盯着地面上青绿色的石阶,“……嗯。”   他没想到沈惊玉提出的回报是这个,对于谈骄来说,这个回报和沈惊玉的帮助完全不是一个天平上的,太简单了。但是对于沈惊玉来说,想看见世界却难如登天。   天色越来越晚,月亮羞怯地躲入云层里,谈骄仰起头看了眼天空,偏过头对沈惊玉说:“我今晚搬去,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在落冬山等我。”   沈惊玉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谈骄偏过头看着月光下的沈惊玉,对方眼眸前的白布都被月光染得皎洁,再加上那句话的语气,莫名就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谈骄张了张唇想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后面干脆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   他轻松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角,动作却和凶巴巴话语不同,拉住了沈惊玉的手腕带着对方站起来。   沈惊玉像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照料,唇瓣讶异地张开,看起来有点傻气。   谈骄别扭地松开手,径直走在前面,在心里痛痛咒骂自己不受控制的手,完全没有意识到失控的是他的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小路上,夜晚的月鸣宗很安静,只听得见微弱的风拂过发丝的声音,绕过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谈骄住的居室就在眼前了。   谈骄先行走进居室,回过头看了眼沈惊玉,将他拉到凳子上坐下,“你在这坐,我自己收拾就行。”   沈惊玉点了点头,他本来跟来的目的就是怕有人在谈骄住的居室里埋伏,而且他是瞎子,也帮不了谈骄收拾东西。   想到这里,沈惊玉突然有种心脏落空的沉闷感,他幼时也曾因为失明而受人非议感到难过,他也曾羡慕他人能看见世界和光亮。但自从沈家覆灭后,他就对失明看淡了,拥有神的预知能力,理所应当应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天道的法则——等价交换。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因失明而泛起失落,今日谈骄一次两次地帮助他,换做是平常,沈惊玉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他不喜欢被别人因为失明而同情对待。但对象一旦换成谈骄,这种原本不喜欢的情绪就变得很复杂,一方面有点欣喜,欣喜过后就是失落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失明而失落什么,自从谈骄出现后,他的所有情绪都乱套了。   谈骄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他将行李放进储物袋,转过身刚想让沈惊玉出发,却发现对方坐在那唇瓣抿着。   都说眼睛是表达情绪的最好利器。谈骄看不见沈惊玉的眼眸,却能感受对方此刻落寞低落的情绪。   “沈惊玉,我们走吧。”谈骄走到沈惊玉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沈惊玉像是刚刚回神一样愣了一会才站起身。   沈惊玉唤出岁冬剑,光洁如玉的岁冬剑猛地变大一些,其上覆盖着白雪的冰冷气息。沈惊玉先站上了岁冬剑,然后伸出指尖,那副落寞的样子仿佛只是错觉,他又恢复到平静温暖的样子,温声道:“你抓着我的指尖站上来。”   谈骄还是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大抵男孩子都有点大侠情节,他有点兴奋地抓住沈惊玉指尖借着力度直接站上了岁冬剑。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明明两人年岁相仿,沈惊玉却比谈骄身形挺拔不少,肩也宽了很多,谈骄几乎整个人都埋入了沈惊玉的怀里,几乎是瞬间,谈骄耳朵就红了。   岁冬剑在它主人的操纵下飞上了云层,一路朝着落冬山前去,它飞得并不快,似乎是为了体谅某个不习惯高空御剑飞行的新手。   谈骄只不好意思了一会,后面几乎是双眼发亮地看着下方的景色,感受着云层穿过指尖的奇妙体验。他稍稍抬起头,发现沈惊玉的态度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御剑飞行有什么特别。   也对,对于失明的人来说,御剑飞行和平日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片黑暗。   谈骄犹豫了一下,在心里纠结着,忽而想起来自己和沈惊玉的约定,不再犹豫地开了口:“沈惊玉。”   原本专注操纵岁冬剑的沈惊玉闻声微微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飞得太快不舒服吗?”   谈骄用指尖碰了碰沈惊玉的脸,笑着说:“现在往下看时全都是景色的缩影,宗门的建筑都变得和蚂蚁一样小,但是后山那颗灵树还是看得见一小片青葱绿色。最酷的是我们现在在云朵里飞诶,云朵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像汤圆压扁的感觉,我刚刚伸出手摸它了。”   “我特意用摸过云朵的指尖碰你,怎么样,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沈惊玉哑了声,谈骄碰他的那只指尖很凉,他感受不出来什么云朵的触感,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现在整个人的心跳完全失衡,谈骄描述的话语让他在脑海里开始勾勒出画面,关于世界的想象一点点丰富明亮起来。方才落寞和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听得见自己如战鼓般失速的心跳声。   半晌后,沈惊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轻轻笑了笑,“感觉……很开心。”   “是吧。”谈骄眉眼弯弯,他确实觉得御剑飞行非常快乐,也希望沈惊玉能感受到这种快乐,“我这个眼睛当得还不错吧?”   岁冬剑已经飞到落冬山山顶准备降落,随着速度加快,风声的声音也变大,沈惊玉的声音在风里飘散开:“没人比你更厉害了。”   谈骄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撇了撇嘴,“你这是在嘲讽我还是在把我当孩子哄啊?”   沈惊玉弯了弯唇,“我以为你在哄我。”   谈骄还来不及炸开,沈惊玉就操纵岁冬剑停落在了地面,早就等候着的小能匆匆围上来。   有了别人在,谈骄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张唇又闭上,任由淡粉浮上耳尖。   【作者的话】   我愿称小沈为——撩骄大师 第314章 肺缺氧症(四十二)   小能被林淮之丢进秘境后每天都心惊胆战、担心受怕的。今天下午才被沈惊玉捞出来,身为交际圈第一老手,他很快就摸清了谈骄这十几天来的经历,同情得不行,所以现在他的态度殷勤过头,“谈骄师弟,我帮你把行李收进去吧。”   沈惊玉和他提过谈骄可能会住进来,让他去收拾出一间房间的事情,虽然小能感觉很不可思议,但还是很期待谈骄住进来的。   谈骄摇了摇头拒绝,在小能面前恢复到戒备的冷漠状态:“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小能被拒绝后也不尴尬,笑嘻嘻地看了眼自家少爷,眼神揶揄,虽然沈惊玉看不见,但他和小能相处了这么多年,从那炽热的视线就已经感受到对方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情了。   沈惊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小能,你先带谈骄去房间吧。”   谈骄跟着小能走到一处风雅精致的房间前,推开门进去后里头的家具很全,看起来很朴素典雅,但看材料和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   小能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谈骄师弟,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他说完迅速迈开腿去找沈惊玉八卦了,溜得极快。   谈骄关上门,将储物袋的行李拿出来收拾,然后躺在比云朵还要柔软的床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衣袍都沾染上了沈惊玉的清淡竹香。   一个很小声的嘀咕在房间里响起。   “谁……哄你了。”   谈骄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因为今晚找到解决办法心中巨石落下,他精神状态很放松,几乎没有挣扎就沉睡过去。   他入睡得太快,以至于沈惊玉应付完小能后走进房间时,谈骄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昏沉。   沈惊玉无法视物,但他听得见谈骄稳定轻缓的呼吸声,再加上谈骄没有主动开口问他来有什么事,他很快就判断出谈骄已经睡着。   沈惊玉指尖凝聚出一点水灵力,将屋内有些寒冷的气息赶出,屋内温度迅速上升,温暖如春,然后沈惊玉轻手轻脚地想离开房间,他刚走到门口,屋内就出现了异响。   床边那传来了谈骄意识不清的痛苦哀求:“对不起……是我的错。”   “别再重复了!”   “我不想看……呜呜,我真的不想再看了,爹!娘!”   沈惊玉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谈骄陷入了梦魇中,拍了拍岁冬剑,岁冬剑带着他走到床边。   谈骄额头满是冷汗,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眼角已经流出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滑落。   沈惊玉运起灵力,寻找着属于谈骄的灵力,感受到谈骄的模糊位置后,他试探着伸出指尖,碰到了谈骄哭得湿润的脸颊。   他的指尖一僵,生疏地找到谈骄的背,轻轻拍了拍,嗓音带着春日暖阳的温柔:“没事了,不要怕。”   沈惊玉一边安慰,指尖一边运起灵力使用安神术法,陷入梦魇中的谈骄突然看到黑暗中透出一点光,那片光亮越来越大,直至照耀了他整个梦境世界,原本害怕痛苦的画面也全都消散了。   原本蜷缩着的谈骄身体逐渐放软,急促不已的呼吸声也开始平缓,脸上痛苦的表情一点一点消散,安静平和地睡着。   沈惊玉松了口气,为了快速安抚谈骄,他没多想坐在了床边,现在后知后觉地觉得失礼,正要起身时他的指尖却突然被人抓住。   谈骄在正常的梦境感觉那抹光亮要离开,一时着急地想要捉住,于是紧紧地抓住了沈惊玉来不及收回的指尖。   沈惊玉耳尖泛起红,谈骄抓的力气不小,而且只要他有想抽出指尖的动作,谈骄力气也越大,语气近乎哀求般:“别离开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那太黑了……”   后面的梦话就听不清了,沈惊玉叹了口气,没有抽出指尖,就这样坐在床边守了谈骄一夜。   .   天光大亮,明亮炽热的阳光透过屋内的窗一路洒落向床上。谈骄难得睡了个好觉,心情轻松愉悦,意识清醒一点后他恍惚中觉得自己手里好像抓着什么,疑惑地睁开水墨眸,然后僵住了。   仙姿佚貌的少年正靠在床柱边,眼眸闭着,又长又直的睫毛搭在眼睑下,光缓缓落在他面容,比初生的烈阳还要耀眼。   谈骄看了眼自己抓着对方指尖的手,再联想了一下昨晚梦境的变化,很快就得出结论。   昨晚他陷入梦魇时朦朦胧胧地好像听到有人在温柔地安慰他,看来那个人就是沈惊玉了。   谈骄抚了抚额,看来自己把沈惊玉当做梦境里的光亮,然后像个流氓一样抓着对方不让走。   不过,这还是谈骄第一次看见沈惊玉眼眸不蒙白布的样子,感觉很新奇。   沈惊玉睡得并不沉,他感受到有道目光在看自己时就睁开了眼眸。   谈骄措不及防地和沈惊玉对视,那双漂亮的本该盛满星辰的黑眸此刻灰蒙蒙又无神,眼底也没有出现谈骄的身影。   沈惊玉眼眸并不适应太过强烈的日光,他凝了凝眉,从储物袋里拿出白布蒙上眼眸,微微侧过头问:“你醒了?”   谈骄从出神状态里惊醒,愣愣地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沈惊玉看不见,干巴巴地回答:“嗯。昨晚……谢谢。”   沈惊玉轻轻弯了弯唇,在日光下笑得干净又温暖,“总是道谢好像不太符合小人人设。”   谈骄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情绪跑空,他扬起漂亮的水墨眸,“也对,那就加一天。”   “什么?”沈惊玉怔了下。   “当你的眼睛啊,天数加一天,现在是一年零一天。”谈骄说完后突然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回到了幼时的幼稚。   沈惊玉也笑了起来,“好,小人满意了,交易愉快。”   谈骄从床上坐起,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松开沈惊玉的指尖,连忙放开了手,别扭又不自在地侧过头。   沈惊玉则是端正守礼地将指尖放回膝盖上,不自知地抓了抓衣角,白皙脖颈泛起绯红。   两人一个抓了一夜,一个被抓了一夜,早上醒来时竟然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还就这样的姿势聊得很开心。   小能扒拉在窗户口,八卦的眼神都要放光了。   少爷和谈骄太配了! 第315章 肺缺氧症(四十三)   今日的宗门广场无比热闹,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群,昨日庄以青强行从藏书阁拖谈骄出去强取失败,谈骄被出关的林淮之带到无知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上下。   “要我说,庄师兄下手也太快了吧,我们还老老实实想等尊主出关呢。”   “下手快不正好吗?我本来也想悄悄去拦的,谈骄又是炉鼎又长得那么漂亮,我估计长老可能都动了心思。”   “不会吧,长老都那么老了诶?也该让让我们这群年轻人了吧。”   “尊主出关了,谈骄就得开始履行炉鼎三大法则了,也不知道他会选谁。”   “谈骄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愿意选啊,我估计他会直接甩脸不选。”   “那样不是正好吗嘿嘿嘿……那就可以众人所有了啊。”   人群中的讨论声越来越不堪入耳,他们全都不觉得庄以青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只是在埋怨自己怎么那么不聪明,没有先下手为强。   这就是他们对待炉鼎的态度,也是炉鼎目前的处境。   林淮之懒洋洋地坐在宗门广场最上头的座位,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主角”怎么还没来呢?   戏码已经铺垫好了,可以开始上演了,唔,虽然“主角”的守护者提前返场了,不过说不定能带来更大的好戏呢。   远处一道剑光飞来,伴随着冰雪的气息,所有人都认出了那把剑的主人。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岁冬剑降落处,不仅仅是看琳琅珠玉般清雅贵气的沈惊玉,更为惊讶的是沈惊玉背后那稠丽漂亮的美人。   谈骄竟然和沈师兄一起来!   修士弟子们面面相觑一眼,都露出点心知肚明的眼神,窃窃私语很快再次响起。   “天啊,原来谈骄选沈师兄啊!”   “之前沈师兄背谈骄御剑飞行上山时就感觉他两不对劲了。”   “可是这样的话,炉鼎不就有主了吗?而且主人还那么强大。”   “我本来还有点期待的。”   “别死心,你看庄师兄他们像是会放弃的那种性格吗?肯定会抢起来的。”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杀掉沈师兄?”   “沈师兄就算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修士围殴吧,据我所知,现在整个宗门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都想要谈骄。要是长老出手,沈师兄肯定打不过啊。”   “对啊,而且沈师兄还是个瞎子,很多阵法和陷阱都躲不掉,死掉也很容易吧。”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坐享其成了?”   “……”   刺耳的议论声窜入谈骄耳边,他抿了抿唇,指尖不自禁地握紧了剑柄。   这群傻逼杂碎。   戾气和怒意在心里横行,谈骄忍不住要好好教训这群狗杂碎,衣角却突然被人拉了拉,沈惊玉的嗓音落在耳边:“不用在意他们,仙门大比时你自然能让那群人闭嘴。”   谈骄心里的郁气一下子散掉,现在大事要紧,不能被这群傻逼耽搁了。   他逆着人群走到宗门广场最前方,抬起头看向上方似笑非笑的林淮之,扬高声音道:“师尊,徒弟有一不情之请。”   林淮之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单膝跪着的谈骄以及对方身后抱着剑将谈骄和人群隔开的沈惊玉,眼底的笑意变浅了点,“怎么?你是要履行炉鼎第一法则了吗?决定选择我的大徒弟?”   所有目光都投向谈骄,却看不清对方,因为沈惊玉挡在了他们视线前面。   庄以青被林淮之那一脚踹成了重伤,吃下丹药勉强能下地,逞强地站在广场上死死盯着谈骄。   容簌衣则是站在不远处,扇子抵住唇,不知是笑还是什么表情,眼神暗涩地看向谈骄。   唐灵清在家中听闻谈骄是炉鼎的消息后就欣喜地赶了回来,从看到沈惊玉和谈骄一起来广场时脸色就难看得要命。   猛兽们拉紧了战线,随时准备一起撕碎征服猎物的第一个人。   那些恶意的眼神被沈惊玉挡住了大半,但谈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三个人的视线,他水墨眸变得冰冷,装满了杀意。   他轻轻笑了笑,眉眼艳丽张扬,“不,师尊,我只想选最强的当我的道侣。”   “我想申请延长选择道侣的时间,一年后的仙门大比,我会参加。在那里,谁赢了我,谁就是我的道侣。”   广场上一时安静得吓人,连猛兽都愣住忘记收回攻击的爪子。   从未有炉鼎提出这种请求,也从未有人答应炉鼎这种要求。   林淮之勾起唇笑了起来,眼底漫上愉悦笑意。   谈骄这个人还真是处处让他惊喜,每次当他以为已经对方走入穷途时,对方总能逆天而活。   他没有马上回答谈骄,广场上的修士弟子们却忍不住了,大声反驳起来。   “尊主,从未有过这种规则!而且也不符合炉鼎的法则啊!”   “他就是想拖时间。”   “若是这次破了例,以后又该如何立好我月鸣宗威信?如何让炉鼎遵守法则?”   “炉鼎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说这句话的修士还没来得及说完,尖锐的剑尖就抵住了他的喉咙,他瞬间冷汗直流,看着面前的谈骄说不出下一句话。   谈骄美目冰冷,杀意不假,剑尖随时都会刺入修士的喉咙,“洗干净你的嘴巴,若是再多言,我就让你下地府和阎王交流一下如何做傻逼。”   周围的修士被谈骄的戾气吓得不敢动,他们终于想起来了谈骄的疯劲,一时没人再敢冷嘲热讽。   而唐灵清和容簌衣他们始终无法靠近,因为沈惊玉已经拔剑划出结界。   谈骄收回剑时,那个修士双腿发软地瘫在了地上,显然被吓得不轻。谈骄侧过头嗤笑一声,扬起脸看林淮之:“师尊,我是您的徒弟,理应享有某些特权。”   “况且,这样不是更精彩吗?您应该很喜欢不是吗?”   作为你的“主角”,我现在的举动会让戏码更精彩,你没有理由拒绝。   这是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暗语,林淮之笑意盈盈看着谈骄,谈骄不闪不避,目光坚定锐利。   林淮之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谈骄了,“你说得对,你可是我的……徒弟,我确实很喜欢。”   “我答应了。” 第316章 肺缺氧症(四十四)   沈惊玉说帮谈骄变强并不是开玩笑,他们刚从宗门广场回来,谈骄就被拎到了书房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   书房很大,透着典雅清和,一楼左侧是张书桌,右侧靠窗的位置也摆着一张桌,不过上面摆满了画纸。至于二楼,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秘籍。   谈骄坐在地上,将手撑在书桌上,看着他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沈惊玉,对方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公子的礼仪风度,比容簌衣那个假模假样的东西做的动作优雅多了。   沈惊玉将岁冬剑放在书桌上,垂着眉眼问谈骄:“你现在的修为是什么?灵根呢?”   谈骄摸了摸下巴,“单系火灵根,筑基前期。我刚突破没多久庄以青那群狗东西就缠上我了,不然我现在估计能到筑基中期了。”   谈骄话语说得难听,明明是大家族最厌恶听到的污秽之语,沈惊玉却觉得很有趣,他弯了弯唇,“筑基后的修为没那么容易提升,要慢慢来。你修为涨的飞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实战激发潜能,但你的基础不够踏实。不过你的剑术很强,生死里磨练出来的剑术不会像练招数一样死板,而且凶气也够。”   “大部分修士都会从三条路里选择,是灵修,还是剑修,亦或是两者兼施。我觉得你的剑术很强,再加上火系灵力本就强横,你的天赋又很高,所以如果是两者兼施那么实力会涨得相当快。但是两个都一起学的话,会吃比较多的苦头而且很难把某一个练得很巅峰。”   “这一切,都看你的选择。我会根据你的选择为你制造训练方案。”   沈惊玉把利弊讲得很清楚,谈骄点了点头,他之前都是靠自己翻阅藏书阁书籍理解,经常一知半解。现在有了沈惊玉,那些浑噩的知识瞬间就清晰起来了。   谈骄喜欢练剑,但他也知道灵力的可怕,就比如庄以青的雷系术法,所以他想挑战最难的,只有强到那群人无法打败,他才能有话语权:“我要两个都选。”   沈惊玉并不意外,他指尖凝聚出灵力,水珠在空中化为一道痕迹,好几叠秘籍伴随着水珠一同落到书桌上。奇异的是,那些水珠丝毫没有染湿秘籍。   谈骄看得惊叹不已,他之前老是听见宗门里那些人吹沈惊玉彩虹屁,但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对方的强大。轻而易举地将灵力运行得如此精准,而且对方还是主剑修。   “这一叠秘籍都是火系灵根可以修行的。”沈惊玉点了点那堆秘籍。   “从明天开始,早上辰时你就得起床练剑,和我对打,下午则是到书房学习秘籍,修行灵根术法,晚上则到雪谷边打坐,吸取灵力提升修为。”   “这样可以吗?”   沈惊玉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是温和的,谈骄也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嗯?”沈惊玉扬了扬眉。   “你和我对打时不要放水。”谈骄一脸严肃,他是真的不希望沈惊玉放水,虽然两人实力差很多,但就是要有磨练才能进步。他练剑进步这么快就是那群狗比天天不遗余地找麻烦。   沈惊玉浅浅弯了弯唇,“好,我可是小人,小人是不会放水的。”   谈骄仗着沈惊玉看不见偷偷翻了个白眼,趴在秘籍上朝沈惊玉吐了吐舌。   他才不信呢。   明明性格那么软那么温柔。   .   很快就由不得谈骄信不信了,他昨晚入睡时依旧陷入了梦魇,抓着沈惊玉不肯撒手睡得香甜,然后就被温柔地喊醒了。   谈骄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沈惊玉正轻声喊他起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手:“辰时了,该起来练剑了。”   他迷糊了一会,然后意识到自己又抓住人家不放了,一下子“咻”地收回了手,从床上坐起披上外衣,走下床。   沈惊玉又靠在床柱睡了一夜,就算他是元婴修为,筋骨也觉得疲惫。他慢吞吞地松了松紧绷的神经。   谈骄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外头天还没有亮,昏黑和微光交缠。刚走出去猛烈的冬风就迎面扑来。落冬山名副其实,是月鸣宗最冷的地方,谈骄只是筑基修为,又是火灵根,有点顶不住这种冷,正当他准备从储物袋拿衣服时,一件宽大的大衣夹杂着熟悉的竹香披在了他的身上。   谈骄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披的,他不自在地侧过头看沈惊玉,“你不冷吗?”   “不冷。”沈惊玉摇了摇头,温声道。   谈骄不信任地伸出指尖碰了碰沈惊玉的手,发现对方手心温热,确实不冷,于是领情地拢紧了大衣。   他们来到落冬山上一处陡峭的高崖前,瀑布都结了冰,高高地冻在天边,看起来壮阔磅礴。   谈骄戳了戳沈惊玉,“这儿景色也太好了吧,山崖高了我好多倍,然后有个瀑布,但是因为太冷结冰了,然后就冻在了天上,和云朵夹杂,太漂亮了。”   沈惊玉脑海里随着谈骄的描述而勾勒出山崖瀑布白云齐下之画面,感受到了其中的壮阔恢宏,他笑了笑,“是啊,太漂亮了。”   “练剑吧。”谈骄从储物袋里拿出灵剑,眼神很亮,摆出攻击姿势。   “我说了啊,不许放水。”谈骄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很快谈骄就为他这句话付出了代价,也深刻地意识到了沈惊玉的言出必行。   谈骄每次出剑都会被沈惊玉轻而易举地拦住,然后对方剑式凌厉无比地直直刺向他。   沈惊玉的剑式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杀气凌厉,干净利落,没有一招多余的,而且灵活多变,看似无害其实步步杀机。   往往一步就能致胜,一击就能致命。   谈骄每次都在沈惊玉那过不了一招,被打得狼狈极了。   又是一次招式被拦住,紧接着谈骄根本来不及防守就被沈惊玉用剑柄打飞在雪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   谈骄却没有起来,在雪地上笑了起来,他额发汗湿一片,水墨眸明亮。   “喂,沈惊玉。”   “我喜欢你当小人的样子。” 第317章 肺缺氧症(四十五)   两人练了一早上,直到正午才抱着剑回到房间。谈骄达到筑基后就不需要进食,吃辟谷丹就行。   因为在雪地滚了好几次,血液冷切后就感觉冷了,他忍不住想洗个热水澡,又想起了自己后背上的图案,决定忍住。   小能在外面敲了敲门,“谈骄师弟,少爷让我给你准备了热水,让你洗完后就到书房学习。”   谈骄怔愣了下,拉开房门。   小能将盛满热水的浴桶扛了进去,“我先走啦。”   他走之前不忘关上门,只剩下谈骄站在屋内对浴桶发着呆。   “哗啦”   谈骄还是脱去了衣物,走进浴桶享受着热水驱散寒冷的舒适感觉。他用手心捧起热水洗了洗脸,乌黑密稠的睫羽湿漉漉的,情绪复杂地叹了口气。   他洗完后用新的绷带覆盖住后背的图案,披上新的厚衣服后才走去书房。   沈惊玉正站在右侧书桌前,半弯着腰,黑色的发丝一同垂落在桌上,他玉白的指尖握着毛笔,在画纸上勾勒着什么。   谈骄没想到沈惊玉失明了也能画画,一时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拐着弯问:“你还会画画?画的都是什么?”   沈惊玉站直身体,顺着谈骄声音的方向微微偏过头,侧脸清隽俊雅,“画喜欢的东西。”   谈骄往他那边走了走,发现桌子上很多旧画纸上的内容都是杂乱的,昏黑的,无法判断出是什么。   右侧的书桌靠着窗,往外看景色尽收眼底,还能看见雪从天上落下慢慢堆积的过程。想必这也是为什么沈惊玉选择在这里画画的原因。   似乎知道谈骄不理解他画的内容,沈惊玉淡淡开口解释:“我画过很多次雨。但每次都画不出来。我只能听见雨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却无法想象,就像我是水灵根,在施行灵力时,我能感受到它是绵软的,温和的,柔顺的,却无法落笔入画。”   谈骄一时之间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沈惊玉说话的语气平常,但话语却有着失明者的怅然落寞。   忽然,谈骄目光落在沈惊玉正在化的这张画纸上,惊讶地张了张唇。   这张正在画的内容和之前的杂乱昏黑完全不同,开始有了清晰的形状,可以看得出落笔之人在根据想象慢慢描绘出画面。   谈骄依稀能辨认出来沈惊玉是在画昨晚他形容的御剑飞行时的场景以及今日早上那番高崖描述。   “你现在画得很好啊,已经开始接近了,但是那个云呢,唔,你可以先画一个汤圆,然后把汤圆捏扁一点弯曲一点就好啦。”谈骄趴在书桌上,扬着头看沈惊玉。   他说完后看沈惊玉怔着没有说话,以为他不知道汤圆长什么样,索性抓住对方的手,用指尖在沈惊玉手心里勾画着汤圆的图案。   谈骄为了方便画,凑近了一点,微微低下头,垂着睫毛抓着沈惊玉手心,认真地画着,“喏,就是这样。”   “然后你把这个图案画扁一点,再弯曲一下。”   谈骄在沈惊玉手心画了个小小的云朵,满意地抬起脸眉眼弯弯笑了笑,“怎么样,学会了吗?”   沈惊玉慢慢弯下腰,发丝顺着动作滑落在谈骄的肩上,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谈骄怔愣着看着对方越靠越近,近到呼吸都仿佛交缠在一起。   恍惚间,谈骄以为对方是要吻他,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只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从脖颈一路窜到脸颊。   沈惊玉炽热的呼吸和温柔的嗓音一同落到谈骄脸上,“谢谢你,我的眼睛。”   .   谈骄脸颊上的绯红还没有散去,他再次无比庆幸沈惊玉是个瞎子,看不见自己猴烧屁股的脸。   他懊恼地用秘籍抵住了额头,无声地抓狂。   谈骄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刚刚冒出那么奇怪的想法,然后把自己吓得脸红。   对方只是想和他道谢,他多想什么啊!   不对,都怪沈惊玉,没事道谢靠那么近干嘛。   谈骄咬了咬牙,开始反思自己与沈惊玉的相处,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沈惊玉,昨晚你怎么知道我在石阶上的?”   他发现沈惊玉虽然看不见,但好像总是能准确地判断出眼前的人是谁,也能判断出人的大概位置,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沈惊玉还站在书桌前,用毛笔在画纸上勾勒着谈骄刚刚教他的云朵:“我能闻见别人的气息。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再加上我可以根据灵力波动判断位置,所以知道你在石阶那。”   不知道为什么,谈骄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也听过这种话,或者说问过某个人类似的问题。   但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以为自己记错了,“哦,这样,那我是什么味道啊?”   沈惊玉停住了画画的动作,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像是刚刚盛开的花采下的花瓣,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很好闻。”   谈骄满意了,他转过头认真地看起秘籍,而沈惊玉则是继续弯下腰练习着画云朵,两人一个修行秘籍,一个琢磨画技,微风穿过书房里的窗涌进来,将竹香和花香交缠,盛满了这一方落雪。   .   到了晚上时,带谈骄去修炼地方的人不是沈惊玉,而是小能。   小能走在前面,他实在是太爱絮絮叨叨了,一路上嘴巴都没有停,“少爷他去灵泉修炼了,你得去雪谷里,虽然你是火灵根,但雪谷里的灵力浓郁,你要是能扛住冻,修为也会上升得更快的。”   “谈骄师弟,我可不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啊?”   谈骄犹豫了下,小能确实没有伤害过他,最开始还是他给的情报,所以他点了点头。   小能顿时就欢呼雀跃了,“好耶。”   “既然互叫名字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小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图册给谈骄,“这可是好东西,很多人想买没买到呢!”   谈骄摊开目录,一看就看见了其上写着的一行打字。   ——《师兄的落跑小娇妻》   谈骄:“……”   等等?   什么玩意? 第318章 肺缺氧症(四十六)   小能看见了谈骄讶异无比的眼神后有些懵逼,顺着谈骄的目光一同落到书册页面,尴尬地僵住了   小能:“……”   救命。   诡异的安静在蔓延。   “哈哈哈哈……我不小心拿错了。”小能干巴巴地笑了声,将书本放回储物袋,继续往前带路,再也不敢给什么东西了,他心情惊慌尴尬,没意识到自己带错了路,慌里慌张地指了指前面,“这条路往前走就到了,我不打扰了呵呵呵……”   小能直接逃窜,谈骄眼神复杂地看着对方逃走的方向,深沉地在心里思索着。   真看不出来,小能还有这种爱好。   不过他也没有耽搁多久,笑了一下后就往小能指的路继续往前走,奇怪的是,明明说是雪谷,谈骄前面的路却越来越宽,周围的温度越来越暖和,直到听见了清晰的流水声,谈骄脚步越来越迟疑。   这地方怎么和雪谷这个名字没什么关系啊?   该不会走错了?   谈骄犹豫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面前忽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泉,一个热气扑腾。里面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惊玉察觉到谈骄的到来,他从泉水里站起身,里衣和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清雅无双的面容都被水打湿了,“谈骄,你怎么来这了?小能呢?”   谈骄僵硬地低着头,他紧张得睫毛乱颤,完全不敢看沈惊玉,“他先走了,小能可能给我指错路了。”   沈惊玉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往灵泉边走去,“灵泉边的灵气也算浓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打坐。”   谈骄点了点头,努力挥散心里莫名其妙的念头,走到了灵泉边,然后弯下腰轻轻用指尖碰了碰泉水,发现滚烫得不像话,猛地缩回了手。   这儿灵泉的水似乎是活水,而且受沈惊玉操纵似的,谈骄伸出指尖时沈惊玉就扬起了眉,循着灵力波动和花香走向谈骄,摊开右手手心,“这儿的水很烫,不是水灵根不能碰,你把手放上来,我给你治疗一下。”   沈惊玉说完后没有感觉到手心有什么落下,疑惑地抬起脸来,因为谈骄是弯着腰站在岸边,而沈惊玉是在泉水里的原因,谈骄第一次用俯视的角度看沈惊玉。   被水打湿而有点潮红的仙姿佚貌的五官,身上那清冷如雪中青竹的气质好像隐隐之间在此刻莫名带上旖旎的意味。   谈骄咬了咬舌头,暗道六根清净,将被烫到的手放到沈惊玉的手心。   对方的手心比平日温度还要烫一点,紧接着一股清亮的水灵力包裹住了谈骄被烫红的指尖,一点一点消去了灼烧和疼痛。   沈惊玉治疗好了松开了谈骄的指尖,“好了。”   谈骄红着脸收回手,急匆匆地退了几步坐在岸边,“恩,我要打坐了。”   沈惊玉弯了弯唇,“好。”重新走回灵泉中心,开始修炼。   谈骄忍不住偷看沈惊玉,发现自己一个劲盯很丢人,在心里开始念起清静咒,默默打坐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卷落在灵泉边。岁冬剑从岸边飞到沈惊玉身边,用剑柄碰了碰它的主人。   沈惊玉从修炼状态抽出,从泉水里站起身,慢慢走到岸边,从储物袋拿出外衣披上,“谈骄,该回去了。”   谈骄睁开水墨眸,他打坐了很久,这儿的灵气确实很浓郁,比月鸣宗的居室浓郁了十几倍,他感觉自己丹田的灵力都充裕不少。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房间,今晚又下了大雪,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踩出一个雪坑,周围已经漆黑一片。   谈骄漫不经心地踢着脚底的雪,突然想起来幼时的自己一到雪天就和爹打雪仗,弯了弯水墨眸,忽而想起来什么眼眸很快变得黯淡。   沈惊玉走在谈骄的旁边,感受到谈骄步伐突然变慢,嗓音轻缓,“怎么了?”   谈骄闷着声音回答:“没什么。”   沈惊玉凝起眉,从储物袋里拿出大衣,青葱如玉的指尖抓着大衣为谈骄披上,他的动作并不艰难但显得有点迟缓,因为他能判断出谈骄大概在什么位置,但无法得知谈骄的肩在何处。   谈骄没有拒绝,而是站在原地感受着属于沈惊玉的温暖和竹香一同靠近,就像在冬日里短暂地拥抱了下。   他黯淡的情绪慢慢散开,等沈惊玉帮他系好白色大衣时突然弯下腰抓了一把雪,贴向还没退开的沈惊玉的脖颈,得逞后迅速跑开。   沈惊玉措不及防地被恶作剧了个正着,脖颈处传来的属于雪的冰冷以及不远处谈骄的开怀大笑,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沈惊玉无奈地笑了笑,眉眼扬起,“好啊,你偷袭。”   谈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我是小人,偷袭怎么了?”   话音刚落,谈骄就看见沈惊玉挑了挑眉,直觉告诉他对方要开始使坏了,连忙就想跑,却被一阵水系灵力直接锁住腰,拽到了沈惊玉旁边。   沈惊玉张开手臂,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谈骄,另一只指尖运起灵力托起雪,轻轻地贴了贴谈骄的脸颊,“我也是小人,所以要耍赖用灵力。”   谈骄脸颊只被冰了一下,也没办法迅速降下温度,他耳朵已经彻底红透,这是他和沈惊玉严格意义上第一个拥抱,密不可分、亲近无比的拥抱。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了,只知道跳得迅猛,比战鼓还快。   在这个寒冷落寞的冬夜里,不仅有着心跳的失衡,还有那在枯萎土壤里埋下的爱意之种。   等待着时光将它催生发芽,生长为苍天大树。   .   打闹了一会后,沈惊玉被谈骄从雪地里拉起,他眉眼带着少年未散去的意气风发和干净笑意,嗓音清亮:“好了,不闹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练剑。”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澄澈纯粹的笑意,站在沈惊玉身边往前走着,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下次也来打雪仗吧?”   沈惊玉笑了笑。   “好。”   “只要你想玩,随时都可以来喊我。” 第319章 肺缺氧症(四十七)   谈骄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情不自禁用指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里面的跳动。   他仔细地分辨着,发现心跳速度只比平日快了一点点,但也没有雪地拥抱时感受到的那种夸张程度,所以说刚刚那跳得要失速的状态应该不是只是因为运动吧?或者说是沈惊玉的心跳声?   谈骄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他开始发散思绪思考沈惊玉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什么离谱的理由都考虑了一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又是熟悉的昏黑痛苦梦境,画面都已经看得麻木但谈骄每一次还是觉得揪心,冷汗不住流出。   终于,那抹熟悉的光亮照进了梦境里,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让谈骄成梦魇逃出回到正常的梦。   谈骄挣扎着握住了光亮,迷糊中听见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声。   似乎是出于心虚又或是内疚,谈骄在梦境里嘟囔,意识不清地说着梦话:“你上来睡吧,别坐着了。”   梦境里的他比平时大胆,也没那么别扭,说出这句话的语气理所应当极了。   沈惊玉坐在床上整个身体都愣住了,他僵硬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床上握着他指尖的罪魁祸首还一个劲地说道:“快上来睡啊,靠着柱子睡多不舒服。”   “一起睡吧,我又不嫌弃你。”   “难不成你嫌弃我吗?”   说着说着梦境里的谈骄还生起气了,撇了撇嘴,眼见就要骂出声。   沈惊玉无奈又好笑,他拍了拍谈骄的指尖,“没有嫌弃,我睡就是了。”   他摸索着被子和空位,生疏地躺在了谈骄身边,鼻尖尽是对方清淡勾人的花香。   月光缓缓洒落窗边,慢慢折射到床上,仙姿佚貌的少年和艳丽张扬的少年亲昵地睡在一起,指尖握得密不可分,在这个夜晚,贴近的好像不只是距离。   .   谈骄在落冬山住了下来,日复一日地修炼,他的修为涨的很快,从筑基前期飞速往上跃,已经到了筑基后期了。   当然,进步最快的是剑术,毕竟沈惊玉和他对打时下手从不留情,他从一开始的招招接不住、出招就被挡住到后面开始慢慢能从沈惊玉手里占便宜了,偶尔还能接住沈惊玉的三击,要知道修真界年轻一代没有几个人能接住沈惊玉的三击。   与此同时,他修行的火灵根术法也慢慢熟练,并且能将其运行到剑术里,虽然威力还是不够大,不过他已经开始能慢慢运用好灵力。   在这半年里,几乎没有人来打扰谈骄,落冬山本就不欢迎他人到来,再加上沈惊玉的刻意阻拦,就更没人能上来。   谈骄刚开始还不习惯和沈惊玉睡在一起,到后面直接无所谓,躺在床上熟练地抓着对方指尖入睡过去。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无话不说,沈惊玉对待谈骄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尽管对打时毫不留情,但每次都是用剑柄打退谈骄。而谈骄也尽职尽责地当起了沈惊玉的眼睛,不仅给他形容景色,形容世界,形容雨天,还亲自用指尖在沈惊玉手心里勾画,教着对方如何画出想要的东西。就这样,谈骄的修为越来越高,沈惊玉的画技也越来越好。   在这半年里,他们打了好几次雪仗,没有胜负,只有散在天边的明快笑声。   .   今日是谈骄的十九岁生辰,沈惊玉问他想不想到人间参加花灯会,正好今日是人界的节日。   谈骄当时刚睡醒,迷茫地揉了揉眼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今日的所有训练计划便都取消了,改为到人间参加花灯会。   半年来谈骄头发长长了很多,他梳理头发向来随心所欲,但今日却认认真真地用发带绑好了高马尾,换了一件淡青色的外衣。随着年龄到达十九岁,谈骄面容的稚气褪去,变得更加艳丽勾人,眼波流转之间尽是顾盼生辉,动人心魄。   门外沈惊玉已经在等着了,谈骄走出来冲他弯起唇笑了笑,“走吧。”   沈惊玉唤出岁冬剑,他摊开手心,谈骄熟练地抓住他指尖借着力度站上岁冬剑,岁冬剑很快飞上云层,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人间飞去。   谈骄窝在沈惊玉怀抱里,嘀咕着:“难得不用修炼啊,半年来都快炼废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个痛快。”   沈惊玉浅浅地弯了弯唇没有搭话。   “不过,夏天是不是要来了啊?”谈骄伸出指尖摸了摸云朵,若有所思道。   “已经降临了。”沈惊玉的嗓音清和温柔,散落在谈骄的耳边。   他们这次出行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两个人都化形了,化成两个长相青涩书生气的普通人。   月鸣宗离人界是最远的,和门派自持高傲有一定关系,哪怕是御剑飞行,也是将近下午才到达。   他们在城门外落地,不想惊动百姓,谈骄之前生活在人间时也很少进城,因为他是炉鼎不能随意出门,要躲躲藏藏。所以今日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热闹具有人间烟火味的都城。   大概是因为庆祝节日的原因,街市周围热闹极了,小孩们的打闹声交杂在巷口。   谈骄很久没有吃人间的食物,一时之间有点犯馋,他朝沈惊玉说道:“我们去客栈里吃些什么吧,人间的食物味道其实挺好的,特别是客栈里的糕点。”   沈惊玉“恩”了声,垂着眉眼看他,“今日是你的生辰,做什么都可以,你是大哥。”   谈骄“扑哧”笑了声,扯住沈惊玉的青白色衣角,“行,那小弟跟我来吧,不过得你买单才行。”   沈惊玉无奈地扶额,“知道了,大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客栈,向小二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不少菜。   他们坐的位置是靠近二楼的窗的,不少姑娘羞怯地抬起头偷偷打量他们,眼神里装着羞意。   谈骄手撑着脸漫不经心地与那群姑娘对视,那群姑娘脸直接红透,匆匆用手帕掩住面庞离开了。   “小谈真有魅力。”   谈骄自言自语臭屁了一句,他这半年在和沈惊玉相处中越来越恢复天性,慢慢恢复自己少年气的一面,驱赶了阴霾,开始泛起独属少年的生机和活力。 第320章 肺缺氧症(四十八)   沈惊玉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谈骄那句臭屁自夸,还是听见但不想戳穿,或者说他也觉得是实话。   小二恭敬地将菜送了上来,谈骄兴奋地开始夹肉,当舌尖触碰到久违的美食味道时,他幸福地弯了弯水墨眸,见沈惊玉一直没有动筷子,刚想催促却反应过来对方没办法吃。   谈骄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沈惊玉唇瓣前,笑着开玩笑:“小弟,张嘴,大哥喂你啊。”   沈惊玉弯了弯唇,听话地张开唇瓣将肉咬住,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人间饭食了。   记忆中虽然什么都是黑暗的,但还是记得家人喂过来的饭菜是温暖的、可口的,带着属于家的独特温暖。   多年后,他再次感受到了属于饭食的意义。   谈骄边夹菜给自己吃边投喂沈惊玉,很快就解决完了一桌菜。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生辰是在夏天,你好像没和我说过你是何时过生辰?”   沈惊玉眉眼微微扬起,他偏过头感受着窗边轻轻吹来的风的温度,“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何时。”   “出生时便无法视物,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季节。家中的长辈也不喜提起,所以从来不过生辰。”   谈骄蹙起眉,似乎想起来什么,他水墨眸亮了亮,抬起指尖拍了下沈惊玉的肩膀,“这样好了,以后你的生辰也是夏天,今天就当做是我们两个一起过生辰。”   “今天我们两个都得玩得超开心才行。”   沈惊玉弯了弯唇,眉眼柔和,“这样的话,那你就不是大哥了,我二十岁,你十九岁,你应该喊我哥哥才对。”   沈惊玉的嗓音很好听,如泉水叮咚、玉石清脆,喊“哥哥”时莫名带了种新的意味。   谈骄悄悄红了耳尖,他揉了揉脸,干巴巴拒绝:“我才不要,今天你过生辰我也过生辰,谁也不用让谁。”   吃完后走出客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道热闹拥挤,各种各样的小摊摆在一起,卖什么的都有。人实在太多了,街道本来就不宽,人挤人的随时都快被淹没。   在人间不方便使用灵力,沈惊玉又眼睛不便,谈骄“啧”了声,伸出指尖牵住了沈惊玉,带着对方在人流中挤出一条路,温热的手心温度好似一路蔓延上心头,两个人全程安静,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奇怪的寂静。   突然,好几条带着姑娘香粉味的丝帕丢向了谈骄和沈惊玉,谈骄愣了一些,看向丝帕丢来的方向,那些姑娘含情带怯地看着他和沈惊玉,大胆邀请道:“公子,要不要一起游西湖?”   谈骄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化形后还这么招摇,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姑娘,我有约了。”   那些姑娘先是失望,然后不甘心地问:“那你身后的公子呢?”   谈骄没想到这些姑娘还挺贪心,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时,沈惊玉从他身后走出站到他旁边,露出他们紧紧牵着的手,疏离地拒绝:“我也有约了。”   姑娘们目光全都放在了他们牵着的手上,态度从失落变得炽热,眼神都发亮了,“打扰了,公子。你们好好玩吧,对了,西湖边还可以放花灯哦。”   谈骄隐隐约约感觉她们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也没琢磨出来是哪里不对,他牵着沈惊玉来到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前,打算买两个面具遮掩一下面容,不过这个小摊上的面具大部分都是可爱的动物形象,谈骄一眼就看中了那一对兔子面具,“我要那两个。”   沈惊玉是付钱的那个,他不知道谈骄的买了什么,只知道对方忽然挑起他的下巴,将什么戴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什么?”沈惊玉指尖摸着光滑的兔子面具,声音有点疑惑。   谈骄给自己戴上面具,看着沈惊玉难得蠢萌的样子笑了起来,“没什么,给你戴了个兔子面具。”   说完,他熟练地在沈惊玉手心里勾画起来,画完后得意地问:“兔子是不是很可爱?”   沈惊玉喉结滚动了一下,“恩,很可爱。”   既然今日是花灯会,谈骄打算入乡随俗到西湖边放个花灯。戴上面具后,果然没那么招摇了,谈骄走一路吃一路,沈惊玉手里不知道提了多少东西。   花灯摊是围着最多人的,而且也是最亮的,谈骄强行挤进去后才发现这的花灯得靠猜谜底才能得到。   不过他实在不擅长这个,但又很想要那两个漂亮精致的花灯,于是他把主意打向了沈惊玉,“你会猜谜底吗?我想要那个花灯。”   花灯小摊主朝他们笑了笑,热情打招呼:“公子可要尝试尝试?参加一次需得二十文钱。连续答对三次谜底便可以拿到花灯。”   沈惊玉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谈骄,从储物袋里拿出二十文钱,嗓音淡淡:“我参加。”   直到提走花灯,谈骄好像还陷在惊讶和兴奋里,“沈惊玉,你也太厉害了吧,刚刚那个摊主的脸色都青了哈哈哈哈哈。一口气赢了两个。”   沈惊玉手里拿着吃食,他第一次露出点少年意气,“你今天才发现我很厉害吗?”   谈骄突然被口水呛到,他不可思议地抬起漂亮的水墨眸,“我第一次发现你还挺不要脸的。”   他们打打闹闹地走到了西湖边,谈骄拽着沈惊玉蹲下身,将花灯放到了湖面边,见沈惊玉呆着不动,谈骄叹了口气,操心地抓着沈惊玉的指尖将他手里的花灯也放走了。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一阵又一阵波澜,两个花灯密不可分地贴在了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前飘着。   谈骄没有松开沈惊玉的指尖,反而悄悄牵紧了,“我们的花灯是那个摊上最漂亮的,里面还有个小兔子图案呢。”   沈惊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相处了半年,沈惊玉已经能准确地摸索到谈骄的头发了,“是吗?回去教我画出来吧。”   谈骄克制住笑意,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弯了弯水墨眸。   岸对面放起了烟花,在空中明亮地绽放,倒映在水面上,洒落在岸边两个少年紧紧牵着的手上。   那是耀眼的光。 第321章 肺缺氧症(四十九)   他们回到落冬山时已经很晚了,谈骄不只打了一个哈欠,他困得都快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从岁冬剑下来,径直走到房间躺上床。   沈惊玉进来的动作稍慢一点,他轻轻碰了碰谈骄的脸颊,“我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   谈骄“噌”地一下就清醒了,精神地从床上坐起,水墨眸荡漾着期待,“是什么?”   沈惊玉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油灯,递到谈骄面前,“这是招魂灯,可以聚拢散掉的灵魂。只需要将所寻灵魂的生辰八字丢入灯中燃烧,它便会自动帮你聚拢灵魂。”   谈骄整个人完全僵住了,指尖开始颤抖,他水墨眸迅速氤氲出水雾,他当然不是傻子,知道沈惊玉送他这个是为了让他聚拢回爹娘的灵魂。   但他还是觉得受之有愧,或者说实在太过惊喜,心脏都被泡在了水里,酸酸涨涨的,很想落泪。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沈惊玉留给自己的永远只有温柔和偏爱。   谈骄眨了眨眼,一滴泪从乌黑睫羽上滑落。他强行撑起一个笑,接过聚魂灯,开玩笑道:“喂,你这慷慨无私的样子让我这个小人很为难啊。”   沈惊玉浅浅地笑了笑,他听出来了谈骄在强压着哭腔,伸出手心揉了揉谈骄柔软的发丝,“那就老规矩好了,你现在欠我半年零两天。”   谈骄“啧”了声,“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小气,这么贵重的东西只加一天。”   “好吧,那由大方的小谈开个价好了。”沈惊玉坐在床边。   谈骄认真地看着沈惊玉的面庞,嗓音很低很轻,“半辈子怎么样?”   沈惊玉眉眼僵住,没有开口,他沉默了很久,“谈骄,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谈骄不明白沈惊玉为什么要这个态度,他牵住了沈惊玉的指尖,第一次主动试探:“喂,我难得这么大方了,待会我就后悔了。”   沈惊玉抽出指尖,转为揉了揉谈骄的头,“半辈子太长了,聚魂灯没那么贵重。付出和回报得成正比,况且……”   他没有说完,而且选择转移话题:“半年后就是仙门大比了,这次的仙门大比六大仙门下了血本,第一名可以看一次无知镜,还可以拥有曜光剑。”   无知镜是一个能看到未来的镜子,不过每个人只能看一次。至于曜光剑,那可是天阖大陆天神秘境里的顶尖灵剑。   谈骄没心情聊这个,他知道沈惊玉是在转移话题,所以他更难过了,默默地说了一句:“我困了。”   沈惊玉也沉默了,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无话死寂冰冷的夜晚。   谈骄翻来覆去想不明白沈惊玉为什么拒绝,他完全没想过沈惊玉会拒绝,明明对方对他偏爱得那么明显。   沈惊玉对其他人都是冷淡疏离的,只有在他面前才是温柔如风,温暖如光的。   那为什么会拒绝?   难不成对方把他当弟弟?   谈骄想到这个可能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了咬被子,气呼呼地睡觉了。   .   那夜过后两个人相处状态一如往常,好似那个话题只是随口一提。他们依旧距离亲密,无话不谈,互相温暖,但心的距离却没有再靠近半分。   就停留在暧昧的界限里,始终没有跨出界限。   一个是不敢跨,一个是在试探。   半年眨眼而过,修真界关于仙门大比的宣传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外头下赌注谁赢谁输的局盘也开始投注了。   而谈骄已经突破到了金丹前期,要是他人知道他一年前只是个普通人,一定会惊呆下巴。   仅仅一年时间就提升到了金丹前期,这是何等妖孽的天赋?   后日便是仙门大比,月鸣宗门里开始在广场布置战场。   而落冬山上则爆发着一场激烈的对打。   谈骄举着灵剑轻点脚尖朝沈惊玉攻去,沈惊玉耳尖微动,扬起岁冬剑提前准备挡住攻势,没想到谈骄只是一个假动作,跳到了他身后挥出了剑气。   谈骄的剑气伴随着火系灵力的灼热,沈惊玉迅速将岁冬剑抵在背脊上挡住这一击。   冰雪与烈火对冲,最终挥散为空气。   沈惊玉岁冬剑往后挡,身前便没了防御,谈骄的剑尖直抵他的胸膛,眉眼笑得狡黠:“我赢了。”   沈惊玉将岁冬剑放回剑鞘,笑了笑,“恩,光凭剑术来说,你已经很成熟了。”   这是谈骄一年来第一次赢沈惊玉,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确实很信任,但隐隐约约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沈惊玉在这一年里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九层,即将突破出窍,自己一个金丹前期,怎么可能这么轻松靠着障眼法赢了?   谈骄心里满腹疑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警告:“沈惊玉,仙门大比要是碰上我了,不准放水,不然我下来就咬死你。”   沈惊玉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佯装乖巧良善,“我可是小人,不会放水的。”   .   今日是仙门大比抽签决定对战顺序的日子,金丹修为的谈骄已经能熟练地御剑了,也没好意思继续赖在沈惊玉那。   主要是他莫名感觉,随着仙门大比越来越近,沈惊玉对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不是说对方不再偏爱他了不再温柔了,而是所有的温柔都开始克制在一定的距离和限度,就像对待弟弟一样,严格不超过界限,气得谈骄郁闷又难过,但也不敢撕破两个人的窗户纸,怕连弟弟也当不了,怕最后的偏爱也没了。   谈骄将近一年没有出现在月鸣宗,今日他一出现,所有炽热粘稠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谈骄的面容已经完全长开,没有半点稚气,五官艳丽张扬,眉眼稠丽多情,随意一瞥便带着旖旎意味勾人失魂,但他的气质像是锋利的刀刃,若是靠近便会被伤得血肉淋漓。   尽管如此,猛兽们还是想征服这个已经成长的有着利爪和尖齿的猎物。   庄以青走到谈骄面前,一年没见,他身形又健壮不少,身上的侵略性不加掩饰,狼眸犀利,“好久不见,谈骄。” 第322章 肺缺氧症(五十)   谈骄根本懒得搭理庄以青,他目不斜视地直接无视了对方的招呼。   庄以青脸色瞬间难看,冷哼了一声伸出指尖想抓住谈骄,下一秒动作就顿住,因为谈骄尖锐的剑尖已经直指他的喉咙,艳丽张扬的美人轻轻吐出话语,亲昵如情人,“敢用你的狗爪碰我,我不介意在这里杀掉你。”   庄以青完全没看清谈骄刚刚的动作,这次他的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的谈骄不再是一年前那个任由他欺辱的幼兽了。   谈骄嗤笑一声,收起灵剑,径直往前走,周围的修士咽了咽口水,全都给他让路。   一年不见,谈骄更疯了!   救命。   那群修士开始祈祷自己仙门大比不会对上谈骄,明明最开始他们的态度是不屑轻蔑的,不过这么一会,就见风转舵了,和他们的小人作态倒是相符。   谈骄走到抽签的地方,随意从筒里拿出一张纸条,看见名字时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笑了笑。   沈惊玉在他身后抽签,抽完签后便一同回了落冬山。   那群修士等他们走后才敢去看谈骄抽到了谁,看到名字时他们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然后又激动起来。   只见纸条上写着三个字。   ——唐灵清。   .   仙门大会一共有六大仙门参加,每个仙门派出12人,都是门派里天资聪颖的弟子。   而仙门大比一共举行四天,第一天是72进48,第二天是48进12,第三天是12进3,第四天则是3进1。   其中有人可能会某轮轮空,有人则会一天比两场。所以也是靠运气的。   运气好的话,第一名只需要比四场,运气不好就需要比七场。   谈骄是第一日的最后一场,结果前来观看的修士弟子人数不减反增,全都兴奋地看着他。   因为宗门里关于他和唐灵清的恩怨几乎是人人皆知,这场战争要么就是唐灵清死,要么就是谈骄成为唐灵清的炉鼎。   仙门大比的战场是类似擂台战的,打造了一个高了地面五米的圆形场地,场地外画有结界,谁若是被打出了场地外,就判为输,或者主动投降也算输,失去战斗能力也算输。   不过仙门大比到底还是提倡和谐交战的,毕竟再怎么说出战的弟子都是各大仙门精心培养的,哪能就这么死去。   所以说,在仙门大比杀人是很不理智的。   “叮”   代表着战斗开始的比赛铃响起。   谈骄安抚地拍了拍来给他加油的沈惊才,水墨眸荡漾着亮光:“放心,我一定能赢。”   沈惊玉弯起唇笑了笑。   “我从来没怀疑过。”   谈骄眉眼荡上笑意,他转过身御剑飞上台,衣角在空中化开弧度。   对面站着的唐灵清见他来后就挑起红唇笑得妖媚:“小骄师弟,一年没见,你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第一场就抽到我了,或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放心,今晚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闭上你的狗嘴吧。”谈骄面容冷淡,他从腰侧拔出灵剑,直指着唐灵清,水墨眸氤氲着杀意。   唐灵清嘴上的笑依旧挂着,拿出了自己的鞭子,迅速飞去直甩谈骄。   她的鞭子是专门用蝎尾定制而成,被抽中就会中蝎毒。   谈骄灵敏地弯下腰躲开鞭子,指尖凝聚出火系灵力化为巨大的屏障挡住唐灵清一次又一次甩过来的鞭子。   “小骄师弟,光躲可不行呢。”唐灵清笑容变大,抽鞭子的力度越来越大,指尖凝聚出金色的术法。   谈骄趁她在掐法诀布阵时瞬间借以火系灵力冲上前,同时剑尖覆盖上浓厚滚烫的火光,带着不可阻拦的气势刺向唐灵清。   唐灵清反应很快,连忙提起鞭子要击退谈骄,谈骄弯起水墨眸,笑容带着轻蔑。   带着火光的剑尖直接将那蝎子长鞭灼烧了个灰烬,接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其主人的丹田处。   剑刺入得极深,唐灵清瞬间发出尖锐的惨叫,倒在地上哀嚎,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精致的妆花成一片,狼狈不已。   谈骄抽出剑,从储物袋里拿出手帕擦干净灵剑上的血,极为嫌弃它沾染上了杂碎的血。   唐灵清痛苦得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她嗓音尖锐刺耳:“你……你怎么可能毁掉我的……!”   谈骄听完后漫不经心地勾起一个笑,他指尖凝聚出火光,那火不像正常的火,而是耀眼明亮得到了刺目的地步,“我的火系灵根里的火,是天火哦。”   “是天道的天火。”   唐灵清脸色惨败,恍惚不已,她再也感受不到自己丹田里灵根的动静,她的灵力四散到了空中。   “我本来是打算杀掉你的。”谈骄冷冷地看着她,“但我想了想,与其杀掉你给你个痛快,倒不如毁掉你一直引以为傲借以欺负别人的东西。”   “你豪横欺辱他人、肆意妄为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人有多痛苦呢?”   “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搅碎我爹娘的灵魂,这就是你的爱吗?”   “我痛苦地流泪,绝望地咆哮,你当时看见时半点没有同情心和愧疚,反而笑得灿烂。”   “因此今日你痛哭流涕,我也不会有半点内疚。”   “这只是因果报应罢了,唐灵清。”   谈骄说完后没有再停留也没有回头,径直地飞下了广场,牵住了沈惊玉的衣角。   “我们走吧。”   沈惊玉转为牵住他的指尖,“做得很好。”   谈骄忍住眼泪,闷闷地“恩”了声。   他们离开后,药谷道的长老走上圆形战场,检查了唐灵清状态后摇了摇头。   “月鸣宗唐灵清与月鸣宗谈骄之战,月鸣宗谈骄胜。”   “下一场,月鸣宗谈骄对战月鸣宗庄以青,于明日第四场进行。”   其余修士弟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们没想到这场战斗会以这种惨状结局结束,要知道压胜负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看好唐灵清的,要知道唐灵清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而谈骄只是金丹前期。   唐灵清瘫在圆形战场上狼狈大哭,唐家人上来带走了她,修士弟子们看着唐灵清的背影,对谈骄的畏惧滋生。   从此以后,修真界再无天才唐灵清。 第323章 肺缺氧症(五十一)   有了昨日唐灵清惨输的第一场,哪怕今日谈骄面对的是元婴三层的庄以青,不少修士还是压谈骄赢。   谈骄站在擂台下,下一场就是他和庄以青的对战了,他面无表情地热着身,昨天他一击解决了唐灵清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但今天他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些庄以青一年前殴打他的仇。   “叮”   代表下一场对战开始的比赛铃再次响起。   谈骄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地摸了摸沈惊玉的头,笑得很漂亮,水墨眸盛满了属于少年的情意,“我今天会打得久一点。”   沈惊玉先是被他的动作怔住,后面回过神后从储物袋里拿出新的手帕递给他,“我知道了,好好打。”   谈骄笑着接过手帕,细致地放进储物袋,御剑直接飞上圆形战场。   庄以青比他早到一些,所以将他和沈惊玉之间的交流尽收眼底,狼眸里满是愤怒。   “只不过才一年,就心甘情愿地被征服了?”   “前日是我没注意,今日我会好好告诉你,一年前你毫无还手之力,今日你也一定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庄以青的灵根是雷系灵根,很麻烦,谈骄吃过不少教训。   但这不代表着他有半分畏惧,谈骄扬起漂亮的眉眼,眼底是明晃晃的厌恶和恶心,“昨天唐灵清也是这么说的,要我告诉你她的下场吗?”   庄以青本就易怒易燥,这下彻底被激怒,额头青筋暴起,他是灵修,没有修学剑术,指尖凝聚出雷系灵力化为巨大的闪电猛地朝谈骄劈去。   他的闪电密集,而且是以消耗灵力的代价为驱动,只要他不停下来,闪电就会源源不断地劈向谈骄。   谈骄狼狈地躲着,他可以保证自己躲开这些闪电,但这样的话他就太被动了,也无法靠近庄以青。   看来前日的事情还是给庄以青留下了教训,对方根本不给谈骄靠近他的机会。   谈骄垂落眉眼细细思索,扬起睫羽,抬起灵剑抵挡闪电,结果身后竟然又多了一道劈向他的闪电,这下他彻底躲避不及,被劈了个正着,五脏六腑迅速爆炸。直接从空中掉落在地,唇齿不住溢出血,指尖无力地松开剑。   庄以青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他看着谈骄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的郁气散掉,一步一步地靠近谈骄,用脚踩住了谈骄的腹部,“怎么?不是说要给我点颜色看看,怎么就倒下了呢?”   他说着,大笑了起来,半蹲下身下流地拍了拍谈骄吐了血更显艳丽的脸庞,“乖乖跟着我吧,小婊 子。”   谈骄突然扬起水墨眸笑了笑,庄以青意识到不对连忙起身指尖掐起灵力化作屏障,却被凌厉尖锐的泛着火光的剑从身后刺入了腹部,直接贯穿了丹田。   而罪魁祸首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指尖勾了勾,灵剑便乖乖地从庄以青腹部抽出,回到了谈骄指尖。   庄以青双腿发软,无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丹田破碎,所有的灵力化为了灰烬,这下他终于明白昨日为什么唐灵清会发出那种惨叫了。   谈骄从地上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优雅地从储物袋里拿出手帕擦着灵剑上的血,然后将剑放回了腰侧的剑鞘里。   庄以青以为已经结束了,他也没力气说狠话,没想到谈骄靠近了他,抬起拳头干脆利落地朝他受伤的腹部一下一下殴打。   谈骄既然达到了金丹前期修为,他的力量足够吓人了,每一拳下去,庄以青就吐出一口血,伤口越来越血肉淋漓。   他恍惚不已,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如此弱小地被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家伙按在地上打。   谈骄拳头尽是庄以青的血,他的脸也沾染了血,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漂亮恶鬼,他弯着水墨眸,笑着说:“怎么样,我这个小婊 子打得你还满意吗?”   “昨天我和唐灵清对战时,你也在吧,那些话同样适用于你。”   谈骄站起身,又踹了一脚庄以青,“要是你学声狗叫求饶,我就帮你恢复丹田。”   看见庄以青眼里竟然出现了犹豫,谈骄掩住唇笑得开怀,“不会吧,你信了啊?”   “我是骗你的啦,被天火毁掉的丹田是没办法恢复的哦。”   谈骄笑着说完飞下了战场,在他身后响起了庄以青绝望愤怒地怒吼。   “谈骄!我一定会杀了你!”   修士弟子们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叫好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忘记了自己对谈骄的畏惧和轻蔑,而是完全臣服。   从此以后,谈骄不再是以皮囊和炉鼎而闻名,而是他那强大无比的凶悍实力。   谈骄是疯子,他龇牙必报,心狠手辣,天火灵根能够毁掉任何一个修士弟子,可对于修真界而言,他是新一届的耀眼天才。   沈惊玉听着周围无数人对谈骄的敬佩惊叹,轻轻笑了笑,从他在验灵阶见证着谈骄是如何拼命爬上遥不可及的高处时,他就知道谈骄会是修真界甚至整个天阖大陆的耀眼新星,甚至会一步一步地成神。   现在的所有好像和预知梦里隐隐约约出现了差异,沈惊玉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插手了天道命运,也不知道会面临着怎样可怕的反噬,但他发自内心地高兴。   他希望谈骄是闪闪发光、耀眼快乐的,而不是预知梦里被人唾骂,像一年前那样受人欺辱逼迫。   现在,谈骄做到了。   等谈骄成为仙门大比第一名,自那之后,就算有人想动他,也会面临着无上阻力。   因为谈骄已经成长起来了,强大得令人害怕。   谈骄从战场下飞下,走到沈惊玉身前,发现对方正垂着眉眼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谈骄轻轻戳了戳沈惊玉,“回神啦,我赢了,回家吧。”   沈惊玉扬起唇,他抓住谈骄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戳着他脸颊的指尖,“今天也很棒,我们回家吧。”   .   “本场月鸣宗谈骄对战月鸣宗庄以青,月鸣宗谈骄胜出。”   “下一场,月鸣宗容簌衣对战月鸣宗谈骄,于明日第二场举行。”   “另外,遗憾地宣布,庄以青修士灵根废掉,从今以后无缘修仙。” 第324章 肺缺氧症(五十二)   身为一个炉鼎冲进仙门大比半决赛这种事足以震撼整个天阖大陆,再加上谈骄狠厉的手段和那可以烧毁一切的天火,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谈骄很快声名鹊起,扬名天下。   但是此刻他的脸色却算不得多好,只因为容簌衣上场后便笑嘻嘻地挥挥扇子表示自己要弃权,所以谈骄直接赢了这场对战,进入到决赛。   谈骄对于容簌衣的胆怯选择没有什么可说的,其实容簌衣本来就是那三个狗杂碎中最聪明的,参加这次对战很有可能面临被废掉成为普通人,按容簌衣那个利己主义者,绝对不会硬抗上来的。   今日沈惊玉有对战,谈骄抱着剑站在圆形战场上看,其实这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对战,沈惊玉在昨日就突破了元婴正式进入了出窍期,对面的对手根本不够他虐菜的。   沈惊玉岁冬剑轻轻点了点地面,漫天的绵软的水花瞬间铺涌向对面的对手,直接把对手打退出圆形战场,开始不到十秒,这个对战就结束了。   好歹对面也是西满宗近年来被赋予很大期望的天才,结果在沈惊玉手上撑不住十秒。   也对,沈惊玉从十四岁开始便一直站在天才巅峰,十九岁登上元婴,二十岁突破元婴到出窍,是天道在助他,几乎没有人会怀疑甚至深信不疑——沈惊玉是天道钦定的下一个飞升的神。   谈骄看着沈惊玉从圆形战场上轻松飞下,弯起水墨眸调侃:“不是吧,这么不给对方面子啊,好歹装一下。”   沈惊玉走到花香最浓郁的左侧,原本疏离不可靠近的气质变得柔和,“小人可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对战上。”   谈骄闻言笑了下,如果是他他也懒得浪费时间,他扬起睫羽看沈惊玉,水墨眸荡漾着几分不确定:“这样的话,希望明天你和我对战时也保持这样的作风。”   .   因为仙门大比决赛冲进了两个月鸣宗的弟子,月鸣宗今晚举行了庆祝大会,作为林淮之的徒弟以及进入决赛的资格,谈骄和沈惊玉于情于理都得出席。   谈骄和沈惊玉坐在右侧的最上方,不断有人前来敬酒,谈骄皱着眉全都拒绝了,但那群人实在烦人,一年前嘴脸有多丑恶,现在的嘴脸就有多殷勤,太讽刺了。   但也证明谈骄成功了,现在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再是粘稠恶心的,而是一种敬畏;对他的态度也不再敢把他当成随意欺辱的炉鼎,而是介于一种恭敬和违逆之中。   谈骄越强,这些人就会越忌惮,不敢再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而那些实力强于谈骄的老不死的玩意,也不会在仙门大比结束前动手,好说好歹,谈骄都是林淮之的徒弟,又得到了林淮之的延长承诺。   不知何时,当谈骄反应过来时,沈惊玉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他脸色瞬间变了,水墨眸荡漾着不耐,凌厉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一群殷勤修士:“沈师兄呢?”   那群修士被瞪得一慌,声音都有点结巴:“沈师兄刚刚被容师兄拉走了,好像去小路那边的方向了。”   谈骄抿了抿唇,在心里“啧”了声,从座位上站起,带着极具警告意味的眼神瞥了眼他们:“别跟着我,不然我不介意替你们回忆一下一年前。”   他说完后就直直离开了,在场的修士没有一个敢上去拦的,上方坐着的长老和尊主脸色也不好看,天知道他们有多恨谈骄,对方毁掉了门派里两个天才的丹田,让月鸣宗直接消失了两个天才。谈骄会变得这么强大也是他们没有想象到的事情,不过他们修为可比谈骄高多了,就是顾忌着林淮之那边才没有对谈骄下手。   谈骄径直朝着小路方向走去,那边其实种了好几颗不高不低的灵树,熟悉的寒水湖依旧在那,什么也没有变,但都充斥着满满的物是人非。   他一眼就看见了沈惊玉,每次都是这样,哪怕再拥挤的人群中,谈骄永远都能第一眼找到沈惊玉的身影,那个人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比光还要耀眼的存在。   谈骄如今已经是金丹修为,耳力聪敏了很多,他此时离得并不算近,但依稀还是能听见几句。   容簌衣站在寒水湖边,似乎也想起了一年前在这发生的事情,神色莫名:“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沈师兄,你明明可以折断那只漂亮的金丝雀的翅膀,让他永远为你一人独占,成为唯一的征服者。但你却把金丝雀放出了笼子里,放到了更大的天空,这不是很愚蠢的做法吗?”   沈惊玉沉默了一会,风拂过他的发丝,月光散落在他面庞,衬得更加仙姿佚貌:“你为什么想要折断金丝雀的翅膀,独占他呢?”   容簌衣表情有点莫名其妙,他似乎觉得沈惊玉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因为我爱他啊,我想要他成为我的专属物品。”   谈骄听到这几句时就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聊谁了,他眉眼泛起戾气,压制着对容簌衣的杀意。   这杂碎每次都能说些让他恶心的话。   这也叫爱?   但他还是忍住了动作,他要是再靠近一点,以沈惊玉的修为就足够发现他了。谈骄其实也很好奇对方会怎么回答,他的指尖都紧张得掐入了手心。   他很害怕,害怕沈惊玉冒出一句“我只把谈骄当弟弟”,害怕他于心中生长出来的爱意之树被折断,害怕两个人越走越远只是“兄弟”。   “兄弟”关系对于谈骄来说是很残忍的,但也是很幸福的。   幸福的是,他能继续待在沈惊玉身边享受着偏爱和温柔,残忍的是,他永远都不能将爱意说出。   在谈骄紧张到即将崩断的神经中,沈惊玉如春风清润的嗓音缓缓传来。   “那是你爱的方式。”   “我的爱是以尊重为前提的,爱不应该那么自私。”   “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希望他能耀眼明亮,光芒万丈,希望他不再受欺负,不要再难过得掉眼泪,希望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爱是希望他变得更好,而不是折断他的翅膀。” 第325章 肺缺氧症(五十三)   容簌衣听完答案后脸上什么笑意也没有了,他好像听到了个天方夜谭的笑话,却又意识到回答的人态度是那么认真,所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知道沈惊玉跟他不会是一路人,也不可能达成共识。   他甩着扇子离开了,仍然想不明白那答案的逻辑。   沈惊玉一个人站在寒水湖边,眉眼垂着,显得有些落寞。   熟悉的花香飘入他的鼻尖,紧接着他的手就被人牵住了,沈惊玉惊讶地偏过头,“谈骄?”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浅浅的水光,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好似随时都要飞出胸腔。   他开心到很难用言语形容此刻的感受,没有什么比沈惊玉爱他更让人觉得愉悦了。   明明一年前谈骄对爱这个字恶心反胃、恨之入骨。现在却因为爱这个字而心跳失衡、面红耳赤。   只因为说出“爱”的人不同,那群杂碎以所谓的爱的名义不断伤害他,践踏他,想让他低下傲骨卑微地跪在地上,心甘情愿地被征服。   而沈惊玉的爱是不一样的,他的偏爱和温柔不需要回报,为了让谈骄不别扭才加上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条件。他没有选择让谈骄永远躲在他的荫庇下,而是帮助谈骄变得强大,变得更好。   在沈惊玉的爱里,谈骄从不见天日的梦魇里走到阳光下,从受人欺辱的处境变成人人敬畏。   谈骄十八岁时因为爹娘死去后遭受的所有不幸痛苦,在遇到沈惊玉后便消失了,从此向他走来的只有温柔与善待。   没有人会不喜欢偏爱,没有人不会在这种温柔下沦陷。   谈骄是傲慢的,张扬的,不希望被束缚,更不允许自己被所谓的爱的名义所囚禁。   但沈惊玉的爱不是牢笼,而是风。   他不会让谈骄待在笼子里成为所谓的漂亮的金丝雀,而是助力谈骄飞上更高更广阔的天地。   谈骄心甘情愿接受沈惊玉的爱,并且为之喜悦、为之心动。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漂亮的光,他牵紧了沈惊玉的指尖,那是独属十九岁少年的不管不顾、张扬肆意,“沈惊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沈惊玉身体僵住,他不知道谈骄听到了他刚刚的话,下意识地不敢迈出界限:“谈骄,别开这种玩笑了,不然我们纯洁的小人兄弟情就变质了。”   谈骄不知道沈惊玉为什么嘴硬,又在害怕什么,他抿了抿唇,一定要逼出沈惊玉的真心话:“我没开玩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背我上山,为什么要哄我睡觉,为什么要帮我变强?为什么要送我招魂灯?”   “半年前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半辈子,你不是喜欢我吗?”   谈骄在心里沉甸甸的郁气一吐而出,他实在不想再继续维持这个界限了,他就是要和沈惊玉说清心意,要和沈惊玉光明正大、有名有分地牵着手一起度过一辈子。   沈惊玉指尖颤着,所有言语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气,他轻轻开口:“谈骄,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回报什么,爱不是能等价交换的东西。”   沈惊玉当然感受得到谈骄对他的情意,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退缩,他不希望谈骄因为他的爱而回报爱。   爱不应该是报恩的回报。   谈骄水墨眸浮现怒意,他狠狠地瞪着沈惊玉,“你觉得我是因为想回报你才爱你的?”   沈惊玉没有开口,意味着他确实觉得是这个答案。   谈骄终于明白沈惊玉在害怕避讳着什么,那笨蛋不希望自己一时因为报恩而走到他身边。   “喂,沈惊玉,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爱你,不是因为想回报你的好。我确实承认,如果不是你对我那么好,我不会那么快放下戒心去爱你。”   “但是沈惊玉,回报和爱的感觉我不可能分不清,我是个小人,没必要因为回报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谈骄说着踮起脚尖靠近沈惊玉的脸,看继续说道:“你拥抱我时,我会心跳加速、脸红到脖子间;你摸我头安慰我时,我的所有难过都会跑光;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你对我偏爱、温柔,我觉得很开心;听到别人爱慕你时,我觉得难过,一想到你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成为道侣,我就嫉妒得快发疯。”   “最重要的是,沈惊玉。”   谈骄看着沈惊玉泛着淡粉的耳尖,嗓音放低,“我想吻你,甚至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情,你觉得这些会是因为想回报吗?”   沈惊玉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白布下的睫羽颤着,玉白的脸一点一点爬上绯红,语无伦次,在他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迅猛,仿佛已经完全失控,心脏里的情绪满满涨涨都是欣喜,因为他爱的人也爱他而欣喜。   他从来没想过谈骄会坚定地向他走来,因为他从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他不希望谈骄是因为报答而靠近他,但又害怕谈骄真的爱上了他这个瞎子。   沈惊玉张了张唇,艰难地一字一顿道:“谈骄,可我是个瞎子。”   谈骄“啧”了声,他直接凑上去轻轻亲了下沈惊玉的唇瓣,一瞬即离的轻柔的吻,足以代表谈骄的坚定心意。这是独属于谈骄的温柔。   “沈惊玉,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怯了,我又不在意这个,而且我会是你的眼睛啊。”   “一辈子的眼睛。”   “作为报答,你要一辈子都爱我,我这个人很自私占有欲很强,遇到我和我相爱的人很倒霉的,因为我是个小人,我可不像你那么无私。”   沈惊玉听完最后那几句威胁意味满满的话却笑得很温柔,“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会爱你一辈子。”   自私是人的劣根性,会被不自知地带入爱中。   但是在澄澈的爱面前,人的劣根性也会为之退让。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突然怔住,里面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化着,他眼前的沈惊玉正在一点点消失,整个世界都开始破碎,崩溃,然后是他脑海里剧烈刺耳的机械音。   【滴滴……第一重梦境发生逻辑性崩坏而破碎,滴滴……即将重新恢复记忆重洗进入第二重现实……】   【滴滴……欢迎您回归,尊敬的七大罪罪犯——谈骄。】   【作者的话】   要虐惹 第326章 肺缺氧症(五十四)   谈骄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好似每一寸的脊骨都被人折断丢在这,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连张嘴说话都费劲,他似乎躺在一个陌生的悬崖边,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掉下深不见底的崖底。   一大段的记忆涌进他的脑海,慢慢地与之融合,脑海里终于响起了087熟悉的声音。   【天啊,小谈!你终于出来了。我真的要吓死了。】   “发生了什么?”谈骄观看着脑海里那段新的记忆,心情复杂。   【我都没想到灵刑最后一个会这么绝望。罪犯赎罪的最后一个世界会有两重世界,一个是以罪犯最害怕的东西为核心的梦境,按照罪犯的个人经历编织成一个难以逃脱的窒息的梦境,要想破解,只有直面恐惧,或者破解恐惧。最坑的是,第一重梦境里的罪犯是失忆状态,很容易就沦陷在内心的阴暗经历和害怕里再也清醒不过来。】   【还好,你突破了第一重梦境,不然我们全都会挂在这里。】   087全程都飘在梦境上方看着谈骄,却无法与谈骄联系,甚至无法干扰梦境的发展,当它看到谈骄一次一次被欺辱压迫时急得要死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祈祷,并且一次又一次为谈骄的遭遇而心惊。   如果说梦境是以一部分的个人经历而编造,那么谈骄在联邦时是否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才会对爱那样傲慢和厌恶。   谈骄第一重梦境唯一破局的关键就是爱,他要突破自己对爱的厌恶,或者说他还走出对爱的畏惧,重新找回自己爱人的勇气。   087刚开始完全不敢想象谈骄会爱上谁,它看着谈骄一路完成了六个赎罪,就算途中也曾对某个碎片产生感情,但那些感情都太轻太弱了,对于谈骄来说根本不足以称之为爱。不过能让谈骄产生一点感情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然而这个梦境里竟然要谈骄完全爱上谁,087直接就判断不可能,所以它全程都害怕得不行,看着唐灵清那几个不断搅局时恨不得飞上前踹开他们。   但是当沈惊玉出现后,梦境那种压抑阴森、沉闷绝望的走向和气氛就开始变了,开始透出光亮,一点一点地蔓延,最后完全沐浴在光芒之下。   然后事情就开始向好转发展,梦境里失去记忆的谈骄被沈惊玉的温柔所触动,慢慢地放下戒心去靠近,改变了自己对爱的厌恶。   灵刑安排的梦境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救赎角色,只能说明沈惊玉是主人的灵魂碎片,才能成为一个bug角色,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在谈骄的个人经历中,确实曾经出现过一个救赎类的人物。   或者说两者皆有可能,难道主人曾经救过谈骄?   087陷在自己的思索中,没注意到谈骄此时也是躺在那里垂着睫羽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梦境里的谈骄是失忆状态,但他的性格完全就是联邦时十六岁的谈骄,傲慢张扬、不肯屈服,还带着点未成熟的脆弱,一味地想要变强。而十八岁的谈骄依旧傲慢张扬,但不再脆弱,狡猾又恶劣,懂得如何更好地利用皮囊和那群人所谓的爱意去玩弄他们,去保护自己。   当年十六岁的谈骄没有能在那群杂碎一层又一层的封锁里挣扎出天地,反而差点在战争里丧失生命,甚至一次又一次地险些被折断翅膀关进笼子里。   但梦境里的十八岁的谈骄却冲破了那层牢不可固的笼子和束缚,飞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报复了可恨的家伙。   最可笑的是什么呢,联邦十六岁的谈骄会沦落到那种处境,是因为那群杂碎的爱。   而梦境里的十八岁的谈骄能从不见天日的黑暗里走到光下,也是因为爱。   是沈惊玉的爱。   谈骄闭上了水墨眸,压下自己心里密密麻麻的复杂情绪,在脑海里问087,“第二重是什么?”   087回过神:【第二重是现实,也就是这个赎罪世界真正的剧情,不过因为你上个梦境破得太彻底,所以剧情直接走到了最终任务,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谈骄感觉有点不妙,“最终任务是什么?”   【请完成最终任务:将曜光剑刺入前来救你的沈惊玉的心脏,杀死主角。】   谈骄突然笑了声,水墨眸却没有半点笑意,而是有点暗涩和落寞。   087觉得成功和回家之路就在眼前了,它敏锐地感觉到联邦系统维持灵刑世界的能量越来越不稳定,显然他们快要冲破第二层限制了,只要完成最终任务,再加上沈惊玉极有可能是主人的灵魂碎片,简直一箭双雕。   【谈骄,我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只要杀掉沈惊玉,灵刑就会崩溃了!主人的灵魂力量越来越强了!】   谈骄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酸涩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很难过。   他或许是疯了,竟然真情实感地代入了梦境的记忆。   尽管梦境里的谈骄不是现在十八岁的谈骄,但他依旧是十六岁的谈骄,是谈骄自己。   所以梦境里的谈骄会对沈惊玉怦然心动,而现实里十八岁的谈骄也不可避免。   最重要的是,沈惊玉让谈骄找回了爱的勇气,不再畏惧爱。   谈骄在联邦从十六岁开始到十八岁,两年的时间不断与联邦那群狗杂碎拉锯对抗,尽管后面他成长到可以踩着那群人的爱意去肆意玩弄,傲慢地无视对待他人爱意,但这些举动最深处都藏着他对爱的厌恶和恐惧。   这是谈骄最阴暗的经历,无法治愈的心理创伤。   梦境里那些经历确实残忍痛苦,但其实没有联邦时那么恐怖。联邦那群人对付人的手段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皮肉之苦,他们位高权重,一只指头就可以按住谈骄的所有出路,一个药剂就可以毁掉谈骄的所有天赋,一个舆论就能将谈骄逼入绝境,一个锁链就能让谈骄失去反抗能力成为他人鱼肉。   那些家伙恶心又聪明,步步设局诱他入局。   比梦境那些手段可高明多了,高明到谈骄被他们的爱所笼罩,感到窒息,无可逃脱,一点一点地丧失生存逃脱空间,心里绝望蔓延。   在谈骄最绝望的十六岁,也曾遇见过神明。   联邦三世纪曾爆发虫族之战,谈骄为了挣脱出那群人的牢笼不惜偷跑到战场,希望能创下功劳直接进入进入联邦军队。   但他忘记了自己是个身体素质被毁掉的天赋者,面对强大的虫族和联邦那群杂碎的将计就计,他根本没办法捡回自己的命。   他的眼睛当时被虫族打伤,全身都是血,要么就是死要么就是向那群杂碎屈服,谈骄不肯求饶,宁愿在这个肮脏的小星球被虫族撕破肚子死去。   但那个神明救下了他。   可惜谈骄那时已经意识不清,隐隐约约只能看见银白色的发丝。   当谈骄再次醒过来,他已经回到了联邦的医院里,而智脑里突然多出了很多关于天赋能力增强等各种变强的极其隐秘的资料,以及很多昂贵的各种高级药剂,还有着一个天价难买的订制战斗系统。   至今谈骄都记得,当年躺在病床上的他看着智脑哭得有多狼狈。   他在庆祝自己得到新生,于漫天的黑暗中看见了光亮。   【作者的话】   宝子们可能看得有点绕,我解释一下。   梦境里的谈骄设定年龄是十八岁,但他的性格以及心理状态都是十六岁的谈骄在联邦时的模板。 第327章 肺缺氧症(五十五)   087的声音将谈骄从回忆里惊醒:【谈骄,你在愣什么?】   “没什么。”谈骄笑了笑,“我只是在等待沈惊玉的到来。”   话音刚落,外头昏黑的雾里慢慢传来了一个平稳的脚步声。   然后是属于人群的嘈杂声,“沈师兄,此地实在诡异,我们还是回门派告知师尊们吧,都已经走到雾的深处了,还没找到谈师兄,而我们带来的师弟伤了不少,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谈骄静静地听着,一道熟悉的清润冷色嗓音顺着风送入他耳边,带来了心里密密麻麻的酸胀。   “你们可以回去,我自己寻便是。”   沈惊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分明刚刚还在和谈骄站在一起,然后猛地就出现在一个谷里,周围那群人一直紧张地往前走,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处境很熟悉,特别是刚刚那个人说的话。   出声的那人似乎妥协了,一群人继续往前走,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们惊呼出声。   “怎么谈骄伤得这么重啊?”   “呸,那也是他活该。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昂地对别人,还一个劲地欺负沈师兄,我都看不过去。”   “可为什么沈师兄要来救谈骄啊,他们关系不是很针锋相对吗,两个人应该都很讨厌对方吧。”   “还不是沈师兄心善,原本我们这群人里面,就没几个想要救谈骄的,这魔谷这么危险,谁想为了个小人冒险啊。”   沈惊玉指尖抓住了剑柄,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这分明就是他预知梦中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突然时间飞跃到这里?   还是说难道只是幻境吗?   沈惊玉心里有太多疑惑了,但听见那群人因为谈骄的伤势严重而幸灾乐祸时还是忍不住抿了抿唇,毅然决然地循着花香走向悬崖边。   哪怕真的是幻兽制造的迷惑他的幻境,他也没办法真的置谈骄于不顾。   万一那个人真的是谈骄,这就是现实呢?   他赌不起失去谈骄的代价。   谈骄听着属于沈惊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缓缓睁开水墨眸,看着那隔着记忆中熟悉得令人心悸的面庞。   仙姿佚貌的少年背着剑慢慢走近他,白布蒙住了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谈骄从刚刚那群人的讨论声得知了他和沈惊玉在第二重现实中的关系大概是水火不容的敌人,讽刺地笑了笑。   看来这个最终任务倒是唯一一个挺符合恶毒男配和主角剧情线了,也对,在所有剧本里,恶毒男配和主角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是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一个的残酷。   身为恶毒男配的谈骄,最终任务是杀掉主角取代对方命运之子的身份,而身为主角的沈惊玉,则是踩着恶毒男配谈骄的尸体走上属于自己的光明征途。   还真是……可恶啊。   .   沈惊玉越靠近谈骄,他的意识就越混沌,似乎有什么高级的世界意志在强行夺取他对身体的控制,见实在强占不了,世界意志换了个方法,它开始蛊惑沈惊玉。   “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我为你写好了所有成神剧情,我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天赋,最好的伙伴。”   “但是,你得先杀掉面前这个阻碍你成神的卑劣小人,只要杀掉他,没有人能阻挡你成神,到时,你的家人、你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沈惊玉若有所思,他意识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开始脱离他的认知,哪怕世界意志对他了如指掌,给出了常人难以拒绝的诱惑,但他完全没有动摇。   因为很奇怪,明明沈惊玉从不曾和谈骄有过什么敌对关系,那个世界意志却一直说谈骄蛇蝎心肠,害死了他的师父,还欺辱他。   这些根本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那个世界意志又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和沈惊玉之前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这个世界的他和谈骄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而在沈惊玉的世界里,他和谈骄是……爱人。   如果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那谈骄呢?   沈惊玉步伐加快,来到悬崖边,指尖凝聚出水灵力,探索到谈骄的位置后慢慢弯下腰。   他鼻尖嗅到了属于谈骄的清淡花香以及难以忽视的血腥味。   在沈惊玉脑海里的世界意识开始为他打气为他欢呼:“好机会,快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你会成为神!”   谈骄扬着漂亮的水墨眸,安静地看着沈惊玉,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惊玉的动作,等待着对方的选择。   若是沈惊玉拔出剑刺入他,那么谈骄在死前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刺入对方的心脏。   沈惊玉给予的是背叛,那他也会违背梦境的承诺杀掉对方。   谈骄默默地等待着,而他脑海里的087已经紧张得不行。   【小谈,不要愣着啊!现实和梦境的剧情是相反的,你们是仇人,先下手为强快快快!我们可是要回家的啊!】   谈骄没有回答。   他注视着沈惊玉弯下腰慢慢靠近他,竹香一同萦绕过来,属于对方的水系灵力包裹住他。   谈骄伸出指尖抓住了腰侧的曜光剑,水墨眸浮现凌厉。   那水系灵力忽而钻进他的伤口,开始为他治疗起来,疼痛一点点消散。   谈骄愣住,指尖松开了曜光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怔地看着沈惊玉一边给他输送灵力治疗,一边慌乱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丹药,试探地伸出手心,哄道:“谈骄,这是治伤的丹药,吃下去就没事了。”   无论是世界意志还是087,都被眼前的故事走向整懵了。   谈骄从怔愣里回过神,“扑哧”笑出了声,他水墨眸弯起,亮晶晶的,坐起身就着沈惊玉手心卷走丹药,舌尖轻轻划过。   沈惊玉身体僵住,发现现在的走向和他的预知梦近乎完全一样,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是——他的死亡。   沈惊玉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他没有停止为谈骄输送灵力治疗,只是悲伤又心甘情愿地接受着任何结局。   迎向他的不是锋利的剑尖。   是一个带着花香的拥抱。 第328章 肺缺氧症(完)   沈惊玉被谈骄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花香和炽热的呼吸一同洒落他的耳边。   谈骄埋在沈惊玉的肩膀上,是一个很依赖的姿势,“喂,沈惊玉,要私奔吗?”   从他的使命里出逃,逃到世界意志追不到的天涯之处,短暂地忘记自己的决心。   能不能允许他懦弱一次呢?   他可不可以自私地选择拥抱住爱而不是推开爱呢?   沈惊玉选择的是爱和善待,那么谈骄也不会背弃梦境里的承诺。   他愿意留在灵刑的小世界里和沈惊玉度过一辈子,不再孤单落寞地走完生命旅程。   可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一路走来的所有动力和决心都是回家,回到联邦找到父亲死亡的真相并且为之报仇,推翻那群杂碎的阴谋。   前几个世界,谈骄都能毫不留情毫不动摇地为了回家而拼尽全力,但这是第一次他无法抉择。   关于沈惊玉和回家的抉择,他没办法选。   沈惊玉肩膀上的衣袍已经被谈骄的眼泪染湿,甚至还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脖颈。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一年前验灵阶时,瘦弱的少年趴在他背上倔强地哭泣。   那时谈骄落泪是因为爹娘,那这次呢?   沈惊玉无从得知,但他感受得出来谈骄的无助和茫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谈骄,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087不再在谈骄脑海里说话了,它知道这对于谈骄来说是个太残忍的抉择,只能叹了口气沉默。   不管谈骄怎么选择,087都不会对他产生怨言。没有人比它更明白谈骄想要回家的决心,也没有人比它更清楚沈惊玉对于谈骄的意义。身为谈骄的朋友,087会支持他的决定。若是谈骄留下来,在这陪着谈骄死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   谈骄埋在沈惊玉肩上哭得狼狈,水墨眸荡漾着水雾,梦境里十八岁的谈骄在对方面前哭鼻子,没想到现实里十八岁的他还是在对方面前哭鼻子。   他实在太痛苦了。   “我选不出来……我真的选不出来……”   “它太难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父亲,我不能看着父亲就那样死不瞑目,真相被掩埋,小人猖狂。”   “可我也不想背叛承诺,不想离开。”   “我好不容易……”有爱人的勇气。   “却要亲自……”抹杀掉爱人。   谈骄呜咽着倾诉,他不知道该怎么具体解释,也不敢说得太清楚。   沈惊玉安静地听着谈骄哭诉,指尖温柔地拍着谈骄的背,水系灵力不断输送努力安抚着谈骄的情绪。   他并不清楚谈骄在什么中痛苦做抉择,但有一个人一定能告诉他一些信息。   沈惊玉在脑海里问暴怒不已的世界意志:“如果说我的使命是杀掉谈骄走上成神的道路,那谈骄呢?”   世界意志以为他终于清醒了,恨不得马上告诉对方恶毒男配的危险性:“谈骄是恶毒男配!恶毒男配的使命就是干掉你代替你成为主角,所以你俩注定不可能和平,快点杀掉他!”   沈惊玉指尖颤了颤,他回想着自己的预知梦,看来天道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   “谈骄,你两难的选择里,是不是其中有我呢?”   谈骄突然怔住,他没想到沈惊玉会这么敏锐,“……不是,你不要多想。”   虽然谈骄否认了,但沈惊玉还是能从他最初的停顿和惊讶中的慌乱得出结论。   看来,不仅仅是他在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谈骄也在面临着选择。   沈惊玉伸出指尖揉了揉谈骄的头,微微将他从自己的怀抱里推开,眉眼温柔如皎洁月光,“既然你无法抉择,我来帮你选吧。”   谈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把熟悉的泛着冰雪气息的剑直直刺入了沈惊玉的心脏。   沈惊玉的动作迅速又流畅,没有丝毫犹豫,唇角溢出了血却还是在努力地温柔地笑着,“另外一个选择对你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痛苦。”   “我是小人,所以任性地替你决定,要恨就恨我吧。”   谈骄水墨眸盛满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着,他痛苦得心脏开始泛起剧烈的疼痛,悲伤到窒息。   087看出了谈骄状态的不对劲,连忙安抚:【谈骄,冷静下来!这不是你的错,沈惊玉是因为爱你,他自愿的。你要是情绪崩溃灵魂也会不稳的!】   谈骄泪眼朦胧,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急促。   就是因为他知道沈惊玉爱他,所以才更加痛苦。   沈惊玉爱他,不忍他痛苦选择,因此无畏地选择了死亡。   可他呢?   懦弱地什么也选不出来。   他不配得到沈惊玉的爱。   一只温热的指尖轻轻搭上了谈骄的脸颊,摸到了满脸的湿润,沈惊玉生机随着心脏血液流失而迅速消散,虚弱得连叹气都几乎轻不可闻,“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不要难过,谈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只不过我的预知梦里,你是笑着杀掉我的。”   “但我现在是自愿死的,而且你为我落泪了,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   沈惊玉无神的眼眸开始涣散,他嗓音越来越低弱,哪怕谈骄疯狂地抱住他给他输送灵力也阻止不了他的死亡。   沈惊玉笑着说。   “我爱你。”   琳琅珠玉、明亮温柔的少年在谈骄的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眸,安静又幸福地死去。   谈骄水墨眸失去了光亮,灰蒙蒙一片,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难过痛苦到麻木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终于体会到了。   随着沈惊玉的死亡,世界开始消散,从悬崖边天边四分五裂,即将走向崩溃。   谈骄地下的土地开始塌陷,他不稳地差点摔落,茫然地看向天空。   那儿裂开了一个大角,外头是混沌的黑暗。   ——灵刑世界被撕破了。   087激动地大喊:【成功了!谈骄,我们成功了!】   谈骄努力地想要扯起唇角笑了笑,水墨眸却涌出更多的眼泪。   最后沈惊玉用生命替他打开了最大的牢笼,送他回到漂亮的天空。   世界力量完全支撑不住,彻底沦陷成灰烬,谈骄地面下的悬崖消失,他失速地掉落下深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谈骄措不及防地跌倒坠落,面对凌厉无比随时可能刮破眼睛的劲风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眸。   一直压制着的绝望和痛苦搅动着心脏和肺腑。   谈骄甚至有种一死百了陪沈惊玉做个黄泉爱人的想法。   突然,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空气都停止了。   谈骄怔愣着睁开水墨眸。   银发青年正垂下浅色长睫看他,那双散着星辰的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大概是那种与精神分裂症副人格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相爱分离后突然见到了主人格的尴尬感觉。   林忆舟知道此时谈骄需要的不是自己,他悄悄地抱紧了谈骄,运起能力飞向天边的裂缝。   越靠近裂缝,里头传来的能量波动就越惊人,还带着一种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恶念。   谈骄不受控制地被那方黑暗所蛊惑,受到了强烈的灵魂催眠,内心的所有恶念好似都要喷发。   他的水墨眸忽而覆盖上一双手,手的主人嗓音清冷:“那不能多看。”   被挡住眼睛后,恶念开始催动谈骄心里的悲伤和绝望,一点一点地加大他的情绪。   谈骄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猛地冒出,呼吸急促地随时都要昏迷过去。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混沌裂缝前,若是谈骄状态不稳进入裂缝,灵魂会受到严重的损伤。   林忆舟低下金眸,怀里颤抖的满脸痛苦的谈骄和两年前的瘦弱少年慢慢重合在一起,他叹了口气,弯下腰在谈骄左脸落下一个吻。   “亲吻左脸代表着神明的降福,别害怕,你现在被神明宠爱着。”   谈骄紧绷地状态顿时缓解下来,但他的指尖紧紧地攥住林忆舟的衣角。   脑海里唤起的记忆和现在听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银色的发丝,一样的话语。   他两年前在虫族战争遇到的神明不是莫里伯亚,而是林忆舟!   随着林忆舟抱着谈骄走进混沌,谈骄的意识就像被刀强行割断一样昏迷了过去。   灵刑世界彻底消失。   他们在联邦的一层又一层谋划和布局里逃之升天。   亲密地、互相救赎地走出了这遮天盖地的阴谋黑暗,来到了日光处。   【作者的话】   沈惊玉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在天道写下的结局里是被谈骄杀死,可他还是爱上了谈骄。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   天道里写下的死残酷冰冷不死不休。   而现在沈惊玉是怀着爱死亡。 第329章 哪怕前路茫茫,他也不会畏惧   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世界破损导致运行能量不稳,撕裂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能量小环,隐隐约约能看见其通向各个星球。   林忆舟面色不变,目光扫过一圈,没有半点犹豫,轻稳地抱着昏迷过去的谈骄径直走进黑洞。   昏天的黑暗淹没眼眸的视野,和像是被龙卷风席卷着的晕眩一同传来。   .   悬在空中的陨石漫无目的地四处转着,细碎的带着金色的沙砾颇有规律地形成一道直路,看起来浪漫又美好。   这儿不是任何星球,只是一个尚未被探索的星际航道,但是很少有人问津此处,因为这儿有着吞噬人不眨眼的诡异黑洞。   下一秒,三个人径直被那深黑危险的黑洞踹了出来。   星球外的星际航道带来的压力不是人类能受得了的,林忆舟在出来后就迅速召出个人空间里的星船,带着谈骄和087上了星船。   087出了灵刑后自然而然从谈骄的精神海里脱身,化为智能人形态,它太久没见林忆舟了,也有太多问题想问了,毕竟林忆舟当时消失得那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卷入了灵刑,又对逃出来的路径都了然于心。   林忆舟将谈骄放到了星船房间里的床上,脚步在床边停住,金眸落在谈骄面容处。   脱离灵刑控制后,谈骄的容貌恢复到联邦时真正的样子,之前在灵刑时多少因为角色设定会被改变一些,或稚气或顽劣或天真。   谈骄安静的样子处在干净和漂亮之间,但那双浸满无边水色的水墨眸一掀起,瑰丽柔软的唇瓣似笑非笑地弯起,他独特韵味的傲慢张扬便展现无遗,没有人能否认谈骄身上矛盾的吸引力。   林忆舟脑海里闪过几张谈骄稚气未脱的面容,眼神柔软了些。   他弯下腰轻轻地笑了笑,“怎么每次遇见我时都那么狼狈。”   087在外头操纵星船行驶,等了好久才见林忆舟来到驾驶舱。   “主人,所以你为什么会来到灵刑?”   林忆舟坐到主驾驶的位置,玉白的指尖在泛着蓝光的屏幕里快速输入着指令,“黑洞通向灵刑,这件事我也很意外,我本已经准备好了暂时藏匿于黑洞的准备,没想到直接被撕扯进了灵刑。这件事我想你应该探索出了一些。”   087脸色沉了些,它从系统空间里跳出资料,投屏在驾驶舱前,“是,联邦贵族那边手太脏了,借用灵刑的手段无声中弄死了很多不利于他们的人,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资料中有一些没有进联邦法庭走灵刑程序的人也死在了灵刑,现在想想,那个一直臭名昭著的吞噬黑洞就是他们刻意连接的进入灵刑的第二条通道。”   大大小小的死者资料被投于屏幕中,其中不乏有着德高望重的贵族系老牌军官,还有着那位联邦王族历史上消失的传说阿尔米亚大帝,以及数不胜数的平民军官。   林忆舟浅金色的眼眸浮现深沉暗色,他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唇,嗓音冰冷:“我倒是没想到,温穆澜胆子这么大。”   联邦第三个世纪开始实权都操纵在以温穆澜为首的贵族系手上,但之前并不是。阿尔米亚大帝之前,贵族和王族权力制衡,阿尔米亚大帝统治时,王权直接压制住了贵族的权力。温穆澜崛起后一直和阿尔米亚大帝对抗着,后来某一天大帝突然失踪,尽管所有人都怀疑温穆澜,但就是没找到任何证据。从那之后,温穆澜用铁腕般的残酷手段,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将自己送上了权力的巅峰。可很显然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想彻底摧毁王族,自己为王。   林忆舟代表的是平民系的势力,之前平民压根没被他们放在眼里,但一旦出现了可能波动他们双方的势力,原本的敌人就迅速成了同盟,势必要让骚动不已的平民付出代价,让平民老老实实回去当奴隶。   林忆舟从16岁那一场带一万兵对抗十万虫族的战争中迅速名扬星际,贵族那边没办法压下他的风头,只能老老实实地给他送上勋章。   随后他又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特别是18岁时联邦三世纪的虫族之战,他带着三万的平民士兵,击退了侵略亚比星的虫族,救下了不少贵族和王族。   胜利之后,贵族那边实在压制不住联邦公民的呼声,不得不公开投票,自此,林忆舟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进入军方直系势力的平民军官。   林忆舟出色耀眼的外貌以及百战百胜的实力让他斩获了不少粉丝,成为了联邦星际最有影响力的军官。他的作风干净性格冷淡的事情众人皆知,也正是因为如此,贵族那边始终没办法像对待谈骄一样给他强行安上罪名,也只能通过他人来除掉他。   不得不说,谁也没想到,那个叛徒会是他。只能说权力和金钱的诱惑确实会让人忘记初心,陷入泥潭。   087收起投屏,“主人,以你的驾驶技术,绝对不会掉进黑洞。你掉进黑洞这件事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而且那个人还是温穆澜的走狗。”   “是安迪克对吧?”   林忆舟微微垂下睫羽,在眼睑处形成扇形阴影,“嗯,本来只是怀疑,此次试探倒是真的试探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晚些发现,会影响太多事情。”   其实他早就有猜测,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敢深入去想,毕竟谁也不想怀疑曾经一起在战场上杀敌一路辛苦走来的兄弟,谁也不能忘记那段明亮的陪伴岁月。   只可惜,人是会变的,曾经笑着说要推翻这狗屁制度的青年已经变成了如出一辙的污浊。   林忆舟指尖不自禁地攥紧了些,他选择的这条路太艰难,投注了生命的赌注,其他人想要放弃也很正常,但他不能放弃,去成为懦夫,因为他身上肩负着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   他要带着那些为此死去的人们的信念,带着那些被肮脏手段抹去生命的兄弟们,走到光明的未来。   哪怕艰难,哪怕前路漫漫,他也在所不惜。 第330章 你想我怎么负责呢   “咔嚓”   驾驶舱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谈骄睡了一觉后精神力恢复了大半,眉眼里带着几分疲倦,坐到了驾驶舱唯一空着的位置。   他之前既不认识087,也没和林忆舟打过交道,现在因为灵刑牵扯上关系后,还是有点尴尬的不熟悉,毕竟他和对方那些灵刑碎片的事情实在一言难尽。   但他现在有了更想知道的事情,因此尴尬的感觉也顾不上了,“林忆舟,你是不是在亚比星时救过我?”   林忆舟原本压抑紧绷的状态在谈骄进来后不可控地放松了,听见谈骄的问题后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谈骄闻言漂亮的眉眼迅速皱了起来,水墨眸荡漾起不悦,他不明白林忆舟为什么要避而不谈,“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话刚说完,就看见林忆舟淡金色眼眸里浮现笑意和无奈。   林忆舟比谈骄大了四岁,面容早已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褪下了属于少年人的稚气,眉目如淡色和浓墨交杂着的画卷,他浑身都好像缺乏了色素,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肩上,加上那耀眼精致的五官,像是书画中迷人的精灵。   他不说话时或者面无表情时,那份面容里的冷淡就被放大,像是不可接近的冰山,但一旦那张面容出现半分柔色,便仿佛春日到来冬雪融化,温暖如阳耀眼如光。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不重要。”   林忆舟很轻地说。   明明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谈骄却诡异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涌上复杂和恍然,他刚刚竟然觉得是沈惊玉在回答他,不得不说,在所有的灵魂碎片里,沈惊玉是最像林忆舟的,那种专属一人的优待和独特的温柔。   心里的情绪太满太奇怪,谈骄咬了咬唇,别扭骂道:“啧,你老实不来领功劳,就被别的不要脸的抢走了,我前男友里出现了那么一个低质量疯子的这件事,你要负很大的责任。”   087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八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波涛汹涌。它在灵刑时就暗戳戳的有想撮合谈骄和主人的心思,但它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这种缘分瓜葛,而且吧,它觉得现在不需要它的撮合了。   林忆舟从主驾驶的位置站起,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走到谈骄身边时阴影直接笼罩住了谈骄。   谈骄不是很喜欢仰视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用这种略带着侵略性的姿势靠近,常年来的警惕机制几乎蠢蠢欲动地想要发动赶离这个侵略者,可他却一直按耐着。   因为对方是林忆舟。   林忆舟和那些人不一样。   阴影忽而迅速褪去,林忆舟从站着的姿势转换为半弯着腰,长长的银色发丝四散,虽然不是那张面容依然圣洁耀眼,谈骄却有种错觉,觉得对方像是个大型犬一样。   谈骄还来不及笑出声,他的指尖就被人碰了碰,林忆舟牵住了他的一只指尖,淡色的睫羽掀起,盛满漫天星光的金眸专注地看着他。   “你想我怎么负责呢?”   谈骄整个人愣住,绯红迅速窜上耳尖,明明他已经算是情场老手了,面对这种简单的直球却差点反被撩拨。   无论是面对纯情的瑟弥亚,还是干净的象牙塔王子,亦或是温柔的沈惊玉,他有些时候都觉得很难不动心。这些人的攻势是无形的,是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或是死前的一句真挚爱语,他们的爱很少用语言表达,而是化为行动,像是春风一样包裹着谈骄。   林忆舟是所有灵魂碎片的集合体,无论是沈惊玉的温柔,还是瑟弥亚的纯情和象牙塔王子的干净,他都有。   不得不说,就算谈骄不认识林忆舟,没和对方经历过灵刑的事情,假如真的只是在生活里遇见产生交集,也很难不被吸引。   陷在黑暗里挣扎的人,本来就对发光体充满靠近的欲望。   谈骄看着林忆舟淡粉的耳尖,又看了眼087几乎快浮上表情的激动,叹了口气,“等事情解决了,再来处理我们的事情吧。”   林忆舟点了点头,从储物仓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玫瑰耳环,“你逃出来后估计已经在通缉名单了,这是易容器,戴上后便会变换容貌。”   谈骄接过玫瑰耳环,他身上的储物仓和智脑都被联邦那群人收走了,但是脱离灵刑后,他一直被压制的空间能力也恢复了。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林忆舟垂下睫羽,“我先送你回谈将军的家里,那儿我安排了人,会掩护你的行动。最先的便是找到谈将军被贵族杀害的证据,这样才能洗清你的罪名。到时你可以直接到联邦法庭,主动申请二次开庭,在法律的保护下,再加上你本身的知名度,那些人没办法明晃晃对你做什么。等洗清罪名便可以从通缉名单里脱出。”   谈骄越听越不对劲,林忆舟几乎将他的所有处境和难处都考虑进去并且提供了线人,不能说不贴心,只能说太贴心了。   谈骄打断林忆舟的话语,他挑起林忆舟的下巴,让对方抬起脸,“喂,你怎么还和灵刑里一样,我问的是我们,不是我。”   “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现在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得一起干大事啊。”   “林忆舟,你再这样擅自把我推开,我会生气的。”   林忆舟无措地垂下睫羽又掀起,声音在谈骄的注视里越来越低:“这些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况且太危险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   他主动低头,看起来乖得不行。   谈骄满意地弯起唇,他挠了挠林忆舟的下巴,打了个巴掌然后给个甜枣的套路玩得得心应手,“这才对嘛,我也很强的。父亲之前一直不让我掺合进来这些事情,但那些人可不会放过我。”   “就像你在灵刑里说的,你保护不了我,唯一可以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   “这也是属于我的事情,那些人可都是我的仇人,无论是王族还是贵族。”   “我早就想干掉这些傻逼了。” 第331章 你怎么随身带着糖   林忆舟败下阵来,他承认他刚刚有私心,他不想让谈骄掺合进这条不知前方结局的道路,诚心而论,这条路很难,几乎没有什么人会选择加入,但谈骄生来就是那种肆意张扬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还是一如他记忆中那般耀眼,哪怕狼狈哪怕被打压被威胁得没有任何生存空间,谈骄还是可以强行冲破包围活得潇洒。   谈骄认为自己深处黑暗向往光明,可对林忆舟又何尝不是,对于他来说,谈骄才是那抹耀眼的光,永远明艳。   林忆舟淡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柔软,他叹了口气,坐回主驾驶位置上,下一秒表情便恢复正色。   “因为谈将军那块出了问题,安迪克也可能会搅乱原本布好的局,所以我们得重新谋定个计划。”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贵族那边大量的秘辛,一个是刚刚得到的资料,温穆澜那边的贵族系通过灵刑和黑洞屠杀平民军官。另一个则是军营里贵族系会在战争胜利后杀掉不投靠他们的军功士兵,以此一直保持军方中的贵族势力。”   “这两个信息当然算得上很有分量,但还不够撼动温穆澜三个世纪以来的势力布局。军方会议投票主要分三个阵营,一个是王族,一个是军方,一个是公民。”   “军方里我们的人脉太少了,哪怕这两个信息可以谋得一些人的支持,但还是不够。欲望永远能驱动一切。至于王族,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的提案不仅损害贵族利益,还损害了王族地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同仇敌忾。我们唯一能有胜算的投票阵营只有公民。”   “再加上谈将军死去,以他为首的贵族系亲共和阵营也被一个一个铲除,走军方会议改革这条路完全走不通。”   随着林忆舟的慢慢梳理,谈骄和087都明白此刻局势艰难,原本做好的充足准备都被敌人阴暗的屠杀直接搅碎。   谈骄知道这个星年的军方会议是一场大局,足以撼动整个联邦。但很显然敌人也发现了这点,直接从根本上杜绝了林忆舟获胜的可能。   政 变改革这条路只能放弃了。   谈骄眼眸忽而一亮,话语和林忆舟的声音默契地重叠在一起:“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发动战争推翻政权。”   林忆舟侧过头和谈骄相视一笑。   谈骄露出手腕上的荆棘图案的刺身,“这是我们谈家的图腾,之前父亲立下战功,被阿尔米亚大帝封了伯爵继承了一队军队。温穆澜后面一直想收回那支军队,但父亲就是不松口。因此父亲被贵族系针对。父亲嘱咐过我,那支军队在父亲死后便只认我。我想这支军队绝对可以派上用场。”   谈骄说完后指尖摸了摸手腕,眼眸微微泛红。   其实父亲还是更疼爱他的,在父亲眼里,因为他体质弱容貌太惹眼,便一直被父亲当做柔弱的孩子保护着。   林忆舟从储物仓里拿出兔子奶糖递到谈骄面前,谈骄红着眼眸看了一会,失笑道:“你怎么随身带着糖啊,这和你的高冷人设有点不符合。”   林忆舟没有回答,微微侧过头,银色发丝垂落掩住红透的耳朵。   其实他最初贴身带糖只是因为有个人很喜欢,后面慢慢的他也喜欢上了吃糖。   林忆舟看着谈骄柔软的黑发,弧度很小地弯了弯唇,他知道谈骄不想被别人看见无助和脆弱,便转移回正题。   “我们得到的两个消息可以拿来利用,这两个消息都足以让本就倾向我们的平民和公民,公民的支持会让我们发动战争得到的呼声更高涨更名正言顺。”   “这些年,温穆澜利用灵刑杀掉的人可不仅仅只是平民,还有着很多妨碍到他利益的贵族,其中不乏一些正直无私的军官。包括贵族系在军营屠杀的人,也有着很多投身战场保家卫国的贵族子弟。我相信,哪怕这些人死去,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不会忘记他们。这些人的力量可以加上此事爆出的舆论影响,都会让我们获得很多的盟友。”   “军方贵族系里确实污浊不堪,但也不是所有贵族都无可救药,那些正直的家族一直被打压,和温穆澜同流合污的贵族家族却平步青云。再小的波浪聚集在一起也会变成大浪,那些力量都可以利用。”   “但我们对抗的不仅仅是军方贵族系,还有王族。王族虽然一直被温穆澜压制,但王族那边有着王族守卫兵,以及名义上的统治者名分。一旦他们隔岸观火或者火上浇油,我们和贵族系厮杀后捡成果的只会是他们。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独善其身,要让他们也下场去和贵族争斗。”   谈骄已经将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整理好了,他冷静地发问:“以我对那些家伙的了解来说,他们是不会主动插手的。因为我们现在掌握的所有情报都没有损害他们的,反而是有助于他们。王族那些傻逼绝对会口头上说得正义感人,哄得那些公民转而支持正统制度,收割我们战争后的成果。那时贵族系被推翻,平民系也元气大伤,他们便会按死我们,成功一足鼎立。”   林忆舟点点头,金色的眼眸里划过几分谋划的狡黠,“那两条信息没办法让王族参与,是因为他们想坐观虎斗。但如果我们不让他们知道呢?”   “之所以王族会偏向贵族,是因为出现了第三个势力,他们不得不联合先绞杀掉共同的敌人。现在我失踪,甚至可以说是死亡,谈将军那边阵营也已经铲除,再加上安笛克的搅局,平民系显然已经没办法威胁到他们了。”   “所以他们又变成两方的厮杀。当这时候第三只虎消失,王族得知了可以厮杀另一只虎的消息,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   谈骄也弯起唇笑了起来,“他们会狗咬狗。”   “不过温穆澜既然让安笛克推你进黑洞,现在灵刑崩溃,他不会怀疑什么吗?”   林忆舟摇了摇头,“黑洞那条路虽然是灵刑的第二个入口,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人能撑住能量漩涡进入灵刑。如果不是我灵魂力量sss,恐怕早就成了灰烬,但我也付出了被分割成碎片的代价。”   “所以在温穆澜包括王族的眼里,我必死无疑。” 第332章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   “虽然那两条还不足够撼动军方会议里温穆澜的地位,但也勉强足够让他们厮杀起来了。”   “不过除了这两条信息外,我还有着第三条足以让温穆澜为首的贵族系元气大伤的一条致命暗线。”   087跟在林忆舟身边六年了,自然知道那条暗线是什么,明明没有情绪系统植入,表情却透着人性化的凝重。   但谈骄不知道,他茫然地问:“是什么?”   林忆舟深深地看了一眼谈骄,“晚一些我会告诉你。”   “因此我们兵分两路,087你偷偷潜藏进去拿回我之前给你的资料,找到孟明汇合说明情况,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将那两条资料泄露给王族插进孟明那边的暗线。”   “我和谈骄一队。”   087没有异议,它在系统空间重新输入代码改变容貌,准备开另一架星船离开。   “主人,你要多加小心。”087回过头冲谈骄努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嘿,小谈,到时联邦见。”   谈骄弯了弯水墨眸,朝087道别,“再见。”他和087在灵刑待在一起那么久,两个人知道迟早得迎来分离的那一天。   但这次的分离是为了共同的目标,是共同的作战。   林忆舟指尖点了点操纵台,“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那儿有着我最后一条暗线。”   谈骄不是个会追根究底的急性子,既然林忆舟说晚些会告诉他,那等着便是。但当星船降落后,他很惊讶林忆舟会带他来这。   外头的建筑不像联邦那样精美绝伦,而是透着残败,路面要么倒塌的倒塌,要么垃圾堆山,街道上的人们漫步目的地行走着,看向他们的眼神贪婪又炽热。   这是被联邦舍弃的星球——贫民窟。   谈骄忽然想起林忆舟从闻名开始就一直没有透露他的母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平民出身,却不知道是哪颗星球。   难道是贫民窟吗?   谈骄从没有瞧不起贫民窟,他只是有点感叹,有点惊讶。平民出人头地立下军功已经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贫民窟里的贫民就更难了,因为贫民窟里的人连活着都很困难,还谈什么出人头地?   气氛好像有点太过深重。谈骄掩饰下自己的心思,他知道林忆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于是开口缓解气氛:“我小时候来过这,还在这交了个朋友。不过那个家伙超级难相处,臭脸又哑巴。也不知道他还在这吗。”   林忆舟原本往前带路的脚步一顿,然后恢复如常,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散在风里,没能传入谈骄的耳边。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呢。”   谈骄没听见林忆舟说话,他原本只是想缓解气氛随便找的话题,现在反而停不下来了:“真的,我当时是十二岁吧,跟着父亲来了这。小时候的我仗着一张脸从没被别人甩过冷脸,大家都很喜欢我。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冷漠的人呢。”   “当时父亲对我保护欲过剩,不愿意让我学格斗。然后我在贫民窟那个小战斗场看见了个很厉害的家伙,不过那家伙太冷漠了,我求了很久才让他同意教我呢。”   “虽然那家伙臭脸又哑巴,但我觉得吧,其实他人也还行,而且保护过我。所以我觉得联邦那些人评价贫民窟评价的不对,比如那家伙和你,我觉得都是很好的人。而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如果生活不那么苦的话,贫民窟也不会那么多恶徒吧。”   谈骄边说边用脚尖踢着路上的石头,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不想拥有这堪比祸水的容貌,他也不想成为体质F的废物。   林忆舟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指尖,那是无言的力量,谈骄一下子哑了声,安静地被对方宽大温暖的掌心包裹,牵着往前走。   贫民窟其实没有几处完好的建筑,林忆舟带着谈骄一路走进最破烂最深处,因为戴上了以容器,他两惹眼的容貌都被遮挡住,再加上换了身衣服,也没惹起别人的注意。   这里的人已经麻木了,连自己都顾不上,也没什么心思关注他人生死。   林忆舟看了一眼周围,运起精神能力包围住此处。他的能力是sss,做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毫不费劲。   他指尖点了点建筑上的门铃,指纹输入后,传来了机械的声音:【成功通过,欢迎您回来,林教授。】   里头缓慢打开,露出不亚于联邦政府那般高科技智能的建筑,各种大价钱的研究仪器摆在里头,整个建筑泛着银光。   谈骄讶异地瞪圆了水墨眸,被林忆舟牵着走了进去,随后门缓慢闭紧。   “贫民窟里竟然有这种地方?”谈骄四下打量了一圈,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惊疑。   这些仪器和建筑确实是高科技高智能,每一样都得数千万联邦币,但这些东西可是军方用品,没有温穆澜的同意根本不可能大量出现,而且看这年份,这些仪器都是三十年前的了,现在已经更新换代了。   谈骄会了解这些,是因为父亲之前打算让他考军方理论系,给他补了不少知识。   谈骄越想越不对劲,他心里突然掀起惊涛骇浪,“等等,这个地方该不会是温穆澜的吧?”   他脑海里闪过刚刚机械音里那句“林教授”,有点毛骨悚然。   姓林的教授有很多,可谁也比不过五十年前闻名联邦的林森,林森本身就是高技术的研发科技人员,不仅研究出大量优惠便利的利民智能,就连现在集各种信息与空间于一体的智脑都是对方五十年前研发出的产物。可令人惋惜的是,林森在三十年前在贫民窟遭到虫族袭击死去,这件事被详细地写在了联邦历史里。能进入联邦历史的全都是不凡之人。   林森,林忆舟……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不确定和猜疑,“林森是你的父亲?”   林忆舟在外向来对家世避而不谈,此刻却点了点头,“是。” 第333章 从泥泞中被爱送出地狱   谈骄这下是真被惊讶到了,历史向来是后人用来了解前面事情记载时间的书,可如果连历史都被人伪造,那世界上他知道的消息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呢?   联邦人均寿命三百岁,林森在联邦历史上年仅八十岁就死去且没有孩子,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儿子,往上推算的话,那便说明在三十年前,林森没有死在贫民窟的虫族袭击,而是藏了起来。   能有本事藏人还伪造历史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温穆澜。   温穆澜向来不做无用功无利益的事情,林森对他一定极其有用,不然他不会花这么大的功夫。   林森闻名联邦的是他的智慧他的创造能力,再联想到这个三十年前的实验室,答案显而易见。   “温穆澜让你父亲研究的是什么?”   林忆舟丝毫不意外谈骄会猜出这些,他垂下长睫,指尖探到衣领处,慢慢地解开纽扣,一点一点地脱下衣物,露出其玉白背上的用激光笔留下的无法褪去的痕迹。   ——0号实验品。   谈骄水墨眸猛地一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忆舟,“人体实验?”   林忆舟重新穿上衣服,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是。”   “现在联邦药剂里可以改变容貌,可以治疗植物人,可以改变很多。”   “唯一一个没有办法改变的,便是基因。”   “从诞生开始便被谱写好的基因,定好的天赋和体质,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   “可温穆澜他疯了,他想亲自谱写人类的基因,亲自决定天赋和体质。因此他抓住了我母亲,以此要挟我的父亲,让他做了十五年的实验。”   “贫民窟里的人都被抓了过来当实验品,每次我父亲想耍花招不用心研究,我母亲便会被折磨个半死。一次两次后,我父亲便只能认真研究,我在第八年被母亲生了下来,第十五年,药剂成功研制出来了。”   “当时的第一支药剂,谁也不确定成果。温穆澜便让我当了第一个药剂实验品。很可惜,药剂没能成功,我的基因没能被改变,副作用却很大。父亲为了我便越发拼命研制,因为他以后所有的药剂我都是唯一的实验品。”   “第二十年,也就是我12岁的时候,药剂终于成功研制出来了。一共三瓶,我父亲偷偷藏起来了一瓶,只交给了温穆澜两瓶。其中一瓶用在了我身上。药效很出色,我的基因被毁了个大半,从sss跌落到F。温穆澜很高兴,摧毁基因的药剂成功了,他便要我父亲研究提高基因的药剂。”   “可我母亲受不了我继续被折磨,不忍我父亲继续犯错,便吞下了腐蚀药剂死去了。没了母亲作威胁,父亲也不想受制于人,他掩护着送我逃走,自己死在了枪炮中。”   “我逃走后吞下了藏着的药剂,可能是负负得正吧,我的基因再次被逆转,恢复到了sss,除了天赋和体质改变,我的外貌基因也被逆转,原本的黑发黑眸变成了银发和金眸,再加上我换了个名字,这也是为什么温穆澜没能认出我的原因。”   林忆舟的声音是那样云淡风轻,仿佛这些事情只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他血淋淋的记忆。谈骄终于明白087的神情为什么会那么凝重了,这件事一旦爆出,牵扯到的可不仅仅是王族和贵族,还有林忆舟,以及可能会被翻天覆地改变的联邦。   如果药剂的存在众人皆知,那么所有人都想改变自己的基因,总有人会利用药剂摧毁竞争者的基因,这样下去联邦只会大乱。   药剂肯定存在着副作用,人类又是否承受得起这种副作用。   改变基因本就是违反人类之学,况且还用残酷的人体实验来推进。这实在太荒谬。   其实所有人会那么在意基因只是因为联邦贵族谱写的世界法则太残酷,优胜劣汰的淘汰机制让很多普通人没办法存活。不可否认基因改造确实对一些因为战争而沦为精神力废人的军人有益,但其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恐怖。   因此一定要杜绝在胎腹中。   难怪这代王族的基因一直平平无奇,最优秀的反倒是后面的四公主和五王子。   难怪贵族系军方基因越来越逆天。   谈骄脸色沉如水,他忽而想起什么,又有点不敢多想,林忆舟的声音传入他耳边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是第二个实验品,那支药剂用在了你的身上。”   “药剂的副作用是心悸,撑不过去便死了。”   “我想当时温穆澜应该不是直接用在了你的身上,而是你母亲的身上。因此你母亲在临床时撑不过去,但药剂效果还是影响了你一半,导致你的天赋是sss,体质却只有F。”   谈骄狠狠地咬了咬牙,水墨眸浮上漫天的恨意。   温穆澜他怎么敢?   害死了他母亲,破坏了他的基因,哪里来的脸在他长大后还来撩拨他逼迫他?   父亲的死也和温穆澜脱不了干系。   谈骄的所有幸福,都毁在了温穆澜的一己之私上,而且被毁掉的人不仅仅只有谈骄,他身旁的林忆舟,以及千千万平民和正直贵族。   他一定要把那混蛋的头剁下来送到父亲母亲墓前。   林忆舟见谈骄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谈骄,指尖安抚地摸了摸谈骄柔软的发丝。   温暖的怀抱让谈骄一愣,他指尖原本想推开的动作又收回,最后安静地回抱着林忆舟,水墨眸压抑着水色和愤怒。   因为憋着眼泪,谈骄的声音难免还遗留着一些哭腔,“那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林忆舟一愣,无边冷色晕染开柔色,他听见自己迅猛如鼓的心跳声,“林惊稚。”   谈骄小声道:“我记住了,以后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就喊你这个名字。”   “其实母亲怀我的时候给我取过小名,是父亲告诉我的。”   林忆舟轻声问:“是什么?”   谈骄想起来这个就有点郁闷,但因为是母亲取得又有点想哭,“叫阿芽。因为她怀我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麦芽糖。”   林忆舟轻轻地笑了起来。   谈骄有点不自在,羞恼道:“不许笑。”   林忆舟笑完后给谈骄顺毛,安抚道:“其实很可爱,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谈骄说不出话了,别扭地埋进林忆舟的怀里,黑色的发丝和银色的发丝交缠着,透着矛盾却和谐的美感,正如他们的情感和命运。   早已经是密不可分。 第334章 我是最好的美人计   谈骄坐在研究室里的冰冷座椅上,勾着指尖写着计划,“温穆澜研究人体实验这个事情确实可以拿来当大手笔利用,不过我觉得得谨慎一些。”   “我们其实还可以利用一群人。”   林惊稚闻言抬起睫羽看向谈骄,谈骄狡黠地笑了笑,水墨眸盛满了算计的恶意,“那群贵族蠢货啊。他们跟着温穆澜是因为有利可图,可这些人被温穆澜压制得太久了,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得到了一个可以翻身做主人甚至爬到更高位置的机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林惊稚弯起唇,“会狗咬狗?”   “bingo!”谈骄单手撑在脸颊上,笑得不怀好意,“虽然狗腿子没什么大用处,但是搅局拖后腿很有一手。有了狗腿子们的先行叛变在先,那些正直贵族知道那些后站边也会更快甚至更容易。”   “我们可以让他们几家打得越凶越好,这样你就隐身了。087那边最多只能悄悄送给王族那边秘辛,我们则光明正大地把灵刑的事情告诉那些贵族蠢货,军营的事情他们自然知晓,这是潜规矩,王族那边会夸大会抓住,贵族这边可不会。但是只有一个消息,是得靠我去说的。”   “你也知道不是吗?若是你出现,贵族系和王族便会再次联合来对付你,所以第三条人体实验的消息只能由我去泄露。得知这条消息的王族,自以为胜利在望,而且也会疯狂地替我们摸到人体实验的具体地方,到时我们也可以一举摧毁那个破实验室。”   林惊稚没有反驳,他走进实验室里再次输入指纹,弯腰从里面拿出一瓶浅色的药剂,“当年我藏了一瓶,没想到父亲也藏了一瓶。”   他将药剂递到谈骄面前,“我也无法确保你现在喝下后能不能和我一样恢复基因,能不能撑过副作用。”   谈骄接过药剂,他的指尖有点颤,将药剂一口气喝入口中,辛辣透着怪异的味道蔓延在口腔,谈骄强行咽下安静地等待着药剂副作用的到来。   可他等了好一会,都没觉得身体有什么痛苦难忍,反而是原本总是感到疲惫虚弱的身体慢慢变得轻盈,少了那种时不时的心悸。   谈骄抬眼看向林惊稚,“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林惊稚没有回答,而是从储物仓里拿出检测仪器,仪器扫向谈骄,瞬间检测出结果——天赋sss,体质sss。   “其实这些年来温穆澜一直在研究改变基因,他找到了不少教授,强迫他们继续研究。但是很可惜的,原本的样本实验体也就是我,逃走了。第二个药剂的实验体被他的父亲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他们只能重头再来。但是改变基因本就是悖论,他们研究了十五年,哪怕有我父亲研究的大量材料当基础,能做到的也就是摧毁基因而已。”   “但是我在偶然间发现,我竟然成了药剂的唯一抗体。那些被药剂毁去基因的人,喝下带有我血的恢复药剂后,基因也会恢复。”   谈骄哑然,他在被当成废物的十八年后终于恢复了基因,一时心里的情绪复杂万千。他想起什么随后紧紧地凝起眉:“这个消息也不要透露出去,不然你就被吊起来当血桶了。”   “军方会议在十五天召开,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第一步,我们伪装身份泄露消息给那些贵族蠢货,第二步我们得分开行动,我先找到他们杀害我父亲的证据,再故意暴露,泄露消息给王族。”   林惊稚敛下眉眼,“你若是被抓住了呢?”   “那不是正好吗?”谈骄扬起唇,“传说中公正信仰神的法庭,我相信那些蠢货肯定按耐不住。那场法庭可不仅仅只是审判我,还有德高望重的温穆澜首领。”   “联邦法庭一向是直播公开审判,到时场上那些秘辛自然会传到公民耳边。王族肯定会借此发起攻势,里头乱作一团,这时候就是你出手的最好时机了。”   “没什么比瓮中捉鳖更好玩了。”   林惊稚点开智脑,展开联邦星际的地图,他的指尖落在玛雅星,“你的计划很完美,但是还存在一个漏洞。第三条暗线我们不能透露给王族,因为我已经摸到了实验所,随时都可以摧毁,只是不能打草惊蛇。若是透露给王族,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是争斗而是联手。毕竟温穆澜实在太难以撼动了,如果让王族知道了对方又多了一个无形武器,而且他们已经被服用药剂,很难确保他们不会为了恢复而低声下气隐忍。”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件事算是温穆澜藏的最深的牌,你会得知本就很奇怪。我们不能让更多人得知药剂的存在,温穆澜的嘴向来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如果他说是为了给那些天生基因差的普通人一个机会呢?为了恢复那些军人呢?你觉得大众会偏向哪边?”   谈骄沉默了,他确实思维算得上活泛,但还是比不上林惊稚的面面俱到,因为谈骄知道温穆澜的真面目,所以自然不会信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可那些被蒙蔽的公民不一样,如果药剂消息泄露,温穆澜打了舆论这张牌,他们发动战争只会增加阻力。   林惊稚温声道:“但是你提供的瓮中捉鳖是个很好的计谋。到时你泄露消息时将药剂换成灵刑的消息,也可以推动计划。毕竟到时法庭上贵族狗咬狗,王族肯定会下手。”   “所以先进行第一步。”林惊稚指尖点亮玛雅星,“玛雅星是除了联邦外星际第二大星球,以其烟酒业和情色业而获取暴利。不少贵族都在里头寻欢作乐,是我们最好的传播消息机会。”   谈骄水墨眸荡漾着深思,他寻找着记忆,脑海里闪过一张风情万种的脸,“玛雅星的希雅伯爵是我们最好的媒介。”   “那女人最喜欢美人,继承家里的爵位后便一直欢淫无度,沉浸酒色。名声很大,结识了不少贵族,也是我们最好的传播渠道。”   林惊稚点开智脑里关于希雅涂的资料,看着屏幕上那张风情万种、香艳春色的脸,“不动声色干掉她然后伪装有点困难,她很怕死。”   谈骄搭上林惊稚的肩膀,将漂亮稠丽的脸凑近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可她爱美人啊,比如我。” 第335章 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现在的智能车有各种各样的款式,可对于一些自认高傲和排面的贵族来说,他们往往会使用复古的宫廷款式。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从天中快速飞落在建筑门前,门前候着的侍者连忙殷勤上前跪在马车边,紧接着,一只红色高跟鞋踩在了侍者的背上,靡颜腻理的女人优雅地下了马车,她眉眼本就浓艳,又因为常年浸润在情色场里更显得旖旎美艳,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便能看软人的腰。   侍者恭敬地从地上站起,“希雅伯爵,这次我们无色拍卖场可是有不得了的货色,这不才急匆匆地通知您。”   希雅涂嫣然一笑,涂了美甲的指尖挽起扇子,“我对美的要求很高,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那是自然,您一定会满意的。”侍者讨好地笑了笑,带着希雅涂落座。   在玛雅星上,拍卖场几乎处处可见,一般很少出现火爆的座无虚席的拍卖会,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只能说明这场拍卖会有无比吸引人的“奴隶”。   是的,玛雅星拍卖会拍卖的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人。   从星际各地捉到的容貌绝佳的贫民,或是被卖到这的平民。   一般分为两种奴隶,一种是被调教过的乖顺奴隶,另一种则是还没有调教好的奴隶。毕竟有一些贵族的兴趣就是亲自调教。   希雅涂坐在场上最中心的位置,她美目微眯,对于场上坐得拥挤的画面有些惊讶,然后便弯了弯红唇。   这是个好消息。   说明今天的奴隶质量绝非一般的高。   “比奇,看来今天我又会满载而归呢。瞧瞧,连胡马家族的公子都来了。”   “真是不少的熟面孔呢。”   .   场上的灯光被一盏盏地关闭,整个拍卖会上只剩下了一盏灯,直晃晃地照在拍卖会上的高台上,随时准备展览着他们的商品。   拍卖会的主持人从地底下升到高台上,用极其夸张的语调大喊:“欢迎各位尊敬的贵族来到无色拍卖场,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而归!”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目光迎接第一件商品!被精心调教的奴隶一号!”   希雅涂刚开始还抱着那么几分兴趣,看到后面已然是越来越不耐烦,冷着美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挽着发丝。   显然不耐烦的不只她一个,在场的很多本就心高气傲的贵族也等不及了,不少的不悦威胁话语蔓延。   台上的主持人意识到不能继续拖了,摸了摸冷汗,高声道:“最后一件便是我们这次无色拍卖场的顶尖压轴。”   巨大的被盖着黑布的笼子从地面被升到台上,在众人炽热的注视中,黑布被猛地拉下,露出里面的勾人画卷。   身着奴隶服的美人面容展露,那是惊心动魄的美丽,浓墨重彩如画卷,艳如桃李,与联邦闻名遐迩的那位第一美人生得极其相像,甚至连气质都是一模一样的张扬傲慢。   此时他怀里抱着一个较为纤细的少年,淡金色的长长发丝一路垂落,听见声响后怯怯地抬起金眸,被众人炙热的眼神吓得重新缩回傲慢美人的怀里,虽然不过抬头几秒,场下的人还是看清了那圣洁璀璨的面容。   主持人见场下的眼神已然心知肚明,连忙趁热打铁介绍:“这是我们捕捉到的奴隶。两个人可是兄弟关系,黑发美人是哥哥,金发美人是弟弟,并且全都来不及调教。”   “相信各位大人已经看清了吧,那位哥哥可长得并不陌生,他与那位闻名的谈家长子可生得有七分像,性格也是一样的傲慢张扬。”   “至于弟弟容貌也是顶尖,而且很怕生哦,胆子很小,经不住吓。特别依赖哥哥。”   主持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场下的人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开价,废话少说。”   主持人讪讪地笑了笑,举起拍卖锤:“那就直接开价吧,尊贵的客人们!起拍价是五百万联邦币!”   “七百万!”   “九百万。”   “两千万!”   希雅涂眼神紧盯着场上的黑发美人,近乎炽热,她浸润酒色多年,从来没有弄不到手的猎物,除了谈骄。   谈骄身边的猛兽太多了,他性格又傲慢张扬刺得难以靠近,以至于希雅涂到现在也对那张艳丽勾人的脸恋恋不忘。   说真的,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性格如此勾人的美人。   既然本人得不到,弄个类似品来玩玩也是件很有兴致的事情。   “比尔,我要定他们了。”   侯在希雅涂身边的高大男人表示了然,直接加满竞价。   “一亿联邦币。”   此价一出,在场不死心的贵族也只能死心了,他们虽然也是贵族,但做不到像继承伯爵了伯爵位置的希雅涂一样直接开价一亿,况且玛雅星最大的家族便是希雅家族,既然希雅涂开了这个价便说明对方买下奴隶的态度坚决,自然只能选择不得罪去退让。   主持人几乎要高兴地晕过去了,他大声地喊:“希雅伯爵出了一亿联邦币!在场的贵族还有没有要出价的!”   “一亿联邦币一次。”   “一亿联邦币两次。”   “一亿联邦币三次。”   “一亿联邦币成交!恭喜希雅伯爵拿下本场压轴奴隶,我们会将奴隶运出门外!”   巨大的笼子从高台上降落,灯光昏暗一片。谈骄笑着看向埋在他怀里装弱的林惊稚,调侃道:“弟弟,哥哥一个人就可以,怎么这么大还粘人呢。”   他两的声音都根据易容而微微调整,林惊稚现在的嗓音怯生生的,像只弱不禁风的小猫:“哥哥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谈骄被反问得一愣。   突然,林惊稚从他怀里抬起脸,猛地贴近他的唇瓣,轻轻地舔了一口,金色眼眸明亮,“我最依赖哥哥了。”   “所以哥哥要好好保护我,不要丢下我呀。”   绯红迅速窜上谈骄白皙的脖颈,他水墨眸荡漾着暗色,扣住林惊稚没来及退开的脑袋,迫使对方再次靠近他。   两人的距离近到随时都可以接吻。   谈骄暧昧地笑了笑,水墨眸泛起春色,“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阿稚弟弟。”   林惊稚耳尖红得像火烧云。 第336章 哥哥,我好害怕呀   笼子被人从外面打开,属于女人浓烈的脂粉味传来,那人笑意盈盈的调戏嗓音传来:“兄弟两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林惊稚尽职尽业地撑起人设,怯懦地埋进谈骄的怀里,他的身形也改变了,比谈骄纤细不少,看起来弱不禁风。   希雅涂对金发弟弟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像极了谈骄的奴隶,她迈步走进笼子里,兴致昂扬地强行挑起谈骄的下巴,“放轻松,姐姐我啊,最会疼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漂亮的宝贝。”   谈骄演戏一流,他面上露出厌恶和被买走的几分难堪,冷哼了一声,“别假模假样的,离我远点。”   希雅涂爱极了他这幅倨傲的样子,简直和她记忆力那人一模一样,“你和弟弟的感情应该不错吧。可惜,我其实更喜欢你,对你弟弟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少。那些人的手段……很过分的。”   希雅涂看着黑发美人越来越紧绷的表情,笑着继续道:“如果我心情不好的话,就会把你弟弟卖给别人。我这次可真是花了好大一笔钱呢,总有点得不偿失。”   谈骄当然听出来了这是威胁,他佯装为了弟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自尊,狼狈地闭上了眼,“我会听话的,你不要卖我的弟弟。”   “哥哥……”林惊稚攥紧了谈骄的衣角,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欺负他哥哥的坏女人,强行压抑着怯懦和胆小,瞪着希雅涂。   谈骄:“……”   这家伙比他还会演。   这一出狗血强取豪夺剧情达到高 潮,高岭之花哥哥为了弟弟屈辱地坐进了马车,弟弟全程紧紧抱着哥哥不肯松手,霸总希雅涂笑意盈盈地对谈骄上下其手调戏。   谈骄忍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希雅涂继承的城堡透着中世纪的风格,看起来典雅高贵,莫名有点像谈骄灵刑里住过的吸血鬼城堡。   希雅涂向来是个急色的人,回到城堡后便急匆匆地想要享用谈骄,可林惊稚太粘人了,死死抱着谈骄不松手。   虽然希雅涂对林惊稚目前没什么性趣,但她还是很喜欢那张脸的,索性便决定一起享用了。   很少人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希雅涂,她的管家比尔也退下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三个人。   希雅涂穿着宽松的睡袍,美好曼妙的身形若隐若现,她缓缓靠近缩在角落的谈骄,她既然能继承爵位,本身天赋就不低,轻轻松松地将掩饰实力装作弱鸡的谈骄从墙角拽出。   林惊稚扑过来想保护谈骄。   “弟弟,乖一点,我要和你哥哥做快乐的事情,别来捣乱。”没了耐心的希雅涂直接踹飞林惊稚,纤细的少年滑落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眸无力地闭着。   谈骄见林惊稚晕过去了,迅速佯装担心弟弟的哥哥,急得眼角泛红,“你为什么要踢我弟弟!你这混蛋!”   没了碍事的人,希雅涂心情也好点了,她扣住谈骄纤细漂亮的脚踝,将对方一点一点拖到身下,指尖摸着那张稠丽无边的面容,眼神满是着迷:“宝贝,你可真漂亮。”   谈骄还在敬业地挣扎着,眉眼泛起愤怒:“滚,不要碰我!”   希雅涂弯下腰一点一点压制住谈骄,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我会好好教你什么是快乐的,宝贝。”   出于她意料的是,谈骄听了这句话后没有露出羞怒的情绪,而是扬起漂亮的唇,“好啊,姐姐。”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她迅速地抬起身,后背却被一支激光枪抵住,她僵硬地扭过头,那昏迷的纤细金发美人手势专业又熟练地握枪抵着她,金眸里泛着隐隐约约的水光,柔弱动人。   “等等,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们。”希雅涂浑身都出了冷汗,因为她从那弱不禁风的金发美人身上看到了浓厚的杀意。   林惊稚易容后的面容像是个小天使一样圣洁,他弯起唇笑起来时耀眼明亮,“可我想要你死诶。”   话音刚落,希雅涂就感觉激光刺破了她的胸膛,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   她都来不得眨眼,就迎来了死亡,在生命枯萎前的最后一秒,她看着金发美人扑入黑发美人怀里,瑟缩着寻找依靠。   “哥哥,我好害怕呀。”   .   谈骄重新扭动易容器,将容貌调整得与希雅涂如出一辙,将死去的希雅涂易容成他之前易容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走出城堡,睥睨地看着比尔:“哎呀,我玩得过头了,比尔,你去收拾一下吧。”   比尔了然地点了点头,希雅涂玩死人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他也没有起疑什么。他刚想离开时,却被谈骄喊停。   “对了,今晚我要办个宴会,客人嘛,像之前那样好了。”   比尔应声:“我会去办的,伯爵大人。”   他抬脚走进满地血液的房间,金发少年正扑在尸体上无助悲伤地哭着。   比尔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晕了随时都可能崩溃的金发少年,安静迅速地收拾好尸体。   玛雅星每天都有不知名的奴隶死去,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死去而愧疚什么。到了夜晚,这儿依旧灯光糜烂,群欢作乐。   希雅涂今晚举办的宴会,大多数与她同流合污的贵族都到了。   几乎来的贵族人手一个容貌漂亮的奴隶,不堪入耳的声音四处蔓延。   谈骄压抑着不耐,他轻轻抬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决定直接进入话题:“我最近得到个有趣的消息,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感兴趣。”   底下一个贵族应声:“希雅伯爵,这次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无关美人,是和那位首领有关的。”谈骄懒洋洋道。   此话一出,场上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不少,连奴隶都变了脸色。   他们这群人同流合污惯了,也对温穆澜一手遮天多少带点不满。   谈骄从希雅涂的智脑上发现星网上还没有关于他逃出灵刑的消息,不过估计也快了。毕竟那群人很快就会搜完联邦,没找到他后估计就急着发布通缉令了。 第337章 哥哥可真受欢迎   谈骄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贵族们,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还不知道吧,灵刑崩毁的事情。”   此话一出,下面那群人是真的坐不住了,议论声四起。   “盖次,你有听到这件事吗?”   “没有,但昨日联邦里不少军人在搜查什么,而且不止一波,王族那边也在搜,我还在纳闷呢。”   “难道说,灵刑那边真出问题了?不过是谁逃出来了,能有这阵势?”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位啊。”   “哦,那就不奇怪。”   谈骄听着下面关于他的议论,面不改色。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林惊稚靠近了他耳边,轻飘飘地说道:“哥哥真受欢迎。”   谈骄笑着侧过头,看着林惊稚金眸里的淡淡藏得很深的在意,安抚地摸了摸他淡金色的发丝,“你得习惯,毕竟你哥哥我就是这么讨人喜欢。”   林惊稚唇瓣抿了抿又松开,甜甜地笑了笑,他用脸颊蹭了蹭谈骄的指尖,“没关系,他们再喜欢哥哥也没有用,毕竟哥哥最喜欢我。”   谈骄没有否认,扯了扯他易容后显得肉嘟嘟的脸颊,“你还演上瘾了?”   他两在上面调情蜜意,下面的人可没什么耐心看他们继续下去。   盖次性子最急,急匆匆打断他们:“希雅,你说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和温穆澜那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见要谈正事,林惊稚乖巧地将脸颊靠在谈骄怀里,不再闹他。   谈骄扬起漂亮的眉眼,他学希雅涂的神态学得极像,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透着糜烂,“灵刑向来是由联邦军方掌控,大多都是关罪人,可你们猜,我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底下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连连问:“别兜圈子,到底是什么?”   谈骄打了个响指,大厅里的灯光暗下,一个资料被投屏到众人眼前。   哪怕温穆澜再一手遮天,也没办法改变灵刑固定的程序。每一个罪人进入灵刑时,都会被灵刑系统提取信息登记,不然灵刑不会接纳其的进入。哪怕是通过黑洞强行进入死去,也依旧会登记在灵刑系统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过要查看灵刑系统的权限等级很高,再加上温穆澜对其加密了三层安全墙,这也就导致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可到底还是有漏洞,比如谈骄和林惊稚联手敲碎了灵刑屏障,让其直接崩溃,所谓的安全墙和权限自然不了了之。   不过谈骄猜温穆澜那老狐狸应该迅速去处理这件事了,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发通缉令。   但087可是全都复制下来了,现在也就方便了谈骄拿来作威作福。   “这是灵刑系统里的人员登记,前面几个我相信大家不认识很正常,可你看看这一位是谁。”   投屏缓缓划过下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所有联邦人民都很熟悉,男人气势威严,面目深沉。   一个贵族惊呼出声:“是阿尔米亚大帝!”   “天啊!”   “大帝不是失踪了吗?”   “为什么出现在灵刑里!”   谈骄满意地看着底下一群贵族的表情,继续引导出他们的野心:“你们想啊,阿尔米亚大帝最大的敌人是谁?谁恨不得除之他为后快?联邦军方里又是谁有本事做这种事情?阿尔米亚大帝死后谁获利最多?”   盖次最先醒悟,他串通了一下思维,眼神发亮:“是温穆澜那家伙,他谋害了阿尔米亚大帝,让他进入灵刑死去,然后谎称大帝失踪了!”   “那家伙太狡猾了,要知道联邦唯一不清点死人的地方就是灵刑!”   谈骄见火种已经埋下,开始点燃,“我得知这个消息时也非常震惊,要知道这可是够轰动整个联邦的大事。谋逆国王可是要施行死刑的罪行。”   “温穆澜一手遮天太久了,我们得到的利益越来越少,被他驱使得越来越多。”   “我们这群人向来不被他亲近,他身边那群人倒是啃着我们的血平步青云的,还瞧不起我们。”   谈骄的话语落下,引起不少共鸣。   “是啊,早就看那群趾高气昂的家伙看不顺眼了。”   “明明狗腿得不行。”   “要我说,阿尔米亚大帝在位时我们都没这么憋屈过。”   “还说什么贵族掌控联邦,明明只有温穆澜那家伙一个人操纵权力。”   谈骄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嗓音很低很柔,足以击破任何人的心防,引导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谋逆:“那是之前。但是现在我们手上可是有了个大筹码不是吗?温穆澜可是会因为这个事情下台,我们团结起来推一个人上台,到时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我们应有尽有。”   底下那群人因为谈骄的话语而勾勒出未来的幻想,贪婪浮现在眼眸中。   盖次嗓音都因为激动而有点哑:“我们得找多点同盟,要我说,温穆澜干的混账事可不少,我知道的就不单单几件了。”   “干掉温穆澜那家伙!”   “哪怕温穆澜手段再大,也掩盖不掉这个罪名吧,这可是谋君罪!”   “军方会议是个好机会,我们在那揭发温穆澜,到时他直接失去首领资格,兄弟们的春天就来了。”   谈骄看着他们畅聊不已,笑得很狡黠,他指尖勾动酒杯,“来,为我们光明的前程干杯。”   底下的贵族们举起酒杯,声音浩大:“为光明的前程干杯。”   谈骄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水墨眸压下轻蔑。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这些家伙全都是没有脑子的东西。温穆澜养着这些傻逼也是够呛,只不过啊,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愚蠢的狗反咬一口吧。   谈骄眉眼弯弯,对于温穆澜要倒霉的事情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   这场宴会自然是宾客皆欢,散场后那群贵族还不住地夸谈骄够仗义,谈骄全都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了。   林惊稚全程安静地挽着谈骄的胳膊,像是个漂亮的挂饰。   盖次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和希雅涂关系是最好的,笑着瞄了眼林惊稚,调侃道:“哟,希雅,你这换口味了?不是喜欢脾气带劲的?”   不是说林惊稚长得不够漂亮,主要是盖次觉得对方看起来太乖了,像个神话里的小天使。   谈骄捏了捏林惊稚的脸颊,语气暧昧:“没换口味。”   “性格不够带劲,但床上够。” 第338章 他是个疯子   林惊稚的耳朵一直到回了房间也没散去热度,红得像火烧云。   谈骄憋着笑意,没再继续挑逗点个火就能脸红到马上爆炸的林惊稚。   “咳,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我们时间不多了。要开启第二步。”   “我会按照计划回到谈家去找证据,父亲书房有个匣子,我估计里头应该装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父亲不会用能力锁着。”   “你呢?”   林惊稚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看向谈骄的眼神还带着没散去的被撩拨得跳脚的羞怒,“我会到平民军营告知他们情况,处理掉安笛克。”   “至于药剂实验室,只能等我们计划成功再去除掉,我留下的暗线会好好让他们待在那的。”   谈骄点了点头,林惊稚做事的稳妥几乎挑不出毛病,也可以很干净利落地处理掉感情。   对于背叛的出生入死的六年兄弟,他也可以眼都不眨地说要处理掉。   说起痛苦血淋淋的过去时,表情很淡,掀不起什么波澜,也没什么悲伤。   就像被设置好的断绝情绪的机器,和他过去在联邦星网上看见的形象一模一样。   但是在他面前,却多了很多情绪,会脸红会温柔地笑。   哦对,在灵刑时还是个爱哭鬼。   谈骄突然很好奇,如果他背叛了林惊稚了,林惊稚会怎么样,他在林惊稚面前向来随心所欲,想问便直接发问了:“如果我和安笛克一样背叛你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林惊稚垂下睫羽,金眸认真地看着他好一会,嗓音很淡却显得真挚:“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我的灵魂碎片已经做出选择了。”   谈骄莫名哑了声,他回想起灵刑中一个又一个林惊稚的灵魂碎片为了他心甘情愿地死去,突然觉得自己渣得毫不自知。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哈哈:“嗯,我们还是谈别的吧。”   可话题已经提起来了,还是谈骄主动的,林惊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谈骄在之前对他的了解不多,也没多关注他,他们现在会如此熟悉全都是因为灵刑。   可林惊稚不同,他能理解谈骄不记得年幼时遇见的是他,毕竟他当时为了掩饰惹眼容貌戴了易容器;也能理解谈骄没记住那时是他救了对方。   谈骄对他一无所知。   他却对谈骄了解不已。他从十六岁开始便注视着谈骄,观察了对方六年。   他比谁都清楚谈骄对待感情天生般薄情寡义的无情,对待爱意避之不及的反感态度。   谈骄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他最困难的时候,他在外征战,不仅得面对着虫族的袭击,还得防着贵族的暗箭。在联邦又得四处小心温穆澜给他设下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他刚开始对谈骄的情绪和在意并不是因为爱意,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好奇单纯地向往光亮。   谈骄天生便耀眼如光,可以温暖任何一个人,将挣扎在黑暗中的人从泥潭里拽出。   这也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猛兽觊觎对方的原因。   可谈骄太寡情太高傲了,他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每次都随心所欲地投诸在意又无情收回,天真得残忍。   林惊稚比任何人都清楚谈骄的劣根性,却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谈骄的耀眼,他在不自知中在灵刑中慢慢地将这份安静的注视默默的向往变成了爱意。   并且也和那些可怜的爱慕者一样,开始期盼谈骄的片刻停留。却又希望对方永远肆意张扬,不被拘束。   矛盾的爱意和矛盾地挣扎着。   爱会让人变自私地想要更多,却又会让人心甘情愿地舍弃劣根性。   林惊稚金眸里情绪万千,最后开口说出的话语也只是一句很莫名的话语。   他问。   “事情结束后,可以再一起去看看日出吗?”   谈骄都已经做好了被逼迫承担负心汉责任的准备了,结果林惊稚却只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话。   诡异的。   谈骄明白了林惊稚所有的欲言又止,不过他其实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说清那些事情,总得需要一些时间去梳理心里的情绪。   他也没办法确定,自己对林惊稚的爱意是否和过去一样只是因为短暂的兴趣或是皮囊而一时兴起,又或者只是因为沉浸在灵刑太深无法抽离,如果在他自己都没想清楚的情况下就做出决定。   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对林惊稚不公平。   况且现在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完成。   谈骄弯了弯水墨眸,“好啊,玫瑰星的日出很漂亮,到时就去那里看吧。”   林惊稚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这个话题该揭过,现在时间很紧张,“你打算找哪个王族自投罗网?”   谈骄一想起那没个好东西的莫尔王族就有点心烦,“大王子肯定不行,那家伙超级烦,说话很喜欢绕弯子,而且心思很深沉,他手下有个疯子,绑过我。我要是去那,估计上不了法庭。”   “二公主也不行,那女人心思可真够可怕的,一整个笑面虎,而且,啧她也挺喜欢我的。”   “三王子……他,我前男友,身份上就不方便。而且还是个没有脑子的骗子。”   “最好的选择便是四公主,那女人很清醒,无论是她丈夫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来说都只是谋取王位的武器。她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因为她不喜欢太会麻烦的人。我估计如果是她,发现我后会直接大公无私送我去法庭领罪,毕竟这有利于她得民心立人设嘛。”   “她可是想埋人脉进联邦法庭想很久了。”   林惊稚安静地听着,见谈骄说了一圈独独落下五王子,轻声问:“那五王子呢?这位名声不大,但是是天赋最好的王族。一直很少出现在人前,说是身体不太好。”   谈骄原本漫不经心懒洋洋的表情猛地变得冷淡,眉眼里装着深深的厌恶和反胃,他看着林惊稚,语气认真:“他是最需要小心的那个,这家伙可不简单,他埋下的暗线和人脉包括心机都令人难以想象,再给他十年的话,温穆澜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吞掉。”   “而且,那家伙,是个疯子。” 第339章 S级通缉犯谈骄   联邦政府里人来人往,一批又一批前去搜查的军队无功而返,敬畏地站在首领室前不敢做声。   温穆澜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他长长的黑发简单地绑着,垂落在腰间,在联邦政府里人人都得身着正装,所以他今日也穿上了军装,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是把隐藏杀意的枪。   “联邦星球没找到人吗?”   负责搜查的军官往前站了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没完成任务的懊恼:“是的,首领,灵刑那几个出口我们已经搜查了个遍,但确实没有发现谈骄的身影,谈家我们也去搜查过,还是没有。”   温穆澜指尖绕着茶杯转了转,丹凤眼微微垂下,只能说谈骄能逃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让他惊喜的。   谈骄把整个灵刑毁了。   让他措不及防,这么件大事当然瞒不住风声,他也没时间亲自去抓那只小狐狸,毕竟小狐狸捅了个大篓子,他得去处理掉这些年在灵刑干的肮脏事。   王族包括他派出的军队已经差不多将联邦搜了个底了,也没搜出那只小狐狸。   灵刑的出口不多,大多都是在联邦,只有一个除外。   温穆澜指尖停顿了会,继而优雅地端起茶杯轻饮了口,唇弯了弯,“既然联邦找不到,那就发通缉令吧,让各个星球军方去搜。”   “是,首领!”军官行了个军礼,恭敬地带着军队去执行命令了。   联邦时间二十点,这会正是各方宴会各个酒吧热闹的时候,人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联邦政府建筑的投屏忽而闪烁了几下,接着星网与此一同直播。   还是那个联邦播报员,他端正地坐着,抑扬顿挫地念着今晚的临时紧急新闻:【接下来插播一条联邦军方紧急发布的一条新闻。】   【半月前落网的七大罪罪犯谈骄恶意摧毁灵刑后逃窜出法庭,目前仍不知所踪,其罪行本就恶劣,悔改态度差劲,甚至损坏了联邦主机中的灵刑系统,导致灵刑无法运转,是严重的破坏联邦公物罪。因此,联邦军方在此发行对罪犯谈骄的通缉令,其危险等级为S罪犯。】   【还望公民们踊跃提供可靠消息,并且请注意自身安全。】   男播音员说完之后,投屏中便出现谈骄的照片。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人们纷纷在建筑前停下,着迷地看着那艳色绝世的面容,哪里还记得住他们为此痴迷的人是刚刚被列为S级的罪犯。   星网上的弹幕更加恐怖,属于谈骄粉丝团空降,一直刷着“老婆美貌举世无双”,特别是在谈骄照片闪出时刷得更恐怖了,其数量差点让星网崩溃。   连联邦当红明星都没这个热度,而谈骄还只是一个军方学校的学生,光凭那张脸以及其数不胜数的桃花新闻就吸了无数粉。   投屏的照片中谈骄懒洋洋地坐在被告方的椅子上,白皙的手腕被银色的手铐扣着,莫名带了点旖旎意味。那张艳丽张扬的漂亮面容丝毫没有对罪行的愧疚,也丝毫没有即将受到惩罚的害怕,始终保持着傲慢和倨傲。   他的唇角很轻地弯着,盛满春色的水墨眸半搭,对联邦法庭的轻蔑展露无疑,又好像在魅惑众生。   原本联邦军方选择这张照片是为了起到对罪犯的威慑作用,却没想到让星网上的公民又疯了一次。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选择了,他们手里谈骄的照片中,每张都漂亮得足以上星网热搜。   甚至很多谈骄粉丝拼命努力就是为了考上联邦政府的事务官,这样便可以轻易调出谈骄的证件照和军校里的照片。   联邦法庭里也是热闹非凡,不少法官都围着最中央的星网投屏,讨论不已。   星网热搜早已经爆了,前五个都是关于谈骄的词条。   ——谈骄老婆美爆了!   ——老婆逃出来了(后面加上了一个欣喜若狂的表情包)   ——联邦历史上最美通缉犯   ——联邦军方要抓老婆了   ——老婆呜呜快逃   各个法官看得那是瞠目结舌,不过他们早就对谈骄的影响力有点心理准备了,之前那次案件中愣是没有一个敢当判罪谈骄的法官。联邦法庭更是排查得极其严格,凡是和谈骄打过交道包括为其刷过弹幕的法官都不能成为主审法官,最后挑来挑去还是让即将退休的权威法官去担任,联邦法庭这样的做法摆明了就是军方那边不想给谈骄活路。   只可惜谈骄粉丝战斗力太强了,联邦法律又极其重视公民意见,导致谈骄没能被判死刑而是施行了灵刑,当时全联邦公民都松了口气,欢欣鼓舞。   这次谈骄逃出来被通缉,就算再被军方抓住,也得走程序再由法庭判刑,不过看这星网的趋势,估计很难给谈骄定罪。   其中一个女法官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保存了照片,眼睛死死盯着星网上谈骄的照片,表情发亮,“我觉得这次判刑老婆,不对,是谈骄还是会被缓刑。”   另一个法官接腔道:“对,已经有粉丝开始组织公民请愿了。”   “那这样看,最多也就判个五年刑罚。”   “我觉得会无罪。”   ……   各个星球的公屏都在发行通缉令,注定了今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与此同时,一场关于谋逆首领之位的会面也在暗中进行,王族里的暗线也得到了087特意泄露的资料,正急匆匆地送往王宫。   谈骄粉丝为了庆祝其逃出而特意花大价钱购买了联邦广场的烟花,灿烂耀眼的烟花四散在空中,似乎要把天空中的星星也给灼伤。   烟花绽放先是极致的明亮,随后熄灭恢复成极致的暗,在这一明一灭中,局势悄然变化,然而各方都没能意识到。   不被放在眼里的平民系安静得近乎诡异,随时等待着厮杀的时机;贵族系中狗咬狗,早已分裂成两方;王族悄然起了野心,紧急召急大臣和伯爵来到王宫,密谋着夺回王族光明。   “砰”   最后一抹明亮的烟花绽放,四散到夜空。   接着便迎来了无尽的黑暗。 第340章 雨天是最适合痛哭的天气   “哇哦,可真够给我排面的。”   谈骄躺在星船包间的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星网,他面不改色地看着粉丝为他刷得疯魔的弹幕,顿了顿还是给那些评论点了个赞。   反正左右说得没错,他确实美爆了。   他和林惊稚已经开始分头行动了,趁着今晚通缉令向各个星球发布,其他星球搜查力度加大的同时,联邦内搜过一轮后军队布控便会减弱,特别方便谈骄浑水摸鱼地溜进去。   而且他挑的还是通缉令刚发布的晚上,若是被军方发现,关于他蔑视联邦政府的新闻便又要上热搜了。   谈骄懒洋洋地将脚搭在一边,侧过脸望向通过玻璃望向外头一闪一闪的星际航道,按照联邦时间来说,他只在灵刑待了半个月,可按照灵刑的时间来说,他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现在看到熟悉又带着陌生感的联邦星,还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星船飞速行驶后安稳地降落,播报员的声音蔓延在星船内:【尊敬的各位旅客,联邦星已经到达,请您带好行李,小心小车。】   谈骄从地毯上站起,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直接两手空空地下了车。   他早已经换了个易容,外貌普通得进入人群都没人能找到他,今晚的联邦实在太热闹了,谈骄忍耐着烦躁在人流中艰难行走着。   一个人忽然撞到了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谈骄略带烦躁地挑了挑唇,嗓音换了个,“没事。”   他说完就继续往前走,没看见那个道歉的女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对于真爱粉来说,他们比谈骄还要了解谈骄自己,哪怕容貌和声音可以通过易容改变,但是微表情和说话语调停顿是很难改变的。   女人拼命地捂住嘴,不敢太激动惹来军队给谈骄添麻烦,她实在太高兴了,哪怕刚刚被她撞到的男人面貌普通得泯灭众生,但她还是从细节中感受到独属于谈骄的动作,那个人一定是她老婆谈骄!   还在赶路的谈骄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个人面前暴露了,他已经从人流中挤出,小心翼翼地走进黑暗中,运起空间能力快速地飞跃着,他天赋是SSS,对于空间操纵得很细致,他的空间能力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空间跳跃,可以根据能力限度按空间单位穿跃,第二个则是空间绞杀,在他的空间内,他可以用能力绞杀精神力低于自己的猎物。   之前因为体质的原因,他很难操作能力太久,现在体质恢复后,运起能力简直得心应手。   谈骄耳尖动了动,敏锐地听到前方有军方整齐的脚步声,他迅速运起能力,脚尖在夜色中荡起波纹,跳跃到三个空间单位外的黑暗小道中,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越往谈家靠近,军队的布控和巡查便越多,谈骄烦躁地“啧”了声,他还是低估了温穆澜那家伙的小心,他再次运起能力闪到离谈家五个空间单位的小道。   他空间跳跃的极限是五个空间单位,但他没办法确定谈家里面是否也有军队巡逻,哪怕他能精准跳跃到书房,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军方察觉到能力波动。   谈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摸索着军队巡逻的规律,忽而一个小队慢慢靠近了他这条小道,谈骄凝起眉,再次划动易容器,变成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醉醺醺地倒在地上。   小队很快巡逻到这边,光亮缓缓照射在谈骄易容后的面容,又再度挪开,一个队员慢慢靠近谈骄,满脸通红却严肃着脸色将谈骄扶起,似乎要将谈骄送到街道的醉酒收容所。   谈骄佯装醉醺醺地被扶走,那小队员性格很正经,全程都不敢怎么碰他,脸却越来越红,谈骄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当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他伸出玉白的手臂搂住小队员的脖颈,弯起唇笑了笑,“你还挺正人君子的嘛。”   小队员脸红得不像话,他本就是贵族子弟,自发奋勇前去保家卫国,拿到军功后被调入联邦星军方,也没怎么和女生有亲密接触,原本战场上的血气方刚到了现在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纯情得不像话。   谈骄对于不是坏蛋的人没什么恶意,他直接打晕了小队员,给他戴上易容器,变换了个容貌。自己则换成小队员的样貌,军装也扒拉着穿上了。   这次他靠近谈家显然没什么阻碍了,他面不改色地混进了巡逻队,摸清了布控,直接在一个转弯中跳跃到了谈家三楼的书房内。   正如他所料,书房内没有布控。   谈骄径直走到书架前,按照记忆中找到一本平平无奇的书——《死期》。   他摸了摸书页的边缘,用能力探索着其里头蕴含着的精神力枷锁,一点一点解开,最后书页里的狭小灵匣终于出现,谈骄屏住呼吸,打开了匣子。   里头是一个很小的数据芯片。   谈骄将芯片塞进自己在玛雅星重新买的智脑中,在书房里再次寻找了起来。   父亲死得很突然。   那天父亲怪异地给他传讯息,说是有紧急的事情找他,让他快些到家里的书房。   谈骄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他本就打算和谈父商量到前线作战的事情,于是便直接运起空间跳跃来到书房。   可当他打开门,看见的便是父亲猛地吐血,指尖颤着想对他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便是谈赫的尖叫声和报警声,他被迅速赶来的军队按在地上,扣住了能力手铐,一路扣押着进了法庭罪人所。   他连靠近父亲都没能成功,那些人死死地按着他,他整个人陷入了失控,怔愣着看着谈赫走到父亲面前痛哭,说父亲死了,痛骂谈骄是个杀人犯。   后面所有的证据都莫名指向他,无论是死亡时间还是死亡原因,都与他紧紧地交杂在一起。   只因为一个可笑的证据指控——谈赫大公无私地成了证人,指认自己的继兄杀了父亲。   以及场上确实发现了谈骄使用过能力的痕迹。   谈骄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他被压上军车时的天气,那天的天气预报说是大晴天,联邦第一次出现了与天气预报不符的天气。   那天雨下得很大。   大得谈骄都分不清落在脸上的是雨还是他的泪。 第341章 联邦或许成了虫族的栖息地   谈骄垂下长睫,深呼吸了口气,将所有难受的情绪丢进垃圾桶,继续在书房搜索了起来。   父亲是个很谨慎的人,对于书房这种私密重要性很高的地方一定会布置监控。可当时法庭搜证时竟然没在书房找到任何监控。   这本就是很怪异的一件事,只能说明杀害父亲的凶手将监控毁掉了,以此更好地陷害谈骄。   谈骄找了一会没找到,他意识到不能简简单单用肉眼去找寻,得用其他方法。   他凝起眉,最终还是不顾被发现的危险,指尖凝聚起细小的波纹,波纹慢慢扩大,蔓延到了整个书房,这是谈骄的能力,他将书房变成了他的单位空间。   他对他的单位空间有绝对地操纵力,谈骄闭上眼眸,仔细地搜查着空间里怪异的能量波动。   他一点一点地扫过空间里的每一处,最后缓缓停留在其中一个角落。   谈骄有点惊讶,快步走到墙角边,在桌子后的地板扣了扣,听见了清脆的空声,意识到里面有个空角。   谈骄指尖仔细地摸着地板的波纹,在沿袭着墙角的一处瓷砖中发现了不对劲,运起精神力打开了瓷砖,里头果然被挖空了,存放了三个监控器。分别对准不同的方向。   果然,父亲一向谨慎,除了肉眼或是明眼上能发现的监控器,父亲一定会在极其难发现的暗处设置监控器。   这块瓷砖是用特殊军方材料做的,不仅不会对监控造成视角阻碍,还会抵御仪器的能量波动搜查,一个在联邦商店可以卖到三千万联邦币。   谈骄抽出三个监控里的芯片,再次放进智脑里的储物仓。   既然找到了东西,那就不能再久待,以防不慎暴露。   谈骄脚尖点了点地面,波纹再次荡起,在空间跳跃前的下一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书房书桌上摆着的照片。   照片中谈末文显然还很年轻,英俊的五官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但也依稀可见其在战场中的杀气。   谈末文正笑眯眯地抱着两个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一个黑发黑眸臭着脸,显然是不喜欢用这么别扭的姿势拍照,另外一个亚麻色头发浅色眼睛,看起来很羞怯胆小,不怎么敢看镜头。   两个少年被谈末文强行亲密地抱着,他们看起来关系并不亲密,似乎还透着生疏。如果忽略掉亚麻色头发少年和黑发少年牵着的手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家庭关系并不和睦。   可这只是如果。   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毫无间隙地是最和睦最快乐的家庭。谁也不知道他们互相陪伴互相玩闹着度过了没有母亲的时光,谁也不知道他们嬉笑着送出了一个一个又一个父亲节礼物,然后谈末文便会和他们闹成一片。   是谈赫背叛了这段岁月,背叛了他们少年时最真挚的亲情,而且毁掉了所有。   波纹荡起又消失,书房里再也没有谈骄的身影,仿佛从未来过访客。   .   谈骄在联邦里用假信息租了一个小房间,运起能力笼罩住了房间,以防他人偷听或是被联邦政府的信息网发现。   他点开智脑,将谈末文灵匣里的数据芯片插入播放。   里头先是摇晃了一下,紧接着闪出光亮。这是一段视频。   一个人背对着正和谁在对话,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很是熟悉,甚至可以说谈骄前不久才看过。   谈骄眯了眯水墨眸,仔细辨认着,下一秒,当那人再次开口时,谈骄顺便辨认出来这人的身份——阿尔米亚大帝。   视频的视角好像突然转换了一下,彻底暴露出这场交谈的双方。   谈骄看清屏幕交谈的人后,水墨眸不可思议地瞪圆,心里卷起滔天巨浪。   联邦与虫族对战了三个世纪,没有人会认不出虫族的样貌。   虫族也分高级和低级,低级虫族是丑陋的虫子原形,看着恶心却战斗力很强;而高等虫族却有着类似于人类的精致外貌。   特别是二世纪的虫族之王,性格狂妄作风招摇,导致他那张脸也传遍了联邦。   而屏幕中阿尔米亚大帝交谈的对象正是这位虫族之王,两人压根不像历史书上记载的不死不休,反而交谈甚欢。   阿尔米亚大帝从地图上点了点好几个星球,虫族之王摇了摇头,“这还不够。”   阿尔米亚大帝爽朗地笑了笑:“你可真够贪心的,伙计。”   “我帮你塑造了战无不胜的王子形象,帮你登上王位,这些报酬怎么够抵消我死去的子民?”虫族之王挑了挑眉。   阿尔米亚摆了摆手,再次划了几个星球,“伙计,这是极限了,你也知道太多的话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虫族之王终于满意,他拍了拍掌,数十个高等虫族死士出现,走到了阿尔米亚大帝身边,“好了,这些按规定给你,他们很强,够当你王族的守卫死士了。”   视频到这彻底消失。   谈骄心里的震撼却没有停止,他绝对没有看错,阿尔米亚大帝在视频里划过的星球,在现在早已消失。   而且是诡异地消失在历史中,原本繁荣的星球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当时许多科学家还以为是黑洞吞噬现象,现在看恐怕是虫族吞掉了那些星球。   为了王位,阿尔米亚甚至不惜联合虫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臣民,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谈骄心里怒气飞涨,他忽而想起来自己曾经遇见过五王子的守卫兵,自己SSS天赋还很少遇见这么难缠的守卫兵,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被那个疯子抓走。   大胆猜测一下,现在的王族中会不会依旧出现和虫族联合的现象呢?   会不会有可能现在的王族不是王族,而是虫族?   谈骄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毛骨悚然,他抓了抓头发,觉得这个事情得赶快告诉林惊稚。   他指尖点了一串号码,将文件发送了过去,然后申请通话请求。   过了好一会,那边才接起来,林惊稚似乎在飞速地奔跑着,风声和喘息一同传入谈骄耳边。   “怎么了,哥哥?” 第342章 哥哥真厉害   谈骄被林惊稚惊人的一句“哥哥”差点打断了思路,其实他比林惊稚小了四岁,不过他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声“哥哥”,因为他不想喊林惊稚哥哥,“你在逃跑?”   林惊稚似乎在翻过了什么,落地声很清脆,“唔,遇见了点小麻烦。”   他回完继续往前跑,一大堆高大的虫族在他身后追赶着。他怕出手暴露身份,毕竟他的能力太特殊了,于是只能跑为上计。   平民军营本就驻扎在与虫族的交战边界,他乘坐的飞船不太靠谱,行驶到一半被虫族劫了,还好里面没几个乘客,林惊稚救起来也不费劲,就是有点招惹仇恨,不然这几个虫族也不会一直追着他不放。   谈骄知道以林惊稚的能力没什么人能让他受伤,所以便直接开门见山:“我找到了父亲书房里藏着的东西,监控也找到了但还没看。你还记得阿尔米亚大帝吧。”   林惊稚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谈骄说,通讯器里只传来了他奔跑的呼吸声。   “父亲匣子里有个数据芯片,那是个视频。里面有两个人在密谋,一个是阿尔米亚,一个是二世纪的虫族之王。虫族之王帮助阿尔米亚登上王位,还送给他一队虫族守卫兵,而阿尔米亚则给虫族之王六个星球。现在地图里已经看不见那几个星球了。”   “虫族寿命一向很长,而且繁衍能力也很强,我严重怀疑那十几个王族守卫兵是虫族之王的阴谋。会不会现在联邦有些人早已被虫族替代了?”   林忆舟那边的信号有些不稳,他翻过一颗断崖,运起能力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哪怕谈骄告诉他的消息比先前的人体实验还要让人震撼,他的情绪始终不高不涨,淡定得能让人从焦躁状态中平静。   “可能性不大。哥哥,你是不是理论课偷偷打瞌睡了?”   谈骄没想到林惊稚会说这个,他轻轻咳嗽一声,有点心虚:“我一向讨厌听历史课和理论课。”   林惊稚轻笑了声,“虫族繁衍只能靠虫母,而虫母一般只有一个,会被虫族死死地守在栖息地。虫族之王不太可能会将最重要的虫母送到联邦,因为虫母是最脆弱的虫族。一旦虫母死亡,虫族也将覆灭。”   “不过你的猜测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虫族确实和王族存在勾连的可能,不仅仅是阿尔米亚大帝。包括现在的王族,都存在可能。不然我们联邦军方也不会总是这么忙碌了。”   “至于那几个消失的星球,我们没办法考证。但是还有一个星球还存留着证据,贫民窟是那八个星球了唯一一个存活的。”   谈骄水墨眸一亮,“如果我们找到了证据,王族也彻底翻不了身了。这样一来,三足鼎立局势彻底打破,平民系胜算大大增加。”   林惊稚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信号越来越不稳定,他的嗓音却依旧平淡轻稳,温柔得像是春日的风:“哥哥真厉害。”   谈骄揉了揉漫上绯红的耳朵,他和林惊稚没有办法聊太久,因为彼此都很忙,“我挂了,那个视频已经发给你和087了。”   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林惊稚实力很强不需要担心,但谈骄还是轻声嘱咐:“注意安全,别死了。”   谈骄挂断通讯,摸了摸脸颊滚烫的温度,原本低落的情绪因为听见林惊稚的声音而高涨不少。   他轻轻地弯了弯水墨眸。   谈骄扒拉出那三个监控内存卡,插进智脑调到父亲死亡那天认真地看了起来。   刚开始还没什么异常,父亲在安静地工作着,那段时间父亲太忙了,他一直为军方会议而准备着。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   谈赫端着一杯茶走进了书房,一向高高抬起的脖颈竟然难得地低下了,表情别扭中带点羞怯,像是回到了幼年时的样子。   别说父亲惊讶,谈骄也被谈赫这副乖小孩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他早有猜测和心理准备谈赫在父亲的死中起了推动作用,但他还是很难以接受。   监控是可以收声的,谈骄清晰地听见了谈赫同一种极其示弱和忏悔的语气说道:“父亲,我昨晚梦见了母亲,我明明从未和她相处过,对于她的样子也只记住了照片中,可我的那个梦又是如此真实。就好像母亲从来没有离开我。”   谈末文态度软化了,他的唯一软肋就是亲情,他本来就觉得对不起谈骄和谈赫,叹了口气,“小赫,不要难过。你的母亲是非常爱你的,在怀你的时候感到非常幸福。”   谈赫抬起头,眼睛很红,随时都要掉下眼泪,他慢慢地靠近谈末文,将茶放在桌子上,“父亲,我好像很久没有和你这么好好说过话了。我已经记不清以前的开心日子了,是我太混账了,一直让你和哥哥伤心。”   谈末文深深地看了谈赫一眼,所有的狐疑和猜忌在亲情之下还是化为灰烬,他伸出掌心温和地摸了摸谈赫的头,“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愿意悔改,爸爸很开心。”   “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原本低落懊恼的谈赫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小小地笑了一下,似乎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父亲,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和他好好道歉。”   说完他又垂下眉眼,“不过哥哥应该是不想见我的。”   谈末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谈赫,他向来对兄弟两人之间的不和感到头疼,“别担心,其实你哥哥是在乎你的,他就是嘴硬一些,心很软的。你小时候哭都是哥哥哄你开心的,当时你们感情很好。”   谈赫佯装后悔,他指了指桌上的茶,羞怯地说:“父亲,这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茶叶,亲自泡了杯,你不是最喜欢喝茶了吗,小时候我泡的很难喝,现在可不会了。”   谈末文一听谈赫提到小时候的事情,似乎也想起来以前的快乐时光,笑着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他喝了半杯后敏锐地察觉到味道不对劲,如狼般的眼睛失望地看着表情早已变得倨傲的谈赫:“你何必如此?”   谈赫早已没了半点伪装的后悔乖巧,他扯起嘴角,“你要是不死,我的一切都完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偏心谈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站在那群贱民那边?你知不知道一旦实习共和制度,我们贵族所有的特权便完了?”   “你为什么不为我考虑一下?”   谈末文说不出话了,那茶里被加了无色无味的摧毁精神的能量药剂,他脑子被药剂搅乱,越发混沌。   谈赫疯狂地笑了起来,“放心,你的好儿子会过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因为我要送你们两个上路。”   “从此以后,谈家的下一个伯爵,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大家的喜爱全都是我的。”   “你们这对好父子就到黄泉相见吧。” 第343章 推翻联邦,建立属于我们的国度   接下来的走向谈骄自然非常熟悉,谈赫用谈末文的智脑给他发了消息,然后抹除了各种痕迹,到别的房间等他自投罗网。   画面里的谈骄急匆匆地赶来,打开房门就看见谈末文死在了自己眼前。   画面外的谈骄暂停了播放,他的水墨眸氤氲着漫天水色,随时都会掉下眼泪。他努力地憋着眼泪,不想自己无用地落泪,不想自己那么懦弱。   但他实在忍不住,因为谈末文在等待死亡时一直呢喃着:“小骄,不要来,不要中计。”   “不过小骄一向很聪明,我不用太担心。”   “爸爸我啊,看来只能先走一步了。”   可惜让谈末文失望了,他那聪明的孩子还是落进了圈套,让他死前都没法安心。   因为他的死亡导致他的孩子成了唯一的替罪羊。   谈骄还是忍不住无声地落下眼泪,他捂住水墨眸,以此想掩饰自己哭得狼狈的事实。   他本以为谈赫是推动者,却没想到竟然是主谋。   为什么对方能那么狠心?   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直接害死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   还半点愧疚也没有。   谈骄大概永远也理解不了像谈赫这种的人,他只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窒息了,他急促地呼吸着,来缓解因为哭泣而带来的呼吸不顺。   哭了一会后,他的情绪终于从那种极致的痛苦里脱身,父亲的死一直是他不愿提及的伤痛,但现在他得起来正视这个问题了。   他不能再懦弱地逃避。   他得让害死父亲的人付出代价。哪怕凶手是他曾经亲密无间的继弟。   谈赫早就变了。他早就意识到了,但是父亲一直不想看到他们太过针锋相对,所以谈骄便主动搬出去减少冲突。   但现在他不会退让了,他要让谈赫为自己的自私和绝情深刻后悔,让谈赫亲自到地下去为父亲磕头道歉,最好是让这种家伙下个十八层地狱连鬼生都不能安宁。   谈骄抹了抹眼泪,他将所有数据保存复制到不同的芯片中,留个后手。   现在第二步他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问题便是暴露在四公主面前了。   .   林惊稚废了好一会功夫才甩开这些麻烦的虫族,他的额发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微湿,但他已经成功到达了虫族与联邦交战的边界。   平民军营里隐隐约约的蓝光建筑在夜色里很是晃眼,林惊稚先从储物仓里拿出激光枪,别在腰间,警惕地靠近着军营。   据087透露,安笛克目前没有出现在联邦平民系那边,那很有可能对方此时正在这边煽风点火,搅浑水,又或者是在温穆澜那边狗腿着。   所以最好先别打草惊蛇。   林惊稚轻松地穿过军营外一层又一层的红外线机关,来到大门前。   他刻意从建筑最顶层的窗户翻进去,轻手轻脚地落在了地板上。一路朝平民军营的会议室走去,这儿一般都是商讨事情的地点。如果安笛克想要搅浑水,这是最佳地点。   因为已经是深夜的原因,军营内部只有值班的几个队员,会议室也没什么声音。   安笛克这人性格一向着急,也没什么头脑,如果真要搅浑水,估计等不到天亮,也没什么耐心一个一个说。   如果现在会议室没人,那就只能说明安笛克不在军营里。   林惊稚心里有了底,他直接来到平民军营中的军官康旭房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康旭还没睡,他打开门看见那标志的银发先是眼皮一跳,还来不及震撼就被林惊稚推进了房间,直接将门关上了。   “我靠,这是什么?失踪大变活人?”康旭怔愣一下就缓过来了,笑嘻嘻地开玩笑起来。   “不过不对啊,你怎么直接就来这了,联邦那边不是状况不太好吗?”   林惊稚将沾染上泥土的外套脱掉,重新从储物仓拿出新的外套穿上,慢条斯理回答:“这些天安笛克做了什么?”   康旭不是什么笨蛋,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里面的弯弯绕绕了,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和林惊稚、安笛克三人都是出生入死好几年的兄弟,彼此之间的情谊自然不用说。   之前林惊稚失踪时,他愁得要死,烟都抽了好几十包,但也不敢表现给军营里的队员们看,怕动摇军心。但安笛克一直给他们灌输不好的预感,这些天他们都已经慢慢接受林惊稚死在黑洞了。   “那小子!他就一直搞我们心态,说什么你大概率是挂了,要推个新的一把手上去,替你继续完成事业。说得别提多真情实感了,把老子感动得要死。靠,原本他就是二把手,姜楂那小子又去实验室了,现在你一死,大家当然推他啊。”   与林惊稚所想的没差多少,如果他真被设计得死掉了,安笛克成为平民系代表参加军方会议,到时他一倒戈,给温穆澜投票,所有功夫便都白费了。   康旭是越想越气,“是那小子推你进黑洞的?你怎么回事啊,身手不如当年了?要知道几年前我们十几个偷袭你都没办法伤到你一根汗毛。”   林惊稚浅浅地弯了弯唇,又很快笑意散去:“我存心试探他,他表现得太明显了。主要是我没想到计划出差错了,那黑洞还挺难对付。”   康旭刚开始的气愤散去,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烦躁地点上,“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宰了那家伙?”   林惊稚将谈骄发来的视频和灵刑的资料全都投票到康旭面前。   康旭这个糙大汉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烟抽得越来越凶,他贫乏的词汇量只够他嚷嚷道:“靠,卧槽,牛逼。”   “林哥,现在可不得了,要怎么搞?”   林惊稚如谪仙般清冷耀眼的面容露出一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笑了笑,嗓音很淡,说出的话语却大逆不道。   “我们直接踏平联邦,重新建立个属于我们的国度。”   康旭血液都因为激动而沸腾起来了,他重重地捻灭了烟,声音清朗高昂。   “够刺激,办他个傻逼!” 第344章 情场老手——芳心纵火犯谈骄   一量纹有郁金香图案的智能车缓缓停在了四公主宫殿前,仆人恭敬地等候着尊贵的客人下车。   联邦里只有玉兰家族是郁金香的代名词,这是阿尔米亚大帝留给他们家族的恩宠。哪怕大帝失踪,玉兰家族依旧无损其势力与辉煌。   玉兰家族与大部分家族不同,她们家族只培养女性继承人,因此家族的大部分女性的地位都很高。   这也就导致玉兰家族是出了名的美人聚集地以及出了名的脾气强势。   但这一届继承人却出现了意外,是由一个名不经传的私生子继承了爵位,并且使玉兰家族发展得更加繁荣。   听说这位私生子不知有什么心理阴影,极其厌恶男人,同时非常讨厌别人的靠近。   身形高大容貌矜贵的男人从车里走出,他的表情泛着些许红,透着点不自在,伸出掌心牵着一位女士走了出来。   侯在门外等候的仆人眼睛都要吓掉了,他努力保持着专业的仆人素养,却还是没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位女士。   这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女人身着修身的旗袍,容貌却比衣服还要艳丽,漂亮的狐狸眼上了眼妆,笑着看人时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下车后,优雅地向玉兰白道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不然我恐怕就会错过这场宴会了。”   玉兰白红着耳尖,他明明一向不喜与别人亲密接触,但在车行驶的路上还是被那双狐狸眼摄了心魂,竟然第一次多管闲事了起来。   谈骄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也不想易容成女人,主要是玉兰白这家伙是真的极其厌男,他也只能用女人的身份靠近对方混进宴会了。   谁让整个宴会的客人就玉兰白感情方面最好骗。   毕竟纯情小处男嘛。   进入王族宴会是需要请柬的,谈骄没有这玩意,但他得装作自己有。   他假惺惺地摸了摸包,然后装作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玉兰白站在他后面,见了他慌张的样子张口问道:“怎么了,小姐?”   谈骄缓缓转过身,漂亮的脸上带着点无措,他轻轻地摇了摇唇,露出极其我见犹怜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心软付出一切,虽然这副样貌比不上他原样,但加上谈骄出色的演技加成和熟练的撩人技巧,也足够勾人了。   “我的请柬怕是落在那辆熄火的智能车上了。都挂我平时粗心惯了,到了现在便吃了苦头。”   说完,谈骄恰到好处地垂下长长的睫羽,表达自己的低落。   玉兰白果然上钩,他看向仆人,“我记得女伴是不用请柬的,对吧?”   仆人立马点头,头点得飞快,生怕让那位小姐伤心。   玉兰白问完后有点羞怯地望着谈骄,“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带你进场吧。”   谈骄缓缓抬起脸,弯起唇笑得很漂亮,他故意延长嗓音,显得暧昧,“那就谢谢你啦,玉兰先生。”   “要是没有遇见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玉兰白耳尖红透,强行镇定地回答:“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谈骄挽着玉兰白的胳膊进了场,两人的样貌都相当惹眼,看起来般配极了。   仆人在心里疯狂感叹。   好他妈配。   或许说不定真的能成一对呢?不过总感觉那位小姐看起来很像是情场老手的样子。   成功进场后,玉兰白对谈骄就没什么用处了,他礼貌地想要道别:“玉兰先生,我得去见见朋友了。”   玉兰白的理智告诉他不该继续跟着谈骄,这不符合他一直学的礼仪,可他有种预感,要是真的在此分别,他恐怕没有第二次与谈骄相见的机会了。   虽然听起来很仓促,但他真的对谈骄一见钟情了。   他见过数不胜数的漂亮女人,只有谈骄让他心跳加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礼。   “我陪你一起去吧,这里宴会上有些男人很难缠。”   谈骄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心里不耐烦得要死。   靠,纯情处男好撩不好甩,大意了。   必须得甩掉玉兰白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谈骄直接牵着玉兰白来到没什么人的花园,对方全程愣愣地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不是说厌男吗?   既然进来了,拆穿也没什么关系。   谈骄心一狠打算直接拆穿身份,易容器虽然能改变身形和面貌,但没办法完美改变性别带来的身体差异。   他懒洋洋地靠在秋千边,原本那副娇弱媚意全都散去了,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吧,我是男的。”   原本还红着脸的玉兰白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他努力辨认谈骄说的是不是谎话,还是单纯拒绝自己的借口。   谈骄见孩子吓得都快晕了,一时之间莫名有点心虚,他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迅速编造出个曲折离奇的百折回转的爱情故事,“其实,我也不想骗你的。但我实在是太想见她了。我爱她爱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可她只喜欢女人,我为了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爱有多真诚,所以便扮成女人来见她。”   玉兰白脸色红又转白,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谈骄,抿了抿唇,“你喜欢的人是这场宴会的谁?”   谈骄见玉兰白是打破砂锅要问到底了,直接使用敷衍大法:“你不要再问了。”   “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谈骄说完就想快速溜,玉兰白没有拦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夜色中看着谈骄离去的背影,忽而开口道:“就算这样,我还是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的。”   谈骄被吓得差点打滑直接摔下去,他跑的速度更快了,怕待会就被追上门来大喊“渣男快给我负责”。   靠,传闻果然不可信。   玉兰白哪里厌男啊!   他干嘛白费功夫扮成女生,要知道穿着裙子行动什么的太麻烦了。   谈骄偷偷钻进换衣间,飞速换了个易容和衣服。   再次走出来时,原本风情万种的女人变成了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第345章 你的花香都要溢出来了,小骄宝贝   谈骄换好易容后并不打算继续混在宴会里,他直接走向仆人,优雅地开口道:“我想见公主阁下,不知您是否愿意替我去传达一声请求。”   仆人犹豫了一下,“您是哪位大人?”   谈骄装腔作势、狐假虎威很有一套,“是温首领让我来的。”   仆人听见有“温穆澜”的名字后不敢耽搁地马上去找四公主通报了。   谈骄满意地端起一旁桌上的酒杯,等待着计划进行。   只要和四公主创造单独相处机会,以假装谈判的条件暴露身份,他给出的条件又恰好是王族近日都知晓的秘密情报,这样一来,毫无价值的他只会被四公主直接打包送进联邦法庭。   对于罪犯的二次重审一般是在七天后,七天的时间够林惊稚那边准备军队,也够王族和贵族、贵族内部争斗个死去活来了。   然后在他被审判的那天,所有计划和暗线都会直接引爆,因为第一枪,会由他开枪,这把火种,也是他第一个点燃。   原本已经禁闭的宴会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这对于王族礼仪来说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除非外面那人身份够尊贵。   谈骄忽然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他眼皮疯狂得跳了起来,看着他最烦躁的毒蛇慢条斯理地走进了宴会。   靠。   温穆澜这家伙为什么会来?   谈骄脸色苍白了些,他迅速从拥挤的人群里逃窜出,再度翻到更衣间换了个易容和衣服。   温穆澜一旦到来,他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推翻。   因为竭尽目前为止,谈骄还从来没有一次在正面冲突里算计赢对方。   四公主也听到了消息,颇感意外地走到了楼下迎接温穆澜,就算贵族和王族不合是联邦众人皆知的事情,但面上双方还是和和气气的。   “欢迎您的到来。”   温穆澜也配合地笑了笑,“四公主的宴会一向热闹,我也就是过来讨个喜气。”   四公主在心里暗骂几句,面上不显山露水,“不过您刚刚派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穆澜丹凤眼里浮现几分疑惑,然后迅速转为笑意,不过短短几秒,“我从未派人,看来是有只小老鼠假冒我的名义去见你了。”   是谁呢?   谁会这么大胆不怕冒犯他,不怕惹怒四公主?   那人又想做什么?   温穆澜脑海里想起刚刚自己进门前听到的桃色八卦,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的玉兰家族继承人竟然搂着个联邦贵族从没见过的女人进了场,结果后面玉兰家族的继承人失魂落魄地待在花园。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八卦,如果联合上刚刚那件事,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温穆澜平日虽然对玉兰白了解不多,但实打实地知道对方那性子,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有本事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让别人产生好感。   那就是那只非常喜欢惹事的漂亮狐狸。   温穆澜这次是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了,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还会有这种收获,他笑了笑,“四公主阁下,我想,这场宴会里恐怕出现了S级通缉犯,不知您是否介意我出兵搜查呢?”   四公主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自然也不是什么没头脑的家伙,她迅速反应过来有个小家伙试图谋算她。位高权重久了后的高傲早已刻入骨子里,她冷笑一声,“当然可以。”   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瞬间变成紧张的军队搜查,每个贵族都不得不拿出智脑核对身份,在温穆澜的威压下不得不憋着脾气离开了。   眼见人越来越少,也没找出那只狐狸,温穆澜垂下丹凤眼想了想,迅速调整计划:“扩大搜查范围,仆人也列入搜查对象。”   不远处端着酒盘的谈骄在心里狠狠咒骂着温穆澜。   妈的,他就知道老狐狸没那么好对付。   谈骄迅速藏进房间里,不是他不想运起空间跳跃离开,是联邦军方这群人太狗了,还随身带着能力干扰器,让他的空间能力根本没办法使用。   毕竟温穆澜外出总是容易被刺杀,久而久之这些家伙也就随身带着能力干扰器了,以防袭击。   谈骄在房内蹲守着,找准机会直接勒住了一个军人拖进房间,迅速打晕,扒拉出他的智脑,易容成对方的样子。   他受过军方的训练,仪态做得丝毫不受人怀疑。谈骄径直往楼下后门走去,眼见即将要逃出生天,肩膀就搭上了一只手。   温穆澜像条毒蛇一样贴紧他的后背,他们的姿势太过暧昧,让谈骄几乎瞬间就毛骨悚然,反应过来后他立马调整呼吸和心跳,避免因为反应而暴露,“怎么了,首领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谈骄面不改色回答:“波尔。”   还好他抢走智脑时看了一眼资料,也不知道温穆澜是因为什么拦住他,他哪里露馅了吗?   温穆澜没有松开他,反而靠得更近了,鼻尖缓缓凑近谈骄的脖颈处,很轻地嗅了几下,炽热的呼吸喷洒,“波尔?你今日变化很大,让我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   有病。   谈骄面无表情地扯出一个笑,“首领大人,您别逗属下了。”   他是真不知道温穆澜发什么疯,但直觉感觉非常不对劲。   谈骄的脊背绷紧,是一个警惕的随时准备逃跑的动作。   温穆澜的笑意越来越深,漂亮的狐狸一向很敏锐,“小骄,好久不见。”   “你的花香都快要溢出来了。”   “真是令人着迷的味道。”   几乎是温穆澜的话音刚落,谈骄就迅速抬起手臂往后狠狠一撞,抬起脚就往外跑。   但他早已被军队包围,身后还有一条毒蛇阻拦退路。   谈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那些军队手上可是有各种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的武器,如果都是空手,他还可以考虑打出一条路。   不能就这样白白被温穆澜带走。   他得让温穆澜不得不亲自送他去法庭。   谈骄指尖往上抬,是一个投降的动作,军队见此也就取消了开镇定枪的计划。   谈骄直接取消了易容,露出自己的原面貌,漂亮的水墨眸荡漾着反感,稠丽多情的面容配上张扬勾人的神态,场上所有人都认出了他那毁灭性的美貌。   “喂,有没有告诉你们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不太礼貌啊。”   一些看得痴迷的队员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谈骄弯了弯唇,“快抓我走吧,我还等着上法庭洗去我的冤屈呢。”   浩浩荡荡的军队压走了他们唯一的通缉犯,与此同时,星网上热搜早已传爆。   ——谈骄落网。 第346章 博弈结束前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猎手   军车内的氛围怪异又压抑,前头开车的军官头都不敢往回看,这辆车只坐了四个人,前面两个是他和另一个军官,后面则是大名鼎鼎的谈骄以及首领。   两个人坐得距离很远,似乎某一方一直在极力避免与其的接触。   谈骄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温穆澜的厌恶,一个劲地往左边挪,直到身体完全贴紧车门。   温穆澜全程没有阻拦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把谈骄恶心得够呛。   不过对于温穆澜来说,他确实是小孩。谈骄今年十八岁,而温穆澜已经七十八岁了,足足大了他五十多岁。   谈骄垂下睫羽,压抑着心里对温穆澜的愤怒和杀意。他现在绝对不能暴露出自己知道药剂,不然打草惊蛇会让他和林惊稚的所有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夜实在太晚了,联邦法庭还没空出一个单人牢房,所以小骄要在我那里暂时住一晚。”温穆澜忽而开口。   谈骄几乎是瞬间警惕就拉满了,他若是真到了温穆澜家里,只要对方有心杀他或者是锁他,他根本逃不了。毕竟温穆澜都能更改历史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他越想越可怕,抬起水墨眸瞪着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温穆澜,冷声道:“我今晚就要去法庭,不是单人牢房也可以,我没那么娇贵。”   温穆澜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朝谈骄伸出手,拽着谈骄的手腕一路拖到自己腿上。   温穆澜这人看起来总是笑意盈盈没什么攻击性,就像个文弱书生。但他少年时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夺下军功后便从政治上厮杀,是个力气与智商成正比的难缠家伙。   谈骄本就被手铐铐住了手,脚踝也被锁住了,压根没办法挣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拖到了温穆澜腿上。   他的下巴被人抬起,露出那张艳如桃李,芙蓉出水的面容,谈骄的水墨眸荡漾着厌恶,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呛声道:“你这是在非礼罪犯?还是说,你在滥用职权?”   “不,我只是在控制罪犯,防止你逃跑。”温穆澜指尖抚上谈骄的唇,谈骄瞬间就狠狠咬住了,他下口没留情,齿间直接刺破了表皮伤到里头,血液缓缓从温穆澜指尖流下。   被挑衅的人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没有半分被惹怒的情绪,他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谈骄,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诡异,谈骄感觉自己好像个新上货的商品,从头到脚被人仔仔细细地观赏了一遍,这种略带轻浮的目光让他不适又愤怒。   温穆澜贴近谈骄的耳边,轻轻嗅着谈骄的花香,嗓音变得轻缓,显得很暧昧,“像小骄这么漂亮的人,如果到了多人牢房,会很可怜的。”   “毕竟S级通缉犯在牢房里也得戴上限制能力的手铐脚铐,可其他犯人不用。你说,如果他们真想做什么,小骄该怎么办呢?”   说着,温穆澜语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像个暖心大哥哥真诚地在为谈骄担心,可动作却暴露了其赤裸裸的侵略性。   他指尖一点一点滑过谈骄漂亮的脸,另一只手按住拼命挣扎的谈骄,指尖继续往下,“比如,如果他们要这样对你,小骄也没有办法反抗吧?”   “现在只是我一个人,牢房可是有很多罪犯的。”   “小骄,你还要坚持今晚去法庭吗?”   谈骄被气得水墨眸都红了些,他恨不得想扭断眼前这个人的头,可能力包括手脚都被封锁,他只能毫无尊严地被那人冰冷的指尖侵略。   眼见那家伙指尖探入他衣角,谈骄是真的忍不住了,他松开了咬着温穆澜的动作,朝前面驾驶位的军官大喊:“长官,你们首领性 骚扰罪犯,这也不管吗?”   前面两个军官恨不得自戳耳朵,要知道这种长官的秘辛知道的越多越没好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全都装耳聋听不见。   草。   谈骄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他强撑起笑,掩饰杀意与不甘,装起乖来:“首领,我已经充分认识到多人牢房和变态的危险性了,您可以停止示范了。”   他变脸变得快到连前面的军官都没反应过来,偏偏神明赐予给他那副迷惑性拉满的艳丽皮囊,便显得其一举一动都充满风情与惹人怜爱。   温穆澜指尖停下,丹凤眼垂下,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与谈骄对视,最后轻笑了下将指尖抽出,“懂事的好孩子。”   “不过,牙太利了。”   温穆澜抬起自己被谈骄咬出血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会,像是只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在恐吓:“我几年前也养过牙尖嘴利的老虎,它太爱伤人了,不得已我只能一颗一颗地拔光了它的牙齿,话说起来,它现在乖得不行呢。”   他说完,扬起嘴角笑得很不怀好意,指尖强行探入谈骄的唇瓣摸着那尖锐的几颗牙,“你说,我要不要也拔掉你刚刚伤了我的牙齿呢?”   死变态。   谈骄直接就想用力咬住对方探入他唇里的手,却被早已预料到的温穆澜掰住了下巴,没办法咬合。   全身上下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水光,他这下是真的心不甘情不愿卖软了。   温穆澜笑了笑,抽出指尖,探到谈骄唇瓣前,眼里的暗示很明显。   谈骄垂下乌黑密稠的睫羽,掩住水墨眸里的所有情绪,探出舌尖舔舐温穆澜指尖上的血,他此刻的模样乖得不行,像是被完全拔掉刺的漂亮玫瑰,天生就适合待在大人物的笼子里。   温穆澜往后靠在车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堪称美景的一幕,他的眼神不再伪装,充满了赤裸裸的侵略与危险,看着那警惕不已的猎物,在心里谋划着该如何将猎物吞噬进肚。   被觊觎的猎物露出自己白净的脖颈,装出弱态,绷紧的神经随时等待着给猎手一击致命。   两人各怀鬼胎,在游戏结束前,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作者的话】   按照现在的概念来说,就是小骄刚成年很嫩,然后温就是叔叔级别的,三十多岁。   温确实很牛,在联邦二世纪尾声二十多岁就够和阿尔米亚撕个不相上下。   三世纪到来,也就是他联邦年纪五十多岁时就已经站上了权利的巅峰。   可惜他是反派。 第347章 若是世界不公,便推翻这个世界   今夜后半夜莫名下起了太大的雨,联邦法庭此时热闹得很,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群,全都拿着各种各样的应援牌,穿着雨衣等待着军车送他们的老婆过来。   但注定他们要失望了。   这群真爱粉也不是傻的,迅速就反应过来是军方非法扣留了谈骄。按照联邦法律规定,任何通缉犯一旦被逮捕,都得送进联邦法庭等待审判,军方只有追捕的权利而没有任何对犯人的审判和扣留权。   真爱粉们瞬间就冲破了星网上军方的主页,在公民举报墙上纷纷大型举报顶帖。对于联邦来说,公民的权利很多时候都能限制到政府,对于这种大规模并且符合法律的诉求,他们不得不出来发布告示并且道歉。   【联邦军方:很抱歉,各位公民。因为军方需要询问通缉犯谈骄关于灵刑崩毁的事情,因此只能第二日九点送其到联邦法庭,还请各位公民谅解。】   舆论越演越烈,一大堆人纷纷骂军方未走程序就私自扣留是滥用职权,但军方愣是缩了起来,不再退步,他们只好黑着脸回了家,等待第二天。   但尽管如此,各个星球上的热搜都被谈骄堆满了。   ——老婆落网。   ——联邦军方私自扣留!   ——联邦军方声明。   ——老婆还好吗呜呜。   遥远的诺亚星,这儿是战火连天最荒败的星球,因为这处于虫族与联邦交战的边界。此时两边都处于休战中,因为虫族前几日的进攻被粉碎了个彻底,从边界后退回大本营了,留下来的也就是一些小喽喽低等虫族。   此时的平民军营里热闹非凡,他们今晚开了个庆功宴和欢迎宴,一大堆年轻的士兵都玩疯了,气氛嗨得不行。   突然,康旭拍了拍话筒,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军人的天性让他们瞬间从嘈杂状态恢复成安静。   “虽然这个庆功宴有点突然,毕竟现在可不是该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主将失踪,谈将军身死,一个又一个兄弟被温穆澜那狗比暗杀。”   随着康旭一句又一句话语的落下,整个军营内的气氛压抑得吓人,从不掉泪从不软弱的士兵们纷纷红了眼。   这些士兵中大多数都是平民出身,其中也不乏一些贵族,不过人数很少,但这些都是良善之人,出生入死了这么久早已经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他们最崇敬的便是那位带着联邦战无不胜的平民军官——林惊稚。   但命运永远都在和他们开玩笑,他们苦心谋划扛住了重重压力,从贵族和王族的封锁里冲出一条路来,好不容易看见了光明,然而他们的精神支柱却忽而失踪,势力一点一点消失,那抹好不容易出现的光好像也要消灭了,他们随时都会重新坠入黑暗。   康旭看了一圈场上的反应,情绪也上来了,“老子本来以为完蛋了,已经做好了被那些狗弄死的准备。但是,老子没想到我们军营的兄弟里也出了个温穆澜的走狗,他不但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还试图害死老林,自己成为一把手然后给那温狗投票!”   康旭话语的指向性太明显了,底下的士兵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条走狗是谁,但他们没有立马轻信。无论是安笛克还是康旭,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其尊重和信任的长官,他们不能光凭一个人的话语就判断真相。   但下一秒他们徘徊不定的态度瞬间变得坚定,因为他们期盼了半个月的军官终于出现,浑身洒满了灯光,从暗色里一点一点走到台上,那标志性的银发金眸几乎让所有人激动、怒吼、欢呼他们英雄的归来。   “啧,这些小鬼,老子长得也不比你差啊,差别对待!”康旭愤愤不平地将话筒丢给林惊稚,冷哼了几声,然后就跳到台下疯狂给林惊稚打call了起来。   林惊稚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地抬起流光四射的金眸,里面蕴含着的威势就迅速让场上安静如鸡。   那是来自血液里的服从。   林惊稚将话筒凑到唇边,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的嗓音清冷如月,却足以让场上任何一个士兵热血沸腾,就像当年他成为平民里第一个军方直系军官站上高台,冷静无畏地顶着四周如狼似虎的逼迫,面不改色地说出让所有被压迫的平民落泪的话语。   自那开始,他们便更加奋不顾身毫不犹豫地跟随着林惊稚,朝着他们的大道不断前进。   “我们军营里确实出现了叛徒,那个叛徒我也很意外,但的确是他将我推进黑洞。既然是安笛克背叛誓言在先,我们便也没什么兄弟情谊留他了。”   “目前局势很难,面对贵族与王族的共同绞杀,我们没办法在政治上冲破。原本的同盟谈将军也被温穆澜心狠手辣除掉了,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四年的奋斗即将付诸东流。”   “通过军方会议实行政治变革这条路走不通,我们还有planB。”   “这几年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那群贵族军方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不断从平民里挑出替死鬼踹他们来到这。”   “当然,你们中也有很多心怀正义,身怀保家卫国意志的贵族子嗣,我不会因为身份而歧视任何人,所以你们早已是我们中的一员。”   “你们敢不敢和我去闯一条死路?一旦成功,我们便会彻底挣脱阶级束缚,从泥泞黑暗里走向光明。我们的亲人、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子孙,都可以享受到这用命换来的未来。”   “人生来便是平等,平民们早已忍受了上千年的奴役和不公,我们不能再继续忍受下去,我们要让那些歧视鄙夷我们得的贵族王族看看,平民也是人,蚂蚁团结起来也足够撼动大象。”   “何况,我们不是蚂蚁,对吗?”   底下士兵泪流满面,他们有些人是被贵族强行顶上名额来到这,有些是为了挣些父母的墓地钱才来到这,有些是因为快要饿死无法存活才来到这。   他们的命运充满了不公,明明每个人都拼命地生活着拼命地努力着,却还是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拼死夺来的军功被抢走,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最底层。   只因他们是平民。   如此不公,他们怎能继续忍受?   若是他们不搏,他们的孩子还要继续受此命运的不公,而且这份不幸和不公会一直延续下去,顺着他们被定义成肮脏血脉的平民身份一直被践踏。   他们早就该发声,早就该抵抗了。   左右不过是付出生命,有何可畏?   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怒吼蔓延在了整个军营,那是压抑了上千年的不甘,那是平民发自内心的愤怒。   他们在大喊,他们在抗议。   林惊稚毫无波澜的冰冷神色终于露出点笑意,他看着底下这群热血沸腾、充满生机的士兵,嗓音变轻却显得是那么坚定和温柔,充满了力量。   “那便闯吧。”   “发动战争推翻这阶级的不公,他们嫌弃鄙夷的军队会踏破他们自傲的统治,他们剥削不屑的平民会踩在他们高傲的头颅。”   林惊稚指尖放在心脏前,那是联邦军人中立下军人誓言的礼仪,表达着无比的尊敬。   “为共和而奋斗。”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回声和呼喊,交杂着向死的意志和坚定。   “为共和而奋斗!” 第348章 温叔叔,你该不会也想娶我回家吧?   淅淅沥沥的雨珠落在车窗,谈骄被温穆澜牢牢地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索性也懒得挣扎了,懒洋洋地看着外头下的雨。   “喜欢下雨天?”温穆澜凑近他的耳边,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侧,惹来敏感的轻颤。   谈骄根本懒得搭理温穆澜,他掀起睫羽安静地看着雨珠在车窗外滚落,水墨眸很空,像是在发呆。   对于雨天,他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   他只是觉得闷得慌。   因为他人生里大多数的不幸与失去,都发生在雨天。   哪怕谈骄再怎么不愿这辆车停下,不愿进入温穆澜给他准备好的牢笼,这辆车终究有停下的尽头。   刚刚他的那群粉丝闹得能力够大,竟然让军方给温穆澜播了电话,谈骄隐隐约约听清了对话,内心轻松不少。   温穆澜就算再能一手遮天,也没办法将他那么大个活人藏起来,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瞩目。   要想不动声色将风头无限的他藏起来,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接完电话的温穆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唇角虽然留有笑意,丹凤眼里可没半点友好。   温穆澜吃瘪,谈骄就开心。   看对方那样子,估计是没办法锁他了。   但还是要小心,毕竟今晚他还是落在这只老狐狸手里的。   车门被外头候着的军官打开,谈骄不情不愿地被温穆澜抱在怀里迈出车门进入伞下,他忽然就想惹事了,就是不想让温穆好过。   谈骄扬起漂亮的眉眼,瑰丽的唇瓣弯起,笑得很勾人,却显出一副挑衅的意味,“别撑伞啊,我就喜欢淋雨。”   温穆澜垂下丹凤眼,谈骄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慢吞吞道:“啊,对不起,我忘记首领年纪大了受不了凉,不如你放下我,我一个人淋就是。”   周围的军官纷纷又装作耳朵失聪起来,同时纷纷感叹谈骄太猛了,竟然敢对首领说这种话。   换做是他们,三条命都被弄死了。   温穆澜没什么情绪地扯起唇角笑了笑,他看了眼撑伞的军官,对方瞬间了然地退后几步。   寒冷不断续的雨珠没了雨伞的阻挡,直直落在温穆澜和谈骄身上,冲刷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两个人的表情都是半笑不笑的,不像是在浪漫的雨中调情,而是在战场对峙似的。   谈骄的睫羽已经被雨水打湿,他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嗤笑了声。   他最讨厌的就是对付温穆澜,对方比他多了一百八十个心眼,手段和势力都不是他能抵抗的。对他的态度又像是逗弄宠物一样的随便,总是随心所欲地施加不幸在他身上。   谈骄人生里的第一个失去的母亲,是被温穆澜刺入药剂导致生育时撑不过去。   他第二个失去的是梦想,是被温穆澜半管药剂和势力封锁的。   他第三个失去的是尊严,是被温穆澜刻意设计的。   父亲一直保护他保护得很好,谈骄虽然因为过分惹眼的外貌有过不少烦心事,但也不足以让他那么狼狈。   是温穆澜和五王子这两个疯子让他失去了军方战斗系名额,成为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觊觎任何人都可以争抢的玫瑰。   谈骄从出生开始,就倒霉地被恶鬼盯上了,却顽强地撑到了现在也没有被打断脊骨和尊严成为他人玩物。   他从不认命。   这群杂碎费劲心思两年想要折断他,最后没了耐心想要弄死他,嘴里却满口都是些表白爱语,可真是让人恶心让人窒息的爱。   谈骄忽而搂住了温穆澜的脖颈,将自己被雨水打湿后更显艳丽勾人的脸庞靠近对方,看着那丹凤眼里藏得很深的着迷与欲望,嘲讽地笑了笑,嗓音却变得轻柔,充满暧昧与旖旎,“温叔叔,你该不会也想把我娶回家吧?”   温穆澜先是一愣,然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太清楚谈骄玩弄人的本事了,对方在这两年的阴谋和束缚里成长得飞快,将那群爱慕者玩弄得团团转,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还让那些家伙狗咬狗起来,差点就厮杀到他这来了。   一旦在谈骄面前展露出爱意或是表达出爱意,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利用,陷在对方不知真假的甜言蜜语和那张稠丽漂亮的面容里无法自拔,一点一点坠入爱欲塑造的深渊。   等清醒后,才发现自己的价值被剥夺了个彻底,原本笑意盈盈的美人变得面无表情,轻蔑地无视你,他的周围又是新一批的忠心的被驯服者。   还真是无情的美人。   那些被玩弄后的人愤怒却还抱着靠近的痴念,自然又被玩得团团转。   温穆澜可不像那些蠢货,他明白和谈骄博弈的这场游戏里,他绝对不能陷入谈骄的陷阱。对付谈骄这种,最有用的就是剥去他所有的刺,不去相信那张满嘴谎言的嘴,要让他毫无任何退路,害怕又不甘地臣服。这才是最好的征服玫瑰的办法。   到底是猛兽、恶鬼不正常的爱,他们从未想过爱这个字到底是什么,又该用什么方式表达爱。   他们只会用犀利的爪子厮杀捕捉自己心爱的猎物,却不知道强制和疼痛只会让猎物反抗而不会臣服。   就算臣服了,那也只是满足了猛兽所谓的“爱”,归根结底不过是疯狂的占有欲与破坏欲,怎么会是可笑的爱呢。   他们这种疯狂的不正常的爱只会让谈骄恶心反胃,但到底他们还是成功了,因为他们也让谈骄开始畏惧开始厌烦所谓的“爱”,寡情的天性被放大,彻底成了无情地得心应手玩弄他人感情的七大罪罪犯。   娇 堂 団 怼 毒 嫁 蒸 黎   和疯子待久了,同样也会变成疯子。   在这两年的争斗与对抗里,谈骄早就丢弃了自己的善良、天真,捡起了残忍、心狠,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十二岁的谈骄和十六岁的谈骄不同,十二岁的他天真快乐,有着自己的小脾气和顽皮,却又单纯善良。十六岁的他萎靡低落,被一次又一次地针对。   十六岁的谈骄和十八岁的谈骄不同,十六岁的他懦弱天真,依旧还残留着善良,可十八岁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傲慢张扬,心狠手辣,锋利得没有人敢轻易靠近。   这是他成长的代价。   但何尝不是一次不得已却又完美的蜕变重生。   至少谈骄依旧有尊严地活下来了。 第349章 命运的有些馈赠早已写下代价   这场对峙很漫长,漫长到雨水将他们身上的衣物包括发丝都打湿,湿漉漉地贴着后背,周围的军官都不敢作声,安静地举着雨伞当成空气站在一旁。   最后还是温穆澜轻笑了声当做结束的号角声,他没再继续和谈骄耗,抱着谈骄浑身是水走进了房子。   里头的仆人早就候着了,温穆澜将谈骄放在地上,示意军官解开谈骄的脚铐、手铐,然后往他脖颈处戴上了限制能力的颈环,这样的话,也威胁不到温穆澜和仆人。   这些仆人都是练家子,没那么容易被谈骄揍倒。   温穆澜现在对谈骄的判断还停留在谈骄之前体质F时,那会的谈骄虽然天赋和能力都很强,但体质太差了,根本没办法打持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但他丝毫不知谈骄体质已经恢复了,因此也就降低了些警惕。   谈骄被一堆仆人包围着,带去卧室沐浴。他倒是不紧不慢,像是来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悠哉悠哉。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紧张和害怕。   温穆澜丹凤眼浮现几分暗涩,他敛下眉眼,带着其他军官来到书房,虽然他并不喜浑身湿漉漉的状态,但这些事情最好早些布置。   “没办法换掉吗?”   几个军官为难地面面相觑一会,摇了摇头,“首领,王族那边插手了,公民也在施压,我们明天必须交出谈骄。他现在的热度太高了。”   温穆澜扯了扯唇角,无形威压展现,“所以说是谁泄露风声的?”   “人太多了,那场宴会本就鱼龙混杂。”军官尽量放低了声音,不敢触这位大人的霉头。   温穆澜摸了摸指尖,温和地笑了笑,“那就把查的到明知故犯的人教训一顿好了,不必索命,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点用。”   “是。”军官们努力控制着呼吸,生怕露出瑟缩的神色。   “去准备替死鬼。给联邦法庭施压,这次不管怎么判,都得我判死刑。在行刑时换人,把谈骄弄出来,剩下的事情不用我细细叮嘱了吧?”温穆澜转动着书房上的钢笔,丹凤眼里已然浮现不耐烦,嗓音却依旧温和有礼。   几个军官头点得很用力,回答的声音又快又整齐:“请首领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温穆澜笑了笑,“很好,孩子们,不要让我失望。”   “药剂开发得怎么样了?”   负责监管药剂进度的军官推了推眼镜,从智脑里调出资料,“首领,目前已经进入收尾工作,只需七天,我们便可以生产第一批基因改造药剂。”   温穆澜这次的笑意真情实感了些,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是吗?那还真是不错的日子。七日后法庭审判结束,小骄就可以尝尝效果了。”   军官们可不敢搭声,他们看不懂也搞不懂温穆澜的行为,之前一直威迫谈骄,后面下了死手,现在转而又要强取豪夺了。   只能说,温穆澜的心思太难猜了,他们这群人也不敢猜更不敢干涉,只能默默惋惜那艳色绝世的美人的结局。   “王族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温穆澜丹凤眼露出淡淡的轻蔑,他确实没怎么把王族放在眼里,目前来说,除了五王子有点意思外,其他王族都太不值一提了。   军官尽职尽责地报告各方动态:“大王子和二公主最近频频召大臣进宫,正在密谋关于军方会议的事情。他们最近从平民系孟明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开始准备拿来对付贵族,要打舆论战获得公民支持。”   “三王子最近全心全意沉浸在搜查谈骄,没什么特别举动。四公主心思多了些,她也得到了那些消息,隐隐之间开始摸查我们。五王子什么动静也没有,还在那里养精蓄锐。”   五王子向来聪明,他从不主动出风头,一直缩在角落发展势力,若非是谈骄让他暴露了实力,恐怕温穆澜现在都还蒙在这位五王子怯懦多病的伪装。不过虽然发现了,但也错过了最好的绞杀机会。但温穆澜太自信也太高傲了,他没怎么畏惧五王子的成长。   温穆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随口一提,“安笛克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林忆舟确定死亡了吗?”   军官从智脑里挑出灵刑的登记数据,里头赫然写着林忆舟已死的状态,“安笛克那边正在成功进行,平民军营里已同意他顶替林忆舟参加军方会议。林忆舟经过我们确定,确实已死亡。数据真实。”   他们盲目地相信灵刑的数据,却不知道灵刑也会骗人。   林惊稚的灵魂碎片确实在每个世界里都是死亡状态,都不约而同或是都为了谈骄而死。所以灵刑数据记载的是死亡,但这些碎片的死亡去让林惊稚获得了力量回归,依旧存活。不过灵刑数据到底太固守程序了,只登记了灵魂碎片的数据,而没有登记林惊稚本人,因为林惊稚在进入灵刑时就是以碎片的状态进入的。   种种阴差阳错之下,导致贵族系这边对他的死亡确信无疑,毕竟当年连阿尔米亚大帝都扛不住而死亡,他们也不怎么相信奇迹会发生在林惊稚身上。   既然林惊稚身死,又有安笛克那个搅屎棍,平民系便彻底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温穆澜都没想过这些他轻视他轻蔑的平民敢直接发起战争,武装推翻政权。   因为他当政客站在权利巅峰太久了,忘记了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血气方刚、热血沸腾;也太过轻蔑太过瞧不起那群与虫族作战的平民了。   联邦的军 事力量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在贵族手里,一部分在王族手里,剩下一部分是谁也不愿意去也不怎么重视的前线军队。   现在的军功太好拿了,都不用上战场直接抢平民的就是,联邦军方贵族系目前的军队里大部分都只是受过训练但毫无战斗经验的贵族,只有一些长官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   这已经无形中奠定了他们失败的基础。   安安稳稳活着、享受富贵权势的军队又怎么比得上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与虫族厮杀,在死神里抢回生命的军队的战斗力? 第350章 我啊最讨厌老牛吃嫩草的人了   谈骄被一大堆仆人严格看守着沐浴,他倒也没什么害羞的,懒洋洋地泡在热乎乎温暖的浴缸里,感受着滚烫的热水洗去雨水的寒冷,他手腕上的智脑早就被自己破坏了,在意识到温穆澜来时,他怕计划暴露,直接就拔出芯片弄碎了智脑。   反正林惊稚的智脑号码他已经记住了,该发的文件也发了,芯片上的数据都复制给了087,到时要用随时可以找它调出来。剩下的那张芯片他藏了起来。   看温穆澜的样子,估计明天还是得乖乖送他进联邦法庭,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进行了。   谈骄后背靠在浴缸上,低垂着湿润的睫羽看自己手腕上的荆棘图案,有点摸不准该怎么操作。   他虽然有权限调用父亲留下来的军队,但他不知道那支军队在哪。父亲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交代什么。而且现在看来他好像也没办法出去了,毕竟未来七天都得待在牢房里。   也不知道林惊稚那边顺不顺利。   说实话,他现在还挺想听对方喊他哥哥的,怎么说呢,林惊稚嗓音清冷,偏偏念起来这两个字时喜欢念得很缠绵很轻,喊起哥哥来莫名很有氛围感。   谈骄漫无目的地发着呆,说实话他并不想现在出去面对那老狐狸,他脖颈上戴着的东西让他没办法使用能力,光靠格斗,他又没办法保证一击致命,又没有武器。   如果没有很大的成功率杀掉那家伙,谈骄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而且他也不想那么简单就放过对方,死可是最简单的报复,温穆澜这些年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一条命怎么够还?当然要好好地从身到心折磨啊,对方不是最喜欢用权势逼人、最喜欢玩攻心记、最喜欢毁掉别人吗?到时谈骄就一条一条还给对方,让温穆澜也好好尝尝那些滋味。   谈骄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向来龇牙必报。   只可惜他这边躲避方法用不了太久,守在门外的仆人纷纷开始催促起来,他当做没听见似的继续懒洋洋地窝在水里,直到门被温穆澜打开。   温穆澜穿着宽松的浴袍,成年男性强壮有力的身形展现无遗,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其胸肌。他一向以温和的面貌伪装,此时浓厚的攻击性却难以压制,暴露得彻底。   当谈骄被那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时,他就感受到有种不妙的预感,像是小动物的直觉似的,绷紧了戒备神经。   温穆澜靠在浴室门边,扬了扬唇,“怎么了?小骄,还没洗完吗?”   谈骄警惕地瞪圆水墨眸,一字一顿回答:“还没有呢,叔叔,你也知道年轻人洗澡慢。”   他左一句叔叔右一句年轻人,句句都在戳温穆澜年纪的痛脚,可温穆澜愣是没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简直要让谈骄起鸡皮疙瘩了。   温穆澜抬脚走进浴室,慢慢靠近浴缸,嗓音很暧昧,竟然认了自己叔叔的身份甚至借以调戏谈骄:“是吗?叔叔还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们年轻人了。不如小骄来好好教教叔叔,怎么洗澡洗得慢?”   见谈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水墨眸荡漾着厌恶,温穆澜笑容拉大,“怎么了?如果不会教,那一起洗也可以的。叔叔很会帮别人搓背的,小骄要不要试试?”   谈骄一而再再而三忍耐的脾气终于爆发,他扬起漂亮的眉眼,嗓音满是嘲讽和暴躁:“你有病?说话麻烦去去油,现在你和大王子都可以一起去竞选最佳油王了。”   他骂完还顶着温穆澜暗涩昏黑的眼神,甜甜地笑了笑,话语依旧带刺,阴阳怪气的:“温叔叔,我不是骂你,我是指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傻逼。我啊最讨厌老牛吃嫩草的行为了。”   外头深知温穆澜脾气的仆人浩浩荡荡已经跪了一片,深怕被主人的怒气牵扯到受了无妄之灾,谈骄每说一句他们的腿就软上一寸,最后整个人都吓得瘫倒在地。   他们虽然早有耳闻谈骄,毕竟谈骄太出名了,也听过那些关于谈骄的新闻,但这时他们才深刻认识到,也深刻理解,为什么星网上都称谈骄为“长满毒刺的玫瑰美人”。   在所有人的紧张呼吸声中,温穆澜弯下腰,靠近那张艳丽傲慢的面容,声音很轻却依旧看得出其被惹怒的情绪。   “温叔叔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总是吃了多少次苦头还是学不了乖。”   “牙尖嘴利、不知畏惧。”   “小骄,你要知道,叔叔上一次可以把你算计进法庭,这一次照样可以,你若是真不想活了,何必费那么大劲逃出来?”   温穆澜唇瓣贴近谈骄,两人近到他再靠近一些便可以亲吻上谈骄柔软瑰丽的唇,他嗓音没什么笑意,满是警告。   “所以,乖一点,别惹叔叔生气。”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看着他,里面氤氲着的情绪厌恶、嘲讽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畏惧,“是啊,我要是知道逃出来后要被一头老牛啃嫩草,还不如死在灵刑算了。”   他向来嘴强王者,最喜欢挑讨厌的人不想听的话疯狂嘲讽。   在对峙中,先动怒、情绪起波澜的人便输了,因为感性情绪会压住理智,做些充满漏洞的决定和举动。   谈骄激怒人向来有一套,何况像温穆澜这种处在权力高位多年最不喜他人忤逆的人,谈骄今天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简直是踩在他底线和高傲蹦跶。   饶是温穆澜再怎么能为对谈骄的特殊的情感而忍让,再怎么疼爱谈骄给予其特权,也受不了这种多次忤逆。   毕竟他的所有给予的特权和疼爱都是建立在不损害自己的前提下,这是自私的可笑的猛兽的爱。   注定没什么耐心容忍下去。   温穆澜牵起嘴角冷笑一声,直接抓住谈骄的头猛地往浴缸里浸,直到谈骄快窒息了才将他拖出来。   谈骄艰难地喘着气,额发睫羽全湿了,却笑得很开心。   “怎么了,温叔叔,你想杀掉我了?”   温穆澜眸色暗黑一片,他冷冷地看着谈骄,勾了勾唇角,戾气很重。   “是啊,我待会就干 死你。” 第351章 白日里干这个有伤风化   谈骄水墨眸一怔,迅速抬腿往温穆澜膝盖踹去,温穆澜虽然很多年没有上战场,但格斗技术一直都有在练,不过到底还是气到有些失去理智,他硬生生地挨了谈骄一脚。   谈骄身形看起来柔弱纤细,其实脱下衣服后有着一层漂亮的肌肉线条,他一脚的力度可不容小觑。   温穆澜的脸色煞地就苍白了,他愣是扛住了那一脚没跪下,毕竟人膝盖骨那个地方其实禁不住太大力度的踹。   谈骄趁温穆澜没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快速穿上放在一边的浴袍,打了个死结,他可不想和温穆澜玩什么床上游戏,直接走出浴缸就往外走。   一只手臂挡在了他前面。   谈骄看都没看,直接拉住那只手臂干净利落地就想来个过肩摔,却被温穆澜解了姿势反被按压在对方的怀里。   他的两只手被反压着动弹不得,谈骄直接猛地用手臂往后撞,挣脱出来后就是利落的抬腿。   两人就着浴室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谈骄训练了那么多年再加上天赋和体质都已经恢复,和温穆澜打得不相上下甚至隐隐占上风。   当然这是因为温穆澜今日理智被情绪操纵的原因。按照他平日的作风,他会直接用能力压制谈骄,直接把谈骄按在地上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   温穆澜脸上被谈骄抡了一拳,开始泛起淤青甚至透出血腥味,他抹了抹唇角,撩起湿润的发丝,暴躁的怒气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谈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多少温穆澜还顾及着舆论没有打他的脸,但他腹部可是被狠狠踢了一脚,随着呼吸疼痛也跟着蔓延。   他敏锐地察觉到温穆澜已经从失控的情绪里抽身,他也迅速识相地调整计划,抬起双手表示投降,笑嘻嘻地打圆场:“温叔叔,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现在恢复了年轻人的青春活力?”   温穆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总之看得谈骄毛骨悚然的,“小骄,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   谈骄摸了摸鼻尖,笑得和狐狸一样狡黠,他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这还是他和温穆澜打交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谋算成功。   他这两年也算摸出来了温穆澜的狗脾气,这人一向严格操纵自己的情绪保持在理智内,在很多方面都龟毛又洁癖,有强迫症似的,极其不喜欢直接毫无美感地享用美味。   谈骄今日 本来就是故意激怒对方的,再在对打下让对方冷静下来,他只要保证自己不在温穆澜暴怒的状态下被“享用”就行。   等对方冷静下来后肯定会直接扭头就走不会对他做什么,一方面是他想征服谈骄让谈骄主动臣服,另一方面就是他讨厌被情绪操控着做事。   估计一整晚都不会再看见温穆澜了。   老狐狸此刻大概率在书房反思自己今日情绪上头。   谈骄揉了揉自己淤青的腹部,走到门外弯下腰笑得很乖,他现在倒是一点刺猬的样子都没有了,再加上那副漂亮的皮囊,足以让人心生好感,“你好呀,可不可以给我去拿医药箱过来呢?我受伤了,好疼。”   说到后面,谈骄佯装怕疼的撇了撇嘴,可爱又娇气。   跪在地上的仆人脸迅速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好”,就飞奔去楼下拿药了。那一堆仆人都被他迷了眼,纷纷跑下楼抢功劳。   这堆人一走,谈骄就卸掉了刚刚乖巧可爱的表情,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他翻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武器,索性放弃地躺在了床上。   既来之则安之,温穆澜这个危险暂时解触,明天他就能进联邦法庭,他的任务便也完成一大半了。   等仆人拿完药上来,谈骄已经缩在床上睡着了,他们面面相觑一眼,最终不约而同地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小心翼翼地下楼了。   .   第二日,谈骄悠哉悠哉地吃完早餐,被众星捧月似的迎上了军车,车里已经坐着穿戴整齐的温穆澜,此时他又披上了那层面具,毫无昨晚失态的样子。   谈骄兴致昂扬地打量了一下,最后没什么精神地靠在车座上,他没半点犯人的自觉,坐姿也不端正,懒洋洋的没个正形,“温叔叔,我想跟你讨样东西。”   温穆澜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收起正在看的智脑资料,侧过脸看着谈骄,丹凤眼深邃,“哦?你想要什么?”   “你手里的一条狗。”谈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谈赫。”   温穆澜这下也笑了,他像是看穿了谈骄的目的,“怎么?要亲自为你父亲报仇?”   谈骄弯起水墨眸,“是啊,背叛的狗总得自己宰才行,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说完,抬起脚蹭了蹭温穆澜的西装裤下的腿,面上笑意盈盈地挑逗,心里一直压抑着反感,“叔叔,答应我嘛。”   温穆澜很吃谈骄这套,毕竟被玫瑰的刺扎久了,偶尔对方露出弱态撒娇的一面,哪怕你知道他不怀好意,也没办法不答应,他捉住谈骄的脚踝,暧昧地抚摸着,“你想我怎么帮你?”   谈骄见温穆澜上钩了,笑意终于真了些,“叔叔这么厉害,法庭里肯定有人吧。我想要手铐脚铐的钥匙,还有一把枪。”   “你觉得我会这么天真?给了你这些,法庭还关得住你吗?”温穆澜似笑非笑道。   谈骄指了指脖颈上限制能力的颈环,“有这个我怎么跑?牢房的门可不是用枪能轰开的,叔叔在怕什么?”   温穆澜意味深长地看了谈骄一眼,最终还是松了口,他到底自傲,也很自信地觉得谈骄翻不了他的掌心,“我会安排人拿给你。”   谈骄满意地笑了笑,想要收回脚,脚踝却被温穆澜紧紧抓着。   “讨了好处多少也得给点代价吧,小骄。”   谈骄抬起脸,与温穆澜深如子夜的丹凤眼对视着,他柔柔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军车不知何时早已停下,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下次吧,叔叔,白天干这个有伤风化,我是年轻人,脸皮薄些。” 第352章 谈骄本就值得万物宠爱   温穆澜不得不松了手。   坐在前面的军官探身过来拿出脚铐和手铐要给谈骄戴上,然后想起什么瞬间求生欲拉满,将手铐脚铐递给温穆澜,“首领,通缉犯进入法庭要戴上这些。”   他的姿势放得很低,时刻彰显着自己对温穆澜的尊敬,就算谈骄长得再漂亮再迷人,他也不敢多看多碰,小命重要。   温穆澜接过那些,谈骄配合地伸出手腕,他伸手动作很快,显然是抱着快刀斩乱麻、不想继续待在这的念头。   外头惊天动地的应援声和呼喊声已经穿透了智能车高科技隔音,一路蔓延进了车里,距离九点的入庭时间也只剩五分钟,饶是温穆澜想拖延也没办法,他将谈骄的脚踝扣上脚铐,才抬起身抓住那两只细白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扣上。   他边扣边缓缓道。   “小骄现在太惹眼了,可给叔叔添了不少麻烦。”   谈骄弯了弯唇,配合地放慢语调,一针见血地回答:“确实,要是不惹眼,就被叔叔悄悄地藏起来了。”   温穆澜抬起丹凤眼,露出里面明晃晃的侵略性,“没关系,还有机会。之前欠我的以及这次的利息,以后慢慢还。”   谈骄没马上回答,他垂着睫羽看着温穆澜的表情,最后不可置否地嗤笑了声,“好啊,我等着叔叔本事滔天地将我藏起来。”   联邦时间九点。   外面围着的人群越来越多,呼喊“谈骄”的声音越来越疯狂,连军队都阻拦不了他们,只能尽力地用身体维持着一条安全的路。   可当车里那人走出时,所有疯狂的呼喊声和应援声都停止了,周围变得安静得一根针掉下都清晰可闻。   得天独厚被神明疼爱的美人依旧和从前一样傲慢张扬,漂亮稠丽得如同画卷一般,桃花般的芙蓉面一点红痣晕染出漫天春色。唇瓣微微一扬,便是艳色绝世。   美人比雪还白的手腕脚踝皆被银白的铐锁铐住,莫名显得色气,他却没半点在意,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眉眼倦倦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风情。   在短暂的安静后便是更加疯狂的呼喊和尖叫,比超级巨星还要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气与热度,这世间也就谈骄一人独有了。   “老婆好美啊啊啊啊!”   “谈骄,别认罪,我相信你无罪,那些狗屁证据链才不是真的,你没有任何理由杀谈将军!”   “老婆,新一届的军方战斗系又要招生了,等你审判完还能赶得上!”   “……”   原本一直往前走的谈骄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轻轻回过头看着刚刚那些喊得最大声的公民,明明他还没开口,周围再次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地听着他的话语,像是在聆听神。   谈骄偶尔会觉得自己的皮囊带来的全是厄运,经过灵刑后才终于明白自己会那么不幸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只是倒霉地被一群狗盯上了,错在那群施暴的家伙,错在这个阶级不公的世界。   皮囊带来的爱意和热度只是一时,他之所以能这么多年都火爆星网,联邦闻名,之所以这群人会一年又一年地热爱他,他入狱后也一直疯狂得到处搜查证据努力为他证明清白。   这些都不是光靠皮囊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是因为他本就是值得他人喜爱的啊。   哪怕没了皮囊。   谈骄扬起乌黑密稠的睫羽,嗓音不似平日的轻慢,而是第一次透着点珍重,“我值得你们喜爱吗?”   在场的人无一不意外谈骄会问出这个问题,谈骄从出名开始留给人们的印象便是张扬自信,永远都是那么漫不经心地俯视众生,像是从不会把谁放在眼里。   但今日,这位高高在上的美人第一次暴露出点柔软,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迷惑好奇的问题。   一个真爱女粉忍不住了,她眼泪都涌满了整个眼睛,红得不像话,“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了!他们总说你目中无人,其实才不是这样的,面对生活里一些不公的事情,你总会去帮助他们。我我我也是被你帮过的人!虽然你可能只是随手一帮,也没记住我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你真的给很多人带来了温暖!”   另外一个男粉也没忍住红了眼,他身形很纤细身上却穿着联邦军校的衣服,“谈骄你给我爷们一点!拿出你当初拽得要死骂军校老师招收学生时狗眼看人低的气势来!也是多亏你,不知道多少光是外形家世被排掉的学生再次有了争取的机会,现在搁这萎靡什么!”   “灵刑你都撑过来了,要我说,灵刑炸的漂亮!无罪的人凭什么就该受罪,这群傻逼法庭!”   越来越多的粉丝加入了这场对话,越来越多他们热爱的原因传入了谈骄的耳边。   谈骄笑了笑,刚刚脸上那分迟疑和不确定已经消散,又是平日那副张扬傲慢的样子,“算你们喜欢对人了,毕竟我这么棒。”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眼泪汪汪的真爱粉瞬间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但又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是这样。   谈骄继续往前走,他的背脊依旧与上次入庭前那样挺直如松,但此刻与那时完全不同。   温暖的阳光落在了少年的背脊和柔软的发丝,他的表情是那样舒适闲散,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仿佛二次入狱对他来说是个简单得足以无视的挫折。   他的身后是漫天的呼喊声,是澄澈的信仰与支持,他们的热爱和力量在越来越来整齐越来越大声的“谈骄加油”中传递,顺着风传入谈骄耳边,顺着血液温暖进沸腾的心脏。   少年逆着光走进昏黑不见底泛着罪恶气息的联邦法庭大门,上次他来这时心神恍惚、失魂落魄、悲伤痛苦、不可置信什么情绪都有,整个人都沉浸在满满的负面情绪中,听不见上次同样热闹同样坚定的呼喊以及信任话语。   但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他不再恐惧、不再惊慌、不再悲伤,他勇敢地迎接着这场堪比半月前对他来说是阴影的地方。   因为这次他听见了,承载着所有热爱与信任为自己洗去冤罪。   而且。   这次外面是个晴天。 第353章 他的一生都在嫉妒里挣扎   一场通缉犯入狱的示威警戒公民活动变成了粉丝的欢送会,在场的军队都觉得荒谬,却又觉得不正常中透着合理。   他们哪怕觉得不妥,也不敢上去阻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首领温穆澜没有作声,另一方面就是公民人数太多了,如果一不小心处理不好,就会发生军方袭击公民事件,这可是个非常不利于舆论的事情。   谈骄刚走进联邦法庭,一队军队就压着他一路到地下三层的牢房,期间压着他的那个士兵力度越来越小,小到最后直接松了手。   当传送电梯停在了地下三层,军队里的长官就带着他来到最里面的单间,拉出刚刚压着谈骄的士兵,态度很恭敬:“这七天您先待着这,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跟他提。”   “对了,这是首领嘱咐让我给您的。”   军队长官将手铐、脚铐钥匙包括一把激光枪都递给了谈骄,谈骄接了过来,直接咔嚓几下打开手铐,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送客道:“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军官识相得很,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士兵们离开了地下三层。   谈骄扫视了一眼这个单间的环境,有点惊讶这个待遇。这个房间里的无论是床被还是暖湿设备都是最好的,跟上次那个多人间简直形成了太大的对比。   难道这就是S级通缉犯的待遇吗?   谈骄嘲讽地笑了笑,直接心安理得地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待遇好不是正好吗?左右得在这待七天,若是待遇不好还怎么过呢。   他指尖从口袋里拿出刚刚进门口时联邦法庭发的简单单机智脑,摸索了下功能,上次他来这时倒是也发了这个玩意,但他直接就被见色起意的法庭军官换成了高等智脑。   不过也没什么用就对了,联邦法庭里的监狱常年布置了屏蔽上网信号的设置,发智脑只是为了随身监控犯人罢了。   谈骄也不怎么紧张,他哼着歌从衣服纽扣里拿出藏着的芯片,插进了单机智脑。   虽然联邦法庭监狱内不能联网,但只要走出法庭还是随时可以连网的,到时就可以直接将芯片上的监控调出来当证据,开启好戏。   谈骄并不急着找谈赫,他知道今日他重新入狱的事情迟早会传入那做贼心虚的家伙耳中,谈赫早就想除之他为后快,嫉妒他嫉妒得要死,这次肯定不会放过来羞辱他的好机会。   他只要安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就行。   谈骄指尖勾起激光枪,动作利落流畅地卸掉了枪又拼回,漂亮的水墨眸里满是杀意。   .   谈赫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从他和温穆澜站上一条贼船后,他每日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兴奋状态。高兴自己终于要飞黄腾达,除掉那些碍事的家伙。   温穆澜让他去杀掉谈末文时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在他看来谈末文这老东西只是个阻碍他荣华富贵的老不死罢了。   他按照温穆澜的计划给谈末文下了药,用谈末文的智脑给谈骄发了消息。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顺利得不行,谈骄成功中计被当做杀人犯送进了监狱,而他迅速销毁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让他那亲爱的继兄当了替罪羊。   他早就看谈骄不顺眼了,他不明白,明明自己的天赋和体质综合起来都比那个家伙好太多了,为什么无论是谈末文那个老东西还是其他人都更喜欢谈骄。   刚开始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更靠近哥哥一些,因为谈骄身边的围着的人太多了,而且他想变得和哥哥一样耀眼,一样受到大家的喜欢。   可是每次参加宴会,人们永远只看的见漂亮的谈骄,而看不到他这个灰溜溜的麻雀;每次聊天玩耍,谈骄如同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同学围着,而他提的话题永远被人忽视没有一个人搭理。   就连第一次测试天赋时,谈骄那SSS的天赋也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对方那巨大的无法追赶的差距。   后来那种想要靠近的念头变成了越来越深的嫉妒,他疯狂地嫉妒谈骄拥有的一切,他觉得自己病了,却一点也不想治。当他看到谈骄某一次训练时脸色发白晕倒在地时,他承认他慌张了,心里奇奇怪怪的担心情绪催动他去喊家庭医生。   可当医生诊断谈骄体质是F很难进入军校时他却觉得开心得不行,开心得要疯了。他以为这样谈骄受到的喜爱就会比他少了,但后面他才发现,无论谈骄是天才还是废物,对方永远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个。   凭什么啊?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记住谈末文有个二儿子,谈骄有个弟弟,父亲也是,一次又一次地偏爱谈骄。   嫉妒一点一点腐蚀了亲情,催化了疯狂和不甘,到后面,谈赫看见谈骄吐血时半点担心都没有了,他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   他知道,他正在清醒地变成疯子。   其实犯下嫉妒罪的不是谈骄,而是他。   嫉妒让他变成恶魔,无情地下毒害死了疼爱自己的谈末文,又继续心狠手辣地陷害自己的哥哥。   事情发展总是出乎谈赫的意料,谈骄太受人喜爱了,四百万的公民请愿让谈骄从死刑变成了灵刑。   他又开始嫉妒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到联邦主系统去给谈骄弄麻烦,设置循环模式,恨不得他的哥哥这辈子也逃不出来。   但谈骄还是逃出来了。   而且是风光无限地逃出来了。   整个联邦星网都在为其庆祝为其欢呼,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溺水一样再次陷入了嫉妒的深渊。   啊,为什么谈骄到了那种死局也可以逃脱?   凭什么啊?   谈赫实在太想不通了,他每次都只会在别人的风光里挑不是,却从来看不见自己的问题。   只能说他从来没有看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一直在盲目地追求着虚无的东西,最后连自己都丢掉了,弄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好像从来不曾真正地为自己活着,浑浑噩噩地便也是一生。   因为他的一生都在嫉妒里挣扎。   【作者的话】   小谈弟弟这样是有一定原因的。   不过也确实是人性通病。   嫉妒真的很要命。 第354章 032号实验品——谈赫   属于电梯的“叮”声从外侧一路传入谈骄耳边,他慢吞吞地将枪放在腰侧,然后用衬衫遮掩住,重新给自己戴上手铐、脚铐,等待着访客到来。   门外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哥哥”。   谈骄指尖瞬间就攥紧了,他没什么情绪地掀起睫羽,直直看着门外站着的谈赫,扯了扯唇,“怎么,现在倒是兄弟情深了?”   门外的谈赫是谈骄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亚麻色的头发第一次没有用发蜡弄起,而是乖乖地搭在额头,浅色眼睛里也没什么扭曲的情绪,依稀很像幼年时般的乖怯。   谈骄疑惑了几秒想起来什么表情瞬间就难看了。当时谈赫给父亲下毒时对方也是这种卖乖的样子,怎么,现在是不放心别人动手要亲自杀他了?   谈赫表情突然又狠厉了起来,他痛苦地捂着头,眼球被血丝覆盖,又恢复成谈骄眼熟的倨傲模样。   他输入指令打开了牢门,径直走进了门内,看见谈骄狼狈地被手铐锁住时眼底浮上几分幸灾乐祸,他嘲讽道:“谈骄,怎么不干脆死在灵刑算了,还出来给大家惹麻烦。”   谈骄见谈赫终于画风正常起来,他也一如既往地争锋相对回去,“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嗤,你就逞强吧,现在你不过是一个背负着七大罪的罪犯,七天之后就会被判死刑,而我可比你强太多了,我继承了谈家的爵位,荣华富贵、权势滔天我应有尽有,受到众人追捧。”谈赫谈起自己的得意起来是滔滔不绝的,他滴溜说完后又小人得志地笑了起来,“谈骄,你看看你还剩下什么?”   谈骄面无表情,目光很有深意地看了谈赫一眼,“人往往越没有什么,便越炫耀什么。”   谈赫成功被激怒,他本就心情情绪不稳定,这下直接发了疯冲上来就想揍谈骄,谈骄就等着他靠近呢,直接飞速解掉手铐,将谈赫按在了地上,锁住了他的手腕。   局势转变得太快,谈赫都没反应过来谈骄为什么会有手铐的钥匙,他就被彻底按在地上,头被谈骄狠狠地踩住了。   谈赫眼睛再次冒出大量的红血丝,他不甘、怨恨地努力抬起头看着踩住自己的谈骄,嫉妒愤怒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一路淹没了他。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了,谈骄却还是可以那么耀眼,那么高傲地踩着他?   “我只问你一句,你杀父亲是不是温穆澜的指示?”谈骄从腰侧拿出激光枪,直接将枪对准了谈赫的太阳穴,他的动作很稳,没有半点颤抖,证明了他确实有杀了谈赫的心。   谈赫先是一愣,然后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当时不是震惊得都回不过神吗?蠢死了!哈哈哈哈!”   他没能继续笑下去,因为谈骄开始给激光枪上膛,嗓音很冷,“你最好别说废话,趁我还有耐心。”   谈赫终于感受到谈骄的杀意了,他吞咽了下口水,心里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难过得想哭,一方面又因为想死而开心,他真是越来越疯了,“是又怎么样?谈骄,你该不会天真地想去对付温穆澜吧?你杀了我温穆澜是不会放过你的!”   谈骄被逗笑了,他弯起唇笑得嘲讽,“喂,你还真是温穆澜忠心耿耿的一条狗啊。那你知不知道他把你送给我了。”   “什么意思?”谈骄小人作态散去,开始慌张。   “意思就是,你的主人把你送给了我。”谈骄边说边将枪口对紧谈赫的太阳穴,“还送了我枪,让我方便送你上路。”   谈骄讽刺地看着脚底下的谈赫露出了疯态,尖叫眼泪都吓得一同迸发,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对方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变成了这种可笑的样子。   他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去想了,他的心很疲惫,像是被枪打穿了个孔,空落落的,满满的情绪装满又溢出。   连谈骄自己都分辨不出此刻对谈赫是什么感情了,他曾经确实疼爱过这个乖怯胆小的弟弟,也想过一定要好好保护对方长大。   但命运总是事与愿违。   他们最终关系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谈骄疲惫地闭上眼,他指尖停在扳机,很轻地问了一句:“你杀死父亲时,有没有哪怕一点愧疚?”   原本还在哭叫怒吼的谈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一点一点变淡,脑海里想起幼年时谈末文把他扛在头上哄他以后会长成这么高的画面,慢慢的慢慢的,这些快乐回忆涌现得越来越多,他的眼角也越来越湿。   谈赫咬了咬牙,闭着眼嘴硬到底:“愧疚?我恨不得那家伙赶紧死,别碍着我的路!”   这话一出,谈骄水墨眸里最后的感情也消失了,他冷冷地勾了勾唇,“那你就亲自去见见父亲吧。”他说完,指尖没有半点停顿,直扣扳机。   “谈骄,住手!”   激光猛地亮起,最终在来者的阻挠下没有穿破谈赫的太阳穴,而是险险地射到了一边的地板。   谈赫犹如死后余生般大喘着气,整个人都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087?”谈骄看着来人,惊讶地怔愣了下,很快表情变得冷漠和不解,“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087是急匆匆赶来的,它前几天忙疯了,按照谈骄发给它的资料和视频前前后后深挖了不少东西,结果发现了个惊人的消息。   它本来想今晚偷偷趁没人来见谈骄告诉他那个消息,谁知道谈赫这么快就来送死,它实在怕谈骄一时冲动杀了谈赫,才急忙赶来,不过它还是聪明的,黑掉了地下三层的监控。   087一看谈骄这个表情,就知道对方生气了,连忙好声好气解释:“你先不要生气,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谈骄凝起眉,看了087一会,最后靠近087,低下睫羽去看087手里的资料。   ——032号实验品 谈赫。   ——年龄10岁。   谈骄水墨眸猛地睁大,他抿紧唇瓣继续看下一行。   ——施加药剂:基因篡改剂(实验品第3套)   ——效果:天赋体质没有变化,效果不佳。   ——后遗症:负面情绪被放大,精神状态不稳定。预估会越来越严重,被放大的情绪还需要实验。   ——是嫉妒。 第355章 他懦弱地不敢直视名为嫉妒的恶魔   谈骄紧紧攥着的激光枪一点一点松下来,最终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他的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拼命挣脱阻碍说出来的,一字一顿沙哑如石粒,“什么时候的事情?”   地上的谈赫无神地睁着眼睛,像是他们谈论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满心满眼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087叹了口气,“你十二岁那年被不放心的谈末文带在了身边一同去处理贫民窟的事情,然后谈赫留在家里时就被抓去做了实验品。等你们回来时,药剂已经注入成型了。”   随着087的话语,谈骄终于从模糊的记忆力抓住了一点点线头,依稀拽出了事情的真相。   刚开始他和谈赫的关系是很要好的,谈赫总是很胆小很怕生,当时也不敢跟着他和父亲去贫民窟,选择自己留在家里。他走那天,谈赫还小声软乎乎地撒娇:“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呀。”   可自从他回来后,谈赫的状态便越来越不对劲,一开始还能和他亲近如初,到了后面便时不时会露出很难看的表情,说的话也越来越伤人。到了后面,谈赫已经疯魔化了,挑衅是常事,甚至还开始动手,耍花招玩阴谋算计他。   谈骄当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谈赫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导致谈赫越来越讨厌他。   但谈赫越来越过分,后面甚至踩在了谈骄的底线,对方竟然帮助五王子来算计他,这让谈骄直接寒心得彻底与谈赫决断,两人的关系争锋相对谁也看不惯谁。   直至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谈骄咬了咬唇,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糟糕情绪,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谈赫。   087知道谈骄现在心情很混乱,它安抚地拍了拍谈骄的肩,“你要想好了。”   地上的谈赫又开始捂着头痛叫起来,他好像确实痛到难忍,在地面上不停地打滚,最后眼球里的混沌情绪一点一点变清醒,浅色眼眸湿润润的,悲伤地看着谈骄。   他的声音很轻,和幼年时一样胆怯。   “哥哥。”   谈赫知道自己又从疯子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从他十岁开始,他就越来越难清醒了,每当他嫉妒得越多,他便沉浸在疯的状态越久,到了后面,他都不确定到底自己什么时候才是清醒了。   每次清醒时,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被伤透心关系疏离的哥哥,对自己失望有些不敢靠近的父亲,周围怪异的眼神,种种加起来都让他痛苦不已,恨不得继续沉浸在疯里。   他太懦弱了,不敢面对清醒后的残局,一味地躲在安全屋里,任由疯了的自己伤害周围亲爱的家人。   他年纪不断地长大,却还是那个胆小的怕黑只敢喊“爸爸、哥哥”的十岁小孩,是他一味逃避的错,才会导致今日的后果。   “哥哥,对不起。”   谈赫眼泪一路往下掉,浅色眼睛里满是泪,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哭了就扑进谈骄的怀里,现在却连看谈骄都不太敢。   谈骄咬着唇的力度加大了几分,他心里的情绪太多,恨也有懊恼也有,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拿起枪打死谈赫的坚定念头了,因为他知道谈赫不过是药剂的受害者,可恨的是温穆澜那个该死的混蛋。   但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难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   难过自己为什么要把谈赫一个人留在家里。   难过为什么清醒后的谈赫不敢找他和父亲说。   他知道他的弟弟一向胆小懦弱,太过依赖他们,却没想到最后造成所有悲剧的就正是这分懦弱。   只能说还是那句话。   命运总是如此事与愿违。   “我没有原谅你的资格,你要道歉的也不是我。”谈骄捂住了水墨眸,指尖挡住自己快要溢出的心软。   谈赫淡色的眼睛变得黯淡,他努力地弯起唇想要笑了笑,“我知道。哥哥,我知道是我太懦弱了,我发现自己杀掉父亲后就再也不敢出来,一直逃避现实,我想了很久忏悔了很久,我知道我的罪没有办法得到原谅,可我还是想在最后见见你。”   “哥哥……”   谈赫越说越艰难,他的嗓音已经开始打颤,“我真的好后悔,我该去治病的……”   谈骄没有说话,他拼命咬着牙,忍住自己也要摇摇欲坠崩溃的神经。   他没有资格去原谅谈赫的懦弱,但他又很清醒地知道这不是谈赫的错。   谈赫从地上站起,捡起了那把激光枪,他露出一个腼腆如幼年时的笑,“我知道我已经罪无可恕,我会亲自去见父亲向他赎罪。”   “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和父亲葬在一起吧。”   谈骄水墨眸一怔,直接扑上去拦住了想要自杀的谈赫,“你疯了?”   他狠狠地打了谈赫一巴掌,力度大到谈骄的手心都红了,与他凶狠的动作和语气完全不同的是,那双漂亮的水墨眸盛满了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懦弱,现在还要懦弱地去寻死吗?父亲死前完全有能力杀掉你,但他还是没有动手,这说明他没有恨你的狠心。”   “只是我真的很生气,我没有办法接受父亲死在了他亲爱的儿子手里。”   谈赫的左脸已经肿成一片,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哥哥,我不敢告诉你,我觉得自己是怪物,我莫名其妙就变得和疯子一样,我总是在嫉妒你,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越来越害怕自己,也不敢面对你们。”   他哭得越来越厉害,却被迎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如当年。   谈赫彻底大哭出声,紧紧地抱住了谈骄,埋在哥哥的脖颈里狼狈得又哭又笑,“哥哥,对不起。”   谈骄安抚地摸着谈赫一直颤抖的背脊,他的嗓音虽然带着哭腔却显着浓厚的杀意与坚定:“你不能再懦弱再躲避下去了,好好控制情绪,失控了就告诉我,你要是再寻死才是真的对不起父亲和我。”   “不是你害死了父亲,是温穆澜。”   “我们要为父亲报仇才行,一起去父亲墓前送桔梗花。”   谈赫哭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点着头。   ——   前日晚上,087看着谈骄发送过来的视频,情绪先是愤慨,慢慢转为疑惑。   监控里的谈骄被军队直接押走,他身后的谈赫露出了个扭曲的笑容,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一旁死去的谈父。   一滴接着是两滴,越来越多的眼泪掉在了地板上。   然后满是无助,痛苦地哭了起来。   “疯子,我是个疯子,不,我是懦夫,爸爸,对不起……”   “我应该控制住他的……”   “对不起,哥哥。”   他哭得快要背过气,忽然又急促地颤抖了起来,痛苦地抱住了头。   当他手放下时,那诡异的欣喜笑容再次浮现,他又高高兴兴地去送走他父亲的尸体了。 第356章 我们会再见的,我的新娘   谈赫申请的探监时间到了,被强制送出了地下三层,其牢房里便只剩下谈骄和087。   “087,能不能帮我多看着一点谈赫,他情绪实在太不稳了。”谈骄疲倦地坐在床上,将激光枪随意放在一旁。他撩了撩额发,知道今日没有杀掉谈赫的行为肯定会招来温穆澜的猜疑,他并不怕对方的试探,只是怕对方再次去见谈赫导致其发病。   他了解他的弟弟,心思简单,斗不过温穆澜这有着八百个心眼的。   087爽快地答应了,它忽而从储物仓里拿出空间屏蔽器,笼罩住了牢房,可见接下来说的信息有多隐秘:“我们要适当改变一下计划。姜楂先生潜伏在实验室发现了点怪异的东西,主人怀疑……虫族也进入了实验室。”   原本还躺在床上的谈骄坐直了起来,水墨眸凌厉地眯了眯,“你的意思是,温穆澜和虫族联合?”   087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完全确认,还需要时间试探。”它说完后从智脑里拨打了一串号码,觉得让主人和谈骄亲自沟通比较好,毕竟主人昨晚也只是和它简单地提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智脑那边很快被接起,牢房里忽而出现投屏,林惊稚身着军装,银色长发被高高绑起,淡色长睫微微垂着,整个人的气质清冷又矜贵,像是冬日里沾染着雪的枪,干净中饱含着狠厉。   林惊稚眨了眨眼,将目光投向床上坐得很乖的谈骄,自然没有错过那双水墨眸未褪去的红,他很容易就从087昨晚说的信息里联系出今天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我的血液对你的弟弟还有没有用,但那个实验室里也有治疗后遗症的药,哥哥别太担心。”   谈骄原本还有点紧绷的神经因为林惊稚的话语而松散了许多,他现在更好奇087说的消息,“实验室那边是怎么回事?”   聊到正事,林惊稚眉眼敛起,在投屏那头点出一个视频。   视频显然是偷拍的角度,刚开始还有点摇晃,后面逐渐稳定下来后才依稀看出其拍摄的主要对象。   那人身形很高大,肩背很宽,穿着白色的研究服,露出的肌肤苍白,他似乎在操纵着什么仪器。   另一个研究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那人胳膊直直被尖锐的仪器刺入,衣服都被划破了。   研究员没发现,他飞快地道歉后就再次跑向会议室。余下的那人转过身,背对着监控,轻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视频忽而拉大,完整地对准了那人伤着的胳膊,看起来血肉淋漓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其组织系统却飞速地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自动修复着。   五秒后,原本见骨的伤口彻底恢复,连个伤疤都看不见。   视频拍到这里就结束了,087也是第一次看这个视频,表情很是凝重,“按这恢复速度来看,绝对是虫族。”   谈骄微微凝起眉,震撼和惊疑充斥着心间,087包括那个视频关注的重点都是那人的伤口恢复速度,他更为关注的却是那个人的脸。   那张脸,他见过。   林惊稚看出了谈骄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哥哥发现了什么?”   谈骄从脑海里搜刮出一张熟悉的脸,神情严肃起来,“那个人是五王子的守卫。”   其实每个王族都有培养自己的亲兵,但大多数时候不会暴露出自己的亲兵,一般都是当做潜藏的底牌。   何况一向掩藏实力的五王子,绝大多数人包括其他王族都不知道其有着实力相当可怕的守卫亲兵。   谈骄之所以会知道,因为五王子那疯子让这些守卫捉过他。   那是五王子第一次暴露出实力。   087先是惊讶,转而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是凝重紧张,“难道这次的实验室是王族与温穆澜一起谋划的。”   但这样很奇怪,实验室计划开始已经三十多年了,而大多数王族岁数三十多年前也不过是个小孩,五王子那时候更是没出生。况且以贵族和王族近些年争斗不休的关系来看,可看不出要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研究基因。   林惊稚也否定这个猜测,他想得更加深了一些,毕竟他和虫族交手了四年,无论是凭直觉还是对其的了解,都在告诉他这件事里头有更大的阴谋,他想起来谈骄曾对五王子的那句似是而非评价,“为什么要说五王子是疯子?”   谈骄抿了抿唇,有些焦躁地抓了抓额发,“那家伙很不正常,诡异得像是个神经病。他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同理心和道德感,做什么事情都全凭心意。”   “他当时装成平民在军校里靠近我,刚开始我对其警惕很高,但他故意在一次军校的小规模训练战斗里,派了自己守卫装成袭击的虫族,来围攻了我,他使了个苦肉计,编造了不少够让我起共鸣的阴暗经历,后面我便和他成为了朋友。”   “他装得很好,除了偶尔几次的怪异外没有什么漏洞。直到我报名竞选军校战斗系,他才暴露出自己的马脚。利用发病的谈赫把我设计进了圈套,动用他的守卫把我抓了起来,让我错过了战斗系竞选。”   谈骄脑海里闪出几段被关起来时不怎么友好的回忆,眉眼露出暴躁,“后面父亲派人来寻我,查到了他身上,在父亲的施压下,他放了我。”   昏黑一片的地下室,谈骄被毫无尊严地锁在了床上,手脚都被银色的限制能力的锁铐铐住,水墨眸也被蒙住。   少年慢条斯理地走近自己的猎物,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按住谈骄的挣扎,暧昧地吻着他的耳侧,“伯父找过来了,真是让人苦恼,我得放走你呢,我的新娘。不过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林惊稚的清冷嗓音打断了谈骄的回忆,“他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直觉上感觉很奇怪的,或者说,不像个人?”   谈骄从一大堆混乱的记忆里快速翻找起来,水墨眸亮了亮,“那疯子似乎戴着易容器,眼睛的颜色偶尔会不一样,在他疯起来的时候,眸色是淡红的。” 第357章 那就拜托哥哥了   其实高等虫族和人类的外貌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血液越是高级的虫族便也和人类的外貌越没什么差别。   但只有一点,虫族兴奋的时候眸色会变红,低等虫族是整个眼睛变深红,随着等级升高而眸色越来越淡。   林惊稚金眸里闪过一丝情绪,“那些守卫对五王子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提起这个,谈骄就记得一清二楚了,当时莫里南浔跟他搁那耍苦肉计时,确实演得真情实感。他守卫假装袭击的力度几乎要把自己的主人砍成两半了,是几乎绝对的服从和凶戾。   后面在地下室时,莫里南浔都不怎么和这群守卫交流,但是那些人却总是能及时给他送上东西。谈骄当时还打算过对每天看管他的守卫用美人计,用到一半时就觉得不对劲及时装睡蒙混过关。   对方看他的眼神太过凶了,对视时总觉得自己被当成了餐桌上的猎物,侵略性都要溢满了,偏偏眼神是无机质的,和个怪物一样。但与眼神相反的是,对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严格恪守着自己守卫的职责。   “那些人对莫里南浔那疯子是绝对服从,而且他们很少交流却总是能配合得很好。”   林惊稚垂着的淡色长睫微微颤了下,再次掀起了那双金眸流光四射般,随着谈骄话语的落下,他心里的猜测慢慢落实,“哥哥真的很聪明。”   谈骄疑惑了一下,“怎么了?”   “之前阿尔米亚那个视频时,哥哥就说过虫族或许替代掉了联邦里的某些人隐藏在我们周围,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如此,而且潜藏了不少年。”林惊稚语气很淡,话语却令人震惊。   他顿了顿,缓缓补充:“那些守卫估计就是二世纪跟在阿尔米亚大帝的那群虫族,但是有一个人不同,是最近几年才潜伏进来的。”   “五王子我对他印象一直不深,对方一直刻意藏起来了,他年幼时一直以养病的理由不见人,直到16岁才正式出现。值得一提的是,虫族之王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了。”   谈骄漂亮的水墨眸氤氲着惊讶,巨大的信息量冲进他的思维,“你的意思是说,莫里南浔那家伙是虫族之王?”   一直安静听着的087忍不住发出疑问:“但虫族之王何必要一直潜伏在联邦,他暗中观察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下手很奇怪不是吗?他完全可以借着五王子的身份带不少虫族藏进联邦,出其不意地发起袭击,直攻联邦大本营。”   林惊稚金眸幽深了些,“他确实这样做了。不过他在等。”   “等什么?”谈骄越来越觉得可怕了,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竟然里面有那么多藏着的阴暗,联邦看似平和热闹的外表下里头早已混乱不堪,危险重重,随时都会引爆吞掉这些无知的人。   林惊稚金眸专注地看着谈骄,眼底的情绪近乎有了深情的意味,但可以依稀发现里头藏着的很深的吃味般的在意,“虫母从三世纪开始便慢慢衰落,高等虫族诞生得越发缓慢。虫族一直在寻找或者等待着新的虫母的诞生。”   “面临虫族即将衰落甚至灭亡的困境虫族之王估计想出来一个办法。实验室里藏着的虫族研究员,就是虫族计划的重要一环。”   087瞬间想出其藏着的龌龊,“虫族最困难也是最严重的危机就是繁衍,因为他们只有虫母。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繁衍相对简单不少,而且也不是仅仅依靠一个人。虫族他们是想盗取人类基因,研究出改造虫族繁衍的药剂!”   087说完后又觉得疑虑,“不过,人类基因本身就和虫族不同,况且虫族除了虫母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生殖腔,改造的难度很大,他们又极其在意血液的珍贵和纯正,估计到时改造的对象也只能是高等虫族。可虫族向来繁殖和战斗能力只能二选一,他们真的愿意在这种临近灭亡的关头拿稀少的高等虫族当实验品吗?”   谈骄也觉得不太可能,“而且联邦近几年剿灭虫族的势头越来越大,高等虫族战斗力那么强,如果没了高等虫族,虫母又衰弱,虫族不是只能面对灭亡的绝境吗?”   林惊稚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他垂下睫羽,“但如果说,换个思路呢,不是研究出改造虫族生殖腔,而是让人类产生足以培育虫族的生殖腔呢?”   谈骄和087瞬间惊醒,暗骂虫族还真是狡猾,突然谈骄察觉到什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我靠,那我该不会……?”   林惊稚嗓音带了点笑意,肯定了他心里可怕的猜测:“你被当成他们培育的下一个虫母了。”   “草。”谈骄狠狠地咬了咬牙,“傻逼吧,怎么变态那么多啊。”   087也没忍住悄悄笑了声,被察觉到的谈骄恶狠狠地瞪了后,迅速正经起来。   林惊稚金眸里还遗留着未散的丁点笑意,“所以我们要调整计划,姜楂说七天后就是药剂研发成功的日子,虫族也在等待这个日子。”   “所以七天后,我们不仅要对付温穆澜和王族,还有潜藏埋伏已久的虫族。”   “我会派多一些人配合姜楂一起拦住虫族抢走药剂,到时在七日后的审判上,虫族之王药剂没得手时是不会善举妄动的,但一旦我们拦截住了药剂,他得到消息后便会瞬间出手。”   “所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发动,在那天药剂还没完全研发成功时提前让贵族、王族和温穆澜撕起来,再发动战争,不仅绞杀温穆澜,还要不动声色防范虫族之王。”   “谈骄,你的任务还是一样,打响这场无形的战争的第一枪。”   谈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水墨眸里满是光亮,“你放心,祸水东引这招我最擅长了。”   林惊稚弯了弯金眸,“那就拜托哥哥了。”   “这七天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你,我会让087把你调到多人牢房,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那些人不会对你耍暗枪。”   “七天后见,哥哥。”   “等我来接你。” 第358章 推翻这不公的世界吧   温穆澜最近完全抽不开身去见谈骄,他被手底下那群蠢狗气得够呛,王族近日的手脚也开始多了起来,他隐隐察觉到有什么风暴即将要爆发。   他指尖掐着烟,白雾缭绕着他俊逸的面庞,身后站着的一排军官都完全不敢出声。   等烟完全抽完,温穆澜从烟袋里再度拿出一支烟点上,“贵族那群蠢货先不动他们,我倒要看看这群人能弄出什么风浪。王族那边先不着急,看看他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底牌。”   “让安笛克加快速度,去拿到代表权。”   军官们齐齐应“是”,浩浩荡荡工工整整地离开了。   温穆澜站在落地窗前,垂着睫毛看外面的天,他为了这个位置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又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怎么可能甘愿就这样放手。无论是那群蠢货还是王族,他都没放在眼里,这群人就算真知道什么,他也有百般花招辩解,况且他也有后手,到时事后杀光这些不听话的人便是。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温穆澜捻灭烟,明天就是谈骄的审判日,也是他筹划多年的药剂成功之日,他已经等待很久了。   烟雾弥漫在四周,却怎么也飘不出外头,犹如一头困兽般。   高傲自大也让温穆澜变成了困兽,却浑然不知。   .   安笛克接到命令后便匆匆开上飞船来到诺亚星,他这几天在联邦军方那边忙疯了,也不知道孟明抽了什么风,变得更加死板,非要他走程序拿到代表权,不然就不同意他代表平民站上军方会议。   真是晦气。   到时等他成功后非要让这群没眼色的家伙个好看。   当飞船落地时,安笛克原本阴暗暴戾的脸色瞬间变化,变成了往日的沉稳爽朗,他走进军营,和站岗守卫的士兵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嘿,这段时间虫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我可是听说了,你们把虫族打得都不敢抬头呢,真是好样的,晚上请你们喝酒!”   那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了一会,掩藏住眼里的厌恶,“谢谢长官!”   “哈哈哈,你们康旭长官呢?我有事找他。”安笛克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自从他成为军官后就不怎么正眼看平民了,他觉得会掉了他的身价,却浑然忘记自己以前也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平民。   士兵压低了声音,佯装思索了会,回答:“康旭长官在会议室呢。”   安笛克心下一喜,觉得来得正是好时候,如果在会议室的话,那便说明康旭他们在开会,方便了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他没有再搭理那两个士兵,急匆匆地就往会议室赶,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个他毫不在意的士兵点亮了警戒提示。   警戒提示悄然地亮在军营里每一个士兵的智脑上,原本空荡荡的军营瞬间被训练有素的士兵包围了起来,按照阵列一队一队地悄然进场,其中一队来到安笛克的飞船潜伏,堵截其逃跑路线,还插上了信号空间屏蔽器,防止安笛克用智脑通风报信。   浑然不知的安笛克迈步走进会议室,里头果然正在开会,他直接热情地给康旭来了个拥抱,“兄弟,好几天没见了,我可是在联邦听见了军队的辉煌战绩,高兴得不行。”   康旭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装起来了,“那是,咋们军队可比那群眼高于顶的贵族牛逼多了,不过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商量军方会议参选人员的事情呢。”   安笛克一听,心下一喜,“那我还真是来得正好。”他说完在康旭身旁的位置坐下,忽而注意到他左边那个人是个生面孔,奇怪地问:“你是谁?”   青年生了一副清秀面孔,他露出青涩的笑,“长官好,我是来记录会议内容的秘书官。”   安笛克在联邦会议上也见过这个职位,也没多疑虑,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代表权,哪里顾得上那些细枝末节。   会议继续进行,康旭假模假样地开了个场:“因为林哥失踪的原因,我们得重新挑个人出来代表平民,五天后的军方会议非常重要,我们一定要派个撑的起场的。”   底下瞬间有人佯装提议:“要不就康哥你去吧,你跟在林哥身边那么久,我们也都信你。”   安笛克有点着急了,他没想到这些人每一个提他的,刚想说话就被康旭的声音打断:“那不行,我这人糙,没啥脑子,要也是安哥去,安哥可是二把手,心眼子不比林哥少,肯定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安笛克掩饰住得意和笑意,假装推拒了一下,“这不好吧?要不还是康哥你去?”   康旭存了心眼要逗安笛克,“那也行。”   安笛克脸色一僵,他知道康旭这人缺心眼,没什么心机。但没想到这个时候掉链子了,一下子有点不悦,“康哥,可军营里离不开你啊,我带兵打战不如你,要是你去了,虫族刚好进攻怎么办。”   “还是我来吧,林哥他现在极有可能……”安笛克说着说着装起来了,眼眶红了红,“我一定会好好完成林哥的愿望的。”   康旭和其他人没说话,同一种很奇怪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安笛克,一时之间会议室里安静如鸡。   安笛克再傻也发现哪里不对劲了,迅速地站起身,他还来不及跑就被冰冷的枪口对准太阳穴,僵硬地回了头。   当见到林惊稚那标志性的银发时,他差点腿一软摔倒在地,没有什么比陷害的好兄弟死而复生更吓人了。他本就心虚,看见林惊稚后整个人更是哆嗦了起来,颤着嗓子求饶:“林哥,对不起……我也是鬼迷心窍了……但我现在真的想帮平民,我后悔了。”   林惊稚没有说话,金眸里饱含着冰冷的情绪,他漫不经心地上膛,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扳机,随时都要开枪似的。   安笛克被吓得要死,心一横动用其能力就朝着林惊稚进攻,却停在了半途,因为他整个人完全被静止了,这是林惊稚的精神能力,可以压制住敌人的所有举动,甚至可以控制其举动。   安笛克眼神越来越惊恐,不受控制地拿起激光枪对准自己的脑袋,他的眼泪都要吓出来了,更加拼命地求饶:“林哥!对不起!饶了我吧,看在我们一起作战了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   林惊稚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漠得像是冬日的冰,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见安笛克痛哭流涕起来,他轻轻地笑了笑,嗓音带着笑意,话语却是催命符。   “安笛克,你应该知道才对,我最讨厌背叛了。”   “你应该早就想过后果了不是吗?”   安笛克瞳孔越瞪越大,努力想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完全不受控地扣动了扳机。   “砰”   血液飞溅,甚至溅到了林惊稚雪白的脸上,他若有所感地摸了摸,垂着睫羽看了看指尖上的鲜红。   “叛徒清理完毕,开始实行计划。”   军营里开启紧急集合,浩浩荡荡的军队迅速在门口聚集起来。   军营里的平民士兵数量数不胜数,集合起来时从远处看密密麻麻得吓人。这里的士兵一共有六十万,联邦军方那还有着一万精兵平民士兵,整个联邦的军 事力量有三分之一在这了。温穆澜那边的贵族军方兵力也就只有四十万,其余兵力都散在各个星球。毕竟他们又不用面对虫族的攻击,又不用驻守。   林惊稚逆着光站在最前面,银色发丝闪闪发光,如同神明般。   “分为三队,一队守在这防止虫族进攻,一队跟着康旭去接应姜楂,阻拦虫族拿到药剂。剩下的一队跟着我去联邦,记得拿上能伤到虫族的武器,这次我们要对付的可不只是贵族和王族,还有虫族。”   “我们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   “推翻这不公的世界,闹个痛快吧。”   漫天的呼喊声响起,回声嘹亮,热血的气息从嗓音里传递,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时刻。 第359章 这么久没见,你有想我吗   这是距离联邦不远闻名遐迩的蓝星,景色优美,一直经营着旅游业,一队军队悄悄咪咪地溜了上去,熟练地换上易容跟着红色搜索仪摸到实验室的位置。   康旭指尖扣在消音的激光枪上,他的天赋能力很弱,因此一般只能通过武器来进攻,大多数平民都是如此。联邦上能拥有强大能力的人很少,只有天赋达到S能力才能强大一些。   他这队人数不多,也就几百来人,太多人的话会起反效果,引起温穆澜警惕就不行了,不过对付虫族也足够了,毕竟里头还有一个大杀器呢。   他给埋伏在门边的士兵使了个手势,对方迅速跳起扭断守在门边的贵族士兵的脖子。   行动无声中开始,他们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门边的守卫都来不及通风报信就被消灭了个彻底。   康旭迅速扒拉掉死亡士兵的军装换上,装成守卫兵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实验室。   其余的士兵一些守在门外,一些跟着他走了进来。   温穆澜不知道是不是对这太放心了,或许说他压根没想到有人会发现,对于康旭这群上战场的人来说,门外这群守着的士兵简直菜的不行。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如果对方没怎么费力守门外,那便说明里头的机关够强大。   果不其然,进了大门后康旭直接被机械门挡住了。   这只能用指纹进去,武器强行攻破的话估计够呛,不仅很难成功还会打草惊蛇。   草。   康旭最讨厌也最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他烦的要死,正在挠头该怎么进去时,里头忽然被人打开了。   一个研究员慌张的神色看见他的守卫服后瞬间镇静了下来,急匆匆命令道:“你们快跟我来,实验品突然暴 动了。”   康旭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带着手下配合地跟了上去。他成功地进入了实验室的内部,越往里面走便越心惊,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什么器官都有,被泡在药剂里,机器里时不时传来其的信息。   研究员的神色冰冷,压根没把里面瑟瑟发抖的实验品当成同类,疯狂地操作机器。   康旭表情越来越黑,他开始暴躁了,不敢想象姜楂是怎么在这撑过来的。   当时林惊稚提出这个潜藏计划时,原本是康旭来这的,但硬是被姜楂抢走了任务,对方笑嘻嘻地欠揍道:“你太弱了,来这不行。”   把他气得够呛,暗骂小兔崽子长大后没良心。   姜楂是他四年前在战场上捡来的。虫族当时和他们打了个天昏地暗,等打赢后地面上早已经尸骸一片了,那场战争太惨烈了,林惊稚直接重伤昏迷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他心里难受,到附近抽烟。   却发现个埋在尸堆里的小孩。   对他来说确实是小孩,他今年都二十五了,对方看起来面黄肌瘦的,比林惊稚还小。   在战场上见惯生死多了,再糙的男人也有一颗柔软的心,所以康旭把这个小孩抱了回去。   原本是想送到联邦的孤儿院好好养着的,谁知道这小子黏人得要死,死死缠着他不肯走,一缠就是四年。   转眼间,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都已经长成大小子了,脸也越来越漂亮,完全认不出是当年那个泥小鬼。   康旭虽然嘴里说着恨不得姜楂这小子早点滚,但心里还是在意对方的。换谁养了个小鬼养了四年都会有感情,他看了眼那些研究员死死按着实验品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了起来。   最好那小子保护好自己别出事。   否则他一定要狠狠削那小子一顿。   研究员带着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了最优等的实验品房前,指了指里面乱成一团的现象,“这里面三个实验品都暴 动了,你们快去拦住他们。”   研究员们虽然天赋不错又有药剂和武器,但到底比不过疯起来的实验品。里面完全是一片碾压,不过实验品也没好到哪去。   康旭冷笑了一声,看着里面打得最凶的俊朗青年,直接走了进去,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腕,青年假模假样地挣扎了一下,乖乖地被制住了。   剩下两个也被其他士兵压制住了,研究员让他们把这三个人送到禁闭室里去。   康旭压着青年往前走,他看着青年脸上的伤口,脸色越来越臭,“臭小鬼,你怎么混成这样了?真是丢人。”   姜楂的发色是很少见的淡蓝色,一双桃花眼生得风流,看谁都含情脉脉的,唇瓣略薄一副薄情样,总是没个正行地弯起,他故意往后靠,感受着康旭炙热的温度,“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进来啊,不然我才不会被揍成这样呢。”   “不过,我离开了这么多天,阿旭难道不想我吗?”   康旭直接一个胳膊肘过去,“喊什么阿旭,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十岁。别忘了当年是谁捡你回去的。”   姜楂笑了笑,嗓音很缠绵,“大十岁又怎么了,我可成年了。”   康旭没听懂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最近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奇怪了,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里面的虫族有几个?我看研究员可不少。”   姜楂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隔墙有耳,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正经,“你靠近点。”   康旭没多想,将耳朵贴近了些,他钢铁直男的思维没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姜楂轻轻地弯起桃花眸,靠近了康旭的耳边,贪婪地嗅着独属于对方的干净皂香味,呼吸一同喷洒,“这的研究员很多,差不多一百多个。但他们只有武器和通风报信麻烦了点。装成虫族的研究员可不少,有十多个,而且都是高等虫族。”   “你带了多少人进来?”   康旭没想到虫族这么舍得,直接十多个高等虫族潜藏在实验室里了,虫族战斗力本就不低,高等虫族就更胜一筹,恢复力和破坏力都强得不正常。   他带的人太少了,平时打一个高等虫族都够呛,这下直接十多个。   “只有一百多个,其他的三千个等在蓝星外,要进来也得等晚上了。”   姜楂安抚道:“别担心,够用了。到了晚上这儿的安防会下降很多,你带着他们先把那些研究员解决掉,伪装成他们。”   “等第二天再利用研究员的权限悄悄地锁掉研究室,明天就是药剂快成功的日子,所有研究员都会来到药剂制造室,包括那十几个虫族。”   “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今晚我会先替换掉药剂,毕竟我的能力比较适合做这些事情。” 第360章 康旭身上有他十五年来渴望的安全感   深夜。   此刻正是联邦时间三点,也是审判日开始倒计时六个小时。   好几个士兵径直打开蓝星屏障,顺利地让三千士兵摸索进来,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实验室,一队径直在外堵截大门,其余分为两队戴上隐匿信息的手环进入实验室。   研究员的工作量很大,他们需要充足的睡眠,警惕心早在这十多年里慢慢消失殆尽,在睡梦中被悄悄靠近的士兵打晕。   替换、易容、运走都在这隐匿的黑暗中完成,士兵们的动作没有半点犹豫和生疏,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任务,易容成研究员的样子躺上床,将灭杀虫族的药剂枪藏在研究员外套内。   药剂室是最重要的防范场所,哪怕到了深夜,也依旧有三四个权位最高的研究员在轮流看管。何况明日就是药剂成功采收之日,泛着蓝光的仪器屏幕上正缓缓进行着时间倒数。   ——研制成功倒计时八小时。   姜楂脸上还包扎着绷带,他吊挂在天花板上,与之贴在一起,这是他的隐匿色。   他的天赋能力是和变色龙一样的能力,可以根据环境模拟出类似的视觉错感,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一开始这个技能只是为了方便逃跑,他出生在战乱的诺亚星,亲人没多久就死在了虫族手里。他十五年里都是靠着这个能力一次又一次躲过虫族的追杀,但他永远也填不饱肚子,因为这个星球上根本没有多少人类的食物。   直到那天他饿晕过去,被前来抽烟的康旭捡了回去。   男人身形很宽大,抱他抱得轻而易举,轻轻松松,身上的烟草味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交杂在一起,竟然成了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从那以后,他从一个四处逃窜的流浪者变成了军营里最厉害的刺客。   当然,他偷东西也是一流。   姜楂弯了弯唇,轻手轻脚地趁研究员不注意跳到了仪器边,迅速运其能力换了个伪装。   研究员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却发现一切如常,没什么异样,他奇怪地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太久没睡听错了,便继续写起研究数据来。   再撑一会他就能换班了。   研究员苦中作乐地想着,他觉得身后似乎隐隐约约有风,疑惑地抬起头,下一秒直接被打晕,径直趴在桌上。   姜楂扒拉走他的研究服和权限智脑,再戴上易容器。动作毫不留情地把晕倒的研究员塞进桌子下先藏着。   他走到正在运行的药剂仪器前,没有停止仪器的运行。因为这些研究员太精明了,不知道往里面套了多少个程序警报器。   姜楂从腰侧拿出一管青色药剂,打量着仪器内浸泡在绿色水液里的蓝色样本,托腮想了想,直接运起能力化为同样的绿色水液。   他的能力以假乱真地让仪器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继续运行着。不过姜楂可吃了苦头,这些水液一点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友好,不仅腐蚀性强,还破坏精神力。   姜楂速战速决地触碰了下蓝色样本,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他咬了咬舌尖清醒了会,将手里变成蓝色样本的青色药剂和蓝色样本对换。   做完这堪比“狸猫换太子”的操作后,他整个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唇腔里隐隐约约溢出血。   姜楂看着仪器停顿了零点几秒后再次运行起来,狡黠地笑了笑。   成功了。   就看明天的好戏了。   .   与此同时,联邦星外驻守的军部还是一如既往地松散,不过今日值班的是贵族系里正直无私的中立派。   中立派是不站队的,他们只为联邦和公民服务,往往那些正直参军的贵族子弟成功获取军功晋升后都会选择加入中立派,因此他们受到了温穆澜和王族的打压,一直没有政治实权,也没有军方会议的投票资格。   中立派的直系领头是薄家,最近薄家似乎在和玉兰家族商议着什么,两个家族的关系越来越近。   薄家早已经换了继承人,是岁数正值壮年的薄游掌权,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铁血无私,对温穆澜都没有好脸色。   今夜轮到中立派值班,他一向会亲自来巡查一圈。   巡查监控室内,薄游皱着眉看了一圈检测仪,他指尖点了点其中一个蓝色波纹,意识到不是错觉,的确有不名物体在接近。   他迅速想要拉响警报,打算自己亲自前往去看看是不是敌人侵袭,智脑上却响起了一个通话请求。   按理来说,薄游是不会在这种紧急时候接起电话的人,但他却好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不仅没有拉响警报,还打开了防控。   他紧紧地皱起眉,眼睛里露出惊讶。据他所知,整个联邦里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屈指可数,可以控制他的就只有那个人。   可林惊稚这家伙不是失踪了吗?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带着人靠近联邦?   难道他要反叛?   薄游越想越心惊,他可不管那些什么党派之争,他满心满眼只为联邦,现在林惊稚要是反叛了,若是赢了对于联邦公民来说也是场混战,若是输了就更惨了,叛乱者只有死的结局,少了林惊稚和他手底那些平民,联邦还怎么对抗、压制虫族?   薄游可不是傻子,他看得清局势。他虽然不想掺合党派之争,但隐隐约约还是偏向林惊稚的。因为对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联邦和公民的事情,一直都是联邦坚强的保护屏障。   靠着那些混吃等死、醉生梦死的没上过战场的贵族士兵去打虫族,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这般想着,薄游对林惊稚的反叛行为从一开始的愤怒震惊到后面的隐隐松动。   下一秒,他的控制就被解开了。   林惊稚带着军队直接毫发无损、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就进入了联邦。   这都是因为这些年来贵族越来越好逸恶劳的后果,他们自大、高傲,自信没有任何敌人能打过重重星球来到联邦星。   却不知道联邦星的布控是最薄弱的,不堪一击。 第361章 干他个彻底翻天   监控室内,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其他看管布控的贵族士兵早就被林惊稚带来的人压走了,留给他们合适的安静谈话空间。   薄游意识到自己的控制被解开时,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比林惊稚大了差不多三十岁,却觉得自己的气场压不过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青年,一时觉得恍惚,“你要叛变?”   林惊稚嗓音很淡,开口时没怎么犹豫:“是。”   “你就不怕我通风报信?”薄游见对方应声得这么干脆,可见意志和决心已然坚定,知道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心里的情绪也开始警惕起来。   林惊稚点开智脑上的数张资料,投屏出来,“你先看看这个,薄长官。”   薄游戒备地抬起头,看清资料后狠狠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惊稚又调出更多对应的资料,不紧不慢道:“想必您对这些军中秘辛多多少少并不了解,毕竟您已经很久没有到前方战场了。但是相信您手下的很多士兵都经历过这种恶劣的事件,甚至说,您的大儿子的真正死因也是这个。”   “你说什么?”薄游嗓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他额头的青筋暴起,瞳孔满是血丝。   “您的大儿子并不是去四处旅游,而是偷偷用平民的身份参加了两年前的那场战争。我相信您比我还要了解您儿子的天赋,拿下军功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我也相信您比我还要清楚贵族里有多少个空头军功士兵。”   “是的,您的大儿子就是死在了同类的袭击之下,军功被人抢走,连死后都不无法入土,而是被草草地丢在了虫族那边。”   林惊稚调出新的一张资料,照片上是明眸皓齿笑得灿烂的少年,其字迹很清秀,那是他的军营士兵登记记录,可惜用的是假名字和假相貌。   下一张照片则是少年的真正模样,但是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其伤口凌厉极其不工整,可见下手之人不太熟练但极其狠心。   薄游愤怒得眼睛都发红起来,他狠狠地攥着拳,不敢再看却又无比想看那张记忆里属于孩子的面容。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那些人下手?”   林惊稚丝毫不意外薄游的质疑,对方虽然很清楚贵族早已经污浊不堪,却不知道具体的残忍手段。因为那些贵族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只挑平民和一些家世低弱的下手。   当然,他们也对那些正直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贵族子弟下杀手,不过一般都是通过战场利用虫族绞杀。   可谓手段恶心又残忍。   “我知道是因为我包括我的朋友都经历过,您贵为贵族,不知道平民的艰难也很正常。您不信我,可以问问身边从前方战场晋升的贵族,他们会告诉你答案。”   薄游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惊稚,没有再质疑出声,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信了八成,“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惊稚再度调出第二段阿尔米亚和虫族谋划的视频,这下薄游是彻底怔愣住了。   “如你所见,贵族内部早已经污浊不堪,腐烂生锈,王族与虫族谋划,您觉得联邦还能平静下去吗?”   “与其苦苦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还不如推翻这些腐烂的制度,重新建立一个真正共和的联邦国度,这才是公民期望的。”   “今日就算不是我起来反抗,今后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平民反叛。阶级、命运、人生的不公是可以压垮任何一个不幸的人的,因为他们出生开始就已经沦为别人的奴隶。”   “这样的国度,这样虚假的和平,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薄游被林惊稚的一句比一句还要浓厚深重的话语震撼得说不出声,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大儿子之前总是为平民打抱不平甚至还天真地问他:“爸爸,为什么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呢,大家不都是人吗?”   他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因为他已经理所当然享受了这么多年贵族阶级带来的优待,无法心安理得地指责。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羞愧。   他挺直的背脊第一次露出疲态,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为帮助你的。”   薄游说完,忽而抬头,“我……孩子的墓葬在哪了?”   林惊稚露出了来到这以来的第一次笑容,干净温和,“葬在了他最喜欢的草地下。”   “我很抱歉,我没能及时拦住那些人。”   “但是,那些人已经亲自去给你的孩子道歉了。”   薄游先是怔愣一下,抬起头看着林惊稚,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林惊稚笑了笑,“薄宁很厉害,拽着那些人一起死了。他的天赋能力很强,可以和我打得你来我往。”   薄游眼眸露出点湿润,他掩住面,“是啊,那孩子可是能当少将的。”   “你的计划是什么?”   林惊稚点开地图,指尖落在了最中心的联邦法庭,“明日的法庭,王族、贵族包括潜藏着的虫族之王都会聚集在那里,我会带着三十万士兵到那进行堵截。我需要你牢牢布控,守死联邦星,不让任何一个虫族进来,也没法让温穆澜党派和虫族逃出。”   “第二点,我需要你打开联邦军部的武器库,我们需要大量的装备。我预感,藏在联邦的虫族数量不少,剿灭温穆澜也不轻松。”   薄游被这短短几段话的信息量再次弄傻了,“虫族之王?什么东西?联邦星竟然被虫族潜伏了?”   林惊稚没有多少时间跟薄游仔细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   他低头看了眼智脑上的时间。   ——距离谈骄审判开庭只剩下五个小时。   “等事情结束后,我会跟你解释。”   薄游从一开始的怔愣恢复过来,他复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联邦时间四点。   二十万平民士兵跨越诺亚星来到联邦星,连风都没有惊动,扛着令人羡慕的一大飞船武器进入了联邦,穿着贵族中立派的军装,略过搜查迅速藏匿了起来。   与此同时。   联邦星外的贵族军部。   薄游站在最上方,他的神情严肃庄重,看着底下自己的士兵们:“我们即将要干一件大事。我相信你们已经知道联邦的天要变了,如果你们里面有人不想参与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以站出来,我会先压着你进禁闭室,到时失败了,你大可以说自己顽强抵抗留下一条命。”   “若是你们心里也早有埋怨和愤怒,那就在今晚宣泄出来吧。”   “来吧,干他个彻底翻天!”   本就是心怀正义的贵族子弟,本就是辛辛苦苦从前方战场上厮杀回来的家世低弱贵族,他们心里的天平早就有了选择,倾向着正义的一方。   “干他个彻底翻天!” 第362章 你们会安静的,对吧   王宫内。   庞大的虫子径直缩小,一直缩到比蚊子还要小,略过宫内仆人时无一人察觉,就那样工整地飞进宫内五王子的卧室。   屋内漆黑一片,虫子们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从衣柜内微微透出的小缝一路飞到地下室。   这儿多了些昏黄的灯光,虫族其实并不喜光,但这是他们王的决定,便也能忍受。   莫里南浔窝在曾经锁着谈骄的床上,眷恋地嗅着里面隐隐约约快要消散的花香,不甘地磨了磨牙,“人类真讨厌,擅自抢走了我的新娘。”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可以接他回家了。”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重新从床上坐起,表情上的乖巧和缠绵消散得一干二净,浅色的眼眸露出压制性的攻击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虫子迅速变大,变成人性模样,恭敬地跪在地上,指尖贴在心脏处,头颅低得很低,是一个绝对臣服的跪姿:“王,实验室那边传消息过来,联邦时间十一点,便是药剂成功之时。”   “我们的军队已经潜伏进了法庭,还有三万虫兵已经悄然在联邦星上潜伏,等拿到药剂时,便可以发起攻击,不仅能让联邦元气大伤,还能带走下一任虫母。”   莫里南浔弯了弯唇,笑容越扯越大,精致的容貌看起来变得诡异,“我倒是觉得,说不定可以一网打尽呢,明日似乎可不止一场好戏。”   “我真是太期待了。”   他又哼起歌来。   .   距离开庭只剩两个小时。   按照开庭规定,所有罪犯在上法庭前都要沐浴一番,不能以污浊之身去接受神的审判。   军官带着三四个士兵从牢房里一个一个略过,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多人牢房。   里头的光景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要知道多人牢房里的罪犯大多都是鱼龙混杂的死刑之徒,道德底线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以谈骄那种外貌,进了这种地方,危险程度太高了。   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完全反了过来,凶狠暴戾的死刑之徒好像受到了什么非人折磨,四五个人缩在墙角里不敢动弹,看见他们来时眼里甚至露出得救了般的明亮眼神。   军官和几个士兵:“……”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谈骄见七天终于熬过来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到牢门前,弯起水墨眸笑得很漂亮,“嗨,来接我啦?”   他皮囊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尤其是当他愿意给你好脸色时,这种魅惑性就被放大。   士兵迷迷糊糊地开了门,见美人白皙的指尖和手心都沾了些血液,心下瞬起怜爱,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几个死刑犯,“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包扎吧,待会洗澡可千万别碰水啊。”   军官也紧张起来了,他当时可是被叮嘱过要好好照顾这位的,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估计会被首领打包送去贫民窟。   在众目睽睽之下,谈骄笑意盈盈地甩了甩指尖,嗓音含着蜜似的,“不碍事,不是我的血。”   短短的一句话,让牢房里的死刑犯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还有一些被吓哭了起来,哭声别提多真情实感了。   军官和几个士兵一时之间都有点恍惚,脚尖发颤地带着这位“柔弱美人”坐上了电梯。   他们没发现,原本最为嘈杂的多人病房安静如鸡,一点声音都不敢有。   这里的人确实暴戾确实凶狠,没什么道德底线,毕竟都是要死的人了。可他们怕死前还被生不如死地折磨。   刚开始谈骄被送进来时他们还兴奋地摩拳擦掌,以为又是哪个送上门来的可以好好“玩玩”的美人。他们可都认识那张脸,早就馋得不行。   特别是和谈骄待在一起的那间牢房里的死刑犯,晚上就忍不住动手了。   其他犯人以为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暧昧声音,谁知道响在耳边的一晚上都是惨叫,还他妈不是一个人的惨叫。   他们当时还没察觉到什么。   直到天亮后谈骄牢房里死刑犯横七竖八地躺着,他还是漂漂亮亮地坐在最干净的床上,在安静地看着书。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后,还抬起脸来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仿佛地上这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瞬间,所有死刑犯都不敢小瞧这位漂亮的美人了,漂亮是真的漂亮,可他妈疯是真的疯啊。   也有一些不死心的死刑犯趁着午饭时想要动手动脚,被直接一脚踹进了墙里,马上就被抬进急救室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原本还贼心不死的人立马就歇菜了,完全不敢惹对方。   他们本以为河水不犯井水就没事,他们照样过着自己死前的潇洒时光,晚上狂嗨,情欲糜烂。   死刑犯没能嗨多久,隔天吃午饭时晚上吵得最凶的那几个犯人被笑意盈盈的谈骄找上门了。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艳福来了,下一秒才知道是死神来了。   他们的头直接被人抡着砸上墙,对方还是哼着歌砸的,动作加上声音像是在开演唱会,实际上是一场暴行。   看管的士兵很快前来阻拦,却没舍得对谈骄动手,只是言语劝解了一下。   谈骄干脆利落地松了手,反正那几个人不死也残了。   他回过头看着四周满脸惊恐的死刑犯,满意地弯起漂亮的水墨眸,嗓音很轻像是在呢喃,却没有一个人敢无视他的话语。   “我这人晚上睡觉很容易被吵醒,要是被吵醒,起床气就有点重。”   他说着揉了揉鼻尖,有点抱歉地笑了笑,“昨晚没睡好,今天就不小心发疯了,对不起啊。”   “以后,你们会保持安静的,对吧?”   一行死刑犯第一次这么整齐地点了点头,恨不得立马发誓自己晚上一定和死了一样安静。   谈骄警告成功后端着餐盘要去打饭,走了一半他忽然回过头,眨了眨眼,“对了,我最讨厌那些拿犯罪当炫耀资本的人了,我要是再听见的话,会发疯哦。”   他说完也没打算听死刑犯们说什么,哼着歌去打饭了。   死刑犯们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恐。   今天被谈骄找上门的不仅仅是昨晚吵得最凶的,而且是罪行最让他们所不耻的。   ——是奸杀幼女罪。   此后,一个关押死刑的牢房变成了比学生还要乖巧还要听话的地方。   一连乖巧了七天,今天他们终于送走了大魔王美人,一时之间激动得眼泪汪汪,恨不得对方再也别回来这个地方了。   他们从这次的教训里得出了血的教训。   长得越漂亮的人,心可能比他们还狠,以后绝对不能以貌取人。 第363章 小骄危!审判法官被我渣过怎么办   联邦时间八点半。   对准联邦法庭的直播已经开启,密密麻麻令人震撼的在线观看人数令人心悸,第一次审判和二次审判不同。二次审判大多数时候都是对死不悔改再次犯罪的罪犯进行审判,一般为了表示公正和示威警戒公民,都会开启直播。   此时弹幕一眼望去尽是关于谈骄的各种花式彩虹屁,也有很多理性客在分析谈骄该如何脱身。   公民请愿的渠道随着直播一同开启,进度条一瞬间就窜上去了,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进度越涨越快。   这场审判太高调了,足以记入联邦法庭历史经典案例。   但这对前来审判的法官可不友好。   联邦法庭再次选出了上次的法官,但为了保持公正,增加了第二名主审官。   这位主审官从上任开始便风波不断,他身为贵族,却从不偏袒任何人,在他面前法律就是一把尺,人人都在法律面前绝对平等。因此他手底下的都是争议不断极难处理的案子,但他每一例案子都审的公正又完美。   再加上他那惹眼的外貌,很多粉丝便给他起了不少外号。   当联邦公布两名法官身份时,直播弹幕突然齐刷刷整齐地刷起了“?”。   【我的小骄老婆:救大命,谁不知道裴西礼曾和我们老婆有冤怨啊?】   【贴贴老婆:就是啊,裴西礼最好的朋友直接把老婆告上法庭说玩弄感情那场案子,还是裴主审的。】   【老婆最棒:哈哈哈哈哈那场案子真的就典中典了!可惜没能亲自到现场!不过裴不是判案一向公正,他不会给老婆穿小鞋吧。】   【粥焦什么时候床上打架:穿小鞋到是不会,就是吧,啧,我是联邦军校的。当时裴是联邦法学院的,他和老婆的绯闻传遍两个学校了好吧。听说裴是被老婆甩的那个,被狠狠地玩弄了感情!】   【骄骄宝贝嘿嘿:不愧是老婆,无情人设永远不倒!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起来联邦哪个帅哥没被老婆玩弄过。】   【粥焦一生推:有啊,林忆舟大美人!!!】   弹幕刷什么的都有,越聊越不正经。他们可比清楚太多谈骄的风流韵事了,再加上林惊稚与谈骄的cp粉也加入了战场,一时之间热闹得差点让星网崩溃。   直到八点五十,镜头开始缓缓推进法庭大门,弹幕才开始齐刷刷讨论起正事。   一般来说,二次审判是公开审判,允许王族、贵族前来观看。   这次来的阵势可不小,王族几乎人人到齐,直接落座在了右侧。而贵族里出场的竟然是温穆澜,他优雅地漫步到左侧缓缓落座。   这下弹幕直接疯了。   【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   【完蛋了,老婆的一大半权高位重的玩弄对象都来到现场了!我已经感觉到火葬场的气息了!】   【呸,我总觉得温不是个好人,我超级讨厌他的好吧,他掌控联邦后那群傻逼贵族别提多猖狂了。】   【加一,我也很讨厌贵族这些人。】   【我们公民还好吧,平民超惨的。】   【不过也没办法啊,我们每次军方会议都没什么人可以投,投谁都是蛇鼠一窝,今年好不容易出了林大美人,谁知道竟然失踪了。】   【没人觉得谈将军被杀死也是个阴谋吗?我发现站平民那边的贵族不是死就是失踪了。】   【这是明晃晃的屠杀局吧,不过没有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用监督权。但是吧,现在联邦权利全在温身上,有谁敢给对方下罪啊。】   一直关注着弹幕的贵族军官心里一惊,其实很多公民早就知道了党派之争的不少阴暗,所以一直以来军方会议他们每次都得费尽心血得票。但自从谈骄和林惊稚出现后,公民票便完全失控了。   因此他们才恐惧这次的军方会议,才去谋划暗杀了林惊稚。   “当当当”   巨大的钟声敲响,代表着审判时间到来。   联邦时间九点。   法庭大门再次被打开,身穿法官服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法官台,前面那名老者面目慈祥,背脊有些拘搂,后者是个高大的青年,黑发黑眼看起来不近人情,五官生得是凌厉的俊朗,看人时总像是在审判罪人似的。   总审判长——波顿老者坐在主位上,庄重地宣告:“因为是二次审判的原因,本庭不支持任何律师辩告,全程由联邦军方提供证据链,法官进行控问,罪犯进行辩解。最终由两位法官决议出审判结果,请愿依旧生效,但二次审判达到标准的请愿人数需得五百万。”   对他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人数,但对于谈骄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波顿法官还没走进来时,请愿人数就已经飙升到了六百万。   “现在,我宣布审判开始,请被告入场。”   法庭大门被拉开,露出了那人的漂亮身形。   他刚沐浴完,柔软的黑发还带着湿气,看起来很乖巧似的,但稠丽漂亮的面容上的表情傲慢得不可一世,水墨眸里像是没把任何一个东西放在眼里。靡颜腻理、艳色绝世这些词都不足以称赞他的美丽,他就是世间的一切艳色。   弹幕已经疯狂了。   【啊啊啊啊老婆!】   【七天没见,老婆还是那么美,可我怎么还是那么丑!】   【呜呜老婆好傲!】   【我觉得可以翻案的,谈骄真的不会杀自己的父亲好吧!!!】   【可惜没证据啊,监控什么的都没找到。唯一的证人和证据链都指向老婆。】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吧。】   谈骄不知道弹幕为他正在腥风血雨,他懒洋洋地坐在了熟悉的被告席上,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观坐席,看见仇人几乎全来了,嗤笑了一声。   他无视那些人粘稠滑腻的令人恶心的视线,打了个哈欠抬起头,与那双漆黑如子夜的黑眸对视个正着。   草了。   谈骄哈欠没能舒舒服服打完,他像见鬼似的看着裴西礼,见不是错觉,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他的手腕上还扣着手铐,银色的颜色在光下反光。   有什么比渣完的暧昧对象是他的审判法官还要刺激的吗?   有。   比如观坐席上是他的其他利用暧昧对象。   哇啊,还真是刺激啊。 第364章 我唯一的罪,便是皮囊   但谈骄也就尴尬了那么一下,他其实并不担心,他了解裴西礼,对方那性格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合法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他今日的计划。   审判的钟声再次敲响,场上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听见了波顿老迈的嗓音在叙述:“被告谈骄,接下来由裴西礼法官叙述你的罪行,请仔细聆听,若有异议可稍后提出。”   裴西礼从一叠厚厚的资料里挑出那令人震撼的一连串罪行,但这份资料比上次详细了很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念道。   “罪人谈骄,你罔顾联邦法律,无视道德,无视宗教信条,罪名傲慢。”   “嫉妒继弟,与其争锋相对,并且杀害父亲,罪为嫉妒。”   “引诱他人,坏人清白,玩弄他人感情,罪为色欲。”   “不服从联邦工作调令,不服从军校长官命令,罪为懒惰;胡吃狂饮,罪为暴食;易怒伤人,罪为愤怒;欲望无限,罪为贪婪。”   “这是你的七大罪,再加上破坏联邦公物灵刑系统,致其无法运行,是严重的危害公物罪,归为傲慢罪。”   谈骄安静地听完了,他等着对方问他有什么需要辩解的流程,谁知道裴西礼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我仔细核实了罪名,傲慢罪、嫉妒罪、色欲罪坐实,其余四个罪皆有些逞强,证据链达不到判罪标准。愤怒罪里的易怒伤人虽有事实证据,但其伤的都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因此不算犯罪。”   “而暴食罪和贪婪罪的证据链更是可笑,完全不符合证据链要求,因此驳回。”   “懒惰罪不成立的原因是那个长官是性变态骚扰罪犯,已经被罪犯谈骄打成重伤至今仍在治疗,因此也不构成罪名。”   “综上所述,罪人谈骄的七大罪最终只有三大罪,但因为傲慢罪是七大罪里最严重的罪名,因此案例等级依旧是高级,现在,你可以对你的罪名进行辩解了。”   别说谈骄听愣了,场下看戏的人更是没想到裴西礼突然来这一出。   温穆澜原本笑意温和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下去了。   场上众人各有各的思虑,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裴西礼有错。因为对方是出了名的公正,再加上对方说的一言一语都是事实。   弹幕因为裴西礼这个措不及防的举动直接刷爆了。   【卧槽,帅啊!】   【这波我只能说牛逼,之前就觉得老婆那些罪也太搞笑了,都是强行加上的,现在终于清白了!】   【我突然觉得,裴谈很好磕啊!】   【闭嘴,接下来才是最紧张的时候,虽然只剩下三个罪了,但这三个罪可不好洗白,傲慢罪判刑很严重的。】   【上次老婆直接摆烂,这次千万不要啊呜呜。】   场上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耀眼漂亮的美人身上,谈骄任由他们堪称冒犯的注视,微微扬起水墨眸。   他那张脸生得艳如桃李,比娇艳欲滴的玫瑰还要娇艳动人,水墨眸氤氲着浅浅的无边春色,好似投诸了世界上最真挚的爱意,但眉眼却泛着薄情,从未真正望着谁。   谈骄懒洋洋地撑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尖绕来绕发丝。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嗓音缠绵动听,“我这人确实傲慢,喜欢玩弄他人感情,薄情寡义,但是吧,这些都不是我的罪。”   “我唯一的罪,便是皮囊。”   他的话语是那样荒诞,却没有谁觉得荒唐,所有人见过他的容貌后都会认可这句话的合理性。   裴西礼点了点头,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笔盖开始记录,“你继续陈述。”   谈骄弯起唇笑了笑,他似乎笑得很慵懒,没多少真心,像是只是在开玩笑,可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话都是这十八年来的肺腑之言。   “太过漂亮的皮囊给我带来了傲慢的资本,给我带来猛兽的窥伺。”   “他们用爱的名义,剥夺了我上战场参军的梦想,借以势力打压我的生存空间,强行将我锁在地下室锁在床上毫无尊严地成为他们金丝雀。”   “在这样扭曲的爱里,我也变成了个疯子。我开始利用自己的皮囊,玩弄着这群猛兽,开始寻找着可以利用的猎物,玩弄他们的感情。”   “我确实有罪。我不想被任何人折断翅膀成为没有尊严的金丝雀,这是我的傲慢。”   “但真的有罪的是我吗?难道不是那些施加伤害的猛兽吗?”   谈骄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观坐席上有些人坐不住了。   裴西礼直接冷冷敲了敲法庭上的肃静钟:“法庭上不得喧哗,无论你是王族,还是首领,都得安静。”   他看过那些或是心虚或是愤怒的面孔,嘲讽地掀了掀睫羽:“被告谈骄请继续叙述,目前的证词逻辑链足以构成有效证词,可附上证据合成完整证据链。”   谈骄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他拿出手腕上的智脑,放在桌上。   他的嗓音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不着调,变得那么有力那么坚定,一如他这两年的顽强抵挡,他从未害怕过被黑暗毁灭,却永远不愿与黑暗沉沦。   “我要举报军方贵族首领温穆澜,他不仅私自滥用权利对我动用私刑关押我,还对我的继弟进行精神诱导,给予其药剂,杀害了我的父亲。”   “与此同时,还有王族的三王子、五王子,大王子,我要举报他们动用权势强行逼迫我,甚至辅以武力。”   “智脑里面有证据。”   智脑上的芯片数据被调出,军校里的视频和地下室里的视频交杂在一起,化为了最压抑的黑暗。   视频里的谈骄稚气未退,漂亮的眉眼还没有完全展开,被一拳一拳地揍着,胳膊上满满都是针眼,尽管如此,他也咬着牙不肯屈服。   地下室里的他年纪大了些,正是十八岁,被死死地锁在了笼子里,手脚呈现不正常的弯曲,显然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   两段压抑的视频播完后,下一段是谈赫和温穆澜在密谋的视频。   哪怕贵族系军官及时前来阻拦关掉,也坐实了温穆澜刻意借刀杀人的事实。   这个罪名对于温穆澜这种高位的人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谈骄无疑是打响了讨伐战争里的第一枪,接下来所有的野心被放大便都理所当然了起来。   一个贵族猛然跳了出来:   “我也要举报,温穆澜他利用灵刑谋害平民军官、贵族军官,甚至阿尔米亚大帝!” 第365章 他会终结掉温穆澜罪恶的一生   那些蠢货的野心和蠢蠢欲动都被谈骄刻意诱导出来,开始自信地反咬他们的主人。   “我这里有证据!”   大量的证据被提供上法庭,越来越让人心悸的资料投屏了出来。   王族那边也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四公主最先站出来当了这个出头鸟,“我要举报温穆澜和贵族刻意谋杀士兵夺取军功,以及利用灵刑屠宰对其不利之人。”   在清清楚楚的证据前,温穆澜藏了三十多年的庄庄罪名被一项项列出落实,这场本以为是审判谈骄的法庭突然变成了对他的审判,肆无忌惮地向公民揭开了联邦党派的最后一层羞耻布。   【我靠,我真的说不出话了,我知道温坏但没想到手段脏成这样。】   【别说了,我真的很心疼老婆。】   【被那样对待了两年,换我早就自杀了,哪还能撑到现在。】   【温真的该死!还有那些王子!!!伤害谈骄的全都给我死!】   裴西礼垂着睫羽翻阅着证据,他始终不紧不慢,一旁的波顿这么大岁数还不如他冷静。   他终于看完了所有举证,在罪状上缓缓落笔,他的嗓音很淡,完全不畏惧自己审判罪名的是目前联邦一手遮天的首领:“罪人温穆澜,罪状证据链成立。无视法律,滥用权势,杀人数量难以数清,并且对谈骄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和肉 体伤害,种种罪状难以一笔勾勒,按照联邦法律来说,应施予灵魂碎裂之死刑。”   “你可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   【裴不愧是法律最公正的一把尺。我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干的漂亮,温速死!】   【灵魂碎裂刑我记得是最重的死刑吧,但我觉得温做的坏事太多了,这个刑罚都算是便宜他了。】   【王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他们做的事情也能干净多少。】   【我真的觉得,军方会议应该投平民系。】   【温在高位这么久,没拿容易下台的,绝对有后手,老婆小心!!!】   弹幕没能刷多久,原本清晰的直播被人强行掐断,化为一片黑屏。   联邦公民瞬间愤慨起来,在星网上狂喷,纷纷来到法庭门口要求给个公正的结果。   聚在门口示威的人越来越多,贵族士兵都快拦不住了,却还是尽责地挡在法庭大门前。   大门紧闭着,里头又是另一幅光景。   温穆澜似笑非笑地看着手底下那些蠢货,他拍了拍掌,一大堆军队从地下入口冒出,举着激光枪对准了场上的贵族包括法官。   “你们真够让我惊喜的,挑在了这种时候对付我。”   反叛的贵族没想到温穆澜竟然势力大到了这种地步,竟然直接管控了所有贵族除了中立派以外的军队。   王族那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知道做好了心理准备,带来了自己的守卫兵。   “温穆澜,今日就是你下台的时候,就算你杀光了我们,外面那些公民可不会再投票给你了,联邦法律也绝不会容你!”大王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将自己的私心藏得明明白白的,小心翼翼地缩在了守卫兵身后。   温穆澜嗤笑一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法律又算是什么呢?”   “杀光他们。”   他早就打算推翻这所谓的联邦王权制了,什么三足鼎立、互相抵抗,他可不想被任何东西限制。他本来还想让这群人活得久一些,谁知道这些人偏偏不管不顾地送死。   他的药剂今天便可以研制成功,他会创造出全新的独属于他一人掌控的国度,什么狗屁公民,狗屁法律,皆要为他让步。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打得水深火热,刀光枪影的。   谈骄坐在被告席上,背脊被一把激光枪顶着,守在他身旁的士兵不少,既保护他不被王族那边抢走,又控制他无法逃跑。   他倒是没什么紧张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时不时笑出声。   谈骄体质F的事情几乎联邦人人皆知,那些士兵对他也没太大的防心。   举着的枪指尖也没有扣在扳机上,谈骄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潜藏在战局下的莫里南浔,水墨眸氤氲着警惕。   谈骄见周围士兵越发松懈,直接掰断了锁铐,运起空间能力跳跃到了温穆澜面前。   他干净利落地从腰侧衬衫下抽出枪,对准温穆澜坐着的地方就是一枪。   他开枪的动作流畅又漂亮,几乎可以列入军校完美连串动作。   温穆澜反应也很快,直接跳起躲过威力极大的激光枪。   他瞥了谈骄一眼,笑意加深,“小骄,你打不过我的。”   “乖一点吧。”   谈骄轻笑了声,他吹了吹枪口冒着的热气,水墨眸里含着的是满满的杀意,“试试看好了。”   温穆澜从不把谈骄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谈骄不过是个爪子被拔掉一半的漂亮小猫。对方的体质被他注射的药剂毁掉了,稍微战斗激烈一点就会迅速无力,严重点还会吐血。   谈骄的空间能力确实难缠了一点,但他的体质太弱了,没办法用太久。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谈骄一直被他压制的原因。   温穆澜天赋是SSS,体质是S,他当年也是天纵奇才,被誉为联邦第一天才。他的能力是时间技能。   他可以让时间无数次暂停,但只能暂停一秒,同样,他也可以让时间倒退,但也只能倒退一秒。   能力太过逆天,限制便也更多。   谈骄指尖越出波纹,波澜直直飞向温穆澜附近,将他锁在了那处狭小的空间单位。   他的另一只手握准了激光枪,开始朝那狭小的空间扫射。   耀眼璀璨的激光剧烈地闪烁了下,却诡异地停留在了半空,然后猛地朝谈骄击回。   “草。”谈骄咒骂一句,他就知道和温穆澜这种变态的能力对打简直难缠又要命,迅速跳跃空间单位躲过激光扫射。   他刚躲开激光,下一秒后背就出现了温穆澜的身影,对方直接将他踹飞在地。   “砰!”   谈骄在废墟里站起,白皙的脸粘上了灰尘,他擦了擦唇腔里溢出的血,抬起水墨眸看着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温穆澜。   对方很强。   不然也不会一手操纵联邦五十多年。   但他一定会终结掉对方罪恶的一生。 第366章 玫瑰的屠杀   谈骄水墨眸里的情绪明亮又坚定,他指尖运出更大的波纹,同时脚尖也点出波澜,猛地跳跃了空间来到温穆澜面前,指尖的波纹直直锁住了对方,刚好是一人的方位。   他的杀意非常明显。   但很可惜,他的举动停在了半中央,原本飞出的波纹再次朝着他飞回。   温穆澜漫不经心地暂停了谈骄的时间又倒退了其空间波纹的时间,他玩这手已经相当熟练了,谈骄很难斗得过他,“小骄,放弃吧,乖乖地进到笼子里不好吗?”   他太高傲了,轻蔑地把谈骄当成可以逗弄的小宠物,下一秒,他却被空间波纹径直击中,牢牢地锁在了属于谈骄的空间单位里。   谈骄那张漂亮的脸上眉眼张扬,艳丽勾人,“你现在不就乖乖待在我的笼子里了?”   他说完,不再给温穆澜反应的时间,直接控制了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在他的空间单位里,他是最高权限者。   他指尖在空中像是在奏曲,每一次弹起,温穆澜身上的时间流速就加快,“现在这个空间里的流速是一瞬一年,你还能怎么暂停?”   温穆澜脸上的漫不经心散去,他第一次正视谈骄,“这种能力操作,对你的体质来说,不是个巨大的无底洞吗?”   谈骄弯了弯唇,“体质F也够杀你了。”他说完,慢条斯理地靠近了温穆澜,直接就是利落的一枪。   见能力没办法再用,温穆澜索性放弃了能力,抽出枪和谈骄对打了起来,他打算拖延时间,谈骄这个能力耗得越久,他的体力便也消耗得更多。   以谈骄体质F来看,对方最多撑十分钟。   莫里南浔懒洋洋地坐在观坐席上看着上方对打得激烈的两人,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谈骄的身上。   诡异的是,他周围的座椅都被战局席卷了进去,唯有他坐的地方工整干净。他周围似乎形成了个屏障,没有人能轻易进去。   谈骄构造的空间单位也是如此,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任何人能进入他的空间。   因此那是独属于他和温穆澜的单挑时间。   温穆澜的攻击招数和谈骄完全不同,他的动作步步设套,每一步都是杀机,他的套数太成熟了,行云流水的。谈骄则完全不同,他的动作干脆漂亮,没有一招是多余,闪躲及时攻击不带犹豫,却带着属于少年的狠劲和意气。   温穆澜在这种情况下开始越来越吃力,和他想象中的轻松完全相反。   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但又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因为十分钟就快到了。   眼见谈骄脸色越来越苍白,进攻的动作越来越吃力,他隐隐约约也感受到空间对于他的束缚越来越弱,温穆澜扬起唇角,“小骄,别再挣扎了。体质F的你凭什么和我斗呢,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爱呢?”   谈骄像是完全失去力气,膝盖软了下单膝跪在空间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发丝被汗浸湿,脸色苍白。   “你休想。”   见猎物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温穆澜不紧不慢地靠近了谈骄,他感受着时间能力的恢复,弯下腰靠近了漂亮傲慢的猎物。   他用枪口暧昧地滑过谈骄艳丽的面容,一路往下探索。   “收回你的爪子,别再惹我生气了。”   “你若是跟了我,什么东西得不到呢?”   谈骄倔强地抬起脸,咬着瑰丽的唇,散出极致的艳丽。   温穆澜怔愣了下,但让他失速的不仅仅是这分无边美色,还有心口上血液纵横的巨大伤口。   他低下头,看着那白皙的指尖无情地再次扣动了扳机,他的心脏再次被人毫不留情地击穿。   温穆澜瞬间吐出一大口血,指尖运其能力想要倒退时间,却发现周围的空间再次束缚住了他,“你怎么可能……”   谈骄直接将他踹倒在地,鞋尖堪比羞辱般踩着他的胸膛,笑意盈盈的,“怎么,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还有体力。”   “谁告诉你,我的体质还是F了?”   温穆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想象药剂的功能会失效,他的生机开始流逝,即将死去。   到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了自己从未正视过的猎物手上。   他这一生依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了权利的鼎峰,最终却可笑地因为轻蔑和高傲,死在了看似弱小的猎物上。   谈骄笑意一点一点变淡,他看着温穆澜紧闭着的眼睛,让他窒息了两年无处生存的压迫制造者终于死在了他手上。   他从猎物的身份变为狩猎者,以仇恨和杀意化为枪弹,射杀了这个高傲自大的猛兽。   父亲,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他抿了抿唇瓣,水墨眸荡漾着水色,随后是明亮的笑意和解脱。   在场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们全都在抬头看着上方的场景。   他们最大的主心骨首领已经死了,接下来的战局已定,温穆澜派系里的贵族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王族则兴喜若狂,气势如虹地开始屠杀剩下的贵族派系。   他们在高兴王族统治的时代终于要来临。   却忘了复仇的狩猎者可不仅仅只报复温穆澜一个人。   谈骄倦怠地垂下乌黑密稠的睫羽,他闭上一只眼眸,对准了人群里躲着的大王子,漫不经心地扣动了扳机。   “啊!”惨叫声瞬间响起。   大王子捂着自己的左腿,在地板上狼狈地滚了起来。   谈骄的动作没有停,他枪口对准对方的另一只腿,再次扣动了扳机。   就这样一枪一枪的,大王子的手脚都被打穿,像是残疾一般。   “还给你的。”   “我之前也和现在一样痛呢,我都忍下来了,你也要好好忍着啊。”谈骄弯起水墨眸,嗓音带着缠绵的笑意,像是缠绵悱恻的情人爱语。   他转动了枪,对准了神色复杂的三王子,对方到底上过战场,和那个欺软怕硬的大王子不同,直直地与谈骄对视。   “谈骄,你知道的,我只是太爱你了。”   谈骄“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道直冲三王子的心脏,被对方狼狈地躲过。   “我讨厌的就是你们所谓的爱。”   “而且,我也最恨欺骗。”   谈骄水墨眸涌出暗涩,他忽而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杀意,选择了个更有趣的报复,“喂,我不杀你了。你这种人,没了权力比死了还要难受,不过,我得收个报酬才行。”   三王子开始还没明白对方话语里的意思,下一秒他感受到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痛到失声直接晕了过去。   谈骄逆着光坐在自己的空间里,他的发丝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面容艳色绝世,在场的人却再也涌不出冒犯的旖旎想法。   绝对的实力碾压和手段之凶狠,盖过了其皮囊的艳色。   从此以后,谈骄闻名联邦的不再单单只是其稠丽漂亮的面容。   他不会再成为任何一个人嘴边的旖旎情色笑话,不会再有任何人小瞧其锋芒。   玫瑰的刺伤后代价一旦是生命,便也没人再敢轻易强行采摘下这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作者的话】   可能温下线太快有些宝会觉得有点不真实,但我铺垫了很多次,无论是温还是贵族又或者是王族,高傲自大,这些都是伴随着他们几千年来享受的特权而诞生传承,最终也会成为夺走他们性命的致命因素。   谈娇之前在联邦的时候体质只有F,在那些变态眼里,谈骄只是个漂亮的弱小金丝雀罢了。   这份轻蔑,是谈骄能够杀死温的原因。 第367章 光明到来   法庭大门被人冲开,密密麻麻的平民士兵冲了进来,猛地包围住了剩下的残兵败将。   谈骄一个人就干掉了温穆澜,这给贵族系那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直接奠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林惊稚逆着光走进法庭,他出现时,原本还蠢蠢欲动想要反抗的贵族和王族都停了下来。   他没有在意那些人讶异惊恐的目光,而是走到谈骄空间下,抬起头,银色的发丝倾洒,他轻轻弯起唇,带着属于春日的温和,“哥哥,我可以抱你吗?”   谈骄垂着睫羽看着底下张开手臂的银发青年,睫羽颤了颤,他径直从空间里跳下,坠入林惊稚温暖的怀抱。   他们在灵刑世界里早就拥抱过不知多少次,但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时还要温暖明亮。   没有暧昧,没有缠绵,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带着安抚带着理解的拥抱。   他们都在黑暗里挣扎着变强大,抵挡着黑暗的压迫和威胁,他们都是脆弱但坚定的困兽,不愿与黑暗沉沦。   他们是世间最契合的灵魂。   因为只有他们才理解彼此的过去与伤疤,血肉淋漓的成长。   他们一个浑然不知,一个悄悄逐光,孤独的灵魂在灵刑里终于相遇,互相救赎着互相搀扶着,从黑暗中走向光明。   陷在黑暗里的黑发少年扑进了落满光的银发青年怀抱,黑发与银发交缠,一同在光中共舞。   谈骄从林惊稚充满冷香的怀抱里抬起脸,“来得太慢了,错过了我砍温穆澜的帅气过程。”   林惊稚轻笑了声,揉了揉他的头,“我全都看见了,哥哥好厉害,要保护好我。”   他没有选择插手温穆澜和谈骄的战争,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明白,那两人的仇恨恩怨,只有由谈骄自己做个了断。   最重要的是,他坚定地相信,谈骄一定会赢。   “实验室那边已经解决了。”林惊稚贴近谈骄耳侧,轻声道。   法庭里所有贵族和王族都被控制住,本来双方的军队战斗力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再加上贵族系这边主心骨没了,平民那边又拿了不少武器库的好装备,解决起来更是轻而易举。   这群早就腐烂掉的制度,摧毁起来也是不堪一击,只是缺少黑暗里的第一把火,第一声枪响,来打碎这和平罢了。   谈骄抬起水墨眸,悄然换上了药剂枪,“要动手吗?”   林惊稚也从腰侧拿出枪,点了点头。   贵族们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些贱民们压制住了他们还一副警惕不已的样子,隐隐约约察觉到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后头。   莫里南浔若有所思地坐在座位上,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改变,原本精致略显秀气的五官一点点变化,浅色的发变得深黑,睫毛和眼眸却是浅色,像是缺失了色素般,但他面容生得妖气又漂亮,透着妖异的令人心悸的危险。   他的嗓音倒是没有变,还是懒洋洋得像个小猫,“哎呀呀,看来是发现我了呢。”   他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实验室包括联邦星后候着的虫族部首,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复,意识到事情的计划已经出乎他的安排。   “真是让人伤心呢,小骄新娘,你要杀了我吗?”   谈骄凝起漂亮的眉,他直接将枪口对准“莫里南浔”,“再多喊一句,我把你牙齿掰碎喂狗吃。”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好伤心。”莫里南浔佯装难过地撇了撇嘴,掌心轻轻一抬,数百个藏在暗处的高等虫族猛地变大突围起包围圈。   早有预料的军队迅速拿出药剂枪进行反击,药剂枪是专门击杀虫族的武器,但因为高等虫族太耐杀了,一时之间双方难分伯仲,甚至隐隐之间联邦处于下势。   毕竟人类到底没有虫族那种变态的恢复能力。   但归根到底还是有弱点的。   变成人形的虫族弱点在心脏,变成虫形的虫族弱点是坚硬的头部盔甲下方的脑髓。   林惊稚运其精神操纵,控制数十个虫族自动张开了头部盔甲,谈骄利落干脆地发枪击杀。   莫里南浔没了笑意,他向来讨厌和林惊稚对打,他倒是可以抵挡对方的控制,但他的下属不一定可以。   他埋伏两年的药剂得不到手,外头的虫族部首估计也被拦住无法攻进。   他当然不是笨蛋,直接发动命令撤退。   高等虫族变成虫形飞行速度非常快,人类穿戴上智能飞行器才能勉强追上,莫里南浔毕竟是虫族之王,他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污染类声波攻击,直接让在场大多数人脸色苍白无法举起枪。   只有谈骄和林惊稚一些天赋强大的人受到的影响较小。   莫里南浔带着余下的高等虫族迅速逃窜,离开时对方回头深深看了谈骄一眼,嗓音回荡在空中。   “我们会再见面的,小骄。”   谈骄下意识想要去追却被林惊稚拦住了。   “当虫族全力逃跑时,是很难追上的。联邦星外部已经布控下兵力和埋伏,就算他们逃出去了也是元气大伤。再加上虫母的衰落,药剂计划的失败,虫族再也没有兵力发动战争,到时我们可以聚集兵力将其一举灭亡。”   谈骄停下了动作,他扭了扭酸痛的指尖,战斗后的疲惫开始席卷身体,“知道了,那就在战场上扭断他的头好了。”   林惊稚失笑,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   浑身是血的姜楂挂在康旭背后,笑得没心没肺,他打量了林惊稚和谈骄一会,暧昧地揶揄道:“林哥,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   谈骄疑惑这句“终于”是从何而来,就看见林惊稚红着耳朵淡定回答。   “还没追到呢。”   谈骄也红了脸,低下头盯着地板瞧,“过几天就去看日出吧。”   “我有答案了。”   康旭一脸懵逼地被识相的姜楂推走了,他边走边问:“不是,我怎么觉得气氛那么怪呢。你干嘛推我走啊,我还有事情要和林哥说呢。”   姜楂翻了个白眼,最后叹了口气,哀怨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阿旭。”   .   当遥远的战火终于熄灭,这场来自被欺压者的反抗终于也落入了尾声。   随着太阳的落山黑夜的降临,人们却没有丝毫恐惧。   余下的贵族派系和王族都被押进了大牢等待审判,有罪的会被判刑,无罪的会被释放,但就算他们释放出来了,也不再是那个他们可以一手遮天、滥用权利、胡作非为的国度了。   热闹的道上尽是平民士兵激动的呼喊声和痛哭声,他们纷纷在撕心裂肺地宣泄着自己喜悦至极的情绪。   联邦公民也跟着一同呐喊,他们再次购买了昂贵的烟花,庆祝这场权力战争的洗礼。   愚昧不堪、腐败糜烂的联邦王权国度在第三个世纪终于被推翻,阶级的不公、生来的不公、权力的不平衡在此刻通通化为灰烬。   他们将会建立新的国度。   那是属于他们的、人人平等、没有剥削与压迫的幸福国度。   明日的太阳升起,这儿将会是全新的联邦。 第368章 他们在日出东方的那一刻诉说着爱意   战争带来的伤害在技术的修补下也不过只需要一夜,一夜时间之后,联邦星回到了往日的繁荣热闹,并且是全新的国度。   建立新的制度,去除旧的残余这一件事显然是非常繁琐的。林惊稚和谈骄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各有各的任务,一连一个月都没怎么见面。   谈赫喝下林惊稚的药剂后,后遗症终于被制止,本来裴西礼这家伙还是公正廉明地要审判谈赫杀害父亲的罪行,谈骄只能将温穆澜研究药剂的事情说出,最后谈赫的惩罚便也减轻了,不过也得在流放星待一年。   他倒是很开心,觉得做错事就是该承担。   一直到了一个半月,所有的事情差不多才解决完毕。选举总统的会议会在下周展开,陆陆续续的新制度已经开始实行,谈骄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谈赫已经前往流放星,所以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看父亲的。   联邦不允许私人墓地,只有公墓,谈骄抱着桔梗花来到父亲墓前,因为前些日子他和谈赫来打扫过的原因,墓地并不是很脏。   他索性直接坐在青绿色的草地上,垂着睫羽看墓碑上父亲的照片。   谈骄今日穿得一身黑,他安静地坐着,其实他和父亲之前的相处大多数也是安静的,他们并不擅长说些表达感情的话语,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无言之语。   “父亲。”   谈骄仰起头,看着天空不知道何时又聚集起来的乌云,阳光虽然被云层遮掩着但也足够刺目,他抬起掌心挡住光线,像是从前和父亲对话一样,懒洋洋的还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谈赫那小子倒是没那么胆小了,一个人提着行李就去流放星了。”   “我嘛,我也成功竞选上了战斗系。”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掉落,伴随着谈骄的眼泪一同落下,交杂在一起。   “父亲,对不起。没能让你死前安心地离开,但是,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所有人都在向前走。”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我知道你其实很怕寂寞,我搬出去时你虽然嘴上不说,眼眶都红了。”   谈骄的嗓音到后面完全颤着,他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小声地哭起来。   今日的雨越下越大,他的黑发和衣服湿漉漉地被打湿,谈骄闭上眼眸,感受着雨丝落在脸上的触感。   他在驱散心里的悲伤。   不管怎么样,他总得走过这一坎。   人生总是难免面临离别,只不过有些是不得已,有些是顺水渠成。   忽然,谈骄只听见了雨滴落在什么上面发出的清脆响声,却没有感受到脸上传来的雨水落感。   他似有所感地睁开水墨眸。   林惊稚正站在他旁边,指尖举着一把黑伞,伞面不算很大,却撑起了一片避雨的小天地。   谈骄怔愣了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惊稚半弯下腰,从西装外套里拿出白色的手帕,递给谈骄,“我的事情处理完了,想问问你最近忙不忙。”   谈骄接过沾染着林惊稚气息的手帕,慢吞吞地擦着脸上的水珠,他撩起湿漉漉的额发,原本还很是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怎么,想约我啊?你不知道我的追求者可以排到流放星吗?你这个手段有点低啊。”   他存心想要逗林惊稚,弯起水墨眸流里流气的,那副寡情爱玩的玩弄他人样子浮现,怎么看都不正经。   林惊稚探出指尖,牵住谈骄捉着手帕的指尖,他微微附身,带着谈骄细致地擦着他额头还没完全擦干的水珠。   他们距离离得很近,谈骄忍不住往后靠,另一只手撑在湿润的草地上,鼻尖尽是快要压在他身上的林惊稚的清冷气息。   银发青年的嗓音放低,变得轻缓,显得有些委屈,但他的姿势却带着十足十的暧昧性。   “我很想你,所以,哥哥能不能陪我去看一次日出呢?”   谈骄睫毛飞颤,彰显着他并不平静的心理活动,他收回被林惊稚牵着的指尖,“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答应了。”   林惊稚轻笑,他收回动作,站起身,绅士地托出掌心,嗓音温和:“那就再给我一个送你回家的机会吧。”   谈骄抓住他的掌心从地上坐起,嘀咕了一句:“你还真会得寸进尺。”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黑发少年和银发青年一同走在伞下,他们的距离很近,近乎是依偎般,一点一点地从雨幕走向晴天。   .   玫瑰星离联邦星很远,远到坐飞船也得一整天。尽管如此,每天到玫瑰星旅游的人数也是数不胜数,但他们大都是去赏花,因为玫瑰星的玫瑰是四季都盛开的,或者去吃当地著名的玫瑰花饼,只有谈骄和林惊稚两个人另类地去爬山。   难捱的冬天已经过了,春日的脚步越来越近,但尽管如此,凌晨的温度也不是那么友好的。   两人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赶上玫瑰星的日出。   玫瑰星的山比其他星球的山高太多了,又因为没有人爬过,连个小路都没有。谈骄虽然恢复了体质,爬得也是够呛。   特别是他还没有完全睡醒,整个人都有点迷迷蒙蒙的,完全不在状态。   走到半中央时,他就因为困得眼皮打架差点从山坡摔下去,还好被林惊稚一把提住了羽绒服的帽子,这才避免了他摔个头破血流。   谈骄如果想到山顶,直接用能力就可以到达。但爬山这项运动,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和靠其他上去的成就感完全不一样。   可惜他实在太困了。   经历了差点摔下去的事件,谈骄清醒了不少,斗志昂扬地就打算继续往上爬。   林惊稚叹了口气,他刚才一直在前面开路,幸好当时及时回头拉住了谈骄,但如果他现在走到谈骄后面,前面的路又很难走,谈骄的方向感很差,说不定会迷路。   一时之间,林惊稚陷入了两难,一个是在前面开艰难的路,一个是在后面盯着谈骄防止他摔下去。   思来想去,最后林惊稚牵住了谈骄的手,谈骄眨了眨眼,“我现在不困了,不会再摔下去了。”   林惊稚失笑,“我知道,但是我怕。”   谈骄之前不太喜欢别人总把他当成易碎品,现在林惊稚的这种直球的担心却又让他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别扭,“我没那么笨。”   林惊稚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看出了谈骄的别扭和不自在,将指尖牵得更紧了些,嗓音放柔像是在哄人的语气:“是我怕我自己摔下去,所以需要你牵着保护我。”   “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吧,哥哥?”   谈骄心里那点情绪瞬间就被林惊稚三言两语哄掉了,他弯起水墨眸眉眼弯弯的,任由自己被牵着往前走。   他左思右想觉得林惊稚这人真的很会,无论是他难过还是他别扭生气,对方都可以精准地拂去他那些负面情绪。   而且,林惊稚撩人也很有一手。   谈骄单方面觉得,林惊稚的段位不比他差。   但是这个事情就变得很微妙了,因为谈骄之所以这么会都是从大量实战经验里总结的,当然他自己也是天赋异鼎。   可林惊稚又是为什么这么会?   联邦星网可从来没有发现过林惊稚有什么暧昧对象,cp粉强组的cp倒是有。   难道林惊稚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初恋什么的?不仅瞒过了087,还瞒过了联邦大多数人。   谈骄越想越烦躁,他撇了撇嘴,没办法否认自己心里的在意,最终自暴自弃开口问道:“林惊稚,你谈过几次恋爱啊?”   林惊稚摇了摇头,“在联邦的时候没有。”   谈骄瞪圆了水墨眸,语气有点冲:“你的意思是,在别的地方就有了?”   似乎听出来了谈骄话语里的气闷,林惊稚回过头,璀璨的金眸里只装进了谈骄的身影,“我们在灵刑的时候不是谈过很多次恋爱吗?好像还差点结婚了。”   他说完笑了一下,“我所有的情感经历都和你有关。”   谈骄耳尖泛起红,他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想笑的表情,哼了声,“这还差不多,我最不喜欢和渣男打交道了。”   林惊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你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反思一下自己吗?”   联邦顶级花心大渣男——谈骄被林惊稚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他乖乖地低下头不找碴了,“快爬山吧,待会天就亮了。”   林惊稚笑了声,没有拆穿谈骄明晃晃的心虚躲避,牵着谈骄继续往山顶走。   他们爬到山顶时,天边最尽头微光正努力挣脱黑暗,为日出的序幕埋下伏笔。   谈骄懒洋洋地坐在地上,顾不上会被染脏的黑裤,他将脸埋进暖乎乎的围巾里,兴致昂扬地看着底下因为天一点点变亮而展现光景的景色。   林惊稚坐在他旁边,帮他重新系好有点松散的围巾,他看着谈骄柔软的发丝,心也软成一片:“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也是在冬天和春日的过渡时期。”   谈骄过去从未怎么特别在意过林惊稚,他之前会去关注一些他的广播和作战,那是因为他艳羡对方可以将自己的热血和能力投诸在战场上。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对林惊稚有什么太多的印象。   就算在联邦偶遇,他可能会因为的对方的惹眼外貌而多看几眼,但也绝不会走到一半回头继续注视。   不过自从知道当年救他的那个“神明”是林惊稚后,经历过灵刑这段漫长的时光后,关于林惊稚的印象就随着相处一点一点加深,深到现在谈骄难以忘记这份仿佛是上天注定又充满戏剧性的邂逅。   他并不信仰宗教。   可他有些时候,很感激神明安排他遇见林惊稚。   对方一点一点地告诉了他什么是真正的爱,一点一点地帮他找回了爱人的能力。   谈骄水墨眸氤氲着浅浅柔色,他拽住林惊稚的围巾,靠近了那张丰神俊朗、清冷如玉的面容。   他看着林惊稚雪白的肤色一点一点染上红,暧昧的气氛在他们周围一点一点地升温,天边的黑暗也一点一点被光亮驱赶。   谈骄向来在感情上占据着主导地位,他弯起唇,准备开口为他们所有的邂逅写下最终的结局。   林惊稚却忽而主动凑近他,两个人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更是缩短,花香和落雪的气息交缠。   “我对感情的事情向来很后知后觉。”   “但同时我又是一个不喜欢错过,不喜欢遗憾的人。”   谈骄的指尖被林惊稚牵起放在他的心脏前,哪怕搁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跳得失速的心跳。   “我的心跳速度在表达着爱意。”   “但不仅仅只有心跳速度,爱很复杂,捉摸不透。”   “但现在,我看见你时,我就知道,我爱你。”   谈骄张开唇,被林惊稚的指尖抵住,咽下了未说出的话语。   林惊稚的银色发丝洒满了清晨的光,他流光四射的金眸盛满了温柔,像是春日里的微风。   “你拒绝我也没关系。”   “爱确实会让人情不自禁变贪心,我会努力地追求你,直到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牵着你的手。”   “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会停止我的追求计划。”   “但我没办法保证我收回自己所有逾矩的爱意。”   林惊稚还没完全说完,谈骄就忍不住打断他越来越失落的猜想。   “怎么这么没信心啊。”   谈骄弯起水墨眸,稠丽漂亮的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我确实拥有了很多人的爱,但只有你的爱意让我悸动。”   “我确实是个寡情花心的家伙,我的喜欢或许很廉价,但我的爱是很真诚的。”   “简单地说。”   “就是——我也爱你。”   林惊稚淡色长睫颤了颤,一滴泪无声落下,他微微探身,温柔地吻上了谈骄的唇。   太阳已经完全挣脱黑暗的束缚,从云层从山脚里一点一点爬上天空,照亮了整个玫瑰星。   山下的玫瑰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各种颜色都有,沾满了清晨的露珠,显得娇艳欲滴。   冬眠的鸟雀也陆陆续续地苏醒,结伴飞过这玫瑰色的天空。   到处都充满着春日到来的气息。   他们在日出东方的那一刻,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属于他们的春日也到来了。   【作者的话】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接下来还有两篇番外,康旭和姜楂确实是cp,但我不打算写他们的番外,因为我打算以后开一本类似设定的书。   姜楂是攻哦!!我超喜欢那种年下养成攻搭配直男嘴糙受! 第369章 番外一(林惊稚视角)   林惊稚幼年的记忆是灰暗的,或者说他与灰暗密切又抗拒地共同生存了很多年。   从出生开始,母亲每天无时无刻的眼泪都快要将他淹没。他在七岁前从未见过母亲口中一直念着的父亲,整日被关在地下室里。   母亲越来越神经质,刚开始还会温柔地抱着他哭,到后面便开始尖叫嘶吼,用折磨他的方式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他的出生似乎是不被期待的。   不仅让父亲多了第二个被控制的筹码,还限制了母亲想自杀的决心。   所以他理解母亲的痛苦,但同时他好像也快疯了。   小一些的时候,他会躲在角落偷偷的哭,被母亲发现后反而会被打得更凶,母亲的动作很重,但她哭得比他还要狼狈。   七岁时,林惊稚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出乎意料的,他其实并没有太欣喜的情绪,父亲表情是林惊稚经常在母亲脸上看见的痛苦和挣扎。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   他成为了0号实验品。   被关在地下室和被锁在研究室对于林惊稚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有了母亲的毒打,但他的身上会有很多针孔、仪器的割伤、包括那痛苦到想死的后遗症。   他就这样硬生生地撑了五年,十二岁时,父亲终于研制出了药剂,毫无疑问,父亲成功了。   但母亲终归撑不过去自杀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的十二年,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时候竟然是在生死离别中,父亲用自己生命的代价送他逃出了那地狱般的实验室。   他吞下了药剂,忍着足以逼死人的痛苦蜕变,从那时候,林惊稚就随着0号实验品而死去了。   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林忆舟。   因为在母亲还没有完全疯时,曾给林惊稚讲过关于诺亚方舟的睡前故事。   那是他十二年来听到的唯一一个睡前故事,也是唯一一次被母亲抱在怀里哄着入睡。   林惊稚从灰暗的实验室里逃出,却又来到了另一个地狱。   贫民窟绝对不是一个十二岁小孩能活下去的地方,林惊稚为了能活下去做过很多事情,曾被看上脸差点被绑走拿去拍卖,也曾被围殴抢走了身上最后一个包子。   总之,虽然辛苦,虽然痛苦,但他在灰暗的童年里长大,在黑暗的贫民窟里成功活了下来。   贫民窟里人都是肮脏的,他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他们的身上满是绝望的气息,当人都活不下去时,又有什么功夫去整洁自己呢?   他十六年里开口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也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他唯一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就是帮那群来贫民窟找乐子的贵族打架。   格斗战场也是贵族疯狂的赌博场,这里可没什么规矩,赢了的就能活下来,输的要么死要么残。   林惊稚在这里打架获取生存下来的物资,他刚开始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全靠强大的天赋和体质硬扛。   尽管如此,他也曾差点死在了那里。   到了后面,那些贵族便疯狂地称赞他为“没有感情的杀器”,会花大价钱找他上战场。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   为了遮掩太过惹眼的外貌,林惊稚买了个易容器,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庇佑自己的能力和势力,皮囊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辈子也就这么下去了,一生都在灰暗的角落里狼狈地活着。   但他却遇见了阴暗里的第一抹光亮。   谈骄实在太耀眼了。   他与贫民窟完全格格不入,无论是干净整洁的衣物,还是漂亮天真的面孔。   林惊稚第一眼看见时,觉得对方若是到了贫民窟生存,活不了一天。   但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被灿烂耀眼的事物吸引,连他也不免落俗。   林惊稚会在角落里看着谈骄,看着这个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少爷,对方有着让他发自内心羡慕的东西,也有让他非常迷惑的天真。   他没想过要和这位小少爷产生什么接触,但是对方却主动找上了他。   他偶尔会到贫民窟简陋的格斗场训练,闲暇时则坐在树上安静地消磨着时间。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树枝上,感受着冬日里寒冷入骨的温度和风。   底下却传来了一声软糯的叫唤。   “哥哥。”   林惊稚垂下睫羽,看着树下朝他笑得灿烂的小少爷,看了一会后冷漠地挪开了视线。   小少爷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没礼貌地直接无视自己,小声地指责:“你怎么不理人啊?”   “我在和你说话呢,哥哥。”   林惊稚想着快点打发掉对方,便没什么耐心地低下头问:“有什么事?”   他很少开口,嗓音带着点哑,配上冷漠的表情,不近人情得让人望而却步。   小少爷却没有被吓跑,他露出一个笑,“哥哥,我看见你训练了,好厉害。”   “你可不可以教我呀?”   “不可以。”林惊稚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他实在没了耐心,从树上跳下,直接离开了。   他本以为这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集,却没想到小少爷在某些时候坚定又耐心,缠在他身边一连就是三天。   原本枯燥无味的时光渐渐被小少爷软糯的声音填满,林惊稚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直到那次小少爷被他甩开,径直追他时却遇见了其他贫民的觊觎。   当他看见小少爷被那群家伙围在中间时,他久违地生出了愤怒的情绪,哪怕将那些人揍倒了也没缓解。   “你不适合待在这,别缠着我了,贫民窟可没什么好人。”   小少爷眨了眨眼,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可哥哥是好人啊。”   那瞬间。   林惊稚第一次感受到阳光落在脸上的温度,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飞蛾会奋不顾身地扑火,身在黑暗的人注定会被光吸引。   小少爷注定没办法陪伴他多久,半个月后就不舍地和他告别了。   至今林惊稚都还记得离别那日雪下得很大,小少爷把脸埋在围巾里,从口袋里拿出白兔奶糖递给他,“哥哥,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糖,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林惊稚接过糖,沉默地垂着睫羽,看着自己手心里一点一点落满的雪。   “哥哥,我叫谈骄,你呢?”   见林惊稚不回答,小少爷也习惯了,那边开始催促他了,他只好急匆匆地往飞船跑去,同时挥手大喊:“哥哥,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你这么厉害,可以去参军呀,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是战友呢!”   小少爷软糯的声音越来越远,雪下得越来越大。   林惊稚这份短暂偷来的温暖时光便就此随着大雪而一同飘散,被冬日的温度浸润着。   十六岁的他背上了行李,义无反顾地朝着诺亚星出发。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当时的想法。   但谈骄的出现让他从灰暗中窥见了光,并且期待更加光明的未来。   他开始有了勇气,有了期待。   .   第二次见面是在联邦三世纪的虫族之战,那场战斗太残酷了。他们只有三万士兵,不仅要面对十万的虫族敌人,还要抵挡军方贵族系的反水袭击。   林惊稚在杀完最后一个高等虫族时已经完全竭力,他从空中跌下,看见了即将被中等虫族厮杀的谈骄。   像是猛地爆发出来的力量,他一击绞杀了这只虫族,抱住了浑身都在颤抖即将昏迷的谈骄。   他庆幸谈骄此刻睁不开眼眸,不会看见自己满是鲜血和伤口的狼狈样子,他完全不想自己和对方的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形式。   这场战争后,他终于从边远的诺亚星晋升,成为了联邦军方的第一个平民直系军官。   在这之后,他开始见到了谈骄第三面、第四面,但永远都是单方面的见面。   他始终和十六岁时那样,安静地注视着谈骄。   无论是对十六岁的他还是二十岁的他而言,谈骄一直是类似于光的存在,他下意识地会被光吸引,并且从光身上获得力量和动力。   当他在联邦的权利慢慢从封锁里扩大时,他开始力所能及又悄悄地给谈骄提供帮助,比如将性 骚扰谈骄的军校长官换掉,比如提醒谈将军谈骄被抓走的位置,又或者是派军队救出被囚禁的谈骄。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帮助,因为他关注了谈骄这么久,了解对方的性格。   林惊稚本来以为他和谈骄的交集会和相交线一样,短暂地相遇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越来越远。   但命运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他和谈骄同时出现在了灵刑,顺着灵刑系统的操纵而不得已产生暧昧的交集。   一开始林惊稚以为自己会产生那些情感是因为灵刑剧本的影响,但随着灵刑世界的增加,他逐渐看清了自己萌生的爱意。   爱是贪心的。   一开始只需要能陪伴对方便觉得足够,谈骄能永远肆意快乐便足够。   到后面,他开始祈求希望的越来越多,他渴望成为谈骄也不可或缺的存在。   庆幸的是。   他的爱意得到了回复。   耀眼璀璨的光愿意只照耀他一人。 第370章 番外二 你是我的   今日的星网也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聊天。   【不得不说,现在可比之前那什么王权制度好太多了。】   【是啊,现在大家都地位平等,我也不用难受地看着平民被踩在地上打了,之前看到真的很难过。】   【最好笑的不是玛雅星吗,直接被废掉了大半的城,灰色情色产业接连关门,现在你们知道他们发展什么吗?哈哈哈哈操竟然是高科技农业。】   【救大命,最惊讶的应该是两年前的总统竞选吧,我还以为老婆或者林美人会上任呢,谁想到竟然是裴西礼。】   【不奇怪。】   【不意外,裴西礼上次法庭直接给温判刑的那种不畏强权太深刻人心了。再加上老婆和林大美人都不想参加竞选,所以裴便顺理成章被选上去了。】   【三号战争打得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担心老婆。】   【好消息好消息!!!】   【你们快看联邦军方通报!!!】   公民们闻声而动,点开了星网上猛地窜上第一的热搜——军方通报胜利。   【啊啊啊啊老婆赢了!】   【好棒,有谁能比老婆猛啊,加入战斗系后的三场战争,都把虫族打得落花流水。】   【这次的战争规模和等级应该很高吧,老婆该不会要晋升了?上次就已经升上了少尉,我觉得这次说不定能冲上少校!】   【我也觉得。】   【等等,现在的上将是林大美人,会不会嘿嘿,亲自颁奖呀。】   【救命,已经预感到待会直播颁奖军功cp粉会疯了。】   星网直播闪烁了几下,最后慢慢展现光景,官方直播向来清晰又流畅,哪怕涌入了密密麻麻的用户也丝毫不卡顿堵塞。   巨大的飞船从空中降落在联邦军校上,飞船门缓缓打开,耀眼的漂亮美人缓缓走出。   他穿着联邦军装,身形高挑,军帽压在柔软的黑发上,艳丽张扬的面容上透着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走到了侯在下面等待颁奖的林惊稚面前,端正标准地行了个军礼,“长官。”   林惊稚身上也穿着军服,将他修长有力的身材优势尽显无疑,他微微低下头,从一旁士兵的托盘中拿起少校徽章,亲自俯下身细致地为谈骄戴上,“恭喜你,谈少校。”   谈骄任由他们的距离缩短,感受着一个月多分开后久违的亲密。   直播的弹幕刷得飞快,军校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过分耀眼的两人身上。   谈骄再次行了个军礼,动作落下后他便彻底放开了下属与长官的那份距离感,忽而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林惊稚的手。   别说是弹幕疯了,周围人也被怔愣得回不过神。   谈骄朝林惊稚凑近了一点,“喂,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生气。”   他牵紧了一点,大大方方地将两人交叠的指尖对准直播镜头,弯起漂亮的水墨眸,嗓音懒洋洋的,“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长官,同时也是我的男朋友。”   “所以以后不要给我送玫瑰花了,他会吃醋的。”   【?!!】   【卧槽卧槽!!!!】   【救命,我磕的cp他妈竟然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   【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两个人很多私服都被扒出来是情侣配色啊,而且老婆和林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林大美人向来冷冰冰的,也就这老婆面前温柔如水,这让我怎么不磕!可我没想到,他两真的在一起了啊!!】   谈骄感受到指尖被人默默地牵紧,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下不会有人再不识相的追我了,哥哥别吃醋啦。”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了。”   林惊稚弯下腰,将脑袋埋进谈骄的肩膀,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好想你。”   弹幕再次炸了。   星网热搜前几词条都紧紧围绕着这个震撼消息,尽管直播已经关闭。   ——谈骄公开男朋友。   ——我磕的cp成真了!   ——好粘人一大狗狗!   .   事后有人采访谈骄是否同意公民网友对林惊稚是黏人大狗狗的评价。   谈骄先是愣了愣,最后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我很认同啊。”   “小狗才不是贬义词,小狗的爱永远真诚而热烈。”   接着采访人忍不住问出自己好奇很久的问题,他喜欢谈骄很久了,对于林惊稚这个突然冒出的情敌嫉妒又羡慕。   “可以问问林上校是怎么追到你的吗?”   谈骄掀起乌黑密稠的睫羽,漂亮多情的面容上神情很认真。   “真诚永远是最好的秘诀。”   “我喜欢他独属于我的偏爱和温柔。”   【作者的话】   正式完结!!   为他们的绝美爱情落泪!   我永远爱谈骄和林惊稚!   小狗那句话是网上看见的句子,我真的很喜欢呜呜!不是原创哦。   话说我可以拥有宝子们的完结感言吗呜呜   完结公告   这本书从去年九月份写到现在,陆陆续续一共九个月。   严格意义上来,这是我写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什么都很不熟练。   一开始只是激情开文,把我的xp写成文字,刚开始写文真的很快乐,也不觉得很沉重,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所以前面的剧情真的是灵感爆发。   签约后种种束缚,包括我的经验不足等很多问题,让我面临了卡文、剧情无聊、数据不好、读者流失等等打击。   但因为有那些一直看下去的读者的加油,包括我也很想给谈骄和林惊稚一个结局,所以一直坚持写到了现在。   我真的没想过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所以也是非常感激大家。   比如宁宸宝子,还有沐仔,言言,良子爷,6169233等等,当然那些默默看文很少发评论的读者我也早就记在了心里,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其实在设定林惊稚的人设时,我曾多次犹豫。很多大火受欢迎的人设比如病娇、腹黑、白切黑等等等我都考虑过,最终还是设定了一个温柔。   谈骄傲慢张扬的设定被强取豪夺这种情节当然很带感,但我觉得一个故事he不应该是那种走向。   是谈骄一点一点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或许傲慢,但他也心存善良,他或许心狠,但他从不滥杀无辜,他或许花心寡情,但他只是害怕爱。   所以我希望或者说谈骄本身也需要他人的温柔善待。   我始终觉得,玫瑰张扬漂亮每个人都想拥有,可为什么一定要摘下呢?   看着它盛开不是更好吗?   爱不是破坏,而是珍惜。   林惊稚就是温柔的代名词,他是那个唯一观看玫瑰盛开,驱赶其他觊觎玫瑰的猛兽的人。   并且他从来不会过度地保护谈骄,他不会干涉谈骄的战斗。   这是他对于谈骄的信任和尊重。   可能有些宝会觉得我烂尾,为什么就停在这,明明还有很多可以写。其实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展开来写联邦与虫族,但是我想了很久之后,决定停在这最好。   故事有些时候没必要讲得太仔细,留点留白其实更精彩。相信一路看到这的宝子们早已有了自己对谈骄和小林包括书中所有角色的理解与幻想,我觉得我写出来的太过彻底的结尾其实还比不上你们的对于他们后面故事的联想。   虽然书完结了,但他们的故事没有完结,我始终相信,他们一定存在。   好了,一不小心就说这么多了。   哈哈哈哈,那就写到这了。   感谢相遇和支持。「   =*=*=*=*=*=*=*=*=*=*=*=*=*=*=*=*=*=*=*=*=*   小说内容来源于网络, 整理!仅供传阅,请及时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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