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绿茶[快穿]   作者:绵夏   文案:   纪乔真宿醉过后,意外绑定快穿系统,穿越成各大狗血渣贱文中的炮灰。   剧本中,炮灰拥有令无数人痴狂的漂亮容颜,却独对渣攻男主一往情深,结局虐心惨烈。   对此,系统要求设计爱情陷阱,使主角攻对他沦陷,再以渣治渣。   最后根据主角攻痛不欲生的程度,对任务完成情况进行评级。   纪·天生万人迷·民间奥斯卡·盛世美颜·海王本海·乔真:“专业范围内,谢邀。”   【世界1:双替身】   听说我是总裁的白月光替身,白月光即将归来……不好意思,我的白月光先回来了   【世界2:金丝雀】   金丝雀说向往外面的世界,不仅这么说,还这么做了   【世界3:海 王】   如果我是他池塘的一尾游鱼,那么他就是我大海里的一粒虾米   【世界4:偏执狂】   ……………………   每当纪乔真执行完一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来得及穿到下一个世界,主角攻征服欲、占有欲、嫉妒值就统统爆表,然后用毁天灭地的方式,把他从新任男友手中掠走。   “现在不爱我没关系!感情淡了可以再培养!我们可以日久生情!”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痛彻心扉的呼唤声中,纪乔真选择脆弱一笑,在主角攻面前惊心动魄地“死”去——   “谢谢,又有附加分了。”   感受到男人的泪水滴落在脸颊,纪乔真拍拍手离开这个世界,不带走一片云彩。   纪乔真收获了无数张SSSSSSS评级卡,觉得自己还挺逍遥。   直到有一天,被他抛弃的前任们悲痛欲绝,一手灭一个世界,快穿系统面临崩溃,岌岌可危……   切片攻X绿茶美人受   扫雷:虐渣爽文,渣攻切片,受从头到尾只跟渣攻doi,每个故事结尾死遁,整篇文到最后作者仓促结尾。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系统 快穿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乔真 ┃ 配角:预收《穿成万人迷Omega后,和主角受HE了》 ┃ 其它:预收《快穿回来后我C位出道了》   一句话简介:教渣攻做人   立意:人生当自强,不依附他人,不迷失自我。砥砺前行的同时,给世界带去正能量。 第1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1   浮沉的意识中,纪乔真回想了一下入睡前发生的事情,却没想起来,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晚宴上的觥筹交错。   昨晚他拿了奖,成了近十年来国内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因为以前喝酒不容易醉,续杯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没想到直接喝断片了。   以他走个路都可以上热搜的热度,如果断片后做了什么奇葩事儿,可以直接在热搜上刷版。   带着饱满的求生欲,纪乔真迅速从朦胧的状态中醒转,只见四周光线幽暗,环境陌生,头脑昏昏涨涨地疼,四肢也酸痛,如同鬼压床的时候一般无力。   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纪乔真脑海中飞速放映过若干大片,腹诽着侧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侧颜。   挺鼻薄唇,下颌凌厉,哪怕睡着了,也是一副俊美禁欲,远优越于常人的长相。   只不过,这位高贵冷艳的禁欲人士,好像,没穿衣服。   “…………”   认识到这点,纪乔真警铃大作,低眼一看,自己竟也同样什么都没穿。   结合忽然涌现的琐碎的梦境片段,散了架般的身体感受,以及某处撕裂的疼痛感,纪乔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片没有,那种片倒是有——   他确实被压床了,却不是鬼压床,是被人给睡了。   而且是以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被睡了。   “宿主您好!恭喜绑定快穿系统!1551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来不及消化这个事实,纪乔真就被脑海中不邀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脑仁也开始疼。   他揉着太阳穴,和这陌生系统进行交流:“我没说我想和你绑定,你的恭喜可能说早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人类对于违背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总是充满忌惮,系统还是头一回见到对这么不客气的宿主,但强行与人绑定确实不占理,虚着心循循善诱:   “宿主平白无故被人睡了,难道不想探究这背后的故事……”   “不好意思,不想。”纪乔真直接拒绝了,“都是成年人,没那么放不开,旁边这位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除了不太懂得怜香惜玉,其他问题不算太大,我就当喝醉酒解   决生理需求了。麻烦尽快送我回去,好不容易放个长假,就算回去看电影也不想在你这里听故事。”   1551缩了缩幻脖:“对不起,我的能量还不足以把你送回去,我还是个菜鸡。”   “……”纪乔真叹气,“你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挺有自知之明。”   1551掩面:“……宿主您听我说!我是发现您身上有完成任务的潜质才选中了您!虽然任务难度可能有些大,但绝对不会亏待!您在各个世界积累的财富,是可以无限延续下去的!完成任务获得的积分,在回到原世界后,还可以兑换奖励!包括一些超自然的奖励!而且快穿过程中原世界时间不会流逝,相当于增加人生阅历!您从事演艺工作,每一笔阅历都是财富!”   纪乔真:相当于多活了几年,听起来还不错。   1551见宿主面色平和,期许地问:“怎么样?”   纪乔真嗯哼一声:“不怎么样。”   1551垂泪:“噫呜呜噫。”   纪乔真提醒:“别急着哭,你还没介绍任务。”   1551意识到差点儿把正事忘了,语速都快了起来:   “宿主会穿越到若干狗血故事中,成为其中的炮灰。这些炮灰无一例外都是恋爱脑,也无一例外地爱上了渣攻。你要做的,就是让渣攻感到痛苦,忏悔。对此,我们要求的方案是以渣治渣。简单来说,想办法让渣攻爱上你,再把他给绿了,最后评级的依据是渣攻痛不欲生的程度。评级越高,积分自然越多。这么做的意义,是让他痛定思痛,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纪乔真:悟了。   系统之所以叫做噫呜呜噫,原来是渣攻的哭声。   ……   依系统介绍,纪乔真已经来到了第一个世界。   拿了高冷霸总剧本的许景铭,心里有个白月光叫做路景,是放在心尖上捧着的人。   许景铭对路景一见钟情,把人追到手,珍视到不舍得碰他,谈了一年恋爱,开始谈婚论嫁,步入订婚流程。   然而并没有那么顺利,路家虽比不许氏豪门,却也有钱。路景是独生子,家里就等着他传宗接代,对于这事儿不接受,不同意。   家人日复一日地阻挠,无孔不入地劝导、逼迫,后来路景自己也放弃了。   但他没有主动分手,   而是表现得愈来愈郁郁寡欢,甚至有抑郁的迹象。   许景铭见路景情绪日渐低落,于心不忍,主动提出结束这段感情。   路景着才得以顺利和许景铭分手,家人怕他反悔,马不停蹄地安排他出国深造。   之后原主出道,刚闯入大众视野,就因五官和气质和路景有几分相似,被许景铭注意,由此以一个替身的身份,成了许景铭的情人。   原主给予许景铭陪伴,许景铭则承诺给与他许氏集团旗下的资源。   对于没有后台的新人而言,资源实在太重要了,原主极具样貌优势,若是利用好了,无疑是绝佳的跳板。   可本就是权色交易,原主偏偏动了真情。从一开始为了资源,到后来慢慢地对许景铭沦陷,再到无法自拔,无心事业。却一直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   直到路景在家人的介绍下谈了个富二代女朋友,尽力尝试过却依旧无法爱其一星半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果断和女朋友分手,买了回国的机票。   许景铭从始至终把原主视作替代品,路景回国,自然没替身什么事了,直接结束了和原主的关系。   分手对原主来说已经是重度打击,再得知替身的事实,差点儿没往天台上站。   这么寻死固然憋屈,但原主憋屈惯了也没觉得不行,最后把他神志唤回来的由头,竟然是对许景铭的爱——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原主不甘心地纠缠了许景铭一段时间,试图打动他,结果不仅没有得到正向反馈,反而引起了许景铭的厌恶,加速了许景铭和路景感情的升温。   后来路景也跻身娱乐圈,即使年龄比不上没毕业就出道的小鲜肉有优势,却开启了爽文模式。   因与原主样貌相似,又对替身一事心有芥蒂,借着原主热度,事业迅速上升。   而原主心灰意冷,日夜魂不守舍,如提线木偶,所有通告都进行得一团糟。本身演技欠佳,业务能力平庸,还不上进,高频率不在状态,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粉丝都脱完了,连占比百分之八十的颜粉都留不住,纷纷爬墙路景。   当原主被最后一个代言解约,而新代言人换作路景之后,他的事业走向穷途末路,惨遭经纪   公司雪藏。   再后许景铭和路景官宣,路景热度大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登顶。   粉丝们慢慢扒出来,原主生活中的私服,竟然全是路景早些年的同款。各种红毯上的造型风格,也都与过去路景的正装照一样。   当这件事在热搜上沸腾的时候,原主是懵逼的。他对路景恨之入骨,根本不可能去模仿他。更何况他穿这些私服的时候,连许景铭白月光的存在都不知道。撞款这件事,别人不发现,他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发现。   原主仔细回想起来,他的衣柜好像无一例外都是许景铭帮他置备的。签约的虽然不是许氏旗下的娱乐公司,造型师却是许景铭帮忙划拨过来的。   他以为许景铭给他铺好了一条娱乐圈的道路,原来只是想让他活成路景的样子。   而公司近乎将原主放弃,更别提帮他煞费苦心地公关。最后的舆论发酵为,是纪乔真处心积虑,借着自己和路景相似的容貌,趁着路景出国留学在外,恬不知耻地勾引许景铭。   谣言愈演愈烈,有人又往其中添了一把火,说原主和路景之所以长得像,是因为他是路氏私生子。   本来插足别人的感情就已经引起群愤,伪造的私生子身份更是让原主的舆论处境雪上加霜。   原主父母早逝,无法出来证明,被扣了这么一口大锅,有苦难言,在路景庞大的粉丝群面前,发的澄清声明也没有人相信。   若说许景铭本来还可能留有一丝情面,自从原主死缠烂打过一段时间,许景铭就把他彻底拉黑了。事发过后,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过一句话。   最后原主得了抑郁症,在行尸走肉的一天,出车祸死了。不过就算他死了,舆论风向也不见好转,无心网友们甚至在普天同庆。   用三个词来概括原主的一生,就是可怜,可悲,可叹。   ……   现在的时间节点,正是他成为许景铭情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   纪乔真看着枕畔的男人,想他得收回许景铭其他地方问题不是很大这句话。   不过没关系,不就是走肾不走心?   渣攻擅长,他也没有问题。 第2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2   正在这时候,许景铭醒了。   男人睁眼的动作,如同导演的一声咔。   纪乔真同样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懵然地问:“我们……昨晚……我是喝醉了?你送我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是你主动的哦,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景铭望向褶皱的床单,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神色几分错愕,极低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纪乔真掐断了枕头下手机的录音。   他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留存些什么的癖好,只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为了防止日后空穴来风打他个措手不及,得趁早备个证据。   后半句虽然废话,却足以证明许景铭清醒。   不是他趁着许景铭喝醉勾引,而是许景铭趁他喝醉,霸王硬上弓。   把录音进程切换到后台,纪乔真捞过手机,装作回复微信消息,保存好音频,随意套上睡衣,起身洗漱——今天剧组开机。   下床的时候,正好撞见许景铭愈渐复杂的神色。   许景铭平日不苟言笑,把高冷两个字贯彻到底,只有在清晨醒来的时候,没有过多防备,把内心活动加以掩饰。   此时此刻,歉疚的情绪尤为明显。   纪乔真瞬间就能理解,为什么前夜被折腾得不轻,原主依然在这日清晨就对许景铭动心。   能让一个高高在上、清冷骄矜、让无数人腿软的霸总产生心疼愧疚的情绪,或许会给人带来采摘高岭之草的快感。   然而脑补是愉快的,现实是操蛋的。   许景铭和路景在一起有快一年的时间,始终冷静克制,没有逾过那根线,忍耐力堪称逆天。   替身面前却破罐破摔,没多久就滚上了床。   许大总裁确实在为此事怀疑着人生,歉疚却并不是对炮灰男配的,而是对白月光路景的。   就是这么狗。   ……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走路时强烈的不适感依然让纪乔真蹙了下眉。   昨晚战况激烈,许景铭禁欲了快三十年突然开了荤,食髓知味,不懂节制,没轻没重,毫无温柔可言。   纪乔真甚至怀疑许景铭有没有做好准备措施,不然怎么疼得快上天了。   面对许景铭一点负罪感   都没有的现状,纪乔真磨了磨牙,忽然就有了第一个目标。   不管怎么说,第一夜后的关怀必须尽到,该有的教训也必须得有。   直到走进卫生间洗漱,纪乔真心情的愉悦度才得以回升。   因为镜子中,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容颜。   经1551形容,这些炮灰情商和智商都弱了点儿,却唯独在相貌上一骑绝尘,完美诠释了花瓶二字。   不然以炮灰的双商,是没法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圈粉的,未来也就不会有初始热度给路景吸。   如此漂亮的眉眼确实不可多得,不仅五官如雕如琢,气质更是不可复制。   是比较罕见的,既纯又欲。   两种看似相悖的特质,没有违和感地糅杂在一起。   过去原主的性子还比较木讷,这幅皮囊固然绝美,但仿佛差了些味道。   当赋上了纪乔真灵动的神韵,便宛如人间罂粟。   纪乔真满意这张脸,哪怕时间不多,也细致用心地护理了一番,肌肤愈发吹弹可破。   他回到房间后,径直走向了衣柜,挑选今天的服装。   只可惜,这座衣柜中属于他的衣服,全是路景的同款。   并不是路景穿过的,而是许景铭根据路景过去穿过的款式特意购买的。   这也就是原剧情中,原主在被指控撞款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许景铭帮忙置备的衣柜。   至于用意,则不言而喻。   和路景相似的面孔,穿上和路景同款的衣服,想必可以更好地成为路景的替代品。   纪乔真目光直接略过路景的同款,在衣柜的最右侧停留,随后拿了一件许景铭的衬衣。   许景铭的套装多为正装,即使是休闲款,也以衬衫为主。   纪乔真穿起来有些宽大,却不违和,衬得人娇小,还有几分乖。   许景铭视线随心地往落地镜前一扫,便定住了。   少年皮肤极白,四肢修长,露出的后腰白皙柔韧,臀部饱满圆润。   每一处线条都是美感,本身就容易唤起人的。更遑论,穿的是他的衣服。   这对许景铭而言,无异于无声地邀请。   如炬的目光在身后汇聚,纪乔真眼神象征性得闪躲了两下,迅速把长裤穿好。   随后在领口开了两粒扣子,显得慵懒随意。   他已经通过遮瑕,把红痕挡住了。   许景铭望向镜中少年白皙精致的锁骨,觉得差些什么,回想起了昨夜的旖旎,空气燥热。   他眯了眯眼,从床头柜上勾来遥控器,关了房间的热空调。   纪乔真注意到许景铭的举措,不留刻意痕迹地往左侧歪了歪脑袋。   ——歪脑袋,路景的习惯性动作,只不过路景习惯右侧。   纪乔真演戏经验丰富,形体仪态和表情管理都无可挑剔,把这个动作做得更为好看。   不但不矫情做作,还显出几分乖软纯真。   他轻勾着眼尾,清澈漂亮的眼瞳在镜中注视着许景铭,嗓音带了些鼻音,尤为好听:   “今天剧组开机,好像起晚了,你如果有空,能不能送我去片场?”   原剧情中,原主担心被人诟病刚出道就靠金主获得资源一事,开机这天没让许景铭安排司机送他,自己搭乘地铁去。结果地铁线路偏偏出了点状况,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这部剧的编剧声名远播,部部作品成绩斐然。又请到了当红流量担当男女主,开机仪式备受瞩目。除了剧组正常的宣发,纪乔真的迟到也一同上了热搜。   网友说他刚出道不久,从来没演过戏,却直接拿了男二。拿下这么好的资源也罢,竟还耍大牌。同剧组的一线明星都早早来到片场,他一个十八线小糊咖,哪儿来的颜面?   也没听说他出身豪门,也没听说他受公司中用,来的时候还坐了地铁。这种情况,多半是在过去背靠了哪位神秘大佬,靠爬床的功夫拿到的资源。因为容易得到,所以不珍惜。   最后原主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直到很多年后,原主黑粉越来越多,人生中第一部 剧开机迟到这件事,时常被提起,是演艺生涯中抹不掉的黑点。   纪乔真想,既然系统说他的财富可以从这个世界带走,这样的黑点无疑是断他财路。   美好的人生,从拒绝迟到开始。   不过他也不准备让许景铭安排司机来送,而是——让许景铭亲自来送。   原因很简单,许景铭安排的车,自然比不上许景铭自己的车好。   就算是个新人男二,该有的排面也一样不能少。   许景铭视线仍然定在镜中,少年   的一颦一蹙都在勾着他。   喉结轻滚,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感受到情欲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浓度越来越高,纪乔真强有力地补了一刀:“阿铭。”   这两个字事关许景铭记忆中最温存的部分,对他而言意义深远。   一嗓落下,犹如催化剂,许景铭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他走到落地镜前,把纪乔真扯进怀中,在身后吻他,直到那莹润漂亮的耳垂红透。   本想让清纯的美人目睹一下自己的媚态,害他羞赧,感受到怀中人轻颤,许景铭却是忍不住把纪乔真转过身来,指尖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扬起脸蛋。   死死盯住他轻轻扇动的长睫,剔透漂亮的眼睛。   太像了。   记忆中那人,就是这样一双懵懂纯真的眼睛,玻璃珠似的干净明亮,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天真,无邪,像孩童不谙世事。   这是许景铭第一次发现,路景身上最吸引他的那些特质,在纪乔真的身上得到了最浓郁、最精准的体现。   若说路景有七分,纪乔真便有十分,完整地契合了他的审美点。   然而这样的感觉从前都没有这么强烈,当初只是因为五官相似而把他留在身边。   似乎是从昨晚开始有了朦胧的影子,在今天早上达到了巅峰。   少年下巴温润,许景铭指尖力道很大,逼得纪乔真唇瓣微张,吃痛地皱了皱眉。   许景铭眸光一深,就势吻了下去,吻得深而霸道,攫尽他唇舌间的空气。   纪乔真刚洗漱完,带着橙子味的甜香,许景铭平日里不喜甜,此刻却有些沉溺。   这副身体的敏感程度似乎超出想象,纪乔真眼角很快蕴出泪意,眼尾红彤彤的一片,勾动得许景铭理智慢慢溃散,本想一吻而止,指腹揉着他发红的眼尾,却想做进一步的事情。   今天确实起得晚,他要去集团,纪乔真要去剧组。   但吻偏就不受控地从唇到喉结,再到锁骨,仓促下移。   当许景铭的欲望冲破一定水平,就代表着某些事情要发生了。   1551及时捕捉了这一点,发出惊叹。   不得不说,宿主在勾引许景铭这件事情上,做得很成功,用最短的时间,挑动了最炽烈的情绪。   作为一个颇具道德感的系统 ,最基本的素养,就是不偷窥宿主的这种事情。   1551是着实没想到,它刚开机不到半个小时,又要沉睡……   它捂着眼睛准备闪退,计划等着那事结束再醒来。   结果退到一半,发现事情并没有往预期的方向发展。   纪乔真感受到许景铭愈发炽热的吻,还有支棱起的帐篷,知道男人兴致上来,处在比较难耐的状态,及时拦住他沿着腰线下移的手,制止了他,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要。   许景铭当他欲拒还迎,目光更烈:“不用担心迟到,我会送你。”   嗓音哑得不像话:“晚点出发。”   许景铭似乎是想用唇堵住他的回绝,纪乔真急忙用手臂将他格挡开,身体一个哆嗦,声线也跟着一起颤。   “对不起,我有点疼。”   “不是害怕迟到。”   “求你。”   ……   在这时候被喊停,是个正常男人都得疯。   纪乔真却嫌不够,毕竟许景铭克制力惊人,似乎不隶属于正常男人的范围。   他指尖紧攥着许景铭的衬衣,仰起头,在男人的喉结上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毛茸茸在安抚讨好。   只有纪乔真知道,其实是为了让这把火燃得更旺盛一些。   他湿润的眼眸盈满脆弱和天真,含混着一丝羞涩与赧然,轻声解释:“昨晚是我的第一次。”   这回,许景铭是真的感觉自己疯了。   也后知后觉意识到,纪乔真是真的被他欺负疼了。   可不做就不做,偏颤着音说不要,偏要说求你,偏要亲他的喉结,偏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理智。   最单纯的人进行着最无心地撩拨,往往最为致命。   许景铭掐了一把少年的腰,强迫自己理智回笼,回想起昨夜的恶劣行径,压下心头的欲念,哑声道:“先吃早餐,待会儿帮你上药。”   纪乔真心道,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帮他上药了,真狗。面颊却泛起薄红,声音也低下去:“我自己来就好。”   “自己怎么来。”许景铭皱了皱眉,把他锢进怀里,往餐桌上带,“昨晚都看过了,羞什么?”   1551观望宿主戏精附体,嘶了一声:“没想到宿主的初步计划这么快就完成了,不过你确定许景铭不会爆炸   吗?”   虽然它不是人类,可它听说有一个词叫做吉吉棒,还有一个词叫做D爆了(误——),大概能用智脑脑补出来,和内存炸掉是一个感觉。   纪乔真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只是问道:“你那儿可以查看许景铭好感度?”   “可以。”1551回答。   “那不错。”纪乔真大言不惭,“昨晚白给许景铭占便宜了。以后他不走心,也别想走肾。”   换言之,下次上床的时候,许景铭心里必须要有他,否则就一直吊着。   1551却觉得宿主没有那么大言不惭。   报告粗略显示,许景铭一早上都没有念起路景,和替身上床产生的愧疚感也消失无踪,化作了对昨晚不懂节制的懊悔。且一早上都在克制中度过,看到宿主就起火,占有欲数值蹭蹭上涨。   如今的进展固然可喜,1551却真情实感地担心许景铭会炸了。   没想到宿主……好像还没完。 第3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3   早餐过后,换药的时间也格外难捱。面对自己折腾出的红肿,许景铭眉皱得深,内心更添了些自责。但因为没有经验,处理得生涩笨拙,时间拉得很长。少年吃痛,发出轻轻的喘息,落在他心尖上,又像羽毛在挠。   当发现愧疚的心绪之余,脑海中还矛盾地划过暴戾的想法,许景铭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   再回神处理的时候,多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致温柔。   收拾完一切,许景铭如他所答应的,开车送纪乔真去剧组。   纪乔真坐上副驾驶座的机会不多,正式确认关系算一次,昨晚醉酒被送回家算第二次。其他多时候,都是许氏的司机负责接送。   许景铭发现纪乔真似乎很高兴,扬着眼角眉梢,乖乖坐在身侧,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觉得既然确认关系了,多送几次好像也无妨。   就算一起出行也是可以的。   今天地铁出了状况,行车的路况却良好,不多时便到了场地。   车辆停稳后,纪乔真趁着许景铭不注意,飞快凑近,出其不意地吻了下男人的唇角。他双颊热热的,眼眸碎着亮光,稚嫩笨拙,乖得不行。   许景铭对纪乔真这副模样毫无抵抗力,目光定在他的唇上,眸光一深,掌着纪乔真的后脑勺,想把人带到自己面前。   纪乔真知道许景铭想吻他,却装作不知道,当许景铭是在揉他的脑袋,羞怯地缩了下脖子,唇角化开一抹笑:“我先下去了,他们可能都在等我。”   许景铭闻言一愣,知道今天开机,对于纪乔真“不经意间”撩完就跑的行为没有为难。早上碰没碰成,现在吻没吻成,本该不爽,但看到纪乔真的笑容,到底只是无奈地勾了下唇,自行压火。他趁少年起身,拍了下他的臀部,力道不重,似是安抚,低声问:“还疼么?”   纪乔真嗯了一声:“下次轻点。”   “好。”许景铭眸光微烁,心中不由重复着这两个字,下次。   感受到男人深邃的目光,纪乔真最后回头望他,眼神柔软明亮,包含一些纯粹的期许:“你会来接我吗?”   许景铭心情舒朗,唇角轻勾:“会。”他倒有几分不纯粹的期许。   “那个纪乔真什么来头?以前都没拍过戏吧,怎么空降拿到的男二?”   “肯定不是他公司帮忙接的,据说在接到这部剧前,连个助理都没给他配。”   “啧,但愿这剧别被他一人拖垮喽。”   片场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正飘得激烈,一辆劳斯莱斯忽然在银杏树下驶停,充满金钱的味道,连车身的弧线都透着优雅高贵的气息。   眼尖的人小声科普道,这款豪车全球限量发售,价值千金,有生之年能看见都实属不易,想必是哪位大老板来了。   所有人都担心怠慢,工作的停止工作,唠嗑的停止唠嗑,齐刷刷地往那儿看去,神采奕奕的面色中,布满期待和紧张。   结果众目睽睽下,车门开了,出乎意料地探出了一个年轻清秀的身影,走下来的人……   赫然是充满非议的男二号纪乔真。   空气瞬间跌入安静,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下巴险些坠地。   一方面惊叹纪乔真竟然能拥有这样的豪车,似乎是坐实了某些传闻,但也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再一方面,则是惊叹他本人未免太过好看了些。   不但不比精修图差,反而多了几分独属于美人的灵动,耀眼夺目,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哪怕身处长相好看是基础门槛的娱乐圈,对俊男靓女都差不多免疫了,这样的颜值依然足够出众,让人精神一振。   但纪乔真刚刚出道,几乎没有人脉,这个圈子惯于捕风捉影,朋友是不能草率交的,所以即使心中好奇,也没什么人主动上来搭话。   开机仪式很快就要开始,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筹备工作,纪乔真去导演助理那儿领材料,其他人也就各忙各的了。   纪乔真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没走两步路,就碰见一个男演员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我跟你说,我看到那个纪什么乔真了!看他那妖艳贱货样儿,绝对爬了谁的床!待会儿开机仪式我倒要看看,哪个领导和他眉来眼去……”   他的化妆师在一侧,似乎对他向朋友吐槽的行为见怪不怪,反而面部表情随着旁听到的话语变幻,时而愤怒,时而无语,时而好奇,就还蛮……精彩纷呈。   纪乔真摸了摸自己的脸,妖艳贱货吗?他怎么觉得他长得还挺单纯。   直到听见化妆师喊这位“喻纾”,纪乔真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   原剧情中,迟到事件发生之后,剧组中关于原主负面新闻的传播,几乎都是拜这位所赐。   他势必要把喻纾这样背后嚼舌根的个性……加以利用。   纪乔真站在喻纾身后,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你说的都是谣言,以后不要再传播了。”   喻纾被吓了一跳,匆忙把电话挂断,转过头去,看到来者是纪乔真,拧着眉重复了一遍:“谣言?”   纪乔真好脾气地解释,目光真挚,神色担忧:“就你刚刚说的那话。散布谣言达到一定量级要承担法律责任,万一你刚刚说的话被别有用心之人录下来,传播出去……就算我顾念我们同剧组的情谊,我的公司也不会放弃追究你的。我怕他们给你发律师函,找你麻烦。”   喻纾想圈子里混的都知道艺人团队的律师函多半都是闹着玩儿的,真假莫辨,纪乔真竟然想用这个糊弄他,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傍上大腿,你怎么可能进得了组?谁不知道这是景逸传媒的重点项目。多少一线去试镜了都没通过,你凭什么?”   景逸传媒便是许氏集团旗下的传媒公司,偌大集团中的一个分支,像这样一个剧组的开机仪式,许景铭甚至不会来现场,划拨一个男二的资源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到喻纾来自灵魂的疑问,纪乔真淡淡一笑:“可能是因为演技好吧。”   “?”喻纾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纪乔真怕不是忘了,他上一次上热搜,还是因为mv里的表情太僵硬被人做成鬼畜视频。要说他是因为演技好才进组,恐怕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他嘲讽意味十足:“你是不是还要说,你那豪车是你跑通告赚来的?”   纪乔真摇了摇头:“我才刚刚出道,手里没有靠工作攒下的积蓄。”   “你也知道你刚出道!”喻纾酸道。他刚出道那会儿,穷酸得要命,不出通告的日子,还天天挤公交。   纪乔真弱弱地说:“虽然我没有靠工作攒下的积蓄,但我有钱……”   喻纾:“……你他妈这不自相矛盾吗?!不抱大腿哪来的钱啊?!买彩票中的?有彩票能中这么多?给我推荐推荐?”   纪乔真看这人脑子多半是瓦特了,犹豫地说:“我告诉你实话?”   喻纾傲慢地低哼了声,心说就知道纪乔真之前在说谎。   下一秒,却听见少年认真地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喻纾错愕了半秒,仍是不信,如果纪父纪母真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互联网上多半消息遍地了,用得着他这么费尽心思的套话?难道是什么隐藏的大佬?   他的语气充满质疑:“你父母哪位?”   纪乔真目光闪烁:“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喻纾完全没料到这么个结果,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原来纪乔真是得了一大笔遗产?上世纪的事情,互联网上搜不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刚刚是谁送你来的?”   纪乔真:“我请的司机。昨晚喝醉酒了,担心酒驾。”   “……”喻纾彻底僵在了原地。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了自己臆想的事实而进行喋喋不休地逼问,不是戳人伤疤是什么?   哪怕纪乔真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讲,喻纾也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   再仔细想起来,纪乔真刚刚对他说律师函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好像不是谴责,而是担忧?目光也……足够真诚?   这小傻子,不会真情实感地担心他散布谣言被告吧?自己怎么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喻纾忽然有些垮,看向纪乔真的神色格外复杂,总觉得自己应该弥补他些什么。   就这样,许景铭成了纪乔真的司机,豪车也被纪乔真一句话占为己有。   1551捂脸,扯淡不打稿,想用尺子测一下宿主脸皮的厚度。   导演董诚过来喊他们的时候,正好听到纪乔真关于演技和豪车这两句,同样用袖子擦了擦汗。   在许景铭让他给纪乔真这个内部名额前,纪乔真是来试镜过的,但第一轮就被刷了。科班出身,却没有科班的水准。演技这玩意儿,这位小同志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许景铭肯为了纪乔真砸钱,砸的还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心里有微词也不能说出口,职业道德得有。他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可以为了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视金钱如粪土。   古话总是说得在理,有钱能使鬼推磨,资金充足,是拍出一部好剧的重要前提。他计划靠拍摄手法、配音、bgm、特效后期来给纪乔真的表演增色,争取把视觉效果拉到平均水平往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挖掘一下纪乔真的演戏天赋。   比如刚刚,纪乔真就说得有模有样。   等等……   董诚忽然意识到,纪乔真刚才都差点儿把他唬过去了,可见演技还不错?!或者说,是可塑的?   董诚觉得自己是名伯乐,发现了匹好马,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第4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4   董诚一直是乐天鼓励派,把纪乔真拉到一侧,殷切道:“我看你也不是完全没天赋,走点心,再有点信心,肯定能拍好!”   纪乔真深以为然:“谢谢董导,我最近也认识到了我的错误,花了很多时间练习,如果有什么需要精进的地方,还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正。”   他目光恳切,唇角轻弯,态度礼貌,俨然一副学生时代的乖宝宝模样,一番话听得董诚眉开眼笑。   董诚本来还在想怎么做纪乔真的思想工作,怕他是个佛系选手,烂泥扶不上墙,没想到思想工作还没开始做,就自己醒悟了。   当然,从纪乔真刚才和喻纾的对话来看,也有可能是演给他看的。但如果是演的,那恰恰说明他演技了得。如果是真的,更是再好不过,他最欣赏的便是勤奋的演员了。   见纪乔真被董诚拉走,造型也做完了,喻纾闲不住地在片场乱晃。听到组里的十八线演员依然在议论纪乔真空降的事情,胸口莫名窜火,替纪乔真不平,皱着眉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烦不烦,一天到晚在这问题上车轱辘!干嘛天天盯着纪乔真,暗恋人家?!”   “???”十八线演员被怼得万脸懵逼,以为眼前人被魂穿了,“你是假的喻纾吧?组里对纪乔真意见最大的人不是你吗?”   喻纾:“有这回事???”   十八线:没有吗???   喻纾话痨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纪乔真又成功地激起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保护欲。再加上常年奔走在吃瓜前线练出来了敏锐听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逢人质疑纪乔真,他就冲上去一通理论——   “人家家里有钱招你惹你了?”   “你管人家为什么有钱!再有钱也不是你的!有羡慕嫉妒恨的功夫不如努力工作多赚点!”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懂不懂!董导选他肯定有他的理由!不选他选你吗?你看看你形象和男二号搭不搭!”   ……   把片场的人都洗脑洗了个遍,喻纾逼问纪乔真的愧疚感才消散了几许,正在这时候,他远远地对上了纪乔真的视线。   明明只是一个平常的对视,喻纾却不知道怎么自恋地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读出了感激之情,成就感瞬间爆棚,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直到被化妆师一语点醒他:“喻纾,你好像纪乔真的脑残粉。”   喻纾:“…………”   化妆师:“你可以表达更委婉一点,不要树敌招黑嘛。”   喻纾:“……好嘛。”   开机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现场来了不少演员粉丝和职业代拍,但安保措施完善,秩序非常良好。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拍摄了,第一场戏便是纪乔真的哭戏。   大家难免有些紧张和担忧,他们没法直接相信喻纾的话,因为纪乔真缺席了前段时间的剧本围读,没有人知道他对剧本的掌握情况,更无从猜测他会演到什么水平。如果是之前mv里的面瘫脸,那就很尴尬了。   这部剧大众关注度高,剧组资金充裕,是大手笔的制作。若是拍好了天花板会很高,演员的演技却会成为下限。在正式拍摄之前,纪乔真就是大家心中公认的下限。他们不知道倘若没有纪乔真,剧组是拉不到这么多资金的。多数人质疑的本质其实还是希望能把剧拍好,身在同一个剧组,命运系在一条船上,没有人会希望剧扑。   纪乔真脑海中存有属于原主的一部分记忆,虽然没来得及背具体台词,对整体剧情走向却颇为熟稔。   董诚安排的剧本围读并非强制要求,有不少演员因为时间排不开而缺席。原主倒不是因为有其他通告,而是成为许景铭情人时间不长,资源是临时接的,准备不及。如果表现出对剧本的一无所知,未免过于尴尬,便由编剧帮原主把角色台词念了,原主则抓紧时间研读剧本。纪乔真的脑海中,已经有了流畅完整的架构。   这部剧叫《晋江赋》,是半架空的历史题材悬疑剧,偏正剧风,颇有文化底蕴。但不会过于枯燥,剧情跌宕扣人心弦,决定了它的受众范围不会狭窄。   纪乔真记忆力好,从小练习表演,早就到达了台词过目不忘的境界。哭戏以情感表达为主,台词只有三两句,记忆难度自是不大。这辈子的第一部 剧决定了他的起点和口碑,便没有隐藏实力的打算。   当纪乔真换好妆造往那儿一站,片场忽然安静下来,大家看到眼前的翩翩少年,好像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董诚的选择了。抛开演技不提,纪乔真的形象气质就和角色很贴,目前来看,娱乐圈里还挺难找到替代品。   就这样,他们在紧张之余,还升上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董诚一声令下,喊了acption。几乎在瞬间,纪乔真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眼睛忽然就变了,蒙上了层空芒的雾气,添了些沉痛与复杂。泪水很快聚集起来,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淌。   可谓是一秒入戏,单是切换的速度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再加上动作指导安排的肢体表达渲染,即使不加任何滤镜特效,不配以任何音乐伴奏,视觉效果上都有一种惊心动魄之感,能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悲悯,让心脏为之抽疼。   董诚看着镜头里的画面,着实没想到纪乔真年纪轻轻就对角色有了这么透彻的理解,发挥到如此惊艳的水平,彻底惊住了。这何止是进步?!简直一步登天!就说他慧眼识珠,纪乔真简直是个表演天才!!   董诚真心实意地觉得就算这么播出去问题也不太大,沉浸在纪乔真微表情的情绪中看得入神,差点忘记喊咔。   看得入神的当然不止董诚一个人,纪乔真的情绪感染能力极强,片场里围观的演员们全都看愣了,交谈声都停了下来,目不斜视地盯着片场中心。   所以当这一幕结束,董诚殷切地拍着纪乔真的肩,对他说的话也变得格外清晰:“很不错!最近吃了不少苦吧!”   听到董诚这么说,大家面面相觑,并随之豁然:纪乔真竟然真的是靠演技进组,而且如今的演技多半是通过近日大量的练习,迅速提升上去的!   要知道董导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对待工作却十分敬业,自我要求严苛,总能在有限的资金和资源中拍出尽可能完美的作品,如今却让纪乔真一条通过,纪乔真达到的水平无疑让人倾羡。而且他那么年轻,还那么有钱,颜值更是在线。天生的条件可能由命运决定,演技的进步却想让人效仿学习。   组里一些年轻演员在早上就想和纪乔真搭话,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场拍摄结束后,全都簇拥过来取经,殷切地问东问西。   喻纾作为剧组第一个道破“真相”的人,下巴快扬上天了。但看到那么多人被纪乔真圈粉,作为粉头的他又有点不自在起来。   纪乔真上辈子经历多了这种场面,泰然接受一切褒贬赞扬,没觉得任何不好意思。在电影学院读书那会儿,被老师耳提面命地背各种厚重的表演书籍,满腹干货,一套理论说得头头是道。   但只有纪乔真自己知道,他不是什么体验派,共情力较为一般。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放在比自己重要的位置,也几乎不曾付出感情。久而久之,情感体系就淡漠了。   至于为什么能演好,就他个人而言,可以俗套地归功于天赋和勤奋。所谓天赋,就是天生戏比较多。所谓勤奋,就是经常运用技巧和感觉,把戏精的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点1551感慨颇深,一般演员不仅输在了天赋起跑线,勤奋程度上也很难超过宿主,因为宿主每时每刻都在飙戏,都在练习!   唯有男一号祁俊看完纪乔真的哭戏,沉默地出去抽了根烟。   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逐渐混成一线大咖,不是没见过美人,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哭。但哭起来这么好看的,纪乔真还是第一个,撩得他脑仁疼。   本来这辈子都没什么正儿八经谈恋爱的欲望,看到纪乔真哭,乱七八糟的废料之余,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把人追到手的想法。   感觉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祁俊自我劝诫不宜冲动,需多加考虑,因为深知自己是轻浮的浪子个性,祸害人小男生很不好。   结果抽完烟,刚走过转角,那小家伙就自己撞了过来。   纪乔真揉了揉额角,似乎是因为看清撞到的人是他,浮现出讶异的神色,带着礼貌而歉意微微欠身:“对不起。”   “没事儿。”祁俊比纪乔真要高一些,看着他乌黑柔软的短发,猜测手感应该很好,不知怎么就顺手揉了一把。   再看少年比刚才更为诧异地仰头,神色茫然,眼尾红彤彤,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就塌了。   祁俊:有点想沦陷。   1551总感觉宿主是故意的,但它没有证据。   下午的拍摄进度快出了预期,本来计划拍两天的内容,竟然用半天多的时间就全部拍完了。   董诚也没料到这么个结果,但毋庸置疑,纪乔真是最大的功臣,那些让他殚精竭虑该怎么拍好的场次,都是一条通过。而且纪乔真不仅自己状态好,还能把对手带入戏,整个剧组的效率被直线拉升。   这样的进展不由让人心情大好,董诚破天荒地提出让整个组出去聚餐。   得知这个消息,纪乔真反而有些尴尬。他让许景铭来接他,是因为计划好了扭转舆论局面。他总不能坐豪车来,再坐地铁回去,未免穿帮得太快。   现在整个组出去嗨,指不定嗨到什么时候,如果时间晚了,可能直接在旁边找个酒店住,许景铭还来干嘛?   于是纪乔真找了个机会,拨通金大腿的电话。   他演了一下午的哭戏,就算不是嚎啕大哭,嗓音也有点闷,说起话来带着好听的鼻音:“我今天剧组聚餐,说不好什么时候回去,不用来接我了。” 第5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5   许景铭捕捉到他的异常,沉声问:“怎么了?哭过了?”   纪乔真不准备让许景铭知道他拍过了哭戏,吸了吸鼻子,软乎乎地答:“没呢,可能吹了点风,有点感冒。”   许景铭:“谁让你穿那么少?”   纪乔真心道,还不是衣柜里你的便服太少,找不到一件厚的?   他嗓音中混着自然的、稀薄的哭腔:“我穿的够多了,是戏服比较薄。”   许景铭:“让他们把空调开开,回头电费报销。”   纪乔真:“好。”   所处城市偏南,秋冬季节湿冷难耐,大多数场景是外景拍摄,空调也拯救不了。纪乔真却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回头许景铭让他添衣,路景的衣服他是不会穿的,便直接应下。   许景铭:“嗯,别喝醉,我十一点来接你。”   纪乔真啊了一声,犹豫着说:“十一点可能有点早。”   许景铭似乎有些不悦:“你想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纪乔真:“今天开机,大家都很兴奋……”   许景铭:“不能太晚。”   纪乔真:“好,那我十一点回去。”   适当地忤逆,一方面不让许景铭太飘,一方面衬托他乖顺。   许景铭显然吃这一套,为情人的听话感到满意:“把地点微信发给我,我在门口等你。”   纪乔真挂了电话,发现祁俊正路过他的身后,男人眉眼含笑:“在和谁打电话?”   纪乔真把手机收进兜里,礼貌道:“家里的阿姨,和她说我会早点回去。”   祁俊想,这小家伙还真是一个乖宝宝,掸了下烟蒂:“确实应该早点回去,晚上不太安全。”   纪乔真弯唇笑:“不是小孩了,也不是小姑娘,怎会不安全。”   祁俊又顺道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可不就是小孩儿。”   纪乔真:“二十多了。”   祁俊:“刚出头,年轻得很。”   1551旁敲侧击:“宿主,祁俊对你有意思呀,他是不是想追你。”   纪乔真:“追倒说不上,最多想玩玩。除非他有读心术,见了我一面,就知道我有有趣的灵魂。”   1551:“万里挑一的灵魂之所以重要,是在皮囊千篇一律的情况下。宿主的美貌已经万里挑一,让人看着就觉得灵魂有趣。”   纪乔真:“行了,不用吹彩虹屁,你给的资料卡不是说,祁俊对待感情较为轻浮?”   1551还是个单纯的系统:“虽然是这样,但若他这次动心了呢?”   纪乔真:“不太可能,昨天我听组里人说,他前天才和小男友分手?”   1551:“也是。小男友哭得死去活来,祁俊眉头都没皱一下。”   纪乔真:“原剧情中他还追过路景,可能就是好这一口长相。如果没有祁俊,许景铭和路景不一定会那么迅速地复合。所以说,危机感很重要。”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容易得到便不易珍惜,都是这个道理。   从全组嘲到全组宠,纪乔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没有人能抗拒和一个长得漂亮、演技优秀、性格单纯、家境不凡的人成为朋友。虽然纪乔真才刚刚出道,却是肉眼可见的潜力股,眼见着当红明星祁俊都与他交好,质疑过纪乔真的人都按捺下羞耻心,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积攒下整个剧组的人脉,无疑是好事,但这种场合少不了觥筹交错。原主酒量不行,一醉就断片,势必不能喝多。离聚会结束还有很长时间,纪乔真借口上厕所,倚在栏杆上吹着深秋的晚风。   1551看着纪乔真被吹得通红的鼻尖,问道:“宿主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啦?”   纪乔真:“今晚月色不错。”   1551探了一圈,确定这是个多云的夜晚:“……月亮呢?”   纪乔真:“……这不重要。”   1551:“好,不重要。”   纪乔真:“里面太闷了,出来透个气。”   1551为宿主重新的正经回答感到感动,“透气可以,就是风好像有点大,天凉了,宿主明天多穿点衣服。”   纪乔真:“是啊,天凉了,好久没生病了。”   1551:“???”   哪怕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许景铭依然鬼使神差地,十点就离开了集团。   再哪怕接收到一些消息,答应在门口等,许景铭依然忍不住上到剧组所在的楼层。   包厢的门开了一条缝,玄关处的镜面中,纪乔真笑容干净纯粹,在一群年轻人中夺目扎眼。   许景铭看着眼前的一派和气,胸口却莫名发堵——好像他们才是同个世界的人。尤其是组里的男一号,和他差不多高的身高,宽肩长腿,往纪乔真身前一站,几乎把人完整地挡住了。侧过身的时候,炙热的目光带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占有欲,黏在纪乔真身上。   有这么好看?   许景铭蹙着眉,把目光重新锁在纪乔真身上,不得不承认答案是肯定的。纪乔真手里拿着酒杯,红酒在杯中摇晃。唇色比以往更为妖冶,像夜间出行的妖精。偏偏唇角还绽着笑容,似乎没有收起的打算。明明是乖得不行的笑容,却勾人而不自知。显然是把昨晚才醉倒的事忘诸脑后了。   许景铭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纪乔真的醉容,很安静,但也很漂亮。想到他那副模样可能出现在别人面前,有些焦灼难耐。   好在纪乔真下一秒正好出来上厕所,刚闯出包厢门,就被许景铭扣住手腕,往大门的方向带。   纪乔真没做好离开的准备,语气中带着措手不及的惊慌:“你怎么就来啦,不是说好十一点吗?”   许景铭声线微愠,语气也重:“想来就来了。”   纪乔真抽了抽手,商量着说:“你,能不能轻一点。”   许景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道重了,低眼一看,少年白皙的手腕上已然多了一圈红痕,眸光不由定住,低声叹:“这么娇气,嗯?”   纪乔真没再吭声。   到车上的这一段路格外长。   许景铭把人放在后座上,锁上车门,压着纪乔真去吻他的眉眼,很快发现他眼眶的浮肿:“真哭了?谁欺负你了?”   纪乔真侧过头:“没有。”   许景铭:“继续骗?”   纪乔真:“……”   许景铭:“你们导演和我说了剧组的一些非议,是不是因为这个?”   纪乔真是惊喜的,他没想到董诚竟然直接替他表达了想表达的信息,如此一来便省事儿多了。   许景铭不知道他眼眶红肿,声音哽咽的缘由,想必董诚也没有告诉他今天拍的是哭戏。作为一名导演,也确实无需将拍摄细节事无巨细地告知投资人。   这点正中下怀,也顺水推舟达成了目的——   成功让许景铭误以为,他今天情绪不佳,是被外面的流言蜚语中伤导致的。   “我心态不好。”纪乔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整个人缩在阴翳中,眼神闪烁,被脆弱感笼罩。   许景铭想到纪乔真被恶劣的言辞攻击——虽然没有具体听到别人说了什么,但从纪乔真的状态来看,也能想象出骂得有多难听,面上覆上一层寒霜:“谁说的那些话?”   “不止一个人。”纪乔真回避着许景铭的视线,“其实也不怪别人多想,我确实……”   许景铭见他偏过头,轻吻了下他的耳垂,以示安抚:“是我的问题,没考虑到这点,早上应该停在偏点的地方。”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对方不是公众人物,无需注意什么。现在则不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捕捉、放大、加以揣测。   给纪乔真资源,是为了他的演艺道路能更加顺畅,送纪乔真去片场,是为了不让他迟到。非常直接的初衷,却没有考虑到旁人的非议。   如果自己的举措非但没有帮助到他,反而影响到他的未来,纪乔真也就不会再有跟着他的理由——他本来就无意于找金主,是自己循循善诱,开出了让百分之九十的新人都无法抗拒的条件。   想到这里,许景铭心脏无端跳空了一拍,更无法忽视纪乔真低落的情绪。   他平时话少,惜字如金,这时却组织措辞,极力安慰:“董诚说你过去那段时间很努力,以你今天的表现,就算没有我这层关系,也一样会让你进组。所以你能配上这个位置知道吗?”   纪乔真眼睛亮了一下,闪过孩子般雀跃的欢喜,有些不敢置信:“导演夸我了?”   许景铭点头,低声道:“不用告诉他们你进组的原因,没有人能质疑你。”   说完这些,纪乔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少。   许景铭第一次在哄人开心这件事情上获得这么充裕的成就感,见纪乔真状态依旧不比以往,继续问道:“你会开车?”   “会。”纪乔真语带困惑。   许景铭:“这车你拿去开,抽空找个时间过户。别再担心了,也不许再哭。”   听到这话,纪乔真睁圆了眼睛:“这怎么行……”   许景铭:“有什么不行?”   他决定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   1551看着纪乔真多出来的虚拟财产——在过户后就会变成切实存在的财产,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积累到的财富,叹道:“还可以这样???”   亏它早上的时候以为纪乔真让许景铭送他只是想炫个富……它果然是个单纯的系统。   面对1551穷追不舍的问题,纪乔真难得耐心地解释:“第一,只有这车能配得上我身上的衣服。”   1551:“确实。”许景铭任何一件衣服价值不菲,被放进卧室衣柜里的,更是价格高昂。   纪乔真:“第二,这车不给我,以目前的舆论形式,可能真没法收场。”   1551:“也对。”   纪乔真:“第三,排面使人快乐!”   1551:“………是挺快乐。”   纪乔真:“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提醒我一下?”   1551:“没问题。”   纪乔真:“我得在那之前,把这车卖了。”   1551:“……………”   纪乔真:“这车是限量的,还有升值的可能。”   1551:“……不戳。”   紧随其后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吻。   许景铭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宛如雪后松林,带着荷尔蒙的气息。   纪乔真轻笑说:“今天能不能放过我。”   许景铭霸道地封住他的唇:“不可以。”   纪乔真趁着间隙道:“那可不可以回家再说,剧组就在附近……”   听到剧组二字,许景铭眸光一凛,明知故问:“怕谁看见?”   纪乔真:“怕狗仔,怕粉丝。虽然粉丝……我可能还没多少。”   没听到剧组成员的名字,许景铭心中莫名踏实,升上愉悦。   “行,那先回家。”许景铭整理好纪乔真的衣衫,“以后在外面,再不听话……”   纪乔真红着脸:“我哪儿没听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有种让人想保护,却也想破坏的纯然。   许景铭也说不上来纪乔真具体哪里没听话,难不成往后阻止他和同事往来?略感心虚地丢下“狡辩”二字,便再次吻了上去。 第6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6   许景铭终还是把纪乔真的话听进去了,考虑到剧组在附近,象征性地欺负了一会儿便草草收场。   “谢谢。”纪乔真感激地望向他,眼眸亮晶晶的,泛着好看的水色,“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许景铭勾唇,心中满意,给他系好安全带,驱车开往别墅。   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什么行车了,一路畅通无阻,车速飙高。   许景铭刚进家门,便重新把人推到墙上,扣着双手开始吻。   纪乔真的唇很柔软,带着淡淡的酒香,亲起来舒服,让人产生想探入的欲望。   许景铭想这事想了一天,车上的浅尝辄止显然是不够的。   他吻得霸道、不容抗拒,裹挟着层层欲念。   纪乔真无法否认,许景铭的吻技很优秀,比他合作过的大部分演员都精湛得多。   他被亲得有些晕乎,腿也有些软。   许景铭用腿抵着他,阻止身体任何有可能的下滑。   纪乔真能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已经很灼热了。   但之前说过,下次许景铭走肾,也一定得走心。   说到就要做到。   现在的许景铭不能说一点儿心都没走,但恐怕许景铭自己也分辨不出来,这种感觉是对路景的替身,还是对他纪乔真。   不过没关系,他在放大路景身上最为许景铭吸引的特质的同时,也保留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许景铭迟早有一天会分裂的。   ——为渣攻精神分裂而奋斗。   “先、先洗澡。”   纪乔真轻轻挣动手腕,和许景铭打起商量,从模样到声线都软得不行。   许景铭深邃的眸盯了他一会儿,最后压了下他的唇,把他打横抱起。   浴室里的温度高,水汽蒸腾,白茫茫一片,纪乔真晕得更厉害了。   许景铭的吻技占一分,逼仄的空间占一分,今晚的夜风占八分。   纪乔真身上的温度缓缓升高,泛着诱人的粉,似乎在诱人采撷。   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逐渐耷拉下来,再彻底阖上。   空余下男人急切的呼唤。   “……纪乔真!”   纪乔真发烧了。   许景铭紧急联系了家庭医生。   可能的原因有二,一是天凉感冒,二是因为昨晚的事儿发炎了。   再或者两者兼有之。   纪乔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   他被穿上了毛茸茸的米白色家居服,捂好了厚厚的被子。   身后是男人宽阔的胸膛,房间空调正徐徐输送着暖风。   ——有一种很安详的感觉。   除了肌肤因为生病变得敏感有些不适,总体还算惬意。   纪乔真不经意地侧了个身,在许景铭怀中蹭了蹭,柔软的唇擦过他胸前裸露的肌肤:“怎么了?我们不……”   许景铭感受到他的不安分,身体不受控地僵硬了几分,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后脑,低声安抚:“你发烧了,刚刚在浴室晕倒了,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就是先不做了。   听到这儿,纪乔真内心锣鼓喧天,神色却耷拉着,似有些失落。   正是这微妙的失落,勾得许景铭心里发痒,但更多的心疼将之覆盖。   其中有他的责任。   “可能和昨晚也有些关系,休息好了再说。”   “好。”纪乔真懂事地点头,没有继续追究昨晚的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场病其实是他自个儿乐在其中作出来的。   原主身体很弱,但凡吹了凉风,感冒发烧是逃不掉了。   但通常在只吹凉风的情况下,喝点退烧药,也能痊愈大半。   这是原主的记忆告诉他的。   1551在休眠与开机状态中反复横跳,安静如鸡。   它感慨着:今晚月色真美啊,只是没有月亮,1551。   纪乔真问许景铭:“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我和董导报声平安。”   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编了理由,向董诚解释了自己的不辞而别。董诚没多说什么,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让他回到地点后给他发条消息,确认平安。   许景铭用手掌拭了下纪乔真的额头,对他的状态表示担忧:“我帮你转达?”   纪乔真笑笑:“没事,我不怎么难受。”   许景铭打量了他一会儿,起身,从床头柜上拿来了他的手机。   纪乔真解开锁,连上wifi,消息栏的消息刷刷刷地涌进来。   不止有剧组同事的,还有数不清的微博提醒。   原主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消息,单从小红圈儿中的数字来看,和过去不在一个量级。   很显然,剧组的宣发开始忙活了。   今天开机仪式的热搜升上去的时候,开机仪式还没开始。   但有前线粉丝实时repo,坐实了由纪乔真出演男二的传闻,给真情实感蹲这部剧的观众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一时间吐槽声四起。   “真让面瘫来演男二???这剧我不蹲了,拜拜了您嘞。”   “这位原来是面瘫吗,抱歉,糊得我根本就不认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以前从来没拍过戏,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所以为什么要把他塞进组,董诚怎么想的,隆神干嘛把剧本砸他手上?”   “男二的戏份应该不多吧……心疼我俊,每次都碰上这种演员搭戏。”   对此,纪乔真的经纪人苏曼云,对舆论的管控几乎处于放弃状态。   纪乔真固然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让她看过简历就决定签他。   但他在演技方面的短板也很明显,给他找过好几名表演老师,因为天赋欠缺,收效甚微。   演技不仅是演员需要的,单就爱豆而言,在形象管理这一块儿同样发挥着作用。   纪乔真被演技制约,面对镜头容易紧张,缺乏神采,需要后期修图来补足,被不少去过现场的粉丝吐槽过照骗。   苏曼云对艺人没有偏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限的精力和资源,永远优先分给有潜力的艺人。   纪乔真出道激起的水花很小,绞尽脑汁安排的热搜,比不上mv里的面瘫脸热度大。   由此便能预判,他属于很难爆红的那一类。   苏曼云知道纪乔真搭上金主,虽然不知道姓甚名谁,但能拿下《晋江赋》男二的角色,再调过来一名业内知名的造型师,可见不是一般人物。   然而她同样知道,圈子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是说抱上大腿就一定星途灿烂。红与不红,并非由资源堆砌可以简单决定。   如果演技跟不上,会引起更多人的反感,靠水军难以控制舆论;而一旦被爆出金主这档事,职业生涯也将毁于一旦。   这条路走不稳,风险大,她不倡导,但也不会加以阻拦。   现在外界关于男二选角的质疑颇多,甚至可以说是一边倒的质疑。   苏曼云叹气的时候,《晋江赋》开机仪式的新图传了上来。   她以为这会把网友对纪乔真的吐槽推向高潮,但出乎意料地,舆论竟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祁俊旁边的人就是纪乔真吗?是不是有点太好看了?快来告诉我我的审美没出问题!”   “我怎么感觉他以前不长这样?不对,他以前好像就长这样?呃,我也不知道我在说森莫。”   “我看你们是喷早了,就算纪乔真没有演技,以这形象,本色出演就很好。”   ……   苏曼云看到照片后嘶了一声,作为资深内行,瞬间理解了网友态度翻转的原因。   可不就是面瘫脸不面瘫了?   她早便知道,倘若纪乔真能改善好,还是很有希望的。   可惜改善不好。   烂泥扶不上墙,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十分可惜——   苏曼云看着那张大合照,发出如是慨叹。   不过她转念一想,由衷地觉得这p图技术确实不错,竟然能把木头美人p得活色生香,整个人都灵动了不少。   她正盘算着联系剧组,把这位p图大神挖过来,结果就看到,这张图并不是剧组宣发组发的。   而是代拍拍的……生图……?!   苏曼云的视线在文案上的“生图”这两个字上停留了若干秒,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文案写错了。   自家的艺人她能不了解?   指尖却有些颤抖,带着一丝隐隐的期许,飞快地敲击键盘,再搜索——   她看到的是不同角度的现场图,纪乔真的状态与那张图别无二致。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都勾着人魂魄,却因为眉眼生得清纯,并不狐媚,也丝毫不惹人生嫌。   是张正常人看到都会被吸引的颜,而且确实是生图。   剧组的官方图竟然还没有发。   难道纪乔真顿悟了?   “!!!”苏曼云有一种天降馅饼的感觉,决定喝口水冷静一下。   剧组是抵制路透的,主演粉丝也会奔走提醒,因此全天下来,都没有路透图传出。   纪乔真的人设、造型、演技全部成谜,大家的讨论点自然在他的颜值上了。   但路人对纪乔真颜值的关注度太高,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又打了一些嘲讽之人的脸,意外地让黑子和小部分祁俊粉丝感到不悦。   他们私底下吐槽纪乔真拖累祁俊还不算,最后决定披着马甲出来横行,就着纪乔真演技进行抨击。   “你们冷静一点,现代装和古装不一样,有很多现代装好看古装拉胯的。看看隔壁《碧水集》?”   “现在剧本内容未知,万一男二是个大反派,本色出演可还行,人设全给崩完了。”   “演技永远是最重要的,反正我对纪乔真不看好。”   ……   正闹闹腾腾的时候,祁俊突然上线了。   提示音响起,那些阴阳怪气的粉丝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竟有一种做坏事被捉住的心虚感。   下一秒,祁俊动态更新,显示他有了新的关注。   带着好奇心和新鲜劲点进去,却发现祁俊关注的人不是女一女二号,也不是男三男四男五。   竟然是他们在粉群讨论了整整一天的,男二号纪乔真?   随后祁俊才转发了剧组的微博,官话套话之余,最后一句还加了一句:“期待和组里优秀演员的合作。”   虽然这句话好像也是官话套话,但总感觉意有所指。   冲锋陷阵的粉丝瞬间就不知道自个儿在冲什么了。   至于仍在喝口水冷静的苏曼云,看到祁俊的动态,直接呛了出来——   上天这不是要给她砸馅饼,是要给她砸千层饼。   微信的消息加载总是很迟缓,按着时间顺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接一条的感叹号刷了屏。   纪乔真躺在许景铭怀中,直接眼花了。   “纪乔真!!祁俊关注你了!!快点回关!!!”   “纪乔真!!???你又给我在关键时候掉链?!”   “回关!!!!”   “回关!!!!!!”   纪乔真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微博消息,就知道祁俊关注他了,并为此感到惊奇。   惊奇的是,一向沉稳冷静的经纪人,居然发来了好几串不是句号的标点。   饶是原主对苏曼云的耳提面命印象深刻,纪乔真也完全脑补不出来,苏曼云发这些消息时的语气。 第7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7   被祁俊关注,纪乔真没有感到太意外,但对苏曼云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奇迹了。   娱乐圈里的互关并不随意,高咖位艺人的每一个关注都是引流。祁俊是一线明星,不是每到一个剧组就会和全体主演互关。上次合作的一位二线明星,都是到电影开播时期才关注的。   纪乔真现在只是一个十八线小糊咖,能在进组第一天得到祁俊唯一的关注,苏曼云都要以为是祁俊点错了。   事实上,关注到这点的网友也同样这样认为。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回关不可怠慢,这是对前辈最起码的尊重。   苏曼云见纪乔真迟迟不上线,自然心焦如焚。   纪乔真刚刚晕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清醒的,也不会选择立刻回关。   欲擒故纵这招,虽然老套,但是有效。   收到苏曼云的夺命连环cpall,纪乔真不紧不慢地进入祁俊的微博界面。   于是许景铭侧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纪乔真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祁俊写真缩略图——男人没穿上衣,身形俊美,八块腹肌尤为瞩目。   纪乔真“手滑”,不小心点到相册去了。   许景铭眯了眯眼:“你在看什么?”   听到许景铭的质问,纪乔真吓得手抖,手机掉到了被子上,凹陷了下去。   他解释得着急,险些咬到舌头,有种笨拙的可爱:“网上关于我的风评不太好,剧组里有前辈帮我说话,我想感谢回去。”   他眼睫微颤,似乎对许景铭有些忌惮,补充说:“这是人情。”   许景铭忽然明白了。   纪乔真在剧组遭受冷嘲热讽,而祁俊选择站出来为他说话,所以晚宴的时候,纪乔真对祁俊笑得那么甜。   这未必是出于真心,他懂事礼貌,面对前辈的帮助,哪怕心中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能轻易表现。   不过也未必不是出于真心,在被同事冷嘲热讽的境遇中,前辈帮了他,他应该会对他产生感激的情绪。   许景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么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腹肌确实不输于那个男人。   许景铭声线微沉:“准备怎么感谢?”   纪乔真小心翼翼地答:“……回一个关注。”   许景铭神色微松,想只是一个关注。八块腹肌又如何,人家对你没任何兴趣。   “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纪乔真偏头问。   许景铭:“回关够了,不用和他说太多话。”   纪乔真:“好。”   纪乔真快速按下关注键,接连按了几次返回,退回到桌面,熄了屏。   整串动作一气呵成,他把手机放回许景铭手中:“能帮我放回去吗?”   “嗯。”许景铭心想,虽然外面干扰多,但小情人还是很听话的。   纪乔真:“谢谢。”   “不用和我说谢谢。”许景铭把被子重新拉好,嗓音低沉道,“睡吧,晚安。”   纪乔真一觉睡醒的时候,许景铭还没醒来,昨晚彻夜的照顾让他有些疲惫。   男人是拥着他睡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腰腹部,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   纪乔真挪开许景铭的手,起身下床。   他是受了风寒才生的病,许景铭喂他吃过退烧药,很快便退烧了。   前夜之后的不适感,比起昨日也恢复了不少,再过两天,打戏也能自如地拍了。   一番倒腾收拾后,纪乔真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发现许景铭的私服又添了几件。   都是些顶奢品牌的休闲款,比之前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要更厚一些,价值不菲。   纪乔真眼睛微亮,觉得许景铭还挺自觉,那他就不客气了。   他把其中四分之三都收进了行李箱,又拿了一套最合眼缘的,穿在了身上。   许景铭衣服的配色大多以黑白灰为主,稍显沉闷,但纪乔真完全驾驭得住,甚至因为身材清瘦修长,穿出了一种贵气的感觉。   精致昳丽的眉眼也把衣服衬托得增色不少,让人见着能情不自禁地感悟出一句话:人靠衣装,衣装也靠人。   许景铭醒来,便看见了纪乔真惊艳的造型,睡意散去大半,低哑出声:“几点了?”   纪乔真看了眼腕表:“七点半,没有很晚,你昨天太累了,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许景铭的目光仍然附着在纪乔真身上,喉结滚了滚,诚心夸赞:“你穿我的衣服很不错。”   纪乔真扬起笑容:“是吗?”   笑起来便更好看了,比晨光还要绚烂,将阴霾驱散。   许景铭觉得他昨晚往衣柜里添了些衣服,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天气冷了,穿少了容易着凉。   见许景铭沉思,纪乔真小心翼翼地打断:“阿铭,我给你煮了云吞面。”   许景铭闻言,明显错愕了一下:“你早上起来煮的?”   “嗯,看到冰箱里刚好有食材就做了。”   纪乔真看向他的眼眸水润润的,脸色却仍有几分苍白,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许景铭不禁蹙眉:“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怎么不让成姨做?”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纪乔真几不可察地缩了缩肩膀。   他垂眸道:“已经好了,我想亲手给你做。”   听到这话,许景铭心脏像是被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纪乔真跟前,伸出手,手背贴着他的额头。   温度已经退下去了。   许景铭解释:“我没有责怪的意思。”   纪乔真甜笑:“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可以正常工作。”   纪乔真做的云吞面从色泽上看起来就十分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许景铭饮食偏清淡,就算一日三餐喝白粥也能习惯,过去路景知道他的偏好,给他做的云吞面一贯是非常清淡的味道。   他很少能吃到这般能刺激味蕾的早餐。   并不反感,还很喜欢。   1551不禁感慨它进化出嗅觉并非一件好事,“好香啊,我也想吃。”   纪乔真:“你们系统还能进食?”   1551:“不能,但说不定化形了可以。”   纪乔真:“你们系统还可以化形?”   1551:“以我现在的能量肯定是不够的,靠你了宿主!”   纪乔真淡然道:“那你就先闻着吧。”   1551:“……”   1551发现许景铭对纪乔真的好感度仍在持续地飞涨,由衷地觉得宿主真有带他逆袭的本事,拍起马屁:“说起来宿主你真全能,手艺也这么好。”   纪乔真:“我只会做这一个,是外婆教给我的。”   1551:“你外婆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   纪乔真:“这倒不是,她对我很严厉,但不妨碍我很想她。”   1551:“……对不起!”   它游历了太多世界,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眼见时间快不够了,才临时和刚成为影帝的纪乔真完成绑定,其实对纪乔真在原生世界的情况了解十分受限。   虽然这是无奈之举,但无法否认,它的自私让宿主承受了与亲友的分离之苦。   纪乔真:“姑且把这算做你擅自把我送到这儿来的道歉。但其实和你没关系,她已经走了。”   走了便是天人两隔的意思,1551静默地想。   纪乔真:“给许景铭做云吞面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自己想吃了。”   早上看到厨房里刚好有馅料,馋虫突然上来,勾起记忆中的味道,就做了。   1551:“诶。”   吃完早餐,纪乔真走到许景铭面前,主动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许景铭望着少年白皙的后颈,低笑:“怎么,临别的拥抱?”   纪乔真糯糯地嗯了一声。   许景铭揉了揉他乌黑的头发:“我没说今天不送你。”   “等到车上就没机会了。”纪乔真窝在许景铭颈窝,倾落的气息柔软温热,轻声告诉他,“我们剧组今天要出差去外市。”   许景铭微惊:“……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纪乔真:“我们剧组的主演过段时间很忙,通告排不过来,昨天拍摄进度很快,董导就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先拍。其他演员都为这部剧空出了档期,没有其他行程,董导看大家都没有问题,就临时决定了。”   许景铭沉下声:“主演?祁俊?”   纪乔真:“对。”   许景铭:“要去多久?”   纪乔真:“差不多一个月,具体要看拍摄情况。”   许景铭这个月也忙,集团抽不开身来,没办法去剧组看他。   他低叹一声,把纪乔真摁进怀里。   少年身体软软的,穿着厚厚的秋冬款,毛茸茸的一团,触感让人贪恋。   没想到短聚两天后,面对的是长时间的分离,早知道给他安排一个不用出差的剧组了。   不过《晋江赋》确实是近来资源中潜力最大的。   他一开始只是用这个角色诱惑纪乔真成为自己的情人,没有考虑到才不配位可能引发的种种问题。   没想到小情人挺争气,短时间内当真把演技磨出来了。   也把他的脾气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见男人俯下身吻他,纪乔真仓促地用手挡住自己的唇:“不要,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像幼兽发出轻细的呜咽。   许景铭发现纪乔真每一个不经意的神态都能恰到好处地将自己撩拨,心跳加速,薄唇吻在了他的手背上,气息灼热。   “你……”纪乔真眼睛睁圆,望进许景铭深情的目光,纯然的神色中写满不可思议。   许景铭眼神更深,拉开他的手,吻上了他的唇,带着不舍的情绪。   直到时间不够被放过,纪乔真继续整理行李,1551仍在惊叹:“我真没想到,宿主在天台上吹个风,能让许景铭一个月碰不到你。”   纪乔真:“他可是禁欲了快三十年的男人,多一个月怎么了?”   1551:“这不一样,食髓知味,会难耐许多。”   纪乔真笑了一下:“看到客厅的百合了吗?记忆中每过一段时间,成姨就会换上新的。”   1551有印象:“味道很好闻。”   纪乔真:“你给的资料卡显示,百合是路景最喜欢的花。”   1551语噎:“……好像是这样。”   纪乔真:“也许象征着什么美好的回忆。”   1551:“……唔。”   纪乔真:“所以,找替身这件事就是渣,收起你的同情心。”   1551认同:“……嗯!就是渣~!”   在接下来收拾生活用品的过程中,纪乔真意外发现了一个木质相框,扫了一眼,视线在画面上定住。   “这是许景铭的全家福?”   1551:“应该是。”   “上面的人还健在?”   纪乔真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无足轻重:“算了,这不重要。把许景铭家人的资料卡发给我。”   1551:“嗯????”   纪乔真:“我好像知道渣回去的方法了。” 第8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8   整理好行李箱,许景铭也做好了出行准备,一身裁剪得体的深蓝色高端西服,衬得身姿颀长挺拔,气质清冷沉敛。   纪乔真看到许景铭后微微一滞,似乎是被他的气场所惊艳,抬手帮他整理领带,弯了弯笑眼:“你今天这身真好看。”   许景铭不禁勾唇,此刻的纪乔真就是一个漂亮听话的小粘人精,纯净剔透的眼里全是他,写满了爱慕与崇拜。   这让他的心脏被填实填满。   车程短暂,不久后到达地点。   纪乔真关掉热搜界面,取下安全带,目光眷恋地在男人身上停留片刻:“阿铭,我走了。”   许景铭:“有事打我电话。”   “……没事也可以打。”   “还有,离那个什么祁俊远一点。”   惜字如金许景铭,连续嘱咐了好几句,仍然觉得不够。   人还没从视线中消失,心里就已经滋长出空落的情绪。   苏曼云终于良心发现,给纪乔真安排了一个助理,一个保镖。   两人分别叫做唐籽和宋燃,是所在经纪公司嘉然传媒的金牌助理和金牌保镖,在剧组的约定地点等他。   金牌助理带惯了当红明星,没想到纪乔真糊成了习惯,竟然没给自己准备口罩。   唐籽:“我现在去超市买,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不用了。”纪乔真摆手,将衣领稍稍拉高,抵着精致白皙的下巴,素着张脸现身。   剧组一起出行去h市的消息一早便传了出去,机场里人山人海,挤满了主演的粉丝,以祁俊和女主江星雅的最多,女二夏芮和喻纾的也有分布。   剧组演员本就不少,再加上场务,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刚走进机场,粉丝和闻声而来的路人就尖叫着将他们围拢。   纪乔真不声不响地靠了边,紧邻着粉丝道儿走。   上次开机仪式隔着遥远的距离,大家可以粗略感受到他轮廓的精致,这次簇拥的人群则可以近距离看清他的脸。   现场躁动的氛围里,尖叫声不绝于耳,肾上腺素飙升之际,许多真情实感自然而然地抒发了。   “我操操操操,这皮肤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五官好精致!do都do不到这么完美!”   “我他妈想扑倒!”   再后,短炮便怼了上来。   祁俊神色一凛,给纪乔真递了一个口罩,动作流畅自然,显出十足的男友力。   纪乔真冲祁俊一笑,伸手接过:“谢谢。”   大家还没从祁俊和纪乔真的互动中缓过神来,纪乔真的笑容就无差别狙击了一大片人心。   管他这粉那粉,这一瞬间大家都是人类颜值天花板的颜粉,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具有感染力的笑容,养眼二字得到了最极致的诠释——仿佛看这一眼,世界变得清亮,视力也跟着变好。   以前看来无比矫情的形容词拿出来都不显矫情,化繁为简便是:阿伟死了!   可惜好景不长,下一秒这张好看的脸就被口罩遮挡住了。纪乔真指尖白皙修长,拉口罩绳的动作中透出优雅。   遗憾虽遗憾,却没什么人舍得抽开视线,平缓上移,落到了少年纤长的睫毛,细白的肌肤,以及漂亮的眼睛上——每个细节都完美。   纪乔真的背影刚消失在机场,被他颜值震撼到的各家粉丝及路人,纷纷发微博分享激动的心情。   话题[颜值即正义]今天凌晨被推在了热搜上,纪乔真的讨论度上去,第一条热门微博就是他的机场照。   “一个冷知识:纪乔真出道时间不长,迄今为止只有一部歌曲mv,他家还没有站姐。是站姐营业会倒闭的水平。”   “说明现在去见他没人和我抢?我冲了!”   “还有这等好事?加我一个!”   ……   颜狗们纷纷表示,此刻不冲更待何时,纷纷冲了!   喻纾的座位是连着纪乔真的,喻纾确定行李安置到位后,欢天喜地地坐下了。   本来想唠嗑一些快乐的事情,一抬头看见屏幕上的广告,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吐槽他的演技的大v博主,头顶中的id就有这广告中的俩字。   喻纾顷刻间被点燃:“昨天我又听见一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了!我跑多少年龙套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上来指手画脚!诚恳批评还能让人心服口服,跟风嘲讽算什么!脑子里有泡!”   纪乔真拍了拍他的手:“别往心里去。”   虽然喻纾在过去也喜欢嘲讽别人,但感化路线走得通,说明他本性不坏。   少年的嗓音温润治愈,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却戳人心窝,让喻纾微微一愣。   他偏头看向纪乔真,不由想起了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鬼畜视频,感到烦闷。   这样一个干净漂亮的少年,那些键盘侠怎么舍得伤害他?   显然,以纪乔真演技进步的速度,等《晋江赋》播出后,可以完成一个完美的打脸。   喻纾感到不小的触动,脑残粉等级随之升高,目光切切地问纪乔真:“昨天那场戏,你看我演得还有救吗?”   纪乔真说:“你天赋很好。”   喻纾眼神骤亮:“真的?”   纪乔真点头。   喻纾的面部肌肉灵活,以使他的表情生动丰富。   这不是贬义词,相较于原主的面瘫脸,喻纾算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但他的问题在于力度无法收放自如,演技稍显浮夸。   虽然跑了多年龙套,累积了一定经验,却没有进行系统地消化、总结、再学习,只是跟着资源导向,在不同片场中机械式辗转。   再然后,喻纾把太多时间用在吃瓜上面了。   在圈子里生存的,不比普通网友,靠吃瓜消遣生活,找个乐子就完了,还可能会影响到心态。   今天看到谁谁一夜爆红,明天看看谁谁空降热搜,对比差了点儿气运的自己,难免不会焦虑浮躁。   可现实就是这样,有人天生容易火,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起跑线都不一样,需要自己摆正心态。   原剧情中,喻纾成日生活在妒火中,演绎出来的男三号,哪怕是温情平缓的剧情中,眉宇间都隐带着戾气,被观众诟病许久。   《晋江赋》剧本优秀,投资到位,董诚的实力也搁在那儿摆着,如果演员全部发挥到位了,是可以横扫很多大奖的,至少比原剧情中拿到的奖项高。   纪乔真知道,《晋江赋》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作品之一,也是演艺道路上最重要的一环,他希望挖掘出剧组每个人的潜力,去碰一碰这部剧可能到达的天花板。   喻纾是个骄傲的人,但在纪乔真面前,所有的脾性都收了起来,虚心求教:“我应该怎么做?”   纪乔真直言:“练习。”   “可我已经没时间报班了。”   喻纾烦闷地想,龙套的业务也是很繁忙的。   纪乔真暗示他:“你想想,你平时最经常把时间花在哪儿了,有没有可以挤出来的地方?”   喻纾思考:“路上,呃,还有和人聊天。”   纪乔真:“这些时间其实是可以利用起来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对个台词。”   喻纾再次愣了一下,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于是,他俩捧着剧本开始对,时不时地还要交流一下剧情人设。   女二号夏芮确认了他们不是闲聊,而是在念台词,讨论拍摄相关,补妆的手一抖:“你们好勤奋!”   纪乔真解释:“是我缺席了围读,怕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喻纾在帮我顺台词。”   喻纾错愕,其实是他在请教纪乔真,也是纪乔真在辅导他的台词,纪乔真是考虑到他是前辈,为了回避不必要的尴尬才这样说的。   怎么会有纪乔真这样善良可爱的小天使!他都想把太阳摘下来送给他了!   喻纾悄然抹一把眼泪。   偏偏这时候,剧组里一位男演员以前辈的姿态插话:“也不用这么夸张,拍的时候才是重头戏,现在还是养精蓄锐比较好。”   他又对祁俊道:“祁老师,我前阵看到热搜了,您最近私生粉挺多吧?我工作室这边帮我提了几个对付私生粉的办法,挺管用,回头发给您。”   他的助理在一旁应和:“对对对,私生粉喜欢拍照,应该会给您带来不少困扰。”   这名演员叫做管洲,二十来岁,还很年轻,在剧中饰演两面三刀的反派。   原剧情中,时不时凑上来讥讽一下原主演技的,便是这位了。   原主被温水煮青蛙式地消磨了自信心,最后陷入感情,对事业破罐破摔,彻底放弃。   而管洲从出道起立的便是天赋异禀紫微星人设,即天生戏骨,生出来就是演戏的料,拿到的资源也比同龄人优越。如此一来,和原主科班出身练习几年依然演技欠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原主被全网黑的时候,管洲没少落井下石,发通稿拉踩。   管洲缺席了剧本围读和开机仪式,本来是撞了时间顺便凹人设,结果有点翻车,网友说他态度不佳,一时间陷入舆论危机,团队请了一拨水军才堪堪平息。   管洲被这件事刺到,眼见纪乔真看剧本,知道此时同组人的勤奋现状流露出去,对他很不利。   加之他喜欢夏芮,见夏芮笑意盎然和纪乔真搭话,感到愈发不快。   他和助理说的话乍一听平和,仔细听就能回过味,是在讽刺纪乔真假装刻苦,而跟过来的私生粉,会在拍他们爱豆的时候,顺便把纪乔真拍进去。   纪乔真眼眸一转,他除了演技挺行视力也挺行,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私生粉?   管洲思路可真刁钻,他都没有想过利用私生粉的拍摄。   喻纾吃多了瓜是老瓜民了,一耳听出其中深意,怒火蹭地一下点燃,想冲上去和管洲对线。   纪乔真按了按他的手,对管洲说:“没事不妨碍,如果精力不够可以加强锻炼身体,事半功倍。”   喻纾强压着火,直白地帮他翻译了一遍:“您不会对个台词就把精力耗光了吧,那体力可能有点差了,还这么年轻,不怎么行啊。乔真说得对,抓紧时间锻炼吧您。”   四周座位传来了噗嗤的低笑声。   管洲:?????   1551了解人类的风俗,也跟着噗嗤一声:“二位侮辱性极强。”   纪乔真:“过奖。”   1551:“这次为什么不走感化路线?”   “管洲演的是反派,受点气,有助于他的发挥。”纪乔真理所当然道,“我在帮他入戏。”   1551:“…………”   喻纾扬了扬剧本:“我也得努力不给大家拖后腿,这部剧观众的期望值都很高,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苏星雅抬起头来,挑了下眉:“你们把我整焦虑了,小蒋,把我的剧本拿过来。”   祁俊长腿交叠,视线也从平板上抽离:“我的剧本也拿过来。”   喻纾:????   管洲:???????   夏芮:……常常因为太过咸鱼而感到和他们格格不入。   她拿起ipad,把众人苦读剧本的一幕拍下来了。   对上管洲诧异的目光,夏芮呵呵道:“我不是私生粉,别看我。”   半个小时后,董诚去洗手间,刚站起身,就看到整个剧组在埋头研读剧本,颇有种高考前实验班的气势,被惊得一个腿抖又摔了回去。   不小的动静来了空乘的注目:“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董诚擦了擦汗,颤颤巍巍起身:“无事无事,刚刚颠簸,没站稳。” 第9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09   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颠簸是没有颠簸的,广播安静如鸡。   但董诚完全无暇顾及尴尬的情绪,沉浸在激动振奋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演员们的上进程度,完全不像以前耳提面命、王者带青铜的小破组!   而以前的小破组都能让他获得如今的成就,抓紧眼前的机会,岂不是有机会一飞冲天?!   董诚摩拳擦掌地掏出ipad,在拍摄计划上勾勾画画。   下了飞机后,夏芮迫不及待发了微博:“救命,误入魔鬼剧组!”   配图则是之前拍的那张。   夏芮粉丝一千万出头,比不上苏星雅人尽皆知,但她经常在微博分享生活点滴,粉丝黏度大。   在她们的助推下,这条微博被越来越多人看见,因为打破了群众对当今流量演员的刻板印象,引起了不少的讨论。   “挖藕!大家都这么走心的吗?”   “芮芮加油!期待你的演绎![打cpall]”   “这是真魔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吓得我瓜子儿仁都掉了,并打开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啊这……像极了高三的我的样子。”   “同一个世界,同一份悲催。”   再经过营销号一通跟风转发,#衡水剧组#以高浏览量空降热搜。   黑子的声音影响不大,评论是往一边倒的。   “隆神的剧需要营销吗?没发现这张是偷拍吗?更何况祁俊苏星雅也不会摆拍好吗?”   “祁俊苏星雅他们人气这么高不是没有理由的,有颜值有实力还努力,他们不红谁红?酸鸡必扑!”   热评里还有一条高赞尤为醒目:“呜呜呜呜呜谢谢,我用了三年的头像终于舍得换了,呜呜呜呜呜!”   写下这条评论的是一个知名美食博主,昵称为“干他妈的饭”,之前的头像是金灿灿的美食,看一眼能叫人饥肠辘辘垂涎三尺。   “干他妈的饭”常年活跃在各种热门话题评论区,是一道知名且靓丽的风景线,不少网友眼熟她。   在深夜看见她的评论头像,无一不怀疑她是为了报社而来。   而这位报社人士,今天居然把标志性头像给换了。   新头像中,少年靠窗而坐,明亮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具有艺术感的完美轮廓。只占到全图的一个角隅,却漂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竟然是小饭子?你改过自新了?”   “rwkk,你这是从夏芮的图里截出来的?做头像还蛮有意境,不过你一下变成文艺博主了,微博名可以考虑改改,好不搭调!”   “小饭子新头像是纪乔真!!!有条热搜#颜值即正义#你们快去点!!不点后悔系列!!”   “欢迎大家欣赏我们乔真真,入股不亏噢!![打cpall][打cpall][打cpall]”   一看发表评论的id,纪乔真全球后援会。   看过那条热搜的网友:“?你们这成立得有够快的。”   几个小时前,这么个组织还不存在。   至于没看过的,都安利到这个份儿上了,不点一下说不过去吧?   别的不说,好奇心它就不同意。   于是,好不容易降了两位的#颜值即正义#,又稳稳地往上爬了回去。   董诚完全没想到,他们剧组从一个城市前往另一个城市的过程中,竟然自发地上这么多热搜。   信号恢复的时候,祁俊,苏星雅,夏芮,纪乔真,全在热搜上飘着。   这盛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开播了!   预期中开播都要买了才能上!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夏芮的那条魔鬼剧组的微博。   董诚眉开眼笑:“夏芮,谢谢你!”   夏芮也跟着涨了不少粉丝,心情自是愉快:“董导,你谢错人啦!是乔真先看起的剧本,我就随手拍拍,你应该感谢他去!”   董诚讶然:“是乔真先看起来的!”   夏芮:“对,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进步那么大了!而且他悟性特别好,对剧本理解也透彻!董导您的眼光真是太好啦!慧眼识珠!”   董诚干笑:“……哈哈,哈。”   ——是许总的眼光太好了!   董诚腿差点又是一瘸,好在空乘及时搀住:“先生您慢点儿!”   坐上大巴车后,唐籽随性打开了微博,惊悚地发现纪乔真的粉丝数竟然多了一位数,哪怕现有的总量和祁俊他们比起来只是零头,这涨幅也完全称得上可观。   唐籽拍了拍纪乔真的手,激动道:“乔真!你这是要火!”   纪乔真附和:“哇!”   说完没憋住,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唐籽:“……”   纪乔真意识到不妥,打起精神,给自己的勤奋励志人设添砖加瓦:“对不起太困了!这是好事!我会继续努力的……!”   唐籽:“……加油!”   不知为何,总觉得乔真哥的激动不太走心?   也可能是云淡风轻。   挺好,宠辱不惊!   “我待会把时间安排发到您邮箱,确认好后直接回复就可以。”   通话结束之后,邮箱提醒多了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cp牌官邮,苏曼云得以确定刚刚不是诈骗电话。   随着时间延长,纪乔真相关热搜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呈上升趋势,苏曼云来不及欣喜纪乔真主动不戴口罩现身机场刷脸,为自己争取曝光机会,更大的惊喜从天而降:   纪乔真竟然接到了cp牌的硬广模特试镜邀请!   cp牌是国际顶奢大牌,消费群体是顶尖精英人士,走在时尚圈的前沿。   他们的模特一般选用时装大秀中崭露头角的超模,一线明星都未必能拥有这样的机会,难以通过人际关系获得。   以纪乔真现在的咖位,距离cp牌遥隔天堑,但他偏偏接到了邀请,若能有幸面试上,无疑通了去时尚圈的路。   饶是经验丰富的苏曼云也不由费解,为什么cp牌会突然向纪乔真伸出橄榄枝。   苏曼云翻着热搜,又去了一趟cp牌官网,经仔细比对和咨询后,悟了。   纪乔真露出全脸的机场照中,全身上下穿的都是cp牌限量款,且上身效果极为惊艳,穿出了真正的贵族感。   至于这身衣服的价位……如果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壕无人性。   正常情况下,一到十八线明星都穿不起。 第10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0   这次的拍摄地在自然风景区旁的一座影视城,周边设施丰富完备。剧组被安排住进了五星级酒店套房,男女演员各在不同层。   纪乔真作为主演住在顶楼,祁俊房间在他的右手边,喻纾则在对门。   在刚刚夏芮发的图中,管洲是剧组中唯一在看ipad的演员,且手里没有拿笔。   以前可以吹天赋异禀,无需费多少心思即可稳定发挥,如今在诸多天赋实力兼具的前辈面前,说这话就显得太不谦虚。   2k小说   粉丝意识到这点,一反常态据理力争,说管洲是在观看影片,学习前辈们的表演经验。   管洲看着网上的评论,心情十分复杂。   他确实是在平板上看电影,但也是因为没有其他选项。   前不久才嘲讽了纪乔真假装勤奋,总不能跟着一起看剧本,一方面自打自脸,一方面悖于人设。直接闭目小憩又过于格格不入,索性开了一部影片。   但他看不太进去,满脑都是夏芮那句“别看我”,郁闷非常,电影都播完了,还不知道情节发展了什么。   攀附祁俊失败,又看纪乔真和喻纾不对眼,管洲最后挑选了一个最角落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管洲把整理房间一事交由助理,关上房间门,立刻掏出剧本和马克笔开始研读。   他的人设决定了他的勤奋永远不会表现在人前,这一点经纪人百般强调,助理已经习以为常——   “我也搞不明白他们的屁股怎么都往纪乔真那边歪,可能是那小子昨天贿赂了什么咱不知道。洲哥加油!别的不说,你的演技肯定可以吊打纪乔真。我就不信开拍后纪乔真演技那么烂,还能得到大家的青睐。”   管洲也这样想,捏着纸页的指尖紧了紧,喉间发出一声不屑的低嗤。   这一两日的风波不算什么,到时候成片出来通稿一发,谁勤奋谁演技差,谁才是真正的尴尬。   董诚认真起来不是吹的,为了避免拍摄被干扰,也防止被剧透,雷厉风行地把代拍和探班全禁了,片场安保措施一流。   没有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那么夸张,毕竟是外景拍摄,但如果不是苍蝇那般插了双翅,也绝对进不来,给演员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自我的环境。   拍摄顺序并非按照情节发展,而是按照场景安排,今日第一场的主戏份是喻纾。   在飞机上,纪乔真把这场戏的方方面面都掰开揉碎,给他讲了个通透。   喻纾本来演戏经历就丰富,经过点拨茅塞顿开,把几个需要注意的点注意了,颇有种蜕变的感觉。   董诚眼前一亮,喊咔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更加确信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演技是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眼前便有个现成量变到质变的例子——喻纾昨天还是中上水平,今天就跃升到优秀了。   董诚由衷地夸赞:“你右手的动作加得很灵魂,立刻就把情绪表现出来了,微表情处理也很到位,这一段演得非常好!!!”   演戏不是死板的,并非把台词背下来再念出来这么简单,还需要导演和演员赋予自身的理解和表达,从根本上来说是一项富有创造性的工作,优秀的演技可以往剧本和角色中注入灵魂。   喻纾难得被这么夸,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激情地鞠了一个躬:“谢谢董导!!!但其实这些动作是纪乔真叫我加的!!!”   董诚:嚯!!!没想到!!!   他对纪乔真竖了一个大拇指。   管洲在一旁做准备工作,对喻纾的表演毫不关心,对“纪乔真”三个字却十分敏感。   听到喻纾和董诚的对话,他迅速抬起了头,不懂这和纪乔真有什么关系,却见祁俊目光定格在纪乔真身上,眉梢轻挑,唇角微扬,似是极为赏识。   管洲扯了扯嘴角,心中五味杂陈。   喻纾连拍了几场,再之后是苏星雅和夏芮主场的戏。   管洲也有出镜,话量不多,但因为和夏芮交手,他期待并准备了很久。   苏星雅和夏芮是很优秀的演员,身体柔韧度和平衡能力极佳,哪怕在威亚上做一些高难度动作也游刃有余,让导演省心省力,问题自是不大。   但她们的表演中依然有一些出彩的设计夺人眼球,让董诚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夏芮看出董诚眼中的欣赏,率直地问:“董导怎样,我俩刚下来的时候转身设计很不错吧?台词的断声处理也很牛逼吧?”   夏芮就像炫耀自家小孩儿考了满分,和下飞机后提起纪乔真时的神色如出一辙,董诚莫名洞察了她的想法,啼笑皆非:“这该不会也是纪乔真教的吧。”   苏星雅在一旁笑道:“是他。”   董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职业危机,却爽朗地笑了出声。   无可否认,纪乔真拥有极高的导戏天赋。就算一辈子改不好面瘫的缺点,转行当导演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如今他改好了,将这种天赋运用于自己的演绎,前途必定无量。   这是真正的天生戏骨,天赋可能唤醒得有点晚,好在虽迟但到。   同样以天生戏骨闻名的还有管洲,董诚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   管洲对刚才的发挥很自信,担心董诚惯性思维,把他精彩的演绎归功于纪乔真,急忙解释:“我不是纪乔真指导的!”   董诚意味深长地道:“看出来了,没说你是纪乔真指导的。”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从这几组拍摄就可以观察出,纪乔真的演绎富有一定个人特色,关注点非常细节。   管洲:“………?”   董诚提议:“下场戏你可以去和纪乔真交流一下。”   管洲千料万料也没料到这样的结果,脸色发青:“董导,我哪里发挥得不好?”   董诚摇头:“没,你哪里表现都挺好。”   管洲皱眉:“那为什么要去找纪乔真——”   董诚:“因为只是我个人觉得你挺好,纪乔真可能会有什么新的想法,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   管洲眉皱得更深,这他妈什么意思?难不成纪乔真能比董诚更厉害?   “董导,我看过纪乔真的视频了,实不相瞒,我不认为他能提出什么指导性意见。夏芮她们是和纪乔真关系好才这么调侃,没必要当真……”   董诚:“海纳百川这个道理懂吧?暂且不论演技如何,和同组人多些交流永远利大于弊。”   管洲:“……未必吧?”   董诚:“是未必。”   管洲神色一舒:“我……”   董诚接着道:“你演技未必比乔真好,到他戏份的时候你可以看看。”   管洲:???   许氏集团。   许景铭走出电梯的时候,几个女生正神采飞扬地议论——   “你们看微博热搜了吗?颜值正义那个!”   “还没呢,这几天我们组忙秃了,如果有空闲时间应该是去植发了……”   “我看了我看了,超他妈逆天!你有空也去看看,保证比植发更能迅速焕发你的人生第二春!!”   “对对就是隆神的新剧,祁俊主演的!男二小哥哥神了,看得我幻肢都ying了!”   “米兔!我也吃他的颜!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就应该摁在墙上亲!”   许景铭:?   感受到许景铭颇具威压感的视线,女生们的话题来了个急刹车,神色也郑重起来,一本正经地颔首:“许总!”   许景铭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女生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们刚刚没说错话吧,当着许总的面说别的男生帅是不是不太好啊。”   “许总也很帅啊,不是一种类型的帅,但都鲨我。”   “对呀,我们根本就没比较呀,不用心虚,许总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肯定是因为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叨扰了清净,下次小点儿声就好了!”   “道理都懂,但姐姐我看到美颜就想鸡叫,脑补出来的也算看到……”   “谁不是,比如此刻的我——许总腿真长,适合把漂亮小哥哥摁在墙上亲。”   “不不不不不,祁俊和纪乔真才是真的!”   ……   许景铭回到办公室后,注册了个微博账号。   集团的微博有专人打理,他几乎没怎么关注,对微博最直观的印象,就是纪乔真和祁俊互相关注的平台。   许景铭点进热搜,不久后误入纪乔真超话。   “今天被纪乔真颜值圈粉的来报个道!(伸手要图)”   这栋楼已经被堆得很高了,粉丝评论的时候会带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图,帖子时不时就会被顶上来。   送机一趟,接机一趟,不少其他演员的粉丝和代拍都在拍,网上多出了很多新图。但不戴口罩,露出全脸的依然比较少,她们很快就发完了一圈儿。   然后粉丝们像“干他妈的饭”一样,开始从大图里截细节小图,放大欣赏纪乔真的美貌。   “[图片]眼睛!我爱死纪乔真的眼睛了!!!”   “[图片]这鼻子逆天了吧,又挺又精致,是画出来的没错吧!”   “[图片]唇啊啊啊啊唇形完美,看着就让人想亲!!”   许景铭指尖一顿。   不得不说这是对的,但也不用表达得……这么直白?   “[图片]手手手手手,我不能允许你们错过纪乔真的手!秀气又漂亮,怎么会这么好康!手控原地死亡!”   “[图片]还有腰腰腰腰腰,感谢乔真真没把拉链拉上!这太性感了叭!”   ——是不是看得太细致了?   “[图片]这两天的纪乔真对比以前的状态简直脱胎换骨,他是怎么做到的,肯定吃了很多苦,呜呜呜呜妈粉心痛。”   ——确实改变很大。   但说是在他眼皮底下变化的,好像也不是,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看来以后得多多见面才行,以免不能及时观察到他的变化。   “[图片]入股不亏,我预感我能体会到养成的快乐!!!”   ——养成又是什么意思。   比如他和纪乔真之间的关系?   “[图片]老公粉前来报到。”   ——这什么诡异的属性。   抬眼看微博名,赫然是“纪乔真老公”。   许景铭:?   他都还没自称老公,这人哪来的? 第11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1   许景铭点进那人的微博主页,发现相册里都是一些健身照片,和祁俊如出一辙,不由凝眉:现在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秀腹肌?   若说起来,和纪乔真多一层法律上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纪乔真的家人已经不在世界上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阻力。   不过这么娇气,最应该得到宠爱的人,怎么会没在温室里长大?   想到纪乔真的身世,许景铭有些郁卒,决定以后给以更多的关爱。   此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几分钟,许景铭整理好材料,点开和纪乔真的对话框。   过往的聊天记录中,他们很长时间才会有一次对话,且每次对话都很简短。   他向来话少,不苟言笑,就算在关系上处于主动地位,也鲜少在语言上主动表达。   突如其来的安慰显然不合时宜,至于其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许景铭犹豫数秒,最后输了一行字:   我注册了微博,你有空关注一下?   但许景铭没把这条消息发出去。   他想起自己的微博仍然是一长串默认昵称,还有单调的灰白色头像,决定改好再发。   进入修改昵称的界面,人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无意识地在输入框中打下了五个字。   系统无情地弹出一行字:该昵称已被占用。   “……”正是那恬不知耻的八块腹肌。   许景铭便在“纪乔真”三字后插了“正牌”二字,依然是人没反应过来,手就点了确认,这回倒是修改成功了。   虽透着中二气息,却有一种大快人心之感。   唯一的弊端是,纪乔真不能光明正大地关注他了。   许景铭准备改得委婉一些,却被告知一年内不允许修改第二次,心道这样也不错,比被他人占用好。   微博话题无法继续,就问问今天拍戏进展是否顺利,许景铭这样想。   偏偏这时候,特助褚扬走了进来,提醒他会议马上开始了。   这么一折腾,把为数不多的几分钟折腾没了。   只好作罢。   管洲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纪乔真的场次,眼睛瞪得像铜铃,目不斜视地给纪乔真找错。   结果他妈挑不出一丝错!   说好的面瘫?!上天欺他!   难不成纪乔真在飞机上当真因为错过了剧本围读,真心实意地研究剧本?这不可能!   想起自己在剧组众人和董诚面前的大言不惭,管洲脸红成了番茄色。   董诚却惊喜发现,缺席剧本围读对别人来说是一件拖进度的事情,搁纪乔真身上竟然是件好事。   他错过了编剧的总结,没有被既定的思维束缚住,就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把故事剖析得比原作还深刻,提出的建议也不啻于小动作微表情的设计和发挥上。   什么地方该流泪,什么地方不该流,什么地方无声表达更好,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转变。   绝大多数都是非常可行的,但有少部分对剧本进行了反向改编。   管洲憋着股火无处释放,在听到纪乔真直接往台本里加了两大段的时候,彻底憋不住了。   他气势汹汹走到纪乔真面前,正要大声理论,胳膊被纪乔真轻拍了一下:“其他演员还在拍摄,注意收音。”   看向他的是一双极为清澈的漂亮眼瞳。   管洲只好压着音量,怒视道:“你知道这部剧的编剧是谁吗?隆神之前每部剧都成绩瞩目,靠精彩剧情引人入胜,你又不是戏文专业出身,说改就改?你那么行,怎么不去当编剧!!”   纪乔真淡道:“不能这么说。这个故事的框架人物情节,都是隆神创作出来的,让我去写剧本,不如给我来一瓶百草枯。只是想在原作的基础上,尝试着做一些小调整。”   对剧本进行适当调整,在拍摄现场并不罕见,管洲却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改好?”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改不好。”纪乔真眨了下眼睛,“打个赌?”   管洲觉得有赌约就有给纪乔真颜色的希望,起了兴致:“赌注是什么?”   “答应对方一件事。具体是什么到时候再说,不会太过分。”纪乔真说。   “行。”管洲觉得纪乔真压根儿不可能是对的,首先他就没可能输,其次他没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会不过分,那是纪乔真单方面的保证。   拍摄进度比原先计划快得多,时间上没有压力,董诚有耐心,把所有拿不准的地方都拍两个版本。   管洲的助理在私底下嚷嚷着董诚多此一举,随后就被光速打脸。   实践证明,按照纪乔真提议拍出来的表现力确实要好上许多,不少场景内核直接升华。   董诚把这些片段发给了编剧隆池,迅速得到了他的肯定与赞叹。   隆池时隔一年才再次登录微博,发了一条四字微博“后生可畏”,引得网友猜测纷纷。   管洲也有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飞快地输了,赌了个寂寞,并表示无话可说。   他一张脸沉得可怕,咬牙切齿:“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还是没想好,你别着急。”纪乔真眼睛弯起来,像狡黠却勾魂的小狐狸,“杀青宴结束前会告诉你的。”   管洲魂魄仿佛就有一刹那的离体:“靠!”   失语!   管洲对纪乔真的情绪十分复杂,不能用单一的词汇描摹总结,嫉妒之余又有一丝对强者的钦佩。   正巧,剧中的反派对男二就是这种情感。   在接下来的表演中,管洲把愤恨的心情加以放大,与他饰演的角色充分贴合。   董诚觉得这段的人物情绪还挺难拿捏,是准备拍很久的,没想到管洲的完成度相当不错,拍了拍手:“保持这个状态,很好!”   管洲见着董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三秒不到,又移向纪乔真,似要夸赞,面红地急促道:“这不是我们交流出的结果,是我——”   董诚憋着笑摆手:“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   他算是明白了,管洲不仅脸皮薄,还傲娇。   刚刚还和纪乔真在那边窃窃私语,不是和纪乔真交流出来的是和谁交流出来的?   这不就是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还是……   听他的话嘛。   董诚乐滋滋,继续把目光移向纪乔真。   少年有一双纯澈漂亮的眼睛,真诚望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认同他。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愿意用心打磨自己的演员已经不多了,如今在纪乔真的带动下,剧组中人无一不沉淀下来,精益求精。   就像一股清泉涌入荒漠,本以为会化在沙尘中,却生长出了一片绿洲。   在最短的时间内,不仅年轻演员们成了他的迷弟迷妹,前辈们也都对他钦佩有加。   董诚从心底认为,如果纪乔真是什么大反派,恐怕无人能察觉,还好他是一个乖宝宝,一直在做最正确的事情。   只有祁俊若有所思。   纪乔真给组里很多演员指点迷津,却唯独没有和他交流。   虽然今天他的戏份极少,不排除不剩进步空间的可能。   难道他应该适当地保留实力,表现出一些弱点?   但这样又会愧对剧组里其他人的付出。   他颇有几分纠结。   长时间持续的会议中,许景铭因为之前没发出去的微信消息,罕见地有些分神。   余光瞥见手机屏幕正好亮了,他低眼一看,纪乔真竟主动发来消息。   ——在干嘛?   许景铭唇角抑制不住地轻弯,回复道:“开会。”   “等你开会结束,我们打个电话?”纪乔真似乎问得小心翼翼。   “好。”许景铭觉得语音通话不太够,“可以视频通话。”   纪乔真比了个心:“好,你先忙。”   许景铭扬唇。   坐在他身边的特助褚扬目睹这一切,大为震惊。   许总竟然在会议上分心去聊微信,然后还……笑了?   这可是这以前他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的事情!   诡异得不寒而栗!   褚扬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的会议进行得很快,仿佛按了加速键,原计划凌晨才能结束,十一点多就散会了。   褚扬以为许景铭明天有什么重要行程,要赶着回家,没想到他直接回了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   虽然以前就很工作狂,但现在是不是工作狂得太离谱了?   褚扬充分做好了加班准备,反正他一个单身汪早晚下班都一样,通宵工作也无妨,结果许景铭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褚扬正感动,心说他其实可以留下来的,主动请缨之际,却见许景铭打开手机,开始和人视频通话。   褚扬:……?   不过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他来不及多想,就在许景铭的眼刀下识趣地撤退了。   纪乔真刚洗好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乖顺地搭在额前。   白皙的肌肤被水汽蒸出了淡淡的粉,经镜头一滤,更为动人。   没有开美颜特效,是原生态的五官,因为视频比平面更立体,比精修图还要惊艳不少。   眼睛水润润的,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气,让人情不自禁想欺负出泪意。   回想起那天晚上独属于他的温度,许景铭眯了眯眼眸,心跳有些不受控地加速。   网友说他越来越好看了,好像确实是这样。   本以为视频是可以化解思念,实则不然。   少年的一颦一笑,可以最快地挑起他的欲念。   许景铭声线微哑:“今天拍摄顺利吗?剧组人待你如何?”   纪乔真擦着头发,笑着答:“顺利,大家好像都接受我了,我们组里有个演员是这儿的人,还给我带了当地的特产。”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明亮,布满纯真的喜悦。   许景铭情不自禁想问,是男演员还是女演员?再转念一想,好像区别不大。   于是安静地听他说。   原主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和许景铭相处时常冷场,但纪乔真控场能力强,如果需要,单就分享一天的见闻也可以说很久。   直到房门被敲响,男人磁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纪乔真,我是祁俊。”   纪乔真侧头看了一眼,对许景铭道:“好像有人找我。”   许景铭清晰地听见了来者的姓名,眉间一沉,语气低而冷冽:“他这么晚来找你做什么?!”   纪乔真匆忙起身:“应该是有急事找我,我去处理一下。”   许景铭身体绷紧:“不许——”   一句话尚未说完,视频通话便断了。 第12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2   祁俊以前进组的时候,下戏后多时候是在休息的,和朋友唠嗑或者开黑,偶尔会一会小男友。   如今在剧组氛围的感染下,竟也鬼使神差地揣着剧本开始读。   然而不怎么能读进去,白纸黑字上方浮现的是纪乔真认真指导他人的模样,专注而迷人。   董诚让酒店工作人员把公共区域的摄像头关了,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初衷是为了让他们卸下心防好好休息,如今却成了他心神不属的缘由之一。   祁俊觉得剧本愈发索然无味,终于按捺不住浮躁的心,敲了隔壁的门。   站在纪乔真房间门口,祁俊意外地感到紧张。   不知道小家伙在做什么,会不会对他的突然造访厌恶排斥。   祁俊再次整理了下领口,用手扶正剧本,告诉自己,他是来对戏的,目的十分纯粹——   却没想纪乔真不久前刚洗完澡。   他穿着睡袍和拖鞋,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白皙柔软又天真,比他预想中的所有场景都更让人血脉贲张。   祁俊呼吸没由来地一滞,这他妈谁遭得住?   浪天浪地惯了,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栽到谁的身上,但显然,眼前的人就是例外。   祁俊说服自己保持冷静,纪乔真进圈不久,这尚且是他的第一个剧组,人如白纸般纯净,更不一定是自己的同类,太急切会把人吓跑。   以前吓跑就吓跑了,给够封口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这次却强烈地意识到,可能不会有下一个了。   祁俊调整出一副绅士的模样,温言道:“本来想来和你对个戏,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纪乔真眉梢微扬,对此感到意外,却礼貌笑道:“我吹干头发就睡了,前辈也早点休息。”   祁俊闻言微微分神,他以为纪乔真会稍作挽留,或者表达一下和他对戏的期许——过去主动追求他的男生女生都会通过这样的暗示,传达自己的心意。没想到纪乔真什么都没说,他的内心泛起一阵失落。   然而少年带着轻微鼻音的声线却让人沉迷,他不想轻易退却。   祁俊回神,视线重新落回纪乔真身上,壁灯散出的暖橙光线勾勒出他漂亮的轮廓,气氛平添几分暧昧。   见乌黑发梢隐约滴落水珠,他情不自禁抬手,勾起毛巾,帮纪乔真擦了擦头发。   纪乔真似乎始料未及,被带得上前一步,一个重心不稳,向祁俊方向靠去,不偏不倚地在他锁骨上印了一个吻。   祁俊来不及懊恼为什么没有控制好力度,就感觉脊髓一酥,由柔软触感激起的电流忽然窜起,遍布四肢百骸,比初见那天的意外,更让他心脏加速。   祁俊垂首,不仅看见了纪乔真泛粉的肌肤,纤白的脖颈,更看到水珠滴落在他轻薄的睡袍上,隐约窥见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曲线。   上涌的不止是鼻血,另一个地方也在疯狂充血。   祁俊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纪乔真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到,反应过来后耳根烧红,连声道歉:“对不起!”   见他急急忙忙地寻找纸巾,祁俊扣住他手腕表示阻拦,很快又松开:“没事,没关系。”   又冲纪乔真一笑,匆忙道别:“明天见。”   倘若用一个词形容他的状态,那便是落荒而逃,再不撤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禽兽的事情。   祁俊把这久经沙场后依然被挑起的悸动归根于——是心动啊。   房间门迅速地关上了,带起一阵不小的气流,纪乔真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头发丝儿在空中晃了晃。   目送祁俊离开,1551迫不及待地出声:“你们人类真的好神奇!”   纪乔真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嗯?怎么得出的结论?”   1551惊喜汇报:“宿主一定猜不到刚刚许景铭数值变动幅度有多惊人,和那天早上撩完就跑的时候一样——越是不好过,好感度越是蹭蹭地涨,许景铭难道是个抖m?!!”   纪乔真不以为意,淡定地喝了口水:“可能吧,也可能是人性使然。”   1551:“……宿主怎么不给点反应?”   纪乔真:“你声音有点大,震得我头疼。”   1551:“………”   纪乔真放下水杯,披了件外套,把领口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重新打开了摄像头。   许景铭面色黑沉,如同凝了冰霜。   并不是觉得纪乔真会背叛他,而是想到这个时间点,他正在对别的男人笑,不动声色地勾着人心,而那个男人,十成概率对他报以侵略性的想法,就想订张机票飞过去。   好在纪乔真的视频通话邀请及时发了过来,不出一秒的时间,许景铭按下了接通键。   纪乔真模样很乖,语气有些弱,却依旧笑得很好看:“我回来啦。”   许景铭看到他披上了外套,不再是刚刚视频中洗完澡随性的模样,内心的焦灼得到有效的安抚:“他找你什么事?”   纪乔真胡诌了个理由:“祁俊房间的空调遥控器坏了,过来借我的用一下。”   许景铭听到那两个字便习惯性蹙眉,话里没有任何情绪:“空调遥控器坏了他怎么不找前台?找你做什么?”   纪乔真解释说:“我们住在顶楼,从我这儿拿更方便。”   许景铭信服这个理由,却依旧冷着一张脸。   纪乔真继续安慰:“祁俊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同事。我在剧组很忙,要背台词还要走戏,都没时间和他说话。却在有空的第一时候联系了你,还和你打了电话……不生气了好不好?”   许景铭沉默片刻,问:“你房间空调开好了?”   纪乔真:“开好了,遥控器我让他明天早上再还。”   许景铭:“保护好自己。”   纪乔真:“放心。”   许景铭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的小情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听话。   结束了纪乔真的通话,许景铭驱车回家,心头的空落感愈发强烈,最后强烈到无法忽视。   习惯了近三十年的独处,此时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景铭打开了微博,和其他粉丝一样,通过网络了解纪乔真的讯息。   他保存了一些图片,回退主页前,意外看到智能推荐搜索那栏,出现了“契机”两个字。   插在诸多娱乐话题中间,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词汇显得十分突兀。   许景铭带着好奇心点了进去。   原来契是祁俊的祁,机是纪乔真的纪,这是祁俊和纪乔真的cp粉给他们两人取的cp名。   他们觉得“奇迹”听起来有点俗了,最后选择谐音,定下来“契机”。   许景铭不由皱眉。   这难道不俗?   划拉一下,会发现契机cp粉嗑点有二。   其一是祁俊和纪乔真互关,其二是祁俊主动地给纪乔真递口罩。   许景铭理解不了,如此稀疏平常的两件事,何处值得“啊啊啊啊啊啊啊”,还被称作绝美爱情。   他们大概不知道,昨晚和祁俊的互关,是纪乔真躺在他的怀里完成的。   以及同剧组的演员之间递个口罩,再正常不过,竟然被称作祁俊的占有欲?   他们同样不知道,纪乔真一身上下的衣服都是他的。   区区口罩,何足挂齿?   许景铭觉得“爱情”两个字尤为扎耳,吩咐褚扬联系一些高热度的博主和网媒,再雇佣了一批水军,统一发布经济新闻:   【一带一路,为中外合作互利提供新契机。】   刚刚躺下准备安详入睡的褚扬是懵逼的,难道许总要拓宽海外市场了?他为什么对此一无所知!   罢了,若真有什么计划,许总迟早会同他说的。   契机cp粉更是懵逼。   一觉醒来,各大平台搜索引擎上所有“契机”的关联词条,全都被覆盖成了一带一路,百度百科上的“契机”也变成了单一的汉语词汇解释。   昨日繁华,一夜间沦为泡影。   他们按着心脏表示心痛,不过很快想开。   罢了,一带一路确实更重要一些,再甜美的爱情也应该给祖国发展让道!   许景铭刚刚给纪乔真下单了口罩,便接到了来自萧凡的夺命连环cpall。   萧凡是n市纨绔子弟,虽然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却在许氏资金链出现危机之时伸出过援手,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是许景铭唯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听萧凡说有重要的事情,许景铭推掉会议,抽出时间赴约。   距离上次见面时间不长,萧凡容貌身形都没有太大改变,许景铭开门见山:“找我什么事?”   萧凡笑容明媚,更是开门见山:“看上你们娱乐公司旗下一个艺人了,帮忙引荐一下呗。”   “在你看来我很清闲。”许景铭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丝毫不客气地道,“告辞。”   萧凡见许景铭当真起身,连忙去拦:“诶诶诶等等!你就看看!”   许景铭拒绝:“你知道该联系的人是谁。”   “那我不是听褚扬说,不问你还不行——”   萧凡说着,直接把手机递到了许景铭跟前。   许景铭低头一看,屏幕上的少年眉眼精致,唇红齿白,气质出众,赫然是纪乔真。 第13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3   萧凡已经从周身骤降的气压中参透了什么,及时知难而退,讪笑着收回手机:“要是不行也没事,不强求,不强求……”   许景铭冷冷望着他:“他不是许氏旗下的艺人,你也别在他身上动心思。”   萧凡确信了猜测,笑弧更深:“这么护着他?你们这关系不一般啊。”   从他的神情中窥见一丝兴味,许景铭后知后觉意识到萧凡是在套话,沉声问:“褚扬让你来的?他告诉你了什么?”   褚扬成为他的特助便是萧凡介绍过来的,已经跟了他很多年,褚扬和萧凡认识的时间显然比这更长。   萧凡笑容一僵:“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景铭:“你自己说的。”   萧凡:“……”   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说漏了。   因为担心许景铭真就这么走了,情急之下把褚扬供了出来。   萧凡拍着胸脯保证:“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听到风声,自己好奇。我俩就闲来无事唠个嗑,保证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许景铭想他和纪乔真迟早公开,只是不是现在,被好友知道实无大碍,语气稍微缓和:“别说出去。”   “没问题!”萧凡连忙应道,如同死里逃生,虽然这危险是自找的。   他继续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不过……纪乔真是不是太像那谁了?虽然不是十成十地像,但只要看过他们俩的人都会这么觉得。你肯定也这样认为,你……”   萧凡顿了顿,犹豫地问出此行的目的:“该不会是找了一个替身?”   话音落下,许景铭微微一滞。   萧凡见他没否认,知道这事是板上钉钉,饶是预料到这个结果,依然震撼得不轻:“真被我说中了?你这事可比我做过的疯狂多了,一玩就玩大的?”   许景铭眉梢紧蹙,强调:“没玩。”   萧凡:“行行行。可纪乔真这么漂亮竟然是个替身,这是暴殄天物你知不知道?”   许景铭皱眉:“难不成跟你?更暴殄天物。”   萧凡语噎,冒着被怼的风险说:“……我承认。可我总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好……我这么渣都觉得不太好,可能,是真的不太好。”   话音落地,迎来的是短暂的静默。   片刻后,许景铭开腔:“不完全是替身。”   萧凡:“什么意思?”   许景铭没再答话。   萧凡却懂了。   许景铭一开始确实是想找替身,但后来不小心栽到了替身身上,或者自己也分不清楚喜欢的是谁。但心中杠杆肯定偏向了纪乔真,不然不会产生犹疑。   “纪乔真知道替身这件事吗?”萧凡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问道。   许景铭摇头。   萧凡:“你确定纪乔真知道后不会生气?”   许景铭:“……他不会知道。”   萧凡:“这不好说,纸包不住火……”   许景铭敛眉:“你准备说出去?”   萧凡连忙摆手,面露怂态:“不敢不敢,我怎么敢。”   许景铭:“他很听话,我有办法一直瞒着他。”   萧凡:“听话?那还不错,至少对你有感情。”   许景铭眼眸微抬。   萧凡见许景铭神色间终于染上温度,挑了挑眉:“以纪乔真的颜值,想找什么男人找不到,干嘛在你一棵树上吊死。就算是权色交易的情人,当替身也太憋屈了,你不珍惜让我来。”   许景铭冷声:“把话收回去。”   萧凡作投降手势:“好的好的,我什么都没说。”   许景铭却再次回想起分别的时候,纪乔真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喉结上,眼睛亮亮的,布满浓郁的情感。   这一想,体温又升高了不少。   唐籽:“乔真,你有几个快递,要不要现在拆开?还是我先帮你放好,或者寄回公司?”   纪乔真偏头:“快递?”   “嗯?不是你买的啊,没准儿是你朋友或者粉丝寄的。”唐籽把快递单上的字念了出来,“竟然是口罩,还挺贴心——可能是看到你昨天没戴口罩,担心你没有,帮你补足一下?以后出门千万别忘了。不过我看你粉丝都在那儿调侃,说祁俊不应该给你口罩,让他们都看不到你的颜了。这位粉丝会被同担吐槽吧……我草,这也太多了!”   唐籽拆开了快递箱,其实箱子给人感觉也没多大,和小行李箱差不多体积,但口罩本来便是小件,排列开来,数量相当可观。   唐籽:“……感觉你这辈子都不用买口罩了!”   纪乔真想他这辈子不会很长,别说这辈子,再用几辈子可能也绰绰有余。   但系统说过,没有转换成货币形式的财产是无法带走的。   不知道最后再送给他人,这位赠送的粉丝会不会介意。   然后就看见寄件人上,写了阿铭两个字。   纪乔真:“……”   许景铭知道他买的并不是一次性口罩吗?   他对唐籽道:“我朋友寄的,你和宋燃拿两盒走。”   紧接着,纪乔真把旁边几个快递拆了,是些秋冬季的羽绒外套羊毛衫,不仅有cp牌,还有d牌r牌w牌,国际四大顶奢齐聚,件件价值不菲。   他明白了许景铭寄口罩的用意,这阵势,是想承包他的衣柜。   但许景铭挑选的衣服虽好,色调却有些沉闷,偶尔穿很高级,天天穿却总觉得哪里不得劲。   说起来,可能是他开始向往自由了。   纪乔真问1551:“好感度刷怎样了?快满了吗?”   1551传来捷报:“嗯嗯!!进展迅速,还差一格儿!!”   纪乔真:“那不错。”   是自由的气息。   cp牌试镜时间确定了,纪乔真在董诚那里调开了时间,苏曼云为他安排了前往的航班。   纪乔真的粉丝组织不仅在线上建立速度惊人,线下也毫不怠慢。   纪乔真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有本市的粉丝过来送机了。   很快,纪乔真就被礼物塞了个满怀。   纪乔真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好,坐上飞机后三百六十度拍了一圈,发给许景铭,如同每一个热衷和恋人分享自己生活的小情人。   许景铭感受到纪乔真的喜悦,仿佛看见他灿烂的笑容,复杂的心情倏然平静下来。   却想得有些偏,他是不是也应该送他点什么?   cp牌的新品系列以spring为主题,设计理念是在沉闷中注入鲜活。   因为突破了以往的设计风格,从专业模特到当红明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人选。   按常理来说,负责人不该把目光瞄准一个出道不久的小鲜肉,但她看见纪乔真机场照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太合适了。   纪乔真穿的是cp牌冬款,和春款有别,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已经让她找到了新品宣传图想要的感觉。   除此之外,从照片中可以看出纪乔真的走姿仪态尤为不错,经过专业的指导点拨,短时间内非常有希望胜任模特这一岗位。   但纪乔真来试镜的时候,负责人知道她的预判错了。   这位年轻的演员,竟然已经是成熟的模特,无需再进行碰到任何指导点拨!   先不论纪乔真的五官仿佛天生为镜头而生,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再不论气质万里挑一地出挑,与她想寻找的感觉严丝合缝地契合。   单就镜头表现力,纪乔真也是一等一的优秀,不是空有皮囊的花瓶,从上到下都在诠释着“专业”二字。   虽然是试镜,布景妆造都简陋粗糙不少,但已经拍出了接近成片的水准。   负责人不由惊叹,苏曼云不愧是知名经纪人,培养艺人有方,手下刚出道的新人都能具备这样的能力素养。   苏曼云看着负责人发来“谢谢苏姐”的时候,深刻怀疑世界上是不是还有第二个苏姐。   毕竟苏是大姓,如果有重姓的领导,也确实正常。   总不能是对她说的,单单因为纪乔真通过了试镜?   就算通过了,也应该是她感谢负责人,负责人对她说什么感谢?   苏曼云正想该怎么委婉地提醒负责人,才可以缓解错发的尴尬,负责人就把今天拍的图发了过来。   背景是单调的白布,却丝毫没有影响纪乔真身上绝佳的气质。   少年的眼眸深邃却净澈,仿佛从大雪纷飞的隆冬走来,带着璞与真。   没有繁花满枝,没有泉水声响,单凭他一个眼神,就可以为这背景赋予色彩和音调。   这样优秀的解题能力和极富层次的表现力,让苏曼云心中大震,嘴角疯狂上扬。   不仅仅在于纪乔真破天荒地通过了cp牌的试镜,更在于她为纪乔真量身制定的发展方案寻到了更优解。   纪乔真长相固然清纯,适合邻家弟弟路线,但这种人设娱乐圈里已经很多,甚至有些饱和。   纪乔真能把cp牌穿出了惊艳的效果,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难得的贵气。   他的贵气十分独树一帜,没有高层的睥睨感,也没有铜钱味道。   像北欧故事里出身名门世家却干净纯粹的少年,眼里倒映的是纯净的雪山湖泊,真诚坦荡,很少有人能不为之吸引。   要形容起来,便是真正的贵族。   巧合的是,纪乔真背靠的大佬送了他一辆限量款豪车,却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误打误撞让大家认为纪乔真出身不凡,完成了对这个人设的印证。   所以这条路完全可以走通。   在这一点上,苏曼云很执拗。   就算知道纪乔真背后的大佬非一般人物,也特意指定了纪乔真的造型风格,苏曼云依旧认为大佬可能尊重纪乔真的职业发展,其中存在商榷的余地空间。   她联系上大佬从景逸传媒划拨过来的造型师,同他商量纪乔真未来的造型风格。   造型师对苏曼云的提议很感兴趣,他本身也想设计一些新鲜的东西,鼓起勇气联系了许景铭,向他发了今日纪乔真的cp牌写真,说明了当前情况。   他问道:“许总,还需要按照路先生的……”   自从和萧凡谈话,许景铭心烦意乱,听到路先生三个字,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像是打心底的回避。   未等造型师说完,便先行打断:“不用,听经纪人的安排。”   苏曼云从业多年,经验确实丰富,方案可行性佳。   许景铭翻看着纪乔真的写真,一些在心底盘桓多日的想法呼之而出。 第14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4   纪乔真很快与cp牌签订下合约,收到了穿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笔薪酬。   他取用了其中一大部分,为许景铭选购了一枚银色的男士胸针,联系线下实体店进行配送。   许景铭也正计划着送纪乔真些东西,没想到先一步收到了来自纪乔真的礼物,惊讶而惊喜。   电话那头,少年嗓音含笑:“喜欢吗?我在商场里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许景铭沉吟:“不错。”   他指腹摩挲着那枚胸针,深眸里情绪涌动。   这是纪乔真出道后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资源,而他选择在获得酬劳的第一时间,给自己买下价格不低的礼物。   自己于他而言,应该很重要。   许景铭把胸针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薄唇染上笑意。   几乎是同时,1551向纪乔真发来贺电:“许景铭好感度满了,宿主!”   纪乔真回剧组那天,许景铭忙于集团事务抽不出身,而褚扬撞破了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肩负起了快递小哥的伟大使命,驱车奔赴剧组所在的城市。   飞机降落后,纪乔真收到了褚扬的消息,让唐籽和宋燃先行回避。   地下停车场的一角,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透出社会精英的气息。而他身边,是一辆从头到尾都写着逼格二字的豪车。   即使纪乔真没有见过褚扬,也一眼认出了他,和许景铭共事久了,他们的气场有几分相似。   纪乔真微微一笑:“褚先生您好。”   少年清润好听的声音入耳,褚扬瞬间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许总会突然恋爱脑附体。   他一个比钢笔还笔直的大直男,看到纪乔真这样用勾魂摄魄都不足以形容的美貌,也很难不动容。   褚扬微微颔首:“许总说您在这个城市没车不方便,所以再赠予一辆给您。”   纪乔真听到这则讯息,脸微微红,透露出几分局促:“不用,我在剧组不出门,用不上这车。”   褚扬理解纪乔真的局促,却没有因此低看他。毕竟,许氏的财力是正常人都想象不到的。   他反倒觉得纪乔真率真,露出慈父微笑:“许总说一定要送给您。纪先生放心,许总不差这点钱。”   “不差钱……也不代表可以浪费。”纪乔真蹙着眉,特真情实感地说。   “不能说是浪费,这是许总的心意,他为您挑选了很久……”褚扬也代替许景铭,特真情实感地说。   纪乔真有些动容:“这不是他车库的车?”   褚扬:“不是,是新车。”   纪乔真诧异扬眉。   褚扬开了锁,拉开车门,纪乔真看到方向盘上还刻上了他的名字。   褚扬锲而不舍:“您看,您若不收下,这车也不好处理。”   纪乔真没再推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褚扬笑:“纪先生客气了。”   褚扬完成派送任务,及时向许景铭汇报。   许景铭:“怎样?”   褚扬:“纪先生收下了,但他说在这个城市待不了多久,不怎么用车,有点浪费,让您以后不用送了……当然,这不是不喜欢的意思。”   许景铭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理解这为什么是浪费,在心里给纪乔真贴上一个新的标签——勤俭持家,随后说道:“他可能对许氏的财力没有概念。”   未来是许氏的人,就该习惯比平常人更好的生活,这辆车其实算不上什么。   随后,许景铭给了纪乔真一张卡。   唐籽和宋燃签了保密协议,知道纪乔真背靠神秘大佬,但和苏曼云一样,并不知晓其中具体情况。   他们跟惯了当红明星,平时坐的车也不凡,当看到纪乔真又一辆全新的豪车,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惊。   面对这辆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车,他们生不出任何嫉妒的情绪,而由衷地觉得,能坐上这辆车的驾驶座可太荣幸了!   唐籽和宋燃一顿划拳,才做出了谁先当司机的重要决定。   同时深表震惊的还有衡水剧组众人,毫无防备地被壕了一脸。   但很快,心中的倾羡被另一种情绪替代,那便是纪乔真回来了。   纪乔真年纪虽小,还是后辈,却是剧组的主心骨,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离开的这几天,大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连董诚都觉得,拍摄起来不那么顺畅了。   苏星雅连声招呼:“乔真快来,我妈给我寄了玫瑰饼,绝对比外面卖的好吃,昨天你都不在!”   “还有这个,你也尝尝?”   说话的是剧组里一个女群演,她是外向自来熟的性格,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唯独在纪乔真面前红了脸。   祁俊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簇拥着纪乔真,想和他搭话,却没找到机会。   纪乔真很受欢迎,不管是年纪大年纪小的,男生女生,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愿意和他相处。   不幸的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和对所有人一样。   好在因为纪乔真的离开,董诚调整了拍摄顺序,他和纪乔真的对手戏很快开始了。   祁俊借着剧本发挥,顺其自然地扣住了纪乔真的后腰,揽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道原来动了真情,最简单的肢体触碰都能唤醒全部的感官。   董诚看着眼前这幕尤为自然,也就顺畅地拍下去了,一时间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呆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喊咔:“错了错了!你不是真的保护他!是假装——为了让他卸下防备!身后的人再出其不意——重来!”   结果再来一次,祁俊重蹈覆辙了。   祁俊心虚敛眸:“我今天状态不好。”   董诚表示理解,每个演员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没关系,时间很充裕,你调整一下,我们待会儿继续。”   祁俊:“好。”   纪乔真出言安慰:“前辈放轻松,我这里重拍多少次都没关系。”   祁俊盯着他看了几秒,眸光更深。   接下来一连ng了几次,终于拍摄成功。   “你觉得我——”祁俊低声问纪乔真,“怎么样?”   纪乔真非常捧场:“前辈演得很好,是我一直想要学习的。”   少年目光真诚依旧,祁俊眸底却浮上黯色。   他刚刚做的是一个男友力max的动作,撩人效果极佳。以前在剧中演绎类似的场景,所有合作过的演员都会入戏,下戏后纷纷向他示好。   纪乔真却是例外。   这个一语双关的问句,他完全没有理解到另一层面,也是他最想问的层面。   不过小家伙这么纯,意外地让他的征服欲愈演愈烈。   祁俊转开话题:“晚上一起吃饭?”   纪乔真随心问:“只有我们?”   祁俊点头:“这几天我和他们都吃过了。”   纪乔真答应:“好。”   话音还没落地,喻纾耳朵一竖,及时地探了个脑袋过来:“什么?晚上去吃什么?”   祁俊眉梢拧紧。   喻纾心思比祁俊单纯多了,激情揽过纪乔真的肩:“我想吃牛排!”   纪乔真认真和他对话:“不可以,今天摄入热量已经过高了。”   是指喻纾跟着他在组里蹭吃。   喻纾:“那沙拉?”   纪乔真:“行。”   “吃完晚饭,如果夜戏还没开始,咱再约一波健身!”喻纾激动道。   祁俊:?   晚上是突如其来的阴雨天气,夜戏直接被取消了。祁俊手握剧本,重新敲响了纪乔真的房门。   不想刚刚得到允许,走进纪乔真的房间,悲剧再次上演:门缝里飞快地窜进来一个人影。   喻纾垮着张脸,直白控诉:“你们对戏竟然不叫我!就算我是男三号,也不能孤立我啊啊啊!”   祁俊不耐烦道:“你晚上不是要健身?”   “你们都不健身,我一个人健什么身?”喻纾理所当然地说。   “我早上已经健过了。”祁俊发出质疑,“等这部剧拍完了,你和谁一起健身?没人陪你就不健了?”   喻纾想了想未来孤苦伶仃的生活,愈发觉得生活不止有远方的苟且,还有眼前的美好:“所以要更珍惜现在的时间!来!对戏!”   纪乔真点点头:“既然都来了,我去把星雅姐和芮姐也喊来!”   祁俊:“…………”   苦苦盼来的二人世界,真的无了。   那日以后,除了拍戏,喻纾总是跟屁虫一样黏在纪乔真身后。   男主男二还是相杀比较多,相爱,根本就不存在。   祁俊慢慢地领悟到细水长流这个词的意境,只要继续施展无处安放的魅力,纪乔真总有一天会看到他——但喻纾能不能不要总是挡他的道?   喻纾也渐渐察觉到,祁俊看他的眼神隐带着敌意,不像对待其他后辈。   但他寻遍记忆也没想起来哪里得罪过祁俊,所以笃定了是祁俊有问题。   喻纾悲愤地想:祁俊咖位高看不上他他远离还不行吗!以后就找纪乔真玩儿!祁俊不就是现在地位高一点!以后纪乔真说不定是可以超越他的!   于是愈发殷勤地跟在了纪乔真的身后。   于是组内暗涛汹涌的矛盾也愈发地激烈。   ……   董诚原计划在外市的拍摄时间是一个月,在全剧组打了鸡血般的高效状态下,硬生生地被压缩到了二十天。   毕竟免费热搜张扬地飘了一天,衡水剧组的名号已经吹了出去,他们得正儿八经地认真一次,维持组设不崩。   出差结束,纪乔真没有跟随大部队回程,许景铭亲自开车来接他。   到达约定地点,纪乔真拉开车门,无可回避地感受到车厢里浓郁的危险气息。   似乎是来自驾驶座上的,传说中的禁欲款霸总许景铭。 第15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5   许景铭穿着他出差那日夸赞过的深蓝西装,显出矜贵的气度,右胸前则佩戴着他赠送的那枚银色胸针,在车内阅读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浅浅的光泽。   纪乔真视线落在银色胸针上面,眸光闪动了一下,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好感度被刷满的许景铭,好像比预想中还要上道。   纪乔真刚刚乘坐的是今天的倒数第二趟航班,时间已经不早了,劳斯莱斯停靠在机场附近,被黑黢黢的夜色笼罩。   随着车门被关上,许景铭侧身,手掌覆上纪乔真纤白的后颈,轻微摩挲了一下,扣着把人带到自己身前。   比起隔着屏幕的他,近在咫尺的五官更是惊艳漂亮,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有一种脆弱易碎的美感,仿佛能轻而易举地侵据他的心神。   许景铭心道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就很好,至于萧凡所说的糟糕可能,只要他想,就不会成为现实。   久别重逢的吻后,车身里的温度渐渐升高,空气稀薄了许多。   许景铭有把纪乔真带去后座的打算,却将他神色间隐隐的疲惫收入眼底。   晚上的时间还有很长,舟车劳顿,回去休整片刻也不迟。   纪乔真似乎也怕他在外面有进一步的动作,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揪着他的西装衣角,断断续续地说:“回家,这次真的回家。我今天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上次……对不起。”   他说着,几分羞赧地垂了垂眸,视线意外地撞上了什么,仓促收回,脸色倏然一红。   许景铭明白纪乔真在意指什么,他说的话因慌乱而简约,甚至词不达意,却带着深层次的撩拨,总能最快地唤醒他的欲念。   许景铭脑中的弦绷得很紧,却是缓慢地放开他,嗓音喑哑:“不用道歉,你上次是生病了,我怎么可能会怪你。”   许景铭搂着人进家门,客厅的光线温暖明亮,更清晰地照出少年的眉眼轮廓。   许景铭盯着纪乔真细细打量,同时捏了捏他的侧腰:“怎么瘦了这么多?”   纪乔真:“导演让我控制体重,没有吃很多,等杀青以后会长回来的。   许景铭眉心蹙起:“你先休息一下,我让成姨煮点夜宵。”   他以为纪乔真会以保持体重为由拒绝,语气稍重,带着点命令的口吻,没想到纪乔真弯起漂亮的眼睛:“我去给你做云吞面。”   许景铭微微一怔。   他想念纪乔真做的早餐,分开的这段时间,也让成姨尝试着做各种风味的云吞面,都比不及十分之一二。   本想让纪乔真好好休息,一时间却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不久后,厨房里飘来熟悉的香气,逸散在空气中,勾动着味蕾。   纪乔真端了两碗面上桌,歪了歪头,喊他:“我煮好啦。”   看向纪乔真的瞬间,许景铭猝不及防地意识到——纪乔真和路景其实并不容易被混淆。   曾经以前以为一样的动作,此刻看来却是不同,比如歪脑袋,路景习惯往右侧,而纪乔真是左侧。   经此比较,许景铭调出记忆,不由多了些对比。   还发现路景领口习惯开一颗扣子,纪乔真却喜欢开两颗,每次看到的时候,都露出半边锁骨。   他忽然有些不太理解,自己过去为何把他们混为一人。   说起领扣,许景铭的视线再次凝住。   纪乔真的锁骨白皙精致,漂亮得像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想亲吻,甚至拓上红印。随随便便地露出一隅,都可以激发出他的凌富强民主虐欲。   许景铭相信不只有他一人如此,出声提醒:“明天在外面把领扣扣好。”   话题转得突然,纪乔真顺着许景铭的视线,读懂他的意思,很快接上话:“外面很冷,会披外套。”   许景铭:……也对。   天气这么冷了,出门会穿很多。   就像祁俊来借遥控器的那天晚上,哪怕纪乔真已经做好了睡觉准备,也会不嫌麻烦地把扣子扣好,再披上衣服,这点上他不用太过操心。   夜宵进行时,纪乔真把话题转回来,语中暗含期许:“好吃吗?”   许景铭嗓音低沉:“很不错。”   “可我刚刚听成姨说,你更喜欢清淡的。”纪乔真有些忐忑地问,“是这样吗,我做完了才知道。”   “那是过去,你做的刚刚好。”许景铭觉得成姨可能产生了什么误解,他让她换回原来的清淡,是因为她做不出纪乔真的味道。   纪乔真松下一口气,唇角弯出笑意:“你喜欢我就天天给你做。今天还给你加了个溏心蛋,你是不是最喜欢吃溏心蛋?”   许景铭从来没有这个喜好,听到后略感疑惑,这也是成姨告诉他的?她又产生了什么误解?成姨虽然来别墅时间不长,也应该知道这一点。   但纪乔真说得自然,眼眸清亮璀璨,许景铭觉得他无需纠结这个问题,也不想扫纪乔真的兴。   纪乔真做的,他都可以接受。   纪乔真得到想要的回答,心中满意,安静地吃完面,抬起眉眼,打着商量问:“还有一件事,客厅的百合可以移到阳台上吗?我对百合有点过敏。”   许景铭知道严重的过敏会导致休克,甚至危及生命危险,蹙眉道:“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我马上喊人搬走。”   纪乔真让他不要着急:“不严重,我是很轻微的过敏。”   许景铭:“你对所有花粉都过敏?”   纪乔真:“不是,我只对百合花过敏。”   许景铭:“你喜欢什么品种的花?”   纪乔真:“我喜欢玫瑰。”   许景铭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对纪乔真的喜好知之甚少:“你还有什么想法,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纪乔真有些不好意思,温温吞吞地变着法儿透露了一些自己的喜好。   就像小学语文考试中用一系列名词造句的试题,把尽可能多的要素不留痕迹地往里面塞。   许景铭据此列了个清单。   洗澡前,纪乔真钻进衣柜里拿睡衣,顺手挑了下明天出行的衣服。   他拿了一件路景的同款,放在自己身前比划,侧眸问向刚刚走进房间的许景铭:“这件好看吗?”   许景铭看到后,神情微微凝滞。   纪乔真:“嗯?”   许景铭走到纪乔真身边,不动手色把他手里的衣服拿走,放回衣柜,转而取了件自己的衬衣:“不如这件好看。”   许景铭像纪乔真刚刚那样,把衬衣放在纪乔真的身前比划,看向他的目光渐渐深沉、灼热。   纪乔真仍处于懵懂的状态,好像并不理解刚刚那件衣服和现在这件有什么不同。   许景铭最爱的便是他这样懵懂纯然的神情,趁着纪乔真呆愣之际,扯下衬衫上的领带,缠上了他的手腕。   “……”   纪乔真终于意识到自己演戏过了头,来不及开口,便瞬间失重,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浴室到卧室。   纪乔真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细致白皙的肌肤上满是被折腾出的痕迹,眼角渗着泪意,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无错小说网   许景铭却还是不满足,放任他休息短暂的时间,气息都没匀,又被拖回来一阵翻云覆雨。   明明说着不怪他,却好像带着惩罚的性质,宣泄这段时间的思念成疾。   纪乔真开始还在享受,后面就逐渐脱力了,恍惚的意识中,觉得这个男人不是霸总文学中描述的天赋异禀,是有点变态。即使有过预判,战况还是超出想象。   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之前……”   是怎样疼得连路都走不动的。   许景铭不为所动,提醒他:“一个月了。”   纪乔真:“但是……”   许景铭从身后咬他耳垂:“我很想你。”   纪乔真:“我明天还要拍戏……”   男人嗓音低哑,灼热气息倾洒:“和我商量?叫我名字。”   纪乔真顺从,嗓音轻轻发颤:“阿景。”   依然是脆弱动人的语气语调,听到这两个字,许景铭内心却明显地惊慌了一下。   虽然他的名字中也含景字,却从来没有人喊过他阿景,包括他的母亲。   他却喊过路景小景。   许景铭不想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回想起关于路景的一点一滴。纪乔真眼中炽烈纯粹的爱意,会让他有种无处遁形的难堪。   许景铭微微停顿:“怎么改称呼了,嗯?”   纪乔真缩了一下,眼底雾濛濛地反问:“不好听吗?”   为了增加可信度,纪乔真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祁俊的小名也叫阿名,昨天我听到有人这么喊他,我不想你们重名。”   许景铭心脏一紧,事实证明,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比之前更不好受。他忽然就接受了:“好听。多喊几声听听。”   纪乔真情深意切地应了。   许景铭身形愈发紧绷,扣住他的双手,俯身,用吻堵住了他喉咙间破碎的呜咽。   纪乔真意识到许景铭完全忘记了打商量才是喊名字的初衷,却已经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许景铭瞎折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纪乔真庆幸他的先见之明,在昨晚向董诚请过了上午的假。   许景铭也已经透支,睡得很沉。床头柜上,摆放着他睡前放好的胸针收纳盒。   纪乔真摩挲着那枚银色胸针,思索着低喃出阿景二字。   1551听到纪乔真的声音,也从休眠状态中清醒过来,来不及八卦昨晚的事情,就问出困惑:“阿景?路景?宿主为什么叫路景这么亲切?”   纪乔真:“不是路景。”   1551:“咦?难不成是许景铭——对噢!许景铭的名字中也有景字!没事啦!”   纪乔真却道:“也不是许景铭。”   1551:“咦?”   纪乔真:“是许景铭他哥。”   1551:“……”   它迅速地从当初调给纪乔真的资料卡中,找到了许景铭他亲哥——姓许名景川这张。   1551发现许景川小时候,小名真的叫阿景。直到许景铭出生,两人同了字称呼才改变,许景铭并不知情。   再一看。   原主“初遇”许景川那天,许景川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右胸口处别了个银色胸针。   再一看。   许景川喜欢吃溏心蛋。   再一看。   许景川最喜欢的花种是玫瑰。   再一看。   ……   1551:窝草。 第16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6   原主没有真正见过许景川,许景川也不认识原主,但原主在读大学的时候,作为校会外联部成员去过a大交流,当时许景川正莅临a大开经济学讲座。   原主作为表演系学生,没有出席经济学院的讲座,但和许景川身处同一个校园,地理位置距离较近,系统把这作为他和许景川的人物关系线索,自动识别了出来。   许景川的讲座在当年a大声名远播,至今可以在互联网上查到相关新闻。他一席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右胸处别着一个银色棕榈叶胸针,谈吐优雅,英俊挺拔,几乎是所有女生的理想型。而座位上是乌泱泱的上千名校友,来自无数院系,镜头扫过的面孔都甚是模糊,自是无法察觉原主是否置身其中。   所以就算纪乔真杜撰原主出于对经济的兴趣,亦或是对许景川本人的兴趣,在a大交流的时候顺便出席了那次讲座,许景川也由此成为了他心中触碰不到的一抹白月光,也完全解释得过去。   因为除了他和原主,没有任何旁人能够考证这一点是否真实。   许景川现在在海外深造,但会在不久后回国。原剧情中,他恰恰在这次回国的途中出了意外——于飞机落地后不幸地死于车祸。如今预知了剧情,也有了扭转结局的机会。   哪怕许景川和许景铭之间兄弟阋墙,存在不浅的隔阂,许景川这次回国的初衷也是为了许景铭的生日。若平安回程,他们必定相遇。而一旦相遇,便有一切情节展开的可能性。   1551对此并不担心,毕竟宿主影帝出身,而且是毫无水分的影帝。演技不能说很好,只能说绝佳。演一个心里怀揣着白月光的纯情少年,问题自然不大。   正如昨晚,它以为宿主向许景铭列出的清单是他自己的喜好,这栋别墅即将改头换面的也是他自己的风格,但其实都是许景川的。   在宿主穿来这个世界的那个晚上,许景铭把他当作路景的替身,所以在未来的每个夜里,许景铭都将成为了许景川的“替身”。   纪乔真下床的时候腿还打着颤,身体软得近乎脱力,颤颤巍巍地去剧组报道,喻纾一个飞奔而来的熊抱,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扑倒。   “曲导来我们剧组探班了!就是《海棠》的导演曲向清!你可算是赶上了!急死我了!!!”   喻纾说罢,便推着纪乔真往片场里走。   曲向清是董诚的朋友,也是国内知名导演。他的首部作品《海棠》在上映第一天就打破了国内影史首日票房记录,最后总票房位列排行榜top3。   但它的排名依旧不应止于此——当时流感肆虐,各大影院停止营业,《海棠》被提前下架了。无论是曲向清,还是期待《海棠》登顶的影迷,都对这个结果深表遗憾。   后来,曲向清又倾尽全力拍了第2部 作品。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上映前夕,两名主演一个被爆出吸毒,一个被爆出嫖娼,导致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就被全民抵制。   但其实那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无数影评人称,若不是出了事故,这部票房甚至有超越《海棠》的可能。   再后,曲向清卧薪尝胆,开始筹备第3部 作品,这次所有演员精挑细选,角色试镜的第一要求就是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结果拍摄结束后,制作进行到一半,却遇上电影行业改革,因为题材原因被迫流产。   要形容曲向清的导演之路,就是天妒英才,命途多舛,大写的惨字。   当然他也为此家喻户晓,不夸张地说,全国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他有多惨。   惋惜的同时,也对他的新作品备受期待。   如今,曲向清正在筹备他的第4部 作品:科幻电影《起点》。   哪怕影名没公开,角色没敲定,开始筹备的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引发网友的海量讨论。   不说电影水准本身如何,单就为了情怀,甚至出于同情,大家都愿意去电影院一观,票房一定不会太差。   曲向清在筹备初期来探班《晋江赋》剧组,和董诚叙旧是次要,来物色新演员才是首要。   这是一个可能登顶的机会,全组上下眼睛里都闪烁着星星。   不说其他,就算自个儿选不上,剧组里其他人被选上了,也同样跟着沾光。   董诚知道纪乔真下午会来,把他的重场戏调到了今天,并在纪乔真出现在片场的第一时间,向曲向清推荐了他。   “看到那孩子了吗?他叫纪乔真,演技绝对可以,待会儿演的时候你可以看看。”   纪乔真颜值惊艳,能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顿觉眼前一亮,曲向清也不例外,他立刻想起来:“前段时间他是不是上过热搜?”   董诚点头道:“是,网上关于他演技的评价不准确,我要说他是天赋流只是之前没开窍,你可能不信,看看就知道了。”   董诚颇有心机地安排纪乔真演了一场家国覆灭时,跪倒在尸山血海中的哭戏。   这场戏难度极大,需要在眼神中交织各种强烈而极端的悲恸情绪,难以演绎而相当复杂。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董诚知道,这对百分之九十的演员都算挑战,但对纪乔真没有难度。   果不其然,纪乔真按照要求甚至突破要求,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直击人心,近乎达到了一种震撼的效果。   曲向清看得双拳紧攥,眼眶湿润,完全想不到纪乔真一个看起来这么单纯的孩子,竟能演出千帆过尽的沧桑和灵魂深处的悲,把剧本参透到这种境地。   这场戏和《起点》中的一幕镜头是共通的——科幻题材中,常有人类命运悬于一线的危难时刻。   曲向清意识到这点,心开始激动,手开始颤抖,觉得纪乔真就是他四儿子的命中注定!   董诚早料到曲向清会受到不小的冲击,正如当年的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心中笑得张扬得意,面上却不显:“老曲啊,你不用这么激动吧……乔真也就随便一发挥,平时都比这好,真的。”   曲向清闻言,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人、我要了。”   董诚一脸高深:“你别着急啊,你这同意,乔真还不一定同意,我还没和他说。”   “……”曲向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手突然不抖了。   “有一点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意外地感到紧张,“这是一部同性电影,主角会和同性有一定的肢体接触,纪乔真会接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董诚愣了一下,表情几分凝滞。   他还真不敢打包票,以纪乔真的敬业精神肯定会同意,一般演员也不会拒绝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许总却可能不同意。   平时纪乔真在戏里和女演员酱酱酿酿的戏份能删则删,他已经提心吊胆。若是纪乔真在他的引荐下接了同性电影,许景铭怪罪他头上,岂不是凉凉?   虽然他没有近距离窥探到许景铭和纪乔真的情感生活,但谁能躲过纪乔真这样漂亮少年的俘获,眼睛一眨都能眨到人心里,纪乔真肯定在许总心里拥有不轻的分量。   昨天许总还亲自打电话来,让他不要劝导纪乔真减重。   曲向清看出董诚面色的纠结,内心也开始纠结:“你去帮我问问?”   “好。”董诚点头,起身。   曲向清作为一个家喻户晓的知名大导,目送着董诚的背影,刚刚无端诞生的紧张又滋长了几分。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他十分担心纪乔真拒绝他!   喻纾看着董诚从曲向清那边走过来,眼睛睁大,低声对纪乔真道:“我靠我靠,董诚是过来喊你的吧?是过来喊你的吧?”   纪乔真和董诚隔着空气对望一眼:“好像是。”   喻纾变身复读机:“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果不其然,董诚走到纪乔真跟前,说曲导在考虑选用他成为新作的男主,邀请他参加试镜。   董诚还没来得及提这是一部同性电影,在来自遥远的曲向清的紧张的视线中,纪乔真就面色非常平静,波澜不惊地回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董诚愣了一下,点点头。   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喻纾捶胸顿足,未等董诚走远,音量已经压不住了:“我靠我靠我靠,那可是曲导!!还考虑什么,直接同意哇!!诶!!!嘿!!!”   苏曼云很快收到了曲向清的邮件,是《起点》的男一号试镜邀请,指名道姓要她手下的纪乔真。   苏曼云也我靠了无数声,当即拨通了纪乔真的电话,催促着他准备。   “快快快!要能试镜上曲导的电影,你以后路就顺畅了!如果能演好,这辈子不愁了!”   “《晋江赋》你还是男二,曲导却邀请你演男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曲导肯定会认真把控好题材,请更优秀的编剧!再加上良好的观众缘和知名度,这部电影一定不会扑!”   然而任她激动得把嗓子喊哑,纪乔真也始终是不咸不淡的态度,似乎对这个资源并不是很感兴趣。 第17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7   苏曼云手里的另一名艺人叶科,这会儿正好有事找苏曼云。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恰好听见了以上对话。心道曲导新作的男主试镜竟然要开始了,他却对此并不知情。   叶科心里正纳闷着,忽然在苏曼云话中听到“乔真”两个字,目光震了震,推门而入。   “什么姑姑,您要让纪乔真去试镜曲导的新戏?”   叶科是苏曼云远房的远房亲戚,苏曼云于叶科的复杂关系,大概有如爸爸的嫂子的弟妹的妹夫的姐姐。   关系虽然弯弯绕绕,但差不多和叶父是平辈,叶科私底下直接喊苏曼云姑姑。   在苏曼云成为知名经纪人后,她的职业经历就从叶父的嫂子的弟妹的妹夫的姐姐那边传了过来。都道苏家本来挤在五环开外几十平米的老破小,苏曼云却白手起家,买了好几栋别墅。   不仅如此,苏曼云在圈子里人脉宽阔,认识诸多知名艺人。几乎没有拿不到的明星签名,十分让人羡艳。   叶父由此认为娱乐圈是个捞金之地,便安排叶科走上艺路,签到苏曼云手中。并希望托关系,让苏曼云多给叶科一些资源。   除此之外,叶科还是路景的大学室友,上下铺的关系。   路景家境优渥,在富二代云集的学校里,是为数不多不会嫌弃叶科出身平凡的人。在叶科生日时,送的礼物都不是小数目。   叶科对路景感激涕零,引以为至交。本来说好要共同闯荡娱乐圈,路景却忽然决定留在h市,为他男友而留。   苏曼云所在的嘉然传媒今年才把总部搬到h市,叶科跟着回到这里。却得知路景因为家人的原因,被迫和男友分手,出国了。   对于嘉然刚签约不久的纪乔真,叶科觉得眼熟。看到纪乔真的照片,会让他想起路景。   叶科从剧组跑完龙套回来,来不及认识纪乔真,就听到他即将出演《晋江赋》男二的消息。人未见到,妒火先一步烧了上来。   他不信纪乔真演技能好,倘若没有走关系,被选上的原因必然是形象和角色很贴。   这让他想到,如果路景还在娱乐圈里,未必会比纪乔真差;如果路景毕业后同他一起签约到了这里,苏曼云也不会再签形象相似的纪乔真。   叶科同路景关系好,为他感到不平。   而眼下,也在为自己不平。   如果纪乔真可以通过曲导的试镜,他也一定可以。   “请问有什么问题?”苏曼云挂断电话,看向叶科的神色中带着轻微的愠意。   “姑姑,您能把这个试镜机会给我吗?”叶科一点都不客气地说。   苏曼云按捺着脾气道:“这个资源不是我争取到的,是曲向清主动来问的,点名要的纪乔真。”   “这怎么可能?”叶科说,“你每次都用这个理由糊弄我。”   苏曼云皱眉。   “姑姑,我来公司已经一年多了,为什么资源还没有刚来的纪乔真好。”叶科控诉,“您就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也想去曲导新电影的试镜。”   苏曼云揉了揉太阳穴:“我都让你签约成嘉然的a级艺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其实苏曼云和叶父关系并不亲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对各方“亲戚”提出的过分要求,向来都是回绝。   但叶母却是学生时代资助过她的一位大佬的女儿,没有那位大佬做慈善,她不会有继续读书的机会。后来那位大佬的公司破产了,她却考上了理想学府。   得知叶科的外公是当年那位大佬,苏曼云想在叶科身上补偿点什么,叶科和叶父对此并不知情。大佬当年是匿名资助,能查到他,是凭苏曼云个人的心意。苏曼云也不准备告诉他们,以防蹬鼻子上脸。   叶科却不满:“a级艺人又有什么用呢?我没好的剧拍,都快等同于失业了。”   苏曼云:“我记得过去没少优先给你机会。”   叶科:“可我也没办法,试镜每个角色的演员都很多。其中任何一个人有人脉,都没我什么事了啊。”   苏曼云:“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叶科当即变脸:“对不起对不起,姑姑对不起!过去是我实力不够,但我最近有好好精进演技,今天找您也是因为表演老师夸我进步!姑姑,给我这个机会吧,算我求您了。”   苏曼云想了想道:“你真那么想去?”   叶科:“当然。”   “我问问曲向清,如果有名额就给你,但接下来两轮到你的试镜都会顺给别人。”苏曼云道,“还有,这是最后一次答应你的要求,以后不必和我商量。”   叶科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结束和苏曼云的通话,纪乔真一脸淡漠地把手机收好,在他身后听墙角顺便察言观色的曲向清,神色以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1551也对此困惑:“宿主当真对《起点》没有任何兴趣?为什么呀?这可能会是引爆票房的电影。”   纪乔真:“谁说我没兴趣?”   1551:“你脸上写着嘛。”   纪乔真:“你往曲导那边看看。”   1551照做了。   “他的神情好悲怆。”1551道,“为什么曲向清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对宿主爱得深沉。”   纪乔真:“所以这时候应该——”   1551:“欲擒故纵?”   它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系统,但——“等等,你要擒什么!!”   数日后,试镜如期举行。   叶科坐在等待区,准备工作却做得心不在焉。   他时不时地抬头,确定纪乔真真的没来,内心涌出狂喜。   这是他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从纪乔真手里抢到资源,也第一次感到了酣畅淋漓的痛快。   曲向清出现的时候,到场的演员不约而同地起身鞠躬,如军训般整齐划一,颇有种震塌天花板的气势:“曲导好!”   叶科也忙不迭地站起来,跟着鞠了一躬。心道就算这次不小心落选,也是见过曲向清的人了。这是可以和朋友们说道的资本。   曲向清却面容肃穆,没什么笑容。目光飞速地扫过他们,现场的氛围陡然紧张。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门里,一到十八线演员们纷纷激动。   “好有气场!”   “好严肃!”   “曲导yyds!”   “……好紧张。”   室内布景到位,试镜便按名单顺序开始。   以往一般都是助理喊名字,这次曲向清却亲自捧着名单出来通知。   “曲导,我帮您喊吧。”一名演员以为曲向清的助理不在场,热情地说。   “不用了。”曲向清摆手,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空气仿佛冻结。   他把第一名演员领了进去。   四下响起议论。   “曲导真的很敬业。”   “他多出来几次,是不是就可以记住我的脸了?以后他的作品要选角,说不定可以想起我。”   “大兄弟你快醒醒——”   ……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每个演员饱含着期待进去,如丧考妣般出来。   曲向清看完一段又一段的演绎,连连摇头,理解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要义。   如果没看纪乔真的表演,可能会觉得这些人是演得差。但是看过了,就开始困惑——这些人是如何进入到演员行业的?   相形之下,《晋江赋》剧组的平均水准太高了。   叶科是在曲向清怀疑人生的时候进去的,端出一幅五好青年的模样,顺利通过了第一轮思想考核。却在开始表演不到一分钟的时候,被曲向清喊了停。   “好可以了,你的理解太过浅薄,再接再厉。”   叶科直接被怼了出来,并自动把理解浅薄四个字翻译成头脑简单,略感挫败,望着墙壁发傻。   他自我安慰道,目前所有演员试镜的时间都短暂,大导总有大导的个性。   “下一个。”   曲向清说这句的时候,抬首间看见视域中出现的身影,眼眸倏然一亮,音量也抬高了不少。   他的音色神色变化尤为明显,让叶科带着好奇侧目望去。却发现曲向清凝视的方向,竟然是来参加试镜的纪乔真?   叶科没想到纪乔真还是拿到了名额,面孔变得苍白。   谁参加这么重要的试镜会卡点才来,而曲向清不但不生气,还像老熟人一样招呼他?   叶科嫉妒得两眼一黑,嘴唇微微哆嗦,气闷又忐忑地在门口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最担忧的事情仍是发生了,纪乔真进去了很长时间都没出来,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加试环节。   叶科下午回到公司,闯进苏曼云办公室,差点没拍着桌子道:“姑姑,纪乔真肯定和曲向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苏曼云有些忍无可忍,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科理所当然:“知道。”   苏曼云:“你有证据?”   叶科:“如果不是这样,纪乔真怎么可能得到曲向清的青睐?”   苏曼云冷笑一声:“你得出这个结论,就凭你的猜测和脑补?”   叶科:“我……”   “圈子里混,谨言慎行,说错话出了事,没人替你兜着。”苏曼云冷冷打断,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叶科低头一看,手机界面上正是微信会话框,而消息几乎都是对面发来的,一条接着一条地刷了屏。   对方的头像是一朵灿烂的海棠花,而昵称备注赫然是曲向清。   “您好,我这里可以通过纪乔真的试镜,请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您好,再打扰一下,有新消息了吗?”   “您好,再帮我劝导劝导?”   ……   叶科瞠目结舌。   眼下的情形无疑打破了他所说的可能,因为不是纪乔真在争取资源,而是曲向清急着想要他出演。   叶科懵然地想,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聊天记录不会是真的吧。”   这时候,又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抱歉我太着急了,过来看看。”   叶科震惊转头,“曲导!”   他不敢相信,曲向清亲自来找苏曼云,就为了纪乔真?今天去试镜的演员,他一个都看不上?纪乔真的演技已经出色到曲向清非要他不可了吗?   苏曼云连忙起身迎接,言笑晏晏:“他在隔壁,我带您过去。”   随后瞪了叶科一眼:“你还站这干什么?该干嘛干嘛。”   叶科:“……”   曲向清终于和纪乔真在咖啡厅坐了下来,纪乔真也不绕弯,直接说道:“我可以出演男主,但是有一个条件。”   曲向清:“什么条件?”   纪乔真:“我想投资《起点》,希望您能让我成为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且占有最多的份额。”   曲向清自第一部 作品大爆后就不再被雇佣,而是亲自立项,经过数年来的发展,背后有一支完整的团队。   虽两番受创,损失严重,依然不用担心资金问题。其他电影需要艰难拉投资,曲向清却是被资本推着走的。   得知他的四号作品开始筹备,无数影视公司整装待发。因为曲向清水平稳定,没什么赔本的风险,只有小红与大爆的区别。   这般稳赚不赔的投资,放眼全国电影市场,甚至是历史上的电影市场,可能只有这一部,是所有影视公司眼里的香饽饽。   但镜头特效再怎么烧钱,成本总得有上限,能分到这杯羹的投资者亦然。   曲向清听到纪乔真的话,心里先是诧异,后是凉了半截。   最大份额,意味着超过百分五十。   如果纪乔真投资五百万,还要占有最多份额,那这部电影的总成本就不会超过一千万。   《起点》是科幻片,如果被成本制约,很难拍出好作品,必定会被观众口诛笔伐。   如果提条件的人不是纪乔真,曲向清已经暴躁。   纪乔真那张漂亮脸蛋却有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魔力,让他怎么都气不起来。   曲向清觉得还有望抢救:“你准备投资多少?”   纪乔真用手比了一个数字。   曲向清忐忑地问:“单位是……百万?”   纪乔真摇头。   曲向清心中的希望冉冉升起:“千万?”   纪乔真再摇头。   曲向清升起的希望pia唧一下坠地,嗓音颤了颤:“十万?”   纪乔真继续摇头:“是亿。”   曲向清闻言站起,睁大眼睛看着纪乔真,又腿一软跌坐了回去。   他需要纪乔真这样演技卓绝能让人灵魂共振的演员,在这一点上,就比那些大型影视公司开出的条件更具诱惑力。   更何况演员投资自己的电影,也会完成得更出色。   好像也不是不行。   1551终于懂了,纪乔真擒的是把现有资产翻数倍甚至十倍往上的机会。   董诚得知消息后,及时联系上纪乔真:“乔真,你出演《起点》的事情,许总知道吗?我担心……”   纪乔真微微一笑:“这是我的事业,我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他说得从容淡静,语气中隐透出超越年龄的沉稳自信,让董诚微微一惊。   晚上十点左右,纪乔真回到家,对着许景铭甜丝丝地唤道:“阿景,我回来啦。”   “怎么回来这么晚?”许景铭从沙发上起身,视线从纪乔真身上扫过,眸光一深,向玄关处走去。   “我今天去试镜了,然后签了合约。”纪乔真笑眯眯地解释说,“我接到了一部电影的男主。”   许景铭唇角微弯:“导演很有眼光。”   纪乔真:“但是……”   许景铭:“嗯?”   纪乔真:“同性向,有亲密戏。”   “……”   嗓音落下,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许景铭眯了眯眼,下颚些许紧绷:“吻戏?”   纪乔真心道,何止有吻戏,还是在床上被压着的吻戏。   他张了张唇,没来得及回答,许景铭已然向他逼近。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压迫感,纪乔真被迫后退,人缩在墙上,纤长的睫毛垂了垂,胆怯又脆弱地嗯了一声。 第18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8   许景铭比纪乔真要高,肩膀宽阔,气息生冷,居高临下望下来,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   他凝视着纪乔真,眼眸深沉,愠意浮动——   纪乔真怎么能背着他,一声不响地去接吻戏?   少年显露出的胆怯却给他带来一丝安慰,许景铭压着心头的情绪,低低哄着:“把吻戏删掉,我同意你接这部电影。”   纪乔真却避开他的目光,尾音轻颤:“导演说不能删。”   许景铭蹙眉:“导演是谁,为什么不能删?”   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抬手捏起纪乔真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声线中透出危险:“你该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嗯?”   纪乔真被迫仰着头,看向他的眸光依旧坦诚:“如果世界末日要来了,最后时刻我肯定会吻你。”   许景铭听到他吃痛的闷哼,手微微一松:“嗯?”   纪乔真:“电影中的情境是这样,导演说必须要表现,你别生气。”   许景铭也刚到家不久,仍穿着挺括的西服,衬衫熨帖,一丝不苟。   纪乔真攥过他的领带,踮起脚尖,温热的唇贴上他冰冷的下颌。   许景铭感受着纪乔真的举措,心中愠气稍平,控制欲和占有欲却烧了起来。   他一把扣住纪乔真的腰,强势地往怀里带,咬他的唇,撬开他的牙关。   心道他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唇有多适合亲吻,柔软、温热,一个轻微的触碰,可以带来直抵灵魂的颤栗。   更别说在人前乖巧礼貌,却在情动时破碎地呜咽,露出撩人的脆态,像妖精蛊惑着他的心智。   听到他的喘息,感受到他的颤抖,会迸发出强烈的征服欲,充盈着挤占整个心脏。   许景铭无法想象另一个男人俯身去吻他,推到墙上亦或是压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柔软与温度,目睹着他这副模样。   这一点上,他不想做出让步。   “如果吻戏是必须的。”许景铭嗓音压低,“不要接这部电影,我可以给你其他资源,多少都行。”   纪乔真红着眼眶摇头:“这个机会很难得,不会有可以替代的资源。”   许景铭:“什么机会?”   纪乔真:“曲向清的电影。”   话音落下,空气短暂的静谧。   许景铭知晓其中的分量,未想到纪乔真已经能够到达这样的水平,微微一惊。   他沉吟片刻,却是坚持:“但我不同意你拍吻戏。”   纪乔真眸中雾气弥漫,也坚持:“但这是我的事业。”   许景铭眯起眼眸,再低首,重重碾压他的唇,带着惩罚的力度,嗓音压低:“再考虑一下?”   纪乔真执着地重复:“这是我的事业……”   许景铭不情愿在这时候看到他的顺从,眼眶发红。   明天纪乔真有打戏,本来约定好今晚休息,一切却因为妒火失了控。   许景铭在过程中无休止地吻他,甚至不留给他喘息的机会,让他的身体在怀中止不住地颤抖。   纪乔真越是哭得漂亮,许景铭越是不想让他人窥见这一切。   清晨,许景铭醒来的时候,纪乔真仍在沉睡。   缩在他的胸膛,脸上布满泪痕,嘴唇被他吻破。   许景铭心中有一丝疼惜,却无法否认,这样的他于自己而言,依旧拥有难言的诱惑力。   许景铭指腹触碰上他的唇,缓缓摩挲,清晨的欲望轻易被点燃,感到几分难耐。   他甚至想把纪乔真弄醒,动作却在看到少年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痕时停滞住了。   许景铭陡然意识到,昨晚有些失控。   听到男人离开别墅的声响,纪乔真睁开眼睛,却在翻身的一刻疼得抽气。   毫无疑问,许景铭在慢准狠这件事上,又一次地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会儿是真的下不了床了。   1551心疼又担心:“宿主你还好吗?原主也有一段因为吻戏终止拍戏的经历,许景铭好像特别介意这个。要不你去找曲向清商量一下?他那么看重你,说不定会想办法的。”   纪乔真摇头:“不行,如果吻戏都接受不了,许景铭得知我把他当作替身,一冲动把我封杀了怎么办?那时候我可能还没站稳脚跟。按照你们的要求,根据渣攻痛不欲生的程度进行评级。如果我落魄了,就算完成了任务,评级照样不会高。当然要风光无限才行。”   1551:“是这样……”   纪乔真:“所以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杜绝这个可能。”   傍晚,许景铭到家,摁响门铃,是成姨开的门。   许景铭把包递给她:“帮我把包放进去,我去接纪乔真。”   成姨恭敬地接过,却说:“纪先生今天没去剧组,在家里休息。”   许景铭蹙眉:“请假了?”   纪乔真不止一次和他提起这场打戏的重要性,动作高难度,是全剧最精彩的部分之一。   他为这场戏准备了很久,从进组伊始,日复一日地练习,至今身上还有拉伤。   他却在这最重要的一天请假了,且极有可能因为昨晚。   许景铭内心一慌。   成姨也焦急:“嗯,他状态不太好,人也很难受,您快去看看他吧。”   许景铭仓促进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蜷缩的身影。   壁灯的光线照在他的肌肤上,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脆弱而易碎。   柔软凌乱的刘海搭在额前,模样依旧乖巧,眼中却好像有什么光芒熄灭了。   许景铭心脏无端被牵扯了一下。   自从纪乔真出差回来,自己若没有去接他,回家的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接过他的包,替他收好西服,帮他整理好领口,问他累不累。   自己也一定会被他热烈真挚、写满喜欢的眼眸勾得意动,把他压在玄关处深吻。   后续是收场,还是转移阵地,皆由他心情而定。   用多样的方式,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滚下泪水。   今天却不一样。   许景铭似是不经意地走到纪乔真身边坐下,像以往一样开口:“我想吃云吞面。”   纪乔真眼角是未干的泪痕,鼻尖红红,声线中带着软哝的鼻音:“成姨在厨房。”   “你不去给我做,嗯?”许景铭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揽过他的腰,声线低沉,透出不悦。   只是轻轻一捏,却好像碰到了淤青,纪乔真低低地哼了一声,身子小幅度地缩了一下,好看的眉间也皱了起来,流露出隐隐的痛苦。   “我去给你做,你、你别碰我。”他克服身体的酸痛,战战兢兢起身,动作却很急。   许景铭眸光一凛,大掌扣着他的腰,让他坐回自己的腿上。   纪乔真的仓促逃离,和一句你别碰我,让他愠怒又痛心。   纪乔真感受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和力道,眼里泛起泪花:“你不是要我去做云吞面?”   许景铭低声说:“那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躲着我?”   他受不了纪乔真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捏着他下颌,又要去吻他。   想让他的眸子重新燃起温度,恢复到过去的热情。   纪乔真却全力搡开他:“今天不做了好不好,求求你,我们不做了。”   他力气有限,又哪里能真的搡开,手腕很快被重新扣住。   许景铭没准备在这时候折腾,也没准备真的想让他做云吞面,只是出于试探。   他不满纪乔真的抗拒,却在看到他眼中浓郁伤心的一刻,停下了亲吻。   少年眸底灰沉,就好像对他的迷恋,也连同着那道光一起熄灭了。   意识到这点,许景铭胸口泛起阵阵悸痛。   只是一天没拍戏。   他也在犹豫,没下定决心真撤他资源。   人就已经失去了生机。   许景铭内心几分挣扎:“就这么喜欢拍戏?”   纪乔真突然被戳中心事,委屈的泪珠滚落,一颗一颗,无间断地往他衬衫西裤上砸。   许景铭能感受到他近乎悲恸的情绪,轻轻捏了捏他的腰部,以示安抚:“不许哭。”   纪乔真眼泪掉得更凶。   昨天他在床上还说:“哭一个我看看。”“这不够。”   许景铭爱看他哭起来的样子,听他沙哑的嗓音,却在这一刻心疼得不像话。   他有些笨拙地擦拭纪乔真的泪水:“不许在这时候哭。”   纪乔真的眼泪却止不住,像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仿佛要把他的衣衫全部打湿。   许景铭是真的慌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纪乔真最后直接哭睡过去,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许景铭把人抱到床上,给他擦拭、上药。   纪乔真连梦中都在抽噎,身体时不时轻颤,下意识地回避着他。   许景铭神色沉重,百感交集。   随着纪乔真不安地翻身,枕头微微挪动,露出一个角隅。   许景铭目光凝住,抽了出来,是一沓写满笔记,褶皱得不成模样的剧本。   他指尖微滞,脑海中划过很多想法。   许景铭想起纪乔真第一次收到粉丝的礼物,兴高采烈地拍下照片,哪怕飞机即将起飞,也赶在最后时间,把喜悦同他分享。   和他细细说道,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了喜欢他的人,虽然暂时可能不是因为演技,但每一份简朴的心意都让他珍惜。   想起纪乔真从一个为人诟病的演员,到受到董诚称赞,到靠出众的镜头表现力,独自拿下cp牌的资源,甚至得到曲向清的青睐。   想起他手腕脚踝处的擦伤,在片场兢兢业业,好几次累睡了过去,在演戏这件事上,好像总有无限的热情。   更想起纪乔真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没有感受过爱,也很少付出爱。然后走上了演员这条路,体会各种人生的悲欢离合,也许只有麻痹在戏剧中,才能忘记生活中的苦痛。   想起他在这条道路上十年磨一剑,终于出道,走到众人面前,也走进他的世界。就算刚开始看起来没有天赋,也终于等待来了厚积薄发、破茧成蝶的这一天。   时间拉回到昨晚,纪乔真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兴奋地喊他,望向他的视线灼热而喜悦。   ——曲向清的名字在大陆上如雷贯耳,他才刚刚出道,就能通过试镜,成为他的男主。   纪乔真骄傲惊喜,漂亮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盛着最动人的月色,星河般光亮。   却在他逼近他,质问他的一刻,陡然熄灭,不见踪影。 第19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19   转眼到了凌晨,纪乔真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中,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人没清醒过来,手先往枕头底下一摸。   许景铭捉住纪乔真的手腕:“该说你是戏痴吗?把剧本放枕头底下,硌着难受,怎么睡得好觉?”   纪乔真却别过头去,不看他,虽然是在置气,却看起来可怜极了。   许景铭转过纪乔真的脑袋,扶他靠着自己的胸膛,低低柔柔道:“纪乔真,喝消炎药。”   纪乔真仍是不吭声,许景铭只好堵他的唇,亲自把药渡送进去。   纪乔真对此表示抗拒,皱着眉推开,剧烈地呛咳起来。   许景铭压着失落的情绪,按着少年单薄的肩膀:“慢点。”   良久,怀里的人才重新睡去。   夜灯照耀下,纪乔真的侧脸清晰而立体,如果略去此时的苍白,便是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许景铭凝视着他,略微晃神。   他不是专业的导演,也觉得这张脸天生为镜头而生。   内心愈发动摇,喉结滚动。   接下来几日,纪乔真仍未恢复,向剧组请了几天假。   许景铭也没去集团,随着时间推进,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听起来荒诞,却真实地笼罩在心头——   就好像倘若剥夺了纪乔真拍戏的权利,他可能不仅是离开自己,甚至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因为他看起来太脆弱了,像琉璃,碰一碰,就碎了。   曾经那双灵动的眼睛,变成了生机全无的死水。   许景铭终于妥协:“……我让你去拍,你看着我。”   把ptsd的状态演绎了些时候,纪乔真也终于肯开口和许景铭说话。   漂亮的眼睛泪意朦胧,声音轻轻细细,像受惊的幼兽。   他揪着许景铭的衬衫,指尖泛白:“那天晚上……我好害怕。”   许景铭听他出声,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抱过他,轻抚他的背:“别怕,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纪乔真抽噎:“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许景铭一字一句:“这次是真的,一定,不会有下次。”   纪乔真抬起眉眼,懵懵懂懂:“你以后都不会阻碍我拍戏了?”   许景铭:“不会。”   纪乔真又哭了,稀里哗啦,是很有感染力的哭法,十分惹人疼惜。   许景铭心脏抽疼:“怎么又哭了?”   纪乔真:“……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信。”   许景铭好脾气地哄:“要怎样你才相信?”   “我也不知道……”纪乔真用手背胡乱擦着泪水,肩膀一耸一耸,脆弱极了,“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影响我的事业。”   “我答应你,只会帮你,不会阻拦你,你开心一点好不好?”许景铭覆上纪乔真的手,包裹在掌心,哄小孩儿似的勾了勾他的拇指。   纪乔真好像真的被哄住了,哽咽:“好……你能不能……对着它说。”   许景铭:“嗯?”   纪乔真侧身,从床头柜摸来一张录音贺卡,本来准备送给剧组过生日的演员。   许景铭按下录音键:“纪乔真,事业顺利。”   渐渐地,纪乔真从魂不守舍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当他重新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许景铭从身后紧紧拥住了他,吻住了他纤白的脖颈。   许景铭不知道的是,纪乔真重场的打戏其实早已经拍完了。   这几天也没有请假。   不仅没有打戏要拍,也没有其他戏要拍……最近没有他的戏份,是休假的。   当然,是董诚配合完成了这一切。   虽然董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到云里雾里,但知道纪乔真不会胡来。   少年鬼点子虽多,却总能引导事情往有利的方向发展,照他说的做,不会错。   这也是自己不被许景铭问责的生路。   这次风波以后,许景铭没有再过问纪乔真吻戏的事情。   却总是盯着他的唇,扣着他的腰或是后颈,着迷霸道地吻他。   慢慢地,晋江不让描写的事情也重新提上日程。   有天夜戏拍到很晚,刚回到休息室,纪乔真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没有回家。   许景铭意外地失眠了整晚,第二天眼眶浮肿,顶着不可忽视的黑眼圈,让褚扬颇为震惊。   他正感慨着许总居然又通宵工作,果然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流下一把感动的泪水,就见许总再度开启高效模式,会议一个连着一个开,傍晚未至就急匆匆离开集团。   期间还让他去购买了大捧的玫瑰。   褚扬这才知道,原来他流下的是单身狗的泪水。   纪乔真也回到了往昔的粘人精状态,因为前夜没回家,早早下戏。   见许景铭回来,热情地扑到他的怀里,仰着脖颈,垫起脚吻他,笑容灿烂又可爱。   夕阳的余辉从落地窗透进来,许景铭可以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缱绻而动人。   许景铭把纪乔真打横抱起,直往房间走去。   不知从哪天起,别墅的风格变了,衣柜空了一半。   路景的衣服全数被撤了出去,剩下的全是黑白灰。   在这栋别墅里,关于路景的记忆,只剩下了一本被尘封的相册。   纪乔真发现这一点,去给自己添了几件新衣。   许景铭见纪乔真换上自己没见过的装束,感到微妙的不自在。   不是因为纪乔真用了钱,而源自于过分强烈的占有欲。   在这过去,纪乔真所有衣服都是他买的。   以前是直接穿他的衣服,后来他也会为纪乔真挑选一些合身款。   但许景铭没说什么,纪乔真自己买的衣服,颜色会多样一些。   不仅维持有不可复制的贵气,更多了几分属于他那个年龄段的朝气。   许景铭最喜欢一件白色连帽卫衣。   设计不算特别,纪乔真穿起来却很好看,肤色奶白,笑容洋溢,充满鲜活的气息。   是他过去衣柜里从未有过的亮色。   后来剧组还出了一次差,是《晋江赋》的最后一个取景地。   去的时间不长,大概一周左右,也是剧组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   这片山林没怎么被开发,正逢深冬,白雪落满枝桠。   寒冬腊月天,冷意彻骨,剧组笼罩在离别的氛围里,没觉得艰苦,只想把最后的戏拍好。   董诚喊完最后一声咔,夏芮直接嚎了一嗓:“我的妈我有一种高考完的感觉!”   嚎到最后,声线中混进了淡淡的哭腔。   苏星雅深吸一口气,本来内心平静,被夏芮嚎得不平静了。   正在卸妆的化妆师帮她拭去眼角的清泪,轻笑道:“想不到苏姐也会哭。”   苏星雅破涕为笑:“难忘啊。”   是难忘。   就像中学时代,整个班的同学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这样的情谊总是来得深刻。   纪乔真正拍着一棵参天古柏,忽然被一个雪球砸在了身上。   隔着厚厚的衣服,不疼,但挺突然,他吓了一跳。   未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小雪球扔了过来,转眸一看,是剧组的朋友们在逗他。   其中一个,竟来自于管洲。   喻纾刚搓好一个雪团,准备往纪乔真身上掷去,目睹后睁大双眸,改掷了管洲的方向。   他哼声道:“你小子竟然敢砸我们家乔真,看我怎么收拾你!”   管洲不服气:“你不也砸了么?说我?!”   喻纾:“你和我能一样么,我那是砸着玩儿的,谁和你一样啊攻击人,居心叵测!”   管洲:“我……”   他就不能砸着玩儿吗?!   管洲趁着喻纾和别人对峙,走到纪乔真身后,拍了拍他。   “喂——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   是指那个秒输的赌约。   纪乔真偏过头:“你不是有写总结的习惯么,还喜欢在本子上写。”   管洲:“你怎么知道的?”   纪乔真:“那天看到了。”   管洲脸色涨红。   “待会儿花絮摄影过来拍,你就在这儿写,让镜头把这一幕扫进去。”纪乔真说,“不用多想,是董导想做一个衡水剧组的专题剪辑,你的素材太少了。”   “就这个?”管洲努努嘴,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却知道,这个举措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经纪人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纪乔真:“就这。”   管洲:“愿赌服输。”   管洲照做了。   第一次在人前努力,很不习惯,需要克服羞耻心,真正完成后,却涌起一种难言的快意。   ——也许是源于这段时间的积压。   纪乔真:“管洲,其实我希望你不要走之前的路线。佛系天赋流,放在爽文剧本里挺带感的,但你不是爽文男主,是公众人物。会有很多人受到你的影响。放大天赋的作用,在做任何事上都有弊无利。”   管洲抿了抿唇:“这是公司让我走的。”   纪乔真:“那是公司鼠目寸光,没看见你其他人设的潜力,甚至你不需要人设,原来的样子就挺好。”   管洲脸一红,这,纪乔真是在夸他吗?   纪乔真:“靠天赋坐享其成,也容易遭致嫉恨。但你不是坐享其成,这段时间,你也想加入我们吧。”   管洲房间的灯,往往到深夜还是亮着的。   管洲被戳中了心思,鼻尖忽地一酸。   剧组聚在一起对戏,从没带上过他,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摆出嗤之以鼻的态度。   虽然助理在旁边煽风点火,告诉他这没什么,剧组人多总有拖后腿的,自己一个人效率更高。   他依然有种被孤立的难受,愈演愈烈,也越来越无法忽视。   管洲绝不允许自己因为这种小事酸了鼻尖,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漠然。   纪乔真却道:“其实你想加入我们,没有人会排斥你,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早就忘掉了。”   他嗓音轻轻的,直达心底的柔软,管洲的漠然脸瞬间就绷不住了。   妈蛋,他想哭。   “我也就随口说说,可能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你有自己的难处,也生活在约束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纪乔真冲他一笑,“不管怎么说,你把反派演得很好,确实很有天赋。杀青结束了,可以出戏了。”   出戏,意味着反派对各路角色的仇恨也可以消弭了。   上辈子杀青后,管洲那边发了很多通稿,拉踩原主提升缓慢的演技,这辈子情势扭转,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   就算这样,纪乔真也不希望管洲把怨怼带到接下来的生活中去。   纪乔真的笑容整整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管洲魂直接飞了,神思都有些恍惚。   在这段日子中,他的情绪早已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从嫉恨变成了心服口服。   想起纪乔真对所有人都是这么笑着的,他忽然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心甘情愿地宠他。   太他妈迷人了。   这些日子他都错失了什么啊?   山上合影留念完,剧组一行人便下山了。   来到小镇上,纪乔真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心念一动,对喻纾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买几……”   喻纾:“个橘子?”   纪乔真乐了:“算了,有点装,说不出口。”   喻纾:“你说,我心里承受能力好着。”   纪乔真:“那我说了,你别打我。”   喻纾:“怎么会。”   纪乔真:“套房子。”   喻纾下巴差点脱臼:去买几、几套房子?   纪乔真:“没这么快,不用等我,先和他们下去吧,外边儿太冷了。”   喻纾看着纪乔真的背影:“爸爸——!”   当晚,庆功宴。   纪乔真脱下厚重的戏服,换上了那件白色卫衣。   他知道,这是许景铭最喜欢的一件卫衣。   男人总喜欢纯一些的东西,连颜色也不例外。   正如自己最喜欢许景铭那件深蓝色西装,许景铭会在重要的场合穿它。   在通了暖气的室内,这么穿并不冷,还有点热。   纪乔真把袖子挽到手肘,看起来像十几岁的高中生,软乎乎的十分漂亮。   在场年龄比他大的演员和工作人员,秒变爹粉妈粉,叔叔粉阿姨粉。   忍不住上来捏一捏,揉一揉。   管洲往纪乔真的方向看了一眼,眸中戾色悄声散去。   不顾旁人的眼光,埋头奋笔疾书。   旁边的人惊呆了:“我没看错吧管洲,你竟然会写杀青总结?可是快吃饭了诶,你不要歇会儿?”   管洲一脸无所畏惧:“怎么了吗,我经常写。明早还赶飞机呢,要抓紧时间了。”   早点把这些工作做完,晚上回酒店,说不定可以早点休息。   人前佛系,人后要做的工作一点没少,长期以往,确实把他透支了。   刚刚他在花絮镜头前“刻苦”了一下,意外地舒爽,觉得自己像正义的化身。   管洲表面漫不经心,耳尖却染上一点通红。   偏偏这时候,夏芮过来招呼:“管洲,都杀青啦,加个微信吧。”   管洲有些不敢相信,耳根直接红了个通透:“诶诶,好。”   包厢里闹作一团的时候,祁俊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显得肤色冷白,身形颀长,俊逸不凡。   众人视线定睛在他身上,很快发现了华点。   “祁俊这身是不是和纪乔真有点像?”   “这不是像,是除了颜色一模一样,啊啊啊啊。”   祁俊处变不惊地笑:“说明我们审美很相近。”   纪乔真听到动静,向祁俊看去,也是一惊。   一时间竟判断不出是巧合还是故意。   在刷许景铭好感度的过程中,祁俊是最重要的催化剂。这点是出于一己之私,他得承认。   之前计划着,祁俊玩心重,对待情感轻浮,只要不明着迎合,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转移下一个目标。   猎手常常是这样,祁俊前男友的数量非常多,等许景铭好感度刷满,自然而然地疏远他便好。   这段时间,祁俊没有约他,也可能是喻纾二十四小时附在他身上,让他找不到机会。   他也没有主动地撩祁俊。   纪乔真以为祁俊对自己的心思淡了,现在忽然有些不确定。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离别了,奔赴下一个剧组,认识新的人。   祁俊很快就会忘记他吧?   纪乔真这样想。   纪乔真和祁俊隔着很远,临别前,祁俊还是向他走来。   祁俊作为一个成熟的艺人,懂得如何表现自己的魅力,勾出一个男女老少通杀的笑容,声线也磁性悦耳。   “抱一个?”   纪乔真刚刚和剧组里很多人都抱过了,这会儿也没有好的拒绝理由。   刻意回避反而彰显出不纯粹,他礼貌地点点头。   今晚的热搜很热闹。   苏星雅发微博了,是在山上拍的自拍。   照片里的她鼻尖通红,显然是哭过了,眼睛却弯着,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以往示众的形象,成熟知性,气场强大,鲜少流露出感性的一面。   粉丝们被苏星雅的情绪感染,也激动感慨:“星雅姐杀青快乐呀,这一定是一个很难忘的剧组。”   夏芮p了一张沙雕毕业证和毕业照,和当时误入魔鬼剧组的微博呼应,引得网友捧腹,热度极高。   祁俊却很安静。   他的微博是公司在打理,以宣发为主。   粉丝们差点儿以为今晚无事发生,一张模糊的偷拍图传遍了全网。   是剧组的一名场务在杀青宴上拍的。   她觉得祁俊和纪乔真拥抱的一幕不容错过,便顺手拍了下来。   本来想发仅谁谁可见,结果发成了除谁谁可见。   于是,她整个朋友圈都看见了这一条。   [图片]不该在正剧剧组嗑,但还是kswlkswlkswlkswlkswl。   虽然她发现后秒删了,还是被人截图了出去。   在各个角落中找糖未果蔫了吧唧的契机cp粉,瞬间眼神骤亮,精神抖擞,抱着手机开始尖叫。   情侣装还拥抱!一来就来大的!   纪乔真平时不怎么上微博,今天是为了看剧组同事们发的微博才登录的。   结果一上去,看到一个新鲜的热搜在榜上飘。   用飘字形容好像还不太合适,因为它上涨的速率太快了,每过一分钟,都要往上蹦几名。   能有这种热度的,自然是他和祁俊的那张偷拍照。   纪乔真:啊咧?我翻车了?   许景铭不上微博的吧。 第20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0   纪乔真很快想起来,许景铭是有微博的,当初还给他寄了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口罩。   不过既然是自己招来的问题,那么他必须处理完。   祁俊渣过小男友,但没渣过他,不能给他带去麻烦。   纪乔真连拍了一阵的戏,又参与完杀青宴,着实有些累了,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准备先休息。   他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各种通讯软件都开了免打扰。   明天早上还有航班,一周没见,再加上情侣装这事,回去后可能有他好受。   纪乔真洗好澡,把自己塞进被子,开了部睡前电影开始看。   过了段时间,门口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敲门声。   “谁?”纪乔真警觉问。   “是我。”男人的声线低沉而清晰,具有一定的辨识度,是许景铭。   祁俊的经纪人荆蓉给祁俊安排了杀青微博,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忽然出了这档事,被气得七窍生烟。   祁俊爱玩,但以前在私底下玩,比谁都注意,也从未被媒体捕风捉影。   且他海得有本事,小男友们被甩了也死心塌地,全都做到了对恋情保密。   荆蓉刚开始还忧心,后来发现没什么隐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而这位纪乔真显然是个例外,祁俊自行登录微博加关注也罢,竟然直接给她整出个情侣装热搜。   荆蓉不顾夜深,给祁俊打了个视频通话。   看着这张让全国观众神魂颠倒的俊容,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祁俊,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女友粉,我对你的私生活已经够放纵了,至少明面上你得注意点吧?还是以为自己已经在圈子里站稳脚跟,连粉丝都不需要了?你也不是没看过,多少人努力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却在一瞬间倒台?热搜已经撤掉了,也用撞衫解释过去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她连珠炮似的质问,祁俊只是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鼻尖:“真的是意外啊,我也没想到会撞衫。”   荆蓉冷呵一声,当即拆穿了他:“没想到?——那天喊你开会不来,突然请假去买衣服?你代言这么多,品牌方给你寄的衣服不够穿的?你别忘了你是《晋江赋》的男主,现在炒男男cp像什么话,经公司批准了?越是动真格这段感情越不能留,马上去和纪乔真分手。”   祁俊却笑道:“我这人还没追到呢,分什么手。”   荆蓉:??????   她见祁俊死性不改,搬出杀手锏:“没追上是吧,你猜纪乔真知道了你的那些风流债,还可不可能喜欢你。”   祁俊若无其事的表情忽然滞住。   荆蓉:“难得的杀青热度就这么浪费了,该不该说你愚蠢。以后少折腾这些,好好拍戏,我可以既往不咎。”   祁俊:“但曲向清第4部 作品的男二号,我想去试镜。”   荆蓉:“当然要去,这个机会很重要。”   祁俊:“嗯。”   荆蓉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转折:“但?这和纪乔真有什么关系,他面试上哪个配角了?”   祁俊悠然道:“男主。”   荆蓉:???????   纪乔真下巴抵着许景铭的胸膛,用身体的热量驱散男人身上的冷气,仰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一周未见,许景铭本来就想得厉害,就势吻他,薄唇冰冷:“来查岗。”   纪乔真嘤咛一声:“那你查,看我房间里有没有藏人。”   许景铭瞪他:“你还敢藏人?”   纪乔真眼尾弯着:“就是因为没人,所以敢让你查。”   许景铭抚他眼角,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磨人:“现在没人,之前呢?”   纪乔真笑容微收:“为什么这么问,你看热搜了?”   许景铭不吭声,下颚的线条紧绷着,眸底汹涌着不悦的情绪。   纪乔真:“祁俊穿的只是同款,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穿。都是巧合,你不要误会。”   许景铭牢牢扣着他的腰,低低提醒:“祁俊他喜欢你。”   纪乔真:“有这个可能,但我不会喜欢他。”   许景铭:“你抱了他。”   纪乔真:“不只抱了他一个人。”   许景铭目光更沉:“嗯?”   纪乔真:“我们剧组杀青了,告别拥抱,所有人都一样。”   “而且祁俊没你帅,老公。”纪乔真见许景铭仍皱着眉头,甜着嗓音喊完,双手勾住他的后颈,热情地亲了一口。且没有浅尝辄止,还用柔软的舌尖笨拙生涩地去抵开他的齿关。   “……”   许景铭真实地被撩到了,被那两个字喊得胸腔震颤,又被纪乔真的主动勾得脊髓都发麻,他有些受不了地咬了下他的唇。   “嗯……疼,你轻点。”纪乔真吃痛。   许景铭听他带着颤音的轻唤,眸光更深。   男人反客为主的吻来势汹汹,纪乔真找到间隙说:“你应该不会对祁俊做什么吧。”   许景铭反问:“你觉得呢。”   纪乔真眸光一颤:“你别对他怎么样,他粉丝很多,得罪了不好。”   许景铭低声道:“你觉得我会怕得罪他?”   纪乔真:“不是。”   许景铭危险诱哄:“好好说。”   纪乔真:“我不想在圈子里树敌。有人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的粉丝也都很喜欢我,难道你也要制止吗?”   许景铭想起微博上的老公粉,心中仍是不悦。   纪乔真知道以许景铭的偏执,不会轻易同意,无奈之下诌出个理由,有些疲惫地道:“我今天才杀青,累了好几个月,我们不要闹不愉快。你就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答应我好不好?”   其实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原主的生日。   当然,也可能是原主的生日,但这些都不可考了。   原主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身份证上生日相关位数是乱填的,连年份都未必确切。   许景铭也没有问过。   路景的生日却好记,六月一号,儿童节。   “怎么不告诉我。”许景铭蹙眉,“如果我不来这里,你准备和别人过?”   “不是,你看我房间,哪儿有生日的气息。”纪乔真摇头,“我谁都没告诉。我从来没过过生日,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许景铭沉默,积蓄的怒意终于消散了大半,取而替之的是阵阵疼惜。   纪乔真软磨硬泡:“你就答应我这一个愿望,以后不要去为难祁俊。”   许景铭把他抱起:“你的生日愿望,是为另一个男人求情?”   纪乔真:“我刚刚说过了,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又认真说:“你答应我。”   许景铭:“我答应你。愿望你重新许过。”   纪乔真扬起笑容,想了想,道:“我希望你爱我。”   许景铭:“我爱不爱你,你还不知道吗?”   纪乔真:“那、我希望你……”   许景铭把人压住:“放在心里,说出来不灵。”   这个突如其来的生日,让纪乔真收获了一场短期旅行。   杀青后正好空闲,许景铭带他去了北欧,在其他国度,他们不用担心媒体。   许景铭牵起了他的手,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不知道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还是经他提醒,纪乔真里边的衣服,领口扣子从开两颗,到如今在一切公共场所全都扣满。   许景铭的视线时不时会扫过那里,感到满足,却又想撕扯开那布料,窥探藏匿之下的光景。   t镇冬日的夜晚最是闻名,绚烂的极光映照在木屋的角角落落,有种惊心动魄的梦幻。   许景铭把纪乔真翻转过来,少年的眼眸也同样被映照得迷离。   仿佛藏着暗钩,捣碎他的理智,夺走他的心神,让他近乎眩晕。   许景铭恍惚觉得纪乔真和以前又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更媚更勾人,挠得他全身全心地想他。   许景铭觉得他很爱纪乔真,正如纪乔真爱他一样,这样的认知给他的身心带来极大的愉悦。   如果末日来了,他和纪乔真的最后时刻,恐怕不仅是亲吻,而是要像现在这样。   许景铭附在纪乔真耳边,低沉磁哑的嗓音落下,近乎呓语般道:“我们回去领证好不好?”   纪乔真张了张唇,微微一愣。他的思续有一瞬间的游离,提醒他:“我还没到法定婚龄。”   许景铭回过神,指尖揉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发:“忘了,你还小。”   纪乔真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目光依旧落远。   许景铭沉哑的嗓音传来:“怎么走神了?在想什么?看着我。”   纪乔真这才回神,双眸重新燃起光亮,含笑吻他俊美的眉眼,哑声问:“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   许景铭着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身形顿住,无数的记忆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背着光,深瞳藏匿起情绪,答道:“没有。”   纪乔真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纯净而剔透,像一面镜子:“真的没有吗?”   许景铭心虚,避开了他充满信任的视线,如鲠在喉。   “……没有。”他重复道。   纪乔真容颜中浮现出喜悦:“我就说,你怎么连求婚都不会。”   许景铭:“……”   好像是,太简约了。   许景铭心里策划着什么,有些紧张地问:“你呢,喜欢过谁没有。”   纪乔真礼尚往来,目光真挚:“我只喜欢你,阿景。”   许景铭心头一松:“快点长大。”   纪乔真笑得动人:“很快了。”   是很快了。   一趟旅行回来,开春了。   纪乔真掐指一算,许景川完成他的项目,要回国了。 第21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1   纪乔真处理消息的时候, 发现祁俊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他了。   那晚后他及时关闭了各项通讯软件的免打扰模式,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组里人的消息。   他上辈子也是这样,杀青过后, 同剧组的人还会保持一段时间的联络, 互诉一下离组的不习惯。直到下一次进组,结交新的朋友,再慢慢疏淡。   纪乔真翻了翻列表,每天的消息都很多,翻了一阵才找到祁俊,已经沉得差不多了。   而祁俊的头像旁边, 显示着免打扰的标识。   纪乔真记得他没有单独屏蔽过祁俊的消息,心下困惑,点进会话框, 看到了祁俊向他发过的邀约。   纪乔真没有过这条消息,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了一条:“已经有爱的人了, 勿扰。”   纪乔真:???   再看时间, 是他和许景铭出国旅游的前夜,也和他与许景铭共处一室的时间重叠。   只能是许景铭趁他在睡觉,看到锁屏界面上的提醒, 给祁俊回的消息。   虽然纪乔真很不喜欢别人动他手机, 但借此让祁俊死心,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这边许景铭已经答应不再找祁俊的麻烦, 是时候让祁俊早点放下了。   接下来他所有的精力, 都会投入到许景川身上。   纪乔真如此计划。   系统提供的信息中,许景铭和许景川兄弟阋墙, 并非源自于天生的好胜欲和对权利的争夺, 而是因为他们成长的家庭环境。   许景铭和许景川在天资和勤勉程度上不分伯仲, 难较高低,许父却把所有偏爱都给了许景川。   没有涉及爱恨情仇的狗血理由,只因为许氏集团日渐壮大,许父事业心重,把许景川当做继承人培养,而继承人只有一个。   许景铭和许景川对此都很无力,直到一天,变故突生。   许父要求许景铭把一个学业上的重要名额让给许景川,许母觉得许父偏心太过,对许景铭不公平,前去劝说,却因意见不合,和许父争吵起来。   这是夫妻二人多年婚姻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最后没有谈和,许父摔门而去。许母也因此出了意外——她突发心疾,猝死在房间中,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于许景铭而言,是许父和许景川导致了母亲的离去。   许父痛失爱妻,性情愈发沉郁,身体状况也跟着急转直下,已经无法再操持集团事务,便将许氏交由许景川,独身出国疗养。   许景川虽然什么都没做,置身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也对许景铭抱愧。   他主动把继承人的位置让给了许景铭,自己则跟随许父出国,方便照料。同时继续深造,开了家中等规模的公司,接手一些金融项目。   如今趁着项目间隙,许景川想回国给许景铭过个生日,许景铭心中隔阂未散,并没有见他的想法。   许景川是在下飞机以后发生的车祸,当时他在树荫下和许景铭通话,两人起了口角——   他们虽然都不是偏激的性子,但自小到大,遇到彼此就十分容易争吵。   许景川分神之际,一辆失控的汽车急速向他撞来,车祸就此发生。   肇事司机是酒驾。   纪乔真想,如果可以找到那名司机,让他深明其中危害,不要在驾驶前喝酒,最是稳妥,也不会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但不幸在于,现在不知道肇事司机姓甚名谁,更无法联系上他。对于故事中的炮灰,系统也搜寻不到太多信息。   也就是说,从根源上制止这条路不可行。   纪乔真思量,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让肇事司机往树上撞。   否则他酒后驾驶,没撞到许景川,也可能有其他无辜之人,被迫迎接这飞来横祸。   于是在许景川回国的当天,纪乔真仔细整理好仪表,根据定位,提前几个小时到达车祸地点,守树待车。   无论能不能守到许景川,都可以想办法阻止这里可能会发生的一场车祸。   纪乔真和1551闲聊的同时,乌黑冷静的眼眸环视着四周。   万幸的是,这里的位置比较偏,道路宽阔,地广人稀,很少有行人往这边走。   约莫两个小时后,一名身高腿长、气质出众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1551还没提醒,纪乔真已经辨认出来,这个男人正是许景川。   许景川对深蓝色的偏爱,就像黑白灰之于许景铭一样。   今日,他依然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和许景铭一般身段修长,清矜优雅。   哪怕见过照片,纪乔真也不得不感慨,许景川和许景铭在容貌上的相似之处。   同样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俊美的轮廓,仿佛能轻易地从一个人的五官中,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说有什么分别,可能是许景川的气质中多了些温润的成分。   气场却依旧强大,不似容易近身之人,微眯起眼睛的时候,会给人带来一定的压迫感。   如果说他和路景容貌有七分相似,那么许景铭和许景川就有九分往上。   毫无疑问,是一个完美的替身人选。   接下来的情境和剧本走向如出一辙,许景川拿出了手机,和许景铭通话。   剧本里的重要剧情点,如果不经过人为干涉,不会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   纪乔真没有径直走上去提醒他,如果直接让许景川后退,避开可能撞来的汽车,整个过程会过于平淡。   他必须让许景川记住他救命的恩情,以此作为要求他配合出演白月光的筹码。   许景川和许景铭通话后,面色中很快覆上了寒霜。   预期中的车辆飞奔而来,亮白的车灯急速闪烁,在光天白日下也显得刺眼。   千钧一发之际,纪乔真先是喊了一声“小心”,随后冲了过去,奋不顾身地往许景川身上一扑——   冲击力下,两人一起滚到了旁边的水泥地上。   与此同时,“砰”地一声,酒驾的汽车撞上了道路旁的大树,树干折倒,巨大的动响惊起阵阵飞鸟,车头也随之变形。   着地的瞬间,纪乔真及时伸出手,护住了许景川的后脑。   水泥地冷硬,还布着碎石,纪乔真手背被重重擦过,尖锐的石子嵌入血肉,很快渗出鲜血。   许景川惊魂未定,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吃痛的表情,睁大了双眸,急切地出声问询:“你怎么样?!”   纪乔真好像疼得说不出话,鼻腔里闷出一声,牙关都在打颤。   许景川可以看见少年眼睛里迅速蒙上的雾气,又以很快的速度消散,仿佛把剔透的眸子洗涤得更加净澈。   精致立体的五官皱在一起,非但没变得狰狞,还有一种意外的漂亮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在这紧要关头,许景川为自己的分神感到愧疚,磨了磨后槽牙,急着把人扶起来。   “等等。”纪乔真却苍白着脸道,额角滚落汗水,言简意赅,“擦伤没事,只是手扭了,需要缓一会儿。”   他嗓音清润、冷静,痛楚而清晰,下颌抵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尖润的弧度。   从这个视角可以看见他挺直的鼻梁,鸦羽般漆黑的长睫,仿佛五官中的每个细节都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许景川忽然愣住了,应了一声“好”。   手掌情不自禁地搭上少年的腰,本是想轻拍以作安抚,柔韧温热的触感却让他触电般收回,心脏也如擂鼓般跳动起来。   他想让加速的平息,却发现不为他所控。   就这样,纪乔真安静地在许景川身上压了近乎五分钟的时间。   有些不稳的鼻息落在男人的喉结间,像轻盈的羽毛,若有似无地挠着。   时间变得漫长,许景川忧心、焦急,目光却没有从纪乔真脸上移开,仿佛被安了磁石。   心律也快出了新的境界。   1551为纪乔真的敬业程度深深震惊:不知道许景川会不会成为宿主的白月光,宿主似乎要成为许景川的白月光了……   许景川扶着纪乔真起身后,交警也来了,肇事司机被带走。   纪乔真“情急之下”喊的那句小心,让他回笼了些神志,及时踩下了刹车。   虽然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树上,却已经将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初春的外套有一定的厚度,最重要的部位也被纪乔真护住,许景川躲过一劫,几乎毫发未伤。   他无法想象,如果纪乔真没有出现,酒驾司机没有踩下刹车,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轻则重伤,重则……失去性命。   往最坏的方向考虑,毫不夸张地说,纪乔真于他有救命之恩。   许景川无法对纪乔真的伤势置之不理,哪怕纪乔真伤的是手不是脚,他依然搀扶着他去停车场,准备送他去医院。   许景川在国内有车,但因为常年在国外,没有停放在机场,让司机开了回去,一时半会儿拿不到,但纪乔真开了车来。   许景川看着纪乔真“血淋淋”的双手,眉目担忧,有些唐突地开口:“我来开车?”   纪乔真点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交谈契机,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看着纪乔真下到停车场前便带上了口罩,许景川不由问道:“你的职业是?”   纪乔真没有隐瞒,“演员。”   许景川眉梢一挑,神色中浮现出轻微的讶异:“难怪,你很漂亮。”   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会引发一些歧义,怕纪乔真误会,补充道:“这是赞扬。”   纪乔真并不意外,他时常收到这样的夸赞,对许景川淡淡一笑,眼尾从容地弯起。   纪乔真坐上副驾驶座,偏过头,对许景川说:“我觉得先生有些面熟,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可能需要先生帮忙。”   天气尚有些寒冷,许景川在给车辆预热:“称不上麻烦,我也在想该如何报答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提。”   纪乔真:“我需要的可能有点另类。”   这让许景川产生了几分好奇,“说说看。”   纪乔真直接说了:“我希望你能饰演我的白月光。”   这确实是另类的提议,饶是见闻颇丰的许景川也从所未闻,他稍一扬眉:“白月光?是影视作品中的角色?”   “是现实生活里的白月光。”纪乔真嗓音温淡,把要求陈述了出来,“多年前我们相遇,我对你一见倾心,却暗恋不得。在接下来的生活里,我们能产生的全部交集中,你刚开始对我态度冷淡,后来慢慢熟络。具体的,如果先生同意,我们日后再商议。”   许景川对他们未来可能产生的交集比较感兴趣,抬了抬眸:“只是这样?如果你需要,我会配合你。”   纪乔真笑道:“你觉得简单?”   “嗯。”许景川点头,虽然定位是白月光,却更像是工具人。   如果不是纪乔真,不知道他现在躺着的地点,会是在手术室还是在太平间。   他却成了纪乔真的白月光,怎么听着都觉得是他占了便宜。   纪乔真眼尾弯得更深:“那我得寸进尺了?提更进一步的要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景川见过不少风浪,自认为需要做心理准备的事情已经寥寥,失笑道:“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尽力。”   纪乔真粲然一笑:“你不怕我是来碰瓷的?”   许景川目光再次扫过纪乔真的手背,瓷白的肌肤遍布伤痕,如果不是这样,应该可以看清淡淡的青色血管。他也笑了笑:“碰瓷也认了。”   纪乔真笑道:“那我直接问了,你能和我协议结婚吗?”   许景川盯着他:“协议结婚?”   纪乔真解释说:“表面婚姻,领不领证都行,不谈感情。不过这不是硬性要求,先生可以自己决定。”   只是这么做,他的评级会更高。   许景川望进纪乔真那双明媚的笑眼,虽然不知道他的初衷,但内心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   纪乔真随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正住在许氏别墅等要点。   许景川也交换了信息,禁不住感慨缘分之巧,思绪复杂。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些告诉许景铭,契约时间不长,时间到了我主动会离开你。如果你有名声方面的顾虑,可以把这则婚事对外界隐瞒,让许景铭一人知道就可以了。还有,在我们确认关系之前,我会尽快和他分手,你不会是第三者。”   许景川:“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主的经历实在难以概括,系统的存在在普通人看来更是荒诞无稽,纪乔真说了个大概:“可能有点复杂,概括来说,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别人的替身。如果我意识不到这一点,人生会步入一个糟糕的境遇。”   许景川很快抓住重点:“我弟弟把你当做替身,但没告诉你。”   纪乔真:“对。”   许景川沉吟:“我知道了。”   许景川在市中心的公寓住下了,纪乔真和他道别,留了联系方式,独自一人回了家。   他没有告知许景铭今天的行程,回到家时,许景铭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   许景铭听到开门的声响,已然从财经报刊中回神,他以为会听到预料之中热情的“阿景”。若是纪乔真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甜着嗓音喊他“老公”。   但出乎意料地,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纪乔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亮着双眼眸,扑到他的怀中。   紧随其后的,是出奇的静谧。   许景铭觉得心里有些空,眼前的文字成了读不进去的乱码。他无奈地放下杂志,侧头过去,一眼看到纪乔真手上缠着白花花的绷带,脸色也有些苍白失血,蹙着眉起身:“你手怎么了?”   纪乔真只是平静地答:“受伤了。”   许景铭:“让我看看。”   纪乔真摇头,回避了他的触碰:“不怎么疼。”   许景铭很快察觉到纪乔真态度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嗓音很淡,少了几分往日的粘人。   他总觉得这时候,纪乔真应该缩在他怀里,娇气地喊疼,而自己也回给他一个深吻才对。   许景铭喉结微微滑动:“怎么弄的?”   纪乔真答得心不在焉:“不小心摔的。”   许景铭:“你心情不好?”   纪乔真:“没有。”   许景铭皱眉。   他喜欢纪乔真安静的模样,因为他安静的时候总显得温驯。   而纪乔真现在,明显是有事情在瞒着他。   虽然他也不讨厌,心里却莫名有些堵。   许景铭修长的指尖捏起少年的双颊,眼眸微眯,试图把他的想法看穿:“看着我说。”   纪乔真和许景铭的视线在空气中汇聚,没有因心虚垂着眼睫,却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甚至还有些疲惫:“没有。”   他漂亮的容颜冷静而冷淡,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而视线略有些飘忽,似乎把重重心事隐在了眸底,那里有一个让人窥探不到的世界。   这让许景铭胸口发闷。   罢了,纪乔真也会怕他生气。迟早主动和他说,只是时间问题。   许景铭想。   纪乔真安静地缩在沙发上看剧本,时不时地分神,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院落里的植株上。   许景铭想到今天许景川的电话,觉得有必要告诉一下纪乔真,以免他穿着睡衣在家里乱晃。   “过几天家里有客人来。”   纪乔真不是很感兴趣,兴致缺缺:“嗯,是谁?”   许景铭回答他:“我哥。”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地,却听“砰”地一声,纪乔真的水杯摔落,碎成了碎片。   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衬衫。   许景铭望向他,少年耷拉着的神色中终于浮现出一丝异样。 第22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2   “怎么了?”许景铭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 确定只是陈述了许景川要进到家来的事实,没有其他特别的信息。   纪乔真是在为许景川的到来感到意外?   许景铭很快把这一种可能排除了。许景川常年出国在外,连他都很少联系, 纪乔真不会有认识许景川的机会。   他只当纪乔真手受了伤, 没拿稳杯子将之打碎,受到了惊吓。   但看到少年的手微微颤抖,近乎出神地去清理碎片,又隐隐有些不安。   “不要碰,你是想让伤口加重吗?让成姨来清理。”   许景铭皱着眉,语气控制不住地严厉。   纪乔真魂不守舍的状态, 让他无端地腾起愠意。   纪乔真却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这一拳如同往棉花里砸。   许景铭愠意更甚,扣住他的手腕, 一连凶了好几句:“冒冒失失。”   “手疼了不是你自己难受?”   “今天在外面也是这么摔到的吗?”   “要喝水的时候告诉我,我喂你喝。”   纪乔真望向他, 点点头, 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连带着以往面对他的惧意也一起消失了。   许景铭迫切地想知道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你今天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纪乔真却缓缓开口:“我不想说。”   许景铭为他直白的拒绝感到意外:“为什么。”   纪乔真声音极淡:“和你不想说的事情一样。”   “我不想说的事情?”许景铭慌了一下,急切地问, “你在指什么?”   纪乔真摇头, 捏着许景铭的手指从手腕处移开,浑不在意被捏出的红痕:“我去睡了。”   许景铭哄慰未果, 磨了磨后槽牙:“行, 去睡觉。”   许景铭以纪乔真手受伤了、不方便自己洗澡为由,抱着他进了浴室。   浴缸里, 少年漂亮得不可方物, 只是整个人都很安静, 有种拒人于千里的距离感。   许景铭揽着他坐在自己身上,吻他后颈,又嫌不够,变换了方向,让他在最脆弱的时候看着自己。   然而纪乔真的眼神若即若离,方向始终未变,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在看他。   在他蒙了层雾气的眼瞳里,许景铭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却看到了痴迷的自己。   许景铭恨纪乔真心不在焉,去重重碾他的唇,咬出淡淡的血迹,逼他发出自己熟悉的喘息,才感到真切的实感。   纪乔真敬业地演绎着此时该展示出的状态。   今天上午的一趟出行,他意外地和白月光重逢,而在重逢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却已经找了一个和白月光容貌相似的替身。   白月光对他态度冷淡,是他这些年来不敢主动追逐的缘由,但长时间分别的痛苦,也让他萌生出以前不敢奢想的期望。   他忍不住想,倘若未来有机会和白月光在一起,就没有必要再找替身。   但未来不可预测,如果永远得不到白月光的回眸,找个替身将就,也是最好的结局。   面对这样一场博弈,他纠结、矛盾、颓然、痛苦,理智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还是会更大一些。   恍惚间,眼前的人又和白月光的影子重叠起来。   纪乔真开始回应许景铭的吻,带着怆然和决绝的热烈。   虽然他吻得热情,许景铭却觉得胸口空了一块,浮动着酸涩,漏着风。   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发了些狠劲。   事后。   纪乔真脱了力,双腿微微打颤,虚弱地仰倒在男人怀里,红着眼睛问:“明天需要我做早餐吗?大哥是不是明天来。”   “不是明天。”许景铭摩挲着他的眼角,“怎么,你好像对他很关心?”   纪乔真虚虚地搭上了眼皮,没有辩解的力气。   “你手都这样了,还做什么?”许景铭眼尾也泛起了红,凝视着他,“累了就去休息。”   不等纪乔真回应,他率先做了决定,把少年清洗干净,塞进了被褥里。   纪乔真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侧躺。   “怎么离那么远?”许景铭去捞人,手掌搭上他的腰,所触的肌肤细腻柔滑,让他冷静的血液重新灼热,“过来……”   纪乔真却闷在被子里,声音疲惫:“手都这样了,不做了。”   “没说要做。”许景铭在他腰上轻捏了一下,宣泄心中的堵,“你就这么抗拒?”   他从身后拥住了纪乔真,紧绷的下颚抵着他的发梢,洗发露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让他内心稍微安定,隐去担忧。   许景川去调查了那个司机,中年离异,抽烟酗酒,挥霍着家里遗产,无理想无追求,醉生梦死。他是和酒肉朋友去的酒吧,过惯了舒坦日子,突然被拘留,吃穿用度都不习惯,在拘留所哭天抢地。想必也长了教训,不敢再来第二次。   许景川也去查了纪乔真:表演系毕业,刚出道不久,网上风评不好,但正在扭转,也慢慢积累了一些粉丝。   他的家庭信息则比较难查,出生不久后就成了孤儿,那个年代网络信息不发达,出生年月都未必真实。   而纪乔真成为替身情人的事情也被许景铭隐藏得很好,密不透风。除了许景铭自己及其身边人,恐怕没有人知道。   许景川知道许景铭谈了场恋爱,却没想到用情至深,竟然会选择在分手后找替身。   但这样的“用情至深”,于替身却是伤害。   帮着纪乔真治一下弟弟的渣,不是不行。   次日,纪乔真按照医生约定的时间去换药,许景铭执意陪同他去。   叶科在跑龙套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扭了脚,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恍惚间看到一个男人搀扶着纪乔真上了豪车。   他眯了眯眼睛,视线变得清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摸出手机正想拍下来,劳斯莱斯已经绝尘而去。   叶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依然觉得那个男人眼熟。   当时偶遇路景和他前男友逛街,他也曾看到过这样一个侧影。俊美倨傲、举手投足都透出领导者气息。   因为气质出众,所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当时羡艳地想,以后如果能接到总裁角色的剧,演出这样的气质,肯定能圈不少粉。   叶科脑补能力极为出色,自觉发现了什么惊天新闻,冲进苏曼云办公室:“姑姑——”   苏曼云正在准备稍后商议要用的资料,被叶科这么打断,尤为不爽:“说了多少遍了,进来敲门,注意音量。”   叶科却我行我素地表达:“这次不一样,姑姑,纪乔真他可能找了金主!”   苏曼云皱眉,握笔的手一顿。   叶科回忆着今日目睹的场景,和苏曼云说:“我看到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了纪乔真的车——”   苏曼云不希望纪乔真被叶科抓住把柄,试探着问:“证据?”   叶科义愤填膺:“没来得及拍,但是是我亲眼看见的!”   苏曼云心头一松:“看见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司机,你不要整天捕风捉影到处传讹。上次曲向清的事情还没给你教训?把心思放在纪乔真身上对你个人能力是能有什么提升?回剧组去。”   叶科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受伤的脚道:“我都这样了还要回剧组?”   苏曼云严厉地训斥他,不给他多言的机会:“你不能跟在旁边学着点什么?难道剩下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荒废?这就是你说的勤奋?”   被苏曼云一通数落,叶科郁闷地出门,迎面撞上了景逸的造型师。   这位造型师名声响亮,再平平无奇的长相经过他一番拾掇,都能焕发出强烈的个人特色。   叶科阖上门前不忘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墙角,听到造型师在和苏曼云谈论什么cp牌,又说到了纪乔真的名字。   叶科大惊,心道他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纪乔真神秘的专属造型师吧,景逸可是许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一个和路景前男友十分相似的男人,一个从景逸划拨过来的专属造型师,还有纪乔真忽然接到的cp牌硬广——这是路景选购礼物时偏爱的品牌,应该是他前男友喜欢……再加上路景和纪乔真相像的容貌。   叶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迅速地赶回片场。   这两天,祁俊来他所在的剧组客串。   叶科走到祁俊身后,发现他仍在手机上滑动着纪乔真的照片,似乎是《晋江赋》的花絮图。   叶科从祁俊三番两次的操作中看出了他对纪乔真的意思,认为唤醒祁俊必有他的一份功劳,直言道:“祁俊,你知道你争取了这么长时间的cp牌硬广,是被谁抢走的吗?”   祁俊警觉地熄灭手机屏幕,睨向他:“谁?”   叶科慨然道:“纪乔真!”   他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替祁俊生气了,就等着他面若冰霜地和纪乔真断绝关系,却见男人松下一口气,不以为意道:“怎么会是抢,各凭本事。”   叶科:?????   “那你知不知道,纪乔真已经有男人了。”叶科想,他本来不想说的,这是被逼无奈。   祁俊这才抬起眉眼:“你知道?”   他想起那条决绝和直白的回复,心脏扯着疼。   叶科自豪道:“知道啊,我看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是别人的替身。”   祁俊心颤了一下,神色却很平静:“是吗?”   叶科:“是真的,我最好的朋友和他长得很像,但是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现在他的男朋友成了纪乔真的男朋友,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祁俊:“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看。”叶科迫不得已翻出路景的照片,心里给他道了声歉,“这会儿你信了吧?”   祁俊:“还有吗?”   “就这啊。”叶科错愕地眨眨眼睛,心道这么劲爆的消息,大哥您倒是给点反应啊。   祁俊冷淡道:“和照片里这位分手,去找纪乔真当替身?不是他眼瞎了,就是你狗血故事看多了。”   叶科:????????   祁俊下了逐客令:“行了,我要休息了,你找别人聊天去吧。以后这种一没证据二没谱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了。”   看着叶科满头问号地离开,祁俊却咬了根烟。   叶科觉得,这件事若非路景出面,恐怕得不到什么妥善处理。   他压根儿没机会拍到那个男人的照片,无论在哪里絮叨,别人都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叶科也没有路景的联系方式,他出国出得太突然,把国内的通讯方式都停掉了。   他登录邮箱,在历史邮件中翻出路景过去常用的邮箱,抱着最后的希望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许景铭得知许景川回国的消息,哪怕存有再多芥蒂,也没让他在外面待着。   过了几日,许景川动身搬进许氏的别墅。   约定抵达的时间在清晨,因为纪乔真白天还有工作。   许景川很快察觉到别墅的装潢风格与自己喜好的贴近,不知道纪乔真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这一点,心中失笑,唇角弯出弧度。   许景铭看着许景川一身深蓝色西装,面色却是紧绷。   他心明这是纪乔真喜欢的装束风格,不希望出现在别人身上。   寒暄过后,许景铭喊纪乔真:“过来。”   许景铭确认他领扣已经扣好,揽到自己怀中:“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纪乔真。”   许景川神色中浮现出一丝惊讶,温文尔雅地伸出手,嗓音是约定好的淡漠:“嗯,纪乔真。”   纪乔真绷带已经拆了,伸出手回握,眸光轻轻闪动:“大哥。”   纪乔真的手修长漂亮,和许景川相比却显得小,许景铭的视线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停留,心底泛上一丝异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像是他们的久别重逢,凭着男人强烈的第六感,许景铭对许景川起了敌意。   许景铭想,只要许景川淡漠的脸上再出现一丁点儿其他表情,他就会阻断他们按正常流程展开的见面礼。   就算没出现,握的时间太长也不行。   许景铭没想到后一种情况还真出现了,按捺不住地冷声开口:“他手受伤了,你轻点握。”   许景川经这一提醒才注意到纪乔真手背的伤口——其实他早已避开,立刻松了手:“抱歉。”   纪乔真笑着摇头:“没事。”   许景铭好些天没见到纪乔真的笑容,虽然他此刻的笑意也不达眼底,但眼睛轻轻一弯便是迷人模样,让他第一次觉得,讲礼貌也不是一件好事。   纪乔真仍是趁着许景铭没起床的时候做了早餐,已经保温了一小段时间。   他端着两碗云吞面上桌,只有其中一碗放了溏心蛋:“厨房里只有一个蛋了……大哥先吃?”   许景铭不屑去争一个溏心蛋,声线中却透出一丝别扭:“给他。”   许景川语气温和,看着纪乔真道:“谢谢,我很喜欢溏心蛋。”   这句话没由地牵起了许景铭的记忆,他无端想起纪乔真问他的那句:“你是不是最喜欢吃溏心蛋了?”   许景铭敛起眉梢,当这是许景川对纪乔真的夸赞,说服自己不要多想,蹙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许景川:“近些年。”   许景铭:“你喜好变化很大。”   许景川笑:“是我们太久没联系了。”   他们视线相汇,暗流涌动。   早餐之后,纪乔真做好出门准备,例行和许景铭道别。   “我今天有工作,宋燃已经来接我了,我先走了,阿铭。”   纪乔真的变化让许景铭无法忽视,他有些用力地摁住他的肩膀:“怎么不叫阿景了?”   纪乔真解释:“我去问过了,其实是个误会,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叫阿铭。”   许景铭盯住他:“是这样吗?”   纪乔真点点头。   许景铭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唇线绷得很紧。   他转身对许景川道:“你西装有些旧了,碍眼,有空买过。”   许景川:?   当日,cp牌新品srg系列首度公开,品牌官博先是放出了一张模特剪影。   单凭一个简约的剪影,就引发了不小的热度。   “呜呜呜这真的不是画出来的吗?这么完美的身材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像漫画啊,这轮廓这腿,模特小哥哥我可以!如果颜值不崩,就是我的新墙头!”   “你们太天真了,就算不是画的是拍的,也肯定是出来的,是个人都可以这么好看信不信?”   “理是这个理,cp牌模特的颜值什么时候低过?”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像纪乔真?上次机场照他的身材就是这么完美,我吸了好久。”   “……你是在给我们乔真真招黑,勿cpue勿cpue。”   “作为纪乔真的粉丝,我很清醒,我很冷静,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抱走。”   苏曼云:……带不动了。   又过了半天时间,cp牌放出了全套宣传图,无论是模特人选还是模特精湛的表现力,都让网友大为震惊。   “麻麻这什么神仙气质,一个眼神能让我哭!”   “我也哭了竟然真的是纪乔真,他也太棒了叭!我可能是个假粉,面壁思过去了呜呜呜。”   当然也有不少质疑的声音,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接下的第一个时尚资源就如此亮眼,无疑惹人羡艳,让人觉得他背靠后台。   cp牌负责人没有让这样的声音驻留太久:“一眼看中了我们模特纪乔真,事实证明眼光没有错。[胖红骄傲jg]”   紧随其后的,祁俊点赞。   喻纾点赞。   苏星雅点赞。   夏芮点赞。   董诚点赞。   淹没在众赞之中的,还有一个“纪乔真正牌老公”。   ……   荆蓉本来以为祁俊已经想明白了,因为他准备放弃曲导男二号的试镜。失去这个机会固然惋惜,但能让祁俊和纪乔真保持距离,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没想到没过多久,祁俊竟又背着她上了微博号,还毫不掩饰地点了个赞。   荆蓉气得不轻,决定不再给祁俊机会,直接把他的微博密码改了。   祁俊不等荆蓉训斥,先行改口:“曲导的试镜,我去。”   荆蓉:“……”   祁俊:“我看过部分剧本了,非常优秀,观众代入感会很强,角色cp能火。如果我能试镜上,预热一下没什么不行,现在想着阻拦,以后您会后悔。”   荆蓉:“…………”   《晋江赋》尚未播出,《起点》男一号选角也没有官宣,但cp牌的硬广率先给纪乔真开了一条路,越来越多的资源接踵而来。   苏曼云仔细筛选,发现依然有很多不容错失的机会。   纪乔真重新变得繁忙。   许氏集团。   许景铭坐在办公桌前,想起纪乔真近日来骤变的态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和纪乔真相处的细节不断在脑海中涌现,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乔真越来越胆大……   敢未经他同意自己接吻戏,敢一声不吭自己去买衣服,敢传绯闻后不主动解释就失联,敢在床上三番两次地提起其他人的名字,敢在生日为别的男人许愿。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打破他底线的事情,他也一次次退让妥协,却从来没觉得他不乖。   因为纪乔真会勾着他的脖子吻他,会搂着他的腰喊阿景,会说最柔软动听的话,精准地把握他的喜好,给他带来最极致的欢愉。   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乖巧模样,哪怕这样的乖巧可能……流于表面。   然而现在,连表面的乖巧都没有了。   许景铭想问纪乔真原因,却束手无策,这也让他意识到,他对纪乔真好像并不了解。   纪乔真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向他展示的一面都是他最喜欢的,至于墙那边是什么模样,他从来不知道,也没有主动探寻。   许景铭心慌得厉害,直到想起了领扣。   他让纪乔真把扣子扣好,纪乔真听话照做了。自此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会乖乖地扣满,把锁骨遮挡起来。直到今天出门前,在他面前仍是扣好的。   这给许景铭带来稍许慰藉,他觉得纪乔真或许只是近段时间心情不好,给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常,强迫自己把工作进行下去。   如果他不早点处理完集团事务,纪乔真回家以后,家里会只有他和许景川两个人。   哪怕他们不一定交谈,他也很介意他和其他男人独处。   许景铭尽可能保持高效状态,忙完回家依然到了深夜,把车停靠在花园,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落地窗内,温暖明亮的灯光下,纪乔真和许景川身处一室,和彼此交谈。   纪乔真的神色不是他所熟知的乖巧,而理性,自信,沉稳,依然漂亮得摄人心魂,却比过去更具有吸引力。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至于许景川,确实换了身着装,不是深蓝色西装,却是cp牌的衣服。   在过去他不会说什么,顶奢品牌数量并不多,如果不是高定,撞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但许景川穿的却是cp牌的新品,纪乔真正是这个系列的模特,今天刚好官宣。   许景铭站在夜幕中,唇线紧绷,身形几分僵滞。   短暂的停顿后,他加快步伐走进别墅。   迟疑的时间里,许景川已经回了房间,而纪乔真正盘腿坐在沙发上。   许景铭一眼看到了纪乔真的领口——竟然,开了两颗扣子。   这说明少年刚刚和许景川交谈的时候,这样精美的锁骨,正完整地暴露在许景川目光之下。   这是他最后的自我安慰,也是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许景铭胸口泛起阵阵冷意,把纪乔真拉到自己身前,沉怒道:“过来。”   他的力道有些大,纪乔真吃痛,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是生理性的——这副身体敏感得超出想象。   许景铭以为那层雾气会继续浮动,化作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惹得他心疼心软,说不定还会因此放过他——没想到这次直接消散了。   纪乔真冷静得过分:“你是不是忘记我的手受伤了。”   许景铭被他的冷静刺到,把纪乔真扣在怀里,带进了房间。   许景川住进来了,纪乔真不想做,许景铭却磨他,把他推到了墙上,按着他双腕,咬他的锁骨。   纪乔真福至心灵,任由他表达怒意。   时间很长,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但他很安静。   许景铭有些崩溃,声音哑得过分:“怎么不出声了?你不是最娇气的吗?哭也不哭了?”   纪乔真咬着唇,眼角的泪滴将落未落,嗓音断断续续的,虚弱得厉害,眼眸中却闪过清醒,近乎执著地道:“你哥哥……在隔壁。”   在他破碎而迷人的声线中听到这样的字眼,许景铭心脏剧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攫紧。   “你一定要在这时候提他吗?”他低怒道,“这房子隔音效果好,叫出来。”   后来他发了狠,纪乔真似乎是耐不住了,嗯嗯啊啊了两句,却是又轻又低,细若蚊蚋。   许景铭觉得他敷衍,他受不了这种敷衍,想通过折腾他让他清醒。   不是此刻眼眸中的清明,而是从近日的状态中清醒。   许景铭还是失败了。   白天繁忙的工作让纪乔真没有多余的精力配合他,不久后便放弃挣扎,沉睡了过去。   睡着的他,漆黑的眼睫安静地覆盖下来,眉眼平静,又恢复了过去的乖巧和温存。   许景铭紧盯着纪乔真的睡颜,难以抽开视线,心口惴惴着疼。   心想着,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休了你。   第二天,许景铭顶着青黑的眼眶去了集团。   褚扬以为昨晚又发生了什么让单身狗流泪的故事,却见许景铭脸色难看得厉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气场冷沉、惜字如金,对谁的态度都很冷硬,知道事实可能是相反的。   他不敢多问,战战兢兢地做好分内的工作。   而纪乔真的领扣,几乎成了许景铭的心结。   他反复思虑着这一点,不确定是自己敏感了,还是纪乔真刻意而为。   为什么自从他的手受伤以来,性情大变?   变得这么不听话?   他不怕自己不要他了吗?!   当许景铭签名签出一个“纪乔真”,笔尖因用力划破纸页的时候,他意识到今天的工作无以为继。   索性把收尾工作交由褚扬,给萧凡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萧凡当初不惜为了八卦占用许景铭的时间,如今也心甘情愿成了许景铭的开导员。   许景铭这样稳重自持的工作狂因为感情问题工作不下去了,实在算得上一件稀罕事,点燃了他熊熊的八卦之魂。   然而听到许景铭说起“领扣的困惑”,萧凡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甚至开始捧腹。   “你……你……你一直是这么谈恋爱的吗?我好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认真了吧,我从来不想这么多,别说领扣了,我连他们喜欢穿啥都不知道。这哪里记得清楚,自己的衣服都记不过来。”   “可能天气转热或者觉得脖子勒就解开了,这不是开春了吗?”   “我跟你说,人家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上次的吻戏我觉得都没必要介意,这次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安心。”   许景铭面无表情,任由萧凡“嘲笑”,倒是被宽慰了不少。   咖啡厅内,优雅琴音与泠泠水流声交响,静谧而治愈,也起到了一定的抚慰作用。   许景铭差点就要相信这一切只是他多想,萧凡笑到一半,笑容却忽然凝滞。   他呆愣地眨了眨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许景铭心下忐忑,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一看,发现此时此刻,许景川和纪乔真正坐在钢琴旁边的座位上——言笑晏晏地交谈。 第23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3   萧凡感受到周边的空气逐渐凝固, 打着哈哈活跃气氛:“难怪你谈恋爱能谈成这样,他太好看了我去,比我所有前任都好看。你好幸福, 各种意义上!”   面对萧凡临时开启的话痨模式, 许景铭视线冰冷:“你先回去。”   “…………”萧凡知道许景铭态度转变的直接原因不是自己,但就这么被打发走,仍然有点儿怀疑人生,“你不至于吧??我就看了几眼??你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   许景铭纠正:“是你知道太多了。”   萧凡懂了,许景铭指的是自己知道他找替身这件事情,怕不小心说漏了嘴。但他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这种重要的事情当然会守口如瓶。   不过许景铭话都这么说了, 他也不好强留。要说起来这也是他们一家人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概括就是家事,他一个外人在这里待着, 确实有些多余和尴尬。   “那我先走了。”萧凡慨然收起八卦欲,留给许景铭自由发挥的空间, 却觉得不太妙, 又安慰了几句,“你也别太着急,他们可能只是商量点事情。”   许景铭皱着眉问:“他们很熟?平时有什么交集?有什么可商量?”   萧凡被问懵了, 连声安慰:“息怒息怒, 淡定淡定。纪乔真和你家人打好关系,是好事。这是为了以后你们婚姻做准备。”   许景铭这一听, 眉宇才轻微舒展开, 但近日的感知仍然让他觉得不对。   萧凡离开后,许景铭走到两人面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开口语气就极为冷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许景川对许景铭的出现感到意外, 主动解释:“交谈点事情。”   “我没问你。”许景铭声线更冷,目光指向纪乔真。   纪乔真却只是淡定地睨他一眼,仿佛和许景川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大哥已经回答了。”   许景铭见纪乔真完全不知错,语气发沉:“你们哪儿那么多话,家里没聊够还要到外面来聊。”   许景川又插话:“昨天晚上我是在帮他对剧本。”   许景铭嫌他话多,语中带刺:“怎么,你也改行做演员了?”   许景川:“闲着也是闲着,帮个忙。”   许景铭:“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   许景川笑:“一直这样,只是通常情况下,你会拒绝我的帮助。”   许景铭胸口闷着一股气,对纪乔真道:“你过来。”   “你别这么凶,他不是你的下属。”许景川说,“更何况,我们刚刚是在商议你的生日。”   听到这个答案,许景铭心里极轻地一颤,却是面无表情道:“我生日还早。”   回去的路上,许景铭嗓音低沉对纪乔真道:“你不解释些什么?”   纪乔真没吭声,把诸多心事藏于心底,脸上依然挂着让人心慌的疏离。   许景铭牵起他的手,握在掌心:“你应该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不过生日,在这之前,你调整好,我就原谅你。”   不久后,许景铭借了个理由让许景川搬了出去。当初是好心收留,却因为许景川的出现,说不清道不明地烦闷。   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许景铭想明白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多少与许景川挂钩。   纪乔真自然理解一家容不得二景的道理,对这个结果泰然接受。   只是随着许景川的离开,也表现得越来越低落,对许景铭的态度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疏淡。   这期间,他没有断过与许景川私下的联系。   许景铭有些失落,但想他可以等,或许纪乔真会在生日那天,给他准备惊喜。   《起点》前期筹备工作策划了很久,实施起来便很快。转眼间到了开机前夕,纪乔真接到了曲向清的电话。   “乔真,我把男二号定下来了,祁俊——你觉得怎样?”   “挑来选去还是你们剧组的演员质量高,你和他有合作的经历,应该比其他演员更容易磨合。”   曲向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自然,没觉得祁俊比纪乔真咖位高却饰演男二有什么不妥。他在选人方面挑剔且执著,从不以名气论高低,只考虑和角色贴合度,以及演技水平。   纪乔真对曲向清的选择并没有疑问。   距离自己被遴选为男主,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其他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唯男二迟迟没有敲定,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祁俊颜值高演技好,气质多变,演什么像什么,戏路极宽。一旦他来试镜,其他人的演技就被衬得看不过眼了。   只是祁俊知道他出演男主,为什么还会去试镜男二?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应该已经这段感情放下了。   纪乔真不希望祁俊的感情因戏复燃,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是个不容错过的资源,于任何演员都是。就算是为了事业考虑,祁俊也没有放弃这个角色的理由,不一定是因为他。   所以他作为最大资方,没有对选角提出异议,不能出于一己之私,影响祁俊的前程。以祁俊的实力,他适合这个位置。   在《起点》剧组中再见祁俊,纪乔真略微尴尬。之前他们之间是隔着窗户纸的关系,那层窗户纸还有点儿厚。祁俊没明着表白,许景铭倒是明着拒绝了。   没想到祁俊浑然没有在意,反而以友人的身份,提起一个私密的话题:“纪乔真,你男朋友有没有前男友?”   纪乔真讶异地挑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许景铭发的那条消息中,只是说有爱的人了,并没有说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还可能是单身暗恋状态,想必祁俊是知道了什么。   果不其然,祁俊说:“我听到了一些说法,担心是真的,来问问你。”   纪乔真嗯了一声:“说说看,听到些什么?”   祁俊问:“苏曼云手底下另一名艺人,叶科,你认识吗?”   纪乔真:“听过这个名字。”   不仅是苏曼云手下的艺人,还是路景亲友团中的一位,人不太聪明,考上理想学校是撞大运垫底进来的,路景和他没多少共同语言,却待他好,比待其他所有室友都好。   这是让人困惑的一点,但资料卡没有提供相关信息,系统对这个世界的信息抓取并不是详尽的。   苏曼云最近也提醒过他,他和大佬上车的时候,差点就被叶科拍到了,让他们平时出行的时候注意一些。由此,纪乔真大概能猜到他们知道了什么。   “叶科那天来找了我,和我说起了他朋友,给我看了他朋友的照片。我回去后也查了一下,表演系热度大,网络上还能找到叶科寝室的宿舍照,其中就有他这位朋友。他和你长得很像,而且……曾经也谈过一场恋爱。我直说了,如果叶科没有说谎,他的那位朋友,可能是你男友的前男友。但叶科没有拍到你和男朋友在一起的证据,这点不必过于担心。纪乔真,冒昧地问一下,你男朋友是不是许氏高层……?”   纪乔真听着这“庞大”的信息量,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祁俊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咬咬牙才下定决心开口,“有可能是别人的替身。”   纪乔真瞳孔微缩,小幅度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嗓音轻轻发颤:“不,这不可能。”   “…………”1551作壁上观,一时间不知道宿主又要玩儿哪样。   纪乔真趁着磨炼演技的间隙回答他:“虽然祁俊与我没有直接恩怨,但他真情实感的粉丝很多,私生活太乱不好。现在有个机会,可能有机会让祁俊浪子回头,我想试试。”   1551:“say say!”   纪乔真:“过段时间,先等等看。”   第二天正好有哭戏,在这前一晚,纪乔真去“查清”了这件事,也“确认”了自己确实是个替身,顺便为哭戏的状态做准备。   看着纪乔真憔悴的容颜,红肿的眼眶,祁俊心里直接我靠了几声,心脏都在颤抖,一抽一抽地疼,仿佛被当做替身的人是他自己。   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失恋这么痛彻心扉,而且这失恋还不是为他。   祁俊犹豫着伸手,抚了抚纪乔真的背,轻哄着道:“别为他哭,他不值得。如果可以……找个机会离开他。”   纪乔真带着鼻音道:“我会的,你别告诉其他人。”   祁俊眸光一动:“放心。”   《起点》的拍摄顺序依然按照场地安排,第三天便拍摄到了吻戏——的后一幕。   深吻后,男主和男二掉进了夹层空间。   祁俊看着纪乔真锁骨上的吻痕——虽然是化妆化出来的,心依然揪得厉害。   他无端地联想到,纪乔真的渣男友平时就是这样在他身上烙下印子,脑海中想的还是另一个人,心疼和怒火一并在心头涌动。   他小心翼翼珍视、生怕吓跑的人,竟然会被当做替身。   然而这场戏需要的情绪并不是这样,祁俊克制不住地走神,接连ng。   好在曲向清耐心出奇好,一帧一帧地磨。他知道这场戏情感充沛,需要对剧本吃得很透,难度也大,不断重头来过。   直到曲向清的助理过来耳语了几句,曲向清突然起身走开,喊副导过来看着,让纪乔真和祁俊自己感受,进入一下情境。   几分钟后,曲向清又回来了,对纪乔真道:“出来一下,有人找。”   纪乔真不知道有谁会来探班,偏头侧望,却直接撞进一双冷沉的双眸。   相视一眼,男人便转身向外走去。   许景铭高大修颀,西装革履,气质又很出众,无论置身何处,都很吸睛。   纪乔真没料到许景铭会来,直接跟了出去。   片场的人当这位是纪乔真的朋友,远远地看不清容貌,却被他强大的气场吸引,想要多看几眼又不敢多看,加之曲向清在监督他们工作,很快垂头,完成自己的事情。   祁俊却有所察觉,拽了下纪乔真的衣袖,蹙眉。   纪乔真拍拍他的手:“没事。”   “你们就是这样拍吻戏的?”转角后,许景铭把纪乔真拉进试衣间,带着愠意抵在角落,拇指重重擦过他的唇,嗓音沉哑得不像话。   他指腹粗粝,纪乔真妆造的口红晕染在唇边,与瓷白肌肤相衬,近乎妖冶的漂亮。   男人眸光愈发深不见底。   纪乔真却依旧从容,轻飘飘道:“剧本是这样。”   许景铭喉结滚动:“前两天你也是这么拍的?许景川有没有帮你对过这场戏?”   纪乔真听出他质问的意思,皱眉:“你答应过不干涉我的事业。”   许景铭动摇:“当时没有亲眼看见,我以为——”   以为他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亲眼目睹的时候,才知道搭建好的心理防线脆弱而不堪一击。   许景铭不知道纪乔真身上的痕迹和红润的唇色皆是妆容,只听片场人说,这场戏一直ng,循环往复了很多次。   但纪乔真认为这不是毁约的理由:“我没有要你来片场。”   许景铭紧盯着他。   “你回家吧。”纪乔真扫了眼腕表,“我继续去拍了,这场戏不好拍,他们都在等我。”   许景铭扣住纪乔真手腕,执着:“就这一次,我去和曲向清说。”   纪乔真不再像过去那样软着嗓音哄他,有些疲倦地道:“不要无理取闹,曲导性子倔,你给再多钱他也不会同意。”   许景铭目光沉得过分,指骨轻微泛白。   纪乔真再次道:“松手,我已经耽误拍摄进度了。”   许景铭没有让行的意思,场面仍然僵持。   纪乔真等了一段时间,看许景铭来真格的,忽然弯唇一笑:“那行,今天先不拍这场,等你不在的时候拍。”   他分明是站在许景铭立场考虑的,笑意中却有几分漫不经心。   这样的漫不经心分明让人心更赌,笑容却意外地迷人耀眼。   纪乔真清洗过后,和曲向清说他今天状态不好,希望改拍其他幕,损失他会承担。   曲向清表示理解,心里清楚状态不好的人其实不是纪乔真,而是祁俊,打心底为纪乔真的善解人意感动。   他拍过几场电影,知道演员总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不是常态,不可心急,最好也不要催促。   施与演员太多压力,只会让他们被更多外在的情绪束缚干扰。   当然,这是对优秀不怠惰的演员而言的。   等到下戏,许景铭把纪乔真带进车里,按在车座上,紧盯着他,沉暗的瞳眸里喷薄着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剧组所在的位置偏僻,他的车停靠的位置更为偏僻。想起纪乔真被“吻”得润红的唇,许景铭就妒火中烧,觉得他无法再等到回家。   近日,纪乔真因为情绪低落或是第二天工作强度大,拒绝过他很多次。   许景铭掐着纪乔真的腰,去解他的裤带,纪乔真没有回应,他的视线是空茫的。   偏巧这时候,被随意扔在后座上的手机响了,嗡嗡嗡地震动,在逼仄的空间里,响亮到无法忽视。   许景铭把纪乔真按住了,没让他接,一分钟后,来电停止。   而不出几秒钟,手机又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纪乔真先许景铭一步拿过手机,接了电话,神色陡然凝重,眉端蹙起。   许景铭察觉到不对,待电话挂落,沉声问:“怎么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纪乔真开了口,唇离他很近,一张一翕,极具诱惑力。   但他的嗓音落在静谧的空气里,疲惫却清晰。   “许景铭,我们分手吧。” 第24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4   许景铭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纪乔真再重复了一遍, 声音很轻,分量却重:“我们分手。”   许景铭似乎完全没料到会从他口里听到这两个字,下颌僵硬地绷紧, 一双黑眸牢牢盯着他。   纪乔真见许景铭不吭声, 继续道:“好像不太恰当,换个词……结束关系。”   这四个字显然比分手二字更不近情面,许景铭胸腔起伏片刻,将纪乔真闹的脾气消化,低沉出声:“不许随意说这些,纪乔真, 把话收回去。”   纪乔真看着他,目光清明:“没有随意,我不是在开玩笑。”   许景铭扫了眼尚未熄屏的手机:“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起想办法应对,不要急着提分手。”   纪乔真摇头:“也没有急, 我考虑了很久。”   许景铭按在纪乔真腰上的手微微一颤, 沉痛地闭了闭眼。   “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在考虑这个,所以态度变得这么冷淡?”   再睁眼时, 许景铭眸底铺上了一层愠意, 指骨微微泛白,嗓音也跟着细微颤抖:“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的?新男友?你喜新厌旧?纪乔真, 你敢背叛我?”   面对男人上位者的气场带来的压迫感, 纪乔真没有显出惧意,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电话和你关系不大, 我也不是一朝一夕做的决定。你别这样按着我, 你力气很大, 我会疼。”   月光从车窗透进,照得少年面容脆弱苍白,流露出轻微痛楚。长时间的拍摄,让他看起来尤为疲惫。   没有人是钢筋铁骨做的,换作谁完成高强度工作都会很累。当占有欲将理智覆盖,许景铭常常会忘记这一点。   他手掌微松,指尖冰凉,语气稍缓,却依旧沉得厉害:“告诉我。”   纪乔真垂着眼眸道:“曲向清打来的。祁俊刚刚离开片场,被车撞了,没有危及到生命,但腿受了伤,没有办法完成接下来的拍摄。”   “……”许景铭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男二号选了很久,祁俊出事,一时间很难找人顶替。这几天的拍摄内容也要重拍,摄制组和演员的付出都会付之东流。   许景铭眉心重重一跳,下意识地解释:“……不是我安排的事故。”   他答应了纪乔真让他拍吻戏,也恰如所言没拦着他成为《起点》的男主。今天看到吻痕情绪失控,是因为亲临现场,想能不能商讨出另一种解决方案。这和他近期患得患失的情绪有关,也和他惯为领导者的身份有关,他可能确实做错了。   但他答应了纪乔真不会去动祁俊,纵使千般万般不愿意他和纪乔真有任何身体接触,也没有出过手。   只不过……如果他没把纪乔真堵在更衣室,在数次劝说下都不放他走,今天就不会临时改拍另一场戏,祁俊也不会在热身活动不够的情况下吊威压扭伤脚踝,更不会拍摄到这个时间点,出门夜幕低垂,恰好赶上事故。   换言之,他今天不去剧组,不拦着纪乔真拍吻戏,这样的意外极大概率不会发生。   许景铭吸了几口气,扣在纪乔真腰间的手也因脱力而松开了。   纪乔真掀起眼皮,视线很淡:“我没觉得这是你的责任,因果也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只是觉得累了。这段时间我尽到了我的义务,你也很开心。当初我们谈的条件上,没有哪条写着不准分开。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想要结束。许景铭,你应该能听明白。”   他自然不会把祁俊的事故迁怒到许景铭身上。因为什么分手其实并不重要,分手是迟早的事情,今天只是一个契机。   白月光出现在生活里,对他的态度也比过去热络,这让他从近乎放弃的状态里重新燃起希望。朝思暮想的人不再是个模糊的影子,而有了清晰确切的眉眼,许景铭也便越来越无法成为替身。反而因为替身一事,被束缚得心情烦闷,甚至于对事业造成干扰,自是无需再保持这段关系。   许景铭作为偌大集团的领导者,每天开无数场会议,处理庞大繁杂的事务,不会理解不了这样直白的一番话。但此时此刻,他真便失去了连词成句的能力。义务,分开,结束,这几个词汇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旋。   前段时间纪乔真乖乖听话哄着他,配合他给他带来各种想要的欢愉,都是一种……义务?   义务也罢。   就算纪乔真对他爱答不理,态度转淡,甚至不乖,他都没真正想过和他分手。   如今纪乔真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还以为——以为生日前,纪乔真会有什么改变,会带给他什么惊喜,他每天都在期盼,并引以为慰藉。   许景铭以往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是无愿与他人多言,现在却发现开口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他喉结缓慢滑动,嗓音尤为滞涩:“……纪乔真。”   “出尔反尔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许景铭压着胸口剧烈翻涌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道,“这件事先冷静两天,平静一下情绪,分手这件事……我不同意,不可能同意。”   “嗯,你先冷静两天。”纪乔真凝视着他,瞳孔中情绪很淡,声音也透着疏离,“我不需要冷静,我很清醒。”   同床共枕的最后一夜,许景铭罕有地被梦魇缠身,仿佛睡梦中心脏也被大力箍紧,额角冷汗涔涔。   他是在一种紧张的状态下被惊醒的,醒后却陷入懵然,全然忘记梦见了什么。   侧头见纪乔真睡得安稳,小半张精致面孔遮掩在被子里,鼻息浅匀,乖得不行,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清晨无异。   许景铭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缓下来,只偶尔会抽疼一下。   昨晚在车上发生的一切,仿佛也成了一场梦境,笼罩了一层不真切感。   ……让他想要忘记。   许景铭看了纪乔真许久,视线缓慢移开。   他想吻他,甚至进入他,有些紧张以后会不会失去机会,心中一阵剧烈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怕打扰了纪乔真的清梦,更加深了他离开的意愿。   许景铭做好出行准备,和成姨说:“等他醒来,各样式的早餐都做一份。”   对于许景铭的吩咐,成姨一向照做不误:“好。”   “玫瑰插在餐桌上。”   “再给他泡一杯牛奶。”   “还有豆浆,喝什么让他自己选。”   “他今天没有戏要拍……照顾他好好休息。”   “别让他离开,等我回来。”   ……   成姨习惯了许景铭的寡言,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被一连串的嘱咐砸懵了。   她呆愣地点点头,拿了张便签纸,一一记录下来。   临走前,许景铭再对她说了一句:“……我今天很忙,拜托。”   他嗓音很沉,混着一丝哑,和平时状态不太一样。   一句“拜托”,让成姨淡淡心惊。   纪乔真起床后面对满桌的早餐,微微讶异,但这不会改变他既定的计划。   许景铭昨天推辞了工作来探班,事务积压,今天很难从集团抽身。   早餐过后,纪乔真便开始收拾行李。   成姨见这情形,有些焦急:“纪先生你要去哪儿……”   纪乔真没有抬头:“我知道许景铭大概和你说了什么,不用劝,拜托。”   纪乔真把全部行李塞进了后备箱,没有急着前往住处,而是先去医院探望了祁俊。   《起点》的拍摄计划并没有搁置,仍在持续进行,只是男主和男二的戏份被推迟了一周,配角先拍摄。   与此同时,男二也在物色新的人选。   出了这次意外,全组的人都有些情绪低落,和祁俊合作天数不长,却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磨合期。   祁俊同样烦郁,这是难得和纪乔真合作的机会,这一点对他而言,比曲向清作品男二号的光环更具吸引力。   而且纪乔真应该会在近期和他的男朋友分手,也最可能在这时候被自己撩拨,因戏生情。   而现在这个机会将被拱手让人,他和纪乔真生活的交集,也将被迫趋近于零。   祁俊收到短信的时候,纪乔真已经到了病房门外。   祁俊感到一丝慌乱,对守在床边的少年说:“我有重要的朋友要来,你先出去一下。”   少年眼泪汪汪,情深意切地看着他:“我不要。”   “我要在这里待着,直到你好起来。”   “这么久没见,一见就出事,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呜。”   纪乔真走进病房就看见一个男生在祁俊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微一挑眉。   虽然没见过这名男生,但凭着他对着祁俊充满眷恋的热乎劲儿,纪乔真也能猜测出,他是祁俊的某一任前男友。   未等他开口,前男友就主动和他打招呼,鼻尖红红:“你是祁俊剧组的朋友吧,祁俊是好心救我腿才受了伤,我对不起你们,呜呜呜呜呜。”   祁俊无奈地攒起眉头,虽然少年替他隐瞒,没有说自己是前男友,以一个路人的身份也解释得通,但纪乔真刚刚在门口听到了一些对话,肯定会有所感知。   他和纪乔真解释:“无论是谁我都会救,就算不救人,我自己也躲不掉。昨天脚踝轻微扭伤,行动不是很方便。本来以为休息一天能好,结果出了这事,我很抱歉。”   纪乔真嗯了一声,把鲜花和果篮放下,并没有显露出异样的情绪,温声道:“好好休息,前辈这么优秀,以后还会有很好的机会,曲导很欣赏你。”   就算第4部 电影没有出演男二,以后的第五第6部,曲向清也可能继续邀请他。   甚至邀请他成为男主。   祁俊抬了抬眉眼,却见纪乔真看向他的目光就像看向任何一个演艺界的前辈,没有受到任何事件的影响,也没有掺杂任何情愫。   他问:“和你的合作机会呢?”   纪乔真笑:“说不定也会有。”   祁俊勾唇,见纪乔真没有落座的意思,问他:“你不在这里多待会儿?”   纪乔真:“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忙,等有空的时候再来看你。”   祁俊:“好。”   见纪乔真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前男友拆开了果篮,拿出一个苹果准备削皮:“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呜呜呜呜。”   祁俊垂头,心思沉重地揉了揉眉心。   离开医院后,纪乔真接到了许景川的电话。   “纪乔真,如果曲导的男二号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男人嗓音温润,带着淡淡笑意,“你可不可以,引荐我去试试?” 第25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5   对于许景川在形势窘迫时伸出的援手, 纪乔真感到讶然,这是他没有考虑过的,远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事出紧急, 他没有过问太多, 而是沉下心来,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许景川仪容仪表佳,外形一关肯定能过。   他在许父要求下系统学习过防身技能,包括许景铭在身手方面也十分出色,原剧本中还有不少“英雄救美”的桥段。这意味着可以驾驭一些高难度动作。   除此之外,许父为了许景川步入商场做准备, 没少锻炼他察言观色、隐匿情绪的能力。在一点上,比许景铭的24h冰山脸更显出优势。   再加上许景川对戏剧颇感兴趣,学生时代在话剧社待了几年, 对面部表情有基本的掌控。   他自身比较聪明,悟性高, 从事哪一行都不会差。如果涉足演员这个行业, 假以时日用心打磨,也可以预见一个不差的未来。   难处则在于,《起点》已经投入拍摄, 没有足够多的时间给许景川磨练演技。   许景川不是科班出生, 未必能达到电影要求的超高表现力。   而他以后大概率不会走演员这条路,也没必要为了出演一部电影投入太多的时间精力。   但无论如何, 许景川提出这个建议, 纪乔真觉得他值得一个机会。   选角对作品而言是重中之重,但凡有一丝可能, 他都不应该擅自做出选择, 最后还是要根据客观事实来评定。   纪乔真及时地联系了曲向清, 曲向清也迅速抽出时间,对许景川进行了试镜。   男二的选角过程相当之坎坷,除了现在的演员大多有演技硬伤、心情浮躁外,外形不合格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不是身高不够就是长相不行,再或是形象和角色气质相去太远,违和感太重。   纪乔真身形颀长,五官惊艳,镜头感十足。在此之前,只有祁俊那种水平的身材颜值,才可以和他产生cp感。否则被他相衬,对方极易黯然失色。   如果主演没有敲定纪乔真,男二号未必会像现在这般难选。但曲向清不可能舍本逐末,他始终认为,遇上纪乔真这样的演员是他毕生的幸运。由纪乔真出演他的男主,他的作品可以冲向一个全新的高度。   纪乔真和曲向清介绍许景川时,着重说他形象气质符合要求,演技上可能会有所欠缺。   曲向清见过许景铭,也依据两人相似的容貌,猜测许景川是许景铭的亲属。在商业世家长大,想来对这行接触较少。   但因为降低了期待值,曲向清意外觉得不错。   就形象而言,许景川确实无法复制,百里挑一。   加上许景川前段时间陪同纪乔真对戏,对剧本的熟知程度高,用出色的临场应变能力应对曲向清的刁钻考核,完成度至少突破了百分之七十。   最后,曲向清给许景川的答复是:“演技还要打磨。时间紧急,我这边会安排表演老师给你上课。男二号的人选我还会继续物色,到时候看看最终效果。会在相关戏份开拍之前给你答复。”   同时和纪乔真发消息道:“纪乔真,你和他关系好,看看接下来能不能抽出时间带带他。许景川的气质适合男二,本色出演不会太差。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会考虑删减男二的正面镜头,让许景川出演。”   工作的时候,许景铭强迫自己心定,心率却越来越快,以一种近乎慌乱的频率跳动。   密密麻麻的文档表格逐渐变得抽象,他愈发觉得自己早上的离开是一个错误。梦魇后看到枕边人安好的掉以轻心,大梦初醒时的懵然随意。   纪乔真的分手虽提起得突然,态度却鲜明,他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贸然离开。   许景铭有些紧张地打开消息会话框,纪乔真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过去一样频繁地同他分享生活,如今更是杳无音讯。   褚扬顶着超低压强,战战兢兢地接过许景铭签过的文件,发现签名的笔画有些飘,可以窥见执笔之手的颤抖。   再看许景铭,周身气场已经不能用冷沉来形容,而可以直接用——死亡来形容。   前段时间许景铭的状态也不好,但都不及今天,不仅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眶甚至是通红的。   ——又解锁了一个他没见过的许总,这可能便是爱情的威力。   不过褚扬新奇不起来,一颗心跟着揪紧,惧意被担心取代,甚至不忍心把下一沓文件交到许景铭手中:“许总,发生什么事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是不是纪先生那边……”   与此同时,许景铭给纪乔真发的消息“休息得怎么样?”旁边旋转的半透明圆圈突然转停,没有像以往一样消失,而直接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惊叹号——“对方已经不是您的好友”,让他心脏剧烈一颤,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许景铭没有听进褚扬的话,起身的一刻,眼前仿佛有金星飞旋,落地窗里照进的光线冷清却刺目,让他晕眩。   褚扬扶了他一把:“您有重要的事情先去吧,有急事我再通知您!”   许景铭轻微颔首。   车速飙高,停靠,推开别墅的大门。   许景铭不奢望纪乔真笑容灿烂地跑过来亲吻他,不奢望能听见他让他欲文明和谐念横生的娇气嗓音,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餐厅里少了烟火气,餐桌上的玫瑰妖艳欲滴,衬得周边奢华的陈设更加苍白冷清。   许景铭步伐慌乱,找遍了所有楼层,无数个漆黑静谧的房间带来无数阵失落,无一不指向同一个事实——纪乔真不在家里。   至于留存他们无数温存回忆的主卧,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被褥洁净一丝不苟,不像以前无数个清晨被抓出让人心痒的褶皱。   衣柜空了一半,只有他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满目的黑白灰如他的心情一样沉郁,而少了以往最鲜活的亮色。   所有被纪乔真穿过的他的衣服,都经过了仔细的清洗,洗涤剂的清香将少年身上的气息覆盖,萦绕在他鼻尖。   许景铭目光发沉,不知道为什么纪乔真穿过的衣服,全都和崭新的别无二致,人也像一阵风,来去无痕。   更不知道纪乔真为什么离开得如此迅速,比当初态度的巨变更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许景铭下意识去找那本和路景相关的相册,好在依然是被尘封的状态,积了不浅的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将它开启。   他颤抖着把它放进储藏间,依旧无法抚平内心的焦灼,带来哪怕片刻的宁静。   成姨从花园打理回来,见许景铭已经回家,脸色难看近乎失魂落魄,想起他早上的拜托,神色几分局促。   许景铭撞上她的视线,沉声质问,眼尾发红:“纪乔真去哪儿了?他去工作了对不对?”   成姨紧张得身形一抖,不敢直视他,结结巴巴道:“走、走了。”   许景铭指骨捏得咯噔作响,声线越来越冷,带上愠怒:“我不是说了让你看好他?!”   成姨颤颤巍巍:“您交代的其他事情我都完成了,但纪先生意愿强烈,我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成姨也很喜欢纪乔真,礼貌懂事又上进,还经常帮她忙。对于纪乔真临时起意的告别,她也感到意外和心焦,反复劝说很久,都没有收获成效。   她那个年代的人,一直觉得缘分不可强求,纪乔真执意要走,她也没有理由强留。   事已至此,一味地职责已经不能让境况扭转,许景铭压着怒意问:“纪乔真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   成姨摇头:“没有。”   “他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他能去哪。”许景铭迅速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向门口方向走去。   成姨见他盲目找人,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有些焦急地道:“您要不要先吃饭?纪先生不会胡来,他能照顾好自己,不会出事,您也会和他好好商量的机会。”   许景铭置若罔闻,拿起车钥匙就往夕阳中走去。   成姨看着许景铭修长清瘦的身影,心头涩涩不是滋味:“纪先生临走前留下了云吞面的配方……”   许景铭低嗤一声,声线极寒:“不是他做的,有什么用。”   他不知道纪乔真为什么态度转淡,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他甚至找回他的心,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原谅。   但他现在就是很想,找他回来。   许景铭一路压着最高限速,驱车去了《起点》剧组。   片场拍摄有序进行,戏里戏外的人忙忙碌碌,将近饭点也没有人停下休息。   这样一个工作氛围浓烈的剧组,理应看到纪乔真的身影。   可是纪乔真不在,曲向清和助理也不在。   许景铭隐在角落的阴翳里,喊了一名场务,怕影响纪乔真而没有直接问出他的姓名:“曲导在哪里?”   场务不知眼前这位是谁,却被他身上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场震慑,无端地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支支吾吾道:“曲、曲导不在片场,有事离开了,好像是为了男二的选角。”   许景铭命令:“给我他的电话。”   场务忙不迭点头,仓皇失措地翻出手机,在通讯录翻了大半天,才想起以他无名小卒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知道曲向清的电话。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去找副导。   “您、您等等!”   十分钟后,许景铭顺利联系上了曲向清。   “纪乔真?刚刚在我这里,现在走了,他带一个朋友来试镜。”   “刚刚”二字让许景铭内心一动,紧张地问:“哪个朋友?”   曲向清铁面无私:“不熟,没有联系方式。”   许景铭:“能告知姓名吗?”   曲向清:“恐怕不行,对于参选者我有保密的义务。”   举例来说,演员a被选上而演员b没有,外露出去便是一则新闻,会掀起舆论风波。而试镜的演员中,有无数种这样的排列组合。   目前电影的选角对外界都是保密状态,今天这位更是特殊,纪乔真嘱咐过他不要外透,否则即使许景川能把演技打磨好,也未必能顺利签上合约。   曲向清自然照做。   苏曼云还在为公关手下艺人捅出来的紧急事件焦头烂额,忽然接到许景铭的电话,被男人的声线苏到头皮发麻,内心不断发射弹幕:卧槽这什么低音炮!去当声优能火!   她发誓这是她职业生涯以来听过最霸总最低沉最磁性最性感的声音,可以和国内偶像剧99的男主形象相适配,让她焦躁不堪的心都宁静下来,甚至想着把对方挖来。   哪怕……对面的情绪并不宁静。   “纪乔真在哪?找他有急事。”   冰凉的语气把苏曼云从荡漾的心神中唤醒,她这才想起来,她从来不带声优。而这位开口就问纪乔真的去向,而且知悉她的联系方式,莫非就是纪乔真背后神秘的大佬?   在过去,他们从未直接交谈。   苏曼云:“您是……”   “他男人。”   对方说了些证明信息,苏曼云心下一惊,赶紧把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把高水平职业素养搬上台面,冷静答复:“纪乔真的剧组那边出了些事情,他今天没有工作,休假了。”   连苏曼云也不知道纪乔真的去向,许景铭心头的最后一簇希望随之破灭。   纪乔真不是去工作,不是出差……是真的走了。   就算来日方长,今天不行,剧组在那,苏曼云在那,他总有找到纪乔真的办法。   但他现在就想见到他。   许景铭最后拨打的是许景川的电话。   这是他最不愿意直面的十一位数,因为他不愿去探究剩下那种可能的情况的真实性。   等来的却是机械的提示音,循环往复:the subscpriber you dialed is ower off。   关机。   和纪乔真一样关机。   面对这个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的巧合,许景铭苍白的唇角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他不敢想象最坏的可能性,深深的无力和痛楚交错混合,将他笼罩。   许景铭僵滞地握紧手机,心道。   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回来。   萧凡打游戏打嗨了,大晚上顶着月光春风得意地出门浪,刚走进酒吧,一个和他一般高大的人影就向自己倒来。   “哎哎哎——谁啊!——”   萧凡好不容易稳住彼此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掰过男人的脸,双目圆睁。   ——卧槽,好大一个许总! 第26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6   萧凡艰难地把许景铭拖回家, “绝了绝了绝了,我是出去浪的,怎么捡了个人回来。”   “这他妈我也不会照顾人啊。”   萧凡意识到他遇上了大麻烦, 欲哭无泪,给褚扬打了个电话。   “喂,扬扬你在吗?”   褚扬气若游丝:“我困了……有事说事……”   “……怎么没声……拜。”   嘟、嘟、嘟。   萧凡:“……”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罢了, 看许景铭醉成这样,估计把要事交给了褚扬处理。   褚扬被迫加班忙活了一天, 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萧凡一腔无奈,只好对许景铭发泄。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借酒浇愁愁更愁。我都是高兴才喝酒, 你咋回事,跑去喝酒买醉, 中二青年一样,还像不像一个总裁了!”   许景铭完全没听进他的喋喋不休, 不知身处怎样的幻境, 饱含深情、慢吞吞地低呓出两个字。   “真真……”   “???”   萧凡被肉麻得一个激灵, 真什么真, 纪乔真?!   许景铭还有救吗?扔、扔了吧。   “你清醒点,我是你凡爷——”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 萧凡见许景铭薄唇仍在翕动,凑近听,听见他在说什么。   真真,不要?   萧凡大惊,按着许景铭肩膀一通摇晃:“我操?你老婆这么厉害, 居然让你说不要?就这, 值得买醉?!你确定你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凡大惊过后, 终于听清了许景铭气若游丝的后两个字:“分手……”   原来是不要分手,但这同样惊悚。   萧凡强迫自己冷静,小心翼翼问:“你这样,该不会是被甩了……”   许景铭好像回了些神智,缓慢地点了下头。   萧凡:“……”   纪乔真有两百把刷子,狠起来连许景铭都敢甩。   萧凡见许景铭半死不活,有些心软,好言安慰:“许景铭,你先别激动,说不定纪乔真有什么苦衷。他为什么和你分手,路景的事情,他知道了?”   许景铭摇了摇头。   萧凡:“那应该还有救。”   许景铭撑着最后的意识,回光返照般,哑声道:“你别说。”   话音落下,然后,彻底不省人事。   萧凡:“……”   这他妈给他一万个胆儿,他也不敢说啊。   许景铭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萧凡见他醒来,感动得涕泗横流:“你可算是醒了,这是喝了多少,我今天约会都取消了,搁这儿照顾你。”   许景铭眸底铺着雾气,却黑沉沉的,人还不怎么清醒,就下意识地高冷上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萧凡嘴角抽动:“我还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你在这当然是我好心把你送回来的。我还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跑去喝酒。你说你……和纪乔真分手了,是怎么回事?”   许景铭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分手?   紧接着想起来,拉黑。   失踪。   联系不上。   还有。   同样打不通电话的许景川。   许景铭心脏一沉,立刻起床下床。   萧凡看着完全不需要缓冲、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的许景铭,一愣一愣。   许景铭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物,驱车去了许景川的公寓。   昨天他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人。   随着许景川开门,客厅光线透出来,许景铭言简意赅,语气却急:“他在不在你这里?”   许景川听到许景铭口中的“他”字便是蹙眉。   把人当替身,连名字都不愿说?   许景川语气淡,渗着些凉:“谁?我家里没有客人。”   许景铭正要回答,想他已经听到理想中的答案,又收了回去,低嗤道:“算了,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联系不上纪乔真,但纪乔真应该不会真的出事。让许景川帮着找人,若是先他一步找到,更加添堵。最好不要让他们见面。   许景铭重新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还有一个问题,昨天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许景川眉眼微抬:“出门在外,手机没电,忘带数据线了。你有什么事情找我?要不要进来坐坐。”   许景铭自然不会进去坐,黑沉着脸离开。   待许景铭的车淹没在夜色中,纪乔真从房间里出来,对许景川道:“谢谢。”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景川扬眉:“不客气。”   纪乔真:“我准备回去了。”   “时间不早。”许景川望了眼壁钟,视线回落到纪乔真发梢,“你可以在这里留宿,隔壁房间有干净的床单和被子。”   纪乔真摇头,婉拒:“我明天再来。”   许景川:“好,我送你。”   纪乔真笑:“不用,你抓紧时间,把我和你说的练一练。”   许景川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萧凡就着现在的情况分析,实话实说:“纪乔真可能不想见你。”   许景铭黑着脸。   萧凡知道他这么直言有些扎心,但也不能让许景铭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   “你也别太着急,不是说曲向清电影马上开拍,实在不行,下下策,你去剧组堵人总能堵到。”   “但你说纪乔真对事业很看重,去片场的时候注意点,别不小心耽误了人拍摄进度,纪乔真更把你拉黑。”   “更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没准儿过段时间,纪乔真自己想明白,就回来和你和好了呢。”   不是电影马上开拍,是纪乔真的戏份马上开拍。   不是小心别耽误,是已经耽误了。   不是别冲动,是冲动过了。   许景铭内心纠正着萧凡的说法,面无表情道:“你是情场老手?我看不过如此。”   萧凡老脸一红:“呃……我以前也没碰过这种情况。”   他回忆着说:“我一般都是直接砸钱。或者别人看我这么帅——当然没你帅,还这么有钱——当然没你有钱,都自愿拿着爱的号码牌。纪乔真不缺钱,人也好看,粉丝都建那什么全球后援会,还大把人追,情况比较特殊。让我去追纪乔真,我可能也追不来。”   许景铭皱眉:“你还在想着追他?”   “……”萧凡有些崩溃,虽然他安慰水平不高,许景铭抓的重点也未免太过清奇。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和你抢老婆,嫌命太长?我觉得你还是先去工作,等纪乔真好不容易出现,你却不小心了破产了可咋整……好吧有点夸张,但纪乔真工作狂你也工作狂,这叫共同语言,没错吧。”   萧凡也意识到自己越说越,但仔细考虑也不是完全没理。如果不尽快把许景铭从现在的状态中拯救出来,他的发小褚扬可能没好日子过了。   曲向清在男二的选角过程中,还遇到过一个不错的演员a。   a擅长眼神戏,能经住镜头放大特写,台词功底也出类拔萃,在参与试镜的多位演员里,演技能排上前列,让人眼前一亮。   然而曲向清把纪乔真拉来对戏,a一见纪乔真就脸红,一和他对话就结巴,给了数十次机会,全部失败。站在纪乔真面前,仿佛被人替了芯,十成功力锐减至一成。   曲向清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要怪只能怪纪乔真长了张让人心神不宁的脸,魅力太大。开拍在即,没什么时间给a调整,无奈只能筛掉。   a听到结果只是蒙圈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脸红结巴地跑到纪乔真跟前,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仿佛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曲向清扶额,恋爱脑要不得。   演员β,身高一米九,演技中上,整体都好,唯有外在条件比不上许景川。不委婉地说,是差了一截。他也同样让曲向清斟酌良久。   虽说这部电影是同性电影,感情线却非主线,主角还是纪乔真。cp感别太差,颜值中上即可。换言之,让β来出演男二,颜值勉强是够的,就是没许景川那么够。   曲向清纠结不出所以然,直接喊来许景川,让两人进行加试。   β仍是之前的水平,正常发挥,许景川经过纪乔真一对一的特训,进步却尤为明显。   曲向清早便听董诚说,纪乔真在导戏方面天赋极高,当他看到许景川脱胎换骨的演绎,还是暗暗一惊。   曲向清也知道,让许景川演别的剧本可能发挥不到这么好,对《起点》却吃得很透。   他心中稍微偏掉的杠杆,不知不觉又偏了回来。   最后让他拍板的,是两人的打戏。   许景川动作流畅,非常漂亮,一看便是真正练过的,不是花拳绣腿。   β在这方面的拍摄经历不算丰富,有些刻板僵化。   曲向清自此不再折腾,许氏基因优秀,成长环境严苛,培养出来的人也十分优秀。他不是没用过新人,像四五岁大的小演员,都是第一次拍戏,后天的点拨极为关键。   曲向清安排编剧删掉了一些高难度的特写镜头,补到纪乔真身上,男二也定下了许景川。   纪乔真拍戏当天,许景铭很早便到了《起点》片场,最后在自助餐厅的转角处,看见了让他日夜牵挂的身影。   乌黑柔软的发,精致漂亮的侧颜,雪白纤细的脖颈。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色卫衣,将他皮肤衬托得如同脂玉。双腿修长,身形完美,帆布鞋一尘不染。在清晨清淡的光线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透明感。   许景铭喉结剧烈地滑了滑,有些生硬地唤他名字:“……纪乔真。”   纪乔真闻言侧眸,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轻微的惊讶,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往昔的漠然。   他置若罔闻,没有和许景铭搭话的意思,把餐盘放在转角处的餐桌上,拉开椅子,准备坐下。   许景铭被纪乔真冷淡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疼,克制下压的愠意也隐隐在心底浮动。   “……纪乔真,你过来。”他的声线低且急,有些冷,语尾却轻颤。   见纪乔真无动于衷,许景铭像过去一样,想去扣他手腕。   他有很多话想问他。   偏偏这时,许景川从转角出现,目睹此情此景,眸光一凛,先许景铭一步,把纪乔真拉到身后。   他身形同样高大,以保护者的姿态,一字一句道:“他不愿意。”   许景铭完全没料到许景川会出现在这里。   ——清晨时分,纪乔真的片场。   许景铭不禁产生了很多想法,目光冷冽,紧紧盯住他们肌肤相触的地方。   少年手腕细白,腕骨精致,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此刻正被男人的大掌牢牢扣住。   那里本是属于他的位置。   许景铭未经多少考虑,向许景川腹部,一拳砸了下去。   …… 第27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7   许景川伸手去截, 纪乔真眼疾手快,先一步拦住。   许景铭视线滑到纪乔真手上,短暂的肌肤触碰, 竟足以让他恍惚。   不过下一秒,纪乔真便移开了手,转而在许景川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又凑到他耳边,温言细语地说了些什么。   许景铭瞪视着他们, 眼眶发红。   纪乔真视线落回他身上的时候,眉间却皱起, 嗓音也透着冷:“我不知道你身手怎样, 但许景川是通过考核的,应该不会太差。”   许景铭没想到纪乔真在这时候仍护着许景川, 一如刚才许景川护着他,脸色发绿, 声线寒冷:“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   纪乔真眉目冷静:“不是这个意思, 是没必要。”   “没必要?”许景铭紧盯着纪乔真的唇色, 生怕窥出什么异样, “你们昨晚做什么去了,刚刚是他送你来的?还是说, 你们就住在这个酒店里?现在的时间……七点,平时这个时间,你可能还没起床。纪乔真,你解释清楚。”   片场的自助餐厅坐落于毗邻的酒店,也是剧组住的酒店。许景铭听组里人说纪乔真一般会在这个时间吃早餐, 这才过来看看。   纪乔真直视着许景铭, 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许景川为什么在这里, 但不是向你解释。我们已经分手,没什么需要向你解释。”   许景铭声线僵硬地提醒:“分手这事,我还没同意。”   纪乔真反问:“为什么需要你同意?”   许景铭微微一顿,克制着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   纪乔真嗯了一声:“没找到说明我不想见你,冷静后我还是这个态度,你也应该冷静得差不多了。”   许景铭嗓音低颤:“纪乔真……”   纪乔真看了一眼许景川,和许景铭说:“但我需要和你说清楚,许景川是被误会的。他是《起点》新男二,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来拍戏。作为我的同事,还有你的兄长——他觉得你在逼迫我,所以维护我。”   许景铭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敢相信:“为什么男二号会是许景川?所谓‘闲着也是闲着’?真转行当演员了?”   “祁俊出事的时候,拍摄已经展开,选角工作多迫在眉睫,你应该知道。”纪乔真陈述说,“我找许景川对戏,意外发现他适合这个角色,又听说他大学是话剧社成员,还拿过奖,所以问了他。正好许景川有空,就安排他和曲导见面。没想到曲导也很欣赏。”   一旁,许景川将错愕掩于眸底。   许景铭咬牙:“你找他出演男二,你知不知道这部电影要拍什么。”   纪乔真道:“我是演员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把每个细节烂熟于心。”   许景铭心中一刺。   纪乔真:“国内演员就这么多,最近有档期、外形符合要求、演技能达标的演员,寥寥无几。换言之,如果这样的人存在,可能已经在演艺界崭露头角了。选角工作,比你想象中难。”   许景铭给自己寻找最后一丝慰藉:“那天商议我生日的事情,也是你找他的?”   纪乔真淡声答:“那不是,是他找我的。”   许景铭眉心深皱,为什么唯独这一点不是纪乔真主动?   纪乔真:“祁俊已经出了意外,许景川不能再有什么事。他是在维护我,仅此而已。就算不是,我和你关系已经结束。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应该伤害他。”   话音落下,纪乔真转头和许景川道:“吃早餐吧,时间不多了,抱歉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   面对许景川的时候,他唇角微微弯起,语气是经久未见的温柔,恍如隔世的记忆。   许景铭深吸口气,额角青筋跃动:“纪乔真,我还有话和你说。”   纪乔真拒绝了他:“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纪乔真换好戏服,走出更衣室,发现许景铭还在片场,不由道:“许景铭,你今天不用工作吗?时间不早了。”   许景铭眉梢紧拧:“你一定要这么喊我?”   “也不是一定,还可以喊您许总……这个称呼也不错,顺便提醒您还是个总裁,手里还有个很大的集团。”纪乔真说,“回去吧,许总。”   许景铭拿出这辈子前所未有的耐心:“我在这看着。”   纪乔真瞥他一眼:“随你便,但拍摄顺序不会再改了。”   拍摄工作有序展开。   这是许景铭第一次目睹纪乔真拍戏,有些怔然。   他知道纪乔真演技好,却未料会惊艳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程度,不仅在于天生丽质的皮囊,更在于登峰造极的表现力。   在片场上,镜头前,纪乔真比平时更熠熠生辉,释放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的人格魅力。每个表情都细致入微,直击人心,牵动人情绪随之起伏。   他这么好……谁能不喜欢?许景铭心想,下意识去看许景川。   许景川此时不在。   曲向清愉悦地喊了咔:“好,准备下一场,化妆组过来一下。”   接下来的戏许景铭并不陌生,在此之前,纪乔真和祁俊拍过。   但看到化妆师在纪乔真锁骨上绘制些什么的时候,许景铭再次愣住。   他突然意识到,那天纪乔真身上的红痕,不是祁俊吻出来的,而是化妆化出来的。   那瞬间百感交集。   许景川出乎意料地比祁俊入戏,这一条很快拍过,进入下一条。   更为激烈的一幕。   许景川把纪乔真压在身下,纪乔真脸上有沉沦情自由平等欲的神色,脆弱的脖颈线条拉长,白皙喉结扬起,完整暴露在许景川目光之下。   镜头中,纪乔真看向许景川的眼眸迷离灿烂,隐忍深情,碎着点点星光,就如同过去望向他。   刹那间,许景铭呼吸凝滞。   纪乔真不会知道他这副模样多美多勾人,多能激发一个男人的侵略欲,想沉沦想把他拆吞入腹,更想让他破碎。   这是他最沉迷的,也是最朝思暮想的模样。   可是现在,近在咫尺,与他亲密接触的人却不是他。   就算知道是演戏,许景铭依然攥紧了拳头。   却没想到下一秒,许景川直接吻向了纪乔真的喉结!   男人的唇覆盖上来,纪乔真身体轻轻颤抖,就像无数个夜晚在他身下那样,让他的心也跟着颤。   许景铭不知道是不是借位,但纪乔真红眼眶的一刻,他也红了眼眶。   他想喊停,又不敢喊停。喊停,意味着这一条要重拍,不止耽误进度,会惹他生气,还给了许景川更多的机会。   许景铭胸口闷痛,告诉自己,纪乔真敬业,角色而已。   一场结束后,许景铭迫不及待起身。   曲向清拉住他:“诶,主演之间是要培养感情的,你别打岔。”   再看纪乔真起身,望着许景川笑,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一时竟让人分不出是演戏,还是现实。   再后,他下巴抵在许景川颈窝,乖驯而漂亮。   已经开始走下一幕戏。   许景铭克制着把纪乔真拉过来的冲动,冷不丁问曲向清:“我适合演戏么。”   曲向清瞅着许景铭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嘴角抽动,不忍心打击:“……可能适合一些比较高冷的角色。但许总最好不要当演员,许氏集团蒸蒸日上,离不开您的领导。您应该继续为国家gd做贡献。”   许景铭神色僵硬。   曲向清曾以为许景铭是纪乔真男朋友,依目前这状况——纪乔真对许景铭爱答不理,许景铭吃暗醋,应该是许景铭正追求纪乔真。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导演不是慈善,出众的才华让他有无畏权势的资本。不能为了一个纪乔真的追求者,连电影都不拍了。   曲向清友情提醒:“许总喜欢纪乔真吧,那还是少来探班为好,重场戏还在后头。”   许景铭抬起眉眼,不爽道:“这还不算重场?”   曲向清摆手:“吻戏还没开拍。”   许景铭心脏一沉:“很多?”   曲向清:“还行。”   许景铭有些烦躁:“谁写的剧本?”   “谁写的都一样,吻戏很正常。”曲向清拍了拍许景铭的大腿,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看了不自在,但我无能为力,许景川和纪乔真的关系一定要培养好。许总最好回避,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心则不烦。”   许景铭闻言,倔强看着视线中人影,目光没有移开一寸。   这天的戏拍到很晚,剧组生活节奏之快、强度之高,远在许景铭预料之外。   他无端回想起往日纪乔真下戏后的倦容,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昏睡过去,心一阵阵疼,在醋缸泡了一天产生的愠气也渐渐消褪。   下戏之后,许景铭以为能等到和纪乔真单独交流的机会,结果非但没有,还等到了许景川和纪乔真入住酒店套房的消息。   对于这个结果,纪乔真云淡风轻:“几乎每个剧组都这么安排,总不能一个人住一间套房。”   如果仔细听他的话,还可以听出藏匿在声线下的淡淡期许,但许景铭不敢细听。   “跟我回去。”许景铭按住纪乔真单薄的肩,没敢用太大力,指尖却凉得出奇,“纪乔真,听话。”   与此同时。   远在海外的路景打开邮箱,一段时间没看,已经积压了一些邮件。   绝大多数以广告为主,但其中还掺杂着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旧友叶科发来的邮件。   路景看完后,神情有些错愕,心中泛起异样。   五分钟后,他翻了翻日历。   ——许景铭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第28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8   路景打开互联网, 查找了些关于纪乔真的资料,看到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眉头越皱越紧。   他在海外这段时间, 一直浑浑噩噩度日,对表演系而言,异国他乡远没有国内机会多, 只能偶尔出演话剧。时间长了,闲散惯了, 连今明是星期几都辩不清楚。   至于家人安排的女朋友,虽然门当户对, 颜值不差, 却又作又娇气,极为粘人, 动辄便要他哄。   虽然他是双性恋,在恋爱关系中, 忽然从被宠的一方变成宠人的一方, 也感到非常不适应。   午夜梦回的时候, 路景常想, 如果当时没有离开许景铭,现在会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   在男人的庇护下, 可能依然没有选择进入娱乐圈,却一定比现在幸福。   而现在,有另一个男生,替他开拓了另一种可能。   纪乔真才出道不久,接到的第一个角色便是《晋江赋》男二号。   这部剧出自隆神之笔, 董诚导演。制作班底中任何一个名字, 单拎出来都赫赫有名。   而纪乔真拿到的第一个时尚资源, 是cp牌的硬广模特。   cp牌是许景铭最喜欢的品牌之一,享誉全球。在他现在的国度,cp牌的代言或是硬广,亦同样是让人垂涎的资源。   这些光鲜的履历,一定是许景铭为纪乔真量身打造。   路景这才意识到,如果留在许景铭身边,同时跻身娱乐圈,自己可以拥有多大的舞台。   在此之前,他也想过放弃现在的生活,回国找许景铭复合。但一直犹豫,因为无法确定回去以后,许景铭是否会原谅他。   许景铭作为许氏的继承人,那样倨傲尊贵的一个人,却把所有深情都给了他。他选择在他们深爱时决然离开——许景铭应该会很生气。   但叶科这封突如其来的邮件给了他自信,路景没想到,许景铭竟会在自己离开后,去找容貌与自己相似的替身。   这意味着许景铭用情至深,待自己回去,他一定会抛弃替身,和自己重归于好。   说起替身,就算知道只是自己的替代品,路景依然感到不自在,如一根刺横亘胸口。   这段时间里,许景铭给替身的那些资源,连带着那些宠爱,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路景越想越悔,即刻准备告诉家人,他要放弃和女友的婚约,动身回国。   许景铭和纪乔真在走廊上僵持,许景川及时出现,按上了许景铭的手,眼眸微微眯起,语气没有起伏:“跟你回去?明天早上要早起,你又准备折腾他到什么时候?纪乔真表达得很清楚,你们已经分手了,他不愿意再同你交流。”   许景川已经与纪乔真共处了一天,却仍出现在这里打断,许景铭胸口怒意翻腾:“许景川,我和纪乔真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许景川眼皮冷淡地掀起:“怎会与我无关,我是你哥。”   许景铭眸底冰冷:“你还记得你是我哥。”   “啊嚏——”   纪乔真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晚上夜晚寒冷,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有些受凉。   许景川视线扫过他微红的鼻尖,长眉微拢:“还不走?你影响到他休息了。”   “……好好休息。”望着纪乔真苍白疲倦的脸容,许景铭深眸微黯,终还是道。   目送纪乔真的背影消失在房间,他低低道出想同他说的话。   “纪乔真,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这晚,纪乔真隔壁房间,许景川辗转难眠。   他答应纪乔真的请求,不是为了让许景铭难堪,在旁人看来,他们兄弟两人明争,他却从不与许景铭暗斗。是许景铭把纪乔真当作替身、故作隐瞒在先,性质恶劣,作为兄长不能放任不管。   他明白其中事理,但自从纪乔真和许景铭分手,却有更多念想悄声滋长。   提出试镜《起点》的男二,不仅出于对戏剧的兴趣,向纪乔真伸出援手,更裹挟着他隐隐浮动的私欲。   今天拍戏的时候,他意动了,可能是对角色,更可能是对纪乔真。   少年的一颦一笑,方方面面,像罂粟吸引着他,侵占他的思绪。   哪怕纪乔真说好了只是约定不谈感情,他也无法控制心率加速,喉咙发干。   自此,拍戏时的身体触碰,变成了一种忍耐与折磨。   许景铭不能给纪乔真一份纯粹的感情,许景川想,也许他可以。   许景铭最后还是回了集团,有很多重要事情,并非褚扬一个人可以决策。   对于纪乔真和许景川为了《起点》的顺利拍摄,不得不“培养”感情一事,许景铭作出妥协与让步。   因为答应过,无论如何不会再影响纪乔真的事业。在这件事上,他重蹈覆辙过太多次。   难熬归难熬,却无外乎一次进组的时间,这会是他最后的容忍。   但许景铭没有停止对纪乔真的追求,时常来片场探班。   他给纪乔真安排早餐,这样纪乔真便不用再和许景川一起去自助餐厅。   第一次,独一份的早餐被纪乔真送给了剧组的同事。   第二次,许景铭送了整个剧组的分量。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自助餐厅变得空旷。   一次纪乔真在拍戏时磕伤,许景铭二话不说运来箱箱膏药,仍然是整个组、整部电影拍摄时期都用不完的剂量。   过了几天,许景川也开始随身携带,如果出了意外,直接从外套取出,在纪乔真伤处温柔涂抹。   像是在不经意间,把许景铭的攻势化解。   无论片场暗流如何涌动,最后的结局都指向了,组里生活质量的方方面面,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他们也知道了,有一位非常大佬的大佬,传闻中神秘的许氏总裁,在追求纪乔真。   而且他和许景川长得像,疑似亲兄弟,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若在以往,关于纪乔真初出茅庐就资源逆天的猜测,早便沸沸扬扬。   但曲向清个性强烈,我行我素,对许景铭爱答不理。   纪乔真也始终冷静,对许景铭爱答不理。   许氏总裁这般尊贵的大佬说晾就晾,着实让人瞠目结舌。   加上二位实力卓绝,让人心服口服,一时之间,没有任何非议。   只感到一阵无形的硝烟,时不时在片场弥漫。   只要许景铭在场,纪乔真看向许景川的时候,气温便骤降几度。   他们也看不明白,许景川是否真的喜欢纪乔真,纪乔真又是否喜欢许景川。   曲向清授意,戏里戏外难辨真假。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谁也没有把这些事情乱说。   而在纪乔真安排的剧本中,白月光对他好感度的建立需要一定过程,如果太快则没有找替身的必要,难以让人信服。   但此时此刻,因为因戏生情的契机,正开启多倍速模式。   苏曼云和曲向清联络过后,十分震惊。   她知道纪乔真背靠许氏高层,却没想到这位大佬竟是许景铭,赫赫有名的许氏继承人。   许景铭一向低调神秘,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这个名字却时常出现在财经报刊上,代表着财富和地位。   苏曼云以前只会担心艺人遭到金主冷落,因为曾经享受过优待,产生落差,从而心理失衡。或者是受了情伤,一蹶不振。   到纪乔真这里却颠而倒之,他竟然主动向许景铭提出分手,许景铭反而深陷其中,寻求复合。   苏曼云自知许景铭不是一般人物,捂着心脏向纪乔真旁敲侧击,试探地问他是否有可能和许景铭复合,却得到了纪乔真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定回答,斩钉截铁得让她心惊。   董诚更是震惊,不知道曲向清怎么这么有能耐,在开拍没几天,就把他百般疼爱的主演祁俊搞残了。重新选角也罢,选谁不好,偏偏选了许景铭他哥!   曲向清不知道当初纪乔真接这部电影,他有多心惊胆战,寝食难安。果不其然翻车了,据闻片场每天都是修罗场,该!   唯一的弊端是,他因为心虚,不敢去探班了。   叶科对路景的回国很是激动,不管不顾地请了两天假,去机场接他。   路景穿了身天蓝色卫衣,衬得肤色愈发白净,气质愈发清纯。   可能是天天盯着纪乔真照片看的缘故,叶科竟觉得路景稍逊于纪乔真几分,他很快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一定是错觉!   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叶科觉得有必要提醒路景:“纪乔真已经签约嘉然,你和他长相相似,可能进不到苏曼云手下了。”   路景不以为意:“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苏曼云手下?许氏集团旗下的景逸传媒,也是国内3的传媒公司。”   叶科恍然:“对哦,我一心想着要让你和我在一起,竟把景逸给忘了。但纪乔真出演了《晋江赋》,还在制作期,外界关注度已经很高了。现在纪乔真只能说小有热度,等《晋江赋》播出,估计没人能拦得住他红了。娱乐圈最怕撞型,你得赶在他之前出头啊。路景,你和你家那位关系好,能不能想办法不让《晋江赋》播出?”   路景常常为叶科的直线思维感到惊奇,挑眉道:“阻止《晋江赋》播出?这部剧投资上亿,是景逸的重点项目,如果不是因为题材问题下架,几乎没有流产的可能,你这个提议……也是够大胆的。”   叶科嘿嘿笑道:“这不是为你着想嘛。许氏那么有钱,一部剧的损失算不了什么。不管是《晋江赋》开机还是杀青,你家那位都没有出席,说明不重要。”   路景点头:“行吧,知道你的好意。”   叶科继续煽风点火:“还有哦,如果有机会,你最好去纪乔真面前,把替身这件事讲清楚。相信你无需多言,只要站到他面前,他就会明白。我早便想和他理论了,可我们同在一个公司,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想不到吧,纪乔真的行程竟然满了,我却成天上什么鬼的表演课!苏曼云可是我姑姑,她现在都偏心了,纪乔真就是个狐狸精!没准儿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替身,却故意赖在你家那位身边不走。我实在看不惯他拿着属于你的资源作威作福,gkdgkd!”   路景把行李放置好后,直接去往许氏集团。   他娴熟地走到电梯前,输入数字密码。只有这座电梯,才能通向这栋摩天大楼的最高层。   十分钟后,路景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唇角轻扬,用尽可能轻松且若无其事的语气道:   “阿铭,我回来了。” 第29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29   “路景?”是褚扬开的门, 他听到路景声音的时候已经感到一阵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低压环境中工作久了,精神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一开门居然当真看见了路景, 脸上的表情差点儿没绷住。   路景用余光扫向空旷的办公室, 确定没有想见的人影,张了张唇:“褚特助, 我来找许景铭。”   褚扬也张了张唇:“……许总他不在。”   路景刚刚在门外整理了下衣装, 现在是形象最好的时候,没能呈现给许景铭, 感到轻微的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许景铭不在办公室其实是一种常态。只不过以前这个时间, 下午会议还没开始, 他如果没有出差,办公室有人, 一般都会在的。   路景温和礼貌地问:“他在开会吗?”   褚扬想到许总正在纪乔真的片场展开他的追妻大计, 一脸高深莫测不便多言:“呃他也不在开会, 总之你等等吧。”   路景打量着褚扬的神色,感到有些费解。   他不关心许景铭去做什么了, 他总是很忙, 要见很多人, 处理很多事情, 感情上却始终专一,从不让人担心, 他一般不会打扰他。   但褚扬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一言难尽?语气也很温吞。   在过去, 褚扬总是对自己尊敬有加, 分手后亦然, 现在却显而易见地怠慢了。   事实上,褚扬比路景更懵,他尽可能冷静地总结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许总在路景离开后,找了与路景容貌相似的纪乔真当替身,然后纪乔真又因为不知名原因把许总踹了。   现在路景回来了,许总会放弃对纪乔真的追求,和路景重归于好吗?   单听故事的描述好像是会的,但现实情况来看,还真不好说。   褚扬至今不会忘记他是如何发现许总在谈恋爱的——是许总在开会的时候分神聊天,露出了罕见到让他毛骨悚然的微笑。之前许总和路景谈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番情境。   再加上纪乔真长得比路景要好看,人也……至少他没见过和纪乔真接触过,但不喜欢他的人。少年笑起来的时候,褚扬会难得地怀疑自己的性取向,随后宽慰自己,美是没有性别界限的。   再后,纪乔真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决定他当日的生存气候,加班情况。自从纪乔真和许总闹了矛盾,许总眼睛里的红血丝就没消退过,看着挺让人心忧,甚至会诡异地激起他的加班。   由此可见,纪乔真对许总来说有多重要。   然而现在,路景却回来了……   不对,路景怎么回来了?   当初不是走得很决然吗?   这就很尴尬了。   许总追妻路上的绊脚石啊!   褚扬内心激动地愤慨完,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思维有什么不对。   但在这等关键事情上,他不敢擅自主张,替许总做决定。万一说错了什么,影响到许总后半生的幸福,怕不是今晚就要被他暗鲨。   褚扬决定作壁上观,求生欲很强地和路景道:“我现在挺忙,你自己倒杯水喝吧。”   说罢,继续埋头看文件。   两个小时后。   许景铭从片场回来,依然是不甚愉快的见闻,下颚紧紧绷着,脸色如同结了冰霜。正准备回办公室缓神片刻,看到沙发上的人影,瞳孔剧烈一震。   “许总。”褚扬微微颔首,目光无声地指向路景的方位,识趣地撤了出去。   从听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路景心率便开始加速,待褚扬离开,他紧张地抬头,径直撞上了许景铭的视线。   紧接着,眸光不受控地一颤,心底泛起浅浅的悸动。   男人一身挺括的手工西服,宽肩长腿,高大修颀,举止间散发着凌厉而强势的气场,俱是吸引他的成熟和清矜。   而眉眼深邃,轮廓俊美,只是眼周泛着淡淡的青黑,有种难言的疲惫和憔悴。   路景怔怔地望了他片刻,心跳快到了巅峰,又垂下头,错开视线:“阿铭,是我。”   许景铭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惊慌,在桌前坐下,低沉着声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不会再回来了?”   路景捕捉到男人语尾的低颤,以为是因为自己,眼眶中蓄起轻薄的泪雾:“我离开后,一直很想你。”   许景铭声线却陡然冷冽下来:“所以?你想和我复合?”   突如其来的料峭之意让路景浑身一僵,险些没打个寒颤。   他没有直接肯定,尽可能委婉地道:“对不起,当时我不该草率地离开。后来这段时间,家里给我安排了女朋友,但我一点点都喜欢不上她。阿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许景铭冷沉的眸凝视了他片刻,视线转开,落回文件上:“抱歉,没有机会了。”   这五个字往路景耳膜重重一砸,带着贯穿的力道,直向心脏刺去。   路景晃神片刻,冷静后觉得许景铭应该是在吃醋,刚刚提起女朋友也是为了激起他的占有欲。   他软下嗓音去扯男人的西装袖口,极轻道:“我从来没有变心,你别生气。”   “别碰。”目光扫过自己过去牵过的手,许景铭竟感到全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严厉出声。   他脑海中尽是纪乔真的手,比这更纤白漂亮,柔软温热,更想放在掌心里疼爱。   可是他太久没有碰过。   男人严厉的嗓音落下,路景脑袋发懵,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许景铭竟连他的触碰都抗拒了吗?   他不由换位思考,在谈恋爱的一年中,许景铭都没有和他做过那种事情,距离婚姻只差最后一步,他却没有坚持下去。如果他是许景铭,也会难堪而生气。   路景不住地道歉,试图缓和许景铭的情绪:“对不起,那时候家里人一直在逼迫我,我压力很大,精神状态不好,没有精力去辨别自己的真实想法,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很极端。我已经认识到了我的过错,打心底想和你复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阿铭,如果你不肯原谅我,我一辈子都会很歉疚,很后悔。”   路景说着,逐渐把感情融入进去,声线中染上哭腔。   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纪乔真情动时的呜咽,路景的哭腔让许景铭生出几分躁意。他和路景交往的点点滴滴,是他这段时间里最希望埋藏的部分,路景却不断提起。   许景铭担心这一切被撕扯开,暴露在纪乔真面前,这也是他心慌的根源。他肃声道:“我已经走出这段感情,你不用歉疚,也不用和我道歉。从现在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也不会干涉你。”   路景闻言愣怔,剧烈的心痛心慌之中,仍然不太相信许景铭的话。如果他走出了这段感情,怎会多此一举,去找替身?   对,许景铭如今依然对替身这事只字未提。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叶科情报有误,其二便是许景铭在置气。   路景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地打出最后的底牌:“听说你……找了个一个和我很像的男朋友。”   他没有用情人来形容,而刻意用了男朋友,如果情况属实,许景铭会主动和他解释。   许景铭身形微微一僵,抬起眉眼,眸光中带上寒芒:“你听谁说的?”   路景是因这事才回国,心有些虚,避开他冷锐的视线,低头:“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看到一个男生上了你的车,好像叫做纪乔真。”   许景铭听到这三个字,目光发沉,锲而不舍:“你朋友是谁。”   路景支支吾吾:“就一个朋友。”   许景铭嗓音中染上愠怒,态度十分强硬:“告诉我他的名字。”   意识到许景铭是在质问,路景有些害怕,紧张得快哭了,但他心里清楚,一定不能给叶科带去麻烦。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许景铭眉眼极寒:“路景你听清楚,纪乔真不是你的替身,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要说类似的话。如有下次……我不会同你们客气。”   路景嘴唇哆嗦着,半晌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吗?可许景铭没有否认纪乔真是他的现任,怎么可能不是替身?找谁不好,一定要找和他眉眼相像的纪乔真?   其中定然,定然有什么原因。   路景强迫自己冷静,和许景铭坦明了说:“但凡见过我和纪乔真照片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我们长得像,更别说你……是纪乔真的男朋友。阿铭,我不信你会看不出来,你肯定知道这一点,心里也肯定有我。因为我走了,才把这份宠爱给了纪乔真。《晋江赋》的男二号,是你给他的资源,cp牌的硬广,也是你给他的对不对?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什么都给我最好的。阿铭,你不用为这件事感到愧疚,我想我可以接受这段过去。我是为了你才特意回国,家里安排的婚约,我已经取消,未来也有信心与他们抗衡,不会再重蹈覆辙,更不会再抛下你。”   许景铭紧绷着神情听完,从长篇的语句里捕捉到关键字眼,眼底是一片冰冷的墨色:“你说错了。”   “什么?”路景一股脑说了一通,不明白许景铭在意指什么。   许景铭一字一句地澄清:“cp牌的资源是纪乔真自己拿下的,和我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化身纪乔真资深事业粉,继续说:“《晋江赋》也是纪乔真凭演技试镜上的。他很刻苦上进,以后不要传播这种谣言,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影响。”   路景视线迷茫,低低喃道:“……这不可能。”   许景铭蹙眉:“有什么不可能。”   路景嗓音微抖:“他才刚毕业不久,如果没有后台……”   许景铭打断他:“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到,就觉得不可能。”   路景深谙许景铭的脾性,哪怕在约会中,他也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一直是自己在主动寻找话题。   他很少听见许景铭和自己说这么长一段话,竟然是为了维护纪乔真。   路景预感不妙,强烈的委屈感泛上心头,红着眼睛道:“阿铭,你是不是喜欢上纪乔真了?”   他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停止流动,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让人心慌的沉默。   路景担心这是默认,心脏一点点下沉,即将沉入谷底的时候,终于看见许景铭轮廓清晰的喉结微微滚动。   他忐忑地,带着缓慢升起的希冀抬眸。   却见男人薄唇微启,掷地有声道:“我很爱他。”   这句话虽简短,却力道千钧,路景大脑嗡地炸开,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喉咙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许景铭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不再向他投去视线,命令道:“我准备开会了,路景,你出去吧。”   直到离开了集团大厦,路景脚步还是虚浮的。   是个晴天,阳光很盛,却照得他有些晕眩,仿佛踩在云端,虚虚地没有实感。   不是因为远渡重洋花销过多,他家境优渥,不差这点机票钱。也不是因为和女友提了分手代价太大,那段恋爱他本来便身心俱疲,不想再谈。更不是因为即将可能到来的家人的逼迫,他觉得有过经验,这一次可以应对好。   路景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烦闷的来源,是许景铭。   不见这一面可能还意识不到,一见他,铺天盖地的悔意席卷而来,比过往强烈十倍,百倍,将他身心都吞噬。   许景铭拥有无可挑剔的外在,还站在财富和地位的顶端,他怎么会在意家人的眼光,想不开分手。   他……不想和许景铭分手了。   路景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然是因何而起,无边的懊悔之余,竟生出了一丝慰藉。   许景铭即将要开会,没有太多时间和他交流,见他回国,想起当时被抛下的窘迫,情绪激动,自然而然便冲动了。   当初他也很冲动,但冲动完了,就后悔了。   正牌毕竟是正牌,而替身只能是西贝货,从来不会发生对替身生了感情,而忘记正牌的事情。   过段时间,许景铭应该会为刚刚的冲动感到后悔。   路景在附近找了个咖啡厅,只身坐着,不断地回想他们过去相处的细节,那些他没有好好珍惜的过去。   一下午时间转瞬即逝,夕阳渐沉。   晚间时分,路景重新走到了许氏电梯口。如果许景铭忙完了,愠气消散,他们说不定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他莫名地笃定这一点,匆忙输入密码。   可是下一秒,电子屏幕上弹出了输入错误的提示框,在暗沉的天色中有些刺目。   路景以为是自己手抖输错了,仔细检查了一番,挨个儿重输,却依然如此。   路景神情错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庞有一瞬地苍白。   许景铭用了这么多年的密码,竟然……改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下午的造访?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   路景心脏仿佛坠进了冰水,渗进蚀骨的凉意,他失魂落魄地喊了辆车,准备回家休息。   而摇上车窗的时候,正好看见许景铭的车缓慢地从地下车库驶了上来。   这辆宾利是许景铭两年前买的,他曾经坐过,所以才能及时地认出。   “跟上前面那辆车。”路景下意识地对司机道。   之后,车行的道路愈发偏僻,喧嚣繁华的景慢慢褪去。   宾利驶停后,路景意识到这是一个剧组的拍摄片场。   他惴惴不安地望向许景铭前往的方向,然后,看到了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   是纪乔真。 第30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0   路景无法形容在看清纪乔真容貌的一刻产生的冲击。他曾抱着侥幸心理, 认为写真有磨皮有精修,所谓生图也可以。   然而少年灵动,鲜活,在夜色中白皙耀眼, 无声无息间, 把他心中所有侥幸都摧毁。   他们确实很像,但纪乔真五官比他更精致, 气质比他更出众, 像从画中走出,每一笔皆由反复斟酌而成, 用任何语言形容都苍白。   路景一瞬间觉得自己更像西贝货,这样突兀闯进脑海的认知让他脸色涨红。   他不断告诉自己, 他才是原配。   路景僵硬驻足了片刻, 回神才发现自己支付了一笔超出预想的打车费。   这里是城市的新区,周围也有酒店等设施, 却很荒芜, 与城中心距离遥远。   意识到这点, 心中酸涩感更烈。   许景铭工作了一天,忙碌疲惫, 却还是抽出时间, 不远万里来看纪乔真。   今天中午, 许景铭应该也是来看他, 褚扬的神情才会一言难尽。   路景悻悻想到,他以前和许景铭在一起的时候, 从不会让他在深夜跑这么远。   路景把手机放回裤兜, 向剧组的方向走近, 艰难地抬起眸光。   许景铭没有径直走到纪乔真面前, 而是站在旁边沉默地驻足观望。   待纪乔真把这幕戏拍完——已经是很久以后了,许景铭才把夜宵送过去,放在少年座位旁边,俊美而温柔。   再后,许景铭目光凝在纪乔真的手腕处,眉皱得很厉害。应该纪乔真是在刚刚的拍戏过程中,擦伤或者扭伤。   在演员这一行,稍有敬业精神,受伤是常有的事情。但路景没有真正拍过戏,只觉得纪乔真娇气。   紧接着,许景铭迟疑了片刻,伸手去握纪乔真的手腕。   看到许景铭在纪乔真面前弓身,路景极不自在。   但出乎意料地,纪乔真迅速把手抽走,眉蹙得比许景铭更深,神色间充满抗拒。   路景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差点没提上气。   纪乔真不应该靠在许景铭怀里,说工作辛苦,不要担心?   如果许景铭没和自己谈恋爱,纪乔真也不会以替身之名,得到许景铭青睐。更不会凭着作劲,趁机上位。   路景想着,内心阴暗面无声扩大。   他是原配,手握和许景铭恩爱过的证据。如果匿名散布纪乔真插足他们感情,许景铭有钱有势,纪乔真资源是如何拿到手的,无需多说什么,网友们也自有判断。在舆论上毁掉纪乔真,就算前期发展再好,也将后继无力。   路景打着算盘,想起许景铭的态度,又有些忌惮。这个念头短暂地停留了一会,不得已被搁置。   看不下许景铭对纪乔真温柔低哄,也迈不开向前的脚步,路景先行离开。   他有些魂不守舍,夜风也没让他清醒,司机问他目的在哪儿,问了好几遍才怔怔回神。   路景睡觉前没关手机,怕许景铭有什么话和他说,这样可以及时回复。   但他最后,是被叶科的电话吵醒的。   叶科自以为很替路景着想,直到中午才打过来。   “怎么样路景?昨天晚上嘿嘿嘿,有没有发生什么?”   叶科想,路景男朋友那么霸总,与他破镜重圆,应该会很幸福。   “《晋江赋》的事情提了吗?有没有希望停播?”   叶科翘首以盼,得到了再失去,比从一开始就没得到更不好受。   路景无法回答叶科的问题,以手机没电为由,挂了电话。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景逸和嘉然,在国内娱乐公司的3中占了两席。纪乔真签了嘉然,他因撞型不能再签,若不能签到景逸,处境会很尴尬。   纪乔真固然漂亮,却很作,如果知道自己只是替身,势必会闹得更厉害,许景铭终有日会厌烦。   路景重新整理衣装,去了纪乔真的片场。   纪乔真卸妆的时候,一名年轻场务忽然小跑过来,“纪乔真,你哥哥来看你了。”   纪乔真困惑抬眸:“我哥?”   这里不是《晋江赋》的剧组,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孤儿。   场务嗯了一声,礼貌陈述:“我也不知道,那人说是,你们长挺像的,我来问问你。”   纪乔真和化妆师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向场务指向的转角,随后看见了路景。   他也没想到,路景竟然这么快就回国了,还好提前做了准备。   路景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纪乔真,无法否认,面对面看他,比隔着小段距离更具有冲击力。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放在纪乔真身上好像不作数。   他有着湖水般漂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完美的唇形,精致的轮廓,瓷白的皮肤。   气质干净,却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眸中还有智慧与沉静。   “纪乔真。”路景已经在努力克制,唇角还是微微抽动。这样惊人的美貌,让他有点嫉妒。   纪乔真平静地看向他:“嗯,我没有哥哥。”   他没说认识路景,也没说不认识。   但路景听他这么说,结合昨天许景铭的态度,便当他不认识。   路景清了清嗓子:“介绍一下,我叫路景,是许景铭的前男友。”   闻言,纪乔真依旧只是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路景为纪乔真的淡定感到恼怒。   他自称是他的哥哥,一方面让场务信任,另一方面是想告诉纪乔真,他们很像。就算说是亲人,旁人也不会质疑。   男朋友的前任和自己容貌相似,是很耐人寻味的事,但纪乔真看起来毫不在乎。   路景微抬起眉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许景铭瞒着你。其实——你是我的替身。前段时间我出国了,但现在我回来了。”   纪乔真轻蹙着眉,语气中有淡淡的疑问:“我是你的替身?谁和你说的?”   路景前所未有地耐心:“我是许景铭的前男友,在我离开后,他和你在一起了。或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路景觉得自己表达得很清楚,纪乔真却只是沉吟:“你今天来找我,许景铭知道么?”   路景不知道纪乔真为什么这么问:“他不知道。”   纪乔真观察过他的神色,轻笑:“我就知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路景猜到纪乔真会否认,在圈子里混,官宣以前,情感状态是要保密的。   “误会?你想说,你不是他的情人?”   纪乔真剔透的眸子中划过轻嘲:“不是,是许景铭没有告诉你,你才是替身。”   路景完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纪乔真重复了一遍:“我和许景铭很早就恋爱了,之后许景铭才和你在一起,你其实是我的替身。”   路景满脸问号,拒绝接受这个完全颠覆的“事实”:“我是许景铭的初恋。他对我很好,如果他有前任,他会告诉我的。”   纪乔真顺着他的逻辑,问:“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会骗我?”   路景:“……”   是,在他的认知里,许景铭和纪乔真在一起,且隐瞒了替身的事实。   如果纪乔真和许景铭谈过恋爱,那么许景铭和他一起的时候,也可能瞒住他。   路景被纪乔真绕进去,忽然有点不确定。   许景铭确实反复强调纪乔真不是替身。   那么许景铭会骗他吗?   纪乔真歪了下脑袋,神色像是真正的困惑:“我是没你好看,还是没你优秀啊路景?”   将纪乔真的神态收入眼底,路景眼皮重重一跳,神情差点儿垮掉。   这个动作他也常做,因为发现许景铭很喜欢,会多看几秒,但他做的远远没有纪乔真这般自然。   ……难道许景铭喜欢,也是因为纪乔真?   纪乔真继续道:“许景铭对你好,是因为我走了,他以为我不会回来,而你是我的替身。最简单的一点,他没碰过你吧。”   路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像打翻的调色盘,嘴上仍然执着:“那是他珍惜我。”   纪乔真眸中笑意零碎:“这种话你也信,该说你傻白甜吗?”   路景抿了抿唇,难道不该信吗。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不是我,许景铭有洁癖才不碰你,你信吗?”纪乔真轻声道,叶间漏下的细碎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格外好看。   路景盯住他,心跳失序,唇角泛白,一股脑直接问了出来:“你们已经,那什么了?”   纪乔真好意提醒:“许景铭是成年人,不是偶像剧里的禁欲霸总。”   “……”   路景脑袋中嗡声一片,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唇线拉得很直:“不可能……有没有你们过去在一起的证据,任何一张合照,都可以。”   这种证据他可以拿出一沓,这是他敢和纪乔真对峙的原因,原配是有舆论优势的。   纪乔真不置可否,取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片刻,问路景:“你的手机呢?”   路景:“在这里。”   纪乔真:“关机。”   路景照做了。   纪乔真嗯了一声,随后播放了一段音频,是他穿来那日清晨录下的。   这是个备份文件,日期已经做过修改。   音频中的对话可以透露信息:前一夜,他醉酒后不省人事,是许景铭送他回来的。   谁主动,一目了然。   路景凑近听,男人事后的声线低哑性感,撩人心弦。他脸色涨红,随后变得苍白。   纪乔真掀了掀眼皮:“还有其他的,你要看么?”   路景不再说话,呼吸几分困难。这种时候的录音都有,纪乔真还想给他看床照吗?他的心脏远没有这么强大。   纪乔真知道路景的追究到此为止,把手机收好,漫不经心道:“你不要误会,许景铭对我来说只是前男友,祝你们百年好合。”   路景从僵滞的状态中回神,睁圆眼睛:“百年好合?前男友?他不要你了?”   纪乔真轻飘飘道:“是我不要他了。破镜重圆后,又分手了。”   路景听到这个结果本应高兴,但对比纪乔真无所谓的态度,莫名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是他出了问题?不是,是纪乔真的问题。   许景铭是许氏继承人,所有人都尊敬有加,纪乔真为什么能不放在眼里?   路景磕磕巴巴道:“你不要太过分。”   “不和许景铭在一起就是过分,许景铭有那么好?你不觉得……找替身这件事情还挺渣?”纪乔真扬眉,暗中讽他,“当然,我说的渣是对你而言。当初是我选择分手,他之后怎么做,和我没有关系。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找你的原因。”   许景铭在和路景分开后,找原主当替身,于原主是渣,但路景管不着。他一直揪着原主不放,不是脑子有洞,是人品有问题。   纪乔真眼睛轻轻一弯,知道路景不会轻易放弃,只是找过他再去找许景铭,离天塌下来也不远了。他由衷地鼓励道:“我要去忙了,你喜欢许景铭就去追吧,找我没有用。我也不能拦着他喜欢我。许景铭天天来片场,我也很苦恼。你能想办法带走他最好不过,加油。”   路景:“……”   纪乔真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路,便被导演揽住肩膀,往片场中带:“乔真快来。”   昨天路景只看到导演的背影,今日才看清他的面孔,觉得熟悉,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百度,有些忐忑地在搜索框输入了三个字,弹出的照片和眼前之人别无二致。   是天赋异禀,却命途多舛的天才导演曲向清。   路景也见证过《海棠》的巅峰,在海外都享有一定知名度,所有人都在盼望着他的新作,没想到已经开拍了,不仅是当前这个剧组,还选了纪乔真当主演。   路景目光涣散,十分怀疑人生。   今天许景铭很忙,褚扬代他前去片场。   下车后不久,褚扬觉得自己再度出现幻觉,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旁边那人很像路景?   走近看……   他勒个去,居然就是路景!   两人纷纷惊愕,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又异口同声道:“你不会来找纪乔真吧?!”   路景看着褚扬手中和昨晚许景铭如出一辙的包装袋,是许氏旗下的一个餐饮品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昨天还以为他们在谈恋爱,现在才知道,原来已经分手,是许景铭在追纪乔真。   路景心脏涩涩发疼,紧抿着唇,摇头后道:“我来找一个朋友。”   褚扬能从路景温吞的表情看出他在说谎,一改往日的沉稳,颤抖着手给许景铭发了条消息。   “许总出大事了!!!我在《起点》片场碰见了路先生!!!替身的事情可能瞒不住了!!!” 第31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1   许景铭在开会, 收到这条短信,面色迅速结上冰霜,眸光剧烈颤了颤, 连带着周围空气都肃冷下来。   他指尖泛白, 熄灭手机,深吸几口气, 随后起身, 和众人道了句抱歉, 便匆忙离去。   看着许景铭西装革履消失在门口, 会议室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场会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许景铭向来沉稳自持,从来没有因为私事中途离场的先例。   在座有不少许氏高层, 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境, 内心震惊之余, 也不免忧虑担心。   许景铭阔步向车库走去,开了车门, 倾身坐进驾驶座, 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轻微颤抖, 薄唇抿成直线。   他的脑海里全是纪乔真,不管是热烈的还是冷淡的, 笑的还是哭的,坚强的还是脆弱的。每个细节都清晰饱满,无可替代, 肆意侵占他的心绪。   许景铭以为他隐藏得很好,纪乔真永远不会知道替身这件事, 却万万没想到路景会突然回国, 会不顾他的警告、私下和纪乔真会面。   就算纪乔真最近态度冷淡, 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拥抱,亲吻,相拥入眠,许景铭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强烈的失控感。   纪乔真搬出去那天,他慌乱痛楚,把理智和冷静抛诸脑后,四处寻他近乎失态,潜意识却知道,纪乔真总有一天会出现片场,再如何疏淡他也就在那里,他逃不掉。   本想熬过剧组这段时间,待到不用拍戏不会影响他的时候,再和他谈一谈。如今电影还没拍摄结束,他却可能已经失去了交谈的资格。   许景铭被剧烈的惊慌攫紧全身,不知道褚扬所言的“可能”,意指多大的概率。   他想立刻出现在纪乔真面前,却又没有足够面对的勇气。   路景努力消化着这件事情,神思恍惚,如置身幻境。   他想到许景铭态度的变化,没有产生过多质疑。比如不再让触碰西装袖口——仅仅是袖口,甚至没有肢体接触,这在过去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哪怕许景铭向来不喜欢被人靠得太近,自己也一直是那个例外。直到他们分手,许景铭也未曾对他决然。现在却能解释通——是白月光纪乔真重新出现了。   只是把这个条件作为前提,和许景铭的种种回忆,皆由甜蜜变得苦涩,糖里掺了刀,让他不忍回想。   路景鬼使神差没有离开,而刻意避开褚扬,在片场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观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得知这是曲向清的剧组,对知名大导抱有好奇和敬畏。他也是名演员,没准会走上娱乐圈的道路,可以趁此学习一二。   然而今天下午是纪乔真的主戏份,所有目光和镜头都汇聚在他身上。路景不得不向他看去——这一打量却是一怔。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演戏的时候,可以迸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   纪乔真的气场可以随着不同场景,不同戏幕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时调整进入情境。   他的瞳眸可以上一秒盈着希冀的光亮,下一秒染上悲怆的泪水,一秒入戏,一秒出戏。   路景能感受到纪乔真细致入微的情绪,精密地渗进空气,扩散到片场的每个角落,富有极致的感染力。   但路景拒绝被感染,纪乔真的耀眼、他们之间的差距,于他是巨大的打击,对他的自信是一种摧毁。   他在片场驻留的时间不长,提步到周边漫无目的地晃悠,却依然没有离开很远。   路景渐渐意识到他选择留下更深层次的缘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许景铭改了电梯密码,以前联系的私人电话也已然换掉,他没有办法直接联系到他,但许景铭可能会出现在这个片场。   路景没意识到自己贸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作为一名“受害者”,只想迫切地和许景铭说清楚替身这件事。   他们毕竟交往了一段时间,许景铭可能会因为愧疚,对自己的态度稍微缓和……   许景川这两天没有戏份,曲向清给他安排了表演课程,对于学习能力强而领悟力高的人而言,拍摄前接受表演内容的针对性指导,可以收获事半功倍的效果。这段时间里,曲向清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中午过后,许景川到达片场。   此时纪乔真刚吃过午饭,正在喝水,白皙喉结滚动,流畅的颈线被阳光勾勒得格外漂亮。   许景川垂眸,没有直接和他打招呼,而是沉默地盯了一会儿。   纪乔真拧好矿泉水的瓶盖,才发现许景川出现在身边,眸中划过意外,道:“你回来了,最近进度怎么样?”   “还不错。”许景川嗓音淡淡的,低着眉眼看他,神色间透着些慵懒和随性,“有空来对个戏?”   “好,我现在就有空。”纪乔真把水瓶放在一边,唇色润泽,眼眸清亮。   每当望进少年那双眼睛,许景川都会被短暂地掠走呼吸。   他视线定住片刻,眸光渐深,沉默走上前,伸手扣住纪乔真后腰,微微弓身,低首,无声拉进他们之间距离。   下一刻,少年莹润的唇近在咫尺,呼吸缠绕,暧昧的气氛在午后的片场蔓延。   充沛的阳光下,有斑驳树影落在他们的衬衫上,让这一幕静谧浪漫,四周响起了片场女孩们压低嗓音的尖叫。   纪乔真垂了垂视线,他知道,吻戏即将要开拍了。   许景铭闯进片场,没来得及看到想见又不敢见的身影,先看到在旁边踢着石子的路景,额上青筋重重跳了两下,冰冷的声线里透出克制不住的怒意:“谁让你来这里的?”   路景愕然抬头,见到许景铭心头便涌上深重的委屈,情绪不受控地激烈波动。看着男人质地矜贵的西服衬衫,有想贴上去哭一场的冲动:“阿铭,纪乔真说我是他的替身,是不是真的?”   许景铭从这句话中自动提取了“纪乔真”和“替身”两个词,意识到路景已经见过纪乔真,并和他提及了替身的事情。短信中的“可能”已经成了现实,心中抱有的最后希冀也由此破灭。   许景铭脸色苍白了几分,脊背僵硬地挺直,凉意席卷全身。   脑海中思绪停了片刻,才意识到路景话中匪夷所思的地方。   ——纪乔真说,路景是他的替身。   许景铭微微一顿。   替身的事情他谁也没告诉,他不由推断,是路景猜测并告诉纪乔真替身身份,站在前任立场用言语刺激他,纪乔真为了维护自己尊严,才将情境翻转。   意识到这点,许景铭心脏仿佛碎裂。   他难以想象纪乔真知道自己是替身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而偏偏是路景把这一切告诉了他。他又是怎样在这种情况下维持镇定,佯装云淡风轻地告诉对方,你才是替身。   设身处地感受纪乔真难堪痛苦的同时,许景铭也感受到了蚀骨灼心的悔意。在纪乔真最爱他的时候,甚至在他们第一次深入交流的时候,他竟然把纪乔真当作替身将他伤害,而且是因为眼前人。   漫天的心痛把许景铭淹没,是对路景,更是对自己的怒火。   许景铭眼眶通红,暗沉的眸子里燃烧着火焰,他逼视着路景,嗓音哑得格外厉害:“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再提起替身这件事,你当我是在开玩笑?”   许氏庞大,集团上下对许景铭十分忌惮,他高冷严肃,说一不二。路景有所听闻,却从未见过许景铭这般盛怒的模样,感到深深惧意。   他慌到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又忍不住对纪乔真倾羡。能让这样一个男人为他失控,是一件很让人妒忌的事情。   “你别生气我只是……”   “只是?片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新闻媒体都不知道,你是迷路来这里的?”   许景铭厉声打断他,裹挟着更盛的怒意。   路景被吓懵了,深陷痛苦的情绪中,思维浑然处在另一个频道,丝毫没察觉到许景铭愤怒根源究竟是什么。过了半晌,才神思游离般低喃道:“所以替身……”   许景铭嗓音发沉:“你觉得呢。”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拆纪乔真的台。   “其实,我……”许景铭的态度昭示着一切,他的亲口承认比纪乔真轻飘飘的话更具杀伤力。路景嗓音打着颤,说好的冷静荡然无存。   因为从昨日办公室里的重逢,路景意识到,他爱眼前的男人。   他们曾经距离婚姻只有一步之遥,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而如今纪乔真选择放弃,哪怕被当做替身……   路景豁了出去,勾着许景铭的脖颈,踮起脚尖,仰头要吻上去。   许景铭神色冰冷,重重推开他,逾越界限的触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反感和震怒。   哪怕路景因他没有收敛的力道脚步趔趄,险些摔倒,他的情绪也没有得到丝毫缓和:“路景我警告过你,好自为之!”   许景铭来不及思量如何让路景付出代价,更无愿多看他朦胧的泪眼,担心被纪乔真看到这一幕引起误会,及时侧眸,向片场看去。   却见纪乔真勾住许景川的脖颈,踮起脚尖,直直地吻上了他的唇,带着少年的笨拙和热情。   许景川身形微微一滞,下一秒,手掌牢牢扣住他的纤腰,把人捞进怀里,长眸微敛,眉目温柔而缱绻。   不多时,他们紧紧相拥,吻得难舍难分。   许景铭闭了闭眼睛,面色如纸惨白。 第32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2   纪乔真看起来也沉浸在这个吻里了, 他的睫毛被阳光照耀得纤细而清晰,在男人温柔的攻势下,扣人心弦地颤动起来, 在瓷白的肌肤上落下漂亮的剪影。   许景川心里起了一阵痒意,和纪乔真接吻的感觉, 比想象中更让人颤栗。   他分不出这是戏里还是戏外,只想全心全意疼爱眼前的少年,深藏在骨髓中的侵略欲, 在不知不觉中苏醒。   许景川把所有情绪都放在了这个吻中, 大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纪乔真的侧腰, 柔韧的手感有些让他沉迷。   但尽力维持的理性之下,他不敢用太大劲,纪乔真的皮肤细嫩而娇气,在片场磕碰是常有的事,无论是导演还是化妆师,对此都很惊叹。   仿佛随意一捏,就可以在他身上留下浅浅的淤痕。   因此这个吻深入却克制, 显得温柔而动情。   女孩儿们中午为他们的走戏而尖叫,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真正吻起来的时候,连空气中都充盈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甜蜜感。   这画面十分能焕活她们身上的嗑糖细胞, 手里的道具和工具都要拿不稳了。   之前还为看不到祁俊和纪乔真的吻戏而遗憾, 现在发自内心地觉得,眼前的许景川也非常不错。   他身形高大, 眉眼一等一的俊美,身上还有一种沉稳温柔的绅士感。   这种气质是祁俊演出来的, 却是许景川身上固有的, 所谓本色出演, 下戏以后,许景川依然是这样的人。   当然没有拉踩的意思,祁俊能够展现出多种气质,足以证明他是一名优秀的演员,私底下性格也好,各有千秋。   不管是谁,她们都没有问题,谁让纪乔真这么好看,嗑cp就是这么没有底线。   对许景铭而言,这种萦绕在片场的甜蜜感却像是一把寒刃,无声地把他的心脏贯穿,让他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   就算知道纪乔真会拍吻戏,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么猝不及防的一种状态下目睹。   许景铭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强烈的嫉妒让他的呼吸艰难而滞重,心脏的每个角落都在疼痛。   他也想按着纪乔真接吻,撬开他的齿关,想得非常厉害,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如今却被许景川所享有。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他渴望得到的东西,日思夜想过后,都会出现在许景川的手里。   纪乔真怎么可以这么大胆地邀请他亲哥做合为作对象,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不听话的人了……   在过去要这么不听话,他会适当地“惩罚”。   但现在许景铭想,只要纪乔真能回到自己身边,不听话也没关系。   就算天天冷言冷语,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景铭背影依旧倨傲挺拔,却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狼狈和孤独。   路景尚没有缓过神,腿脚都是软的。   许景铭问他为什么这里,他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可能初衷是没有那么光彩,但他所有下意识的行为都指向一个目的,他想和许景铭复合。   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扑上去吻他。   路景想过会被拒绝,许景铭强硬的态度还是让他心颤。   男人完全没有收敛力度,让他的手腕和肩膀传来阵阵痛感。   但肢体上的疼痛怎么都比不上心痛,许景铭决然的态度,让他微眇的希望坠入谷底。   路景委屈难过得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缓了一段时间才抬起头,却发现许景铭的视线完全没落在他的身上。   他神色阴沉,面容却有几分苍白。   这样的气场是可怕的,用修罗来形容也不为过,站在他的身边,会有一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路景不知道许景铭看到了什么,但一定和纪乔真有关。   许景铭近几次的失控,全都因纪乔真而起。   路景耷拉着眼皮,心中发涩。   和许景铭在一起,给他带来过不小的成就感,他喜欢许景铭对所有人冷着一张脸,唯独对他深情。   此刻却发现,许景铭对自己的深情,和对纪乔真的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许景铭瞥见路景要转身,紧拧着眉梢,厉声命令:“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今天的事以后再和你算。”   他不想再让纪乔真看到路景,哪怕一点点余光都不行。   许景铭身上的威压感过于强烈,仿佛挤压得空气中的分子都快破碎,路景不得不照做,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也失去了好奇心。   他被浓烈的惶恐和惧意缠绕,近乎落荒而逃。   路景离开片场,许景铭紧张的感觉消散了几分,却没有感到解脱,仍然泰山压顶。   他往后靠了靠,阖上了眼睛,却没有用,脑海中全是纪乔真被许景川亲吻的画面,像尖锐的玻璃渣碾进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眼圈也逐渐红了。   或许曲向清说得对,眼不见心不烦,他不应该来这里,强行给自己添不痛快。   但纪乔真在这里。   曲向清浑然没有注意到许景铭的煎熬,只顾着这是整部电影中最重要的一幕,不停地重拍,力臻完美。   也许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过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夕阳完全沉了下去,昏暗的天色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拍摄了,才喊了停。   尚且不知道明天要不要重拍,就算不要重拍,剧本里也还有其他场合的吻戏。   这是曲向清反复向纪乔真确认是否介意这部剧性向的原因。   下戏以后,感受到许景铭的目光,纪乔真没有及时地收住目光中的深情,笑意盈盈地望着许景川。   远远看去,他们就像彼此相爱的完美恋人。   哪怕末日降临,他们也不会分开,而是相拥着死去。   对上纪乔真清透的眸光,许景川发现,阳光下,他是绚烂夺目的漂亮,昏黑的环境中,又是唯一的亮色,世界的光源。   每时每刻都勾着人心,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   可是当纪乔真转过身去,背对着许景铭的时候,唇角的笑容缓慢地收了收,眼中的炽热褪去几分,面容中也浮现出隐隐的疲惫。   许景川这才清醒过来,纪乔真是在演戏。   无论是出于敬业精神在《起点》中发挥,还是配合着在许景铭面前演戏。   片场里的人都夸他演技炸裂,可以做到瞬间出戏入戏。   许景川牵了牵唇角,心想道,他完全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看到许景铭走来,许景川神色中多了几分戒备,下意识往纪乔真面前挡。   这次他什么都不用说,和纪乔真同样泛着水色的唇就宣告着他的胜利。   许景铭压下胸口浮动的愠意,靠因替身一事产生的愧疚和心疼把自己的情绪稳住。   他低缓问纪乔真:“跟我过来一下?”   纪乔真闻言,拉过许景川,背对着许景铭,和他交流些什么。   数十秒后,许景川让开了道。   他们只要凑在一起,许景铭就觉得扎眼。   偏偏纪乔真还捏了下许景川的袖口,看起来就像是……安抚。   为什么和他说话,需要安抚许景川?   不过纪乔真愿意和他出来,他可以……让自己暂时不计较。   跟在许景铭的身后,纪乔真问道:“1551,你在吗?”   1551秒回道:“我在。”   纪乔真:“问个问题,许景铭有没有诸如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不适宜坐过山车等刺激项目的疾病?”   1551:“好像没有,身体健康。”   纪乔真:“我先声明,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者,更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既然你们系统的评级标准如此不近人情,我也只能不近人情。你懂什么意思吧……如有意外,概不负责。”   “安心,我这边没有接到通知,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不过,宿主想做什么?”1551平静地说完,偷偷地打了个寒噤。   纪乔真:“决定一下让他……没事,请他坐坐过山车。”   1551:(⊙o⊙)。   “别动。”转角后,看着纪乔真泛红的唇角,许景铭拿出湿巾,态度很强硬,上手却温柔用心。   纪乔真的力气还是比不上许景铭,被男人的胸膛和手臂锢住,挣脱不开:“你这是干什么。”   许景铭嘴唇紧绷着,也不说话,沉默而持续地擦拭着,因为隐藏怒意,神色非常不自然,只有眼底浮动着一抹痛楚的黯色。   许景铭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纪乔真的唇,如果可以,他想吻他十天十夜,让他在他的怀里软成水,天旋地转,不再有叛逆的力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疼不疼。”许景川是温柔的,却因为时间太长而磨破了纪乔真的唇。许景铭问出来的时候,嗓音是抖的。   纪乔真摇头,柔软的乌发被晚风轻轻扬起,在暗沉的天色下,像只妖冶的妖精,美得像是要夺去他的性命。   许景铭被他蛊惑,声线放得低柔:“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纪乔真不紧不慢地答:“没有。”   这两个字眼轻飘飘的,仿佛要随风散去,许景铭皱了皱眉。   哪怕纪乔真对他态度差一点,打他骂他甚至……掌掴他,他都可以接受。   这件事情上,他可以对纪乔真无底线地纵容。   但纪乔真的平静,让他束手无策。   许景铭喉结动了动,极尽耐心地问:“那你为什么跟着我出来。”   如果不出来,怕你锲而不舍地炸片场。   毕竟路景都来了,你肯定会找我说这事儿的。   纪乔真在心里这么答,但不会这么说。   他敛了敛眸,唇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昨天借走景川的数据线还没有还,没让他来,是觉得你们单独见面不太合适。”   许景铭眉蹙得更深,来不及思索那根向场务借来的数据线竟然是许景川的,就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景川……你已经这样喊他了?”   纪乔真若无其事地轻笑:“组里人都这么喊他。”   和一口一个生疏的许总比较起来,许景铭非常妒忌:“就算别人这么喊他,你也不行。”   纪乔真淡声问:“为什么?”   许景铭僵硬地道:“他是我哥。”   纪乔真似笑非笑:“年龄差是有点儿大,以后喊景川哥。”   许景铭紧紧盯着他,希望从他神情中看出一丝不自然,或者开玩笑的意味,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忍不了了,主动提起:“今天有人来见你了。”   纪乔真没有否认:“是。”   许景铭忐忑道:“他介绍了他是谁。”   纪乔真:“嗯。”   许景铭:“你有没有相信他说的话。”   纪乔真:“信了。”   少年的眼神依旧很平静,像无风的湖面,神色间也没有涟漪,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平静让许景铭内心的紧张都无处安放。   “……他说的不是真的。”许景铭不待纪乔真问询,先行说。   纪乔真轻歪了下头,嗯了一声。   许景铭下意识地问:“你不想听我的解释?”   纪乔真否认得很干脆:“不想。”   许景铭内心一紧:“为什么?”   纪乔真嗓音轻且淡:“是不是真的,都和我没有关系。”   许景铭喉咙发哑:“纪乔真……”   怎么会和他没有关系,他把他当做替身,他就没有一点点介意?   “我对这件事真的没什么感觉,就像对你一样。你不用一直追着我,我们再交谈下去,你听不到什么好听的话。”纪乔真眼皮子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耐烦地道,“数据线呢?”   许景铭凝视着他,面色极为黑沉,一字一顿:“扔了。” 第33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3   四周人迹罕至, 没什么行车,车窗外是浓郁的黑,浓到仿佛可以消融一切。   许景铭设想过无数可能, 纪乔真会怎么对他, 却唯独没有想到, 他会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这个事件以外的人。   这比闹脾气更让人心堵,置身事外意味着,不在意, 没感情。   许景铭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驱车离开片场。   萧凡赶到的时候, 只见许景铭骨节分明的手里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透明酒液微微晃动, 不一会儿, 杯子见了底。   要不是上次切身体会了照顾许景铭一天一夜的磨难, 萧凡会觉得这画面还挺文艺忧伤。   但切身体会过了,他明白, 此刻若不劝阻, 忧伤的人最后会变成他自己。   “别喝了许总,伤身。”萧凡趁着许景铭不注意去夺他的酒杯, 但没有成功。   许景铭眼眸深黑:“你不是天天喝?”   萧凡诶了一声:“我和您不一样,您是要管理公司的, 哪儿像我是个大闲人,醉了就醉了。”   “没什么不一样。”许景铭视线飘着, 嗓音很低, “今天路景去找纪乔真了, 和他说了替身的事。”   这个消息对于围观在许景铭情感前线的萧凡来说, 如同平地惊雷,差点儿没把他从高脚凳上炸起来。   越知道许景铭有多苦心隐瞒这件事,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凡皱眉问:“路景不是昨天才回国吗?他怎么知道纪乔真的片场在哪里,我都不知道,百度也搜不出来啊。”   许景铭:“他跟踪了我。”   萧凡:“??!”   许景铭:“我会报警。”   萧凡一顿。   似乎有点不留情面了,但路景这么做,确实值点教训。   “那纪乔真呢?你和他见过了没有?”   许景铭嗯了一声:“但他对这件事很淡定,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萧凡心下一惊:“怎么会不在意,你们谈恋爱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收了话题。   许景铭很少主动表达什么,但醉酒那晚的呓语传达了一定的信息。   萧凡知道,质疑什么都不该质疑之前纪乔真对许景铭的感情。   他会在生病的时候起早给许景铭做早餐。   会拿出第一笔酬劳给许景铭买礼物。   会和许景铭分享点点滴滴。   ……   萧凡想起来都怪酸的,他男朋友换得太快,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细水长流的感觉。   纪乔真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谈起恋爱来还这么甜。   会让人觉得,没和他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和他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可能的。   不论现在纪乔真对许景铭感情如何,当初肯定爱过。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爱过,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这么淡定?   这不河狸。   萧凡又听许景铭说起纪乔真让路景成为替身,不由陷入思考,大脑飞速运转。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他道:“许景铭,纪乔真可以欺骗过路景,自然也可以骗过你。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吗?纪乔真有没有可能早就知道替身的事,所以才和你分手。因为用过一段时间消化,现在才能这么淡定。”   “路景不是说他有个朋友,是朋友告诉了他纪乔真的存在?如果他朋友藏不住事,那么在此之前,纪乔真就有机会知道,这可能是对你态度剧变的根源。”萧凡越说越觉得没毛病,“虽然因为替身这件事产生的矛盾比较严重,也挺难挽回,但至少比摸不清楚状况要好。知道根源,就可以想办法弥补,对症下药。”   萧凡脑补了一出戏码,见许景铭只是沉默地听,夸张道:“我不行了,有点怜爱真真。”   许景铭果不其然抬起眸来:“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这还要允许?”萧凡贱兮兮地笑,“开个玩笑,只有你能这么喊,我懂。”   许景铭皱眉:“我什么时候这么喊过。”   萧凡啧了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怎么腻歪的。你要再把这几杯喝下去,估计能喊上一宿,上次就是这样。”   许景铭微愣。   萧凡:“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实在不行,我去帮你试探。这件事除了褚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他很早就想和纪乔真会会,以前因为知道替身这个惊天秘密,许景铭不让他们见面,现在则不同。   许景铭把萧凡忘记掩饰的期待神情收入眼底,低沉问:“你能试探出什么。”   萧凡秒怂,面色恢复严肃:“就……你们的分手之谜?”   路景和出租车司机说目的地的时候,把城区报错了,东报成了西,偏偏这两个城区各有一小区名字还挺像,司机也没多问,直接带错了地方。   后来又绕了一大圈儿,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烧了一大堆油钱不说,还累得精疲力竭。   路景瘫坐在沙发上,把叶科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结果一分钟不到,叶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路景看了下壁钟,确定现在是凌晨,而不是什么正常人活跃度很高的时间,有些怀疑人生,叶科是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吗?   叶科浑然未觉,仿佛有用不完的激情:“路景,路景,你手机终于充好电了。”   路景不耐烦道:“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说完又有些后悔,他缓和语气:“没事,已经充好了。”   叶科心眼儿大:“那当然迫不及待啦,想看纪乔真被打脸。谁让他当替身,抢了属于你的东西,我意难平。”   话音落下,路景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这么说,他当替身,算是抢了属于纪乔真的东西?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他突然意识到之前想法的荒诞了。   路景板着声线道:“没有打脸,不一定和许景铭复合,《晋江赋》停播更没戏。以后和替身有关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一口气接收到这么多糟糕结果,叶科悚然一惊,浓烈的期待直接转化成浓烈的失落,嘴巴张成o字,十分不解:“啊?为什么啊?”   他的语气欠而不自知,路景一股火往上窜,强行按捺住,道:“让你别提自然有我的原因,尊重一下我的。”   叶科失落溢于言表,遗憾道:“噢噢,好,不提就不提。”   结束通话后,路景查看了一下拦截电话,发现不仅有叶科打的,还有家里人换着不同号码打的。   除此之外,还有拦截短信,因为联系不上,他们用起了语音信箱。   不用听也知道,是为了家族联姻的破事。   先斩后奏也要循序渐进,路景离开的时候,没说自己是为许景铭回国的,但路家人猜到了大半,留言的语气一条比一条冲,搭配着滋滋的声响,让耳膜尤其难受。   路景终于炸了:“你们有完没完。我签约了,马上出道,公司不让我谈恋爱,就这样,别再问我了。”   是的,他准备出道了。   受够了枯燥重复、没有价值的单调生活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在于,许景铭喜欢的那个人在娱乐圈里。   路景嫉妒纪乔真,却知道那是许景铭的理想型,会不由自主地去模仿靠近。   路景去面试了国内排名第三的娱乐公司。   原主签约嘉然传媒之前,也往这儿投过简历,但经纪人厉娆在面试第一轮就把他筛掉了。   厉娆也知道原主容貌生得好看,但相由心生,缺少神韵意味着心态和人品可能存在缺陷。在娱乐圈里,这二者缺一不可。   但厉娆没想到,不久之后,原主被苏曼云签下了。   苏曼云在签人方面是个声控和颜控,对自己的能力过度自信。   是的,过度自信。   厉娆始终不相信纪乔真能溅起什么水花,直到他的机场照引爆热搜,她惊悚发现,纪乔真竟然真的焕然新生了。   以前辈们的态度来看,他的演技和人品都非常不错,等《晋江赋》播出,不出意外会红成流量。当他的经纪人,极有可能走向事业巅峰。   厉娆后悔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了,时不时地在这件事上纠结一下,纠结久了,便成了心结。   当她打开路景简历的时候,眼前一亮,似乎要弥补遗憾似的,直接把人喊了过来。   路景确实和纪乔真很像,比不上纪乔真精致,却高于如今小鲜肉的平均水平。   撞型虽然头疼,但纪乔真还没火,《晋江赋》还有制作期。   路景可以趁此空档先火起来,就算纪乔真后来居上,路景凭着这张和他相似的脸,也不愁没有话题度。   所以,厉娆没有多少犹豫。   路景拿到了b级艺人合约。   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已经是他能争取到最好的了。   路景觉得空气还挺清新,心情也挺平静。   直到上了楼梯,看见若干名身着警服的男人堵在他家门口,说出经典台词:“跟我们走一趟?”   路景人直接懵了。   纪乔真去医院探望祁俊,还没到医院,先碰到了萧凡。   萧凡穿了身价格逆天的休闲服,双手插兜,一脸桀骜不驯:“哈喽小美人,你真好看,比照片里还好看,一起吃个饭?”   纪乔真花了一秒时间确定自己是戴了口罩的,又花了一秒钟想,一般出场这么中二的,不是坏人而是神经病。   他淡声说:“抱歉,我不认识你。”   萧凡才想起来忘记自我介绍了,忙不迭道:“我是你男朋友的朋友。”   纪乔真挑眉:“我没有男朋友。”   萧凡热切道:“我是许景铭的朋友,真的。”   他主动掏出了手机,翻出朋友圈证明身份,合照里许景铭依旧高冷着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霸总。   又打开了好友列表,扒拉出许景铭的账号。   能和许景铭合影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都对他忌惮,这点纪乔真是知道的。   萧凡晃了晃手机:“我叫萧凡,过几天是许景铭的生日,你来吗?”   纪乔真拒绝得果断:“不来。”   若不是萧凡脸上写着“主动请缨”四个大字,他差点儿以为许景铭改走亲友团道路了。   萧凡耐心极好,追问:“许景铭又高又帅又有钱,你哪儿不喜欢他呀?”   纪乔真耐心只能说是一般,抿着唇,懒得搭理。   萧凡打量着纪乔真的眼神,突然有些蔫儿了。   纪乔真这态度,真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和当时对许景川的热络态度比起来,确实看不出来他对许景铭的感情。   虽然许景铭找替身这事儿吧挺荒唐也挺伤害人的,但他和许景铭关系好,无条件往他那里站队。   只能委屈纪乔真和许景铭破镜重圆了。   萧凡开始他劝说的使命:“你就看在你们过去情谊的份上,去一下?虽然送礼物这事儿比较头疼,但只要是你送的,他肯定喜欢。实在想不到的话……把你……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愿意把话摊开了讲也不错。虽然很多恋人走到最后,都是因为感情变淡。但这个感情变淡,一般也是有理由的,对吧。”   “路景的事情……你真的不要介意。可能开端有点错误,但许景铭对你是真心的。他没有告诉其他人,你不用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我觉得你们可以找时间把矛盾讲讲清楚,就算分手,也可以分得有仪式感一些,你说是不是?”   萧凡见纪乔真不为所动,不得已替许景铭走上卖惨道路:“许景铭可惨了,堂堂一大总裁,最近天天买醉,身体都不好了。他上次就伤心过度晕倒,几天几夜才醒过来……”   纪乔真眼看目的地都到了,萧凡还粘着他,真挚地对他说:“几天几夜才醒过来……你看到眼前的建筑了吗?以后出现类似的情况,把他送这儿来就可以了。”   萧凡好不容易等到纪乔真开口,一抬头,看到硕大的“人民医院”几个字。   “……”美人总是这么绝情。   于是纪乔真不客气地给萧凡留了个绝情绝美的背影:“你跟他说,这部电影杀青那天,我会说明白的。在此之前,我要拍戏,不要再打扰了。”   萧凡眼睛刹那间亮起:“你大概什么时候杀青。”   纪乔真转头,伸手,比划了一个日期。   萧凡眼神更亮了,这他妈不是马上就到了。   萧凡觉得他把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马不停蹄地给许景铭发消息道:“我帮你争取到了生日大礼,纪乔真说要和你摊开了说,就在他杀青那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感觉你们非常有复合的希望,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第34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4   祁俊伤势好了大半, 马上可以出院,知道纪乔真今天要来,提前赶走了那位呜呜呜的前男友。   这段时间以来, 他靠翻看《晋江赋》的花絮度日, 越是翻看越是被纪乔真吸引,浓烈的感情丝毫没有淡去。   荆蓉联系不上祁俊,知道又有什么让她心梗的爱情故事在世界某个角落上演, 走到病房门口, 果不其然听到祁俊散淡的嗓音中带上了“纪乔真”三个字, 拖腔带调,生怕人听不出来他在瞎撩。   荆蓉不由把脸拉得老长。   祁俊出事以来,无数资源化为泡影, 损失了多少她都不愿去算, 怕夭寿, 此外更严重的问题在于,祁俊魂直接被勾没了。   旁边一个肤白貌美的前男友不够他看, 天天在手机上看纪乔真视频存纪乔真写真, 知道的知道他是当红演员,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纪乔真全球后援会会长, 二十四小时职业追星。   荆蓉表示十分不理解, 不就是失去一次和纪乔真的合作机会, 至于这么夸张?祁俊怎么说也是一线明星, 颜值地位什么都有, 纪乔真不了解他私生活,怕不是段位太高, 故意吊着他, 得不到的永远最珍贵, 顺便趁此炒作一二。   荆蓉勘破这点,架出气势,准备震慑一下纪乔真,却因为使太大劲儿,推开门的瞬间,衣服背后的拉链儿开了。   刺啦一声响,在本来还算寂静的病房里显得突兀而清晰。   感受到脊背一阵和空气亲密接触带来的凉意,以及病房里两人惊讶又不解的视线,荆蓉气势立刻泄了,脸也红成了酱色。   人生前几十年,都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   荆蓉进退维谷之际,纪乔真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位呜呜呜不在了,便是他在削苹果,他加速削完,递到祁俊手中,然后在洗手台冲了下手,用纸巾拭尽指尖,走到荆蓉面前,脱下外套,搭在了她身上。   全程正对着荆蓉,眼眸敛着,避免了所有可能造成的尴尬。   纪乔真的外套干净好闻,散发着一阵牛奶沐浴露的淡淡甜香,荆蓉目光扫过这张过分精致的脸孔,又对上那双清涧般纯净淡然的眼睛,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所有被颜值暴击之人的相似反应,心理活动却会有所差异,此刻荆蓉大脑空白,只剩下一个念想:这他妈太乖了,纪乔真如果是她儿子就好了。   缓神过来,荆蓉不禁为之前的质疑感到惭愧,也开始理解祁俊,纪乔真不需要段位,他本身就拥有极致的吸引力。   让祁俊成为他的男人,她甚至觉得有几分暴殄天物……   荆蓉本来准备了一套“离祁俊远一点”的恶毒后妈台词,此刻忍不住变身亲妈,拉着纪乔真到角落,语气都缓和下来:“你觉得祁俊怎么样?”   纪乔真也不知道荆蓉来的哪一出,八成是让他不要对祁俊造成影响:“他是很好的前辈。”   “除此之外,你对他有没有其他想法?”荆蓉在职场驰骋多年,资历让她有了心直口快的资本,“如果祁俊和你表白,要和你在一起?”   纪乔真乖宝宝脸:“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荆蓉老泪纵横:“我懂。”   待到纪乔真离去,祁俊出声问询:“荆姐,你和纪乔真说什么了?”   荆蓉瞥了他一眼:“怕了?”   祁俊慢吞吞地撩起眼皮,嗯了一声。   荆蓉挑眉:“还真没想到能从你这儿听到肯定回答,收心吧祁俊,你那作风真的迟早出事。”   祁俊目光游离:“我现在就收住了。”   荆蓉一语道破:“全收到纪乔真身上了?”   祁俊不吭声,空气里都写着默认二字。   荆蓉:“从现在开始我不拦着你,但你在公共场合注意一些,微博号我也不会还给你。”   祁俊抬首。   荆蓉:“你喜欢纪乔真,纪乔真不喜欢你,你爱而不得,正好解决了混乱的私生活问题。”   祁俊:“……”   轻点诛,心会痛。   路景跟踪许景铭偏偏跟到了剧组,其中可发挥的空间便大了,最后以寻衅滋事的性质,被拘留了一个礼拜。   路景很难形容他是什么心情……他去找纪乔真,许景铭当真有这么生气?   明明他才是被伤害最深的替身。   许景铭可能觉得,他的存在影响到了他和纪乔真的感情,路景猜道,不由失落地垂了垂眼眸,心里麻木得快感受不到疼痛。   然而不幸的事总是滚雪球似的,一件接着一件。   厉娆要给他的合约降档,直接从b级降到d级,这意味着减少分成,资源也会大打折扣。   路景能理解经纪人的想法,毕竟拘留不是闹着玩儿的小事,可能代表着品行的污点。他不停地解释这是自己和朋友的纷争,厉娆看他自小到大履历还算光鲜,才堪堪信了他的话,没有和他解约。   厉娆没时间纠结那么多,要想路景有价值,必须让他在纪乔真之前红起来。之后纪乔真再红,路景就可以光明正大蹭热度。如果晚了,可能直接被纪乔真的光芒掩盖,再出来蹭,恐怕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在这片土壤上,没有什么比选秀更能促成这一点,而一档大型男团选秀正好即将展开。   厉娆毫不犹豫地给路景报了名。   “我这边会给你安排几首歌曲和编舞,自我介绍才艺展示加试环节都可以拿出来用,到时候就说是你自己的原创。”   “我手下还有一名艺人,简骅,你应该听过他,微博粉丝有六百万。他也会去,你想办法和他炒炒cp。真炒假炒都行,他很有男友力,你长相清纯,正好有cp感。”   “我看了一下,这场选秀的尾声阶段正好处于纪乔真第一部 剧的播出时期,如果他火了,正好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你带一些热度。”   “差不多就是这些,其他要求都在文档里写着,回头发给你,你好好准备。”   “不要忘记,这是你最重要的一次机会。”   路景被经纪人这么一说,有点激动,又有点忐忑。   激动的是,他终于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忐忑的是,炒cp虽然红得快,但许景铭会不会生气?   万一误会他是个不知检点的人……   路景又在网页中搜索了纪乔真的名字,发现纪乔真也是有cp的。和《晋江赋》的主演祁俊,cp叫做契机,热度还挺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祁俊也对纪乔真神魂颠倒,但这至少说明,即使有cp,许景铭也不太介意。   反正是假的。   路景妥协了,开始全力备战选秀。   又过了段时间,收拾行李出发。   听纪乔真陈述完接下来的规划,苏曼云眉梢拧紧:“接这种……对现在的你来说不是最合适的,先站稳脚跟,到时候拍多少部都可以。”   纪乔真目光真挚:“过几个月就站稳了。”   苏曼云沉默。   她早就安排好了《晋江赋》播出期的宣发,一切蓄势待发,就等着纪乔真在未来某个时刻大放异彩,但考虑过后,她依然不认为这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我也觉得你爆红没有太大问题,但什么事都有变数,如果因为种种原因,你没有火起来……趁着现在资源好,有很多选择可以做。”   纪乔真:“没办法保证爆红,但能保证拿下各项大奖,算不算站稳脚跟?”   苏曼云再次沉默。   纪乔真:“不知道怎么给您这个信心,您可以去问问曲导。”   苏曼云想,不用她问,曲向清和董诚这样的大导对她态度殷切,皆是因为纪乔真演技卓绝。等《起点》选角公开,纪乔真什么角色接不到?   苏曼云又给自己找到一个论据:“说起曲导,离《起点》演员公开也不远了,这么早把几个月的档期排满,有点亏,不会是最优解。”   纪乔真执意:“苏姐,这部电影我一定要接。”   苏曼云:“我再考虑考虑。”   纪乔真笑着道:“不用考虑,如果拒绝,我可能会以解约作为威胁。”   苏曼云:“……”虽然笑容很好看,但这孩子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效果出奇好,她同意了。   别的艺人是被经纪人拉着走,纪乔真则是拉着她这个经纪人在走。   成为纪乔真的经纪人,是她一辈子的骄傲和荣幸。   荆蓉听到风声,当即把祁俊喊来:“我知道纪乔真接了一部电影,这是资料,你也去试镜。”   祁俊失笑:“您什么时候思想这么开明了?”   荆蓉:“与其让你去其他剧组祸害更多小演员,不如和纪乔真拍同一部戏,反正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祁俊:“……”   荆蓉:“还有,方便我探班。”   祁俊:“……”   他低头一看,荆蓉手机屏保换成了纪乔真的照片,桌上还摆了好几张纪乔真的写真。   前段时间,荆蓉问他要了《晋江赋》的花絮。   从此就变成了资深妈粉。   许景铭生日那天,没有举办任何宴席,在集团办公。   萧凡很是乐观,觉得纪乔真一定会来,仔细回想那天的话,才发现纪乔真根本没答应会去许景铭的生日。   这杀青时间……也是在许景铭生日之后。   纪乔真拍戏忙,可能确实抽不出时间,最近又频繁拍摄吻戏,许景铭没法儿去片场,萧凡这样想。   他计划陪着许景铭,但被拒绝了。   望着许氏高楼,萧凡叹了口气,把几车东西运到许氏集团,深藏功与名地走了。   许景川却请了一下午的假。   无论如何,给许景铭过生日、把亲情的关怀慢慢渗透给他,是他回国的初衷。   许景铭看着许景川带来的物件,微愣片刻。   是这些年许父把本属于他却给了许景川的东西,从小到大,桩桩件件。   许景川没有碰过它们,连塑封膜都完整。   但小时候奢求的,于现在却是鸡肋。   许景铭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不用在我面前虚情假意。”   许景川声线淡淡的:“我想告诉你,你是有亲人的。”   许景铭冷言:“已经不在了。”   许景川也不恼:“行,我会阴魂不散地站在你身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今天你生日,我说的这句话一定有效。”   许景铭沉声:“所以我失去他了,你也站在我身后,把他抢走是吗?”   许景川:“这是例外,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让步。”   许景铭:“你是来揭我伤口的?”   许景川:“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许景铭垂眸,发现众多物件中还藏着一个生日蛋糕盒。   许景川:“想和纪乔真复合,不趁这时候许愿?这样懈怠,怕是竞争不过我。”   时间飞逝,《起点》杀青宴。   纪乔真来到酒店,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许景川的身影,问向一名演员:“许景川到了吗?”   “他肠胃不舒服,曲导让助理陪他去医院了。听说是三点钟方向那家店不干净,保险起见,你也别去那里。”   纪乔真惊讶皱眉。   他打开手机,才看到许景川的消息,给他回了个电话:“你还好吗?我有空去看看你。”   许景川:“医院很远,我打好点滴就没事了,你不用过来。晚宴可以自己应付吗?如果不行……”   纪乔真:“晚宴没关系,你好好休息。”   《晋江赋》开机的时候,剧组里对纪乔真质疑的声音很多,后来慢慢消融,每个演员和纪乔真关系都非常好。   《起点》则不同,曲向清对纪乔真态度特殊,从一开始大家对纪乔真就很仰慕。直到杀青,还有很多人与他不熟,尤其是一些年纪小的演员。   在他们眼里,纪乔真是曲向清的男主,演技一骑绝尘,日后肯定可以红遍大江南北。与他说话,怎么都逃不掉套近乎的嫌疑。晚宴上,个个怯生生地和纪乔真打招呼。   但纪乔真对他们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世界都融化,也可以融化他们心中的胆怯,什么差距什么隔阂,通通化为乌有。   纪乔真给所有人都签了名,确切地说,是留言,各写了很长一段话。还和所有主演微博互关,完全没有芥蒂。   那天晚上,大家觉得纪乔真在发光,从外在到内在。   连曲向清都极为不舍,他喝了很多,醉得不轻,和纪乔真断断续续道:“以后,我的每一部电影,都欢迎你成为我的主演,每一部。”   许景铭看着众人将纪乔真包围,恍惚想起第一次来接纪乔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别人笑。   当时他感到强烈的醋意,直接把纪乔真拽走,压在车上吻。   现在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但看他绽放光芒,璀璨耀眼,会产生另一种愉悦感与之抗衡。   萧凡说纪乔真杀青那天,会和他把话说清楚。   如果他觉得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他交谈,明天也可以,许景铭想。   但许景铭没走,他担心纪乔真喝醉。   没想到担心成了真,一段时间后,纪乔真跌跌撞撞走了出来,目光迷离,见这边有人,直往他怀里摔。   少年脸颊贴在他胸口,轻蹭了下,柔软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许景铭瞳孔微缩,僵硬不能动弹。   经久未至的触碰,让他下腹滚烫而灼热,心脏以一种近乎失控的频率跳动。   这一幕,只出现在过去的回忆和近日的梦里。   锣鼓喧天的心跳声中,他还听见了一声“阿景”。   纪乔真醉后声音软糯,带着好听的鼻音。   许景铭眼底墨色漩涡汹涌。 第35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5   许景铭有一种置身梦境的不实感, 指甲嵌入掌肉,神经末梢传来的细微疼痛让他了然,此刻是现实而非梦境。   纪乔真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有一个词叫做酒后吐真言, 虽然纪乔真什么都还没说,言行举止却是潜意识的反应。   许景铭想,萧凡大胆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纪乔真从一开始, 就对他用情至深。因为意外得知被当作替身的事实,心中在意,倍感失望, 才有意和他疏远。提前分手,在他面前佯作淡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   许景铭也理解了萧凡所言的“生日大礼”,当初纪乔真和萧凡交谈的时候, 可能显露了复合的态度,萧凡才会兴致勃勃向他汇报,把这作为生日礼物让他期待。   而这段时间,许景铭想去期待, 又不敢期待,完全不去期待, 又忍不住期待。如今不用等纪乔真清醒过来与他坦诚相待,醉酒的状态已经昭示了许多。这确实是一份值得期待的礼物, 他的纪乔真……可能真的要回来了。   他很惊喜,也很意外。   许景铭大手揉了揉纪乔真的后脑, 少年身体温热柔软, 每一丝温度和触感都让他贪恋。许景铭忍不住拥抱了片刻, 才把纪乔真打横抱起。纪乔真好像又瘦了,他都没用多大力气。离开曲向清的剧组是一件好事,以后要好好调理,长回来才行。   纪乔真埋向许景铭熨帖而平整的衬衫,抵着男人宽阔的胸膛,面上娇憨醉态,神思却清明:“1551,晚安,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不用担心,我带你飞。”   1551哭唧唧:“我踏马好想围观qaq。”   纪乔真:“听话,不可以。”   1551:“噫呜呜噫,宿主,保重qaq。”   这不是由纪乔真可以决定的,是系统自身的限制。1551不想看到一半戛然而止,比一无所见更挠肺抓心,于是它主动休眠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华丽错觉,许景铭的好感度明明早已刷满,此刻竟产生了轻微震动,震动还愈发强烈,并非下行的趋势,而是趋于爆表……   这超出了它有限的经验和认知范畴,但休眠程序已经启动,1551来不及思考过多,便沉沉睡去。   许景铭把纪乔真轻放在副驾驶座上,灯自动亮起,光线浅淡,照亮了少年精美的轮廓。   他是这样鲜活而不可思议的存在,给他一束光,便能借着光绽放。   许景铭不由凝眸,无论是回忆还是照片的他,都比不上现实之一二,这是与纪乔真隔着屏幕的粉丝们感受不到的,而他也有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看他。   纪乔真喝醉了,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眼尾却染上妖冶的红,五官比平时更艳丽,对上目光的一刻,像来夺命的狐妖。   许景铭盯了一会儿,慢慢抽开视线,俯身给他系安全带。   这时候,纪乔真微仰起头,温热的唇猝不及防地啄上他的喉结,下颌,又移上他的唇。   三处轻盈的吻让许景铭脑海里炸起无数烟花,甚至有一瞬的茫然不知所措,他动作陡然僵滞,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年,顿了片刻才低下头去,找到安全带的插孔。身体某处也慢慢紧绷发烫,即使西裤并不紧身,轮廓也清晰到无法忽视。   许景铭敛了敛眸,将念想下压,克制着冲动,隐忍道:“我们回家。”   纪乔真对此没有异议,只是目光若有似无地一瞄,让许景铭更为僵硬。   “纪、纪先生!”成姨见许景铭不再是孑然一身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双眸中差点涌出激动的泪水。   她难以形容这段时间里许景铭的消沉,别墅的空气都浸润着伤感,让她也置身于一种忧切的情绪之中。   许景铭望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去休息。”   成姨点头,背过身去的一瞬,泪水还是淌了下来。   把人带到房中,许景铭才想起纪乔真总是极度自律,晚宴上不一定饱腹,趁成姨还没睡去,问他:“饿不饿?”   纪乔真张了张唇:“饿。”   许景铭骨骼分明的手又揉了下他后脑:“想吃什么?”   纪乔真闻言陷入思考,视线却没有从许景铭身上移开,数秒后蜻蜓点水地吻了下他的唇,眼眸烁动。   “……”许景铭眸光一深,抬手,指腹磨着他的唇角,探他的齿关,柔软触感激起阵阵颤栗,低低叹道,“是你自己想要的。”   纪乔真没有推拒,下一刻就被抵上了墙。许景铭覆上他的唇,长时间积压的痛楚和妒火都化作了浓烈深邃的情感,融进这个激烈的吻里。从碾吻到深吻,许景铭气息渐渐不稳,一只手扣着纪乔真后脑,另一只向下,手感如初。   纪乔真纤长的眼睫很快沾上泪滴。不是简单地被打湿,而是大颗大颗,摇摇欲坠。他那手稍一用劲,就啪嗒一下坠落在他的白色衬衫。少年这样脆弱,好像捣一捣就碎了。   但许景铭没有轻易松开,纪乔真漂亮的眉眼间一旦染上情爱国敬业欲,会让人想把命都给他。被轻软的嗓音和气息蚕蚀心智,许景铭觉得纪乔真真就要他的命,但就算把命都给他,也没什么值得后悔。   又一声轻颤的“阿景”过后,许景铭忍无可忍地抽开手,把纪乔真抱到床上,剥开。壁灯柔软的光线照耀他肌肤白皙如玉,腰窝深邃又迷人,映衬得曲线更为完美。   许景铭扯开领带,俯下身去吻纪乔真后颈,试图烙上属于他的印迹,情动之时,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恍惚间和他们第一夜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如同一把钝刀突然横入胸口,让许景铭再次回忆起他不堪的过去。刹那间,繁杂的心绪疯狂上涌,他想压,却压不住,动作不得已止停。   那晚也是在纪乔真喝醉的状态下,也是他把他带回家,纪乔真也是这样安静又听话,美好不可方物,让一向克制稳沉的他失了控。而比失控更严重的,是纪乔真爱他,他却另想他人。   许景铭想起萧凡所述,想到纪乔真经历的痛苦,心痛更甚,觉得若说他自己经历了百般痛苦,那么纪乔真便是千般。重若千钧的负罪感翻涌而至,比之前更为深沉,像浪潮一次次向心脏席卷,又像坚固的锁链将他缠绕紧缚,让他窒息,将他淹没。   许景铭被压得喘不过气,重重呼吸,低哑出声:“对不起。”   一语落下,仍觉得不够,他再次诚恳道歉:“对不起。”   “不是故意瞒着你,别往心里去。”   “我早就不爱他了,只爱你,对不起。”   ……   许景铭不断重复,唯有虔诚的道歉才能让他因不安而急促跳动的心稍稍平缓下来。路景和纪乔真见面以后,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道歉,纪乔真的淡然和冷漠将他拒之千里。   纪乔真迷迷瞪瞪,似乎没有听清许景铭在说什么,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道歉,只是抽抽嗒嗒,前言不搭后语地哭:“那你能放过我吗?”   他浑然忘记是谁撩拨起了这一切,嗓音里还染上撒娇意味。   “对不起,不能。”许景铭吻掉他的泪,胸口扯着疼,嗓音磨砂般沙哑,“已经这样了,不可能放过你。”   许景铭终于还是把距离拉至负数,攻城略地,原想控制力道,日夜以来积蓄的思念却让他忍不住凶狠。开局的温柔没有持续太久,不久后慢慢深重,霸道而危险。   许景铭总能从纪乔真身上得到最想要的,他懂他,他也能回馈给他。世界上只有一个他,他曾把他弄丢,还好他已经回来,否则他甚至不知道余生要何去何从。   也许是因为长久的分别,他们的状态比以往都要好。纪乔真会主动迎合,深情又热情,一声声阿景唤得骨髓都颤栗,注定了这是许景铭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夜晚。   而招招式式中,有一个能让他们相契最深的状态,以往这时纪乔真总能哭到失声。许景铭盯着他模样,知道时机要到,眸中沉沉,压低嗓音,紧张忐忑又带着期许地问他:“纪乔真……你爱我对吗?”   纪乔真没有犹豫,眼眸里闪烁着迷离的碎光,情深切切:“我爱你……呜。”   他演过太多角色,太懂得如何不矫揉造作地表达爱意,一双迷人的眼睛里全是男人的身影,带着几分勾人的期许,除此之外,只有氤氲的雾气而没有任何杂尘。   许景铭心脏淌过汩汩的暖流,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眼眶通红,身体紧绷,俯在他耳侧沉声低语:“我也爱你。”   下一刻,纪乔真眼睛猝然睁大,被扣住的手腕挣动起来,他想逃,稍有趋势便被拽了回来,“阿景,阿景,景川,啊……”   少年仰起纤白的脖颈,喉结颤动,嗓音动情而挠人,带着极致的媚意。   许景铭也要随他到达,破碎的两个字却如同冷却剂突兀地穿破空气,所过之处皆是冷凝,抵达耳膜的时候,许景铭从心到身剧烈一震,眸底朦胧的雾气褪去,瞳孔收紧,不可置信问他:“你,刚刚……在喊谁?”   纪乔真仍处于醉酒的状态下,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惊怒,余韵中空茫的眸子里浮起水雾,虚弱且充满爱意地看着他,轻轻地唤出声,带着深情和执意:“阿景,景川,许景川。” 第36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6   阿景, 景川,许景川。   许景铭前一刻仍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后一刻不仅被拖拽出来, 还狠狠地挨了一巴掌。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嗓音控制不住地抖:“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纪乔真。”   许景铭强稳住情绪告诉自己,是纪乔真最近在《起点》片场和许景川相处时间久了才会喊错, 就像学生时代, 梦见考试的频率比其他杂事要多,这很正常。   然而铺天盖地的紧张感把他全身都紧紧锢住, 让他无法动弹, 唯有掐着纪乔真纤腰的手在轻轻颤抖。   纪乔真醉酒后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懵懂天真, 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轻柔的光线下, 望向许景铭的双眸纯粹剔透, 一句话说出来还有种被欺负的委屈感:“我在喊你名字。”   “喊我的名字?”许景铭眼神沉了下去, 低首,带着惩罚力道重重碾压纪乔真的唇,还嫌不够地啃咬了下,动作凶狠像在威胁。他俯耳低低问询, 仿佛纪乔真说错一个字就会把他拆吃入腹, “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纪乔真承受着他来势汹汹的吻,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像他们恋爱的时候一样, 甜而不腻地喊他:“阿景。”   许景铭知道这两个字对自己的意义, 是他和纪乔真回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梦境中最让他贪恋和心安的字眼。纪乔真也不是第一次在床上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了,只是许景川比其他人更容易激起他的妒火。如果可以重新从他的回答里听见许景铭三个字……许景铭想,他可以看在他们历尽千辛破镜重圆的份上,对这件把他尊严踩进泥地的事情既往不咎。   他尽力维持着这辈子最充足的耐心,忐忑问:“阿景是谁?”   纪乔真舔了舔唇,眸中笑意闪烁,答得毫不犹豫,一如刚才,声线中还有几分笃然:“许景川。”   他的模样有多勾人,许景铭就有多痛楚。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沉痛地闭了闭眼,扣着纪乔真双手,再次带着掠夺意味吻向了他。   许景铭强势撬开纪乔真的齿关,像是要把稀薄的空气连带着他恼人的回答悉数掠去。   阿景怎么可能会是许景川,阿景明明是他。   许景川从来没有阿景这个名字,一定是纪乔真醉酒记错了。   什么酒后吐真言,通通是谎言。   但许景铭却想起许景川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景字,许景铭和许景川,姓氏之外,偏偏重了一个景字。   这昭示着他们的手足之情,此时于他而言,却是最深重的讽刺。   许景铭想着这最坏的可能放开了他,眼眸深黯,身形因震怒而颤抖:“纪乔真,就算你喝醉了也不可以胡说,再说一遍,阿景是谁?”   纪乔真皱眉的同时偏过了头,翘了翘唇道:“我没胡说,你不要这么凶。”   许景铭不许他偏头,冰冷的指尖捏住纪乔真下颌把人转了回来,逼他与自己对视,沉怒道:“那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纪乔真耷拉着眼皮,眼眸微阖,精疲力竭地和他打起商量:“你不要闹,我好累,先睡觉好不好?”   嗓音落下,濛濛的水汽在少年眸中迅速扩散开来,像起了雾的湖面,迷离而飘渺。好像一旦打湖边走过,不小心溺进那片雾里,便很难再出来。   “好,一起睡。”许景铭凝视着纪乔真,作为深陷湖底的人,因着他的敷衍态度声线寒凉,如同极寒之地的冰川,一字一句凿进纪乔真耳膜,“你还没有满足我,纪乔真。”   感受到让人心惊的轮廓和热量重新逼近,纪乔真身体无意识地一缩,瞳孔轻微地震了震,被迫从游离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许景铭在很多事情上都天赋异禀,作为偌大一个集团的继承人,心理素质也比一般人强大。上次他问1551的时候,1551说许景铭作为这个世界核心人物,身体健康,没有疾病,不会在任何方面留下终身问题。于是他想,不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它几个月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许景铭不仅一夜都不怕,还和打了鸡血般逆而行之,不按常理出牌,把他推向了一条自虐道路。   许景铭这不是开了挂是什么,太狗了太狗了太狗了太狗了……   纪乔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疲惫碎碎念的间隙,男人冷沉的声音再次落下,愠意更深处,还裹挟着隐隐的痛意:“你在想什么?”   纪乔真的分神让许景铭更为恼怒,虽然和一个醉酒的人置气很没道理,但他无法压制住此刻在胸腔里剧烈翻涌的情绪。   许景铭恨不能纪乔真每时每刻脑海里只想着他,就和他每时每刻都想着纪乔真一样。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事,全部与他们无关。最好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景铭筛掉了所有背面的选项,让纪乔真直面他,不仅为了把他所有状态都收入眼底,更为打破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许景铭不知道此刻纪乔真眼里的人是不是自己,他的黑眸却无比清晰地倒映着少年过分昳丽的眉眼,惊心动魄而无可替代。   这样不平等的认知,让许景铭心脏痛到麻木,不知道如何进行思考,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只想下意识汲取他身上的温热,来填补心脏空掉的一块,不断有刺骨寒风涌入的缺口。   很长一段时间后,纪乔真有些精疲力竭。他觉得自己如同随时断线的风筝,漂浮着可能被浪潮淹没的舟,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在这个夜里。纪乔真毫不留情地刻上印记,手指蜷缩着,不停说着疼,希望能唤回男人的理智。   “不疼怎么清醒?怎么认识到你面前的人是我。”过了良久许景铭才低声回应,他眼眶通红,语尾还混着一丝难以察觉,随时要被其他声响淹没的哽咽。但许景铭也有疼惜,纪乔真疼了千分,他便心疼了亿分,稍缓下来,拉着他的手感受自己的心跳,哑声说:“你能感受到我的疼吗,纪乔真。”   纪乔真一阵难以抑制的呜咽后,艰难问道:“你、你是许景铭对不对?”   许景铭见他终于喊对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颤。   纪乔真面颊上却淌下两道清泪,断断续续地道:“只有你会让我这么疼。”   一语说完,许景铭冉冉亮起的眸光再度寂灭。   纪乔真在所有温存的时刻没有认出他,却在最痛的时候认出了他。这就是他给纪乔真留下的印象。   可他明明想过好好爱他,也付诸了行动。   “你记不住。你为什么记不住。”   “什么是只有我,你还和谁……”   许景铭沉痛质问,回应给他的却只有寂寂的空气。   纪乔真认出他是许景铭后,好像一句话都不愿和他说了。   许景铭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   什么礼物,什么复合,什么破镜重圆……都是假的。   第二天是个阴天,城市气温下降,清晨的光线清冷而苍白。   纪乔真撑开眼睛便对上了男人黑沉冷冽的眸,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如同最寂寥的永夜,最旷远的深空。   许景铭不知道什么醒了,也可能是一夜没睡,他穿着居家服,领口微敞,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密布着他留下的抓痕。   俊美的脸庞肃冷,薄唇紧紧抿着,牢牢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躯壳,把他所有的想法都看透。   纪乔真和许景铭视线短暂相触,移开,神色中划过转瞬即逝的讶然。开口时除了嗓音哑得过分,语气已经恢复了这段时间的冷静:“许景铭?”   许景铭习惯捕捉纪乔真的细微情绪,而此刻捕捉到的惊讶,让他薄唇褪去最后的血色。   他不敢去猜,纪乔真是抗拒和他上床,还是发现躺在身边的人是他,然后失望。   显然这两者可能中,后者杀伤力更大。纪乔真低声补刀:“怎么是……”   “你以为是谁,我的好哥哥?”许景铭听不下去,迅速打断了他,指骨捏得泛白,反问得十分僵硬。   纪乔真睫羽微垂,不置可否,空气跌入冷寂。   他没有一句解释的话,每每这时,便等同于默认。   许景铭心里又酸又痛,嫉妒得快要发疯,把少年捞至自己怀里,把一个个问题艰难摊开,急促地问向他:“纪乔真,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喊他的名字,你和他睡过了?我不能满足你吗?你要这么急切地和我分手,然后去和他在一起?我到底哪里不如他?纪乔真,你回答我。”   “我把你当作替身,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介意?你以前不是说爱我?那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生日礼物在哪里?你说过要和我说清楚,你现在就和我说清楚。”   说到最后,许景铭胸腔起伏,近乎悲恸。   纪乔真却忽然抬起眼眸,“好。”   许景铭微微一滞,沉默地看着他。   “我和许景川很早就认识了,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我也一直都知道路景的存在,还模仿了他的性格,因为想让你有一些对我好的表现。”   “你问那天上午发生了什么,是许景川回国了,我和他久别重逢。”   “许景铭,我只把你当作许景川的替身。”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许景川的小名,叫做阿景。”   “我从始至终,都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他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却是世界上最尖锐的刀,向许景铭刺去。   擢筋割骨之痛。 第37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7   纪乔真能够眉目温和地同他讲清楚一切, 是许景铭日夜的奢求,可当这一幕真实地发生,他却好像失去了全部的理解能力。   什么许景川, 什么替身,什么多年前认识,什么小名,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过感情。   许景铭把这些破碎的字眼拼凑起来,得到的答案比他的所有猜测都要颠覆,眼前一片昏黑,仿佛把清晨都浸染成永夜。   他不愿意相信纪乔真所言的一切——他们明明有很多值得珍藏的回忆, 他们曾经是最相爱的恋人,他们在无数个夜里相拥而眠, 他们离领证也不曾遥远。   良久许景铭才僵硬地挤出一句话,嗓音异常嘶哑:“纪乔真, 你别骗我。”   纪乔真经过昨晚的狂风骤雨, 身体尚很虚弱,双眸注视着他, 很轻地说:“我没有骗你。”   许景铭语气却很重, 一字一句道:“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心理保护机制作祟, 他忘记了纪乔真听到许景川回国时打碎的水杯,忘记了纪乔真在手受伤的情况下也主动给他们做早餐, 忘记了纪乔真把唯一的溏心蛋毫不犹豫推给了许景川, 忘记了他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熟络起来。   许景铭觉得萧凡的推断更可能成为现实,这一定是纪乔真临时编撰的说辞, 为了报复他, 将他伤害到底。   许景铭低哑地道:“你如果介意替身这一点, 让我做什么弥补都可以,要打要骂甚至……我都接受。不用不敢提,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也可以永远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但今天这种玩笑不可以随便开,阿景只能是我,纪乔真。”   “我不怪你乱说,就当你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你也把它们都忘掉。”   “我也不怪你把我……当成许景川,不怪……你和他发生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嗯?”   许景铭说着,话尾多了几分哀求的意味。说出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我没有骗你。”纪乔真重复道,他仍然是一副淡淡的面容,却把证据列举得清楚而绝情,“我和景川初见的时候,他穿着深蓝色西装,佩戴了一枚银色胸针,那张照片我一直存着,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给你。”   这段信息伴随着轰声在耳边响起,许景铭不敢置信,低喃着重复:“你说什么,深蓝色西装,银色胸针……”   自从纪乔真说喜欢,他便在所有重要场合穿着佩戴,从不犹豫。   那枚银色胸针他每天都要拿出来摩挲,无关它的形态与价值,只因为那是纪乔真送给他的,是他最珍视的物品。   那张所谓的照片,他不想看,也不会去看,只要不看,就是纪乔真在骗他。他的纪乔真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相形之下,纪乔真显得格外冷静,用平和的话语提醒着许景铭,一点一点地粉碎他的梦境:“我刚住进来的时候,衣柜里的衣服是路景的,你也曾想让我穿它们,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给我穿他的衣服,我给你穿他的衣服,这没什么不公平。   “玫瑰其实不是我喜欢的花,是许景川喜欢的,他在国外有一片玫瑰园,有些年份了,你可以去问他。”   “溏心蛋也是。”   许景铭凝视着纪乔真,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寻任何一丝可能的情绪波动,但是没有。   百合花,不仅是路景喜欢的花,更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他毫不犹豫地撤走,换上新鲜的玫瑰花束。他也开始喜欢玫瑰,以为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溏心蛋,他在纪乔真离开后,让成姨做过无数,却再没有被焕活过味蕾,他把这当做珍贵的回忆。   许景川回国那天,被选择短暂忘记的琐碎细节也重新被塞进脑海,勒令许景铭接受这个事实,他可能真的只是许景川的替身。   纪乔真继续道:“许景铭,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我很少把我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你看。”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不公平,因为我们把彼此当作他人的替身,你却是我的金主。”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从你这里拿到的,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资源可能没办法还了,但《晋江赋》是许氏投资的剧,我为剧组付出了很多,产生的效益一定值得你选择我作为《晋江赋》的男二号。”   如果说《晋江赋》在原剧情中能达到七十分成就,那么在纪乔真的带动和指导下,会达到九十分往上。   杀青那天,纪乔真在拍摄地周边买了房。那是一片还没开发的景区,即将随着《晋江赋》的播出而大热,成为知名的网红景点,周边房产应该也会迅速升值。   纪乔真还投资了《起点》,许氏曾争取过投资,却因为负责团队的疏忽把机会拱手让人。而纪乔真以演技作为谈判的筹码,得到曲向清的青睐,把这个机会抢夺了回来。待到播出的时候,投资的金额会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除此之外,他把一些闲钱放进了股市,取得了不少的收益。   再加上不薄的片酬和通告费,偿还起来绰绰有余,还能攒下一笔数目可观的积蓄。   纪乔真原来安排的剧本中,白月光对他因戏生情,但电影拍摄结束后,分不清产生的感情是否是因为入戏,冷静了一段时间才确认关系。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在他和白月光互生情愫的时候,还能有机会找到许景铭。   原定计划中,许景川要陪他演一出在杀青宴上故作冷淡的戏,许景川意外生病,无法出席,这个过程则可以省去。   纪乔真以他“醉酒”为由,将许景铭错认成许景川,顺水推舟地发生了昨晚的一切。   听纪乔真云淡风轻地说着最锥心刺骨的话,许景铭胸口密密匝匝地疼,酸涩到无法呼吸。   他整个人都是乱的,没有办法展开思绪,甚至于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情绪、说出一个字句,只觉得疼痛,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带来彻骨的痛意。   许景铭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这么痛,也许昨天晚上的直观感受没有错,纪乔真此行的目的,是来夺他性命。   许景铭紧紧抿着唇,只是在纪乔真起身下床的时候,迅速地攥紧了他的手臂,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纪乔真慢慢拨开许景铭冰凉的手指,缓声道:“放手。”   许景铭指节泛白,一言不发,近乎执拗地、牢牢地摁住他。   纪乔真转眸:“许景铭,你说你想知道许景川和你的区别,我回答你,是他从来不舍得让我疼。”   话音落下,许景铭僵住背脊,顿了片刻,近乎脱力地松开了他。   他的神经处于麻木状态,无法判断力道重或不重,如果不想让他难受,只能松手。   纪乔真有些艰难地穿好衣服,同他道别:“萧凡说分手要有仪式感,你可以把昨晚当成我们正式的分手。”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是生日礼物,一直拖到现在才告诉你,是怕出现意外状况,影响到《起点》的拍摄。”   “许景铭,我走了。”   许景铭眼眶红得骇人,喉咙发堵发紧。终于在纪乔真背影消失的一刻,视野变得模糊,有什么液体无声落下了。   许景川昨天听组里演员说附近一家店的小吃不错,想带给纪乔真,因为种类繁多,拿不准主意,便尝试一二,没想到食物不干净,直接被送去了医院。   昨天晚上,纪乔真手机一直关机,他让他到家后发条消息,也始终没有动静。   许景川知道纪乔真去找了许景铭谈话,焦虑难耐,没有在医院待太长时间,挂完药水,在凌晨五六点便匆匆离去。   许景川做着最坏的打算来到许氏别墅,恰好看见纪乔真步伐不太稳地走了出来。他的眉目间笼上忧色,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   纪乔真看起来很是虚弱,面色和清晨的光线一样惨淡苍白,看见他的瞬间,微微惊讶,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许景川比纪乔真高,离近的时候,清晰地看见了少年锁骨上触目惊心的痕迹。他心脏重重一跳,声音微哽:“许景铭他……”   纪乔真笑,“我和他彻底分手了。”   “纪乔真,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许景川按捺不下情绪的波动,突然把纪乔真扣进怀中,有些霸道地摸了摸他的后脑,疼惜地道,“我也……不会再同意,从今天开始,以你协议男朋友的名义。” 第38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8   四个月后, 《晋江赋》在万众瞩目下顺利播出,首播当天就空降榜首。   不仅剧情一波三折扣人心弦,从主演到配角, 演技无一拉胯, 搭配精良的布景和特效,创造出一个恢弘盛大的平行时空, 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   它在全国上下掀起了一阵追剧狂潮,播放量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将过往爆剧创下的记录依次打破, 每一天都在刷新更高的记录。   《晋江赋》不仅爆了,爆的程度还超出了所有人, 包括董诚在内的想象。   所有平台上的讨论度都居高不下, 每天自发攀上的热搜多达十几条,以至于平台不得不升高热度门槛, 限制它刷满整屏。   无论大街还是小巷,校园还是职场,都可以听见和它有关的声音。   而同样在开播当天,纪乔真就凭借极高的颜值和精湛的演技火了,仿佛不需要任何缓冲时间,完完整整地走进大众视野。   他的笑容清澈而治愈,仿佛长夜尽头的第一束光亮,不笑的时候清冷而矜贵, 像从珍藏的名画中走来。   原是家境不凡,却父母早亡, 本该有最幸福的人生, 却不得已踽踽独行, 纪乔真是美强惨的典范, 更是赶路人心中的一盏明灯。   没有人能抗拒他带来的感染力,好像望向他的瞬间,可以驱散生活中所有的不快与烦意。   “纪乔真”三个字火速席卷各大媒体平台,在所有人气榜单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窜,直线登顶。   全球粉丝后援会逐渐精确到省份,细化到地区,在全国各个角落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   他坚韧地破土而出,迎着阳光生长,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盛放。   通常而言,这种迅速爆红的情境应当是粉黑参半,毁誉并存,但纪乔真却以绝对的实力,让所有质疑者哑口无言。   之前还有人困惑他初出茅庐如何拿下这样大制作的男二号,现在只觉得董诚有一双识人的慧眼。   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双目无神的男孩,只记得如今熠熠夺目,眼睛里落满星辰,惊艳到让人无法忘怀的纪乔真。   这一年,所有的星光都将汇聚在他身上,娱乐圈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让全民上下都为他疯狂。   纪乔真凭借超高的人气被《云起》盛情邀请,去做下一期的嘉宾。   《云起》是国内热度最高的选秀,路景被引荐参与的便是这档,一路过关斩将,已经凭借粉丝的打投,顺利晋级top30。   他顺利地走在厉娆计划的道路上,能够拥有现今的人气,一是因为“原创”曲目深得人心,导师都赞他才华横溢;二是和同公司艺人兼参赛选手简烨组成的夜景cp,齁到牙疼;三是《晋江赋》开播后,厉娆凭借路景和纪乔真的相似容貌,发布无数通稿,吸引更多关注。   圈子里的恶性竞争、明争暗斗是家常便饭,苏曼云早已习惯,但因为影响到的人是纪乔真,她的耐性并不充足。   她不知道许景铭和路景的事情,只是因为厉娆的手段对路景好感全无,如果不是因为《云起》给的价格太高,她不会作任何考虑。   但纪乔真觉得无妨,因为路景在,所以更有去的必要。   许景铭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纪乔真。   那天晚上和那天清晨,短短的十几个小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每个细节都绞得他血肉疼痛。   他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恢复对周身世界的感知力。   这四个月里,纪乔真进了组,消息封锁严实,没有任何风声走漏出来,许景川也没有再联系他。   许景铭不敢去了解他们的事情,便没有去查,而选择把和纪乔真有关的一切都封存起来。   关于许景川,关于替身,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而是埋藏心底,每当萧凡问起,都会陷入到一阵沉默中去。   许景铭开始废寝忘食不知节制地工作,一个连着一个开的会议,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麻醉剂。   只是纪乔真仍然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时而温存,时而残忍,时而旖旎,时而凛冽。   骤然梦醒的时候,大颗汗滴沿着下颚线滚落,胸口空落落地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想去抓,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许景铭以为生活会像这样持续下去,机械麻木,乏善可陈,但所有浓烈的情感被迫封存,不再一刀一刀地将他凌迟。   直到从某天开始,世界忽然铺天盖地地涌入纪乔真的信息。   打开手机,随机屏保自动弹出纪乔真的写真,他参与的拍摄多了起来,不再只有以前的寥寥几组,而每一张都能像过去一样,轻松地掠夺他的呼吸。   行在路上,街头巨屏播放着纪乔真的视频,少年明眸皓齿,普通话清晰好听,让行人都忍不住放慢甚至停下脚步,可是许景铭知道,这比不上现实中他的十分之一。   公交站台,商场门口,摩天大楼,随处可见纪乔真的巨幅海报,甚至于集团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是谈论着纪乔真的年轻实习生,或是成为纪乔真妈粉的大龄主管。   提起纪乔真她们便热情高涨,连带着集团的氛围都比往昔活跃不少。   许景铭意识到,纪乔真红了,而且是势不可挡地红了,并全面入侵了他的生活。   许景铭强撑了一段时间,终于重新登录微博账号,看了几段《晋江赋》的剪辑视频。   看着纪乔真笑,看着纪乔真哭,他的心脏被重新牵动,可能疼痛,但也鲜活。   许景铭无法继续自欺欺人,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   在纪乔真身上这一栽,可能就是一辈子。   既然许景川可以把他的墙角撬走,那么他也可以带着渺茫希望,把他撬回来。   许景铭点开了《晋江赋》发布会,祁俊看纪乔真目光缱绻炙热,契机cp粉纷纷复活,在微博上情不自禁地嚎着“原地结婚”。   喻纾看纪乔真的目光是裸的崇拜,管洲则是傲娇地偷窥,虽然都是友情,却也有cp随之诞生。   许景铭心念一动,如果祁俊单方面对纪乔真的示好,都能引发这么大的热度,让这么多人希望他们结婚,那么他为什么不行。   他不由想到,如果他和纪乔真组了cp,cp名会是什么。   许景铭厌恶所有和许景川名字中重叠的字眼,所以要把许和景都筛掉,最后保留铭字。   铭记,铭记于心。   不久后,许景铭刷到了纪乔真要去《云起》的消息,长眉深深蹙起。   他考虑过后,给褚扬打了个电话:“你想办法联系一下《云起》的节目组,问他们能否让我成为《云起》的嘉宾。”   猝不及防收到这则电话,褚扬万脸懵逼。   要论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许总名声响亮,从未在公共场合露面过,凭借首次露面就可以带来无法预估的热度,如果策划时间足够,主办方没有理由拒绝。   但许总一个总裁,为什么要去出席选秀综艺?   褚扬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从不关注娱乐新闻,不知道这档选秀正热,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参赛选手,发现路景就在其中,人气还挺高。   褚扬大惊,许总知道这件事情吗?还是说要和路景破镜重圆。   他担心前者的可能,试探道:“我刚查了一下,路景……”   许景铭打断他:“纪乔真也去,不能让他们单独见面。”   褚扬有太长时间没从许总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感到一阵恍惚。   他以为许总已经将纪乔真忘记,但在他低沉的声线中,依然能听出和过去别无二致的隐忍深情。   从大楼里出来,清透灿烂的阳光下,人群如潮水般拥挤,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唐籽、宋燃还有另一个保镖将纪乔真护在中心,有些难以招架。   纪乔真进过三个组,保密措施都做得很好,前有许景铭和许景川护着他,后又有许景川的精心照料,他们也因此“消极怠工”。   而现在纪乔真爆红,不仅比他们带过的所有当红明星都红,还一天比一天更红,忽然被推入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不得不用一段时间去适应。   此时此刻,他们犯了最低级,也最难以避免的错误。   纪乔真被粉丝困住了。   举目是乌压压的人群,疯狂闪烁的闪光灯。   唐籽急得满头是汗,压着嗓音说:“怎么办,车停得真的很远,再这样下去赶不及了!”   其实不是很远,只是在粉丝的簇拥下,短暂的距离都如同山海之隔,难以跨越。   宋燃也被汗水打湿了衣衫:“只能闷头往前,以后吸取教训。”   唐籽绝望地点头,可是他扯破喉咙,也阻挡不了粉丝们的热情。   六神无主之际,一道车鸣在喧闹声中突兀地响起。   众人侧目望去,一辆宾利像利剑破开水流一样破开人群,缓慢却强势地向纪乔真的方向驶来。   不知道是谁认出这辆豪车令人唏嘘的不菲价值,人群更为沸腾,唐籽和宋燃也感到万分惊讶。   纪乔真从按喇叭的节奏就判断出了车主是谁,来不及同他们解释,迅速权衡利弊后,言简意赅道:“上车。”   如果不想上一排热搜,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唐籽感动得泪流满面,护着纪乔真上了宾利,待他自己坐稳后却深吸一口气,因为驾驶座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数月未见的许景铭。 第39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39   许景铭依旧西装革履, 不苟言笑,身形却清瘦了不少。后排三人呆若木鸡,唐籽磕磕巴巴地道出目的地。   虽然许总什么都没说, 此行此举和目光中的深情已经昭示出一切。他周身气场太过强大,不怒自威, 让人胆寒。   纪乔真坐在身侧, 这样的距离已经让许景铭心跳如雷, 握着方向盘的掌心微微汗湿。他把情绪压在心底, 喉结上下滚动:“最近怎么样?”   纪乔真依然是一张波澜不惊的漂亮脸蛋, 启唇道:“还行。”   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景铭:“路过。”   纪乔真:“那很巧。”   后排三人僵坐着,恨不能隐身,当然隐身是不可能隐身的,一路沉默。直到下车前, 纪乔真对许景铭出声道:“今天谢谢你。”   许景铭心脏又重重跳了下,看着纪乔真被人潮簇拥,背影消失在大楼, 冷峻的神色稍缓。   纪乔真接受了一场专访,问题较多, 中间还闹了乌龙,耗时很久。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色暗沉,许景铭的车还在楼下停着。   唐籽神色为难:“保姆车已经开过来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第一次, 有了教训,就不会有第二次。   纪乔真果断道:“上我们的车。”   落座后,许景铭的电话打了过来:“你现在去哪?”   “有活动。”   “晚上去哪儿住。”   纪乔真:“酒店。”   许景铭顿了顿, “一路小心。”   他把手中的文件收好, 驱车向集团驶去。   每晚十二点以后, 选手宿舍的摄像头都会关闭,不再进行任何素材的录制。   路景的宿舍共有八个床位,四名选手还在练习,剩下一半则累瘫在床上。   明天全程直播,是一个刷脸和表现的好机会,他们既兴奋又紧张,身体劳累却睡不着,索性开始夜谈。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嘉宾身上。   “明天来的那个嘉宾,叫什么,纪,乔真?”   “纪乔真是谁?”   “我也有这个疑问,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   他们被没收手机,切断网络,全封闭式训练,并不知道因为《晋江赋》的播出,外面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叫郁希的年轻男孩子道:“我知道,之前在热搜里看到过,当时上了很多条,他很好看,如果来参加我们这个选秀……颜值应该可以排上第一。还有一点,他和路路长得很像。”   “再好看也不至于请一个新人来当嘉宾,是看不起咱们么?”说话的是路景关系最好的舍友,叫做卫昭,听到纪乔真和路景长得像,无端起了敌意。   郁希不认同:“纪乔真是cp牌模特。”   “他是模特出身?”   “不是,表演系毕业的,出道不久。”   “他不是模特,是娱乐圈新人,还没有任何代表作,就被cp牌选上了?这也太耐人寻味了。”   “我看了那组拍摄,表现力是真的非常不错。”   “我说你就是单纯,唉。”   是非常不友好、带着鄙夷的语气。   郁希抿了抿唇,他现在排名是第三十名,倒数第一的位置,马上就要掉出去了,谁都不愿意和他组队。   “路路,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卫昭问,“你觉得纪乔真是一个怎样的人?”   “谁知道呢。”路景想起经纪人说的话,心情复杂。   从他最近飙升的票数就可以猜到,是《晋江赋》播出了,纪乔真火了。   虽然路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生,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感到不自在。   他不希望纪乔真红,没有人希望活在别人的光芒下,成为别人的影子。   路景塞上耳塞,“我睡了,晚安。”   这档选秀本来就热,如今纪乔真要来,更是热上加热。   随着时间推进,直播间人数飞涨,很快破了平台直播观看人数的年度记录。   纪乔真准点出现在聚光灯下,皮肤白得通透,眸中漾着星河,惊艳得让所有人屏息。   选手们瞠目结舌,他真的太年轻、太好看了,让人既羡慕,又有点嫉妒,纪乔真进入娱乐圈,起点就会比他们高上很多。   “纪乔真真的和路景很像。他看起来年龄好小,不知道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眼睛也很有神,太漂亮了。”   “但独一位的嘉宾,为什么会是他?他唱跳很有实力么?我怎么记得他才刚出道不久,还有一部黑红的mv。黑吧,红都说不上,我宿舍就没几个人认识他。”   现场的选手语气发酸,场外的弹幕则是一水的“啊啊啊啊啊”,根本停不下来。   不出半分钟,满满当当地刷了整个屏幕,十分有排面。   只可惜过于密集,夸张得挡住了舞台。   但观众们表示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不通过虐待键盘的方式宣泄出来,家里的屋顶可能在劫难逃。   “不是独一位,你看,右侧嘉宾席也多了一个座位,已经有人了。”   有位选手注意到这点,话音落下,其他选手齐齐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穿着长款风衣的英俊男人。   他眉眼深邃,轮廓分明,下颚线紧绷而凌厉,透着生人勿近的尊贵气息,让现场空气都安静下来。   许景铭不可能往娱乐圈发展,首度公开露面,本来应该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因为放心不下纪乔真和路景同台才来到这里,出场十分低调。   路景看到许景铭后瞳孔一缩,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他知道许景铭的到来肯定和纪乔真有关系,没想到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许景铭还是没有放下纪乔真。心里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紧张,他担心许景铭知道他和简烨的cp,会对他更加疏远。   路景余光不留痕迹地扫了扫简烨的位置,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立刻刷了起来。   “怎么肥四,今天路路怎么离烨哥那么远。”   “直播嘛,肯定是故意避嫌。”   “说得对,他俩要坐一块儿,那和官宣什么区别。”   但是下一秒,路景重新抬眸,望向一个与简烨所在的地方截然相反的方向,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夜景cp粉以为路景看到了什么喜欢的物件,顺着他目光望去,却看见了一个清冷矜贵的俊美男人,当即懵了。   其他观众则眼前一亮。   “帅到腿软我淦,三秒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希望主办方爸爸不要不识抬举!”   “附议附议,气场好霸总,以后我看按在墙上亲都有了脸,以后拍偶像剧颜值都保持这种水准好吗?”   “我宣布又多了一个新墙头,他不需要实力,有这气场就足够了!”   主持人似乎能感受到场外的热情,笑着介绍了许景铭的身份,许氏集团继承人,许总。   场内场外俱是一阵惊叹。   “我开始怀疑我的耳朵,居然是真的霸总,还是活在传说中的许总,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这么好看,哭辽!”   “主办方永远滴神,今天这场直播是下了多少血本?”   “竟然是许总我的天,我已经能预感到我导师的狂喜了!”   “阿伟死了,这么牛逼的场合为什么不开设现场观众,原地裂开!”   “醒醒,就算放票你也买不起!”   主持人又介绍说,许景铭带来了几个广告名额,会分配给在场的选手,如果日后表现优异,还有希望拿到代言。   如此一来,许景铭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能解释得通了。   原来是金主爸爸。   现场的选手听后眼神亮了几个色度,各个摩拳擦掌,坐姿都端正了不少。   许氏集团旗下有很多知名品牌,这样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极为难得。   目光时不时往许景铭那边瞟,心想不愧是总裁啊,气质真好。   如果能被注意到,该有多荣幸。   趁早刷个脸熟,说不定这珍贵的名额能落到他们身上。   然而却发现,许景铭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对面那侧的嘉宾席上。   好像在看……纪乔真?   不仅他们发现了这一点,观众亦然。   许景铭眼眸深邃,仿佛藏着漩涡,虽然气质清冷,目光却比祁俊还要灼烫,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光是一个眼神,都让人苏得不行。   “许总也是真真粉丝吗?我如果去现场,肯定和他一样orz!”   于是现场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视线三角,纪乔真看向选手,路景看向许景铭,许景铭看向纪乔真。   有些大v博主觉得有趣,咔擦咔擦开始截图。   第一场表演结束后,主持人问许景铭意见,台上选手紧张得腿都打抖,许景铭却神色不惊道:“名额分配?让纪乔真决定。”   “这低音炮好苏,果然完美的人哪里都完美吗!”   “许总眼光真好!”   “许总认识真真吗?”   “我怎么莫名其妙嗑到了!”   选手们也全都愣住了。   纪乔真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他们一圈,目光重新落在舞台上。   选手水平如何,态度如何,是敷衍还是专注,是不屑还是尊重,是虚心还是讨好,他全部纳入眼底。   节奏、音准、力度、情绪,纪乔真总能精准地找出问题所在,就连导师看后都说不错的表演,他也可以一针见血地提出建议。   纪乔真的眉眼漂亮而无害,就算要求严苛,也不会给人以不礼貌的观感。   场外观众已经被纪乔真的人格魅力倾倒,现场部分选手心里则有些不平,人导师都觉得没问题,你怎么这么大能耐,这里那里都有意见?   一个刚刚被从各个角度挑过一圈儿问题的选手,意识到机会已经离自己而去,破罐破摔道:“抱歉,我觉得我刚刚的表演没有问题。”   现场选手:勇士!!   场外:= =???真真搞他!!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许景铭先开了口,也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你是说问题出在纪乔真身上?理由?因为你自信?”   许景铭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尤为强烈,语气严厉起来,人胆儿都没了一半,偏偏他还皱着眉,脸上的不悦尤为明显。   连弹幕都网络抽搐般静止了一瞬,才开始疯狂地刷屏。   “许总是纪乔真粉头吗,是的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场面像极了开会,我竟然有点紧张?”   纪乔真没被任何一人影响,平静地睨着选手:“等你冷静后自己复盘吧。”   自信得让粉丝疯狂尖叫。   路景上台的时候,现场很安静,他们不知道厉娆的操作已经对自己的位置构成威胁,只觉得路景和纪乔真长得像,眼前情形比较特殊。   纪乔真看完他的发挥,语气淡淡,不见任何敌意:“听说你的创作能力很厉害,能否即兴创作一首广告曲?”   纪乔真的粉丝把这些天来路景蹭的热度看在眼里,看到眼前一幕百感交集:“真真好温柔。”   给到镜头特写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真真是睫毛精吗?”   “我以为他们见面会尴尬,原来完全没有,纪乔真还给了路景才艺展示的机会,看来是做过功课,了解过选手,知道路景擅长的是什么,好敬业啊。”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纪乔真,路景不会有现在这么高的排名。我妈从来不看选秀,但在追《晋江赋》,路过投票界面,看路景长得和纪乔真像,直接就给他投了。”   “也是有实力才能火,路路冲,露一手看看。”   “这是路路有希望的意思吗,超级期待!”   虽然现场没有观众,路景依旧心乱如麻,他本来就不具备非常优秀的作曲能力,此刻面对着纪乔真和许景铭,更是大脑宕机。   即兴创作不仅考验能力,还考验心理素质,厉娆作为业界知名经纪人,和主办方关系好,之前一直在给他放水。   纪乔真爆红是在预料之中,但被邀请来选秀却在意料之外,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最后路景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拿出了幼儿园的作曲水平,磕磕巴巴地唱了一小段,骤然停住。   因为不自信,神情局促又黯然,完全没有往昔那般讨喜可爱。   前面的“路路加油!”、“来了来了”还在屏幕上飘着,弹幕区忽然就凝固住了。   静默了一瞬,有人心直口快道:“歌词真的没有语病吗?作曲也怪怪的,是我太肤浅欣赏不来?”   “觉得难听 1。”   “这唱的……完全不在状态。”   “我感觉今天路路被人魂穿了……”   “凉了凉了,这会儿肯定没机会了。”   粉丝们期待值高,纷纷失落,除此之外,由于水平倒退太严重,她们又吹得太高,如今一致差评,感到十分尴尬,脚趾都要抠穿地心。   和路景形成竞争关系的其他选手的粉丝,见此状况磨刀霍霍,准备扒他之前几首歌。   路景也不等纪乔真说什么,鞠了一躬就下去了。   他也不再敢看许景铭,觉得自己丢人,只偶尔抬起视线,发现许景铭的目光始终附着在纪乔真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好像无论他表现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时之间,路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卫昭作为同路景关系最好的舍友,心里不太舒服,挑着眉问道:“许总,八个卦,您和纪乔真是很好的朋友么?”   他是戏精一个,问这问题的时候是一脸八卦的神情,完全踩到了观众的兴奋点上,但卫昭清楚自己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许景铭神色依旧淡漠,声线依旧低沉,一语说出来,却达到了深水鱼雷的效果:“我在追他。”   顷刻间,场内场外都被炸了个底朝天。 第40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0   网友们颤抖着手敲下弹幕:“这是什么梦幻场面!前排兜售呼吸机救心丸!”   “就说许总从来没露过面, 怎会突然现身综艺,一定是为纪乔真来的!呜呜呜之前谁说让许总去拍偶像剧,现实生活就他妈是偶像剧!”   “许总看纪乔真的目光好深情, 这样看我一眼,我可以直接去世!”   一片尖叫声刷屏中,纪乔真粉丝是最百感交集的群体。   许景铭是谁,许氏集团继承人, 财富榜上的男人, 低调神秘的商界大佬。能被许总高调追求, 足见纪乔真的人格魅力,她们骄傲又自豪。   但也依然感到了一丝世事无常的伤感:有的人, 上一秒你还在真心实意地夸他, 下一秒, 他就一言不合成了你的情敌。   许总固然是个好总裁, 但如果追上真真, 房子就他妈塌了。   ……不过作为妈粉, 为什么会介意塌房?   最后她们表示,感情的事真真自己决定, 如果能找到人生幸福, 她们超开心的!但如果不喜欢,也千万不要勉强!小场面不慌!   在大型妈粉掉皮现场,也有接受能力宽的粉丝认为, 许景铭这样财富和地位都显赫的男人不可多得,嚎道:“塌, 给我塌!我把民政局都给你们扛来了!塌了你俩就给我住进去!当然前提是真真喜欢!不喜欢我先住为敬哈哈哈哈。”   直播还没结束, 各平台热搜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了, 各大互联网员工开始加班, 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服务器。   不仅追星女孩们爆炸,追剧观众们爆炸,吃瓜网友们爆炸,连带着经济圈商圈富二代圈一起炸了。   还有在许氏集团加班的员工们。   他们工作的时候不会触碰手机,但有员工接完电话,看到自动的新闻推送,确定真实性后实在没憋住,发出数声尖叫,划破了办公室紧张的工作氛围。   众人以为她精神在线失常,吓得心脏差点停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她说完才知道,这可真他妈是大事!!   不出一分钟,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尖叫声起哄声从各部门传来,响彻整栋摩天大楼。   去了趟洗手间的某部门主管:????离开这么会儿,都他妈疯了?   回去以后:ojbk我可以更疯!!!香槟开起来!!许总加油追!!追上了把人带到集团!就可以近距离接触真真了!!!   至于萧凡,他走在浪天浪地的路上,直接跌了个跟头。   接下来上台的选手对纪乔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翻转,就算心中不服也全都憋着,就比谁心里更酸,笑容更假。   郁希已经做好了被淘汰的心理准备,更没有奢想过任何名额,只觉得纪乔真是真的有实力,对他发自内心地钦佩。   听到纪乔真全方位的点评时,他点头,点头,再点头,蠢萌得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纪乔真见过无数戏里戏外的角色,真情或是假意,一看便知。   他对郁希道:“再来一次。”   郁希没想到会得到额外的机会,睁圆了眼眸,激动得结结巴巴:“好,好的。”   郁希本来有些胆怯,望进纪乔真柔和,坚定,富有极致感染力的眼神,心忽然定了下来。   他忘记了正身处于无数双眼睛聚焦的舞台,也忘记了排名倒数第一的危险处境,好像整个世界都静谧下来,只剩下节拍律动和呼吸。   纪乔真一共给了郁希三次机会,郁希把他的指点牢记在心,一次比一次发挥更好,最后获得了导师的一致好评。   命悬一线的形势得到扭转,让郁希的粉丝们觉得日夜的打投是一件何其值得的事情。她们禁不住泪流满面,拿着纸巾一包一包哭:“呜呜呜呜纪乔真是神仙吧!!!我们感谢你一辈子!!!”   纪乔真的粉丝也很友善:“郁希本身就很有悟性,而且为人谦虚,不争不抢,他值得这样的机会!”   更有发现郁希闪光点的观众道:“郁希冲冲冲!这么可爱的男孩不能被淘汰!”   当晚,郁希的排名直线跃升。   这昭示着他无穷的潜力,最后拍摄商业广告名额,也有其一落到了他的身上。   众人唏嘘不已,但无可否认,郁希的进步是立竿见影的,纪乔真的指点更是真实有效的。   只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虚心一点,然而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直播结束后,许景铭长身而立,站在后台等纪乔真。   从许景铭空降现场,到公开表态,都出乎纪乔真的意料。   坦白替身“真相”后,后续会如何发展,他只进行过粗略的预估。   许景铭是倨傲清矜的一个人,可能会恨他、会报复,可能难以低头、不再和他见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追他的可能性并不高。   如今,这个最低的可能成为了现实。   但许景铭是爱是恨,其实并不重要。无论往哪个方向发展,他注定会成为许景铭心中一根刺,稍微触碰便痛心疾首。这已经完成了系统任务要求。   等《起点》上映,他和许景川结婚,给许景铭补完最后一刀,就可以交卷离开这个世界了。   纪乔真说:“许总,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许景铭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心脏熟悉的撕裂感卷土重来,结的一层薄薄的痂被轻易撕扯下。   他下巴紧绷:“我查过,他不在国内。”   现在纪乔真行程密集,在不同城市间辗转,每天休息在就近的酒店,很久没有回家。红到了这种程度,许景川也很难随时出现在他左右。   于是许景铭查了许景川的航班,显示数日前飞回国外,暂时没有订回国的机票。   他因此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诚然,现在侥幸破灭了。   “他很快就会回来。”纪乔真想,等许景铭知道许景川是出国去做什么,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当然现在许景铭也没有笑出来,就算纪乔真从始至终喜欢的人都不是他,他和纪乔真曾经也是名正言顺的情侣,马上要领证的。许景川在他们关系存续期间突然回国,挖了墙脚,怎么不允许他挖回来吗?   许景铭绷着张脸:“我已经说出去了,我会追你。”   纪乔真建议:“你可以……”   “我可以等你不再喜欢他。”许景铭打断道,嗓音沉沉。   许景铭这“一不小心”说出去,注定了今晚是一个沸腾的夜晚。   无数人兴奋得彻夜未眠,通过不停地啊啊啊啊直抒胸臆。   一夜过后,铭记cp空降排行榜。   夜景cp则陷入动荡,因为和铭记一起红的,还有昨天直播时的视线三角。   无数营销号发了相同的几张截图,路景看向许景铭的目光,和许景铭看向纪乔真的一样炽烈。   大部分夜景cp粉虽心有失落,却坚守阵营,认为路景此举没什么不妥。   毕竟许景铭是许氏总裁,仰慕他很正常,他们若身处现场,也会被他吸引。   路景只是多看了几眼,正好说明他率真可爱。   如果太玻璃心,还是不要嗑cp了。   然而没过多久,有爆料称路景原创曲目的风格并不一致,不像出自一人之手,论证过程条分缕析,通俗易懂。而且其中一首歌的歌词,和一位知名作词人某篇日志中的一些段落高度重合。   这篇日志发布于一个非常私人的博客,当年互联网并不发达,访客数非常稀少。上一个访客记录还停留在六年前,爆料人是通过搜索路景歌曲的歌词,才摸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抄袭,则说明这些歌曲并非路景原创,显然后者概率大得多。   此后,磨刀霍霍的别家粉丝们公开了一些搜集到的其他证据。   再后,一位作曲人手滑的一个点赞,把这件事推向,路景创作天才的人设随之坍塌。   拿别人的曲目冒充自己的原创,是为了营造人设不择手段、失去底线的行为,更是对粉丝的欺骗。   一时间,路景脱粉无数,排名接连下滑。   节目组怕影响选手心态,切断了他们的网络,也没有把情况告知,路景对外界的舆论一无所知。   次日,他主动提出陪同郁希去许氏拍摄广告。他对许氏的一切都无法抗拒,只想离许景铭近一点,更近一点。如果别人问起,则借机表现自己对竞争对手的宽和善良。   但路景没想到,他当真在这栋楼里碰见了许景铭。   路景不知道,如果许景铭不曾消沉一段时间,他不会有机会蹭着纪乔真热度走到今天;他只知道,自己被封闭训练了数月之久,只有昨晚短暂相见,思念成疾。   路景避开所有人走上前去,和许景铭搭话。   许景铭对待他的态度却比往昔更为冰冷,语言更为锋利,让他的自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而狗仔把路景和许景铭交谈的一幕拍了下来,发布到网上。   从拍摄角度看去,视频中许景铭对路景的态度高冷而陌生,路景却对许景铭举止亲昵,最后被拉开距离。   联系直播时路景看向许景铭的炙热眼神,广大网友陷入懵然。   路景这是在……倒贴?   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去倒贴许总,真的合适吗?   路景是不是忘记了大明湖畔的夜景cp?   而且,路景和纪乔真长得很像。   许总公开说在追求纪乔真,纪乔真对此没有明确表示。   路景这是凭借着自己和纪乔真相似的容貌……上赶着给人当替身?   如果纪乔真拒绝了许景铭,路景会不会趁机上位?   路景离开纪乔真,就不能活了吗?   由此,原剧情中原主和路景的情境全然颠倒过来,路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   当天,夜景cp宣告be。   后一期公演是有观众的舞台,选手们在候场区就听见了外面比以往热烈无数倍的呐喊。   他们好奇是谁人气这么高,个个心生羡艳。也猜测可能是临近总决赛,观众们热情高涨。   直到舞台上升,一片绚烂灯海映入眼帘,舞动的荧光棒和灯牌把场馆点亮成一片浩瀚星海,波澜壮阔,震撼人心。与此同时,一阵阵呐喊着“纪乔真”的声浪像潮水拍打礁石般,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耳膜。   主办方本来是把一部分座位划分成各个选手粉丝区,再把一部分通过各种渠道出售,但纪乔真粉丝众多,供不应求,把门票价格抬得很高,他们为金钱折了腰,便有了眼前的光景。   不过并没有引起选手粉丝的反感,他们非常感谢纪乔真能来这个节目,给自己picpk的小哥哥带去更多关注和热度。   现场氛围的带动下,全体选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震惊得不能言语。   他们,村网通????   就算村网通,也不可能有人红得这么快吧???   不过是断网几个月的时间,纪乔真怎么红成了这样???   还是他们集体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纪乔真开场表演,所有的光束都落在他身上,星辰般耀眼,选手们和观众一样被掠去注意和呼吸,才明白过来是为什么,为之前的恶意揣测感到无地自容。   也同样是这天晚上,路景和卫昭被淘汰了。   路景过往的排名稳在出道之列,淘汰之时,却比倒数第二落后了一大截。   后台,路景看着前方转角处纪乔真的身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纪乔真和摄影师傅打招呼回避。   摄影师表示理解,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笑着点头离开。   路景情绪激动,哽咽道:“纪乔真,既然你已经不在乎许景铭,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只差最后一轮就能晋级总决赛……”   纪乔真看着路景的眼眶逐渐盈满泪水,等他稍微平静下来,反问:“有多不容易?”   他确实做过一些推动,直播时的为难也是故意,因为路景从未展现过极佳的原创能力,更不可能发自内心地喜欢简烨。   路景睁了睁眼睛,忽然哽住。   他毕业后选择当许景铭身边的金丝雀,后来出国又回国,直接签下top3的娱乐公司,又被厉娆安排参加这档选秀,和绝大多数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艺人比起来,可以算得上非常幸运的幸运儿。更不用对比在训练室里焚膏继晷地练习、把选秀出道作为唯一希望的回锅肉们。   路景红得很快,因为颜值不低,又凹了才华横溢的人设,更走了炒cp的捷径。   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不容易。   “你为什么回国?”   路景:“啊?”   纪乔真:“你为什么突然想到回国?”   原剧情中,路景回国的时间并没有这么快,现实中则有所提前。   “实话告诉我,我们可以谈一谈。”   路景抿了抿唇,随后略去看到纪乔真发展得好有些眼馋这个理由,把其他部分实话实说。   他目光游离,声音很轻,极不自信。   纪乔真认真听完,问他:“你说你在国外过得浑浑噩噩,是因为日复一日地出演话剧?”   路景默认了,垂头,心情复杂。   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让他如同困囿在温水中的青蛙,神经麻木,没有盼头。   一张张飘落的日历,无时无刻不宣告着他失败的人生。   他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于是匆忙做下回国的决定。   可是纪乔真却说:“你家里条件不差,安排你进的剧院更不差。你有非常好的学习机会,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单调,索然无味。然后选择选秀出道,再走向荧屏?”   “既然你不喜欢演戏,为什么要做演员?是因为娱乐圈钱多,想来捞金,还是说,想要更多的鲜花和掌声?”   路景愣住。   纪乔真:“你想速红,但没有匹配的实力,你的位置本身就是不稳固的。”   “虽然抱着这个想法来圈子的人很多,靠人设和炒作立足的也不在少数,不是每个人最后都会翻车。”   “但很不巧,你招惹上我了,我看不惯这样的风气,也不想给你带人气。”   路景怔然,半晌才嗫嚅着说:“这是我经纪人安排的。”   纪乔真:“你拒绝过吗?”   路景心虚地阖了阖眸。   没有。   一方面是因为刚签约的艺人并不具备发言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也曾认同厉娆的方案。   纪乔真目光落在路景身上,觉得改写后的命运虽然与原来殊途,却不是无迹可寻。   剧情中,路景在优,原主在劣,路景踩着原主迅速走红;而现在,他在优,路景在劣,路景则蹭着他的热度,同样期望迅速走红。   “路景,你回去告诉你的经纪人,停止那些没有意义的行为。就算圈子整体风气浮躁,也只有脚踏实地才能长远发展。否则遇上我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不但不会达到任何她期望的结果,还会适得其反。”   说这话的时候,纪乔真逆着光站,微抬了抬下巴,眼眸轻眯。   路景张了张唇,甚至有抬起手遮住光线的冲动。   他觉得纪乔真太耀眼了,明晃晃的,好像把他内心所有的阴暗面都照了出来。   所有卑劣的,自私的,在黑暗中滋长的,全都无处遁形。   所以他每次有什么想法,最后都只能停留在想法层面。   不加以阻拦,也不横生事端。   路景感到一阵恍惚,并在这阵恍惚中,听到纪乔真在光亮中说:“你还年轻,未来的道路还有很长,认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第41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1   《晋江赋》保持着超高热度播放到尾声, 观众被结局深深触动,讨论量居高不下,评分一连打破多平台历史记录。   最后一场见面会上, 董诚安排负责人播放衡水剧组花絮专题剪辑。演员身后的大屏幕上, 是他们在拍摄时期辛苦付出的点滴。   “原来大结局的拍摄在一个这么严寒的冬天, 大家的戏服还这么薄, 看着就很冷, 太辛苦太敬业了。”   “呜呜呜呜呜这是怎样一个神仙剧组, 真正做到了全员王者,以后学不下去就翻出来看看, 真的很励志。”   “想起了当时夏芮发的衡水剧组的微博,感谢你们带来一部这么好的《晋江赋》。”   视频播放到一半, 切入演员们的杀青感言,是那天在深山录制的, 苏星雅还红着眼眶,喻纾身上满是雪籽, 离别之际,伤感的氛围本就浓郁,bg也突然往煽情方向转换, 赚足了观众眼泪。   随后屏幕暗了几秒, 在大家以为播放结束,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 进入到下一个art, 是纪乔真的专属art。   镜头中忽然晃入少年的身影,耳边也响起熟悉的嗓音, 观众们揉揉眼睛, 双眸瞪大。   原来剧中无数个经典瞬间, 都是来自于纪乔真的灵感。   原来剧组之所以有这个氛围,是因为纪乔真的带动。   原来不论是苏星雅这样的一线女明星,还是群众演员,纪乔真都会悉心指导,帮助他们入戏。   也难怪隆神都赞叹后生可畏。   粉丝们哭声更大了。   知道纪乔真很好,很优秀,却没想到他这么好,这么优秀,他永远有让人颠覆的一面。   董诚之前没放出来,是怕大家说纪乔真是资源咖,故意炒作。毕竟他只是男二,如果不加谨慎,容易被指控喧宾夺主。   如今剧红了,纪乔真也红了,没有炒作的必要,只是想让大家知道。   没有纪乔真,《晋江赋》可能会红,但绝对不可能达成今天的成就。   没有纪乔真,就没有今天的《晋江赋》。   许景铭想起纪乔真分别时和他说,他为《晋江赋》剧组付出了很多,创收绝对值得他选他作为男二号。   如今,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晋江赋》大爆,许氏作为出品方,也是最大的盈利方。   就算没有他提供第一个机会,纪乔真可能一样能红。   任何一个剧组,都会为拥有这样一位演员而自豪。   当然这天的回忆并不温存,许景铭回忆起来,心痛如绞。   他没有在乎过这些资金,他只希望他能回来。   哪怕暂时不爱他,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   电视中,发布会进入qa环节,第一个作答的人是祁俊。   主持人问:“在剧组印象最深刻的回忆是什么。”   祁俊不假思索地答:“每天晚上,和大家在房间里对戏。”   每天晚上,在房间……   “啪”地一声,许景铭遥控器掉在了地上,两节电池摔了出去。   他的脑海中晃过视频通话时纪乔真洗好澡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捡起遥控器,把电池摁回去。   主持人:“给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谁?”   祁俊笑了一下,意味明显:“纪乔真。”   “啪”地一声,许景铭手里一节电池坠落。   主持人哇噢一声:“《晋江赋》杀青以后,你和纪乔真还有联络吗?《晋江赋》开播前,你们最近的一次联系在什么时候?”   祁俊:“有,一直没有断过。直到开播前一天,我们还在联系。”   最后的电池也落地了。   许景铭差点忘了他还有许景川以外的情敌,以前对祁俊只是不爽,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现在却有些紧张。   纪乔真看向祁俊时,至少是亲切、对待同事的眼神,而面对他,只有冷淡和疏离。   不过许景铭没有时间纠结,再后是纪乔真的采访,他拿出商务笔记本,把纪乔真的回答一一记录下来。   他发现采访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以帮助他了解到纪乔真……而不是许景川的喜好。   主持人问到苏星雅的时候,她再度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人生唯二的两次红眼眶都献给了《晋江赋》剧组,在这里的回忆,总能触碰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管洲在相同的问题上,给出的答案也是纪乔真。   如今他的粉丝数量翻了很多倍,很少有人能想起,眼前这个勤奋的男孩子,当年是不敢表现出上进态度的。   而他的转型要从《晋江赋》杀青那晚说起,管洲瞒着经纪人把笔记本上的总结晒在了微博上,密密麻麻,足见用心,非但没有崩塌人设,反而获得了粉丝的鼓励。然后他又先斩后奏地发了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向公司证明,就算不走所谓的天才人设,也一样能行,甚至能更好。离开《晋江赋》剧组后,管洲再也没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时刻自勉,也越来越红,成为被广为看好的新生代演员。   路景反反复复看着这段专题剪辑,筷子无意识在碗里搅动,汤面彻底冷了也毫无察觉。   随着《晋江赋》营业期结束,契机大旗被高高举起。因为祁俊和纪乔真在剧中分别饰演男主和男二,她们怕影响观众看剧,没敢光明正大地嗑。现在没有束缚了,安利的强度也大了起来。作为纪乔真最早的一批cp粉,一切还要从最早祁俊的关注和递口罩说起。不少人发现了契机的好嗑之处,在坑底躺平。   他们又去补祁俊的访谈视频,发现他每次关于理想型的回答,都能和纪乔真的特质联系起来。不管契机以后是不是真的,祁俊对纪乔真的单箭头都是真的。就像许总对纪乔真一样,至少真了一半。   这在娱乐圈里是很稀奇的事情,哪怕纪乔真并没有同意许景铭的追求,也说祁俊只是优秀的前辈,也完全没有浇灭大家的热情。   网上风向变化,不久后,纪乔真收到了许景铭的消息。   “祁俊有很多前男友。”   “他的微博相册也被很多人看过。”   又补充道:“……你不用去看。”   过了好一会儿纪乔真才反应过来,许景铭是指很久很久以前,祁俊腹肌写真的事情。   许景铭就差没说,他的腹肌只有他摸过了。   许景铭和往常一样在微博上逛着,看到一段新鲜出炉的粉丝剪辑,把戏里戏外的纪乔真剪了进去,无论内在还是外在的闪光点,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留言道:“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他灰色的默认头像有些瞩目,很快引来了一个女生的留言:“兄弟你这id,哈哈哈哈哈醒醒,别做梦了。”   许景铭:“?”   “你哪儿比得上祁俊。”   许景铭:“?”   “除非你是许总还差不多。”   许景铭:“……”不巧,还真是。   许景铭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女生收到消息提醒,直接懵了。   原来是铭记粉啊。   早说嘛。   又过了一个小时,女生有了新的赞,点进列表查看,发现一个小时前给她点赞的微博id,竟然变成了许氏集团许景铭。   这比那个灰色默认头像瞩目得多,而且是经过官方认证的,超闪亮一个v字,女生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记错了。   但当时的昵称不是“纪乔真正牌老公”,她哪儿有那么大胆上去留言?微博认证流程也不应该这么快。   无论如何,许景铭点赞“你是许总还差不多”都很耐人寻味,她一声尖叫,把这件事情投稿给了娱乐博主。   听说许总有了微博号,前id名还充满野心,网友们闻风而至,随后发现这个号像极了追星号,一条微博都没有,点过的赞还全部和纪乔真有关,马不停蹄地备好胰岛素。   许景铭看着迅速登顶的热搜,愣了一下,原来点赞会显示在个人主页?   倒也无妨。   纪乔真正在参加一个访谈,觉得被问到的问题有些匪夷所思。   你最喜欢的食物,你最喜欢的花,你最喜欢的颜色,你最喜欢的服饰,直接而简约,不像平常访谈,更像毕业纪念册上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具有一定特殊性,他很快认识到,这则访谈可能是许景铭安排的。   但他也没法儿不答。   访谈结束后,果真把所有回答经过排列组合后的实物收了个满怀。   纪乔真打开微博,发现所有粉丝论调都整齐划一。   “今天许总追到真真了吗?明天许总和真真会领证吗?许总和真真天生一对!”   ……   铭记的讨论量之多,已经把契机给淹了,无处不彰显着资本操控舆论的力量。   而许氏别墅又一次改头换面,纪乔真穿过的衣服也重新被放进衣柜。   许景铭想,以后纪乔真住进来,一定惊喜而意外。   许景铭得空去送了机,发现纪乔真粉丝遍布各个年龄层,而且男粉尤其多,看向纪乔真的眼神深切炙热,丝毫不懂收敛。   许景铭仿佛能够窥探他们的想法,神色不由阴沉了几分。纪乔真是很漂亮,但与他们无关。   许景铭站在角落,直到十几分钟后,纪乔真和人潮拉开距离。   贵宾楼休息室门口,他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没有推门而入。   纪乔真最近很忙,只有短暂休息的时间,有些不忍心打扰。   但许景铭原地驻留了一会儿,却遇见了祁俊。   他上下扫视眼前并不陌生的脸孔,心中烦闷,如果他不来,祁俊是不是直接进去陪他了?   祁俊迎上许景铭的目光,没有畏惧:“许总,纪乔真不喜欢你。”   虽然是他告诉了纪乔真替身的真相,导致纪乔真和许景铭感情的破裂,但他既不心疼,也不愧疚。把纪乔真当替身,活该。   许景铭冷淡地注视他:“他也不喜欢你。”   祁俊:“这只是暂时。”   许景铭:“是吗?凭你那些过去?”   祁俊一愣:“你知道?你告诉他了?”   许景铭点头。   祁俊:“……”就挺突然的。   许景川刚下飞机,看到推送新闻,眯起了眼睛。   他也就离开了这么会儿。   纪乔真做了个梦,还有点懵,见时间不多,从休息室走出来,看到许景铭和祁俊,更懵。   他尚未反应过来,手腕就被身后的男人以温柔的力道扣住。   许景川把纪乔真拉到自己胸前,眼眸微敛,目光却沉,对着二位道:“介绍一下,我是纪乔真的男朋友。”   祁俊:???哪儿冒出来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42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2   祁俊其实知道许景川这号人物, 当时他出车祸了,是许景川顶替了他的位置。   他也听说了许景川是许景铭他哥,容貌与许景铭几分相似。   祁俊自己试镜过, 知道这个角色非常不好找, 无论是谁出演, 他都不会感到特别震惊, 曲向清会有自己的判断。   只是许景川在演艺圈没有姓名, 却和许景铭有血缘关系,很可能是纪乔真引荐而来。   由此, 祁俊对他抱有一丝微妙的敌意。   后来祁俊和纪乔真进了新的组,许景铭和纪乔真分手,许景川却时不时过来探班。   拍摄现场环境特殊,导演不让闲杂人员入内, 祁俊是在酒店大厅碰见的许景川。   他一直对不能继续出演《起点》抱憾, 加上那点敌意,产生了抵触情绪, 没有和许景川打照面。   但即使和纪乔真住在不同层,祁俊也知道,纪乔真和许景川联络不浅。   他不敢往最坏的可能上想, 但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许景川竟然真的成了纪乔真的男朋友。   经此晴天霹雳,祁俊感到深深自闭。   更自闭的是, 他前男友的事情还被纪乔真知道了, 还他妈是许景铭告诉的。   就像当时他告诉纪乔真替身的事情一样。   祁俊情绪不佳,把能推的活动都推掉了。   荆蓉知道祁俊迟早会有今天, 叹了几口气, 一反常态地宽容, 看在《晋江赋》宣传期结束的份上,给他放了一天假。   祁俊思来想去,心中酸涩得不行,最后发了条消息给纪乔真,问他是否有空。   他想见他。   祁俊本来不抱希望,因为纪乔真最近很忙,不久后《起点》也要上映,他应该要忙着准备相应的宣传工作。   但很意外,纪乔真同意了,忙完活动就飞了回来,落地后约了个地点和他见面。   见到纪乔真后,祁俊情绪有些汹涌。   他出门前在家里喝得微醺,预感到这会是他最后的表达机会,而不再有把他吓跑的顾虑,敞开心扉。   眉眼染着轻微醉意,眸光却很亮。   “你可能不信,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喜欢你。”   “无论是住院的空窗期,还是工作很忙的时候,我都在想你。”   “可能比你的粉丝还夸张,你的百度百科我都可以倒着背了。”   祁俊笑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最早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这类人,不敢直接和你表白,怕把你吓跑。”   “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我短暂地放弃过,也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再后来知道你男朋友挺渣的,我觉得我又有了机会。”   “有机会和你合作,做梦都常笑醒。”   “只是没想到后来出了意外,被迫离组,梦里依然是你。”   “再到现在,听到你有了新男友,我真的还……”   祁俊顿了顿,“挺难受的。”   “我也很后悔,虽然再怎么后悔都不能改变事情走向,但还是想知道,如果当时我没有住院,和你一起拍摄了《起点》,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我?”   纪乔真看着祁俊,张了张唇,喉头哽住,终是沉默。   祁俊看出纪乔真神色中的为难,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没关系。”祁俊声音微苦,“这样也好,让我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不要怨天尤人。”   纪乔真酝酿了一番语言,轻而缓地道:“你很好,是我没有安全感。我可能更倾向于找一个情感经历没那么丰富的男朋友。以前我也不介意对方的感情史,但经历了上一段感情过后,我好像不再能做到不介意,也害怕欺骗和隐瞒。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恋爱过程中可能会产生无止境的猜忌。我对许景川并不是移情,是因为他合适。祁俊,对不起。”   祁俊心中一慌:“你不用给我道歉。”   祁俊想起纪乔真得知替身真相的时候,在他面前哭得悲恸而伤心,把他的心都要哭碎。   许景铭隐瞒了纪乔真,不仅隐瞒了把他当做替身,还隐瞒了他有一个前男友。   这和他瞒住自己的过去,其实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   纪乔真有了一段这样的经历,在未来的感情中,确实难以再建立安全感。   就算祁俊知道自己以后会专一,有了那么多前科,也很难让纪乔真相信。   要怪就只能怪许景铭,还有风流不听劝的自己。   纪乔真笑了笑:“所以说,是我个人的观念问题。其他人可能不一样。喜欢你的人很多,你可以找到幸福的。”   祁俊眸中映入他的笑容,眼角发酸。   其他人是不一样,可其他人都不是你。   “收拾收拾,重新出发。”荆蓉拍了拍祁俊的肩膀,叹息,“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以前到处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以后万一碰见了你真心爱的人,应该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过去。”   “你以前和我说过,我为什么没有听进去。”祁俊苦笑,“可能我自负地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   他曾让很多人为他痛苦,现在天道轮回,痛苦的人变成了他。   因为祁俊背后有千千万粉丝,纪乔真给他安排的剧本是浪子回头。   《晋江赋》热度尚未褪去,曲向清第4部 电影官宣。   网友们收到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又是尖叫又是哭嚎,愣是把嗓子喊哑。   翘首以盼的作品惊喜定档,而且主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纪乔真!   他们差点以为曲导是在《晋江赋》播出时间里,邀请纪乔真加急拍了部电影出来。   转瞬就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唐,纪乔真行程公开,近段时间里,没有在公众视野中消失过。   由此可见,《起点》拍摄的时候纪乔真还没有红,曲导却大胆邀请他当男主,眼光不可不谓超绝。   而点开董诚和曲向清的微博,会发现他们最近还约着一起吃饭,交情匪浅,《晋江赋》和《起点》就像是约好的前后脚上映。   如此完美的接档让纪乔真的粉丝们骄傲又激动,觉得粉纪乔真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做好冲向电影院的准备。   不久后,许景川的角色海报也公开出来。   男人眉眼英俊,轮廓分明,眸光深邃却温和,不会给人太强的攻击感,气场却不容忽视。   网友们很快从他和许景铭相似的名字和五官认识到,许景川是许景铭的哥哥,世界好像须臾间就缩小了。   某大校友们说,许景川曾经来她们学校开过讲座,曾经是风靡一时的男神,不仅颜值超高,还在经济领域有过突出建树。现在才知道,他竟然会演戏,优秀的人总是能不断地给人惊喜。   许氏这基因,让人酸到失语。   还有网友猜测,许总和纪乔真是否就是通过许景川认识的。而纪乔真和许景川在电影中是官配,许总的醋坛子怕不是要被打翻。   关注度和话题度兼具,《起点》预约人数蹭蹭蹭地上涨起来。   上映后不到半日时间,票房就刷新了影史的首日票房记录。   大家知道这部电影有极大概率载入影史,如果前去观影,往脸大的方向说,便是参与了历史的书写和见证。   《起点》凭着高质量影片水准,后续的口碑也没有辜负这完美的开端。   曲向清毕竟是曲向清,天赋和才华都没有因为曲折的事业后退过一星半点,因为资金充裕,毫不手软地往特效上砸钱。   纪乔真拥有着极为惊艳的表现力,对情绪的把控细致精湛到令人屏息,颜值更经得住各个角度的放大,在恢弘的背景下,有一种直击人心的感染力。   和许景川的合作,更是把观众直接嗑哭,为绝美爱情痛哭流涕。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平行时空,泪流满面地从电影院走出来,再泪流满面地去买二刷,三刷,n刷的票,并在线上线下人口相传,掀起了一阵影评狂潮。   无数人的眼睛盯紧《起点》的票房,又在无数人的见证下,火箭式上升,不负众望。   许景铭几经犹豫,还是在私人影厅播放了它,他不允许自己错过任何纪乔真的作品。   只不过全程紧抿着唇,僵直着背脊,这部电影拍得很好,世界上不会有比纪乔真更优秀的演员,除了让他心脏有些不适。   曲向清的观点没有错,这部电影中的亲密戏很重要,升华主旨,不能删减。   如果他是一名普通观众,看到这里也会动容。   然而他不是。   进度条走到最关键的部分,许景铭突兀地从剧情中抽离出来,眼中只有许景川和纪乔真,他的亲哥和他爱的人,心脏剧颤。   在《起点》片场的种种回忆翻涌上来,恍如昨日。   他当时也送过纪乔真很多东西,送的却多是许景川的偏好。   休息室,纪乔真忽然被推入更衣室,他不知道许景铭什么时候学会把力道控制得炉火纯青,让他无法挣离,又恰到好处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凭借着地位和权势,也总有无数进入后台的办法。   纪乔真无计可施,低着嗓音问:“许总,您又想做什么?”   他的声线不仅软下来好听,低下来亦然,有一丝偏向清冷的质感,蛊惑着人心。会让人想让之破碎,亦或带上隐忍的颤音。   许景铭抬起纪乔真手腕,把一块意大利名师设计的手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眸光很深:“送你。”   纪乔真的手很漂亮,纤细修长,腕骨突出,在深色表盘的映衬下,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这双手应该戴上这样的表。   许景铭视线凝了一会儿,克制住亲吻他手背的。   “……”纪乔真瞥了一眼,发现这块表不仅名贵,而且所有元素都是根据他的喜好设计。能在短时间内高级定制出来,价格应该是意想不到的高昂,“拿回去。”   许景铭:“不拿。”   纪乔真:“不拿回去我扔了。”   许景铭执着地按着他的手腕:“纪乔真。”   纪乔真考虑到时间不多,放弃和他周旋,把手抽开,调整了一下表带。   许景铭见纪乔真收下,紧张的神情微微缓和。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走出去后,一道泛着凉的嗓音传来。   许景川的目光带着警告意味,与许景铭视线相汇的时候,仿佛溅出火星。   许景川定了片刻,目光落在纪乔真身上,嗓音温淡而悦耳:“过来。”   许景铭不想让纪乔真去到许景川身边,条件性反射想按住他的肩膀。   然而还没按住,纪乔真望向许景川,喊他:“阿景。”   听到这个称呼,许景铭瞳孔一缩,抬起的手也滞住。   纪乔真直到现在,还是这么喊他。   他喊许景川的时候和喊自己不一样,没有那么甜软,却沉静好听。   可能是他最本真的模样,也可能是碍于他在现场。   下一刻,纪乔真走到了对面,许景川十分自然地牵起了纪乔真的手。   许景铭只要看向他送给纪乔真的那块表,就可以看见许景川和纪乔真十指相扣。   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地握着。   就像他和纪乔真过去一样。   许景铭胸口被堵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起点》见面会上,主持人让许景川和纪乔真应影迷们要求,复原一段吻戏,错位即可。   许景川落落大方,扣着纪乔真的后腰,弓身低头。   在观众看来,这应该是一个标准而浪漫的错位吻。   许景铭却看到许景川撤开身后,纪乔真眼角微微泛红,知道许景川是借机真吻了他。   他再了解不过,纪乔真身体超出寻常人的敏感,稍稍一碰,眼睛里就会浮起雾气。   许景铭嫉妒得眼眶红了,指骨被捏出咯噔的声响。   这尚且是在荧幕前,不为人知的背后,又不知有多少类似场景。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接受纪乔真的吻戏,但诸如现在这种不必要的……   他说他会等,此刻却发现,他的耐心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充裕。   占有欲以一种不受控的速率疯长。   直到成姨打断将许景铭思绪打断:“许先生,您的快递。”   许景铭看到寄件人,心中微颤,拆开一看,却是他送过纪乔真的全部物件,原封不动地被寄了回来。   包括送出去的那块表。   再经查看,他的账户中多了一笔可观的金额。   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在纪乔真身上所有的花销。   并不精确,但有多无减。   当真如纪乔真所言,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了。   所有,都还给他了。 第43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3   纪乔真的用意昭然若揭。   一, 从始至终,互为替身,互不相欠。   二, 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许景铭很早就没有把他当作替身,更不想与他划清界限, 看到被退回来的物件, 胸口阵阵冷痛, 视野都模糊。   但他束手无策,百度和萧凡介绍的追求手段在纪乔真身上无一适用,给他安排的资源也显得鸡肋多余。   ——当下不是资源在挑纪乔真, 而是纪乔真挑资源。   苏曼云的决策完全正确, 纪乔真凭借精致立体的五官和矜贵出挑的气质, 以最快的速度跻身时尚圈。当时cp牌春款的销量就超出预期,后来纪乔真爆红,粉丝密布各个圈层,带着新一季销量一飞冲天,缔造了顶奢品牌的神话。其他三大顶奢品牌纷纷眼红,争相邀请纪乔真成为代言人,各大时尚杂志更是排队让他成为封面人物。   纪乔真活得恣意明媚,是娱乐圈最不缺资源的人。   就算把许氏拱手相让,他也未必会给他一个眼神。   但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   叶科有些天没和路景见面,见到他后侃侃而谈, 话题七弯八绕又回到了纪乔真身上。   “纪乔真太张扬了!《起点》距离下映还有段时间,票房已经几十亿了,再这样下去迟早第一!我真后悔, 当时怎么没好好珍惜试镜的机会?!”   叶科盯纪乔真盯成了习惯, 仿佛一日不盯就感到空虚。   路景沉默了片刻, 抿唇后道:“叶科,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清楚。”   路景神色忽然凝重,叶科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分担。”   叶科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路景,然而等路景说完,他笑意凝固,再也说不出类似的话来。惊愕得双手握拳,眼睛里攀上清晰分明的恨意。   就在刚才,这位最好朋友告诉他,这些年对他好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从简概括来说,叶科的母亲最早和路景的父亲是恋人,准备结婚之前,叶家破产,路景的母亲趁机插足挑拨,导致了叶母和路父感情的破裂,她则上了位。   路景准备往娱乐圈发展,担心母亲的事情被曝光,毁掉自己的前程,见叶科恰好是他室友,对此并不知情,所以一直对他很好。为的是万一有天叶科知道真相,可以看在他们情谊的面子上不与他反目,不把父辈的事情曝光出来。   路景之所以现在找叶科说这件事,是因为纪乔真已经调查清楚,如果他不亲自说,纪乔真也会告诉叶科。   路景选择了自己坦白。   叶科无法冷静,一拳挥了上去:“路景!你!如果你对此不知情,我……算我倒霉!可是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还要故意和我做朋友,一直瞒着我!”   路家很有钱,那些富裕的生活本来应该属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却因为这段感情抑郁。自己则可怜可悲地接受路景的施舍,还对这样的施舍感恩戴德。把路景视作最好的朋友,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为他愤慨为他不平。   这算什么事情?!   路景接受叶科所有的情绪:“叶科,你想曝光可以曝光,我以后不会在国内发展。如果在过去,你知道真相后仍然恨我,我可能会自私,不再对你好。但是我现在真心对你愧疚。如果说是谁改变了我……”   路景一顿,“是纪乔真。”   一旦他母亲的事情曝光出去,他一定会受到牵连,陷入到插足他人感情的指控中去。哪怕事实并不是这样,铭记也是一个很火的cp,有其母必有其子的古话更深入人心,没有人会听他解释。   巧合的是,他曾经也想过让纪乔真背负莫须有的罪名,陷入类似的舆论境地。他滋生过的所有阴暗想法,最后都莫名地孽力反噬,落到他自己身上。   路景对此感到忌惮,决定以后坦荡做人。   叶科胸腔上下起伏:“你……”   路景:“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是因为纪乔真。希望你以后……尽量不要对他抱有敌意。”   叶科:“如果不是因为你,谁他妈对他抱有敌意!”   路景敛眸:“……这件事情是我母亲做错了,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推脱。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叶科:“我现在就想揍你!”   路景:“你来。”   叶科把路景揍了一顿,路景没有还手。   再之后,叶科痛哭了一场。   确认了关系就不等同于许景铭和祁俊单方面的追求,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许景川问过纪乔真是否公开恋情,纪乔真说等结婚以后。   因为他计划婚礼过后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官宣在先,可能给许景川带去困扰。本身就是协议婚姻,不能让他在舆论上背上沉重负担。   所以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对公众表达过态度。片场花絮可以概括为许景铭和许景川的明争暗斗,曲向清为了各平台服务器的平安,也不准备放出来。   但作品足够好,演员的关系其实并不重要,《起点》观众无数,无不认为角色间是神仙爱情。见面会上经典场面的重现,让他们呼吸骤停,联系起背景,又甜又虐,眼泪哔哔地掉。没过多久,纪乔真许景川 吻爬上热搜第一。   但现场对此并不知情,热门话题数量是主持人今日业绩一大指标,他问纪乔真:“你觉得许景川是一个怎样的人?”   纪乔真想了想:“做什么事都能做好。”   无论是从小到大保持优异的学业,出演《起点》还是饰演他的白月光,完成度都很高。   主持人笑:“非常高的评价。”   又问许景川:“对纪乔真有什么看法?”   许景川不假思索:“很喜欢。”   主持人眼神一亮:“嗯??”   “很喜欢他。”许景川重复了一遍,他的神情很淡,像在回答一个普通的问题。语尾却压得低,带着磁性,让这句话多了几分暧昧气息。   现场粉丝们尖叫,许景川微笑摆手,示意主持人进入下一个环节。   正在编辑“我嗑的是角色之间的爱情,与演员无关”的影迷们接连按下删除键。   ……许景川对纪乔真的箭头好像也是真的?   祁俊和许总二选一已经足够困难,这是要逼疯选择困难症!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没过多久,许景川 很喜欢他空降热搜第二。   许景铭动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见面会,直接去了机场。   路上却堵了车,依然没赶上,抵达的时候,纪乔真已经乘坐航班离开。   旁边的粉丝激动地说她今天运气爆棚,被人群挤到纪乔真身边,亲手送了他礼物。   许景铭不得不改签下一趟,当天最末的航班。   褚扬得知后,有些忧心地提醒:“许总,您明早……”   “开会前我会回来。还有,安排撤一下热搜。”许景铭站在贵宾楼窗边,深浓夜色把他身形衬托得孤独挺拔。   纪乔真洗好澡,房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随其后的是男人的低沉嗓音。   ……自报姓名,许景铭。   纪乔真拿睡衣的动作倏然顿住。   原先预订的酒店房间号遭到泄露,为了躲避私生粉,唐籽临时改订到这里。他这才反应过来,投宿的酒店隶属于许氏旗下。许氏产业链分布宽广,总是不留神踏入许景铭的网中。   以防万一,纪乔真没有去拿睡衣,而穿上了一身休闲服:“什么事?”   许景铭:“你有东西落了。”   纪乔真:“放在门口就行。”   许景铭:“是私人物品。”   纪乔真:“什么?”   许景铭:“你粉丝送的。”   纪乔真沉默。   在机场他会随心情收一些礼物,不是每次都收,视现场情况而定。但今天他刚好收了,仅凭记忆很难清点少没少。如果落在外面,被人发现再做文章,又是新的热搜。唐籽他们也已经睡下,无法交接。   纪乔真带着半分犹豫打开了门。   事实证明,他这半分犹豫的产生并非没有道理,只可惜对后续发展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门在打开的瞬间就关上了,天旋地转,他顷刻间被抵在墙上,男人冰凉的薄唇覆盖上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夜晚温度低,许景铭身上的温度也很低,气息却是灼烫的。他左手指腹触碰到他的腰窝,右手扼住他后颈,深吻下去。   许景铭似乎比他更要了解这副身体,纪乔真身子一缩,又被扣了回来。去推男人结实紧绷的胸膛,身形和力道的差距却让他无以动弹。   纪乔真无奈之下用牙狠咬许景铭的唇,咬出血珠,腥气在唇齿间弥漫,低低道:“许景铭你疯了吗。”   许景铭陈述他看到的事实,低磁声线中裹挟着痛意:“许景川吻了你,还有你寄……”   纪乔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他最近睡眠少,眼睛不舒服,经常泛红。他更不会去解释那是错位,这是全国观众都知悉的事情。为了更高的任务评级,他不介意用最锋利的话刺向他:“他是我男朋友,接吻很正常。不仅刚刚吻了,在所有你能想象的地方,我们都在接吻。”   话音如出鞘的剑,许景铭冰冷地注视着他,眸中怒意席卷。短暂的沉默后,捏起纪乔真的下颌,强硬地吻他,危险气息铺天盖地。   间隙间,纪乔真冷笑:“你之前答应的都不作数?”   许景铭:“前提条件不生效,不可能作数。”   纪乔真:“什么前提。”   许景铭:“和我在一起。”   纪乔真:“你做梦。”   几句对呛过后,他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亮起的“许景川”三个字同时映入他们的眼底。   许景铭扫了一眼,嘲弄般低问:“怎么,给他的备注不是阿景?”   振动一声一声,催得人心生烦意。   “接了它。”许景铭黑眸沉黯,低声命令,“我看了这么多次他吻你,也让他听听……”   不等他说完,纪乔真垂眸,飞快摁断电话。   他的果断让许景铭又怒又痛。   就这么心疼许景川。   明明他的心脏也是血肉做的,他剜起来却毫不在意。   许景铭一分钟都不想再等,低痛道:“纪乔真,和许景川分手。”   “他能给你的,我全部都能给你。我没有哪里输给他。”   “我不会和他分手。”纪乔真泛着水光的唇红得漂亮,笑意却冷淡,“许景铭,我和许景川要结婚了。” 第44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4   许景铭彻底愣住:“你说什么?”   纪乔真直视着他说:“许景川出国, 就是和……商量这件事去了。婚礼那天,他也会来。”   省略的字眼和那个他,是许景铭的父亲。   纪乔真应该称之为“爸”, 这个称呼可以达到更扎心的效果,但他不太能说出口。   很显然, 他也觉得那个男人配不上这个字眼。   “不可能,纪乔真,我不同意……”许景铭紧按着他的肩膀, 语气低而急。作为集团的掌舵者,他很少流露出这样明显的慌张。   纪乔真张了张唇,不等他开口,许景铭把他摁进怀中,沉声打断:“不要说了, 我不想听,也不相信。”   许景铭把纪乔真摁得很紧,试图借他的体温愈疗心脏的缺口,但很遗憾, 这次收效甚微。   从收到送出去的物件开始,他的眼皮就开始跳, 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许景铭不敢问纪乔真把它们退回来的缘由, 只敢以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立场,指控他和许景川接吻。   他甚至可以接受背叛, 接受纪乔真短暂地离开, 但不接受他一辈子都和别人在一起, 这意味着永远失去。   他还想和他去遍世界每个角落, 不仅在冬天。想和他生活起居, 拥有一个家庭。想每天清晨给他一个或是很多个早安吻, 晚上拥着他入眠。   如果陪同纪乔真做这一切的都变成许景川,在他的眼前、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他是不是还要喊纪乔真……   许景铭不敢想。   没有如果,他不接受,更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在什么时候?”许景铭缓了一会儿,埋在纪乔真颈间,少年身上有沐浴后的淡淡香气。   纪乔真微愣,“什么?”   许景铭低闷道:“婚礼在什么时候?”   “我生日那天。”纪乔真说。   不是他真正的生日,是他当时为了不影响到祁俊的事业,随口杜撰的日期。   “具体的时间地点请柬上会写清,你有空可以来。”   纪乔真想起往日种种,觉得近一年后的今天,许景铭控制欲还是很强,却已经做出了很多让步。   纪乔真为此感到庆幸,殊不知许景铭正走在黑化的边缘。   许景铭心道,他会来,他当然要来。   许景铭离开后,纪乔真给许景川回了电话,用轻松的语调道:“睡了吗?我刚刚在洗澡。”   许景川没有介意刚才的挂断,温声道:“没事,平安到达就好。已经不早了,早点休息,记得吹干头发再睡。”   “已经吹干了,你也早点休息。”纪乔真轻轻道,“我想把婚礼定在我生日,那时候《起点》已经下映,我会空出七天左右的时间,你方便吗?”   在他们认识后不久,许景川就问过他的生日日期,备注在手机备忘录里,前几日还同他提起。   许景川很喜欢这个日期:“我随时都可以。”   纪乔真想起了什么,对系统道:“1551,我交卷也是那天。”   “好,那天后的一个月内离开这个世界就行。”1551看了眼各项指标爆满的进度条,乐滋滋地期许道,“许景铭爱宿主很深,宿主评级一定很高。”   次晚,夜空中花火盛放。   纪乔真淡笑着接过许景川递来的戒指,同时也接受了他的求婚,声音轻而缓:“好。”   许景川仪式感很强,哪怕已经定好结婚日期,婚礼也展开筹备,依然为他补上了这些流程中的重要一环。   深邃浪漫的星空下,许景川搂住他,腰间的手微微颤抖。   纪乔真能够清晰地听见许景川的心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想了想,还是同他说:“许景川,不要爱我。”   他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清晰。   许景川抽回神思,声线温柔而理性:“我知道,我们只是协议婚姻。”   后半句“但是”没有说出口,转而温和道:“你如果有什么心结,可以告诉我。”   纪乔真没有和他说过之后的计划,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纪乔真顿了一会儿,仍是说:“抱歉。”   “没关系。”许景川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微笑道,“我已经很幸运。出于对你的感谢,也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等等,等等,你再考虑一下。”萧凡听许景铭一本正经地陈述完他的想法,有些惊慌,“最早的时候你连绯闻都不能接受,后来你改变了很多,连那四个月也没做出格的事情。如果现在冲动,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再多一点耐心,你这么爱他,他……”   许景铭低声打断:“等不到了,他要结婚了。”   “??!”萧凡也很震惊,声音微抖,“好像有点快。”   是很快。许景铭指尖收紧:“如果忍耐的结果是失去,忍耐也就失去了意义。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我要得到他。”   萧凡冷汗涟涟:“道理我都懂,但有一句话我可能得说。”   许景铭:“什么?”   萧凡:“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许景铭睨他一眼,起身。   萧凡:“你要去哪里?”   许景铭:“回集团工作。”   萧凡也没想到二十四字这么管用,欣慰道:“好的,爱岗敬业。”   目送许景铭离开,他落了一口气。   不想没到半天,褚扬打来电话,好奇问:“萧凡,你知不知道许总一个月后要做什么?”   萧凡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也知道?他不是回集团工作了吗?”   褚扬没有否认:“是的,只是以目前这进度安排,一个月后如果无事发生我是不相信的。”   萧凡:“……原来是我掉以轻心。”   一段时间后,《起点》以喜人的成绩下映,在全民的期待中顺利冲上电影票房榜榜首,且遥遥领先,成就了一部难以超越的经典。   纪乔真作为最大资方,资产也随之翻到十位数,记入到了系统的个人账户。   曲向清的遗憾就此了结,《起点》到达的票房高度超越了他所有梦中的情景,他觉得人生前几次磋磨也不算什么。人品守恒定律,运气总是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爆发。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纪乔真和董诚的鼎力相助。最近纪乔真忙得像高速旋转的陀螺,他则成日拉着董诚哭得稀里哗啦。   董诚和曲向清比起来宠辱不惊得多,嘴角的笑容依然下不去:“不用感谢我,喊爸爸就行。”   他知道曲向清这几年过得艰难,付出心血的作品终于走完了完整的周期,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但也有一点值得惋惜。   许总好像失去了他的爱情……   年末,无数红毯,盛典,颁奖仪式在各场馆举办,全网直播,万众瞩目。纪乔真凭借《起点》的男一和《晋江赋》的男二,拿下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新演员多项提名。   无数个星光烂漫的夜晚,他一席矜贵质地的礼服,手捧奖杯,熠熠生辉。   纪乔真用一年时间登顶,成为最年轻的影帝和顶流,惹人羡艳,却无人妒忌。   他的名字,不仅出现在宣布奖项的时候,还出现在了无数的获奖感言里。   祁俊说,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   许景川说,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   喻纾说,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   管洲说,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   ……   就连通过选秀顺利出道的男团成员们,包括郁希,也说,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   还有当前国内最负盛名的大导们,董诚,曲向清,最感谢的,依然是纪乔真。   没有纪乔真,就没有今天的他们。   在这之后,纪乔真被不少媒体机构邀请录制很多鼓励视频,给学子,给山区,给边防,给运动健儿,给各行各业。   他没有挑剔机构是官方还是非官方,是大是小,只要是没有重复的,都会答应下来。   纪乔真成了荧幕上最耀眼的巨星,更走进很多人的生活,成为他们的力量。   待所有奖项评选收官,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不少粉丝换上签名:今年也是爱纪乔真的一年。   但很快有人发现,纪乔真接下来的行程被全部取消。   本来只是空了七天,他们猜测纪乔真是休了会儿假,昨天还留言希望他好好休息。   可是七天后既有的行程也变成了空白,如果不是昨天还有官媒新放出来公益视频,他们差点儿要怀疑纪乔真遭到打压。   不仅如此,纪乔真没有任何动向,连狗仔都没有拍摄到他的行踪。   粉丝们全慌了。 第45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5   纪乔真一觉醒来的时候, 脑袋昏沉,眼皮也很重。   费了些力气撑开,映入眼帘的竟是许景铭放大的俊容。   而房间的风格就像那块意大利名师设计的手表表盘,全部由他喜好的元素糅合而成。   不是一味地把元素堆砌叠加, 细节处彰显着构思的精妙。   显然不是临时装修能够做到的。   视线相对, 许景铭喉结微动, 温吞解释:“……出了些意外。”   无论是什么意外, 他凭空出现在许景铭这里都很匪夷所思。   纪乔真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他住在婚礼礼堂附近的酒店,没有事故和灾害的印象。   倒是因为难得空闲,靠在阳台躺椅上喝了点小酒,这也是记忆最后停留的画面。   大概不止酒有问题,酒店房间里的酒水都有问题。   了解他的住所,且时间不偏不倚,恰好在他和许景川结婚的前一天——   “是你让我出的意外?”   被一语勘破,打好的腹稿全部失效, 许景铭神情微僵, 目光瞥向一边。   纪乔真:“许总, 您要不要把法律法规朗读一下。”   他有意避开了许氏旗下的酒店, 却很徒劳, 以许景铭的身份和地位,只要他想, 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许景铭微顿, 半晌后斟酌开口:“纪乔真,给我个机会。”   “……不要想着他, 和我生活一段时间。”   既然没有一见钟情的运气, 他想试试日久生情。   他不想用这种手段, 可他没有其他办法。   许景铭问的时候语气是忐忑的,还有几分无措,纪乔真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他睡一觉的时间,竟然已经飞往另一个国度。   此刻正位处一个北欧小镇,去年和许景铭来旅游的时候,他说喜欢这里金色的傍晚。   别墅楼层不高,占地面积却很大,花园,游泳池,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但没有钥匙,也没有通讯工具,没有许景铭的允许,他出不去。   而许景铭并不打算放他离开。   就算纪乔真从来不缺追求者,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抢婚,还直接抢到异国他乡。   1551瑟瑟发抖:“许景铭各项指数都超出常规范围……抱歉宿主,我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纪乔真扶额:“婚礼是没办法正常举办了,这一环放弃,我们来探讨一下离开的问题。”   1551:“好。”   纪乔真:“可以提供帮助吗?比如创造死亡条件。”   1551诚恳:“尽我所能。”   纪乔真本来只请了七天的假,许景铭直接把他未来三十天的行程都推延了。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慢。   许景铭出乎意料地对他好,细致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优秀基因的优势在于,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好。   许景铭二十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经过成姨的短训,做出来的东西竟十分不错。   早中晚餐以及夜宵,都被他一人承揽。   生活中的事情,则顺着纪乔真心意。   他不需要纪乔真知道他的喜好,只要纪乔真喜欢,他可以爱屋及乌。   即使想碰纪乔真,看他的眼神总是深邃,也没有真正碰过。   这个季节洗不了冷水澡,有时候想得厉害,许景铭会去隔壁房间睡。   要说许景铭有所改观,却也偏执。   他践行着他的承诺,只要和纪乔真在一起,就会温柔待他。   却也限制了他的自由,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络。   在这一点上几乎执拗。   纪乔真出不去,没办法联系上任何人,也没办法按照既定计划脱离这个世界。   直到一天,纪乔真在沙发上睡着。   金色的夕阳从落地窗透进来,把他的轮廓轻柔勾勒。   他睡颜很美,唇色也美。   许景铭眸光渐深,趁纪乔真熟睡,没忍住俯身,吻了他的唇。   触碰的短暂瞬间,激起一阵细密的电流,他像受了蛊惑般,吻得更深。   纪乔真睡梦中被抵开齿关,捣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   他就此醒转过来,四目相对。   许景铭嗓音极哑地说了声抱歉,背过身去,耳尖全红。   纪乔真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天气预报早有预测,未来一周都是雷雨天气。   许景铭和以往一样烤了华夫饼,泡了杯牛奶,推开房门,却撞见了洗澡完站在浴室门口的纪乔真。   他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肌肤如玉瓷白。   柔软的额发搭在眉眼上,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脸颊泛着柔和的粉。   少年喉结晶莹脆弱,腰纤而柔韧,臀部饱满,双腿修长。   浑身上下每一处,完整契合他的审美,也迅速挑起他的温度。   许景铭看了一眼,耳根发烫,把牛奶放在桌上,回到隔壁房间。   习惯性从酒柜里取出白兰地和酒杯,脑海中频频闪过纪乔真刚刚的模样。   时间过去大半,他仍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   遥隔千里不能触碰,与近在咫尺不能触碰,许景铭说不上何者更难耐。   他想要他,想到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最后不得已用酒精把神经麻痹。   萧凡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反倒觉得不错,也成了习惯。   真正喝醉了,却情不自禁走到纪乔真房间门口。   许景铭没有敲门,但纪乔真似有所感,没过多久,门开了。   许景铭薄唇抿着,目光落在他的领口,再上移,在他昳丽的眉眼上定格。   纪乔真道:“什么事?”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好听,莹润的唇却像不经意的邀请。   许景铭喉结微动,醉意让他直白地表达念想,嗓音又低又哑:“可以吗?”   纪乔真没有拒绝。   许景铭没料到这个结果,愣住,瞳孔间闪过错愕的欣喜。   他带好门,把纪乔真温柔抱起,动作轻而缓,却有某种情绪在眸中翻涌。   许景铭倾身吻了下去,带着对他的爱意,从唇伊始,依次照拂。   某时某刻,纪乔真微惊,眼睛猝然睁大,下意识喊停:“等等,等等。”   但他无法唤醒一个醉酒的人。   纪乔真双手被束,屈膝阻拦,却也被捉住,软韧的触感把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连肩膀都是缩着的。   也罢。   许景铭状态不错,且用情至深,他应该好好享受。   许久后步入正题,许景铭动作温柔,极力地克制与忍耐,没有狂风暴雨,而细心地照顾每一个能让他欢愉的角落。   许景铭很长时间没碰他,让过程长而磨人,也让顶点更高耸尖锐。   纪乔真抑制不住,嗓音喊哑。   许景铭亦被他绞得低咽,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慰籍让他情绪波动,眼尾发红。   这滴泪是过度的想念和长时间隐忍的痛楚化成的,掉落在纪乔真肩上,缓缓滑到锁骨。   纪乔真感受到微末的凉意,惊怔,来不及思考,难耐的轻呜再一次破喉而出。   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许景铭发现掌下的肌肤细腻饱满,曲线动人,竟是少年的臀部,而内裤已经褪去了,怔然道:“纪乔真,我……”   纪乔真也刚睁眼,起身的时候“嘶”了一声,漂亮的眉紧蹙起来,眼眶红得厉害,昭示着昨夜的程度。   他神色痛苦,像每一次带着惩罚性质的夜晚过后。   许景铭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却知悉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见这般情形,以为是他在醉酒情况下没控制住,重蹈覆辙,慌乱地扶住他:“很痛?”   他紧张解释:“我昨晚醉了,不是有心,以后不会再……”   纪乔真抿了抿唇,目光和往昔一样沉静,一言不发。   许景铭心脏重重一坠,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获得他的原谅。起身找膏药,却没找到别墅里的医药箱。   外面依旧雷电交加,雨水冲刷着大地。   许景铭没有犹豫:“我去买药。”   这栋别墅不常住人,玄关处没有放伞,他来不及找,没带伞就离开了,车开到半途却出了故障。   因为赶时间,许景铭喊来维修人员后,迎着暴雨步行去了药店。   几经周折,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   黑发淌落着雨水,衬衫紧贴在身,勾勒出清晰的肌理。   许景铭低声问:“我帮你?”   纪乔真拒绝了,他其实没有受伤,昨晚是一个温和而欢愉的夜晚。   痛苦是他伪装,最多红肿,不会狰狞。   上药的时间却很长,许景铭在远处望着他,眸中疼惜。   深冬的雨水是刺骨的凉,他沉浸在深重的懊悔情绪中,忘记换湿透的衣服。   阳台为了通风开的窗户也没有关,虽然只是狭窄的一道缝,却让室内温度降了下来。   许景铭病了,一连烧上三十九度。   纪乔真看了眼体温计,不容置喙道:“去医院。”   许景铭眼眸微睁:“你原谅我了?”   纪乔真盯了他一会儿,挪开视线:“……不去了。”   许景铭不敢再问,扶住他的肩:“准备一下。”   十分钟后他们便出了门,纪乔真主动坐上驾驶座,“我来开车。”   许景铭胸口一温。   对彼此来说这都是一趟愉快的出行,许景铭有纪乔真陪着看病,只是担心是他也受凉。   纪乔真则终于找到出门的机会。   天气糟糕的缘故,医院里人少,许景铭很快开完药,挂完点滴出来。   雨势没有减小,反而越下越大,急促的雨点擂鼓般打在车窗上。   许景铭望向纪乔真专注开车的侧颜,觉得此情此景和他理想生活中的一幕重叠,内心感到久违的平静。   但他的平静总是持续不久。   闷雷吞噬沉寂,闪电撕裂天空。   忽然间,一辆货车在雨幕中疾驰而来。   许景铭预感不妙,额角青筋一蹦,心脏往嗓子眼跳,低吼一声:“小心——”   纪乔真听到他的疾呼,猛打方向盘,车子疾速向一旁拐去,却不可避免地与路边高大建筑物相撞。   电光火石间,他用单薄柔软的身体替许景铭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撞击力道,尖锐物却完完整整地贯穿他的身体。   刹那间,血流如注,腥气在狭小的空间蔓延。   “纪乔真!!”许景铭惊愕,狂抖着手拨完急救电话,手机砰声坠落。   他目光紧凝在少年因痛苦紧皱的眉梢,逐渐失去血色的面颊,把他揽在怀中,惊痛道:“谁允许你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系统帮忙削弱了大部分疼痛,但纪乔真依旧虚弱,没有说话的力气。   他额角冷汗直冒,唇瓣惨白,睫毛颤抖:“因为景川疼爱你,他不想失去你这个弟弟……” 第46章 穿成总裁的白月光替身46   少年的身体不断涌出汩汩的鲜血, 在灰沉沉的天地间格外刺目。   许景铭紧紧凝视着他,身体颤抖,心脏撕裂般痛楚。   纪乔真气若游丝:“许景铭……不要恨他, 他很爱你, 只是很少表达,不要因为我起了矛盾。生在这样的家庭, 你们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 要学会找彼此分担。”   他虚弱地抬起手,勾了勾许景铭的指尖, 他的手本来就白,失去血色后更白得不像话。   “……你答应我。”   少年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可以让他眉梢紧蹙。   许景铭瞳孔紧收,心痛地握着他的指尖, 想给他传递一些温度:“我答应你, 你让我答应什么都可以。但你必须撑住, 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我们去医院, 你会好起来,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纪乔真垂了垂眼睫,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许景铭慌乱地用手去拭纪乔真的泪, 他的泪也同时滚落下来,沉哑道:“知道痛……以后就不要这么傻了。”   纪乔真却摇了摇头:“没有以后。”   许景铭尽可能让声线镇定, 抱着他的双臂却发着抖:“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   纪乔真低咳出血,没有理会他, 断断续续、坚持说道:“许景铭, 这次我真的走了。其实……你也很好, 很优秀。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从小到大,你都很出色,不比任何人差。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许氏。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你以后也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气息渐渐微弱下去,单薄的躯体在许景铭怀中慢慢变凉,永远地阖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眸。   暴雨冲刷天地,许景铭瞳孔剧缩,想喊他名字,却发现喉头哽住,悲恸到失声。   他紧紧搂着他的身体,泪水大颗大颗砸落。   许景铭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像在做一场梦。   梦里,他生了一场病,自私地想让纪乔真陪着他,他们一起出了门,却不小心让纪乔真逃走了。   他还会回来的,许景铭固执地想。   回到别墅后,许景铭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冒着浓香的热气。   他为纪乔真学会了下厨,现在已经能做得很好,不比所谓的五星级餐厅差。   纪乔真忙着拍戏瘦了很多,如今正是最适合胖回来的时候。   许景铭摆好两幅碗筷,坐在餐桌前,极尽耐心地等他。   时钟缓慢地转过几圈,纪乔真却始终没有出现。   饭菜渐冷,汤汁凝固。   许景铭背脊僵硬,紧抿着唇,沉默地把满桌的菜全部倒掉。   纪乔真不来,他没有任何食欲,连喝水都想作呕。   许景铭高烧反复,一会儿起一会儿落,但他放任不管。   阳台窗户是开的,至今忘记关上。   他把自己丢进被褥中,迷糊间去身边捞人,却只有冰冷的空气。   许景铭从迷糊中清醒,仓促起身,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趔趄。   脚步不稳地去到隔壁房间,推开门,房间空荡荡,床单却是皱的。   ……是纪乔真捏皱的。   许景铭就着发皱的床单躺了下去。   目光所及是窗台上的满天星,纪乔真最喜欢的花之一,他说理由很简单,因为名字好听。   所有纪乔真喜欢的,他都愿意为他买来。   他不知道纪乔真需要多少,但多了总比少了好,所以总是会买很多。如果他不喜欢,送人或者扔掉都可以。   他喜欢看少年眼睛里闪过欣喜的光亮,他可能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就有满天星辰,很漂亮。   许景铭想,他有点想他了。   长夜漫漫,许景铭反反复复地梦见车祸,梦见暴雨。   梦见少年奋不顾身地为他抵挡,鲜血从他的体内汩汩地涌出,却一个字都没有喊疼。   许景铭在心脏的剧烈抽痛中惊醒,冷汗密布他的全身,唇瓣惨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他的指尖攥紧被单。还好,梦都是假的。纪乔真不爱他,身体还娇气,怎么可能救他。   但心脏还是很疼,比知道他是许景川的替身还要疼。   原来他不是有点想他,是很想他。哪怕昨天他们才刚见面,他还把他折腾哭了。   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许景铭挣扎着起身,去找纪乔真。   大雨滂沱,天地茫茫,他毫无头绪,只能走遍他们走过的地方。   他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纪乔真仰着脖颈,亲了亲他的下颌,眼角弯起,可爱得要命,让他忍不住拥着他吻。   他很喜欢吻他,看他轻蹙的眉端,看他起雾的眼睛。无论他是热情的还是冷淡的,接吻的时候都很软,嘤咛也是。   可是如今,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幻影。   纪乔真说,八十岁的时候还会和他故地重游。   他没说是骗他的,那就是真的。   除非他出来,再骗他一次。   雨幕苍白,吞噬消融天地间的一切。   许景铭发着高烧,许久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扶着一棵寒松脱力地跪了下去。   深冬冰冷的雨水漫过他的膝盖,却不及他心中的彻骨寒意。   “……纪乔真,全世界只有你敢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不要走,你不听话。”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你藏好,如果被我找到,你会一直哭。”   许景铭兀自说着,眼泪流淌而下。   半个多月前,许景川如约给纪乔真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天清晨,阳光比往日都要灿烂,人工喷泉折射出耀眼的虹光。礼堂庄严,白鸽飞旋。   哪怕只是一场流于形式的婚姻,他依然紧张,不停地深呼吸,调整领带,最后迎来的却是纪乔真失踪的消息。   和纪乔真一起失踪的还有许景铭。   婚戒坠地。   震怒的情绪之余,许景川发现他对许景铭——竟然是羡慕的。   他仅仅在拍戏的时候以角色的身份吻过纪乔真,就已经骨髓战栗。   许景铭却可以和他同床共枕,可以将他占有,可以想掠夺就去掠夺。   就算他心里也有很多想法,也想把纪乔真锁起来,但纪乔真于他有恩,他不能伤害他,只能选择隐忍。   他不是圣贤,也会吃醋,会妒忌,会因为爱而不得痛苦。   想到许景铭可能对纪乔真做的事情,许景川炙烤般焦灼。他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找寻。   然而半个多月过去,杳无音讯。   伏案小憩的时候,桌面上手机振动,许景川没抱多大希望,却习惯性在第一时间接起。   是有效讯息,接到的噩耗却比当时纪乔真失踪更为悚然,轰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这一定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许景川连夜飞往北欧。   他人生中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看到遥远国度中以纪乔真喜好打造的密不透风的别墅,他无法维持镇定。   许景川歇斯底里,目眦欲裂,嗓音发着抖:“许景铭,你知不知道你的冲动造成了什么?纪乔真死了,他回不来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剧烈的愤怒让他双拳紧攥,即将出手一刻,却见许景铭面容泛着病态的苍白,眼眶红得骇人,整个人憔悴到一种让人心惊的程度。   许景川在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望这一眼也重重心惊,理智被强行拉回。   许景铭状态极差,耳膜轰隆作响,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却清晰捕捉到许景川话中的字眼。   他心脏骤然收紧,浑身都在颤抖,眸中也起了愠意。   他不同意把那个字和纪乔真三个字放在一起。   拳头捏紧的瞬间,许景铭却陡然想起纪乔真同他说的话——“许景铭,你答应我。”   他忘记了纪乔真是在什么场合和他说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场久远到他早已经忘记的梦里。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这句话,也记得答应过他。   他答应过的事情,以后都不会食言。   许景铭走上前去,强硬地给了许景川一个安慰性的拥抱,喉结颤了颤,哑声说:“你胡说什么,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许景川错愕。   这是他和许景铭有生之年第一个拥抱,在如今这般糟糕的境况下。   然而许景铭的身体滚烫得惊人,许景川来不及捋清繁杂的思绪,下一刻,对方身体的重量向自己倾靠而来。   许景铭因为长时间的高烧,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喻纾的化妆师已经很久没和他聊起八卦,喻纾以前酷爱吃瓜,认识纪乔真后却把这个习惯戒除得彻底。   所以当化妆师惊愕地问他有没有看热搜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剧本,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在背台词,你自己看啊。”   化妆师声线却在抖:“喻纾,纪、纪乔真真的出事了……”   喻纾无意识把剧本捏皱,猛地抬头:“出什么事了?!”   “他……他……”化妆师嘴唇哆嗦着,把手机推给他。   喻纾视线扫过屏幕,瞪大双眼。   半个多月前,他还在微信上和纪乔真聊天。纪乔真很红,但问他问题,他依然会不胜其烦地回答。   后来纪乔真失踪,他问他去哪儿,没有得到回复,他以为只是休假。   没想到竟然……   确认了这则消息的真实性,喻纾面色苍白,呼吸困难,再也看不下一个字。   他无法继续进行拍摄,向导演请了假。   不仅喻纾如此,随着噩耗的蔓延,浓烈的悲伤和消极的情绪迅速肆虐到全国每一个角落。   这个冬天好像比以往更冷,凛冽的风往脸上刮,同时也是往心里割。   没有人敢相信,那个笑容温暖的漂亮少年,就这样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还希望他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作品,希望他一直耀眼,陪伴他们前行。   ——没有了纪乔真的生活,好像不再能打起精神,灰得没有边际。   虽然1551帮忙减轻了痛苦,但也不是感觉全无,纪乔真抽离世界后,精神很是虚弱,在休息站缓了一段时间,意识才清明过来。   他没有选择自杀,这样许景川和许景铭的隔阂会越来越重,加深他们的矛盾不是他的本意,他得通过救许景铭的方式死去。   因为出不去,所以设计让许景铭生病,就算生病,外面雷雨交加,许景铭也未必会同意他跟着出门。   因此还需要一些前因,天气预报,每晚的夜宵,习惯性喝的酒,抛锚的车,打开的窗户……   纪乔真意识清醒的一刻,立刻让1551调出那个世界的画面。许景铭高烧住院,仍在昏睡,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轮廓俊美却瘦削,让人一眼看去心脏发紧。   好在许景川在身边照顾他。   纪乔真松下一口气。   他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唯有一点遗憾,他没来得及和很多人道别。   婚礼没有顺利展开,他也没有和他们的父亲见上一面。   意外的是,1551说它可以帮忙。   许景川枕在许景铭的病床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和纪乔真顺利完成了婚礼,为他戴上戒指的瞬间,心跳如雷。   他们一起旅游,许愿树下,少年认认真真地在许愿牌上写下:“许景川,平平安安。”   他心念一动,忍不住去亲吻他,梦境却褪去色彩,逐渐碎成齑粉。   许景川恍惚间听到一个柔软声音和他说,未来的路可能不能陪他走下去了,一定要找到幸福。   还有,谢谢他。   苏曼云在纪乔真最红的时候,母亲被查出癌症晚期,她必须前去照顾。这意味着没有办法继续她的事业,而公司计划把纪乔真转到她曾经的对手手中。   可当得知纪乔真凑巧地请了假,没有让对方遂愿,苏曼云却没感到半分欣喜。她下意识觉得纪乔真出了事,听说他是休假,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   谁都没想到,纪乔真是真的出事了。   苏曼云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在医院长廊上悲痛大哭。   哭到疲倦便倚着长椅昏睡过去,梦里纪乔真依然很懂事,认真地感谢她的付出,祝福她以后越来越好。   醒来的时候,苏曼云眼角有泪。   纪乔真是她带过最骄傲的艺人,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做他的经纪人,哪怕分文不取。   苏曼云回到病房,惊喜地听到母亲说她也梦见了纪乔真,让她积极抗癌。   母亲也很喜欢少年,枯瘦的脸颊上终于浮现了久违的笑容。与此同时,连绵了多日的雨水终于转停,金色的阳光透进病房。   苏曼云觉得这一定是天意,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她回去以后,她依然会是金牌经纪人,站在行业的顶端。   只要她还活着,就不允许纪乔真在互联网的记忆中消失,决不允许。   而喻纾的梦里,纪乔真教给了他很多东西。   不仅包括他这些日子问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还给了他其他方面的指点。   喻纾以为纪乔真回来了,激动地落下泪来,闹钟响起时才知道是梦境,失落感漫溢。   回剧组却发现,那些指点竟对他大有裨益。   许父则在梦魇中设身处地地感受了许景铭的人生,一连七日,每天都在深重的负罪感中醒来。   一颗心脏被抛向高空又狠狠坠下,备受煎熬,反反复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悔意。   ……   那一周很多人都梦见了纪乔真。   就此心灰意冷的,失去精神支柱的,甚至严重抑郁想结束生命的,都在梦里听见了他的鼓励。   如同阳光破开云层,直直照进深渊,他们泪流满面醒来,但对未来充满希冀。   叶科最后还是没有把路景的事情说出去。他的父亲虽然市侩,却真正爱他的母亲,路氏虽然有钱,却未必能给母亲幸福。命运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但他和路景彻底断了往来,在十八线跑着龙套,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   路景则重新出国,回到了剧院工作。   他从小就想成为一名演员,也一直在这条路上前进。但是否是出于热爱,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答案。对外界附加光环的向往,可能掩盖了他本身的兴趣。也许当心沉淀下来,兴趣又会重新浮出水面。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他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还有试错的机会。在不停地探索中,总能寻到答案。   路景以为生活会平和地持续下去,直到纪乔真的死讯传来,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心里发堵,道不清缘由地,坐在台阶上哭了一天一夜。   春天,繁花盛开的季节,纪乔真的第3部 作品问世。   没有人预料到纪乔真临走前还留下了《晋江赋》和《起点》以外的作品,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消息一出,惊煞众人,新闻没有读完,泪水就在无知无觉中淌落。   粉丝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交站台,校园操场,办公大楼,他们无论场合,扶着栏杆,蹲下身子,嚎着嗓子哭,直到没有力气哭了,还在抽噎。   据说那个时候,纪乔真已经完成了《起点》的拍摄,虽然没有在大众面前爆红,却在知名导演的小圈子里有了名气,再加上在cp牌表现优异,不缺资源。   但他接下了这部无人问津的公益电影,所有票房收益都将用于慈善事业。   而原来敲定的导演身体抱恙,最后接手的竟然是董诚和曲向清,这是他们二人首次联袂合作。   男二号则是祁俊。   这部电影的意义不言而喻。   不知是谁提议,让它和《起点》的票房保持一致,所有人都觉得荒谬不可行,但又忍不住尝试。   数据分析、奔走相告,全民的力量下,这部电影的票房在首日一飞冲天,然后缓慢增长,精准把控,最后略去零头,竟然真的和《起点》并列成了国内票房榜的第一名。所有新闻上,都会把它和《起点》并列提起。与此同时,慈善机构接收的善款数额也突破新的高度。   纪乔真三个字,等同于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祁俊再也没去过娱乐会所,剧组里仍然有不少男孩女孩和他告白,他会一一拒绝。   现在风华正茂,天赋颇高,应该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事业上。   这样才配得上粉丝们的喜欢,也配得上……喜欢他,不是吗?   年末的时候,他会代替纪乔真去领奖,那时,他一定会拿下更多的奖。   不止今年,往后每年都会争取。   他要站在领奖台上,一次次地在获奖感言中说出纪乔真的名字。   他的名字,不该在所有盛典中缺席。   祁俊想,放下对一个人的喜欢,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像许景川最后一条微博,至今仍然停留在一句——“很喜欢他。”   常有人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星,电影下映的时候,以纪乔真命名的小行星已经不止一颗。   虽然他已经走了,却永远不会被世人遗忘。   在影史上,在演艺界,在无数人的心里,他将永远璀璨。   只有许景铭从始至终没去过电影院,也没有在工作以外打开过互联网。   全世界都把纪乔真和那个字关联在一起,让他心中烦躁。   他和纪乔真只是闹了情绪。这样的生活他以前也经历过,他曾在集团昏天黑地地工作了四个月。   四个月后,纪乔真不仅在,还过得很好,他红了,全世界都喜欢他。   这次也会一样。等他忙完工作,蓦然回首,他一定在灯火绚烂的地方。   然而当许景铭在手机上打开电影,看到少年眉眼、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泪水还是簌簌而落。   西装革履的男人肩膀耸动,失声痛哭。 第47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1   纪乔真再次醒来的时候, 正靠在一辆迈巴赫的后座上。没来得及缓神,一个刹车车辆停稳。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的资料被系统传送过来。   原主毕业于美术学院, 几经辗转, 应聘上了一所学校的美术老师。这天继弟在酒吧喝醉,家人让他去接。继弟喝得烂醉, 身体重量倾压而来。原主扶着他的时候, 不慎撞碎了一人的酒杯。   这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 郁氏独子, 郁斯年。   郁斯年肤色极白, 眉眼生寒, 轮廓线条冷硬。身着一件修身黑色大衣, 冷戾的气场在空气中形成压迫性的漩涡。看到他,会让人想起黑沉沉的雨夜。   郁斯年身上的气质意外地激发创作灵感, 原主对他一见倾心。说话的时候却微微发抖, 因为赔不起高昂的酒水。   原主自身外在亦不差,据形容,他颜值不输隔壁影视学院的学生,身形清隽,双腿修长,是很多人生活中见过最惊艳的长相。   出门一趟可以收到不少表白,男女生皆有,但原主性格内向,没有谈过恋爱。   郁斯年为会面友人而来, 同样被原主外貌吸引, 随即产生了让原主成为他情人的想法。至于今天意外造成的损失, 可以不计。   原主心生喜悦, 却听到郁斯年提出前提条件——以后不能参加任何工作,必须心无旁骛地留在他身边。简言之,成为一只被他豢养的金丝雀。   目前的岗位来之不易,原主犯了难,犹豫不定的时候,郁斯年联系了他的父母。   原主生母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很快找了继母,组建新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孩子——他的继弟。   原主自小生活在重组家庭,父亲和继母对继弟百般溺爱,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对对原主却时而视作空气,时而视作出气筒。   原主衣服是继弟穿旧的,饭菜是继弟吃剩的,二十多年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他贫穷吝啬的父亲不舍得在他身上花钱,还要指着他鼻子骂,说他克死了他的母亲。   继弟隐藏起贫寒的家境,交往了一名白富美女朋友。为了他的婚房,更为了富裕的生活,原主父母不可能错过郁斯年亲手送上门的机会。   继弟偷偷撕毁了原主刚签好字还没有递交的就业协议,强迫原主同意郁斯年的要求,他们则坐在原地,享受郁斯年给予的好处。   原主被斩断后路,只能收拾好行李,搬进郁宅。   他性格温顺,按着郁斯年的要求,对他百依百顺,用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这些日常的相处,加深了原主对郁斯年的感情。   郁斯年冷峻的面容稍微缓和,原主都能感到莫大的欢欣。   但从始至终,郁斯年喜欢的只有原主的容貌。   在他眼中,原主和别墅里任何一件收藏的物品没有区别。   郁斯年没有了解过原主这个人,问过他的喜好。   调查原主的生平,是为了确认他干净。   接近原主的家人,是为了把他留在身边。   郁斯年对私人物品的占有欲很强,洁癖严重,属于他的东西没有人可以碰。   一次原主出门,问路的时候被人趁机碰了手。郁斯年要求他反复清洗,直到细嫩的肌肤被擦肿擦破,并从这天开始限制原主的出行。   原主对此是懵然的,因为最开始郁斯年的要求仅仅是不出去工作。   但郁斯年有钱,习惯用金钱解决一切问题。他给原主置备最精致的画架,购买最昂贵的颜料,装修最宽敞的画室。   原主生活拮据,这些是他从小到大不敢奢望的,课余时间打零工都挣不来的。   一夜之间全部拥有。   原主家人不记得他的生日,郁斯年却记得,生日当周,请来米其林大厨为他掌厨,准备价值高昂刷新眼界的生日礼物。   原主把这种物质堆砌出来的表象错当成爱情,情难自禁沦陷更深,对郁斯年言听计从。   在这样的“爱”和“温暖”之中,原主确实创造出一些优秀的作品。   把这些作品发布在网络上,收获了一些喜爱他画作的粉丝。   生活平静地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原主最崇敬的画家来这座城市办展。   原主央求了郁斯年很久,终于拥有了一次出门看展的机会。   不料在画展上,原主被一位年轻总裁告白,这位总裁是他的粉丝之一。   郁斯年得知后不再让原主公开任何作品,更不允许他出席任何活动。   原主怎么解释都没用,最后不得不妥协。   就算他不妥协也改变不了什么,郁斯年态度强硬,他想做的事情,原主没有拒绝的可能。   悲剧就在于,郁斯年因为画展的事拉黑了原主的联系方式,出差远行。   这段时间里,原主的外婆病危。   原主是老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老人也是原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原主想去看她,却联系不上郁斯年,离不开这座囚笼般的别墅。   原主绝望之下强闯,结果不仅没逃出去,还被郁斯年养在别墅门口的獒犬咬折了腿。   郁斯年回来的时候,老人已经过世,原主不但没见到她最后一面,还废了一条腿,陷入高烧,昏迷不醒。   醒来后,原主不再笑了。   郁斯年妥善安置了原主外婆的后事,给了他更多的关照。   原主理解郁斯年对自己的控制欲是因为极致的爱,在男人难得温和的目光中,冰冻的心渐渐苏醒。   只是他的腿瘸了,别说出郁宅,连房间都出得少。   外面不再有他牵挂的人事,只有极品的家人,原主彻底断了离开郁宅的念头。   心情烦闷的时候,通过画画排解,想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夜里,郁宅发生火灾。   滔天的火光中,原主本来有自保的机会,却去救了郁斯年的爱犬萨摩耶,加上一条腿瘸了行动不便,没有出逃成功。   最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无情的火舌毁去了倾世的容颜。不仅没得到郁斯年感激,还因失去了其最爱的容貌,被弃如敝履。   从此郁斯年很少回家,回家了也不会再去原主的房间,他们没有再发生过关系。   原主自卑,知道自己这副模样骇人,也不敢轻易踏出房间。   直到一天,他发了高烧口渴难耐,房间里饮水机空了,迷迷糊糊中出门找水。   郁斯年一声不响带了新欢回家,新欢被原主容貌惊吓得差点昏厥,捂着小心脏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郁斯年给了原主一笔巨款,让他从别墅搬出去。   原主求情未果,第二天,东西被全数扔出。   没有人接纳他丑陋的容貌,原主在社会上饱受欺凌。更因为涉世不深,心性单纯,郁斯年给他的钱,很快被家人骗走了。   原主没有收入来源,租不起房子,甚至拿不出参赛的报名费,只能回家。   不求把郁斯年给他的全部还给他,至少要给他一部分,用于维持基础生计。   原主这些年积累了一些画作,如果投去参赛拿奖,可以试着签约画廊。   但家人一毛不拔。   不仅如此,继弟在争执中把原主的画作全部撕毁。   这些画作是原主多年来的心血,原主性子再怎么懦弱温和,也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崩溃了,对着继弟歇斯底里。   继弟把原主推搡出了家门,又推搡出了楼道,最后两人在巷子里争吵起来,引来邻居的围观。他们看清原主的面容,阵阵尖叫。   原主样貌狰狞可怖,街坊四邻谁都不愿意再见到他,怕吓坏了自家孩子,协助继弟借这个机会,把原主送进了精神病院。   原主在精神病院中惨遭折磨,真的疯了,最后惨死在一个黑沉沉的雨夜里。   而现在,正是原主被领进郁宅的时候——失去自由的开始。   纪乔真下车后,沁凉的空气与敏感的肌肤亲密接触,冻得他一个瑟缩。   花园里生长着一大片蔷薇,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中,泛着朦胧的白色光华。   大门口是两只巨型纯种獒犬,遍体黑色鬓毛,眼神犀利凶狠,一口尖利的獠牙。   见到他这个陌生来客,吼声震天,让人胆寒。   它们对所有人都凶恶无比,也不听任何人的命令,除了郁斯年。   而眼前的男人身量修颀,额发散落在沉郁的眉眼,瞳孔漆黑,肤色冷白。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周身散布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冷戾之气。   雨幕中,郁斯年手握一把黑伞,冷冷吐出两个字。   “跟上。” 第48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2   “郁斯年有没有爱过什么人?”纪乔真问1551道。   1551搜寻了一通:“没有。”   纪乔真:“一个都没有?”   1551:“嗯, 资料这样显示。”   纪乔真:“我想知道他的童年经历,是怎样形成如今癖好的。”   1551:“好。”   几分钟后。   1551:“没找到qaq。”   不等纪乔真出声,它忙解释:“不同世界难度有异, 可能会屏蔽部分信息。简单来说……不是我的锅qaq。”   纪乔真却回味起刚才的问题:“一个都没有, 包括郁斯年的父母?”   1551愣了一下:“对。”   见纪乔真没跟上,郁斯年冷郁的眉眼间透出不耐烦的情绪, “怎么了?”   “等等。”纪乔真道,回身跑去。   郁斯年嗓音低冷:“会有人帮你拿。”   纪乔真:“抱歉, 我想自己来。”   不等郁斯年拒绝,纪乔真从后备箱取出画具, 抱在手上。背上背着画架。   随后对郁斯年笑了一下, 眼睛弯弯,很灿烂。   暗沉天色中, 这样的笑容很是打眼, 给人一种虹销雨霁的错觉。   郁斯年眯了眯眸,在纪乔真跑来身边的一刻, 捏住他的下巴, 抬起,低着眼眸打量。   纪乔真确实好看, 但比起惊艳的容颜,此刻更吸引他注意的, 是他毫无惧意的眼神。   眼中写满热忱和爱意,无关怯色, 鲜活又张扬。   让他不再像橱窗里静态的摆件。   但郁斯年并不认为诸如纯粹爱意这样的情感,会出现在别人对他的视线里。   至于纪乔真, 他感受到的不是男人冰凉的指尖, 而是……黑色手套的质感。   雨幕中, 郁斯年盯了他很久。   男人睫毛漆黑而长,覆盖下来,突显了周身气息中的危险成分。   被这样居高临下看着,纪乔真意识到郁斯年身高至少有一米九。   他不禁好奇原主这张让无数人神魂颠倒的容颜是什么模样,让他下巴发疼,脖颈发酸。   还有些冷。   僵持之中,纪乔真眼波流转,抬手,掸了掸郁斯年的大衣。   郁斯年因这贸然的动作皱眉,眼中温度骤低,阴戾的目光冰刃般刮过他的手。   纤巧,白皙,瘦弱,手背上有淡淡的青色血管。   随着手部的动作,一颗落在他肩臂处的水珠被掸去,划过浅淡的痕迹。   纪乔真:“郁先生,小心感冒。”   他嗓音好听,把郁先生三个字念得温柔,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以及小心鼓起的勇气。   郁斯年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脸上。   少年眼神柔软,唇很红,下巴尖润,好意提醒着他,却因没撑伞,发梢湿漉漉的,被冷风吹得凌乱。   脸色也有些苍白。   不显狼狈,反倒有种别致的漂亮。   郁斯年喉结滑动,欲言又止。   管家和佣人们见郁斯年和纪乔真走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少爷。”   “纪先生。”   纪乔真定睛,发现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规整的制服,手上戴着手套。   连鞠躬的动作都整齐划一。   说话风格也类似——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氛围凝肃,别墅里一片死气。   纪乔真:“以郁斯年的洁癖……你说我在草坪里滚一圈儿,他还会碰我吗?”   1551:“理论上说不会,但宿主可能连门都进不去……当然,别墅大门也出不去。”   纪乔真:“有道理。”   这样做了,当夜在草坪风餐露宿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纪乔真被佣人们领进浴室,往镜中看了一眼,随即愣住。   这张脸竟和上个世界的他有九分往上的相似。   纪乔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再回想之前的长相,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也好,如此一来,他在掌控表情这件事上可以不用再做功课。   “每个来郁宅的人都要沐浴更衣净手?”洗完澡出来,纪乔真接过佣人递来擦头发的毛巾,问。   “这里一般没有客人。”佣人说。   纪乔真:“郁先生的朋友不会来做客?”   “您是第一位。”   纪乔真:“也是,他看起来不怎么好相……”   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色中带着明显的怯意。   他们平时不敢在别墅中议论这个话题。   “对了,画具也是要消毒的。”佣人伸手去拿。   纪乔真:“这个……我自己来。”   去房间的路上,佣人嘱咐:“这里的古董都不能碰,少爷不喜欢让别人碰他的东西。当然,价格也很高,如果打碎是赔不起的。”   “嗯,我知道了。”纪乔真接话道,“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佣人看向他,张了张唇。   纪乔真笑:“当然没有郁先生那么严格。”   佣人用心记下,把他带到三楼,递给他一串钥匙。   “纪先生,这是您的房间。”   纪乔真转开门锁,推门而进。   他的卧室和整栋别墅的装修风格一样,用四个字概括便是——乌漆麻黑。   审美并不低级,却沉闷压抑,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心情恐怕很难敞亮。   纪乔真手指抵着下巴,稍作思考,无数灵感配合地在脑海中涌现。源源不断,没有一丝阻塞。   纪乔真拎出一二,揣摩,意识到原主才思不凡,若仅是在小学任教,屈才了。   “可以自己装修吗?”他问。   “装修?”佣人一愣,确定纪乔真说的是装修而不是装饰。   纪乔真点头。   佣人拿不准主意:“可能要问一下少爷。”   纪乔真:“好”。   若干分钟后,佣人道:“可以,但是少爷会过目,如果不符合他的审美,可能会重新装修回去。”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纪乔真都在为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环境忙碌。   郁斯年路过三楼的时候,余光扫过房间透出的光亮,停住脚步。   入目是金色的阳光和麦田,湛蓝旷远的天空,丝丝缕缕的云。仿佛还可以看见和煦的风。   如果说整栋别墅是黑夜,这个房间便是白昼,拥有称得上震撼的治愈力。   而纪乔真微踮着脚尖,仰着头,安安静静地进行墙绘。卫衣衣角向上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身。五官到下颌再到脖颈的线条干净而流畅,漂亮不可方物。   郁斯年心中一悸,眸光凝在他身上,喉咙有些发干,不知不觉拧开了手中的保温瓶盖,接了瓶水。   纪乔真听到声响,及时偏过头,眉梢轻蹙着:“郁先生,水太凉了,对胃不好。”   他走到门口,从郁斯年手里拿过杯子,走到房间另一角落,给他重新倒了一杯,又塞回郁斯年手中。   整个过程中,纪乔真两次碰到郁斯年的手,目光从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颚上移到漆黑冷锐的眼睛,温柔坚定。   郁斯年迎上他的视线,眸中晦暗不明。   目送郁斯年离开,纪乔真失落地眨了眨眼:“他为什么不喝。”   佣人们不敢靠近郁斯年,更不敢和他说闲话,郁斯年应该很少收到这样的关怀。   1551分析:“他可能不喜欢你碰他的杯子。”   纪乔真想了想,散淡道:“那有点遗憾,我特意给他倒的开水,一百度的。”   1551:“……”   郁斯年回到书房,捻了捻指尖。   从没有人敢未经他允许同他肢体接触,更没有人道过诸如多喝热水此类的关心。   佣人已经和纪乔真说明情况,听说纪乔真也有洁癖,应该不是初来乍到、对他不甚了解的缘故。   种种迹象,似乎印证着那点看起来不掺杂质的爱意的真实性。   但也可能是出于情人身份的自觉。   郁斯年眸光微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纠结,唇线平直地把保温杯推向桌角。   一刻钟后,郁斯年重新想起那杯水,滚烫的开水刚好冷却下来。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落,让他的胃暖而舒适。   窗外雨水窸窣地下着,郁斯年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温柔的郁先生。   纪乔真在房间倒腾完,进了厨房继续倒腾。不久后,汤面传来扑鼻的鲜香。   1551:“好香,我竟然有点羡慕渣攻了。”   纪乔真:“这不是给他做的。”   1551:“嗯???”   纪乔真确定厨房的门关得严实,气味和声响都出不去,自己动了筷,一脸餍足。   1551:“………”   纪乔真饱腹、清洗完餐具,才开始准备郁斯年的晚餐。   他一边开火,一边对1551道:“郁斯年在佣人充裕的情况下,依然提出让原主给他做饭,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既不是爱原主,也不是希望原主爱他,而是增强对原主的控制。在他的观念中,情人是需要做这些的。”   “郁斯年没什么朋友,没爱过人,童年经历应该不甚愉快。通常情况下,越是看起来强大无懈可击的人,内心越有脆弱之处,越需要关怀。原主爱他,但原主内向,沉默寡言,没有存在感,没有表达过爱。做什么都是在郁斯年提出要求之后,和郁斯年说话也总低着头,像是出于畏惧才对他言听计从。少了鲜活之气,自然无法将他打动。”   “我需要让郁斯年意识到我‘爱’他,是主动为他做这些,也是主动留在郁宅,和家人的威胁没有关系。”   “但我发自内心地不想负责他的三餐,比起当郁斯年的贴身保姆,原主的天赋更适合画画。所以要让郁斯年知道,我不适合给他做饭。他已经产生了想法,不久后就会提出要求,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1551觉得有理,来不及附和,只听“砰”地一声,纪乔真毫不犹豫把厨房炸了。 第49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3   别墅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比窗外的响雷还有气势,佣人们皆是一惊,纷纷搁置下手里的活跑下楼。   “纪先生, 纪先生您没事吧?”   纪乔真把厨房炸得很有分寸,在可能造成危害的第一时间扑灭了明火, 但该碎的碎该裂的裂, 该变成炭黑色的地方一点儿也没白着。   确认了纪乔真人是平安的,厨房里也没有郁斯年珍爱的古董,佣人们提起的心稍稍落下,忙着去收拾眼前的狼藉。   忙忙碌碌的时候, 郁斯年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修长挺拔的身形在地面上投下一道冷肃的影子。   佣人们瞥见那颀长的影,仿佛比秋天的雨水还要寒凉, 倒抽一口凉气。   继续收拾也不是, 不收拾也不是,最后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等候郁斯年的发落。   纪乔真也转过身去, 想到什么似的把双手背在身后, 仰头看着郁斯年道:“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做晚餐, 但可能少了些经验。”   郁斯年迅速打量过他, 又打量过厨房,眯了眯眸:“既然不会, 为什么要做?”   “……”纪乔真好像被问住了, 微微撇开视线。   郁斯年不满他这个举动, 语气严厉道:“看着我。”   冷沉话音未落, 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身后的佣人们置身在这样危险的气场中,身形俱是一僵,面色中流露出深深的惧意。   就在这连空气都忘记流动的气氛里,纪乔真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温度,温柔又清晰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郁斯年:“……”   随着郁斯年耳根浮起淡淡的红色,系统探测到的好感度上窜了好几点。   郁斯年性情冷戾无人敢近身,连真心实意的夸赞都听得少,越是直白的表达越能产生预料不到的效果。   纪乔真双目灼灼望着他,那点让郁斯年纠结了半天的纯粹爱意鲜明地在眼睛里积蓄,浮涌而出。   郁斯年撞上纪乔真那双深情到仿佛他就是全世界的眼眸,心脏中了蛊似地加速跳动,连窗外的雨声都有些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一名佣人眼尖注意到了纪乔真手上的殷红,呼了一声:“纪先生您的手!……”   说罢机器猫似的从口袋里变出碘伏和绷带,走上前去,动作娴熟地帮纪乔真包扎。   这名佣人叫江昭,平时便是负责这一块儿的,管家佣人当中有谁受了伤,都是他帮忙处理。郁斯年没有带过谁回家,所以没人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只有纪乔真想到了操蛋的剧情走向,原主就是在问路的时候被人碰了手,从此被剥夺了一切自由。哪怕佣人是在为他处理伤口,但因为清洗厨具摘了手套,难保郁斯年不会心有芥蒂。   纪乔真迅速阻拦:“没事我自己来——”   可惜来不及了,郁斯年尚停留在纪乔真给他做饭把手弄伤的震动情绪中,江昭殷切地握着他手的这幕就完完整整地落入他的眼底。   郁斯年迅速扣着纪乔真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冷冷掀起眼皮,望向江昭,声线一片冰寒:“谁允许你碰的?”   江昭被训得一个瑟缩,身体抖如筛糠,手中拿着的绷带应声落地。   随着一道闷雷在天际炸开,郁斯年启唇,一字一句都带着凌厉的气势:“收拾东西,滚出去。”   ——这意味着自明天往后,江昭都不会出现在这栋别墅里。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亲眼目睹一件简单的小事产生这般严重的后果,纪乔真心中仍是一惊:“郁先生!”   郁斯年听到这三个字,胸腔微颤,看出纪乔真面容中的忧切,不等他说完,把他扯到跟前,修长的指尖捏起他尖巧的下巴。   力道很重,迫使他双唇微张,露出一点若隐若现的舌尖。   这次不再是长久的打量,郁斯年盯了三秒不到,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   郁斯年从来没有亲过谁,陌生柔软的触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脊髓都在发麻。   他有些生涩却强硬地撞开少年的唇齿,狭长的眼尾泛起难耐的红。   纪乔真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样的发展,只知道厨房炸了晚餐可能没那么快准备好,以防自己饿着所以先喝了汤面,随后又及时用漱口水漱了口。   如今唇齿间是一片玫瑰味道的淡香,让人沉溺。   偏偏他眉眼漂亮含情,纤长睫毛轻颤,潋滟的眸光中仿佛藏了钩子,勾得郁斯年心脏狂跳,停住思绪,另一只手按着他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一众佣人面面相觑,无所适从,即使知道纪乔真是以怎样的身份入住郁宅,也难以相信从头到尾都写着禁欲二字的少爷会这么“随便”地吻他。   在过去,郁斯年从来不与任何人身体接触,让人以为他们晚上行事前会洗上十遍澡,做上充足的准备。   眼前这幕让人心脏咚咚直跳,胳膊和腿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怎么放都觉得别扭,最后全都垂下了头。   之后,郁斯年把纪乔真拉到卫生间,用力洗着他的手:“关心他?”   是在指那名佣人。   纪乔真摇了摇头:“不是。”   郁斯年脸色十分不好看:“那是什么。”   纪乔真“实话实说”:“我怕他记恨你。”   郁斯年低嗤了声:“随便他恨。”   以郁斯年现在的地位,暂时不会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纪乔真识趣地点到即止。   纪乔真手上有伤,郁斯年却擦得不管不顾,就像在擦拭一片意外打碎沾上污渍的瓷器。   但纪乔真不是瓷器,对疼痛的感知还挺敏锐,不多时眼睛泛里起了泪花,忍了忍,最后“没忍住”啊了一声。   这声轻吟撞进郁斯年的耳膜,带起一阵微妙的情绪。   郁斯年顿了一下,随后又报复性地重重擦过他的伤口,低而危险道:“以后别让别人碰你。”   纪乔真心里mmp,把郁斯年的一言一行在小本本上记下,面上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热切。   郁斯年被他真挚深情的眸光看得胸腔震颤,盯着他道:“还敢喜欢我?”   “是我没注意,让别人碰了我。”纪乔真声线中带着淡淡鼻音,他清了清嗓子,不让郁斯年听出来,唇角微弯,“以后注意,你就不会这……”   郁斯年恶劣地打破他的幻想:“谁说的?”   纪乔真抿了抿唇,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但纪乔真真正沉默下来,郁斯年反而变得烦躁,停下手里动作,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如利刃,仿佛要把他望穿。   心头的烦躁却并没有被抚平,还蔓延出更多更盛的痒意。郁斯年紧接着把纪乔真抱到洗手台上,弓着身靠近。   “郁先生。”纪乔真意识到什么,及时出声。   他发现了这三个字之于郁斯年的特殊性,念得温柔又好听,怎么撩动人心怎么来。   随后弯了弯唇,双眸亮晶晶的,重新漾出温柔笑意,还有不经掩饰的期待:“你吻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郁斯年狠狠地瞪他。   纪乔真飞快地亲了下郁斯年的耳垂,把那点浅浅的薄红吻得鲜红欲滴。   在他耳边轻声道:“至少我是这样的。”   郁斯年呼吸陡然一滞。   郁宅唯一的厨房发生了灾难性事故,晚餐时间理所当然地推迟了。   郁斯年喊了米其林餐厅的外送,说是外送也不恰当,因为这等星级的餐厅并不提供外送服务。   但郁斯年是他们的贵宾,呼之即到,不久后摆了满桌的菜品,每一小件儿的单价都上了千。   任何一个在贫困家境中长大的人,面对这么一桌,都会感到不小的局促。   原主就是这样,生日的时候吃上大餐,对郁斯年的爱意井喷式爆发,却为了隐藏贫寒家境带来的窘迫,一直低着头。   纪乔真则平静得多,抬眸时目光一直落在郁斯年身上,亮澄澄的眼眸里尽是感激和欣喜。仿佛美食本身带来的愉悦,比不及郁斯年同他分享这些的万分之一。   郁斯年对上纪乔真的目光,又看了看纪乔真被自己包扎得鼓鼓囊囊的手,一声命下,把餐厅的厨师聘请了过来,往后会由他负责郁宅的一日三餐。   晚上,纪乔真在房间翻着手机。这手机是郁斯年给他的,功能比老人机还简陋,所有涉及通讯功能的软件和网站都不能登录,通讯录也被清空。   而原主的记忆中,只存有外婆的电话号码。这意味着他除了外婆谁都联系不上,发布作品都得借助郁斯年的手。这种情况下,郁斯年还会定期查岗。   虽说现在没有限制出行,但出门必须和郁斯年报备,因为郁斯年不在,谁都应付不了门口那俩家伙。而一旦报备,郁斯年多半会和他一同出行。   纪乔真思考琢磨到夜深,忽然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昭明天就会从别墅搬走,这会儿正收拾东西,本来轻手轻脚,郁斯年的萨摩耶忽然跑出来尾随他,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明明是温驯和善的犬类,却因为年龄小,主人又是郁斯年,对谁都很不友好,脾气大得不行。   江昭不理解它突如其来的热情,当是通了人性,知晓他要离开,任由它跟着。   纪乔真闻声下楼,江昭抬头见他,惊喜道:“纪先生。”   纪乔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昭对上纪乔真在夜色中漂亮得过了分的眼睛,脸当即一红,说话也磕磕巴巴:“江,江昭。”   纪乔真试探说:“以后如果有机会,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机会?只要纪乔真在郁宅,便没有这样的机会。江昭愣了一下,忙道:“纪先生别说这个,被少爷听去就不好了。我还可以找其他工作,家人病了需要照顾,本来也想找机会离开。总之没事儿,没关系,您快回去吧,等少爷出来就麻烦了。”   明天郁斯年要去z市出席一场宴席,清早就要起来,所以很早就睡下了,这个点应该睡得更沉。   纪乔真扬眉:“你电话多少?”   江昭报了一串数字。   纪乔真:“你等我一下。”   纪乔真回房间给江昭拿了一些零钱,同时写了一张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字条。   江昭房间门开了一条缝,纪乔真递给他的时候,江昭的手却开始抖,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   纪乔真转头,看到楼梯转角处,郁斯年一双黑眸正凝视着他。   男人肤色冷白,身高又高,展现出了几分出演恐怖片的潜质。 第50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4   纪乔真低声对江昭说:“把处理伤口需要的给我。”   江昭不知道纪乔真的用意, 但还是照做了,轻手轻脚地递给他,心跳速率很快。   纪乔真拿到手后, 关上房间门, 把尾随着江昭, 如今蹲坐在房间门口的萨摩耶抱进怀里。   郁斯年影子投落下来的时候, 纪乔真正用一只手笨拙地给它包扎。   “你来找江昭?”郁斯年声线薄凉, 带着戾气。   “是,它腿受伤了, 我来江昭这里拿药。”纪乔真一点不心虚地抬起他那只缠满绷带的手,目光温和,“我用这只手接的, 他没有碰到我。”   郁斯年蹙眉。用受伤的手接, 应该会疼。   “它很聪明,可能看到了我的手,所以来找我。主动求医这种事情,我只在新闻里看过。”纪乔真笑道,“郁先生, 它叫什么名字?”   郁斯年沉默了一下:“炸弹。”   纪乔真笑:“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儿凶。”   郁斯年:“它很凶。”   炸弹平时从来不让佣人管家碰它, 此刻却听话安静地缩在纪乔真怀里, 漆黑发亮的眼珠看着他。   郁斯年垂下视线,眼底起伏着不明的情绪。   纪乔真意有所指:“看起来凶的,不一定真的凶。”   郁斯年盯着他:“你取一个。”   纪乔真思忖了会:“不如叫年年。”   郁斯年眼眸黑沉,给了炸弹一个眼神, 把纪乔真扯进怀里, 俯首, 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下:“再说一遍?”   “开个玩笑, 还是叫雪团吧,它多白。”纪乔真粲然一笑,唇瓣红艳艳的。   郁斯年表情僵硬,胸口却锣鼓喧天。   他意识到自己想吻纪乔真,这个想法让他的身体灼热起来。   郁斯年顿了一下,还是照着心里想法做了,结果未能得到平息,反而滋长了更深一层欲念。   旁边的雪团可怜巴巴看着他们,满眼都是单身dog的委屈。   郁斯年气息逐渐不匀,骨骼分明的手扣着纪乔真后脑,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喘道:“等我回来。”   早上纪乔真醒来的时候,郁斯年和江昭已经离开。   郁斯年一走,别墅氛围轻松不少。只不过因为江昭的离开,佣人们都不敢和他隔着五步以内说话。   纪乔真独身一人晃到别墅门口,发现那俩威风凛凛的家伙竟然睡了过去。   这是他离开的绝佳时机。   纪乔真却顿住脚步,视线凝在地面上,思考一二。   好感度固然可以在外面刷,但现在出去了,他手无缚鸡之力,可能被郁斯年捉回来。   而郁斯年离开后,郁宅戒备反而降低,这不太符合常理。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划过他的脑海。   这可能是郁斯年的试探。   这确实是郁斯年的试探。   郁斯年在实时监控上看到纪乔真穿过蔷薇丛,径直走到门口,神色骤然冰寒,抿了抿唇,几乎把纸页捏碎。   但没想到接下来,纪乔真蹲下身,像拍雪团一样拍了拍它们的脑袋。   郁斯年胸腔里的情绪被紧张替代。   它们一旦清醒,极有攻击性。   而少年肩胛骨瘦弱,肌肤娇嫩,脆弱易碎。   郁斯年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不久后,管家把纪乔真领了回去。   郁斯年绷紧的下颌线微松。   江昭坐在公交车上,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一路平安。”   江昭一愣,从钱包夹层翻出纪乔真给他的纸条,对比了一番,一个数字都不差。   是纪乔真给他发的短信。   江昭忙把纪乔真的号码存好。   “感谢纪先生,这附近打不到车,也没有杂货铺,还好您给了零钱,我这会儿已经乘上公交车了。”   他们聊了几句,纪乔真提醒他,因为郁斯年会查手机的缘故,不要主动和他发消息。他会找机会联系他。祝好。   江昭表示理解。   这天,原主父母纪长峰和冯萍收到郁斯年的卡,快乐到没边。   尤其是冯萍,第一次觉得把漂亮废物拉扯大有点用。   从纪乔真的长相就可以窥见纪长峰前妻的颜值,这是多年来冯萍心里过不去的坎。   纪长峰虽然穷酸,但很好看,是他们大学时候的系草。能追上纪长峰,冯萍炫耀过很久,直到婚后生活拮据,才不好意思继续张扬。   郁斯年为使纪乔真长久留在他身边,没有一次性结清答应的酬劳。但每个月都有很大额度,生活可以不用愁。   正好儿子纪子瑜凭借优良基因交了个女朋友,那姑娘和她一样傻,见到好看男人就不管不顾。不过比她幸运的是,姑娘家里有钱。纪子瑜入赘过去,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跟着一起享福。   纪氏夫妇拿到卡后,在家电旗舰店下单了各式各样的家电。联系客服付了定金,选择货到付款。   巷弄狭窄而破败,运送家电的车辆浩浩荡荡,吸引了全部街坊邻居的注意。   他们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又按捺不住好奇,踩了双拖鞋到纪家来围观。正好达成了纪氏父母的愿望——他们便是想让大家看看,纪家是如何走向人生巅峰的。   “我去,你们真中上彩票了啊。”   “什么彩票啊,是我们长峰能干,还有子瑜,又拿上奖学金了。”   冯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们家乔真呢?”有人看不过眼,戳她痛处。   冯萍脸色当即变了:“提他干什么?老样子,不成器呗。”   “不提不提啊。”其他邻居恭维。   配送人员勤勤恳恳地把大小不一的箱子往里头搬,全是他们没见过的智能家电,直勾勾盯着,十分眼馋。   与此同时,郁斯年出差回来,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纪乔真第一时间跑去拥住了他。   一场暴雨过后,天气逐渐转暖。花园里,植株郁郁葱葱。   郁斯年气息生冷,在艳阳天里依旧冷冽,仿佛要把那么点夏意驱散,扯回冬天。   郁斯年身形顿了顿,手刚搭上纪乔真的腰,喉结滚了滚,又和他拉开距离,声线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感:“……外套脏。”   他犹记得纪乔真拒绝佣人的帮助,自己从车上拿下厚重的画具,给它们消毒,和他一样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这点上,他们是相似的。   如今他风尘仆仆,而纪乔真身上是一阵沐浴后的清香。   纪乔真并不介意:“只要是你,怎样都没关系。”   郁斯年胸口被蹭得一片痒意,低哑问:“就这么喜欢?”   纪乔真不假思索:“嗯。”   郁斯年掀起眼皮:“为什么酒吧见面那天,你一直低着头?”   纪乔真:“因为我担心酒水很贵,赔不起。”   郁斯年:“为什么答应住进来之前,你犹豫了很久?”   纪乔真:“怕你不让我画画。”   郁斯年:“为什么喜欢画画?”   纪乔真:“天生的,就像喜欢你。”   郁斯年耳根微红,再次回想起他们的初遇:“那天你抱了纪子瑜。”   纪乔真:“他喝醉了。”   郁斯年:“以前?”   “以前没有过。我不是为了他们才留在这里,是为了你。”纪乔真真挚,“而且我不喜欢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你能停掉他们的卡。”   但凡纪乔真把家人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愿意留下来,不是为了家人,是为了他。   郁斯年胸口微震。   既然纪乔真用“最大的愿望”形容,他便顺手帮忙实现。   纪家,所有家电安放到位,配送人员道:“付下款吧。”   纪长峰期待这一刻很久,抬了抬下巴,众目睽睽之下,把卡掏了出来。 第51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5   这张半小时前仍刷得无比丝滑的卡突然被提示注销, 纪长峰始料未及地睁大双眼,“你这机子有问题吧?”   “是您卡有问题,换张卡吧。”配送员不以为意。能一次性买下这么多智能家电, 还每样都挑选最贵的, 家里不能只有这一张卡吧?   纪长峰倒不是没卡,但拿自己的卡刷了, 花这么多钱买电器,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西北风吗?   “不好意思,钱包放公司了。”纪长峰面露窘色。   “您的意思是要回公司拿?”配送人员好脾气地问。   纪长峰直冒冷汗:“我公司在外地, 今天可能……”   他杜撰的理由太假,话音未落,四下响起议论。   “纪长峰什么时候去外地工作了?谁会把钱包放公司?这什么意思?不付了?”   纪长峰听得心烦, 摆手道:“散了散了, 围在这里做什么。”   目睹着围观群众面带嘲意离开,配送人员脸色越来越黑。   楼道狭窄, 仅凭体力是不够的, 还要寻找各种刁钻的角度才能把大型家电搬进去。   好不容易搬完了, 告诉他没钱付?   天气转热,配送人员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忍不住骂道:“你们恶意下单是不是脑子有病?!定金不退,另请赔付五倍运费安装费!”   纪长峰双眼一瞪:“我又没买你们东西, 怎么不去抢钱?”   “白纸黑字写着, 付定金的时候看不见?”   纪长峰和他们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响彻整条巷弄。   奚落声此起彼伏。   “这什么情况, 今天愚人节?”   “怕不是路上捡的卡, 丢人丢大了。”   “纪家这么做图什么?”   “图装逼,结果翻车了,啧。”   此时此刻,市里繁华的地段,大型商厦内。   纪子瑜上下打量着眼前身段婀娜的女孩儿,两眼放光:“好看!”   这名女孩儿叫温瑶,是温家的千金,也是他的女朋友。   她换了身牌新款,充满设计感的连衣裙掐得少女细腰盈盈一握。   温瑶展颜一笑,伸手娇俏道:“包给我。”   纪子瑜正要把包递给她,意识到她是要拿钱付款,把包收了回来,揽上温瑶的腰:“我来吧。”   说罢阔气地从口袋里掏出张卡,递给导购去刷。价格都没看,就把这件裙子买了下来。   温瑶的室友们羡慕得不行:“原来瑶瑶男朋友真这么有钱啊?之前看他穿的都是没牌子的衣服,还说就只有瑶瑶信他。”   “说买就买,不说多好吧,肯定不差。”   “纪子瑜针不戳。长这么帅还有钱,最重要的是,对瑶瑶专一啊。”   那些公子哥,不管有颜没颜的,各个都很花心。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纪子瑜不仅得到了温瑶主动的亲吻,还得到了温瑶闺蜜们的称赞,哼着小调回家。   不久前,父母说收到了郁少的卡,以后给女朋友买礼物随便刷,回头都能给报销。   但走进巷弄,邻里看他的神情却很古怪,纪子瑜嘴角抽了抽,收回了笑容。   “子瑜啊,你拿奖学金了?”   “拿了。”   “有多少?”   纪子瑜瞥着邻居充满探究的神色,生怕他来讹钱:“不多。”   邻居叹息着摇了摇头。   纪子瑜无语皱眉,没往心里去。   纪长峰看着纪子瑜春风得意地回来,涌上了不好的预感:“今天花了多少?”   纪子瑜说了个数。   纪长峰心里咯噔:“单位?”   纪子瑜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面不改色心不跳:“万。”   纪长峰两眼一黑。   这得是他和冯萍几年的工资了。   纪子瑜瞅着纪长峰的神色,不解:“你们不是说郁少给了卡,我闭着眼睛就刷了。应该没事儿吧,贵是贵了点,但现在咱有钱了,完全付得起啊。瑶瑶可高兴了,还发了朋友圈呢。我给你看。”   说着便去掏手机。   纪长峰双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行了不用给我看了!你不知道出事了,郁少给的卡不能刷了!”   纪子瑜愣了一下:“怎么可能,肯定是搞错了。”   纪长峰:“这怎么能搞错,就一张卡,我还能弄混不成?”   纪子瑜:“那是怎么回事儿啊,郁少不会反悔吧?”   冯萍:“谁知道什么情况!我和你爸都被拉黑了!你看看你能不能打他电话!”   纪子瑜忙打了电话,机械提示音响得刺耳又无情,不由懵逼道:“我把纪乔真就业协议都撕了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纪长峰挥了挥手:“走走走。”   冯萍:“上哪儿去啊。”   纪长峰:“当然是找郁少!”   纪子瑜:“你们知道他住哪儿?”   “这不是怕这种事儿发生吗,上次纪乔真被接走的时候我就跟在后头了。”纪长峰神色中隐隐跃动着兴奋和骄傲。   纪子瑜:“666,老爸牛逼!”   纪长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牛逼个头!”   纪子瑜嗷了一声:“不是,这能怪我吗?不是你们让我刷的吗?”   冯萍心疼得紧:“行了行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你也别怪子瑜。”   说罢,拉着纪长峰换了身今天刚买的衣服,火急火燎地租了辆车,前往郁宅。   上次的大雨过后,窗外花园里的蔷薇非但没有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反而盛开得愈发张扬,开出妖冶的气势。   纪乔真画的最多的也是蔷薇,大朵大朵,在雨幕中开得惊心动魄。   郁斯年离开的这些时间,他一直没有停止练习画画。原主天赋颇高,基础扎实,假以时日练习,未来可期。   郁斯年视线从画架上移开,看向地面的废稿:“这些画的什么?”   纪乔真淡笑着收好:“这些不能给你看。”   郁斯年皱了皱眉。   “那些都是草稿,没画好。”纪乔真递了一张画给他,“看这个。”   郁斯年接过,看见了一张自己的肖像画,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送我?”   纪乔真弯了弯眼睛:“送你。”   郁斯年敛下漆黑的眸,把少年揽入怀中,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郁斯年低头,在纪乔真额角印上一个冰凉的吻。   “纪先生的家人来了。”管家在门口等待了一段时间,见他们稍稍分开,这才小心开口。   “应该是来找我的。”纪乔真闻言顿了顿,脸色有些苍白,“我去吧。”   郁斯年望着少年纤瘦的背影,皱眉。   冯萍刚下车,就被门口的庞然大物吓得惊叫,她这一叫,獒犬吼声更大,冯萍直接腿软失声了。   而从别墅里走出的男人气场寒冷锋利,只给了一个眼神,它们就自觉地让出道来。   纪长峰本是来找郁斯年理论的,被男人周身的危险气息震慑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好道:“我们来看看乔真。”   待到纪乔真走到他们身边,纪子瑜便卸了讨好的笑,压着嗓音忿忿道:“纪乔真,是不是你在搞名堂。”   纪乔真眉眼舒展开,轻飘飘地道:“你猜。”   他本就生得漂亮,眉眼间染上自信,更加惊艳夺目。   纪子瑜当纪乔真是攀上了郁少,所以有这么显著的变化。   他极力克制,拳头捏得作响:“纪乔真,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拉扯大的,本就不听爸妈的话,参加艺考去读什么美术学院,毕业了也不能给家里多少钱,难得报答爸妈的机会,你还要……”   纪乔真挑眉,啧了一声:“纪子瑜,你拿镜子照照自己?”   纪子瑜感到极强的侮辱性,正要开口,听见纪乔真继续道:“你对我态度这么差,郁斯年站在我这边,肯定不会帮你。”   他的笑容明亮璀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纪子瑜愣住。虽然纪乔真语气不善,但好像是这个道理。   看来纪乔真还有点良心,爸妈养他这么多年算没白养,还懂得为家里谋点福利。   刚刚这个角度,郁斯年完全看不到他正面,他还有机会弥补。   纪子瑜原地侧了个身,不偏不倚地正对着郁斯年。   能把温瑶骗过去,他有几分演技。   接下来,纪子瑜面对着近处的纪乔真,以及远处的郁斯年,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   纪乔真对上纪子瑜的深情视线,缓缓眨了下眼:“光看看不够吧。你若真的和我关系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见面就只是面对面干站着吗?”   纪子瑜愣怔片刻,下一秒就主动张开双臂,和纪乔真来了个情深意切的拥抱。   而纪乔真的身后,郁斯年一双冷眸牢牢盯着纪子瑜,神色骤寒。 第52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6   不久前纪乔真向郁斯年袒露了纪长峰和冯萍多年以来的偏私, 却对纪子瑜的态度含糊其辞。   越是含糊其辞,越留给了郁斯年猜测的空间。   如今纪长峰和冯萍的嫌恶以及纪子瑜的热切一同映入郁斯年的眼底,无形中印证了猜测的真实性。   ——纪乔真不仅在父母的恶劣态度下长大, 纪子瑜这个继弟, 还对纪乔真抱有非分之想。   郁斯年胸腔微震。   他算计的初衷,是纪乔真为了让父母过上好的生活而同意他的要求,事实却截然相反。给予纪家的恩惠, 于纪乔真而言反而是一种刺伤。   即使如此, 纪乔真仍然愿意主动留在他的身边。   郁斯年敛下黑眸, 手背上爆起道道青筋。   眼看郁斯年步步逼近,身后仿佛有飓风席卷, 眉眼间俱是可怖的阴戾之气, 纪子瑜大惊失色。   他慌乱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竟想着向眼前人求助,扣在纪乔真腰间的手愈发收紧。   由于紧张和惧怕, 手指都在颤抖,指尖泛着苍白,就像把纪乔真紧锢在怀。   郁斯年目光紧紧锁住纪子瑜的动作,紧接着一个大力把纪乔真扯到自己身后,黑沉沉的眸中涌现出骇人的怒意。   男人盛怒之时,纪乔真也适时地切换了神情。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我见犹怜, 亮澄澄的眼眸蒙上一层灰雾,裹挟着沉重的过去。   神色中“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既有委屈, 隐忍, 也有恐惧。   不是对别人, 正是对他纪子瑜。   纪子瑜有那么一瞬间,也被纪乔真欺骗了过去——以为他饱受自己欺凌。   欺凌……   纪子瑜突然明白过来,郁斯年为什么这个态度待他。   郁斯年是在介意他对纪乔真的亲密举动,以为他想逼迫纪乔真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刚刚明明是纪乔真让他这么做的。   纪乔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精湛的演技?   纪子瑜意识到自己悄无声息地步入了纪乔真的圈套,可是为时已晚。   郁斯年居高临下,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纪子瑜已经被吓得腿软。   他被逼视得浑身颤抖,求生的本能让他为自己辩解:“郁、郁少,是纪乔真让我……”   郁斯年面对他的解释没有一声质疑,而直接握住了他的右手,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骨骼间的脆响,纪子瑜手腕脱臼。   与此同时,纪子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声音未落,郁斯年又走到冯萍面前,神色中的阴寒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萍目露惊恐,双腿开始打颤,身子抖如筛糠。   不出片刻的功夫,冯萍右手也面临了同样的命运。   郁斯年面无表情地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湿巾,擦过与他们触碰的地方,反反复复,周身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冯萍吓懵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牙关紧咬,攒出毕生的勇气问道:“郁,郁少,我刚才……”   “子不教母之过。”郁斯年神情冰冷,不见任何怜悯的情绪,压着漆黑的睫毛,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纪长峰哪敢再说话,拉着冯萍和纪子瑜麻溜地从郁斯年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再不离开,恐怕下一个经历如此遭遇的人会是他。   到了停车之地,纪长峰想镇定,却难以镇定,抖着声音对冯萍说:“我送,送你们去医院。”   冯萍当真一个腿软跌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起。   郁斯年薄唇抿成直线,身形僵硬地牵着纪乔真的手向别墅走去,连空气中都渗透着冷戾之气。   佣人们被比往常更低的气压笼罩着,仿佛稍微动弹就会粉身碎骨,各个噤若寒蝉。   郁斯年出差回来已经洗过了澡,但他向来不介意多洗几次,把纪乔真打横抱起,和他一起进了浴室。   手指挑开领带,喉结微滚,随后把纪乔真的衣服撕扯开,少年完美的身体随之展露出来。   几乎是瞬间,郁斯年气血上涌,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呼吸节奏都乱了。   显然,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了心理预期。   即使知道纪乔真漂亮,也不曾想象会如此完美。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线条都如同上帝精心打磨而成。肌肤吹弹可破,白皙晃眼。嫩如豆腐块,稍微触碰便能留下令人心跳加速的痕迹。   郁斯年把纪乔真放入浴缸,打开花洒,取下沐浴球,擦拭着他的身体。   目光盯着他柔软细白的腰腹,想起纪子瑜的触碰,擦拭的力道也不由加重。   少年发出一声轻而软的轻咽,比起吃痛更像是撒娇,郁斯年被磨得难耐,大掌缚住他的后脑,吻上了他的唇。   几乎是瞬间,纪乔真仰着头回吻他。   笨拙,生涩,却极为动情。   郁斯年感受到少年的主动,大脑嗡然一片空白,某种念想也燃烧到极致。   郁斯年发狠地吻向少年,不多时,眼尾泛起妖冶的红。   他把纪乔真从浴缸中捞起,长腿将他紧抵在床。薄唇贴着他耳垂,恶劣道:“把腿打开。”   停留在某处的手指修长,指甲盖修剪得干净圆润,一丝不苟。   郁斯年的狠厉体现在任何事情上。没有循序渐进,每次都直接而重重地轧过最重要的一隅。   少年最开始还会给出回应飙一飙戏,后来实在承受不住这带有浓烈郁氏风格的攻势,把主动权全权交给了郁斯年,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当他的睫毛沾上清透的泪滴,漂亮的容颜流露出极致的脆弱,郁斯年脊髓战栗,心脏狂跳。   在灭顶的舒畅中,他恶狠狠地威胁:“从今往后,不许对着别人哭。”   闻声,一颗豆大的泪滴顺着少年绝美的脸庞滑落,晶莹而破碎。   医院长廊。   纪家三人脸色一个赛一个苍白。   纪长峰仔细回忆起郁斯年看纪乔真的眼神,不可置信地低喃:“难道纪乔真真的被郁斯年看上了?你们知道我说的是哪种看上。”   因为纪子瑜搂住了纪乔真的腰,就被折断一只手?纪长峰无法理解这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占有欲。   冯萍嗤之以鼻:“怎么可能,纪乔真就是个废物。郁少可是江城的大人物,难不成留他一辈子?玩玩就腻了,等郁少厌倦,有他好受的。”   纪子瑜抿了抿唇,对冯萍的话并不赞同。   纪乔真的表现就一点也不废物,不久前同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场还很张扬,笑容极为耀眼,把他都糊弄了过去。   但纪子瑜不觉得自己会被糊弄第二次。   纪长峰也同样不认同冯萍的说法:“纪乔真真的长得不错,也出落得越来越好看,单凭这长相就算不上废物,郁少会喜欢不稀奇。”   过去纪乔真的五官是精致出挑的,无论哪个年龄阶段,放在周围的同龄人中都数一数二。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苍白瘦弱,给人一种精神不振的病态感。   而现在在郁宅过着不错的生活,气色比过去好了许多,双眸变得清澈明亮,仿佛注入了灵魂。整个人也从精致变成了惊艳,宛如雨后初生,展现出鲜活的生命力。任谁看过去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冯萍眼见纪长峰在走神,知道他又想起了前妻,嗤笑道:“你是心软了?”   从进纪家的门起,冯萍就在给纪长峰吹枕边风。说现在教育难,既费金钱也费精力,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着重培养一个就好。   而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原主,而是她的亲生儿子纪子瑜。   冯萍这么做,除了出于对纪长峰的感情,更因为无法忍受外人的闲话。   为了加深纪长峰的观念,冯萍没少在背后说原主的不是。   即使原主什么都没做,冯萍也可以凭着一张嘴,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全然无视是非真相。   原主又是自卑木讷的性子,从来不懂得为自己辩解,偶尔开口也说不过冯萍,反而越描越黑。   久而久之,纪长峰被冯萍成功洗脑,原主能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多在他身上花一分钱都觉得浪费。原主申请的贫困补助,毫不犹豫用在纪子瑜身上。   这个家庭并不富裕,纪子瑜却衣食无忧,在宠爱中长大。   纪长峰没什么心软不心软,纪子瑜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一遭,他也心疼不好受。   但郁氏他招惹不起,不仅仅是他,江城任何一个人都招惹不起。   本来宋氏还能与之抗衡,近年来连走下坡路,郁氏彻底地成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就连庞大的宋氏都做不到,更别说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次前去是郁斯年答应的事情没有兑现,他们本来占着理,但看郁斯年态度分明,再腆着脸就是不识时务了。   冯萍见纪长峰不出声,冷着脸色道:“难道你想就此罢休?”   纪长峰声音也冷下来:“难道你想和子瑜再断一次手?”   “你怎么说话的?”冯萍想到纪长峰自己畏畏缩缩一声都不吱,什么苦楚都让她和子瑜母子俩承受就气得不行。   纪长峰懒得和她吵,现在计较再多也于事无补,迫在眉睫的是纪子瑜一掷千金给温瑶买了顶奢服饰,用的都是家里的存款。   郁斯年没替他们把这个窟窿补上,存款所剩无几,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能面临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冯萍和纪子瑜以为纪长峰拧着眉梢想出了什么可行的办法,没想到等来一句——   “子瑜,要不你想办法把给瑶瑶买的衣服退了?”   纪子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比被郁斯年拧断手的反应还大:“不行!”   虽然商场支持七天退换货,但这次温瑶的室友们都在场,把送出去的礼物收回来,让他和温瑶的面子往哪儿搁。   就算温瑶的室友们不在,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下辈子都不可能。   纪长峰认真和他分析:“你们总共没交往多长时间,走到最后的概率……”   “很大。”纪子瑜信誓旦旦地打断,他想起温瑶看她目光的缱绻深情,语气也柔和下来,斩钉截铁地说,“瑶瑶很爱我。”   “我是我们专业的系草。”   “她说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和我在一起。”   “毕业了我们就会结婚。”   家电风波还未过去,纪家成了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笑柄。   想起冯萍最初炫耀的神色,他们就想上去奚落几句,千方百计扎她的心。   可惜破天荒地,一整天都没见着纪家人影,主人公不在,少了不止一星半点的乐趣。   傍晚时分,纪长峰在吃瓜群众的翘首以盼中扶着纪子瑜和冯萍走进巷弄,三人的身影刚踏进视野,一声声质疑就从各个犄角旮旯里飘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揭他们伤疤。   “老纪啊,银行卡取到了吗?那些家电还买不买?我还等着去你们家见见世面。”   两个伤患在身侧,纪长峰没理他们。   众人这才发现冯萍和纪子瑜打上了石膏,还是同一只手,同一个位置。   “子瑜你手怎么了?”   “你们娘俩还挺有缘,受伤都伤一个地方?”   冯萍早就备好了一套说辞,视线扫过门窗探出来的脑袋,伤春悲秋道:“你们敢信?纪乔真出去赌博,把家里的钱全部输光了。”   如此一来正好解释了为什么纪长峰卡里突然没钱——纪乔真偷去赌博了。   一楼老太太推开吱嘎作响的门:“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乔真斯斯文文的性子,应该……”   冯萍嗐了一声:“我们这不是也才知道,如果早能想到,当然早拦着他了啊。”   老太太打量着她的神色,皱了皱眉。   对于其他人来说,别家的糗事,当然没什么不敢信的。   由此,议论的焦点从家电风波转移到了纪乔真身上。   “那可真是个败家玩意儿。年纪轻轻就赌这么大的,以后还得了,阿萍啊你也是不容易。”   “早就觉得纪乔真性子孤僻,迟早走上歧路,没想到预感成真了。”   “没事千万不要走什么艺路,我看画画啊就容易画出精神问题。也没什么出路,赚不到钱,走歪是迟早的事儿。”   “是啊,一分钱不指望他挣,反倒给我赔得干净。”冯萍见大家都为她说话,今天受的气终于平复下去,面上却冷笑道,“不仅如此,他到处借钱,还惹上了债主,把我和子瑜的手都打伤了。”   冯萍想抬手给他们看看,佐证所言的真实性,却忘记受伤了会疼,动作幅度一大,痛得她失态地叫出来,五官夸张地扭曲着。   她这话说完,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突然严肃起来:“这么夸张?那你们那什么债主,会追到咱们这里来吗?可别因为你们家的事情,影响我们所有人啊。”   冯萍听着这无厘头的担忧就重新来了气,没想到附和的人竟然挺多。   瓜果再怎么飘香,自家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温瑶回到家就去温夫人面前转了一圈,娇声道:“妈,你看我男朋友给我买的裙子好看吗?”   温夫人皱眉:“你们还没分手?”   在江城,温家虽然比不上郁氏和宋氏,也远比普通家庭优渥。在温瑶的大部分同学中,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   而宋氏三少宋浔自小对温瑶情根深种,温瑶却完全看不上——因为不好看。   至于现在在交往的什么纪子瑜,简直闻所未闻。   有了宋浔的追求在前头,除非纪家低调行事隐藏财力,否则这门婚事她绝不同意。   温瑶语调轻快,毫无惧色:“没呢。”   说罢便哼着歌,愉快地把房间门锁上了。   次日,温瑶一眼看见女生宿舍楼下缠满绷带的纪子瑜,讶然道:“你手怎么了?”   纪子瑜闷闷道:“脱臼了。”   温瑶啊了一声:“那下星期的考试怎么办。”   纪子瑜为难地道:“缓考吧。”   “你一定要考好一点。”温瑶抿了抿唇,“不然我妈问起来,真没法和她交代了。”   纪子瑜:“抱歉,我也没想到我哥……”   说到一半纪子瑜突然意识到这是冯萍的说辞,而他一直没告诉温瑶他有个哥。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温瑶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和他在一起的主要原因便因为他是级草,就算他的颜值在年级里数一数二,纪乔真也比他出色多。   这不是个人的主观审美,是每个见到他们的人最直观的感受。所以冯萍听见的闲言碎语一直比较多,也不让他同别人提起纪乔真。   在过去亦是如此,更何况今天。纪乔真在原有容貌的基础上竟能更加惊艳,把人呼吸夺走都不罢休。这样的惊艳给纪子瑜带来强烈的危机感。   “你还有哥哥?”   温瑶清脆的声音把纪子瑜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纪子瑜忙说:“是。”   温瑶好奇道:“是亲的吗?”   纪子瑜不好否认,不情不愿地说:“……是。”   温瑶努努嘴:“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给我看看照片呗。”   “看我哥照片做什么。”纪子瑜用没受伤的手揽过她的肩膀,笑着道,“他已经离家了,很少回家,我也没有他的近照。走了,吃早餐去。”   经过一夜的鏖战,纪乔真瘫软在床,脸色苍白有种漂亮得透明感。清透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清他明艳的五官,以及脸上细小的绒毛。   郁斯年比他更先醒来,粗粝的指腹抚着少年眼尾,揉着他的耳垂。   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五官,心脏以一种几近疯狂的频率跳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血骨是冷的,现在才知道,不仅可以灼热,还可以沸腾。   这种陌生的心绪让他脊髓都在发麻。   纪乔真甫一睁眼,就对上了郁斯年深沉漆黑的眼。   他敏锐地察觉到,郁斯年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   除了平时丧心病狂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还多了一丝偏执病态的迷恋。   纪乔真见过无数追求者的目光,本应面不改色心不跳,此刻却被郁斯年看得头皮发麻。   由于昨晚哭得厉害,他眼皮红肿,嗓音微哑:“天气暖了,我想去外面看看。”   少年的音色让郁斯年眯起狭长的眼,手又探入了他的睡衣下摆,磨着他腰上细致的肌肤,一字一句地回答:“不行。”   若说昨天之前,他的愿望仅仅是不被其他人触碰。那么昨天之后,他的要求更上了一层楼。   纪乔真拉着男人的袖口,眼睛弯起漂亮得弧度,打着商量道:“去踏青也不行?”   郁斯年俯身亲吻他的指尖,腹部肌肉紧绷:“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纪乔真:“…………………”   郁斯年嘶哑着嗓音:“以后你就待在这里。”   “哪儿都别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原来出门才会被剥夺的自由就这么毫无波折地失去了——可能是他演过头了,一夜过后,郁斯年的好感度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径直冲向满格。   自此哪怕佣人们只是向纪乔真投去眼神,都能让郁斯年黑沉沉的眼眸染上愠气,凉得瘆人。   但佣人们却发现郁斯年冷峻的面庞上也难得会带上柔和情绪,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爱意。   他们想,比起情人,纪乔真更像是郁少的爱人。   哪怕郁斯年尚不会表达爱,甚至不会付出爱,但他深邃眸光中的情感完全遮藏不住,充满迷恋的炙热,仿佛可以把人熔化。   在这过去,没有人敢预想郁斯年这样阴鸷的会爱上谁。他对任何人事的态度冷漠令人发指,且不说爱人,连友人都没有。   但在这过去,也没有人想过,会有谁站在郁斯年面前毫无怯意,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坦诚地说我喜欢你。   就算郁斯年长相俊美,一张脸放出去是可以登顶娱乐圈的水准,郁氏也如日中天,让人觊觎垂涎,郁斯年的性情却过分冷戾可怖,手腕也十分狠辣。   就算有小姑娘被他颜值或是能力折服春心荡漾,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   纪乔真是唯一的例外。   他不但有惊艳的容颜,让天地都为之失色。更有温暖的性格,暖化着郁斯年的冷骨,像雨夜尽头的唯一光亮。   甚至让人忍不住对拥有他的郁斯年生出钦羡。   纪乔真一笔收尾,雨雾中绽放的蔷薇跃然纸上。   他取出手机,给江昭发了条信息:“近况如何,找到新工作了吗?”   他们之前约定,十分钟内没有回复,则不用再回复。   但江昭每次回得很快,一次都没有缺席。   “找到了,我现在在宋家。”江昭说。   纪乔真扬眉道了声恭喜,江昭介绍起情况:“在这里挺好的。我有了很多自由时间,周末还可以去医院照顾家人。只是家人快要动手术了,我还没有攒够钱,计划再去外面做一做兼职。”   纪乔真听后,给江昭转了一笔钱。   是他从上个世界积累下的财富,存在系统的小金库里,跟随他来到这个世界。   这样的打款,郁斯年再怎么权力滔天也查不到。   只是没想到,江昭刚好去了宋氏。   原剧情中在画展上向原主告白的总裁,就是宋氏长孙宋砚——他对原主一见钟情。   宋砚模样生得出众,清风霁月青年才俊,只可惜画展后不久双目失明,从此拱手让贤,无缘继承人的位置。   可能是郁斯年的报复,也可能是宋家夺权的纷争。   目前不得而知,但直觉告诉他,他们的命运可能捆绑在一起。   所以纪乔真在诸多炮灰中锁定了宋砚,他需要宋砚的帮助,他也会帮助宋砚扭转他的命运。   纪乔真下了某个决定,对1551道:“就今晚吧。”   上次离开世界的时候,1551帮他完成了托梦的心愿。   如今他联系不上外界,江昭无法帮他太多,所以大胆地向1551提出了预想。   1551表示可以做到,只是能量受限,能够传递的信息量和次数也十分有限,同时要扣除积分。   纪乔真通过资料卡确定了宋砚心理素质优异,不怎么会被灵异神怪事件吓出心理问题,其他则没有过多考虑,果决地进行了尝试。   当夜,宋砚梦见了喧嚣雨夜中的蔷薇花丛。暗沉天色中,一簇簇白蔷薇在凄风冷雨中开得妖冶。而花丛中放置着一只金色的囚笼,流光溢彩,隐隐闪烁着光亮。笼中的雀儿被打湿了羽翼,凄切哀鸣。   是极美的画面,却给人窒息之感,仿佛一种迫切的求救信号。   宋砚深陷在梦魇中,胸口沉重,被压得透不过气。醒时阵阵心悸,额角缀着薄汗。   宋砚坐在床沿缓了一会儿,只当近来压力太大所以做了这样的梦,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梦里的窒息感却若有若无地伴随了他整天。   宋砚不仅在健身锻炼上从不懈怠,也时常关注自己的心理状态,这是身为宋氏继承人的必备素养——强健的体魄和心脏,缺一不可。   第二天晚上,他在睡前做好了充足的安神准备,却非常诡异地梦见了昨天一样的场景,而他在梦里近乎怔忪。   宋砚是被闹铃从睡梦中拉醒的,即使他信仰科学,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因为玄而又玄的是,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来自未来命运的指引和召唤。   清晨时间紧迫,宋砚没有停留太久,起身吃早餐。   宋砚不是宋家独子,他还有两个弟弟。   二少宋枞出国深造,与宋家人交流甚少,关系也不亲密。   而三少宋浔一直在他身边。   宋浔虽然只比宋砚小三岁,但自小生活在宋砚的光芒下,自卑敏感,谨慎怯懦,同他说话时声音也是轻细的。   他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宋砚时和他打招呼:“哥,早上好。”   宋砚对他点头,和往常一样在餐厅落座。   吃早餐的时候,梦中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回。宋砚不经意问出口:“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大片的蔷薇?”   蔷薇多见,大片的蔷薇却不多见。宋浔想了想:“植物园?”   宋砚沉思了片刻,放下刀叉,随后起身。   宋浔愣了愣:“哥,你不吃了吗?”   宋砚嗯了一声,延后了当天的事务,换了身休闲服便出门。   别墅门口停着辆兰博基尼,司机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见他今日装束微微惊异。   宋砚吩咐道:“今天去植物园。”   一个多小时后,宋砚抵达。   植物园的蔷薇生长在温室之中,没有风吹雨打,从各个角度看都是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和梦境中的凄清迥然不同。   宋砚敛了敛眸。   即使有大片的蔷薇,能开出惊心动魄气势的也并不多见。   ……   当日中午宋砚小憩的时候,梦中的场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仍旧是黑沉沉的雨夜,怒放的蔷薇,却听不见画面中任何声音,场景静如默片。   囚笼已经生锈,金丝雀奄奄一息。   宋砚惊醒,一个念头突兀地划过脑海——整幅画面都在向他传达沉默二字。   他从此没有再过问任何人,包括心理医生,而埋藏在心底。   调查却没有停止。   自从那夜过后,郁斯年待在别墅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能在家解决的事情绝不出门,宴席能推则推。   郁斯年逐渐离不开纪乔真一分一秒,甚至会抱着他去书房。   书房是郁宅最私密的场所,存放很多重要文件。除了郁斯年自己,没有人可以踏进一步,连佣人都没有资格进去打扫。   但郁斯年会沉默地抱着纪乔真坐在西裤上办公,随心情在他后颈种上草莓。   兴致上来,把少年压趴在桌上或者抱在书桌上,与他沉沦,任由重要文件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他的所有洁癖都为纪乔真让步。   郁斯年行事依旧凌厉,纪乔真会喊停,但他的任何反应于他都是极佳的催化剂。   有时候电话打进来,郁斯年用宽大的手掌捂住少年的唇,堵住含混着哭腔的低呜,却不停下动作,不厌其烦地重复。   情到浓时,郁斯年只是轻蹙了一下眉,脑海中却炸过数不清的绚烂烟花。   少年彻底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纪子瑜以前也脱臼过,但得益于郁斯年非凡的手法,这次愈合得极其缓慢。   不仅临近一周的考试赶不上,下下周,下个月的很多门都赶不上。   不能和班里同学参加统一考试,就只能参加缓考。缓考门数过多,会影响评优评先,影响保研。   由于手头资金紧张,纪子瑜担心温瑶再让他买什么东西,最近也在有意地避开见面。   在过去,他有兼职,有奖学金,有父母给他钱。而现在,兼职被迫终止,奖学金因为缓考无望,父母……不让他还钱都不错了。   纪子瑜事事不顺,躁意自心底席卷。路过学校蔷薇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郁氏的花园。   没有郁氏,没有纪乔真,他就不会走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纪子瑜随手捡了个石子,狠狠地砸了过去。一朵蔷薇被砸偏,花丛发出窸窣的声响。   温瑶来找纪子瑜,正好看到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她及时收住了脚步,打消了同他约会的念头。   纪子瑜再见到温瑶的时候,发现她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   纪子瑜问原因温瑶不说,这才有些慌了,意识到感情需要维系,开始后悔他刻意的疏远。   纪子瑜放不下面子,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继续送温瑶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只能向亲朋好友借钱,窟窿越来越大。   而纪家的生活平静地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向他们展露了凶狠的爪牙。   某天纪长峰和冯萍突然被公司辞退,双双成为待业状态。   他们无法探查这是不是郁斯年的手笔,在同天遭到变故,实在巧合得让人毛骨悚然。可若说这是郁斯年的操作,中间又确实隔了一段时间。   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收入来源,不得已卖房,虽然地段偏僻不是小区房,值不了多少钱,但不卖,真的会有讨债者会找上门来。   不是冯萍口中纪乔真招上来的,是纪子瑜。   他为了给温瑶买单,借空亲戚后,他开始网贷,没过多久就负债累累。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附近的人都以为是纪乔真赌博成瘾才造成了这一切,无不对纪家经历的一切表示惋惜。   这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冯萍的心理负担。   纪长峰带着纪子瑜和冯萍搬进了潮湿昏暗的一居室。房屋漏水,半面墙都发霉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气。   三人挤在狭小的室内,大眼瞪小眼,气氛无比沉闷。   纪长峰用命令的口吻道:“纪子瑜,你让温瑶把东西都还给你,能退多少是多少,退不掉就当掉。再不行挂二手平台卖了。   纪子瑜本是要开口拒绝,忽然吃到一口发酸的肉,反胃到呕吐,眼眶里涌出生理性泪水。   纪长峰看向他的目光毫无怜惜,严厉得不容拒绝。   纪子瑜被迫妥协,但想到要向温瑶开口,脸颊火辣辣地疼。   宋砚时不时梦见相同的画面,胸口坠着块巨石,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下意识觉得这场梦与金丝雀、甚至于自己的命运线息息相关,不能放任不管。   纪乔真原计划在画展上公开那副画作,如今江昭正好在宋家,便想托江昭把那副画给宋砚过目,如此看到的人更少,会更为稳妥。   郁斯年好感度的进展快出预期,计划也随之可以提前。   纪乔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第一天梦见一个意象未必会引起宋昭的注意,持续一段时间则不同。如果宋砚没有怀疑自己精神分裂……应该已经领悟到了梦境的特殊之处。   他对着那张画拍了下来,准备通过彩信发送给江昭。   他在第二晚过后就修改了一些内容,让宋砚对梦境内容保密。   倘若不出意外,宋砚的梦境会成为传达信息最私密的场所。   “江昭,能不能帮我个忙?”   如今的江昭对纪乔真感激涕零。他更换了工作,得以在家人险些发生意外的时候及时按下呼叫铃。纪乔真又救急了他家人的医药费,从生死线上挽救回来。面对纪乔真需要的帮助,江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   纪乔真和他嘱咐:“给宋砚看完就可以把这条信息删掉了,不要和别人说。”   其实不止这条,所有信息江昭都会随手删掉,以防万一。这点在他们起初通过信息联系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纪乔真仍特意强调了一次,可见这条信息的重要。   最后江昭自己都没看,拿着手机来到宋砚书房门口,动作极轻地敲了敲门。   宋砚正在走神,无意识地应了一声“请进”。话音落下才想起,他还没有问对方是谁,眉间习惯性蹙起。来不及重新拒绝,对方已经推门而入,宋砚只好将笔记本熄了屏。   江昭鞠了一躬,小心开口:“我有个朋友,托我把一样东西拿给您看。”   “我很忙。”宋砚下了逐客令。他看起来性情温和,实则骨子里冷清。除了生活中的琐事,一向不和佣人过多交流。   如果每个佣人都有这样的朋友,他不会拥有任何个人时间。事实上他也很忙,连朋友都不一定能见得上面。   江昭却冒着被辞退的风险,执意把短信给宋家大少看。足见那个朋友于他的重要。   宋砚敛着眉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却蓦然被画面内容抓住,瞳孔收紧。   雨夜,蔷薇,金丝雀。这副画,同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宛如光芒破开迷雾,让他心脏加速跳动,一声一声,仿佛要冲破胸膛。 第53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7   宋砚也曾想过, 他在现实生活中寻找梦里意象的行为会不会是荒谬无稽的,这幅画的出现,无疑给他多日以来的惶惶不安画上了句点。   宋砚无暇去思虑唯物主义世界观的问题, 胸腔因这巨大进展而震颤, 冲击得头皮发麻,缓和数秒后, 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回画上。   ——这幅画无论是构图, 色彩还是笔触都惊艳非凡,如果它不是出现在江昭的彩信中, 而是出现在画展的展厅里,也一定能迅速吸引他的注意。   即使没有梦过如出一辙的梦境,宋砚想, 他也十分愿意和作画之人结为好友。   再看江昭,这位他平时从未投注过视线的青年人眉目真诚, 是一副温和善良的长相。   “你朋友是谁?”在了解清楚情况以前,宋砚不想被勘破梦境的秘密,声线沉稳有力,尾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裹挟着他这些时日以来积压的全部心绪。   “他……”江昭喊惯了“纪先生”,但纪先生不如郁少在江城声名远播,此刻若这么答未免太宽泛笼统。好在他离开郁宅后知道了纪先生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纪乔真,是一名年轻画家。”   “纪乔真。”宋砚低声重复这三个字, 心脏竟轻微震动, “他有没有让你把什么话转达给我?”   江昭愣了一下, 摇了摇头:“他只让我把这幅画给您看。”   宋砚沉吟片刻, 判断出江昭对其中情况并不知情, 从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宽和道:“把这副画发给我?”   江昭却有些犹疑,轻声道:“可能不行,纪先生说您看完了需要把短信删掉。”   宋砚意识到这件事的隐秘性,按向一侧开机键的动作骤停。   正如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世界上确实存在这个地方,直觉还告诉他,这是一种逆境中的求救信号。   画面的逼仄感尤为强烈,有可能……少年就是画中困囿在囚笼中的金丝雀。   宋砚心中的不安又重新升腾起来,语气略沉:“你知不知道现在纪乔真在什么地方?”   江昭默声回答,在郁宅。   但他是否应该说出答案?如果惊动了郁斯年,对纪先生……是不是不太好?   江昭无法擅自做下这个决定,和宋砚道:“您可以直接和纪先生联系。”   宋砚点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很好看。”江昭下意识答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垂了垂头,重新道,“他很好。”   江昭那边正守着手机,纪乔真问了情况后,立刻回复说宋砚愿意和他谈一谈,问能不能把他的手机号给宋砚。   这正在纪乔真的计划当中,如果不通过这种形式,也许宋砚不会这么快答应下来。   纪乔真及时地把江昭的短信删掉,正要作肯定的回复,郁斯年天生带着冰冷质感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穿透空气。   “在做什么?”   郁斯年的视线扫过纪乔真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界面,眸色一沉,双臂勾着他的腰,弓身,冰凉的唇贴上了少年雪白的后颈。   男人的唇很凉,气息却是烫的,纪乔真经受不住酥酥麻麻、由点及面的痒意,身子一抖,手指一松,手机陡然跌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厚重声响。   郁斯年见纪乔真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扣进怀中没让他逃,咬上少年细白的雪颈,像掠食者在猎食不堪一击的猎物。   郁斯年身高过一米九,肩膀宽阔,双臂有力,身量的差距让纪乔真难以逃脱,被锢在怀里软软地啊了一声,带着撩人的尾韵,魅惑又好听。   郁斯年内心被牵起一阵悸动,眸中翻滚着深沉的海,大掌扣着纪乔真的腰,把人翻转过来,紧紧盯住他,把他每一个微末的表情烙在眼底。   少年身体青涩,蕴藏着很多隐秘的开关,轻轻一拨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便泛上晶莹剔透的水雾,盈成一片摄人心魄的湖,轻易把人吞溺。   当水雾中漾起爱意,更宛如罂粟,仿佛能带来致幻效果,同时激起浓郁的保护欲和摧毁欲。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在胸口汇聚,催得心脏重重跳动,就此失序。   纪乔真被郁斯年炽烈得过分的目光烫得浑身一颤,脸上却依旧带着耀目的明媚笑意:“不是昨晚才……”   郁斯年不满他的态度,手背上显出青色的脉筋,更狠地欺负他。嗓音压着情绪,磨砂般低哑:“不够。”   下一刻,男人冷郁的气息侵袭而来,略显霸道地掠夺他们之间稀薄的氧气。   纪乔真在接吻时最是漂亮,他起初不安分,弯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眼尾的弧度极为勾人,像夜空中倒挂的弦月。   郁斯年被看得心跳如雷,难以自抑,最后只能恶劣对他道:“闭眼。”   纪乔真听话闭眼,睫毛却又轻轻颤动,在下眼睑落下淡淡的影,显出几分柔软,更有一种漂亮的脆弱感,如同被他征服。   郁斯年呼吸有些停住,身体极致地紧绷着,良久,俯在纪乔真耳畔,嗓音喑哑,气息发沉:“说话。”   纪乔真明白郁斯年的用意。   当初第一次被他带去顶端的时候,他情深意切地说了三个字,深情又破碎,让郁斯年差点失控。自此,那三个字便成了极佳的催化剂。   但郁斯年主动要求他开口的情况并不多,纪乔真不好意思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清冷的气息钻进鼻尖,耳根浮起浅浅的红,声线却是坦荡而毫不羞怯、沉静却微微颤抖的——   “我爱你。”   话音落下,他的下颌被郁斯年捏紧,被迫转向正面,迎上男人偏执深邃的眸光。   ——这是要看着他说。   郁斯年不仅生理洁癖,还精神洁癖,容不下感情的半分不纯粹。   过去郁斯年对人待物没有任何感情,便不会受其困扰。   纪乔真遂他心愿:“我爱你,啊……”   郁斯年始终缄默,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未说出口的三个字。   他的状态一向很好,但今天的状态好到离奇。比往日更长时间地直夯重点,不留任何缓冲的机会。   最后纪乔真是在脱力的状态下睡过去的,神思迷离,眼睛红肿,瘫软在郁斯年身上,甚至失去了抬起指尖的力气。   再醒来的时候,身陷在干净柔软的被褥里,身体已经被清洗干净。   有一个洁癖的“金主”,在这方面会比较省心。   在白天久睡后,纪乔真有些恍惚,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意识到在此之前,他的计划正执行到重要一步——   他伸手在四下摸了摸,手机不在身边,心中不免一沉。   视线在暗沉的房间里巡睃,也瞧不见它的影子。   纪乔真没有太过担心和江昭私底下的联系会被发现,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江昭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没有回复江昭,江昭一定不会发第二条短信过来。   当时郁斯年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的短信界面也是空的。   ……但可悲可叹,他差一点就联系上宋砚了。   纪乔真掀开被子起身,赤足踩在地面上,因为全身酸软如同散了架,一个重心不稳,完整地跌进一个坚实的怀里。   郁斯年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床边,长身而立,见他摔进怀中,把他打横抱起,放回被子里,冷冷沉沉道:“好好休息。”   随后不知从哪儿捏出他的手机,递给他,话语有些凉薄:“卡不能用了,以后用座机联系。”   座机,正位于郁斯年的卧室。   纪乔真:“……”   即使早有预料,也没想到郁斯年当真这般狠绝。只是看到他的手机打开了短信界面,就停掉了他的卡。告诉的时候,完全是通知的语气。明明……有可能只是意外触碰?   演员的出身让他惯于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纪乔真毫不心虚地探寻转圜的余地,睫毛耷拉着,眼睛里浮起失落的情绪:“一定要这样吗?”   郁斯年不满他的失落,危险地俯下身来,指腹缓慢摩挲着他的唇,轻轻碾压:“你想和谁联系?”   纪乔真垂了垂眸:“……和外婆。”   郁斯年神色阴沉,不容置喙:“座机也一样。”   纪乔真心明他的态度,把失落收起,眼尾又弯出笑意,温温柔柔的:“好。”   计划完成之前,他会是最乖顺的男友。   既然怎样都不能忤逆,不如是因为爱他,所以他要求的,都心甘情愿地顺从。   对于这一点,郁斯年很是受用,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心脏咚咚地跳动起来。   纪乔真一笑,他的世界就亮了。   纪乔真没有在被窝里待太久,翻身下床,用座机和外婆通了电话。   除了待他冷漠的父亲,原主只有外婆一个亲人。老人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怕她承受不住,纪乔真没有把住进郁宅的事情告诉她,外婆一直以为他在学校里任教。   既然原先的号码不能再联系,就应该尽快告诉她,以免因为联系不上,为他忧心。   纪乔真在自己的世界也有疼爱他的外婆,浓烈的情感泛上心头,话中也带了哽咽。他轻声说:“我很想你。”   原主性格内向,从不主动表达感情,纪乔真一句话让老人泪眼婆娑,沙哑着嗓音道:“等真真不忙的时候,外婆去看你。”   然而,他只是说了一句“我想你”,郁斯年身上的危险气息又扩散开来。   面对郁斯年病态的占有欲,纪乔真竟没感觉多意外。以郁斯年现在的变态程度,要求自己整个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最好所有情绪都因他而起。   但郁斯年这样孤僻为惯的人,其实很好哄。   纪乔真微踮着脚尖,双手捧起郁斯年的脸,深情注视片刻,在他唇上啵唧了一口。嗓音温柔,像冬日清晨的甜牛奶:“我也会想你。”   晚上郁斯年会出席一场晚宴,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公共场合现身,若不是今晚比较重要,恐怕也会推辞。   被纪乔真这样孩子气地捧着,郁斯年眉间浸染的戾气竟然消褪了,倒是带上了几分不得不抽身离去的躁意。   江昭久久未收到纪乔真的答复,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双手紧绞着,有些惴惴不安。   宋砚在等待的过程中也同样不安,根据最新的线索,进行更深一步的调查。   江昭曾经是郁氏的佣人,这则履历可能是在宋家佣人稀缺的时候,立刻把他招进来的原因。在来宋家任职之前,他一直生活在郁宅中。   在此同时,宋砚意外想起一则坊间传闻——郁斯年喜好蔷薇。   时间久远,已经难以探寻传闻的来源。当时他没放在心上,一是不感兴趣,二是不认为这些谣传会有多少真实性。   如今却巧合得有些过分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最坏的可能——那个叫做纪乔真的少年,可能正是被困在郁宅中的金丝雀。   宋砚本来可以迅速推翻这个猜测,因为郁斯年一向薄情寡欲,没有人敢近身,不像是会金屋藏娇之人。但他问起江昭纪乔真是怎样的人,江昭脱口而出的回答竟然是“很好看”。   究竟是一种怎样惊艳的美貌,能给人这样直观的第一印象,能让江昭在严肃的场合,面对严肃的他,说出从心的答案?   这无疑给金屋藏娇添了几分可能性,无论如何,宋砚想去郁宅看看。   宋宅经常会有人登门拜访,郁宅则不同,地点鲜为人知,郁斯年最不喜旁人的叨扰。   宋砚探查了一圈,发现“鲜”字都不甚确切,可以说完全无人知晓。   最快捷的方法,便是问江昭。   宋家的佣人之前见江昭从宋砚房间里出来,有些好奇他是做什么去了,这会儿江昭又被宋砚喊去,神色中的钦羡难以掩饰。   要知道他们来宋宅这么久了,也没有机会和宋砚说上一句话。   宋砚没绕弯子,直接问他:“郁宅在哪里?”   江昭愣了下,宋砚是猜出了纪乔真所在的方位,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缘由?   思想挣扎中,他的拳握紧又松开,最后道了声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江昭知道他能顺利成为宋家的佣人,在郁氏的任职经历是很大的加分项,也许他有天会被盘问。但职业操守不允许他这么做,郁斯年得知后也不会轻饶。所以即使冒着被辞退的风险,他依然没有说出答案。   闻言,宋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昭有些忐忑,小心翼翼问:“您……”   宋砚并没有怪罪江昭,能够为郁氏守口如瓶,证明职业素养不错。日后若因个人原因离开宋氏,也不会把宋氏的情况告诉外人。   宋砚愈发看清了青年身上的品质,温言道:“没关系。”   宴席上,宾客推杯问盏,衣香鬓影。   长相俊美的男人长腿交叠,隐匿在角落的昏暗中,却是全场无声的焦点。   他轮廓线条冷硬,眉眼深邃,肤色极白,压着纤长的睫毛,持杯的手修长而骨骼分明,性感又禁欲,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气压却比往日更为低沉,冷郁的五官染上浓重的不悦,给人以冰冷得仿佛抬不起步子的威压。   没有人会从心底抗拒这样英俊又富可敌国的男人,一旦攀附,便意味着无尽的财富和令人神往的地位。即使得不到也想知道,那双暗夜般寒冷的黑眸染上温度会是什么模样。   但当他们阿谀奉承、谄媚讨好,郁斯年薄凉目光刺过去的时候,就宛如寒冬里的三尺冰锥,可以剜下寸寸血肉。   久而久之,没有人敢靠近他,取而代之的是忌惮和畏缩。   很多传闻都在说,若得罪了郁斯年,连人带事业都没有好的下场。   宋砚看不惯郁斯年处处不留余地的行事作风,但现在的郁氏之于宋氏十分庞大。   他在觥筹交错间心不在焉,温和的笑意中带上了一丝不经意的冷淡。   转头,郁斯年已经不见人影。   宋砚看了眼腕表,此时晚宴还没有进行过半。   郁斯年敷衍的态度溢于言表,就像被什么人事牵住了心神。   宋砚也找了借口先行离场,果然,郁斯年没有在就近的酒店住下,匆匆回程。   驱车跟上,繁华的景不断向后移动,渐渐偏僻,夜幕不知在何时飘落雨丝。   当大片大片的蔷薇丛映入眼帘,宋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白蔷薇非但没有显出羸弱的姿态,反而在月华下泛着莹莹的光亮,盛开得勾魂摄魄,直撞人心灵。   世界上竟真有这么一处地方,和他诡谲的梦境严丝合缝地交叠。   只是稠密的枝叶中少了一只精美的金色囚笼,仿佛化作眼前欧式古堡般的庞然大物。   而郁斯年修颀的身影,正消融在无边暗沉的夜色里。   早已经过了倒春寒的时节,晚上不会过分寒凉,眼前的景却叫人感到一丝凛冬的寒意,凄神凉骨。   感受着寒意攀上脊柱,宋砚眸中却划过执着和坚定。   卧室,郁斯年盯着刚出浴的少年,眯起狭长的眼。纪乔真身上仿佛带着磁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贴近。即使去了宴席,心仍然停留在他这里。   管家为难地站在卧室门口,之前只需稍等片刻,现在……少爷可以和纪先生待上几天几夜。连雪团都委委屈屈地蹲在房间门口,如同被打入冷宫。它失去了往日的淫威,半分脾气都没有了。   然而郁宅千载难逢地有了访客,他不得不承担打搅好事的风险叩响了门,沉声通知道:“少爷,宋总来了。” 第54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8   管家话音落下, 郁斯年蹙起眉,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搅感到十分不悦。   纪乔真也同样一惊。   江昭收到彩信后没有表露出太多惊讶,好像没有对他的用意起疑。以他保守稳妥的个性,应该不会轻易将郁斯年的情况说出去。   宋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是江昭破例和宋砚摊了牌, 还是宋砚自己的猜测?   无论何者都说明, 宋砚是愿意帮助他的。   但即使不能通过正常的方式和外界联系,剩余几次机会的梦境也是上等的隐蔽场所。   得知手机停机之初, 纪乔真没有太过心慌, 现在心头却隐隐浮涌着不安。   停机的最大弊端,在于无法探知外界的情况。   纪乔真走神的时候, 郁斯年极富占有性的视线一寸一寸地从他身上划过。   想到他被旁人窥视觊觎的可能性, 郁斯年眸光染上阴恻恻的戾气,强硬地把纪乔真塞进被子里。   “在这里等我。”郁斯年道。   纪乔真动了动唇,纤白的手攥上了男人的手腕, “出什么事了吗?”   他没穿衣服,自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完美, 锁骨精致而白皙, 漂亮得极其晃眼。   郁斯年把被角向上掖了掖,眉眼中阴戾未散, 反而更加浓郁:“没有。”   “不要出来。”   郁斯年再次强调, 起身披上大衣, 留下一个冷肃的背影。   郁斯年离开房间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啪嗒一声,划破沉寂空气, 显得突兀刺耳。   纪乔真:“……”   是个狠人。   纪乔真迅速起身下床, 扯了块浴袍披在身上, 拧了拧门柄,完全拧不开,不由有些气笑。   郁斯年竟然选择把门反锁,他根本出不去。   住进郁宅后,他的生存空间仍然持续缩小,如果郁斯年用锁链缚住他的手腕脚腕,他的后半生可以在床上度过了。   纪乔真觉得放任下去,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郁斯年可能巴不得这样。   纪乔真冷静下来,想了想。   如果他在里面不管不顾地敲门,我见犹怜地哭几声,即使不能改变郁斯年根深蒂固的观念,他也会来开锁。倘若有机会出房间门,说不定可以和宋砚见面。   但他无法预估郁斯年的可怕程度。他身处一个法律意识淡漠,换言之,条条框框不能束缚、决定太多的世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郁斯年做不到的。   原剧情中,宋砚结局凄惨,双目失明。暂时无法确定是不是郁斯年所为,系统没有交代清楚这些旁支左线。只能说,不能排除嫌疑。   加之郁斯年对原主并无感情,在原主只是他私人所有物的情况下,控制欲已经强得可怖。如今郁斯年被他撩起心思,也动了真情。如果被宋砚看见他出浴后的模样,郁斯年会不会睚眦必较?   他一直认为计划再如何重要,都应以不影响他人的前程为前提。如果不得不影响,也应该往好的方向发展。   让宋砚确定他在郁宅的办法不止见面一种,宁可消耗点积分,也应选择更稳妥的办法。   纪乔真停留在门柄上的手倏然顿住。   深夜的雨水密密匝匝落下,带起一阵萧瑟之意。   郁斯年打着把黑伞,从阴森岑寂的巨物中缓步走出,身形颀长挺拔,仿佛和周围的景融为一体。   郁宅的风格,和他本人极其相似。   宋砚打量过眼前的男人,出声道:“郁少。”   不同于宋浔没有长开的五官,宋砚的容貌在江城亦可称得上数一数二,如今一身质地矜贵的白色衬衫,衬得丰神秀骨,英俊非凡。   他没有撑伞,透凉的雨水顺着冷峻的眉骨滑落。   郁斯年眸中没有任何温度,开口即是审问语气,一字一句、尤为寒冽:“宋总为什么会认识这里?”   宋砚迎上郁斯年冷锐的目光,嗓音温淡:“那天车开错了方向,被大片的蔷薇丛吸引了注意,后来才知道是郁少的住所。今天有要事找郁总相商,没有您私人的联系方式,冒昧过来看看。”   “我从不待客,有事明日再议。”   郁斯年的声线冰冷刺骨,说不上是雨夜更凉,还是他的嗓音更凉。   “这里的景不供欣赏,下不为例。”   见发展还算平和,纪乔真悬起的心落下。   待郁斯年转身时,他走到落地窗边,向宋砚方向望去。   宋砚似有所感,抬眸望向深沉夜色中的朦胧光亮。   影影绰绰,一道清瘦漂亮的影。   即使看不真切,宋砚也恍惚感受到一束灼灼目光。   心下震动之际,一名佣人从郁宅匆忙跑了出来。   “郁少,纪先生把脚扭伤了,您……尽快过去看看。”   在郁斯年面前,他们习惯谦卑说话,即使音量很低,宋砚依然将那三个字及时捕捉。   纪先生。   ——江昭说,他的名字叫纪乔真,是一名年轻画家。   宋砚心脏被狠狠一撞。   猜测为真,一阵没由来的寒意攫紧他的全身。   “纪先生?”宋砚脚步顿住,顺理成章地问出口。   这句话的质疑,针对郁斯年那句——“我从不待客。”   郁斯年自外人口中听见少年称呼,手背上爆起青筋,面上带着不豫之色,散发出极具攻击性的戾气:“与你无关。”   他憎恶所有已经诞生的、以及可能诞生的觊觎。   耳边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纪乔真轻轻拉上窗帘,在床边坐好,拢起衣襟。   郁斯年进门便看见纪乔真清瘦单薄的背影,眸色一深,重新带上门。   听见声响,纪乔真偏过头,强撑着笑意:“你回来了。”   郁斯年身上透着股寒气,走到他面前蹲下,阴沉道:“佣人说你把脚扭伤了,你想去哪?”   纪乔真伸手揉着男人乌黑的发,声音极轻:“找水喝,下床的时候没注意。”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足踝,每一处弧线都精巧得恰到好处,如至臻的艺术品。   郁斯年大手握住的瞬间,微妙的情绪自胸膛扩散开来,双眸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给他上完药,郁斯年低着嗓音道:“我去洗澡。”   从浴室里出来,郁斯年因宋砚莫名而起的戾气稍稍压下,再次走到床边,才发现纪乔真脸色苍白,身体也微微发抖。   他的笑容比往日更淡了些,唇色也比以往要淡,像一缕淡淡的云。   看起来很脆弱,很好欺负。   但也很易逝。   郁斯年没由来地因纪乔真此刻状态感到不安,皱了皱眉,弓身,擒住他的后颈,对着唇瓣重重一咬。   日复一日的实践中,郁斯年已经练就出精湛的吻技。   此刻带了些情绪,力道比以往更重,侵略性也更强。   不多时,苍白浅色的唇被吻出娇艳欲滴的红。沾了水光,更具诱惑力。   郁斯年一时竟觉得他是在惩罚自己。   纪乔真从床边被压回到床上。   郁斯年倾在他身上,大手扣住了他手腕,神色阴郁。   “在想什么?”   纪乔真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反常态地偏过头去:“没什么。”   郁斯年压低嗓音,危险道:“不许骗我。”   纪乔真静默片刻,扯出牵强笑意:“没骗你,只是有些困了。”   说罢仰着头,在郁斯年紧绷的下颌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下午的战事尤为激烈,纪乔真累得昏睡过去,郁斯年人性尚存,今晚便放过了他。   纪乔真背对着他,肩膀以极小的幅度微微耸动。   他身子骨单薄,隔着一层睡衣布料,可以看见清晰漂亮的蝴蝶骨。   即使清瘦,也瘦得恰到好处。   不显嶙峋,却透出一点可怜意味。   纪乔真上本科时,老师告诉他们,背影同样可以体现演技。   当时班里同学觉得玄乎,后来精辟归纳,大概就叫——全身都是戏。   郁斯年见到那极小幅度,也感受到那点可怜意味,嗓音微微滞涩:“你在难过?”   纪乔真顿了几秒,声音很轻。   “没事。”   郁斯年眯了眯眼眸,宽大手掌搭上纪乔真的腰:“我说过,不许骗我。”   又顿了几秒,纪乔真发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陈述事实:“你刚刚把门上了锁。”   郁斯年眸光晦暗不明,没有否认。   纪乔真低喃:“我很怕一个人待在这里。”   郁斯年沉默。   纪乔真尝试着道:“以后……”   郁斯年低声拒绝:“不可以。”   纪乔真:“……”   他还没有说完。   “恐惧是可以克服的。”郁斯年把他翻转过来,落在腰腹间的手上移,直至捏住他的下颌,铁钳一般,黑沉沉的眸盯着他。   盯了片刻,郁斯年心跳越来越烈。   少年眼角湿润的模样很是动人,和他露齿笑时的明艳撩人不同,是另一种勾魂摄魄,容易激起他摧毁的。   就这么盯着他,郁斯年目光越来越烫,眼中的迷恋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嗓音也低沉发哑:“让别人看见你,我会疯。”   纪乔真眼角抽了两抽。   他突然怀疑,之前郁斯年嗓音中的那点滞涩,可能是他的幻听。   所有撒娇、卖惨、讲道理的路数,对郁斯年都没用。   甚至于,郁斯年不喜欢矫情的人。   这是纪乔真第一次确定,郁斯年的控制欲深入骨髓,倘若不体尝失去的痛楚,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拔除。   在这之前,他还进行过一次小打小闹的尝试。   江昭被辞退后,他趁着郁斯年离开,故意把手弄伤。   两只手都见了血,划的口子很深,肉眼看着就很严重,因为疼痛不便,没法互相包扎。   郁斯年下了命令,谁都不能与他身体接触,江昭在先,没有一个佣人敢帮他处理。   自己无法包扎,佣人也帮不上忙,最后他捧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原地坐着等郁斯年忙完回来。   听话程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感天动地。   纪乔真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正常人都能意识到,控制欲强到旁人包扎触碰都不行的境界,是荒谬无稽、不切实际、甚至会造成伤害的。   一旦发生意外,耽误了救助时间,可能发生危险。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请佣人先帮忙处理。   纪乔真想等来郁斯年这样一句话。   结果郁斯年只是捧着他的手,眼中泛起让人心惊胆颤的炙热,嗓音哑得不像话:“乖。”   然后低下头来,薄唇吻上了他的伤口。   纪乔真当时惊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男人患有严重到无法治愈的洁癖。   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双手从此只需用来画画,不用做任何家务。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纪乔真便不再执着,安静地承受郁斯年的吻。间隙间,退一步说:“可不可以在这里的墙壁上也画一些画?像我房间那样。现在……晚上的时候会有些害怕。”   这个房间压抑,冰冷,没有任何属于白昼的色调,无论是床还是柜,触目所及的都是没有温度的黑。   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郁斯年想起了麦田里和煦的风。   郁斯年喉结微绷,从身后抱住他,一顶僵硬的帐篷抵着他:“可以。”   纪乔真之前传送给宋砚的蔷薇梦境,每天内容基本一致,相差无几,因此能量损耗并不多。   如果直接投射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也可以节省能量。   当晚,宋砚梦境发生了改变。   纪乔真投射了宋砚和郁斯年在花园里交谈之时,郁斯年卧室里的景象。   他抱着腿坐在窗前,双目空茫,盈满雾气。   当镜头转向他的正面,宋砚在梦境中屏住呼吸,心率加速。   少年有一张漂亮不似真人的惊艳脸容,睫毛纤长浓密,眸光干净、不染纤尘。肌肤白皙,鼻梁秀挺,唇巧而精致,轮廓线条流畅得让人屏息。   若说他是画中之人,也完全让人信服。   哪怕宋砚阅人无数,也未曾有人这般契合他的审美。再或者说,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抗拒这样的容颜。   宋砚从梦中惊醒时,心脏仿佛冲破胸膛的感觉又回到他的身体。   这次不是因为现实和虚境重叠带来的震撼,而是因为……纪乔真。   宋砚脑海中浮现起离开郁宅时房间里透出的光亮,这一切都缀连起来。   他意识到今晚的梦,正是那个房间里的景象。   次日早上,宋浔见宋砚眼底一片乌青,像是失眠所致,问道:“哥,你没睡好吗?”   宋砚摆了摆手:“没事。”   昨晚睡眠时间比以往都少,但因为在梦境中看清了少年的五官,宋砚精神很好,毫无困意。   他没急着去餐厅吃早餐,而拿出一本素描本,在空白纸页上,随手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即使没有绘出五官,依然可以窥出这张容颜的倾世惊艳。   宋浔看得愣住,轻问道:“哥,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宋砚闻言笔尖一顿,在不经意的时候,心脏跳得比以往都要快。   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谈喜欢是不是过于荒诞了?   宋砚沉吟过后,却没有否认。   纪乔真被困在郁宅,如果插手,会付出预想不到的代价,他却不准备坐视不管。   如果没有任何好感,他无需承担这样的风险。   即使荒诞,他也确实有些陷落了。   想到纪乔真此时的处境,宋砚内心升腾出一丝焦灼。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对宋浔道:“不要说出去。”   宋浔怔怔点头,心头有什么石块倏然落地了。   郁斯年搂着纪乔真睡了一夜。   纪乔真身高也很高,和郁斯年相形却显得娇小,彻夜被他禁锢在怀。   当清晨的阳光渡进房间,他们同时醒来。   纪乔真偏头,饱睡后餍足地眯了眯眼,习惯性地吻向郁斯年的喉结,眼尾弯出比晨光更灿烂的弧度。   “早安。”   郁斯年见少年笑容又鲜活起来,眼底的阴霾随之挥散,冷峻神色缓和,“不难过了?”   纪乔真摇头,有些无奈地笑:“我可以试着去适应。谁让我爱你。”   语气虽然无奈,却洋溢着淡淡的、不容忽视的幸福。   像逃不开命运的桎梏。   而郁斯年正是他命运中最大一张网。   郁斯年被纪乔真深情、温柔、明亮的眼睛看得有些恍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心脏震动的三个字也时不时被他挂在口边。   片刻后回神,郁斯年生硬地问:“……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是郁斯年,天生对我有吸引力。”纪乔真不胜其烦地给他发射糖衣炮弹,重复的不重复的,加固郁斯年心中飘飘摇摇的安全感。   郁斯年明显被取悦了。   他的父亲完美主义,对他要求极为严苛,处处要求尽善尽美,但他做到尽善尽美,父亲也不曾说过爱他。   天生如此。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争取,就可以得到一份纯粹的爱。   两天后,晚风拂过海岸,天边晚霞绚烂。卧室由冷寂的空旷变成温柔的敞亮。   郁斯年不习惯口头表达,没有进行评价,但给纪乔真买了很多昂贵的画材,足见心中满意。   纪乔真喜欢这些,眼睛笑弯起来,闪烁着晃动人心的光亮。   郁斯年沉醉在那片光亮之中,敛了敛眸:“你还想要什么,告诉管家,他会给你买。”   纪乔真紧紧拥住他,感激道:“好。”   纪乔真起了种树的念头,向管家问了相思树的种子。   他要他离开郁宅后,郁斯年尝尽相思百味苦。   将种子浸泡几天,完成催芽处理,纪乔真很快找到地方。   春生夏长,正是适合种植的时节。   纪乔真弯下腰,一道高大修长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   来者身上寒冬般凛冽的气息侵袭而来,纪乔真知道是郁斯年。   郁斯年从身后拥住他。   纪乔真转眸,清澈瞳孔中倒影出他的影子,眸光中染上惊喜笑意:“你怎么来了?”   郁斯年压下漆黑的长睫,垂眸看他,大掌覆上他的手。   他有一双画画的手,很巧,却总是受伤。   纪乔真知道自己三次有意而为的事故,给郁斯年留下了毛毛糙糙的印象。   这样也好。   一起种的树,承载更多意义,也更有记忆感。   目睹眼前情境,佣人们满脸震惊。在过去,花园一向交由他们打理。   总觉得郁斯年那双冷玉般漂亮矜贵的手,和尘泥沾不上什么边,他的衣服也向来纤尘不染。   如今刚下过雨,泥土还很潮湿,裤脚上落满斑驳的泥点,郁斯年却浑不在意。   更震惊的是——他捧起纪乔真沾满尘泥的手,俯身亲吻。   在平时,遑论这样显眼的尘泥,就连肉眼不可察的灰尘,郁斯年也能一眼辨出来。   说好的洁癖呢?   不过眼前春意盎然,生机勃发,看着还挺浪漫。   郁斯年和纪乔真颜值很高,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像偶像剧拍摄现场。   郁斯年对他们的爱情幼芽很不满意:“为什么是相思树?”   纪乔真指尖抵着下巴,一本正经:“以后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郁宅,我想你的时候就看看它。”   郁斯年若有所思。   第二天,郁斯年一言不合拿来合欢树种子。   纪乔真:“……”   没问他为什么种。   种就完事了。   自此,纪乔真每天都会悉心照料。不多时,他趁郁斯年不注意,在墙边草丛中摸出一张电话卡。   是他利用最后一次托梦机会,让宋砚在夜深时候放在这里的。   能够走到别墅最外围,同时不让郁斯年起疑,才是他起兴种树的真正目的。   纪乔真把电话卡插进手机,发现通讯录里已经存有宋砚号码。如此一来,便不用通过江昭传讯。   纪乔真仍在第一时间和江昭互报平安,随后和宋砚发了短信。   “宋总,我是纪乔真,托梦是我的特殊能力。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作为报答,我也可以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收到纪乔真短信的时候,宋砚正在开会。他能想象出纪乔真发短信的模样,内心微微颤动,找了个理由,从会议室抽身。   ——“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宋砚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复,反反复复打下,删掉,最后发了一句——   “好。”   很快,宋砚收到了纪乔真的回复。   “我想离开郁宅,但不是现在,需要等宋氏可以和郁氏抗衡的时候。”   宋砚不禁惊讶。   和郁氏抗衡?   郁斯年的脚步有时轻到无法让人察觉,有了上回的经验教训,纪乔真提高了警惕。   以及,积极健身——在任何事情上掌握主动权。   谁能想到,上次郁斯年把他折腾得力气全无,竟是为了收走他的电话卡。   纪子瑜被纪长峰和冯萍吵嚷得耳朵起茧,终于迈出了去往温瑶宿舍的脚步。   他没敢给温瑶打电话,怕说明情况后直接被她拉黑。   但到达之时,温瑶并不在宿舍,温瑶的两位室友倒是正好下楼,看见了他。   “纪子瑜,你是来送东西的吗?”其中一位叫做虞青青的女生猜测问。   前些日子,纪子瑜天天给温瑶送礼物,各个品类都有,皆是大牌新品,让她们十分羡艳。   如今瞥见纪子瑜手中手提袋,虞青青想,多半也是送给温瑶的吧?   纪子瑜却被虞青青一句话问得喉咙哽住。   ……他拿手提袋不是送礼物,是来回收东西的。   “……瑶瑶不在吗?”纪子瑜心虚道,音量有些小。   虞青青热情道:“她去上课了,我帮你捎进去吧。”   纪子瑜脸色瞬息间变成酱红,忙把空空如也的手提袋往身后藏:“不用了,到时候我自己给她。”   想起父母的要求,纪子瑜感到十分为难,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怎么要?众目睽睽之下,问温瑶把东西还给他吗?那些东西全都被温瑶摆进宿舍了,如今收回来,不仅丢他的脸,还丢温瑶的脸。   真正投诸实践的时候,纪子瑜才发现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部坍塌。他的脸皮好像没有那么厚。   “我下次再来。”纪子瑜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走了。   另一位室友看看纪子瑜,又看看虞青青:“纪子瑜脸怎么那么红,他不会喜欢你吧。”   虞青青被说得不好意思:“不、不可能吧。他可是瑶瑶的男朋友。”   这次经历倒是给了纪子瑜启发,请温瑶室友帮忙,说不定可以避免一定程度的尴尬。   两天后,纪子瑜又赶在温瑶有课的时候,锲而不舍地来了。   他装模作样地问宿管阿姨温瑶在不在,结果当然是不在。这个时间,虞青青正好要去上课。   他们如期在楼梯口相逢,这回纪子瑜没带手提袋。   虞青青再次遇见纪子瑜,还挺惊喜:“你怎么又来了?瑶瑶不在,你先回去吧。或者去教学楼找她?”   纪子瑜温和地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虞青青点头。   纪子瑜便道:“能不能帮忙拿几件瑶瑶的衣服给我?我表妹还有她同学着急借用,包括发饰耳饰这些……拿我送给她的就行了,过段时间我给她买新的。”   纪子瑜额角密布着涔涔的汗,像是刚刚小跑而来,说话语气也比较急,态度却是和善的。   虞青青对纪子瑜有好感,不在乎上课可能迟到,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我上去帮你看看。”   纪子瑜从善如流:“她们人挺多,辛苦你了。”   言下之意是,多拿点。   温瑶平时收到什么礼物,虞青青都参与围观了全程,对哪些是纪子瑜送的了若指掌。纪子瑜拿回自己送的东西,她帮忙捎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虞青青一来羡慕温瑶,羡慕中还掺了些嫉妒,二来纪子瑜高富帅,为了讨好他,把温瑶收到的全部拿了下来。   它们被温瑶单独放在一个抽屉里,件件价值不菲。   纪子瑜自己都没料到这办法这么好使,加上了虞青青的微信,道了很多句感谢。   回到宿舍后,温瑶发现自己的衣柜被人动过,以为失了窃,看向室友们,皱紧眉心。   虞青青主动和温瑶说了事情始末,温瑶对此毫不知情,心里难免地起了一些情绪,便打电话给纪子瑜,约他在宿舍楼底下见面。   她没有等到纪子瑜,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宋浔,怎么是你?”   宋浔笑了笑:“想你了,来看看你。”   “别在这里妨碍我,我在等纪子瑜。”温瑶知道宋浔从小时候喜欢她,多年以来从未放弃,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纪子瑜没有表妹,他是把你衣服拿去退了。我刚刚查清楚,他家里其实没有钱。”宋浔如实相告。   “……?”温瑶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揭穿他,“宋浔,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宋浔抿唇:“我没有开玩笑,你可以去专柜问问,也可以去他家。”   温瑶秀气的眉毛拧成川字:“宋浔,你钱就很多吗?我看你哥对你零用钱管那么紧,你还不如子瑜。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生气了。还有,不要去调查我的男朋友。”   宋浔眼中失落:“瑶瑶,纪子瑜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温瑶哦了一声:“那没办法,我就喜欢好看的。”   宋浔一噎:“……过段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   温瑶扬着下巴:“我没有空。”   最后温瑶把宋浔呛走了,也一直没等到纪子瑜。   纪子瑜说他临时有事,推辞了。   温瑶想起宋浔的话,心头起了一些疑虑。   书房,少年被按在桌前,双腿打着颤,最后卡在节骨眼上,颤着嗓音唤了声“老公”。   他音色好听,喊得也很好听,带着让人骨头酥软的媚意。却一点也不矫情,也不让人生腻。   郁斯年听到这二字浑身一震,指节屈起,把纪乔真翻身过来:“你喊我什么?”   纪乔真眼中雾气缭绕,空茫着眸望他:“……”   郁斯年微微一愣。   他在邀请纪乔真住进郁宅之初,婚姻从未在他考虑之列。   现在则不同。   纪乔真见郁斯年错愕,知道他思绪已经飞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他是想把气氛推向至高点,为了让郁斯年同意他一个请求。   但郁斯年显然不太懂这些趣味,倒是认真考虑起领证的事情来。   纪乔真想,如果领了证,反倒多了一层桎梏枷锁,他离开郁宅后,可能会有些小麻烦。   “如果不行……”纪乔真视线重新有了焦点,笑容里却掺杂着不可或缺的失落。   郁斯年被那点失落看得心中一颤,立刻做出决定:“……可以。”   “……”纪乔真吻了吻他的唇,组织措辞,“我没有别的想法,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郁斯年却打断他的话:“可以领证。”   见纪乔真犹豫,郁斯年反倒蹙起了眉,语气微微凶狠:“你不愿意?”   纪乔真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他笑容明晃晃,温柔又治愈,郁斯年看着他,唇角罕见地起了一丝弧度。   他已经能感受到少年的心花怒放了。   所有人都可能不喜欢他,但纪乔真不可能。   纪乔真偏偏得寸进尺,扬了扬眉,逼问他的答案:“那你喜不喜欢我?”   答案显而易见,但郁斯年绷紧了下颚。   他从来没有和人表达过喜欢,过去也没有喜欢过谁,纪乔真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郁斯年看向那双盛满紧张和期待的漂亮眼睛,觉得哄他开心也不是不行。喉结上下滚了一下,余韵的裹挟中,嗓音低而性感:“喜欢。”   话音落下,纪乔真眼尾拓开漂亮的弧度,眸中噙着明亮笑意,不知餍足地道:“那爱不爱我?”   “……爱。”纪乔真耀眼的笑容下,郁斯年低缓出声,说出了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的字眼。   纪乔真继续问:“你为什么爱……”   这是他问过他的问题。   郁斯年终于按捺不住,把纪乔真按在怀里,打断他,呼吸发沉。有精力问这些问题,看来是对他太温柔了。   随后,纪乔真一句话都难以再说完整,被撞得支离破碎。再后,支离破碎的话也没力气说了。   许久过后。   纪乔真依偎在郁斯年怀里,带着温度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描摹着他胸膛结实的肌理,缓缓地眨了下眼:“我也想在你的书房墙绘。”   “嗯。”郁斯年没有意见,随了纪乔真的意愿。   他过去不喜欢任何明亮的东西,直到遇到纪乔真。   郁斯年不会忘记把他接到郁氏那天,天地阴沉,少年笑容灿烂耀眼,如光线破开云层,给世界绘上无边色彩。   等到郁斯年有事出门那天,纪乔真认真地给他系领带,仰着头同他道:“一路平安。”   郁斯年享受着他的照顾,阴鸷神色缓和:“会的。”   纪乔真手里动作温柔,声音也温柔,和郁斯年商量:“今天我去书房墙绘好吗?等你回来,我又舍不得做其他事情了。”   他莞尔一笑:“以前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画画,现在才知道,最重要的是你。”   郁斯年微微一顿。   在纪乔真心里,他是最重要的?   郁斯年想起纪乔真作画时专注的神情,心无旁骛的热爱,心中淌过阵阵暖流。   低首吻向他的额头,把书房钥匙给了他。   纪乔真面色不惊地把钥匙收进口袋,看向郁斯年的眸光恋恋不舍。然后上前一步,抱住郁斯年劲瘦的腰,脑袋也埋在他的颈间:“其实我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郁斯年敛眸,感受到少年温热气息喷洒,喉结不禁颤动了下,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郁斯年离开后,纪乔真揣着手机和画具进了他的书房。   这是郁宅里最机密的场所,没有设置任何摄像头,所有人都不能进入,纪乔真却在郁斯年不在家的时候,光明正大进来了。   他用各种形式给宋砚传送了当下宋氏最需要的资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再之后,纪乔真不仅在语言表达上主动,更在行动上主动。他开始缠着郁斯年,在他处理要务的时候,主动又热情,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不够。”   诚同之前郁斯年和他说的一样。   郁斯年打电话的时候,他不再被动地被禁锢在怀中,而占据主导地位,攥紧男人的领带,吻上他的喉结,撩拨似的在周围刻下一圈牙印,让郁斯年声音低中带哑,冷冽的尾音轻轻发抖。   再用温热的指尖解开他的领扣,吻向露出来的深邃锁骨。   郁斯年往往被他勾得脊髓战栗,无心再谈,对方多说一个字都让他觉得聒噪,理智节节败退,指尖直接移上“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键,强行挂断。   来不及熄灭手机屏幕,就迫不及待把少年倾压在桌上,用力亲吻。   郁斯年不止一次警告过他,如果敢主动撩拨,结局一定是危险的。   但纪乔真依然胆大。   他好像天生不怕他,从不掩饰对他的爱意,也不掩饰对他的渴求。   肆无忌惮地做出无数粉碎他理智的事情。   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很听话。   郁斯年喜欢纪乔真的毫不掩饰,张扬又纯粹,更喜欢成全他,让他置身到一种危险的境地。   同时也把自己置身到危险中去。   投注这般浓烈的情感,本身便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但他无法控制,并且甘之如饴。   即使从来没有碰过其他人,郁斯年也能感觉到,他和纪乔真在各方面都是投契的。   纪乔真总能给他最极致的体验,全世界独一份,除了他,无可替代。   也正是这段时间,宋氏势如破竹,而郁氏因郁斯年的懈怠,呈现出下滑势态。   纪乔真尽职尽责,书写了一部叫做“你以为我爱你其实我只是你对手派来坑你”的剧本。   他从来不是依附于郁斯年的笼中雀,郁斯年却从身体到精神,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离不开他了。 第55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09   时间不停歇地晃过, 郁斯年已经近一个月没出门了。一个稀松平常、又好像没那么平常的夜晚,倾身附在他的耳畔,不厌其烦地问:“继续吗?”   纪乔真眼角微弯, 他的兴致看起来总是比郁斯年更高涨一点, 面对他的贪心, 从来没有拒绝过。   偏巧这时,郁斯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   过去他的解决方案历历在目,纪乔真神经一紧:“电话响了。”   但这次郁斯年目不斜视, 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在他的唇上用力刻上一吻 , 专注道:“不用理。”   抬手就把手机关了机,沉声命令:“看着我。”   “……”纪乔真长睫微颤, 灼灼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不是要完成任务, 他甚至觉得, 郁斯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嗝屁。   “过几天我父亲会回来。”   过了段时间,郁斯年乌黑的发被汗湿,晶莹的汗水顺着眉骨、下颚线滑落,冷白的肌肤泛出潮红, 显出一种别致的俊美, “等他回来,我们领证。”   纪乔真手指穿入他的黑发:“好。”   嗓音微涩道:“我有点紧张。”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郁斯年凝视着他,声线因动情而沙哑, 染上不易察觉的温柔。   纪乔真笑:“是吗?”   郁斯年:“嗯。”   纪乔真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郁斯年懂他的想法, 唇角扬起极淡极浅的弧度, “除了我。”   郁斯年很少笑, 或者说在纪乔真的记忆里, 从未笑过。他有一双深潭般乌黑幽邃的眼睛,染上笑意的时候,眼中的浓墨跟着化开稍许,显得深情迷人。   纪乔真望进他那双眼眸,气息不稳地道:“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郁斯年嗯了一声,心道,他也一样。   他知道纪乔真和所有人都不同,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攀附,不是为了权势和功名。   而把他当做全世界,全身心爱着的人。   他从纪乔真的目光里,能感受到这样心无旁骛的爱意。   只恨没有早些遇见,早些把他占为己有。   纪乔真觉得自己昨晚快没命了,眼前一片黑,酣睡过后,浑身酸软,轻飘飘地如同置身云端。   撑开眼帘,入目的是郁斯年修颀挺拔、长身鹤立的背影。   他经常健身,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背影透出强大气场。   今日延续了昨夜的温存,潮水般丰盛的阳光从落地窗涌进来,勾勒他的眉眼轮廓,能让人感到一丝罕见的岁月静好。   “你要去哪里?”   纪乔真翻身下床,从郁斯年的身后抱住他,嗓音微哑,是昨晚剧烈程度的写照,好听又勾人。   郁斯年眸光微微一动,侧过身,把纪乔真禁锢在怀里,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   “我有事出门,你在这里等我。”   纪乔真查过郁斯年航班,知道他会出国几天时间,很快就会回来,但还是表露出惊讶和关切:“大概去多久?”   “四天。”郁斯年低声答。   “难得见你出远门。”纪乔真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耷拉着,投下淡淡的影。   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会觉得他像毛茸茸的幼兽。   郁斯年心里一片柔软,大手不自觉落在了他的发顶,“是为了你。”   “嗯?”纪乔真靠在郁斯年胸膛上,能听见快速有力的心跳。   郁斯年顿了片刻,揉他发的力道加大:“不许再问了。在这里等我。”   前段时间,就算他有事离开,纪乔真也会听话地待在自己房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仍然乖巧地坐在床边,或者画架前。   纪乔真揽紧他的后腰,声线中流淌出不加掩饰的不舍:“好。我就在这这等你。”   纪乔真洗漱回来,郁斯年也整理好着装。   餐桌前,纪乔真捧着杯子安静地喝牛奶,餐盘里是金灿灿的煎蛋和吐司。   早餐结束后的瞬间,郁斯年走到他身前,熟稔地捏起他下巴,拇指重重摩挲,拭去他唇角的奶渍。   柔软触感自指腹传来,激起细细密密的电流,从神经末梢遍及全身。   郁斯年喉结滚了滚,俯身亲吻。   纪乔真餍足地眯了眯眼,漂亮的五官笼着柔和光晕。吻中带了技巧,撩拨般回应。   郁斯年是发起攻势的那个,最后被反撩得浑身僵硬,情绪愈发隐忍。   这是一个含有离别意味的吻,只有纪乔真知道,是真正的离别。   中场休息时分,哪怕双腿软得不行,唇瓣也发麻,盯着郁斯年看了一会儿后,还是勾着他脖子,吻得热烈。   郁斯年显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吻,   纪乔真的热情如同温柔海水把他心脏包裹,带着缱绻的温度,让他冷白的耳廓微微发红。   就连碍事的雪团在他们脚边绕来绕去,郁斯也年没有冷脸待它。不知道是不是改名字的缘故,它的性情一天比一天温顺。   目送郁斯年离开,纪乔真便收起笑容,和江昭发短信道,“我准备离开郁斯年了,可能也需要你离开宋氏一段时间,工资会照常发,过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了。”   江昭很是惊讶:“我会照做的,你们是出什么事吗?您再考虑一下,郁先生不是好惹的人……”   纪乔真回复道:“我已经考虑好了,倒是你,先去避一避风头。宋总会帮助我,如果郁斯年知道你去了宋氏,有可能调查你。等我出去后,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不要自己扛着,我得确保你的平安。”   即使郁宅的戒备比过去松了很多,他也没有办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离开。夜晚的时候,门口那两只獒犬总非同步入眠,轮流守岗,也不知郁斯年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如果像原主一样硬闯出去,他恐怕只有瘸腿一种可能。非但逃不出去,没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还会面临郁斯年的惩戒。   所以,他请求了宋砚的帮助。   郁斯年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纪乔真端上烘焙好的舒芙蕾,给佣人们每人一份,“给你们做的。”   佣人们受宠若惊,几番推辞后还是经受不住诱人的甜香,戴上手套品尝,甜蜜在舌尖化开,很快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纪先生,您手艺这么好!”   纪乔真谦虚地笑:“这些都不难,食材和烘焙工具有了,是跟着百度做的。”   “是您聪明,等少爷回来,您也做给他尝尝。只不过少爷可能不会让你下厨……”   纪乔真轻声道:“我也是趁他不在才敢尝试。”   只不过趁他在了,郁斯年反倒会因此要求他下厨。   佣人们整齐划一地点头。   “我们别那么拘谨?”纪乔真径直走到酒柜开了瓶酒,和他们道,“k个歌?”   他笑容亲和而具有感染力,别墅里的氛围很快放松下来。   郁宅里没有娱乐设施,但这个年代,手机具备的功能已经十分完备了。   郁宅佣人的人数数量很多,这么多人里,自然有爱唱歌的,很久没去ktv,听到展露歌喉的机会,沉寂多时的血液顷刻间沸腾。   而听说郁斯年有和纪乔真领证的意向,那么纪乔真也算郁宅的主人?   想到郁斯年不在家,胆子慢慢放开,不知道谁起了个头,这场临时party就开起来了。   郁宅的客厅大而宽敞,聚在中间不会碰倒那些花瓶古董,回头也方便收拾。   过了些时间,有人把话筒递给了纪乔真。   纪乔真没有推辞,他的唱功不必说,声乐课是他从小到大的必修课。   身上自带气场,一开口,俨然像在演唱会现场。   佣人们听得一愣一愣,寻找着措辞夸赞他:“纪先生不仅擅长画画,唱歌也这么厉害。唱的比专业歌手还好听,去选秀节目说不定可以出道。”   另有人笑道:“说起出道,少爷恐怕不会同意,他爱惨了纪先生,连旁人看都舍不得,别说全国观众。”   纪乔真淡淡地笑。   气氛越来越热火朝天,约莫和他们闹了一个小时,他揉着昏胀的太阳穴,和大家道:“我有点醉了。”   明艳的眉眼中染上醉意,迷离的眼眸中闪着碎光,那种惊心动魄的妖冶就浮现上来了。   这样的美貌会让人移不开目光,但佣人们在郁斯年的训诫下,不敢多看他一眼,“您赶快去休息。”   他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扶着纪乔真,郁斯年嘱咐过,谁都不可以碰他。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纪乔真道:“我自己回去。”   他看起来只是半醉,脚步踉跄地回到自己房间。   看见他房门阖上,佣人们悬着的心跟着落下。   眼见纪乔真睡下,他们声音放小,但仍然兴奋。   半数人这时候也有些醉了,醉意侵蚀了理智,解放出压抑已久的天性。   平时没有郁斯年的命令,他们同样出不去,郁宅里死气沉沉,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莫说娱乐活动,连彼此间的对话都是少的,因为郁斯年不喜吵闹,郁宅里总是很寂静,他们没有高谈阔论的机会。   此刻就算有人组织他们跳广场舞,去树底下摇一摇蒲扇,也是非常乐意的。   在纪乔真睡去后,他们没忍住继续喝了几杯,压低声音聊天。   在这个放飞自我的夜晚,最后,一大半都醉倒了。   纪乔真回房间后,剔透的眸子就变得清明起来。   他压根儿没醉。   装醉的缘由,是为了降低佣人们的警惕心。   既然他去睡了,还在喝醉的情况下,肯定没有这么快醒,更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在今天晚上离开。   他趁着郁斯年不在,从郁宅逃出去,佣人们肯定会被问责。   这点无法避免,如何把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才是他之前一直在考虑的。   如果联动所有人,郁斯年可能不会把他们都辞退,理同法不责众。   以郁斯年得知他离开后的精神状态,应该没有太多精力全方面换血。   再者是,这次放纵是他带头,最应该责怪的人也是他。   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最优解了。   纪乔真断了郁宅的电,监控和电子锁一起失效。   如今在宋砚的帮助下,獒犬被麻醉,陷入沉睡。   管家佣人们该醉的醉,戒备值降到最低。   整座郁宅,就像沉睡的古堡。   他知道很多秘辛所在,观察过管家平时如何进出大门,顺利拿到钥匙。   是个晴朗的夜晚,离开郁宅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顺利。   自由的空气,也比想象中更为清新。   待在郁宅的日子,成日困囿在室内,每天看到的景象都是乌漆麻黑的四周,和他自己完成的墙绘。   郁斯年这张被上帝偏爱的脸,再怎么能给人灵感,太长时间没有见过外界的景象,纪乔真也逐渐感到思路的枯竭,并没有像原剧情中那样创作出动人心弦的作品。   爱情产生灵感。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像原主一样,对郁斯年产生爱情?   纪乔真走在路上,任思绪飘散。   最近陪伴郁斯年时间多,他在画画上付诸的精力自然不够多。   进度条拉到今天,更有一件亟待完成的事,便是把原主的天赋和才华展现出来。   如果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都泯然众人,未免有些可惜。   郁宅周边人烟稀少,打不到车。   他在附近停留的时间越久,被捉回去的几率越大。   即使郁斯年出门了,佣人们醒来以后,也可能发现他不在,出来找他。   而如今,宋砚的车正停在约定位置。   当纪乔真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宋砚打开车门,跨步向他走来。   男人并非西装革履,而一身休闲棒球服,颜色比较深,以显得没有那么醒目。   他容貌清俊,温淡儒雅,身形比资料卡中更瘦一些,昭示着近来为集团的付出。   纪乔真感激地伸出手,“宋总。”   宋砚对上他的视线,心头重重一跳。   少年皮肤白净,双唇红润,容颜气质和梦境中别无二致,甚至更鲜活,更惊艳。   是夜色都遮挡不住的美貌,比名画更勾魂。   只一眼,就让他心脏怦声跳动。   “纪乔真。”宋砚低喃出声,回握的时候,觉得梦中的惊鸿一瞥都不足为道了。   纪乔真轻声问:“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砚看得愣住,待他说完,才猛然回神,克制住情绪的波动:“上车吧。”   纪乔真已经在他的帮助下找好了住所,宋砚手搭上方向盘的时候,仍然问道:“去宋宅住吗?如果被郁斯年找到,你一个人很难保护好自己。”   “我自己住就可以了,他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我,等宋氏……”现在郁斯年未必会查到宋砚身上,他心灰意冷的时间,正是宋氏崛起的时间。等宋氏足够强大的时候,便不用畏惧他了。   宋砚却打断他:“已经可以了。”   他的眼睛里浮着红色血丝,眼底淡淡乌青,彰显着这段时间的努力,“我可以保护好你。”   纪乔真微微一愣。   宋砚怕他不同意,认真望着他,声线低沉温和:“宋氏是因为你才走到今天。”   纪乔真终于应下,“好。”   宋砚眸中浮上一层笑意。   他们抵达宋宅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宋砚给他安排了房间,床单被褥都是新的,干净柔软,空气里飘着洗涤剂的淡淡香气,似乎很早就做好了带他进来的准备。   纪乔真洗漱完就睡下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时,清透的阳光照进窗户,涂抹在木质地板上。   鸟儿啼鸣清脆,墙壁上的钟表指针显示到了晌午。   纪乔真眯了眯眼,久睡后有些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   宋宅的布景比郁宅敞亮得多,绿草如茵,喷泉飞溅起水花,折射出梦幻光晕。   宋浔回家拿东西的时候,看见纪乔真微微一愣。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少年。灿烂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轮廓,白如脂玉的皮肤被照得几近透明。   宋浔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就被这样的美颜暴击,弯身系鞋带的动作有些迟缓。   顿了顿,沉默地出门。   佣人们看见纪乔真,心情无法平静,嗓音轻低地议论:“宋少带进来的人是谁,简直是睫毛精,比小鲜肉还好看。”   “他的皮肤真好,想问问他用什么护肤品。”   “事实可能很残酷——大概率是天生的。”   “原来宋少让我收拾房间是为了腾给他住,他是宋少的远房亲戚吗?”   “不、不会是他男朋友吧?”   “脑洞可以,小心被宋总听见。”   宋砚插话道:“聊够了吗?”   众人立刻收了声,立正站好,一杆杆标枪般笔直挺立,面庞中浮现出敬畏之色。   “他叫阿见,以后生活起居交给你们照顾了。他来宋宅的事情,不要说出去。”   又一字一句道:“谨记。”   阿见是宋砚给纪乔真取的代称。凭私心取的,是他名字的一部分。以防佣人不慎把消息透露出去。   当然佣人们都靠谱听话,他们入职的时候经过了层层筛选,人品是最重要的考察要素。   纪乔真在宋宅安顿好,把外婆接进宋氏旗下的医院。   是最高层的vip病房,闲杂人等进入不到这里,他得杜绝郁斯年利用外婆威胁他的可能性。   纪乔真本来想把老人接到身边,但剧情中,原主外婆一直没有查出什么病症,等到发现的时候,生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凋亡。让原主措手不及,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如今外婆生了小病,尚未查出大问题,但距离她病倒的时间不远了,纪乔真放不下心,让她住进医院里,以备万一,能够及时接受治疗。   原主外婆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外婆,在亲人面前,情绪不由变得柔软,纪乔真温柔道:“我有空就来陪着您,您一定要好好的。”   老人覆上他的手背,笑不拢嘴:“我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要好好的才行。”   纪乔真也跟着她笑,眼睛微微发酸。   m国的珠宝享誉全球,郁斯年去了知名度最大的一家珠宝品牌旗舰总店。   领证这事,那天提起之前,他从未想过。但提起以后,心中的指针越拨越快。   前来接待的经理说着一口流利的m国语言,热情招呼着这位身份尊贵的东方贵宾:“郁先生,您想要什么样的婚戒?”   “贵的。”郁斯年不假思索,嗓音中自带着一种让人生畏的寒冽之气。   经理微微一愣,很快喜上眉梢:“好的,您跟我来。”   郁斯年一向行事果决,却在婚戒的挑选上犹豫不定,斟酌考虑良久才选定下来。因为要修改指寸,他没有直接取回,过段时间会邮寄过来。   郁斯年没有选择在m国停留,订的是次日清早的飞机。即使只离开了郁宅短短三两天的时间,对纪乔真的思念依然疯狂生长。习惯了他的温度,一个人睡很不习惯。辗转多梦,后半夜才堪堪入眠。   登机以后,郁斯年忽然想看看他的模样,随手打开了郁宅监控。   他没有给纪乔真拍过照片,因为没有使用相机的习惯,以至于相册空空如也。在分离的时候也没有照片可供翻看,只能靠回忆。   郁斯年却没有想过回去后补拍,而想道,以后都不会离开纪乔真那么远了。即使为了公事,也要把他带在身边。   郁斯年延伸的思绪拉回来的时候,出乎意料地,监控界面是一片黯淡的黑色,提示框显示,没有任何信号。   这一反常态。   郁斯年不由打开了他给纪乔真单独设立的聊天框,是一个简易app,昨晚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时分,纪乔真依旧给他道了晚安。但今天早上,没有任何一条消息。   可能是还没有醒来。   郁斯年这样想着,正要给纪乔真发消息,空乘走到身边,提醒他关闭手机。   郁斯年不得不熄灭屏幕,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长途飞行使他劳累,明明困倦,却无端惴惴不安,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里,竟然一直没有睡着。   飞机落地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郁斯年立刻开了网络,却没有任何来自纪乔真的消息。   无论如何,他醒来后,应该报备一下才对。   郁斯年抿了抿唇,眉眼间染上不豫之色。   他本来不想回复,想等纪乔真主动找他,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道:“我到了。”   不知道在回避什么,郁斯年没有往郁宅打电话,离开机场后,一路飞驰,迈巴赫的车灯一闪,在门前停稳。   别墅看起来一切如常,两只獒犬已经醒转,依旧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目光狠厉。   但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晚间下过一场雷阵雨,夜色更为浓稠漆黑。蔷薇的残瓣零落在地,显出几分冷寂。   郁斯年的不安非但没有消弭,胸口反而泛上阵阵钝痛。   纪乔真没有出门迎接,管家也没有出来。只有雪团围着他打转,叫声急切,似乎想传递什么讯息。   郁斯年不由挺直了脊背,脚步迈得虚而快。   打开门后,别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俊冷深邃的眉眼轮廓。   触目所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染纤尘,却没有丝毫生气。这样的洁净,透出一股欲盖弥彰的凄清。   郁斯年视线扫过一圈,依旧没有纪乔真的身影。   心脏跳动的速率越来越快,逐渐到达一种慌乱的程度。   他不敢幻想最坏的一丝可能性,尽可能稳着声线问:“他人呢?”   佣人们彻底稳不住了,他们一觉醒来发现别墅停电,房间也是空的,更找不到纪乔真的身影。   监控系统不仅被断电,还因为人为原因瘫痪。   任谁都没想到,纪乔真看起来这样脆弱柔软的一个人,会有逃走的胆量。   明明在郁斯年离开前,他们还如胶似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各个脊背生寒,手脚战抖,绞着五指,面如纸色。   郁斯年把佣人们的状态收入眼底,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他没出来,是不是病了?”   “少、少爷,纪、纪……”管家尝试着开口,说着说着,嗓音抖得太过厉害,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接没了下文。   空气再次陷入让人惊慌的沉默。   胸口的钝痛转换为尖锐的刺痛,郁斯年情绪冷怒地抬起眉眼,乌沉沉的眸光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再问一遍,纪乔真在哪里?”   他的手背已经爆出青色的血管,泛白的指节间捏出咯噔声响,仿佛要将之捏碎。   周身散发的气场可怖骇人,宛如地狱修罗。   本来有人鼓起勇气想要作答,被这么一番质问,喉头彻底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郁斯年冰寒的视线将他们一一剜过,阔步走向画室、书房、卧室。   全部空无一人。   墙绘依旧绚烂,却失去了曾经的温度和色彩。   冷涩的空气中,仿佛还停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佣人们的默然无声已经给了他答案。   那个说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少年,不仅离开了他,而且是背着他,一声不响离开的。   在一个热情的、让他想把心肺都掏给他的吻后。 第56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0   杯中的白兰地顷刻间见了底, 灼而烈的酒精一路沿着喉管燃烧而下。郁斯年神情阴鸷,紧握酒杯的手背上突显出青色的脉筋,力道却丝毫未收, 五指继续收拢。只听“砰——!”的一声, 酒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了。   尖锐物在掌心割出密集的伤口, 滚出殷红血珠, 郁斯年却浑然未觉,仍用力地攥着拳。直到碎片嵌入血肉, 深可入骨, 加剧的疼痛才给他带来片刻清醒。   记忆里, 少年眼眸永远盛着最耀眼的光亮, 温情似水地道出一句句“郁先生”、“我爱你”……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无不展露着对他的深浓爱意。   郁斯年想, 事实是明朗的,纪乔真爱他,并且没有任何理由离开他。他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担心得不到他的允许,这才没有告诉他。   郁宅上下始终肃静无声, 即使听见了酒杯碎裂的声响,佣人们依然不敢帮郁斯年包扎伤口,全都缩在角落里, 双腿不停地打颤,如同胆怯的鹌鹑。   郁斯年没时间在这时候处置他们,冷肃着眉眼,长腿迈开, 阔步向门口走去——   即使附近的监控系统被全部损毁,无法得知纪乔真的去向,他也不可能放弃找他。他势必要把纪乔真捉回来,再狠狠地清洗、惩罚。   郁斯年脑海里划过无数阴沉黑暗的想法,胸口焚烧着一团炽痛的火焰,步速也越来越快。正要迈出大门的时候,一道冷沉沙哑的声音却陡然响起,质问的语气中透出不容忽视的威慑力,不留情面地将他的步伐阻拦——   “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里?”   郁斯年抬起一双狭长漆黑的眼,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赫然是他刚回国的父亲,即使两鬓已经染上霜白,气场却丝毫不减,眉宇间皆是上位者的威压,可以隐隐窥见年轻时候的风华。   “听说你很长时间没去集团,而账面每天都在亏损——对此,我必须知道原因。”郁呈则声线沙冷,威严道,“把这些   烂摊子收完之前,其他地方都别想去了。”   饶是作为宋氏三少爷,宋浔也没想到宋氏会如此迅速地发展成江城最难以匹敌的势力。当然天底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作为代价的是大哥宋砚的分身乏术。他每天在全国各地间辗转奔波,早出晚归,只有深夜才能在家中碰上交谈几句。宋浔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宋砚一起吃早餐了。   这天清晨,宋浔却见到了纪乔真,少年穿着奶白色居家睡衣,乌黑的额发散落在眉眼上,显得格外柔软。见到他后,落落大方地道了声“早上好”,唇角弯起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透亮。   宋浔被那过分耀眼的笑容看得心中一悸,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应声道:“早上好。”   纪乔真轻轻点头,在餐桌前坐下,嗓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轻软好听:“宋总已经去公司了么?”   宋浔答说:“嗯,他最近都离开得很早。”   三两句后,餐桌前重新陷入寂静,只间或响起几声餐具碰撞的声音。   宋浔和纪乔真不熟,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原计划自顾自吃着早餐,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结果刚垂下头去,眼帘又忍不住抬了起来——对面的少年似乎拥有某种魔力,让他的视线不受控地被他吸引。   比如他有一双相当漂亮的手,手指纤细白皙,仅是安静地坐在那儿,握着刀叉,就显得十分赏心悦目,让人想像观赏影片一样欣赏。   再比如他的手机中途响过一次,接电话时无论是与生俱来的清润音色,还是接人待物的得体态度,都没有一处可以让人挑剔。如果出生在宋氏,说不定父亲会把他列入继承人的人选。   宋浔觑着纪乔真,再次陷入沉思。   那天初见,他便觉得纪乔真和纪子瑜在外貌上有些相似,这种感觉极为强烈,在胸口里横亘了整整一天,想忽视都忽视不掉。当天晚上便去探查了清楚,得知纪乔真是纪子瑜的继兄,和他有着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   这是一种奇妙的   感觉,纪子瑜是他的情敌,纪乔真还拥有他最求而不得的美貌,于情于理,他都该站在纪乔真的对立面。但他在纪乔真身上丝毫看不出纪子瑜那般谎话连篇的虚伪造作,也看不出任何因家境清贫而产生的自卑与局促。纪乔真漂亮、完美、惊艳夺目,让他生不出任何讨厌的情绪,连嫉妒都觉得没有资格。反倒是自己,虽然出身名门,却五官平平,气质欠佳,即使穿着华衣锦服,丢到人群中也极不显眼。   宋浔微微失神,情不自禁问:“阿见,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宋氏人脉广,客人多,但由宋砚亲自带进来居住的,纪乔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宋砚还亲手画过纪乔真的肖像画,更是给他取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   纪乔真听到宋浔的问询没有展现出过多的紧张和意外,面容淡静,眸光微垂道:“现在还不是。”   宋浔抿了下唇,他不是话多的人,此刻却忍不住说:“阿见,我哥肯定很喜欢你,我平时很少见到他对谁这么好。我哥看起来平易近人,其实不好相处。”   纪乔真点头,眸色亮了几分,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中添了几分灼灼的意味:“他对你也很好。”   这句话接得有些突兀,仔细想来却无可厚非,宋浔顿了一下,微微不自然道:“嗯。”   听到肯定的答复,纪乔真再次对宋浔展露笑容,眼尾有意无意地勾着,漂亮得非常醒目。   宋浔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和神魂同时被牵走,冷不防感慨了一句:“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好看就好了。”   宋浔说完才意识不妥,即使是他喜欢温瑶在先,纪子瑜和温瑶也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也许不等他对纪乔真抱有敌意,纪乔真作为纪子瑜的继兄,会率先对他抱有敌意。   宋浔懊恼地想转移话题,纪乔真却循着话锋追问:“为什么这么说,是想到了什么?”   他语调温柔,一点儿不咄咄逼人,带着天生的亲和力。宋浔垂下眸,牵动嘴角:“没什么。美貌是人人都想拥有的 ,就像健康与财富。”   纪乔真思索片刻,道:“你应该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出身又不凡,我想外在条件对你的人生而言,应该不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难道说,你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宋浔惊觉自身情况被纪乔真全部说中,微微僵硬道:“我哥和你说的?还是……”纪子瑜已经和他说起过?   纪乔真微微一笑:“猜的。”   宋浔松下一口气,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震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了起来。   他设置的屏保是温瑶发在朋友圈的自拍,照片里的少女站在海边,一身鹅黄色吊带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海风轻轻扬起,是容易让人沉沦的初恋长相。   宋浔急忙掩住屏幕,有些尴尬地向纪乔真解释:“骚扰短信。”   纪乔真却已经将屏保纳入眼底,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和纪子瑜关系其实不好。他骗了那个女孩儿,我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宋浔惊愕于纪乔真的直白,每次都挑准他最想逃避的话锋开口。   纪乔真笑笑,和他解释:“纪子瑜只是我同父异母的继弟,和所有后妈故事一样,他们对我并不好。”   “虽然我们在一个家庭长大,但我和纪子瑜从来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早餐。或者说,我很少有机会能吃到早餐。家里只有一辆电动车,只能载一个人上学。那个人是纪子瑜,我步行去。因为路上时间不同,和纪子瑜的早餐时间也不一样。属于我的那一份,自然被省略了。至于生活费,更不敢奢望,校园卡里的钱,只够中午点土豆丝。”   “我也想过和他们愉快相处,但屡次尝试证明,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一切都是我的异想天开。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有宋总这样的家人。”   纪乔真语气清清淡淡,代入感却很强,宋浔一次次被他所说的刷新眼界,喉结滚了滚,沉着声说:“你的父母……太过分了。”   纪乔真轻扯唇角,眸光染上不深不浅的讽刺,语调却很轻 :“是,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有些父母可以这么过分。纪子瑜的母亲不是我的生母,自有偏私。可我亲生父亲也是这样。”   宋浔没有打断,纪乔真便顺着说了下去。原主经历坎坷,饱受不公,不需要添油加醋,任谁听了都会愤愤不平。宋浔也因此愣住,他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的不顺心和纪乔真的过去相比,十分微不足道。   难能可贵的是,纪乔真看起来阳光清澈,一身干净的少年气,完全没有被成长环境影响。那些阴郁、负面的情绪,好像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宋浔捏着杯柄的手指微微收紧,认真斟酌了下措辞:“抱歉,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更好,他们也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纪乔真眼中笑意重新到达眼底:“说什么抱歉,不用费神安慰我。你能听我倾诉,我已经很感谢了。我没什么朋友,也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些。”   他这样说虽有他的目的,却也没有夸大其词。截至大学毕业,原主的交际圈只有宿舍那么大。即使是朝夕共处的室友,一个星期下来,原主和他们也说不上两句话。   所以郁斯年提出给原主更换手机的时候,原主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他朋友很少,周围没有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有觊觎他美貌、不断骚扰他的追求者。   “因为觉得投缘,所以才告诉了你。”纪乔真说。   “投缘?”宋浔手中的羹匙意外撞到碗壁,发出清脆声响。   纪乔真毫不心虚地“嗯”了一声,友好地弯起眉眼:“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很想和你做朋友。”   “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能抗住纪乔真笑容直击的人并不多,宋浔不出意外地蜷了蜷手指,心脏变得很柔软,“我大哥知道你的这些经历么?”   纪乔真淡笑着摇头:“他只知道我家境不好。”   话音落下,宋浔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仍然是来自陌生号码的广告短信。   不过这次纪乔真表明了立   场,宋浔也不再遮掩,摁熄了屏幕,坦然道:“还是骚扰短信,可能我的号码被什么人泄露了。”   “有可能,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纪乔真点了点头,目光指向手机,“宋浔,你很喜欢温瑶吗?”   “什……”宋浔本想含糊地应过去,想到纪乔真的坦诚,搪塞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唇边扯出笑意,“瞒不过你,你别和其他人说。”   “不会。”纪乔真眼眸剔透,玻璃珠般明净,“宋浔,也许我可以帮你。我对纪子瑜还算了解。不过,近况不太了解。”   在纪乔真的目光下,宋浔心里蓦地有些发痒,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暗恋,或者说,没那么多人知道的明恋,滋味酸酸涩涩,极不好受。   他反反复复地被温瑶拒绝,注定了这是他人生中最不堪、最无法见人的一面,就像纪乔真的成长经历之于纪乔真一样,不会轻易向其他人说起。   但鬼使神差地,宋浔今天分外想同纪乔真分享这段苦楚。   “我真的可以和你说么?”   纪乔真弯了弯唇:“当然。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纪乔真袒露心扉在先,宋浔便跟着打开了话匣。   宋夫人和温夫人是多年至交,宋浔和温瑶打小便相识。小时候的温瑶粉雕玉琢,扎着两个羊角辫,肤如凝脂,扑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小孩子心思单纯,宋浔常给她送糖果,一来二往,两人便熟络起来。在幼儿园同学的撺掇下,甚至仿着大人模样,举办了简易版婚礼。   和很多be的青梅竹马故事一样,后来温瑶长大了,忘记了儿戏的誓言,宋浔却一直记在心里。他对温瑶的感情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深。   起初温瑶对宋浔的追求是客气的,会婉言称他们不合适,后来宋浔表达心意的次数多了,她的耐心也逐渐耗尽。至于拒绝的原因,可谓非常简单粗暴——宋浔不够好看。   宋家基因其实很好,宋夫   人是名噪四方的大美人,宋浔的大哥宋砚和二哥宋枞都英俊不凡,只有宋浔一副平平无奇的样貌,和高颜值的宋家格格不入。   温瑶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评定任何事情的标准都是颜值。在上天的眷顾下,随着年龄的增长,自身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不仅她好看,连社交圈都是好看的。很难说是她的颜控决定了她的社交圈,还是社交圈影响了她。像宋浔这样的长相,如果不是父母的缘故,他们甚至不会成为朋友。   宋浔屡次碰壁,渐渐把感情藏好,不再开口表达。温瑶每次遇见他,却还是会习惯性奚落他的外貌。一方面想让宋浔打退堂鼓,一方面也是真的感到不耐烦。久而久之,宋浔对自己的外貌十分在意,也十分自卑。   但这样自卑的一个人,谈起温瑶的时候,眸光却是熠熠的。   纪乔真能听出来,宋浔是真心喜欢温瑶,也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每一个雨天,宋浔都会给温瑶备好伞,站在她的身后。如果温瑶真的忘记带了,却不愿意和他共撑一把,宋浔可以把伞递给她,转身就走。   每一次温瑶和男友分手的时候,宋浔都会慷慨地借她一个肩膀,听她倾诉。即使那些浓烈的爱意从来不是对他,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悲伤和不满,而是隐藏真实的自己,想方设法逗温瑶开心,帮助她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   每一次温瑶生日,宋浔都会给她置备最难筹备的生日礼物,哪怕这件礼物会使他的生活短暂地变得拮据。至于他的每一次生日,许下的祝福则全部关于温瑶,祝她平安喜乐,永远幸福。   宋浔不完全是一个怯懦的人,却在感情的处理上畏手畏脚,把所有的酸楚都咽进了心里,因为太过在意。   纪乔真听宋浔细细道来,唯独对一个地方感到不解,他问道:“纪子瑜和温瑶为什么一直没有分手?”   在郁宅的时候,他知道纪长峰和冯萍双双失业,纪子瑜可能已经沾染上赌博或者借贷,处   境如此糟糕,温瑶和他走下去的概率并不太大。直到一刻钟前,他才通过宋浔的神情推断出,他们仍然在一起。   宋浔脸色微白,声线发苦:“因为温瑶不在乎纪子瑜的家境,也不相信我告诉她的真相。我若是再说下去,她一定会和我翻脸,认为我恶意挑拨。那样就算她和纪子瑜分手,也不会考虑我。我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等他们的热恋期过去,温瑶冷静下来,看清纪子瑜是一个怎样的人,可能就会清醒了。”   前阵子宋浔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分不了手,不想给自己添堵,放弃了一直盯着纪子瑜。现在在纪乔真的建议下,重新派人调查情况,后续的发展却让他瞠目结舌,疾首痛心。   纪子瑜预料到再多的点子也只能是缓兵之计,治标不治本。如今身陷贷款,父母失业,家境比过去还要糟糕。除非中了彩票,否则在温瑶面前的谎言迟早会被捅破。   尊严比天高,反正最后都要分手,为了不那么颜面尽失、一败涂地,纪子瑜选择了先行劈腿。而且劈的正是温瑶的室友兼塑料闺蜜,虞青青——那天帮他把送给温瑶的东西拿回来的女生。当时纪子瑜和虞青青加上了好友,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两人各自有意,不久后便热络上了。   虞青青和纪子瑜是一类人,家境中上水平,但打肿脸充胖子,非给自己立个白富美人设。她在纪子瑜心目中的优势在于,她舍得在纪子瑜身上砸钱。不像在纪子瑜和温瑶的关系里,一直是纪子瑜砸钱。   在虞青青眼中,纪子瑜是个高富帅。如果有朝一日能嫁给他,肯定能千倍万倍地回本。目前的花销不叫铺张浪费,叫做前期投资。   纪子瑜见状,给了虞青青不少承诺,包括他一定会和温瑶分手。虞青青从最开始的算计,到渐渐被纪子瑜的海誓山盟冲昏头脑,越陷越深。殊不知她送给纪子瑜的名贵礼物,绝大多数都被纪子瑜转手掉了,一部分填补资金窟窿,一部分继续给温瑶买礼物。   纪子瑜的考量里,虞青青是个   普通家庭,即使最后告诉虞青青他家里破产,对方也不能奈他怎何。反正大家都是假装的有钱人,谁也不比谁更拂了颜面。虞青青如果曝光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事实上,虞青青脑回路简单,听到他的说辞都未必会起疑。温瑶则不一样,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身边还有一群富二代闺蜜,知道他家境窘迫,肯定会看不起他。   于是纪子瑜计划在事实败露之前,提前把温瑶给绿了。由此来证明,在这段感情里,是他在占据主导地位。不论其他,能绿了一个校花级别的白富美,都是一种珍贵的谈资。   纪子瑜从虞青青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再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人脉借钱,靠着甜言蜜语哄骗温瑶走到了今天。也就是说,时至今日,温瑶依然没有察觉纪子瑜的欺骗。   在宋浔心里,温瑶是应该得到万千宠爱的公主。纪子瑜穷装富,如果是为了给温瑶提供好的物质条件,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能想到,纪子瑜和温瑶在一起,竟仅仅是为了财富和颜面。温瑶以前都是因为性格不合等等原因才和前男友分手,被戴绿帽还是头一回。宋浔无法形容他有多懊悔这阵子的疏忽,发誓不会让纪子瑜好过。   纪乔真抵达江大时正值傍晚,成群的鸟儿从城市上空飞过,落日熔金。温瑶只身一人,支着下巴坐在蔷薇花圃前的长椅上发呆。   “温瑶。”   纪乔真出声喊她的名字,嗓音透着低润的少年感。年轻俏丽的少女抬起头来,脸上依次划过困惑、错愕等情绪,最后,眸光亮起。   作为十级颜控,温瑶自然明白纪乔真这张脸意味着什么——不仅比周围所有人都好看,还比荧幕上的演员明星好看。   她目光定了几秒,更是惊异地发现,这张脸的轮廓中,竟能叫她隐隐窥见纪子瑜的影子。   “你是?”   “我是纪子瑜的继兄,有些要事找你。”纪乔真温言道,“温小姐,方不方便借一点时间?”   纪乔真有一张漂亮无害的脸蛋,连嗓音都是一尘不染的清澈,加之态度绅士,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提议。温瑶是个颜值至上主义者,更不可能拒绝,很快应声答应“好。”   纪乔真温和地笑了笑,望向那片花圃“你很喜欢蔷薇”   温瑶眼睛一睁,连忙摇了摇头,被戳中心事的缘故,嗓音有些发虚“说不上。”   她之所以养成了对着蔷薇花圃沉思的习惯,是因为那天看见纪子瑜把石块用力地往花丛里砸,把花瓣打得七零八落,毫不怜惜。暂且不论对公物的破坏,仅是纪子瑜眉眼间流露出的阴戾之色,就已经足够让她生畏。   那天以前,温瑶一直认为纪子瑜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从不觉得和纪子瑜在一起有什么错。她家境优渥,即使游手好闲一辈子也能丰衣足食。更遑论考上了不错的学府,未来必定是光明敞亮的。既然自己可以给自己优越的生活,又何须倚靠一个男人,给予她权势地位。   比起有权有势但相貌平庸的富二代,她更愿意找颜值合衬自己心意的。更何况纪子瑜并不穷,给她送的礼物都拿得出手,哪里就有她妈妈说的那么不堪了?   直到目睹这件事的发生,温瑶心头第一次长了疙瘩块。在这过去,就算纪子瑜心情再差,也没有在她面前失控过。那么,他是否可能有着隐瞒她的另一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又是不是真实的他难道真的如同宋浔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温瑶想不明白,更不敢去深想。   今天温夫人打来电话,温瑶一边散步一边接听,和母上大人拌嘴拌得专注,不经意绕到了蔷薇花圃。   正值蔷薇凋零的时节,晚风徐过,落了一地残瓣。望着眼前此景,埋藏心底多时的心结霎地浮涌上来,侵据她的神思。   温瑶正兀自揣测着纪子瑜,随即就遇见纪子瑜的继兄,难免地感到心虚。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挂上礼貌性的微笑“请问找我是什么事?”   “想和你聊聊。”纪乔真眉目舒展,平缓柔和道,“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也许可以解答你心中的困惑。”   作为和她仅仅一面之缘的纪子瑜继兄,纪乔真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冒昧的。但温瑶对纪子瑜好奇了很久,纪乔真不仅看起来温柔无害,更像能参透她心中所想。   温瑶按捺不住好奇,点下了头。   温家的势力和人脉比不及郁氏和宋氏,有限的能力加上无意识的回避,温瑶没有彻查过纪子瑜的家底。但在她的预设中,纪子瑜的生活环境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在城市最偏僻的角落,一个破败潮湿的危楼里。这和纪子瑜光鲜亮丽的外在、阔绰的出手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   温瑶站在逼仄脏乱的楼道,闻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潮湿霉味儿,双手无措地绞着“这里真的是纪子瑜的家?”   纪乔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无需多言,眼下的场景已经揭穿了纪子瑜的谎言。   温瑶紧紧抿着唇,虽然说着不介意男朋友的家境,可当真正直面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至于原因,说不清道不明,可能还因为纪乔真从始至终淡然的态度。   她可以对所有人说,选择纪子瑜是因为他好看,但唯独面对纪乔真说不出口。因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纪乔真比纪子瑜好看太多。   温瑶觉得自己颜面挂不住,更猜不透纪乔真的立场。纪乔真是纪子瑜的哥哥,带她来看纪子瑜的家,揭露真实的家境,显然是不利于纪子瑜的,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常听说兄弟阋墙,纪乔真是因为嫉妒吗?   温瑶很快把这种猜测否决了,纪乔真长得这么好看,恐怕不用勾手指头都有不少小姑娘倒贴,没必要羡慕拥有自己的纪子瑜。   难不成是收了钱,被自己母亲派来劝自己的?温瑶思来想去,觉得如此可能性最大,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儿又上来了。   她和纪子瑜的感情常有摩擦,吵架家常便饭,但每次温夫人插手阻拦,他们的冷战就会立刻结束。她好像总是希望通过这段感情证明些什么,比如,她的选择是对的。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你也认为,我应该和有钱人在一起?”温瑶忍不住开口质问,因为心情不好,语气有些冲,胸腔也微微起伏。   纪乔真睨了她一眼,道“无论你和谁在一起,他都不应该是一个从头到尾都欺骗你的人。”   他的语气中没有太多情感色彩,却道出了最尖锐的事实。温瑶张了张唇,无法反驳。   她被迫正视这个问题,也终于意识到心理不适的根源,如果这真是纪子瑜的家,那么她不仅找了个穷光蛋男朋友,更是被这个穷光蛋男朋友欺骗了这么长时间。   那么,纪子瑜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温瑶翻着脑海里和纪子瑜有关的回忆,猛然想起来,纪子瑜曾把送给她的东西收回去过,后来据说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就理所当然地没有归还,给她买了其他礼物。   她从小在养尊处优中长大,想要什么父母就买什么,什么都不缺。收纪子瑜的礼物不过是收个心意和态度,会用心珍藏,但不会精心算计,自然没有清点过先后送的这两批礼物间价值的差距。   更多被她忽略的细节涌现上来,阵阵寒意从脚跟顺着脊椎骨往上涌,温瑶身子都有些发抖,但来不及思量太多,纪乔真已经叩响了门。   他及时退到了一边,冯萍打开门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温瑶。冯萍盯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唇红齿白、衣着靓丽,和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女生,正是自家儿子的女朋友。   冯萍没有见过温瑶,却知道她出身不凡,家底不容小觑。殷切地巴望纪子瑜可以入赘温家,自己也跟着过上好日子。但冯萍知道,纪子瑜在温瑶面前隐瞒了真实的经济情况。人情世故告诉她,门当户对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在一定范围内一定准确。温瑶如果知道纪子瑜的真实条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冯萍担心纪子瑜前功尽弃,入赘梦泡汤,眼前略略发黑。不知道温瑶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纪子瑜知不知道她来了这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说,温瑶其实找错地方了。   冯萍视线慌不择路地一瞥,却看见了站在一侧的纪乔真。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昏暗的光线中,少年皮肤白得极其扎眼。一些日子不见,他竟然又变好看了。如雕如琢的五官惊艳到张扬的地步,眸光却透出沉着的自信。一身的着装皆是高端定制,衬得气质愈发矜贵。漂漂亮亮往那儿一站,于她而言,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冯萍差点心肌梗塞,纪乔真毕竟是纪家的人,她就算想否认这是纪子瑜的家都否认不过去了。更别说纪乔真让她想起了那个森然可怖、冷酷无情的男人,时至今日,她右手的腕骨还在隐隐作痛。   “是这小子带你来的?”冯萍的普通话并不标准,甫一开口,浓郁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因对纪乔真充满怨怼,态度更显得尖酸刻薄。   温瑶打量着眼前女人身上的山寨服饰,全然压不下自心底不断上窜的嫌弃,蹙眉道“不是,我是自愿来的。我们在楼梯口碰上了。”   她话音落下,一道熟悉的男声从楼道里传来,带着张扬的喜悦“爸,妈,我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纪子瑜。他刚和虞青青约会回来,不仅嘴唇是红肿的,衬衫上还留着张扬的口红印。因为他们像所有偶像剧男女主一样,在游乐场的摩天轮车厢里耳鬓厮磨,热情激吻。   之后纪子瑜没有收拾仪表,刻意保留着吻痕回家,就是为了让纪长峰和冯萍知道,他和温瑶的感情非常稳固。反正他们不知道留下吻痕的人是谁,自然会以为是他的女朋友温瑶。这是他向父母伸手要钱的资本,同时证明了他的人格魅力即使历经波折,温瑶依旧愿意跟着他。   只是纪子瑜没想到,温瑶就站在他家门口。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衣领上的口红印,还是家里狭小的空间、简陋的陈设、大片大片剥落的墙屑、发霉的地板全部都被一览无余。 第57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1   纪子瑜瞪了瞪眼睛, 彻底懵了。   为了维持和温瑶的感情,他花费了不少心思,在小心翼翼的经营下, 从来没翻过车。没想到这不翻则已, 一翻惊人, 直接翻在了他劈腿回来的时候。   可谓相当惨烈。   他感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倒不是因为谎言被揭穿唤起了他残存的廉耻,而是温瑶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一点儿都没收, 带着十成的怒火, 仿佛那只手所过之处, 周围潮湿的空气都开始燃烧。   纪子瑜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 还是头一回享受这待遇,只觉得眼前光斑飞旋, 差点儿被温瑶扇晕过去。   温瑶仍觉不够, 红唇颤抖着,又连扇了纪子瑜十几个巴掌,胸口的怒气依然未消:“纪子瑜!你做什么人不好偏要做渣男?你和谁出去的?前前后后到底骗了我多少?”   纪子瑜一颗脑袋随着温瑶的手忽左忽右, 喉头泛上腥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在心里“我、我、我”了半天,愣是半句话没说出来, 只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   冯萍彻底傻眼,和纪子瑜同步懵圈,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把他拉到身后, 唾沫横飞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这么没教养?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他妈……”   温瑶嗤声打断:“我哪个字喷脏了您说我没教养?阿姨您好好听清楚了,纪子瑜去和其他女生约会了,吻痕也是别人留下的。我还想知道您是怎么教他这样的人渣出来的?”   冯萍显然没料到纪子瑜给她整了这么一出,放着白富美在这儿晾着, 转身去和其他女生约会,是有多想不开?如果她儿子脑子没摔坏,肯定是抱上了比温瑶更粗的大腿。   冯萍发散完思维,当即给自己找回场子,理直气壮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男生的脸是能随便打的吗?你都动手了,能说自己完全没错?”   温瑶被冯萍气笑了,在她面前逻辑都是狗屁:“您说我打了纪子瑜的脸?不好意思,我看不见纪子瑜脸在哪里,如果您没眼瞎的话,麻   烦给我指指?”   冯萍听出了温瑶话中的羞辱意味,却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话偏了头。纪子瑜脸颊上一个叠一个的巴掌印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冯萍怒从心起,上前一步就扬起手来,准备替纪子瑜打回去。   纪长峰正在房间里睡觉,隔音效果几近于无,被一系列动静吵醒,梦游般飘到门口,一看这阵势,睡意都没了大半。   他是个保守派,生怕就此得罪温家,按着冯萍的手把她拉了回来:“你在这干什么??”   冯萍双手使劲儿挣动,见纪长峰非但不帮忙,还跑过来碍事,情绪倏地被点燃:“她打了咱们子瑜,你就行了?心怎么这么宽?纪子瑜是你儿子吗?”   纪长峰破天荒地厘清事实,和她讲道理:“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子瑜负了人家姑娘在先。”   “负了?”冯萍好笑道,满腹憋屈口不择言地倾倒出来,“子瑜什么时候亏待过她?给她买一件衣服的钱够我买好几年的了。就算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伤她温瑶胳膊还是伤她腿了?她倒好,上来就掌掴,真以为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你看她穿成什么样,说子瑜没脸,我看她更不要脸,搞不好到处勾搭男人,专门骗子瑜钱来的!”   眼见温瑶眼眶发红,咬肌颤动,处在爆发的边缘,纪长峰歉意地安抚几句,再次对冯萍道:“你少说两句!”   冯萍怒声:“凭什么是我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看到个稍微漂亮点的就走不动道,现在屁股直接歪到家外面去了?纪长峰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再这样拎不清,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离婚!”   她一个大力挣脱出来,像个转向电风扇,挨个对着他们每一个人道,“温瑶我告诉你,你再敢打我儿子,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纪乔真,是你故意带温瑶来的对不对?你就这么看不得纪子瑜好?自己是个废物还要——”   她话音未落,又听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挟着难以抵挡的疼痛和晕眩骤然而至。   冯萍身形一个趔趄,面   颊上随之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和一旁的纪子瑜相得益彰。两人站在一块儿,宛若母子妆。   冯萍吃痛地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纪乔真——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继子,竟然面不改色地掌掴了她。   冯萍一声尖叫,嗓音尖锐道:“纪长峰你看看你前妻生出了个什么肮脏玩意儿!他竟然打我!他凭什么打我!我养他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纪乔真你有靠山了是不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别忘了最开始你甚至不同意跟着他,最后是谁劝你去的!现在过上好日子就忘恩负义了?没有我和你爸,你能做得了决定?能在这里和我们摆架子?!”   冯萍越说越激动,连爆了几句粗口,意欲掌掴的手再次抬了起来。纪乔真是她继子,从小到大没少挨她的打,纪长峰总没理由继续拦着,这一巴掌若不打回去,她咽不下这口气。   冯萍在四处碰了壁,整个人如同沉抑多时的火山,铆足了劲亟待喷发,所有力量都汇在了右手上,气势汹汹地向纪乔真挥去。   电光火石间,纪乔真却眼神一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响,冯萍的惨叫紧随其后。一连串的动作流畅利落,纪子瑜和纪长峰齐刷刷地吸了口气。   纪乔真的手法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当时郁斯年就是靠这样的三两式让母子二人的腕骨双双脱臼,只是没想到,纪乔真竟然也会……   冯萍作为当事人却知道,刚才的疼痛虽然不输于郁斯年的那一下,但纪乔真没让她脱臼。这虽是好事,但也意味着只要纪乔真愿意,他可以随时让她再承受一次疼痛。内心的恐惧使她双腿虚虚战抖,连视线都变得虚茫。   “和温瑶道歉。”纪乔真发号施令,声线也和郁斯年像了八分,音色虽不同,却同样是彻骨的寒。   冯萍梦回当年,欲言又止,声带仿佛不受她的控制。   纪乔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眼眸微眯,手指更重地扣住冯萍的腕骨,和他的柔软外在不同,他的气势很是惊人,一双   眸子如同深空的寒星,清冷而璀璨。   温瑶望向纪乔真清隽挺拔的背影,心脏重重跳动了下。没想到他看起来眉目温和,关键时刻气场却很强大。而且纪乔真在保护她,一言一行一举一止,都给她拂去了不少温暖。   温瑶目光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将纪乔真的背影烙于心底,最后掠过冯萍和纪乔真色差分明的手腕,一个没来由的念头窜进她的脑海:纪乔真和冯萍不像亲生母子。   冯萍浅陋粗鄙,纪乔真却稳沉矜贵,要论起来,纪子瑜的五官倒像是和冯萍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以前觉得纪子瑜样貌清秀,玉树临风,全身上下都吸引着她。如今得知真相,见到冯萍,更有纪乔真在场映衬,纪子瑜气质中的油腻成分愈发昭彰,也愈发让她无法忽视。温瑶几乎是立刻清醒过来,纪子瑜配不上她。   眼下冯萍被纪乔真恫吓得不轻,正要和她道歉,眼神却四处飘着,舌头几乎打结,颤颤巍巍道:“对对对对对不起啊啊啊啊——”   又一阵剧痛传来,冯萍惊慌失色,不顾形象地鬼哭狼嚎。   纪乔真声音泛冷:“你往哪儿看?”   冯萍如线抽傀儡一般,眼神也不敢飘了,再次对着温瑶道歉:“我刚刚刚瞎说八道的,对对对对不起……”   温瑶鼻腔中逸出轻哼,眸中尽是轻蔑之色。   冯萍意识到她的道歉没得到任何人的原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别无他法:“可以放开了?”   纪乔真手指不但未松,反而用力一扣:“不可以。”   冯萍脸色更白:“你……”   “还要和我道歉。”纪乔真掀了掀眼皮,尾音发沉,“再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从纪家出来后,温瑶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倒不是多舍不得纪子瑜,她还没有把自己作践到连渣男都想挽回的地步,只是这毕竟是一段消磨青春的感情,真心也有,最后却换来一个如此不堪的结局,温瑶觉得自己傻,也觉得委屈。   她视野模糊,耳畔嗡鸣,不觉中走到十字路口。此时是红灯,不远处一辆   大货车轰隆隆地疾行而来。温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连纪乔真的提醒都没有听到,魂不守舍地闷头往前冲。   纪乔真皱了皱眉,伸手拉住温瑶的胳膊,把她一把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大货车从他们身前飞驰而过,掀起漫天沙尘。   温瑶一个重心不稳靠向了纪乔真的胸膛,惊魂未定地睁大双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正要撤身而出,却在喧嚣路口听见了清晰的心跳。   纪乔真不动声色地和她扯开距离,通行绿灯刚好亮起:“走吧,送你回学校。”   温瑶垂了垂眸,咬唇道:“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纪乔真看了她一眼:“想听安慰?”   “不是。”温瑶摇头否认,目光染上些许急切,“想听你解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目的是什么,用意是什么。刚刚那个女人的话我听到了,你和他们……”   纪乔真淡声道:“说来话长,等你情绪稳定再告诉你。”   温瑶音量抬高:“我现在情绪已经很稳定了!”   话音落下,纪乔真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审视意味。温瑶略耸地缩了缩脖子,刚才她拔高的音量,就是情绪不那么稳定的证据。   纪家门口发生的一切让温瑶对纪乔真隐隐有些敬畏和忌惮,她想,晚一点就晚一点吧,他们应该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总归是有机会再会的。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温瑶一惊,这不是刚分手的她应该抱有的想法。她急忙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一路无言。   直到天快擦黑,路边老旧的街灯倾下昏沉的光线。温瑶不经意一个抬眸,正好看见街灯下纪乔真惊为天人的侧脸。   他气质独特而卓绝,把毫无美感的背景渲染成一副惊心动魄的名画。   温瑶知道她可能压不住了,她本就是个肤浅的人,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纪乔真的颜她非常喜欢,他这个人……也非常吸引她。   温瑶找上话题开口:“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听……那个女人叫你纪乔真是   吗?‘乔真’两个字怎么写?”   纪乔真目视前方,视线的落点并不在她身上,也没有接过她的话茬。   温瑶等了片刻,悬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连这个也不能说吗?”   见纪乔真依然没有回话,她又拍了下他的肩膀:“喂——”   她下定决心,问道:“陪我去喝酒好不好?”   纪乔真神色微动,终于应声:“在外面少喝些酒,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知道,所以希望你能陪我。”温瑶目光祈盼,伸手攥了下纪乔真的衣角,语气中带上求情的意味,“拜托。”   两人打车去了繁华的城中心,一个小时后,进了家江城知名度很高的酒吧。   五光十色的灯光中,纪乔真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轻轻一闪,快步向吧台走去——   “江昭。”   听见日夜记挂着的音色,江昭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直到心跳加速着转头,少年真实绮丽的眉眼映入眼帘,才确定这不是幻境。他的嗓音因惊喜而轻颤:“纪先生!”   江昭离开宋氏后来应聘了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因为容貌不俗,又在郁宅收获了一定的调酒基础,顺利通过面试。虽然离开的这段时间宋氏工资也照常发,等同于带薪假期,但他欠纪乔真的钱还没有还清,想抓紧一切时间挣钱。   江昭调酒天赋很高,穿上制服后模样周正、气场端庄,即使是佣人出身,在郁氏宋氏耳濡目染久了,气质也卓尔不群,不少小姑娘前来搭讪。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可能这就是缘分了。”纪乔真见江昭生活平稳,真心实意地高兴,“今天早上也辛苦你了。”   宋浔收到的短信其实不是什么骚扰广告,是他让江昭匿名发的。   江昭觉得这都是举手之劳:“不客气。”   纪乔真流露出不加虚饰的赞许和感恩,江昭永远不会声张交代他做的事情,如果不主动解释缘由,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温瑶后脚跟了上来,见他们相熟,好奇道:“这位是?”   纪乔真和她介绍:“我的一个朋友。我先和他说几句话。”   温瑶得体地笑:“好,我去座位上等你。”   纪乔真点头:“别喝太多,去我能看见的地方。我马上来。”   听到纪乔真的关心,温瑶心情骤然愉悦,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失恋的伤感消散无踪。   看着温瑶纤瘦窈窕的背影,江昭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回神过来,对纪乔真道:“纪先生这么离开,少爷会很生气吧?”   这家酒吧不是清吧,强烈的鼓点和杯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喧闹嘈杂,可以盖过一切邻座交谈的声音。但江昭依旧慎微地压低了音量,避免被他人听见,给纪乔真带去麻烦。   纪乔真神色却很轻松,和他说:“郁斯年可能暂时离不开郁宅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昭惊讶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听起来……像是纪先生和少爷的情境截然颠倒了?   纪乔真解释说:“是郁呈则回来了。”   在这个世界,郁氏权势滔天,郁斯年如同游走在一切约束与条框之外,目前唯一能绊住郁斯年脚步的只有他的父亲。这是纪乔真在佣人们聊起往事时猜到的,郁氏家风严苛,对长辈态度尊敬,从不忤逆。所以他掐准时间在郁呈则回国前夕离开,郁氏的滑坡必然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昭由衷地为纪乔真重获自由感到高兴,但仍然有些不安:“但是以后……”   郁呈则可以拦着郁斯年一时,又怎能拦得了一辈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纪乔真不疾不徐道,“你不用叫我纪先生,也不用称您,喊名字就可以了。阿昭,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江昭被这样的称呼和定位暖化,眸中荡开笑意。他珍惜和纪乔真交谈的每一秒,直到看见酒吧主管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收住话题。   纪乔真和江昭暂别,朝温瑶落座的位置走去。   从走进酒吧伊始,聚焦在纪乔真身上的视线一直没少过。摇曳变幻的灯光把他立体的五官映照得惊艳非凡,气质却纯净得惊人 ,置身这片喧嚣之中,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前来搭讪纪乔真的人并不比搭讪温瑶的少,男女兼有,眼神直白而热烈。   江昭工作的时候,余光不时地在纪乔真座位附近来回,确保他的安全。   温瑶借酒浇愁,断断续续和纪乔真倾吐着内心苦闷。说着说着,醉意渐渐上来,突然站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昭察觉到异常,及时走上前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喝醉后脚步趔趄、往纪乔真身上靠去的温瑶。   “纪先生,需要帮忙么?”   纪乔真点了点头。   温瑶睁圆了眼睛,辨别出眼前的人并不是纪乔真,迷迷瞪瞪地推搡着江昭,喃喃道:“放开我。”   纪乔真让江昭把她安置在座位上,和她道:“温瑶,你喝醉了。”   纪乔真嗓音低润悦耳,自带安抚人心的力量,温瑶听话地安静下来,却执着地盯他着看,双颊红得不像话:“纪乔真,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次,让我把恩情还给你好不好?”   纪乔真点了点头:“可以,但不是现在。”   温瑶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脑海中的警铃声登时嘟嘟嘟地响了起来。她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扯过被子挡住胸口,忐忑地环顾四周……   她正位于一所高档酒店的房间里,床单被褥干净整洁,身上衣服完好,旁边也没有其他人,证明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温瑶松下一口气。   她揉着昏沉作痛的太阳穴,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好像是喝酒喝断片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鲜有记忆,只记得陪同她的人是纪乔真。   温瑶目光一转,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张便利贴,她小心翼翼地捏起,纸条上的手写字体惊艳漂亮。阅读完上面的文字,她的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纪乔真让她醒后去昨晚酒吧的吧台,这意味着昨天是纪乔真把她送来了这里,而且一直在等她。这样的推测让温瑶心底咕噜噜地冒起粉红泡泡,如获至宝地把便利贴折叠进口袋,翻身下床。   昨天纪乔真带她来纪家之   前,她回了趟宿舍拿包,现在温瑶无比庆幸自己有携带化妆品的习惯。她在洗手间娴熟地收拾仪容,化好淡妆,不一会儿后,镜中出妆的少女精致妍丽,娇媚动人。   温瑶对自己天生的容貌感到满意,迈着轻盈的脚步前往酒吧。   满心欢喜之下,温瑶却没有在吧台看见纪乔真,只看见了江昭。   她一眼认出了这位纪乔真的朋友:“你好,请问纪乔真在这里吗?”   “他昨天晚上就走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江昭说着,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温瑶以为这是封情书之类的信件,耳廓泛红,故作镇定问:“江昭,你……觉得纪乔真是怎样一个人?”   江昭微微一愣,不禁想起了宋砚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答道:“他很好看。”时至今日,“很好看”依然是纪乔真留给他的无法更改的印象,但这样概括并不全面。   江昭认真回答道:“很好一个人。”   江昭至今记得,在得知他的家人需要一笔高昂手术费后,往昔的亲朋好友全部失联,零星几个能打通电话的也找尽各种由头搪塞。过去他在郁氏工作,即使只是佣人,薪水也比一般工作要高上许多。每次朋友遇到困难,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如今情势颠倒,善意却未获得任何回报。   江昭坐在医院长廊上,人生中第二次体会到残酷现实和人情冷暖,眼泪在面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满心绝望的时候,是纪乔真二话不说往他的账户里转了一笔巨款,哪怕自己向他提起的口吻云淡风轻。这让他已经被冻得麻木僵硬的心脏瞬时苏醒,转暖回春。   江昭最开始以为他对纪乔真是感恩,直到后来点点滴滴的相处,渗入日常的关心,他惊觉纪乔真在他心中占据到一个旁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   江昭沉吟半晌,忐忑地问:“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温瑶神秘一笑,没有否认:“不告诉你。”   江昭喉头动了动,心道纪乔真喜欢男人,转瞬一想又觉得未必,他比其他人都清楚,纪乔真不爱郁斯年。就算是,这样说出去也非常不好。   江昭最终垂下眼帘,什么都没有说。   温瑶匆忙打开信笺,大致扫了一眼内容,眼瞳里的光却像退潮的海水,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她翻出手机,来回扒拉通讯录,这才发现没有存纪乔真联系方式。纪乔真更没有主动留下,这才选择留纸条的方式。   温瑶神色灰败地向江昭求助“能不能把纪乔真的电话给我?”   江昭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纪乔真只让他确保温瑶的情绪不要太偏激,其他的都没有嘱托,只好委婉道“可能还要问一下他。”   温瑶继续求情“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借你的手机,让我和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江昭犹豫片刻,还是点下了头“好。”   电话接通,少年好听得让人溺毙的声线传来,温瑶心乱如麻,没什么底气地问“纪乔真,你在把我推给宋浔?”   纪乔真道“推?”   温瑶深吸几口气“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昨晚我都告诉你了。”   江昭在一旁听见,手臂一抖,险些把酒洒在桌上。   纪乔真沉默了几秒“我以为你喝醉了。”   “你可能觉得荒诞,但我是认真的。”温瑶有些急切地道,“我和纪子瑜确实相爱过,但自从热恋期过了,他的行为越来越古怪,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疏远了,所以就算刚刚分手,我也没有很难过。希望你不要在意这一点,我其实不是一个轻浮的人,这么快走出失恋是第一次,主动告白也是第一次,你相信我。”   纪乔真顿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你喜欢我什么?好看?”   温瑶扣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个问题她不能简单回答,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她很难说第一次见到纪乔真的时候完全没有被他吸引,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给出否定的答案。但那时她清楚自己是纪子瑜的女朋友,不该动的心从没动过。纪乔真带她去纪家,她还揣着怒意质疑过他。   后来真相大白,纪乔真不仅为她说话,出门后还遏止车祸,陪她喝酒,一次次把她从糟糕处境中解救出来,心中那根弦就这样被拨动了。   温瑶给出笃定的答案“不仅仅是好看。”   还包括纪乔真保护她,安慰她。她清晰地明白,他处理事情的方法,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比惊艳的容色更要吸引她。   “如果你昨天不来找我,我可能会一直被纪子瑜欺骗下去,不管怎么说,是你让我迷途知返,还陪我度过了一段失恋的时光。我对你产生好感,虽然突兀,但也挺正常的。”   纪乔真斟酌着词句,放慢语气道“如果我没记错,昨天在进纪家之前,你对我是有过怨怼的,这说明观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温瑶,仅仅执着于外在的爱情不会长远,也容易给其他人带来伤害。”   温瑶能听出他婉拒的态度,心头轻轻一颤,难过的情绪从声线中溢出来“可是宋浔他不过是有点钱……”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纪乔真说,“他不仅有钱,还有真心。我只是陪伴了你一次失恋的时候,宋浔却陪伴过你很多次。你对我感激涕零,却从来没有对他道过一声感谢。如果你完全不需要他的陪伴,拒绝他的感情,你是会把他彻底推开的。温瑶,我不是要逼你做决定,只是提醒你可能一直忽略的东西。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就算不喜欢,也尽量不要取笑他的外在。你对外传递的负能量,说不好哪天会反作用于你。这不是诅咒,只是提醒。”   “你应该还没有读那封信,好好看一看,如果看完还是很抗拒宋浔,你告诉我。我会帮助他走出来,也会尽可能劝说,让他不再打扰你。不过,你得先把那封信好好看完。”   温瑶有些崩溃“纪乔真,我们能不能先不要提他,我想谈一谈我们。”   “我和宋浔是很好的朋友,这个前提条件永远成立,所以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希望你能理解。”纪乔真语气依然很淡,立场却坚定,“而且你昨晚说,要还我一个人情,现在我希望你做的,就是好好读完它。”   温瑶垂下眉眼,心里空落落地疼,却只能压下复杂的心绪,重新展平那封信。信里所述的,皆是关于宋浔的点滴。   即使她再不愿意面对,也必须承认,宋浔对她说过的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话,全部都是事实。当时宋浔想带她去的地方,其实是纪子瑜的家。如果她那时候跟着他走了,也不至于被纪子瑜欺骗这么久。   温瑶离开后,江昭从吧台背后摸出一封上好的牛皮纸袋,它被细线仔仔细细地扎好,是纪乔真今天早上拿来给他的,比给温瑶的那封信要更厚一些。   江昭指腹摩挲着纸袋,目光落在远处,微微出神。而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它,神情是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郑重与珍视。   信封里放着一封信、一本金融学书籍,和一张教材清单。江昭展开那封信,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原来纪乔真在他调酒才华的背后看出他快速学习的能力,觉得他能取得的成就不应局限于此,向宋砚引荐了他。宋砚说,如果自己能在停职的时限里能自学完清单上的教材,愿意聘请自己成为他的私人助理。   江昭消化完这些内容,指尖越来越抖,直到把信纸捏得褶皱。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中已然浸了层薄雾。在胸腔中压抑多年的酸楚喷薄而出,混合着一阵充满希冀的喜悦。   没有人知道,江昭当年高考考了全市第二,大学就读于全国知名学府的金融专业。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成绩数一数二,心性却过于单纯。大三即将拿到重要深造名额的关口,被同样垂涎于此的同级同学陷害退学,因为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只能向命运妥协。   江昭揣着高中学历在求职场中屡屡碰壁,直到被聘为郁氏的家佣,才拥有一份算得上高昂的薪水。但他的人生原远远不该止步于此。他需要这样的机会,也已经等待了很久。 第58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2   《旅行》是一档大型直播综艺, 内容如其名,五名受邀嘉宾组团到各地旅行,节目组将进行全程跟拍直播。   在第一次官宣嘉宾的时候, 官博只放出了五张嘉宾剪影。   官博是个新号, 发出第一条微博的时候粉丝只有两位数, 还是平台免费塞的僵尸号。在毫无热度的基础上, 节目组大手一挥,把这条微博买上了热搜。   粉丝们对爱豆三百六十度的美颜都了若指掌, 信手点进这个词条, 本来想看看这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冷门综艺, 结果被自家爱豆空降的欣喜砸得晕头转向, 连连奔走相告。   不一会儿功夫,五张剪影中的四张一一匹配上了写真原图。   经营销号一总结, 网友们发现, 这档看起来风格清淡、没什么爆点、让人毫无点击欲望的综艺,嘉宾阵容其实相当不容小觑。不仅有当今爆红的顶流爱豆韩昼,实力派影帝陆辰逸, 颜值与才华兼具的创作型歌手辛岱,更有息影多年的影后前辈明薇。   无论哪个名字单独拎出来都声名鹤立,可以给一档综艺带去不少爆点。如今他们排列在一起, 注定爆上加爆。   粉丝们正要感谢金主爸爸给爱豆这个机会,点开官博查看简介,却发现承制平台名不见经传, 从未有人听过。   叫什么……晋江影视?   如果不是金主爸爸财大气粗地买了所有网站的头条,大家差点要以为这是什么虚假新闻。   若在以往,综艺大规模的营销必会遭致网友反感,但《旅行》的阵容在综艺史上极其罕见, 大家欢天喜地过大年,纷纷感谢节目组创造这次梦幻联动,觉得就算宣传力度再强也无可厚非。   于是《旅行》官博粉丝数量飙升,一举打破纪录,成为有史以来吸粉最快的综艺官博。尚未开播,讨论度已居高不下。   大家很快注意到,在公布的五张剪影中,只有一张精致侧颜迟迟没人说得上姓名,而节目组给他的备注是“青年画家”。   这个看起来和娱乐圈格格不入的身份自带一层神秘面纱,网友们好奇心爆棚,   马上根据这条线索把擅长画画的明星全部翻出来,一一进行筛查。   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很快锁定了一名叫唐顺的小鲜肉演员。   在此之前,唐顺在参加的很多综艺节目中都竭尽所能地展示了画画的技能,而且据说画得挺好。只不过他五官没有剪影中这么精致,脸蛋天生有些婴儿肥,侧颜也比宣传海报中的剪影要稍胖一些。   网友们正要把唐顺排除之际,有人翻他微博,发现唐顺在大张旗鼓地减肥,微博上全是些健身照片和清淡食谱。既然唐顺如此认真地健身减肥,那么《旅行》官博公布的这张剪影,则很可能是唐顺瘦下来以后拍的。   人云亦云下,唐顺粉丝也越看越像,忙不迭跑到爱豆微博底下,热情吹起彩虹屁:“哥哥减肥后的侧脸真是绝了!太期待哥哥上综艺了!”   由于剪影惊艳得让人拍案叫绝,热度一下窜了上去,唐顺蹭蹭蹭地涨了一波粉。   唐顺的经纪团队惊喜这空降的讨论度,两眼冒光,掐着自己的胳膊肘才冷静下来,隐隐起了些担忧。   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撞型不能忍,娱乐圈里最怕撞型,谁扑谁尴尬。唐顺已经是画家人设,他们势必要在这位新秀冒头之前把他压下去。   于是经纪团队没急着澄清,反而一掷千金买了好几个热搜,是唐顺出道以来斥资最多的一次宣传。无论是何种方式产生的热度,流量就意味着金钱。   事实上颜值的作用力无穷无尽,哪怕只是一张完美得挑不出错的侧脸剪影,买上去的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热搜榜每刷新一次,词条就往上爬一次,不一会儿突破了唐顺有史以来的热搜最高位。   纪乔真本来不怎么有闲情逸致扫他们兴致,但翻了翻原剧情,唐顺竟然是拥有姓名的,他就是原主毁容后被郁斯年带进别墅的新欢。   唐顺在郁斯年跟前声情并茂地重复演绎原主给他造成的惊吓,不多时,郁斯年把原主赶出了别墅。   纪乔真自认为他好为人师,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匿名论坛里有人扒出了唐   顺未来一个月的行程,和《旅行》时间大面积冲撞,这意味着第五号神秘嘉宾绝不可能是唐顺本人。   网友们瞬时间意兴阑珊,看着满屏的热搜,隐隐明白了什么,给唐顺盖了个蹭热度的章。不久后,若干则热搜全部灰溜溜地下去了。   买热搜的巨资就这样打了水漂,经纪人捶胸顿足,心痛得窒息。唐顺不是他手下的重点栽培艺人,行程保密工作也确实没有做得很好。他以为网友的关注点不会这么快放到这上面来,没想到还是翻了车。   纪长峰点开手机推送进来的新闻,把剪影放大来看:“这侧脸怎么有点像纪乔真?青年画家……他不是刚好学画画吗?”   “你说什么像?拿过来,放那么远干什么?”冯萍的手虽然没有脱臼,却也疼得厉害,命令着纪长峰拿到跟前,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纪乔真还被男人包养着呢,怎么可能是他?就他画的那样,还可能上节目……?别在家里提他,你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纪长峰深重地叹了口气,不知缘由地,心里升起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后悔情绪。   第二天,《旅行》官博揭开谜底,影帝影后顶流歌手都毫无悬念,粉丝们敲锣打鼓盖楼转发。随后神秘嘉宾也官宣了,艺名叫做“阿见”。   网友们猜了大半天,最后揭晓了一个毫无知名度的名字,顿觉无趣。   “原来是圈外的?不是我说,你们画画的能好好画画吗?现在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可以进娱乐圈了。”   “这个侧脸绝对p了吧?和漫画一样。”   “说不定是自己画的……噗,应该说他画功还不错,就是太自恋了。”   “我问了学画画的朋友,他们圈子里压根儿没这人,换句话说,一百八十线画家,不知道怎么被塞进来的。”   扫兴归扫兴,关注度却居高不下。纪乔真此时非常需要关注度,气定闲神地把手机丢在了一边,继续和画板颜料打交道。   全民瞩目中,综艺《旅行》在晋江视频中火热开播。   晋江视频是晋江影视旗下的视频软件,借着《旅行》首次公开面世。   影帝影后顶流明星和歌手一来,注定了《旅行》是一档吸引全年龄层的综艺。虽然下载应用软件略有点麻烦,但网友们大度表示,嘉宾阵容这般豪华,这点麻烦微不足道,他们甘之如饴。   下载后更是发现,晋江视频是一款不可多得的优质软件。所有界面元素可以随心所欲地diy,相当的用户友好,别出心裁的小功能也不胜枚举,让人耳目一新。和同类产品比起来,拥有极佳的体验感。   综艺尚未开播的时候,直播间人数已经呈几何式增长。大家添加完开播提醒,光是带着探索欲捣鼓这些小功能,都不会觉得无聊。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滑向整点,《旅行》的录制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正式开始。让人感到惊喜的是,直播画面画质清晰,网络顺滑,完全不受观看人数影响。无处不彰显着服务器的强悍,金主爸爸的壕气。   弹幕中充斥着粉丝们的赞扬声,必要时候他们面对金主爸爸是专业级别的彩虹屁精。这次吹起来还不违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夸都没有问题。   当影帝陆辰逸、影后明薇、顶流韩昼、歌手辛岱在镜头前依次亮相,屏幕上弹幕密集地刷过:“太帅了太帅了”、“太美了太美了”、“声音太好听太好听了”……   观众们本来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顺便来看看这位阿见的庐山真面目,某乎段子手、黑营销号、各大论坛的专业吐槽大师、up主们各就各位,万事俱备只等纪乔真出现,对他的颜值进行全方位无死角抨击。他们深谙行业规则,此时谁更毒舌谁便能引起更多网友共鸣,吸更多的粉。   然而当纪乔真出现在屏幕中,他们却齐刷刷地忘记了呼吸。镜头下的少年不仅侧脸线条完美,五官轮廓的每一处都无可挑剔,肌肤更是质若白瓷,凝如脂玉,拥有专业演员都要羡艳几分的镜头感。他的颜值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名嘉宾,包括被封为神颜的影帝陆辰逸。   如果一定要用人类的语言形容,那么“既帅又美声音   还好听”勉勉强强可以概括出十分之一。他们夸都夸不完,还吐槽个什么玩意儿?   评论区顷刻间沸腾起来:“我去竟然不是p的?这是什么传说级别的颜,随便截一张图都能当壁纸。我决定肤浅地选择原谅,小哥哥冲,长得好看就应该进娱乐圈,拉高一下娱乐圈的颜值水平!”   当然,毁誉总是并俱,争议随之汹涌而来。   “好看虽好看,但肯定要捆绑其他几位炒热度。以前还是二三线捆一线,现在这个居然连十八线都不算……不得不阴谋论了,这档空降的综艺,不会就是他请其他四位大咖嘉宾来精准扶贫吧,啧啧啧。”   “押五毛钱,小哥哥虽然长得人畜无害,但绝对会作妖博眼球,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出道。要捞金还是娱乐圈好捞啊,碾压九成九的行业,更别说画画这行……”   ……   嘉宾们并不能实时地看到评论,介绍环节过后,工作人员把他们的手机依次收走,暂存在一个分格透明袋里。   所谓《旅行》,就是回归最原始的旅行方式,不拍照,不发朋友圈,不玩手机游戏,享受旅行过程中的纯粹乐趣。如果没有乐趣,就去创造乐趣。   五名嘉宾中,除了辛岱是个原创歌手,习惯了独来独往地创作,性格比较孤僻内向,其他人都是混得开的性格。就在黑子们打包票纪乔真一定会骚操作频出,疯狂蹭其他几位热度吸血的时候,他们却惊异地发现……   大家在聊天唠嗑谈八卦的时候,纪乔真在画画。   大家在用自己家方言飙歌的时候,纪乔真在画画。   大家在重温老鹰捉小鸡之类的怀旧童年游戏的时候,纪乔真还在画画。   ……   他的表情淡淡的,始终如一,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画画机器。   无论环境怎样变迁,只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作画的方式把每一站的风景记录下来,对所谓的捆绑大咖和博眼球浑不在意。如果想关注他还会发现,他甚至连微博都没有开。   纪乔真确实是来画画的,比起郁斯年那张常年冰川不化的面   庞,显然祖国的大好河山更能激发他的灵感。比起在大好河山的各个角落东躲西藏,万众瞩目的镜头更给予他习惯和舒适之感。   若是一个人出行,等郁斯年恢复自由,他可能很难逃离他的掌控。而这档综艺全程直播,郁斯年在镜头之下把劫走他的难度将大大增大。当舆论的声音足够响亮,权势未必会掌握绝对话语权。加之主办方将身份隐藏得很好,更拥有自己的平台应用,郁斯年无法迅速威胁《旅行》下架。就算郁斯年采取强硬手段,也会发现《旅行》的背后,其实是宋氏在娱乐影视领域的首次独立开拓。   现在的郁氏和宋氏不可同日而语,二者硬碰硬,说不好谁会占上风。郁呈则见郁氏形势不好,也不会放任郁斯年和宋氏作对。   再次,在公共场合露面,风险与机遇并存。尽快让原主才华得到显露,是这档综艺能带来的,也是对于当下的他来说至关重要的。   排除所有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外,这亦是一种报复,一种增加郁斯年“痛不欲生程度”的方式。   郁斯年过去把他藏在金丝雀囚笼般的郁宅,不希望他被任何人看见,那么他便走到全国观众的面前去,被所有人都看见。   ……   既然选择了走向大众视野,“阿见”这个名字就失去了助他隐姓埋名的作用。   纪乔真理解宋砚的良苦用心,因此选择把它作为艺名,赋予它更深的价值。   纪乔真专注的模样天生吸引人,睫毛乌黑纤长,眼瞳剔透得没有一丝杂质,有种平和的明亮,与世无争的温暖。执笔画画的时候,会让人的心境紧跟着静谧下来。   大家无法抗拒甚至渴望和这样的人做朋友,陆辰逸明薇他们也不例外,越是看多了娱乐圈的浑浊,越喜欢一些干净纯粹的事物。   纪乔真没有主动和高人气嘉宾们攀关系,他们却发自内心地想与他交好。纪乔真既乖软又温暖,看一眼都治愈,谁都想有这样一个温柔纯粹的朋友,一个乖巧懂事的漂亮弟弟。   嘉宾四人包括不苟言笑的辛岱,都在生   活琐事上见缝插针地照料纪乔真。于是观众们发现,四位前辈在纪乔真面前颇有种微妙的争宠之感。这种相处模式甚是有趣,让他们也想穿越到现场,揉一揉纪乔真的柔软发顶,见一见他的明净笑容。   纪乔真笑起来总是淡淡的,像清晨一缕清透的阳光,静谧且治愈。网友们本来以为这已经很可以了,直到影后盛情邀请纪乔真唱歌的时候,少年笑着摇头,露出一排晶莹的贝齿,音色是形容不出来的好听——“我五音不全。”   这一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格外灿烂打眼,如同阳光破开众人在现代生活中的阴云,被载入综艺经典名场面。屏幕前阿伟死了一片,没死也昏得差不多了。   大家真心实意地认为,五音不全也没事,五音不全不打紧。如果纪乔真长得好看再唱歌好听,其他人岂非没有活路。大家关注颜值就好了,有生之年恐怕都不会再遇见比这更有治愈力的笑容。   不出两期,纪乔真势不可挡地圈了不少颜粉。那些断言他要么光明正大作妖,要么绿茶式作妖的黑子们,统统滑跪。   “对不起小哥哥原来真的是来画画的!!!tat”   但一个素人毫无预兆地现身高热度综艺,又分外顺利地斩获高人气,即使现在没有开微博,也不代表节目结束后不会开,不和谐的声音依然存在。至于是来源于路人的真实观感,还是来自背地里同行的抹黑,暂时不可考证。   吐槽最多的便是纪乔真的综艺感,不会唱不会跳不会演戏不会搞笑,来这个节目就像是在划水。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既有认同的也有不认同的,两方人数都不少,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得不可开交。最开始只泛起了细小的涟漪,到后来愈演愈烈,激起千层浪。   支持纪乔真的表示:“活跃一点说人家作妖,安静画画说没有综艺感,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但不好意思,我就喜欢看这样的。”   “我也喜欢+1”   “喜欢+2”   “喜欢+333333”   “说不定人家画画厉害,   所以才被邀请过来,传播艺术之美,给大家陶冶情操?”   “你这话说得像极了小学的思想品德老师,不过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所以,阿见作画水平到底怎样?”   作为旅行类节目,邀请画家用画笔把每个场景描绘出来,毋庸置疑是一种返璞归真的记录方式。如果纪乔真是一位实力卓绝的画家,那么节目组邀请他不仅不奇怪,反而别出心裁,颇具意义。   这一点大多数人都表示认同,所以问题的根本矛盾就指向于,纪乔真到底是不是真的会画画?   由此,大众的关注点被从纪乔真的外貌拉扯到他的画作上来。   节目组得知舆情,通知摄影师给纪乔真的作品拍摄高清特写,不久后这些作品传遍网络,网友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观感。   “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我根本停不下来保存原图的手。”   “+1。设成壁纸真的很合适,看一眼心情都好了。正所谓画如其人,阿见的画就和他一样治愈。”   “不说别的,阿见画画的时候心无旁骛,完全沉浸,生活中都很少有人可以做到这么专注,单凭这一点,我就愿意相信他不简单。”   “我觉得空话还是不要说了,谁不知道粉丝喜欢无脑护主?有没有专业的来看看,他画的到底怎么样?”   被扫射的纪乔真颜粉有些不开心了,他们既算不上脑残粉,也从来没有无脑护主。纪乔真的画作确实很打动他们,为了防止给他招黑,他们已然往谦虚里说了。事实上不仅仅是打动,见到他画作的第一眼,更有一种令人震撼的治愈力,仿佛能涤荡灵魂。只不过他们毕竟是门外汉,发表的最多算主观看法,一面之词,无法证明纪乔真真的画得很好。   当这个问题的关注度被抛至巅峰的时候,终于有个领域内微博认证的博主开了麦。   博主的微博名就是他的真名,叫做赵青城,他发表了一篇很长的点评。网友们大都晕字,刚开始划过的时候甚至没太注意。倒回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粉丝数量非常多,认证内容也很权威——专业级评画师,全国美术家   协会会员。   赵青城平时经常做一些专业性点评,是美术圈里少有的活跃在互联网上的画家。网友们瞬间打起了精神,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可不正是这样一位专业人士的点评?于是纷纷点开来看。   长文的开篇虽婉转含蓄,看不出明显的立场,当观点慢慢抛开,行文愈发犀利,态度急转直下,最后直白地批评道:“一般般,没有艺术价值。”   有些人秉着耐心看完,听赵青城循循善诱,条分缕析,信了八分。有些人没耐心看,进度条拖到尾部,直接看到这个结论。   粉丝们心中咯噔一下,仿佛落了空,路人们也略感失望。唯有黑子们气焰增长,愈发嚣张。   “好吧,夸过的表示躺平任嘲……就不该抱太大期望的。”   “可我觉得挺好看的啊,算了,我等凡人不配欣赏艺术。”   “脑残粉脸疼吗?瞎吹尬吹一条龙,吹得我都要信息为真了。我要是夸过这画,现在就找个地洞钻了。”   “不知道在大热综艺里划水能拿多少出场费,钱真是太好赚了,再给他贡献热度我直播吃翔。”   ……   不一会儿,纪乔真作画水平一般般,实无出彩之处的消息传遍了全网。   宋砚刚从会议室出来,手机浏览器根据智能推荐算法,自动给他推送了新闻:《近期大热青年画家阿见作画水平遭到质疑。专家评价:没有艺术价值》,夹杂在清一色的经济新闻中。   宋砚扫了眼标题,眉心深皱。他喜爱收集名画,经常出席画展,审美不应该存在太大偏差。纪乔真是他最喜欢的画家,也是他看到他作品的第一眼,就想要用心结识的人。   宋砚身体力行地为这则新闻贡献一个点击量后,眉皱得更深。   赵青城的评价内容看起来头头是道,精辟入里,实则毫无逻辑可言,之所以能让一批人相信,无非是倚仗网友平均鉴赏水平不高,真正懂画的行家不常上网。加之篇幅很长,从诚意上来看,大大增加了可信度。   但纪乔真不仅是他喜欢的画家,更是他喜欢的人。真正结识以后,宋砚才知道结识远远不够,他还希望可以保护好他。   宋砚当即联系了一位因画作而结缘的忘年交,向他同城闪送了一副纪乔真的作品。前辈年过花甲,在美术圈的地位不容小觑。宋砚本来想收集他的点评,找媒体发布出去。没想到前辈收到画后,主动打电话问询“怎么注册微博?”   宋砚当即明了,会心一笑。   进来拿资料的秘书看到宋砚的笑容,当即一愣,虽然宋氏势头大好,高歌猛进,宋砚却很忙,而且事情一多,幺蛾子也多,棘手的事务成倍增长。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宋总的笑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这样愉悦,也跟着扬了扬唇角。   宋砚的忘年交把这件事的始末往艺术圈一扩散,引起了不少同行的关注。子弹飞了一会儿,他们先后出面发声,几个从不上网的高龄画家都注册了微博,为纪乔真说话。   “节目组送来了阿见的画稿原件,无论构思创意还是绘画水平都不可多得,构图色彩可圈可点。可谓每个笔触都融入了思想,值得欣赏研究。”   “感谢节目组挖掘出阿见,并用镜头记录下这样优秀作品的创作过程。我们应该为拥有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青年画家感到荣幸。”   但舆论的浪潮又凶又疾,这些正经八百的评论很快其他鱼龙混杂的声音淹没了。只有几条因为昵称和头像皆是默认,说话语气又太过正式,和评论区整体画风格格不入,引起了网友的注意。   点进去会发现,他们的微博号里没有一条微博,结合这灰扑扑的默认头像和一长串的字母id,就差没把“我是水军”四个大字挂在简介里。   网友们戏谑回道“多少钱一条?给个群号。”   “马甲都不披,真是666,估计不要五毛,最多一毛。”   就在黑子们和吃瓜群众激情围观的时候,这几个评论账号悄无声息地通过了微博认证,盖上了戳。   他们甫一刷新,就看见一列被他们顶上去的整齐黄v,闪瞎他们的眼。   “……”   翻了翻百科,他们竟都是当代著名画家,斩获的奖项比赵青城多得多。更有一个共同点,年龄已经很大了。怕不是因为刚刚注册不会换头像昵称,所以才显示系统默认。前辈们一把年纪冲一次浪,收到的回复全是“嗨,多少钱一条?”   黑子们齐齐陷入尴尬,心头涌上了一丝罕见的愧疚。部分黑子良心发现,跑去私信真挚地道了歉。   路人则有些凌乱,原来纪乔真的画不仅不糟糕,还可能很优秀,前辈都愿意为他发声。但赵青城也很权威,不仅是美术家协会的一员,还是专业级的评画师,为什么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到底谁说得对?   就在这时,更多先前被隐没的账号通过了认证,被顶上来,大家这才知道,被他们注意到的若干条评论只是冰山一角。其中给予纪乔真最高评价的博主,竟是全国美术家协会的主席。   网友们无端地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纪乔真的团宠体质,原来不仅体现在综艺,还体现在艺术圈里。   事情发酵到最后,国际最权威的美展组委会向他发出邀请,直言可以把纪乔真的作品直接送进终审,邀他上了一辆惹人瞩目的直通车。   这足以证明纪乔真的作画水平有多么优异,以及赵青城有多么满口胡言。   纪乔真的颜粉们泪流满面,事业粉更是爽到起飞。   他们坚信相由心生,从纪乔真的作画态度就可以窥见他不容小觑的实力,没想到纪乔真不仅画技精湛,还被誉为不可多得的天才。协会主席竟说认为对纪乔真作品的态度不应止步于欣赏,更应该研究。即使作为“凡人”,他们也能感受到“研究”二字的分量。   赵青城让无数人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如今情势扭转,证明谁的审美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人是他赵青城,自然激起了大规模群愤。   “就这水平还能进美术家协会现在门槛这么低吗?可以彻查一下这人什么来头了。”   全民出动之际,有人闲来无事点进了赵青城的粉丝列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顺溜下来,竟然全是唐顺的粉丝。   唐顺出道以来不愠不火,最出圈的标签便是他擅长画画。如今这状况,不可不谓匪夷所思。   有人翻出以前的通稿,“等等,之前夸唐顺画好居然也是赵青城?”   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时纪乔真剪影出来,大家误以为的正是唐顺,之后火速霸占热搜榜,直到被人扒出了行程冲突,热度才慢慢褪去。   被赵青城这样审美离奇还有道德问题的人夸画好,可见画的是真的不好,原来这都是虚假人设。   网友们判定唐顺是想通过拉踩纪乔真吸粉,结果不小心翻车了,更没料到对方竟然是个天才画家。   唐顺团队承受着纷至沓来的抨击,欲哭无泪,直喊冤枉。   热搜确实是他们买的,通稿确实是他们发的,赵青城也确实是他们请来的,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娱乐圈里不可能能容下两位“天赋异禀的画家”。但指天发誓,最开始大家误以为那张剪影是唐顺,真不是他们有意引导的。   现在无论脏不脏的水都一并往他们头上倒,唐顺的路人缘碎了个干净,他们试图辩解却毫无成效,收获的只有更激烈的斥责。   投机取巧就容易遭到反噬,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这会儿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网友们更不想轻易放过赵青城,总结提议“赵青城打着权威的名号,做着营销号的买卖,给他钱就能改变对一副作品的评价。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画家,更不配留在美术家协会。”   协会的其他成员们全都深以为然。这次之所以引起这么大轰动,让艺术家们自愿为纪乔真发声,其实不是因为宋砚是宋氏的总裁,旅行是宋氏的综艺。事实上,他们沉浸艺术,不太关注娱乐新闻,也不攀附权贵。之所以打破陈规站出来,是因为赵青城睁着眼睛说瞎话、违背职业道德赚钱的行为太为人不齿了。   在恰烂钱方面,赵青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创作方面,倒是多年没有长进。不出半日,他被全国美术家协会踢出,所有头衔都被摘掉。全网的喜大普奔中,这场风波画上了句点。   经过这一闹,纪乔真画作的知名度一炮打响,冯萍意外收到手机推送的新闻,惊诧地瞪了瞪眼睛。   见鬼了,这个阿见,居然真的是纪乔真。   郁呈泽回国后,郁斯年被勒令待在郁宅,连夜处理集团事务。郁呈则平生最痛恶儿女私情,无论怎么厉声问责郁氏走上下坡路的原因,郁斯年都没有交代出实情。   至于佣人们和管家,在意外发生后,脑门上全都刻着“将功补过、力挽狂澜”八个字,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提起。由此,纪乔真成了郁宅里的禁谈话题。   这段时间里,郁斯年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眼底添了些乌青,身形日益清减,眸中更是一片冷然的死寂。好像他身上所有被纪乔真唤醒打开的正面情绪,也全都随着纪乔真的离开,完完整整地寂灭了。   如果说纪乔真其实不爱郁斯年,是迫于种种原因才困在郁宅,如今终于逃脱桎梏,他们理应替他高兴。但在郁宅工作了大半辈子,就算受到郁斯年的冷脸和苛责为多,一路看着他长大,也产生了不浅的感情。如同家人,如同长辈,很难不为郁斯年难过心疼。   在他们眼里,郁斯年这样一个骨子里冷漠冰寒的人,这辈子能爱上他人就如同奇迹。但这样的人一旦被爱人所伤,也注定会是最入骨、最不可逆的。   可就连他们都觉得心惊的变化,郁呈则却毫无察觉。   许是因为郁呈则没有见过郁斯年陷入爱情后的模样,不知道他身上也可能存在柔软的情绪。   许是因为郁呈则自身也是一个情感冷漠到极致的人,觉得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状态。   许是因为郁呈则从未真正关心过郁斯年。   管家和佣人们见郁斯年日渐憔悴,在背地里商议,最后联名给他写了封信。信件夹在集团文件中,没有惊动郁呈则。   他们安慰郁斯年,纪乔真肯定不会出什么事。他是个聪明的人,现代城市也不是原始社会,不至于出门就遇见危险。   郁斯年没有给予回应,他本来就是一个薄情寡言的人,纪乔真离开后,更是一天比一天沉默。   部分远离集团核心事务的佣人可以自由上网,某天他们看到纪乔真在一档直播综艺中现身,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吓,郁斯年平时连门都不让纪乔真出,如果知道纪乔真走向荧屏非疯了不可。   好在在郁呈则的管控下,郁斯年暂时看不到这个消息,他们更没有胆量去告诉他。   为了防止日后郁斯年问起,佣人们也跟着戒了手机。   郁斯年沉默地执行他的计划,某个夜晚,雪团预感不妙,上蹿下跳嗷嗷叫唤。郁斯年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郁斯年嫌它聒噪,毫不留情地给了它一记寒冷的眼刀。   雪团被主人的眼刀一扎,浑身瑟缩了下,又在他的裤腿边讨好轻蹭,通了人性一般,乌黑眼珠里布满担忧和委屈。   郁斯年盯了它片刻,纪乔真的身影在眼前倏然显现。   他非常想他,想到心脏仿佛被困在无边业火中焚烧,夜以继日,煎熬备至。   郁斯年指尖绷紧,略微僵硬地揉了揉雪团的脑袋,起身离去。   别墅大门口的两只獒犬听他指令,以前不会攻击郁呈则,经过他这段时间背地里的训练,以后则不然。只要他不在场,郁呈则没有那么容易离开郁宅。   就算知道郁呈则可能持械杀了它们,郁斯年心中依然没有任何怜悯。獒犬没有守住纪乔真,他对它们只剩下冰冷的厌恶情绪。   郁呈则应付它们需要时间,拖一点是一点。   智能门锁被换过,郁呈则对郁宅的构造却没有那么熟络,郁斯年按照纪乔真的办法切断了电源,顺利离开。   只是如今郁呈则控制着郁氏的一切,郁斯年既没有过去的权势,也没有足够的资金。   但他不认为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把纪乔真带回自己的身边,包括郁呈则,也包括纪乔真自己。   郁斯年以为找到纪乔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到达酒店后打开电脑,少年的消息却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随之而来的是精美截修图,席卷互联网每一个角落,全世界都在为他的容颜惊叹。   郁斯年大脑一嗡,一阵无法抵挡的冷意像藤蔓缠住血管,紧紧箍住他的全身。   就算预料过千万种情形,他也全然没有预料过这一种,颤抖着指尖打开晋江视频。   直播正在进行,国内没有时差,嘉宾们正准备睡觉,纪乔真不是一个人睡的。   他和一个叫陆辰逸的嘉宾安排在了同一个酒店房间,正在整理床铺,睡衣下摆沿着腰线上卷,露出一截腰身,两个腰窝漂亮得极其晃眼,引人遐思。   弹幕自动打开,密密麻麻地斥满整个屏幕。   “这是我免费能看的吗呜呜呜请允许我喊一声老婆”、“想把阿见扑倒,不过是陆影帝的话我愿意拱手相让,他看阿见眼神真的好甜”、“居然同房了嗑s,这就扛来八抬花轿”   全世界都欢天喜地,粉丝们想暂停截图,却不忍心错过后续直播,苦苦挣扎后,决定等直播结束后回看保存,同时手指虚搭在截屏键上方,蓄势待发。   屏幕前,唯有郁斯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他脸色难看到极致,黑沉的眸中泛起泠泠冷光,凉到了骨子里。 第59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3   大家正看在兴头上,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指向零点。就在这时候,节目组的摄像头机械冷漠地,慢悠悠转向房间门。   节目组为了兑现24h全程直播的承诺, 夜半三更也没有关闭直播。当然不可能大剌剌地直播嘉宾睡觉, 霸占直播分间的是酒店或民宿里bling bling的房间门。门上面规规整整地贴好了《旅行》的标志性logo, 以及入住嘉宾的名字。   为了保护嘉宾隐私, 节目组还开启了静音模式,不会把任何类似于打呼噜、梦话之类有可能传出的尴尬声音录进去。所以直播间不仅画面静止, 还声响全无。但就算这样, 依然有不少人意犹未尽, 彻夜守着直播间。想着要是运气好, 没准儿能撞破嘉宾梦游的秘密。   纪乔真正是把这点纳入了考虑范围。他虽以超出预想的运气搭上了美展直通车,但前段时间专心精进, 创作的满意画作并不多, 仍需借综艺的时间完成参赛作品。所以暂时不能快进到后续计划,脱离这个世界。   节目组的摄像头正对着门,如果郁斯年想带他离开, 一定会从镜头下经过。屏幕前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基本杜绝了这种可能。   酒店房间里,郁斯年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一点直播看完, 视线驻留在门口的嘉宾信息上,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把它扎穿。   他的名字尚没有和纪乔真排列在一起过,本来一切顺利, 他们的名字应该已经出现了结婚证上。   然而事事不顺,纪乔真不仅和其他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还将在同一个房间过夜,饶是分睡两张床, 依然让他体内的暴戾因子疯狂鼓噪。   郁斯年确实想在夜阑人静的时候造访,把纪乔真掳回自己的身边。但现如今离开郁氏势力,无法调配人手,就如同船只被折断了桅杆,鹰隼被折断了羽翼,手里只剩下一些微薄的积蓄,单是找到综艺的拍摄地点都需要耗费一些周章。   郁斯年只能沉默   地往回拉进度条,欲获知纪乔真此刻所处的具体方位,最快捷的办法就是通过眼下这档综艺。   进度条不疾不徐地推进。   镜头下的纪乔真是安静寡言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他对画画的喜爱大抵流淌在血液中,画画时身上仿佛笼着一层柔和光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让郁斯年想起把纪乔真领进郁宅那天,少年踮着脚尖站在卧室里墙绘,仰起毛茸茸的脑袋,乖巧又听话。仔细回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温柔喊他“郁先生”了。   郁斯年眼皮微动,继而专注地盯着少年坐在夕阳下的身影。彼时落日西垂,镜头上覆了层静谧的暖光。画面温和而浪漫,竟意外地抚平了他心头一丝难耐的焦灼。   爱情本身复杂矛盾,纪乔真既是他的病症,亦是他的解药。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让他暴戾冷郁,可纪乔真的一个温柔瞬间,又能诡谲地让他的心情平缓下来,把耐心和容忍度的阈值无限拔高。   郁斯年定定地看着屏幕,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打开回放的初衷。本是来获知纪乔真所在方位和未来行程的,知道后就可以关闭了,此刻却任由进度条前进。   节目里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踱向了饭点,一行人的晚餐是由纪乔真亲手做的。   他穿上了节目组准备的围裙,是治愈系的暖橘色。胸前画着一团卡通毛茸茸,廖廖几笔绘出温馨的画面。身后则系着一个颇具艺术感的蝴蝶结,系带勾勒出柔韧纤腰,显得臀部曲线更具诱惑力。   郁斯年目光一凝,心头一跳,以为接下来厨房会发生什么事故,但是没有。   随着时间推移,他端着一道道佳肴平安上桌。   三杯鸡、麻婆豆腐、酸汤鱼、油焖大虾、茄子煲……   道道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嗅到浓郁香气,让人食欲暴涨,口舌生津。   这档游山玩水的旅行综艺,瞬间变成了一场氛围温馨的大型吃播。   因为是直播节   目,当时场外也到了饭点,镜头下美食鲜艳的色泽增进了大家的食欲,观众看得都很开心。   可谓是好评如潮,唯独对郁斯年是晴天霹雳。   在他的印象里,纪乔真不会做饭,不仅不会做,还在下厨第一天就炸了厨房,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从此他没有让他踏进过厨房一步。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品尝过纪乔真的手艺。   可是镜头中的四位嘉宾却享了口福,各个神色餍足、笑眯眯地望着纪乔真,对他烹饪的美食赞不绝口。   就和他预料中一样,所有和纪乔真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他。   郁斯年不由开始思索纪乔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又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偷地学做饭。   思维延展,得到了一个他认为可能性很大的、纪乔真为什么会离开他的猜测——   他可能很早就和节目组签下了协议,甚至早于他遇见他。   娱乐圈的导演喜欢去知名艺术类高校挖人,纪乔真就读于美术学院,样貌才华都出众,得到他们的赏识不足为奇。当时他生活拮据,面对酬金丰厚的邀约,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即使后来跟着他搬进郁宅,协议也一直存在。眼见综艺即将开始,纪乔真无力偿还高昂违约金,又担心自己不让他上节目,所以才偷溜了出去。纪乔真会做饭,应该也是为上节目特意学的,他比一般人都要聪明,学什么都快。   只是普通人眼中的巨额违约金,于郁氏不过杯水车薪,只要纪乔真向他开口,他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纪乔真又为什么要隐瞒,擅自作出决定?   郁斯年蹙着阴戾的眉,继续思索了一会儿,很快也找到了答案。   纪乔真虽然跟着他,却不出门,不上网,他需要什么东西,都是自己买好送给他,或是告诉管家,由管家负责购买。纪乔真没有亲自购物过,他甚至没有给过他一张卡。这就可能导致纪乔真对郁氏缺乏正确的认知,毕竟他专注画画,社交圈有限,没有听说过郁氏拥有浑厚的实力,也极有可能。   郁斯年分析到这个原因,心头的愠气微微消散了些,但他不认为纪乔真没有做错,等他把他捉回来,该有的惩罚必不可少。   郁斯年把惩罚的细节脑补得七七八八,这一发散,下腹微微绷紧,喉咙也有些发干。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倒水时手不小心碰了下鼠标,进度条忽然跳到他进入直播间的不久前。   彼时,那位姓陆名辰逸的影帝已经和纪乔真住进了酒店房间。   屏幕里,陆辰逸走到纪乔真的床边,把他的被子上拉,盖过纪乔真的锁骨,抵住白皙的下巴。然后以前辈的姿态,亲昵地揉了揉他的额发,笑容俊朗地道了声晚安。   陆逸辰是三金影帝,内地电影票房的扛把子,不仅优秀还单身,被网友们称作娱乐圈的颜值巅峰。接的剧本一直不错,演过一沓美强惨的男主角,那些剧本中的完美人格,多多少少渗到他的骨子里。   用粉丝的话形容,陆辰逸的一言一行都苏破天际,全身上下俱散发着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   不用开弹幕也知道,观众全都兴奋地炸开了锅。   只有郁斯年注意到,陆辰逸在扯被子之前,灼烫的目光从纪乔真的臀部滑到腰部,滑到锁骨,最后滑到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不仅仅是普通的关心关照、来自前辈的喜爱,更裹挟着属于男人的、最本能的欲望。   郁斯年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欲望,纪乔真曾无数次把他从头到脚地点燃。刹那间胸口席上烈火,与渗进四肢百骸的寒意交织冲撞,磨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分崩离析。   郁斯年差点把手机捏碎,强按下立刻动身奔赴拍摄地的冲动,订了张第二天清早的机票。   自从纪乔真离开后,他的睡眠质量日趋糟糕,更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怔忡惊醒。再加上无休止的高强度工作,身体逐渐进入到疲劳的亚健康状态。郁斯年只能安慰自己,只有休憩好了才有精力去找他。   事实上,郁呈则收走了他私人直升机的钥匙,打车过去车程太长,   他别无他选。   当晚,郁斯年梦见了纪乔真。   彼时他已经被自己扛了回家,郁宅的大床上,少年黑发被汗水浸湿,隐忍地咬着唇,破碎呜咽。在他狂风骤雨的进攻下城门失守,唇瓣张开,重重出声。似痛楚又似欢愉的嗓音,伴着脆弱动人的气息,钻进他的耳膜、心尖,撩拨得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   他近乎贪恋地盯着纪乔真在情动时艳丽的模样,忍不住把两根手指抵入他的齿关,细细研磨,残忍地把他的求饶逼退。   心想,纪乔真在镜头下是好看的,可远远不及他情动时万分之一。   他蹙眉哭起来的时候最好看,嗓音也是那时候最好听。   他最好的一面,依然是属于自己的。   梦醒,郁斯年下身一片濡湿。   他幽长的睫毛颤了下,陡然醒转,眸光沉沉,脸色极差。   简单的清理后,郁斯年没有再打开直播间。   他不敢想象纪乔真是怎样顶着一副惺忪柔软的睡颜,与一个觊觎着他的男人朝夕共处,这会让他控制不住想要毁天灭地的欲望。   他必须尽快把纪乔真捉回来,纪乔真这次做错了事,他要他狠狠地哭。   最好直接哭睡过去,再哭着醒来。   节目组到达的地方是一个风景如画的村落,草木蓊蓊郁郁,露水清新。   纪乔真眯了眯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画面中多了一道笔直的黑影,准确地说是一条黑线,由远及近地向他移来。   他自然知道那道黑影是谁,利利落落地收拾好画架和纸笔,起身,向反方向走去。   郁斯年却不知从哪儿借了辆山地摩托,车速惊人,轰隆隆地从他身边开了过去。   他翻越了太多不可思议的障碍,浑身上下皆没有低调二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最后,郁斯年刹车停在了纪乔真前方的树下。   摄影师们对这位不速之客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随后把镜头拉近——   摇曳的树影   下,男人的肤色白如冷玉,五官极为立体,从眉骨到下颌的线条如神祇般俊美深刻。身量极高,修颀挺拔,腿仿佛有两米长,散发着浓烈的禁欲气息。只是眉眼阴翳,目光寒冽,让人望之胆寒,看他一眼,就有无边惧意从脑髓里扩散出来。   郁斯年本来就对镜头和观众抱有不轻的敌意,视线打过来,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腿软,是腿直接断了。   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了一瞬,荷尔蒙后知后觉地躁动。   “这神秘嘉宾是谁?又冷又欲的,眼睫毛能戳死我,腿也好他妈长[流泪][流泪][流泪]”   “没见过,可能也是素人吧,但这颜值……我以为是在拍偶像剧。”   “导演是从哪里挖来这么多神颜素人?这综艺可真够藏龙卧虎的[流泪][流泪][流泪]”   “他是在等阿见吗?我怎么觉得氛围不对,不会是阿见男朋友吧?帅是帅,但看起来好凶,阿见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   今天郁斯年运气不错,纪乔真没有跟着其他嘉宾去周边游玩,只身一人取景作画,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   郁斯年没有理会他们各异的目光,阔步向纪乔真走去,一双狭长冷邃的眸直勾勾盯着他。   出乎预料地,纪乔真浑如没看见他那般,神色不惊地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路过他,就如同路过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   郁斯年额角青筋一跳,喉结剧颤:“你——”   是因为在录节目,所以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郁斯年感到不豫,眉宇间的寒意仿佛能凝出冰碴:“你去哪里?”   工作人员手里的设备齐唰唰地颤了下。   纪乔真微抿了下唇,转过身,和随行的摄像师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收音。   摄影师们会意点头,安静如鸡,下一刻,摄像头分别转向一前一后两块空地。   这两块空地就像酒店的房门,是去往其他地方的必经之地。如果他们只是在空地之间这片区域交   谈,观众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误入拍摄区,就会被镜头记录下来。   工作人员和观众解释,是阿见意外和一位朋友久别重逢,有些话要说,不方便录进去。   观众们表示理解,这样长时间的直播,出现一些类似的小插曲也很正常。   快速安排完这些,纪乔真转眸,对上郁斯年的视线。   他的外貌变化不大,节目组给他化了淡妆,显得本就出色的容颜更加精致。一身卡其色风衣衬得肤色极白,身后背着画板,漂亮又文艺。只是眼中的冷漠毫不虚饰,看向郁斯年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郁斯年厌恶这样让他重重心惊的冷漠,声线冷沉沉的,像是惩罚的预警:“跟我回去。”   “就算是很久以前签订的协议,我也可以和节目组协商。你不用特意学做饭。不想做就不做了。”   不同于以往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郁斯年破天荒地说了四十一个字。即使是听起来还算平静、实则暗涛汹涌的四十一个字。   纪乔真想,郁斯年可能把这辈子的话量都说完了。   他确实是特意学的做饭,但不是为了节目,而是为了膈应他。让郁斯年意识到自己某些行为的不妥,顺便给这个世界的评级加一加分。   不过郁斯年好像产生了什么误解,以为他是因为什么外界的不可抗力才离开了郁宅。只要想办法把不可抗力铲除,就会乖乖跟着他回去。   “我不会和你回去了。”纪乔真脸上没有展露多余的情绪,用直白的话语斩断了他最后一丝温存念想,“郁斯年,我们分手。”   郁斯年瞳孔一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纪乔真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分手,郁先生。”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任何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却一点也不稀松平常。   咬字清晰到扎耳,连风都带不走。   脚畔,一枚树叶打着旋落地。   纪乔真和神秘友人交谈   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大家头一回意识到,节目组选取的景色虽美,但没有纪乔真出现在取景框之中,再美的景好像也少了几分味道。   说来不可思议,纪乔真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竟叫人生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思念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好奇心愈演愈烈。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说了这么久?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阿见好像对他说了好多话,平时和其他前辈都不讲这么多的,我真的一点都不酸,一点都不嫉妒[柠檬][柠檬]”   空气紧绷如弦,郁斯年心脏以一种慌乱的频率跳动起来,声音沙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纪乔真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地飘荡在空气里。   郁斯年紧盯着他,眉眼间压着比以往更深重的戾气,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气氛再度跌入坟茔般的死寂。   纪乔真却没有被郁斯年震慑,他从一开始就不怕他,现在仍是。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说。   郁斯年依旧沉默,眼尾却浮现一抹骇人的猩红。在纪乔真转身的刹那,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修长五指如同钢铸,少年腕部瞬时变得淤青。   纪乔真眼眸微垂,目光很安静,仿佛察觉不到痛意。   “不是有洁癖?”他轻声道,“我手很脏,很多人握过了,别碰。”   话音落下的瞬间,郁斯年动作明显僵滞了几分。   这句话自动分解成若干字眼,在脑海里回旋。   很多人。   碰过了。   纪乔真不仅大着胆子出逃,违逆他的心愿让别人都看见他,吸引他们为他疯狂为他沦陷,还云淡风轻地让别人碰了他,再云淡风轻地把这些告诉他。   郁斯年意识到事情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唇角褪去最后一丝血色,胸口如同被利刃刺穿,疮孔中涌出汩汩的血,压下的戾气也骤然蔓延开来。   他乌黢黢的眸光望向掌心的手腕。   纤细,不盈一握,   白得透明。   如同瓷器藏品一样脆弱。   他一只手就能折断。 第60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4   郁斯年想粉碎、摧毁纪乔真, 让他彻底摈弃叛逆的想法,说不出忤逆的话。   然而当他紧攥着他的手掌像收紧酒杯那样收紧的时候,纪乔真眼尾却适时地洇开了一抹红, 唇瓣轻抿着, 让人一眼看过去, 心软得一塌糊涂。   郁斯年盯着他, 胸口一阵无法自抑地抽绞。   那天纪家人离开郁宅后,纪乔真主动请他教予他这招, 是为了有朝一日碰见意外可以自保。他当时和他说, 有他在身边, 不可能会发生任何意外。然而眼下, 他却亲自用这种方式对他。他们对彼此的承诺如同笑话。   他确实心疼,却也睚眦必较, 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郁斯年五指持续收拢, 指骨开始泛白,不等他出手折断,掌心的腕骨就会像那只酒杯一样被他捏碎。   纪乔真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眸中的水汽悄无声息地扩散开,生理性的泪水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与此同时,喉间逸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郁斯年眼神骤然一深, 纪乔真此刻的神情意外和昨夜的梦境交叠,既清冷,又脆弱, 比往日在郁宅中温存柔软的时刻,更能激起他本能的征服欲,也唤起了他心中一丝不合时宜的绮念。   然而郁斯年下腹一紧的同时,却感受到几道来自工作人员的探究目光, 旁人的视线让他胸口的妒火顷刻间上窜三尺,灼得他一疼,手掌也随之一松。   郁斯年侧身向他们看去,漆黑的眸中风暴肆虐,声线里带着极重的戾气:“你们在看什么?”   想到他们可能已经听见纪乔真吃痛的,郁斯年态度恶劣而危险,凶狠道:“站远一点。”   工作人员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照做。   郁斯年转回身,指腹重重蹭过纪乔真眼角,把那滴晶莹化开,瞪视着他,沉声命令:“不许哭。”   他犹记得第一次把少年欺负哭的时候,望着他那张明艳又破碎的容颜,心跳得近乎疯狂。   他当时命令他,不许在其他人面前哭,却忘   了少年身体天生娇气,痛了就会落泪。他不该在这里惩治他。   纪乔真暂时脱了险,却没有任何解释的话同他说,唯有手腕处的肌肤红得张扬刺目,昭示着他刚才都对他做了什么。   郁斯年眉宇间拢着一抹显而易见的躁意。明明是纪乔真在叛逆,为什么反倒像是他做错了一样?   他想不明白,胸口却堵得厉害,直到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知道他私人电话的人不多,能打进来的更少,每次响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郁斯年却全然没有心思在这时候接听,想亦没想就挂断了。   致电者并没有善罢甘休,手机安静了不到一秒,再次锲而不舍地震动起来。   反复几次,郁斯年耐心耗尽。   电话那端,管家急急忙忙通知:“少爷,老爷他出事了!您看能不能……安排时间回来一下!”   即使喊郁斯年回来不是他的主张,是郁呈则的吩咐,管家底气依旧不足,简单的两句话打了千万遍腹稿。   郁斯年在气场上青出于蓝,较之郁呈则,能给他带来更显著的威慑力。只是缚于郁氏家风家纪,在郁呈则的严苛管教下成长,一直没有忤逆。这次擅自离家,故意训练獒犬,是他有生之年最不敬的一次,带给他的震撼程度不亚于纪乔真的出逃。   管家心惊胆战地完成了这次通话,凝在额角的冷汗迟缓地滑落。   郁斯年把手机揣回兜里,冷沉的目光再次与纪乔真相汇,声线低哑道:“告诉我原因。”   他说话惯于言简意赅,这是在问纪乔真对他擅自离开、对他态度冷淡、提出分手的原因。   即使没有听清电话的全部内容,纪乔真依然能从郁斯年骤变的脸色和对面急促的语气分辨出来,他遇见急事了,而且是不得不离开的急事。   这意味着他们此时能够交谈的时间很短,郁斯年的那些“罪证”,远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不过无妨,正好借机会让郁斯年回去面壁思过,正如苏格拉底所言,未经审视过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   郁斯年被郁呈则软禁这段时间,应该已经意识到,失去自由是一件多么可悲和绝望的事情。   纪乔真唯恐郁斯年不乱,即使在这种情形下,依旧没有言声。   空气静默了足有半分钟,郁斯年迟迟没等到纪乔真的答复,郁愤像烈火一样燎遍了整颗心脏,灼得发疼。   他逼视着纪乔真的眼睛,再次道:“告诉我原因。”   郁斯年的语气凶冷到了骇人的地步,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是其他人,哪怕是久经风霜的长者,恐怕都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说一不敢二。   但纪乔真除了刚刚因疼痛而眉头紧蹙,神色间不见任何惧意。   在这过去,纪乔真的不惧怕最让他动容,现在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控感。不惧怕他,意味着不会受他的威慑所迫。   敢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敢一夜之间对他态度冷淡,敢若无其事地向他提出分手。   郁斯年正心烦意乱,偏偏看见少年那双被他吻咬过无数遍的唇瓣一张一翕,掷下不带任何温度的三个字——   “自己想。”   郁呈则不是强闯郁宅被獒犬咬伤了腿,而是在得知郁斯年所作所为的第一时间被气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说休养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不会危及到生命。   管家其实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郁呈则突然病倒,他们喊来救护车后医护人员用麻醉剂制服了门口那两只獒犬,郁呈则恐怕已经采取强硬手段对付它们。如此一来,獒犬肯定是性命不保,郁呈则也可能因此受伤,后果难以预料。   但管家畏惧郁呈则的权威,如果郁斯年不回来,郁呈则肯定唯他是问,只好把情势往严重里说。   如他所料,郁斯年再如何叛逆也不可能弃亲生父亲于不顾,他搭上时间最近的航班飞了回去,落地后直赴医院。   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面部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冰冷,加上过分立体深邃的五官,看起来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你……”   郁呈则在郁斯年的   神态间看不出任何悔过之意,来见自己就像是在例行公事,不由得气血上涌,一句话说不完整便呛咳起来,胸腔剧烈起伏。   郁斯年却依旧板着一张毫无波动的脸,面无表情地去按救护铃。   在他探过身子的一刻,郁呈则按住了他的手。   郁斯年坚持他是被郁斯年气病的,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郁斯年始终态度不端,请来再顶尖的医疗团队也无济于事。   在郁斯年抵达之前,他已经从管家那里获知,郁斯年往家里带了一个容貌漂亮的年轻画家。   郁呈则本来对郁斯年找情人的态度是欣慰的,郁斯年自小到大身边都没有出现过女人,对待感情的态度比他还要漠然。即使不希望郁斯年陷入情感的漩涡,郁斯年也是他的独子,郁氏不能后继无人。这种情况下,郁斯年对对方的情人定位再好不过。既不会陷入太深,也没有其他后顾之忧。   但远超出他预期的是,郁斯年带进郁宅的不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而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郁斯年喜欢男人。   不啻如此,郁斯年还渐渐对那个少年投入了愈来愈深的情感,从情人变成爱人,愈发深陷。从最开始独占欲强到不让对方出门,到最后自己也溺毙在温柔乡里,成日和那少年在郁宅里昏天黑地,把集团的事务全部搁置在了一边。   在这过去,郁斯年手腕狠辣,冷酷无情,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继承人。年纪轻轻接任郁氏以来,决策果断作风凌厉,带领集团迅速拓宽版图,做出的一番实绩让集团里所有年长的质疑者都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道郁斯年是一个完美的继任者,他便放下心来隐居国外,不再过问集团事务。而这次,郁斯年明显一反常态。   那个少年究竟有何种魔力,能让他置郁氏发展于不顾,甚至叛逆地和自己作对?   郁呈则没来得及收集纪乔真的个人资料,仅凭借有限的想象力无法得到答案。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一件荒诞无稽,匪夷所思的事情。   仅凭郁斯年在感情上的偏   执性情像极了他的母亲,他就绝不可能允许那个少年再踏进郁宅半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郁呈则呛咳迂缓下来,怒意却没有消散,冷声命令:“我不可能同意你和纪乔真在一起,你立刻去和他分手——”   郁斯年刚被分手回来,再听到分手二字,如同被剑光劈中,神色骤冷。   他抬起狭长的眸与郁呈则对视,忍着胸口剧颤,一字一句道:“我会和他结婚。”   郁呈则不敢置信地睁了睁眸,声音因暴怒而颤抖:“你说什么?”   郁斯年态度强硬:“我会和他结婚,没有人可以阻拦,你也不行。”   于是郁呈则看见郁斯年从裤兜里翻出戒盒,婚戒上的钻石折射出璀璨光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胸腔剧烈震动着,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翻滚的怒意,抄起床头柜上的陶瓷花瓶,重重着朝郁斯年额角砸去。   电光火石之间,郁斯年被勾起了某些记忆深处的画面,眼前阵阵发黑,面色如纸惨白,僵硬的身形微微一抖,竟也没能躲开。   下一刻,花瓶精准地磕在他的额角上,重重碎裂。鲜血不要钱似的顺着眉骨往下淌,衬得他肤色更白,冷艳而妖冶。   郁斯年却仍旧一声不吭,视线冰冷地看向郁呈则。   郁呈则见郁斯年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又掼起一个硬物,控制着分寸砸向他的膝骨,怒声道:“跪下!”   郁斯年忍痛能力十级,膝盖的剧痛也没有让他的眉皱得更深一点,身子微弓一下。但须臾后他依然跪了下去,是为他把郁呈则锁在郁宅、致他情绪激动入院而跪。   郁呈则看见这番情形,瞳孔巨震,心头百感交集。   就在他要起恻隐之心时,却听见郁斯年冷声开口:“您别操心了,就算操心,我也还是会去找他。”   纵然容色苍白,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像疾风骤雨中屹立的劲松。   郁呈则瞪着郁斯年,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张口欲言,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插曲过后,直播继   续进行。   纪乔真拉了拉袖口,把手腕处的淤青遮掩住,状若无异。   他没有在原地继续驻留,走去和其他嘉宾汇合。   影后他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一如既往地给予他细致入微的关照,以陆辰逸尤甚。   就算知道陆辰逸人很好,从来没有对演艺圈后辈摆过脸色,堪称颜值人品智商情商都在线的完美男星,大家还是觉得他看纪乔真的眼神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嗑cp的雷达哔哔哔地响了起来。   这一响弹幕又开始热火朝天地畅谈,恢复到先前的氛围,把郁斯年的到访揭过。   嘉宾们吃的午饭是竹筒饭,米饭香糯,酱香四溢,不一会儿后扫荡一空。纪乔真正小酌浅饮,听着大家唠嗑,忽然有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把他喊了出去。   是宋浔打来了电话,他的手机被节目组收走了,只有通过工作人员才可以联系到他。   “纪子瑜劈腿虞青青的事情被温瑶曝光在校园论坛了,他们成了众矢之的,虞青青受不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休学了一年。”   “纪子瑜厚着脸皮继续上课,但已经没有女生喜欢他了。他对温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也引起了男生们的众怒,回宿舍楼都有人泼脏水。不是俗语那个泼脏水,是真的往他身上泼很脏的水。”   “我想纪子瑜肯定想过收回送给虞青青的东西,但是你知道的,他送给虞青青的还没虞青青送给他的多。如果虞青青也开口要他还,就很有意思了。”   “温瑶有了前车之鉴,把纪子瑜送的东西全部销毁,没给他收回去再转手的机会。纪子瑜借钱太多,填不上窟窿,只能翘课打工。现在成绩一落千丈,连挂好几科,前天还收到了退学警告。”   “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唯一遗憾的是,温瑶到现在还没有联系我。不过没关系,你早前给我说的那些我都好好考虑了,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在你去找温瑶之前我就说过,如果她依然没有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就放弃,这   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   自从纪乔真开始录制综艺,宋浔已经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若在以往,宋浔惯于把心事自行消化,一直憋着倒也还好。自从结识了纪乔真,话匣子打开,表达欲越来越烈。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纪乔真一忙起来,憋得都快爆炸了。   宋浔一股脑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倾倒完,看了眼通话时长,有些羞愧:“我竟然说了这么久,你别嫌我聒噪。”   纪乔真一直在不间断地安慰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烦意,表态道:“哪儿会,你要找我请随时,我这边该有的隐私空间,节目组都会保证。”   宋浔感动得一塌糊涂:“你可真好,大哥能拥有你,我都感到羡慕了。”   宋砚猝不及防从会议室出来,一身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宋浔身后,垂眼看他:“你说什么?”   宋砚没有透露过纪乔真和郁斯年的关系,工作人员见郁斯年和平地离开,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以为他是纪乔真的普通朋友,没有向上级禀报,更没有传到宋砚耳朵里。   宋浔在宋砚面前有种习惯性的畏惧,一个手抖挂了电话,忙不迭把从家里带来的饭盒递给宋砚:“没什么。”   宋砚会议总是一个连着一个,从早上开到晚上,有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他学业空闲的时候就会给他带饭。   眼见宋砚接过餐盒,又要数落他让他不必再来,宋浔开口道:“我刚刚其实在想,你要是喜欢纪乔真就赶紧去追。”   宋砚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他叫纪乔真?”   “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关系还不错。”   宋砚仍旧诧异:“难得见你交朋友。”   宋浔福至心灵:“不瞒你说,还是纪乔真主动的。”   宋砚更诧异了:“是吗?”   “嗯,是不是酸了?”   宋砚不置可否:“更难得听你调侃人。”   “知道酸就赶紧行动,喜欢他的人可不少,你不怕他被别人抢走吗?”   宋浔也不知道他情感经历如此失败,有什么资格和宋砚说这些,但如果纪乔真和其他人跑了,他会感到非常惋惜。如果以后纪乔真一直住在宋宅,那该有多好?   宋砚听后也是眉头紧皱。如果条件允许,他又何尝不想现在行动?   他虽看起来温和内敛,但其实做任何事情都很果断,不乏野心。如果他第一次见到纪乔真是在现实中,而非在梦境,他可能会直接走上前去表达自己的倾慕。他的直觉就不会允许他错过让他一见钟情的少年。   但他们相遇在现实,情势又比较特殊,纪乔真更是完美到值得他的珍视,他按兵不动,无非是怕操之过急把人吓跑。加之工作繁忙,半天不见一个人影,谁会愿意和这样的人恋爱?   最开始宋砚想,等纪乔真把综艺录制完,现在又想,等宋氏稳定下来。他已经着手给纪乔真在全国各地开办个人画廊,届时他方方面面都会给他最好,他虽然着急,但也沉得住气。   至于抢走……他倒要看看,谁可以把人从他手里抢走?   宋浔见宋砚神情变幻莫测,最后从他眸光中又瞧见了几分坚定,知道这事胜券在握,笑了起来。   “不说我了。”宋砚耳根微红,转开话题,“阿枞近况如何?”   宋浔被问得猝不及防,但也很快搭上腔:“我之前和他聊过一次,他可能没别的想法,只是真的喜欢学术。”   郁斯年跪了一夜,起身时膝盖青肿,疼痛难耐,身形却并不踉跄。他冷声对郁呈则说了句“好好休息”,对伤口稍作擦拭,便踏上了回程的航班。   头等舱里,郁斯年原本准备补眠,纪乔真说的话却不断在他脑海中徘徊。虽然只有三个字,却驱散了他的睡意。   郁斯年打开手机,信手点开几则娱乐新闻,他以前从来不看这个栏目,但纪乔真成了新闻主角,便投去了几分注意。   新闻里写到,网友们认为陆辰逸和纪乔真cp感很强,cp粉呈现出崛起大势。郁斯年低嗤一声,觉得这些   人全都眼瞎。   网页往下一拉,是纪乔真和陆辰逸的糖点总结,罗列得无比清晰。比如陆辰逸主动给纪乔真剥荔枝,比如陆辰逸把自己的那份烘焙给了纪乔真,比如陆辰逸给纪乔真递纸巾和驱蚊水,比如陆辰逸第一时间关心纪乔真有没有感冒……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却无不展现着陆辰逸对纪乔真的关心和照顾。以前在郁宅的时候,这些事都是纪乔真对他做的。   郁斯年神色微微一滞,纪乔真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他的照顾太少了?其实只要他肯听话,他并不觉得这些表面上的功夫有什么难度,他可以为他做的,远不止这些。   只要他乖乖留在他身边,他想让他做这些琐碎的小事哄他开心,也没什么不可以。   《旅行》的下一站是一座小岛,海天一色,浪花拍打着礁石。纪乔真赤足踩在沙滩上,单薄的衣衫被海风吹得鼓起来,侧影白皙精致,仿佛和身前的碧海蓝天糅于一景。   喜爱他画的人却知道,纪乔真不仅自成一景,心里亦有景。面前的景色倒映在他的眼里、心里,再艺术性地投射在画上,便是世间最打动人的作品。   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其他嘉宾在嬉戏打闹的时候,纪乔真会先独自取景,在景色中寻找灵感,再让灵感与景色恣意碰撞。   上次的舆论风波一过,没有人再觉得这有何不妥,相反,他们很喜欢看纪乔真独处的画面,因为赏心悦目。   纪乔真沿着海岸线走,思绪翩飞,却在行走的过程中不小心踩中了一块隐没在砂砾之下的尖锐物,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但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让他的眉蹙得极其轻微,观众和随行的摄影师都没有注意到,远处举着摄像机的陆辰逸却眯着眸,和身边人道:“我过去一下。”   一旁的新晋顶流韩昼是陆辰逸多年以来的迷弟,兴致盎然道:“我也一起去。”   影后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陆哥是去摄影的,你什么都不懂,过去添乱吗?” 第61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5   陆辰逸作为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影帝, 这样落魄狼狈,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   网友很快意识到,这位不速之客是纪乔真偶遇的那位朋友。   对于这位身量修颀气质出众的俊美男人, 他们态度骤转, 好感度直降为负。   这场意外突如其来, 更是远超粉丝们的心理预期, 他们恨不能下一刻就出现在陆辰逸身边,为他冲锋陷阵。   但现实中他们束手无策, 只能在弹幕上的义愤填膺:“和他刚!”   陆辰逸却不敢和郁斯年刚, 他懵了数秒有余, 愠气来不及腾起, 气焰就被郁斯年的眼刀削去三分。   对方面部的轮廓线条透出与生俱来的凛冽尊贵,仿佛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本能的畏惧让他退缩。   陆辰逸佯作淡定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衫, 刚要站起,又被郁斯年一个精准利落的动作制服在地。   纪乔真同样震惊,来不及迈开半步, 就见郁斯年揪着陆辰逸的衣领,贴着他的耳廓低声说了什么。   商圈都知道郁斯年警告的份量,若是得罪了他, 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陆辰逸虽不知郁斯年的身份,听完他说的话,面容也变得煞白无比。   跟在纪乔真身边的还是之前的那批工作人员, 轻车熟路地转走镜头,收了音。   若不这样操作,陆辰逸男友力爆表的形象会在今天毁于一旦,娱乐新闻的头条也会被这一幕刷版。   郁斯年刚才已经收敛没下狠手, 眼见摄像头一撤,更重的拳头落向陆辰逸腹部,一拳接一拳,眼神是瘆人的冷。   陆辰逸有苦难言,比起身体的痛苦,更盛的是无边惧意带来的精神折磨,不消多时便落荒而逃。   待他消失,郁斯年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反复拭净手背。   他的气场是暴戾的,擦拭动作却不显急躁粗暴,反而透出一丝诡谲的慢条斯理。   工作人员不似纪乔真见惯了郁斯年的洁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比想象中更可怖,全部呆愣在原地。   确保了双手的洁净,郁斯年走到纪乔真身   边,蹲下身子,修长的指尖扣住他的脚踝。   触碰到的肌肤微凉,却仿佛将他指尖烫伤。   郁斯年眸中蕴着化不开的浓墨,凝滞片刻,喊工作人员拿来消毒和包扎工具。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动作很快,递给他的时候,小心避开了投向纪乔真的视线。   郁斯年很少照顾人,之前给纪乔真包扎手差点没包扎成木乃伊。   这次也一样,即使想小心翼翼,心中的妒火也让他动作极度不稳。   最后非但没将尖锐物取出,反而嵌得更深。   纪乔真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谁能想到郁斯年会进行反向操作,本来不会包扎还要强硬包扎。   突然而至的剧痛让他没来得及克制,低低啊了一声,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这不啊则已一啊惊人,郁斯年再次被他点了火。   集中注意力处理完,钳着他的后脑失控般吻咬下去。强迫他张开唇,霸道而深。   纪乔真被掠夺走胸腔的空气,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惊怔不已,趁着间隙轻喘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这档综艺是直播的,呜……!”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更用力地禁锢住。   郁斯年等不及带纪乔真回去,把所有情绪都揉进了吻里,更用力地抵开他的齿关。   纪乔真双眸逐渐覆了层晶莹的水光,下意识向后回避,颈线拉长,像在引颈受戮。   郁斯年高大的身形完整地笼住了他,不给他人窥见的余地。   锁在怀里吻还不够,最后掐着他的腰,快把他按在地上,仿佛要就地生吞活剥。   余光撞见这一幕的工作人员面红耳赤,更低地垂下头去。   本来纪乔真就是个过分漂亮的少年,让所有靠近他的人被夺走神魂,努力抑制才能不产生非分之想。   现在……到底该不该拦着郁斯年?   理智告诉他们肯定的答案,可自从上次郁斯年出现导致录制中断,节目组就加派了安保人员,也划了警戒线,正是所谓的清场。   明明无关人员都进不来,郁斯年是如何进来的?   看他衣衫   凌乱,难不成是靠武力解决?   工作人员冻了个哆嗦,许久才偷偷翻出手机,向上反馈。   一吻过后,郁斯年依然没能餍足,掐着纪乔真的腰,嗓音低到危险:“刚刚都看见了?你要是喜欢上他人,或是让他人喜欢上你……”   “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纪乔真眼角轻轻一扬,唇色艳丽到瞩目:“这就是你用一天的时间总结出来的?”   郁斯年警告的声线像是发了狠:“别人能做到的我未必不能做到,你何必开这样的玩笑?跟我回去,回去再跟你清算。”   纪乔真嗔笑:“别人能做到的你都能做到?最简单的——如果我说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你同意吗?”   郁斯年脸色不太好看:“郁氏远比你想象中庞大,你不需要靠自己挣钱。”   纪乔真:“但这是我想做的,你给我的和我靠能力赚取的也不一样。”   郁斯年:“有什么不一样?”   纪乔真:“完成它会给我带来快乐,否则则痛苦。”   郁斯年:“回郁宅画,我帮你投去参赛,至于这档综艺,我不同意你继续参加。就算是事业,也不需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完成。”   纪乔真:“可如果这是我的意愿,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我不仅要参加完这档综艺,还要结识新朋友。我会很喜欢他们,他们也会喜欢我。”   郁斯年:“无权?纪乔真,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纪乔真:“有什么权?郁先生,你以为你强迫我回去,我会喜欢你?”   郁斯年:“你……”   纪乔真:“你霸道,自私,控制欲强……我从来不是你的附属物,我也需要自由,身为独立个体,本该拥有的自由。”   郁斯年再次钳住纪乔真的下颌,指腹揉着他水红的唇角,嗤笑了声:“你在威胁我?”   一瞬间,他给纪乔真的所有叛逆行为都找到了理由。   原来他不是因为难言之隐离开,也不是移情别恋,而是通过极端方式威胁他给他自由。   ——一旦出现可以解释通纪乔真态度巨变的理由,他都会拒绝相   信纪乔真不再爱他。   纪乔真眼神锐利而清亮:“我在你身上没有所图,如何谈得上威胁?谈起威胁的手段,又哪里比得上郁先生您?”   郁斯年却没有听进去,他憎恶一切形式的背叛和威胁,愠火席卷上胸腔——   暴戾而凶狠地在他唇上咬出血珠。   余下三名嘉宾即使隔着遥远距离,也能猜出事情大致始末。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高情商让他们不约而同没有向陆辰逸过问太多,只表达了身为同行者兼友人的关切。   陆辰逸换了身熨帖的衬衫,哪怕五脏六腑如同被蹂碾过,面上也不似有恙。   不知道郁斯年是不是料定了这点,每一拳都落在恰好有衣物遮挡的地方。   大家心照不宣,录制继续进行。   饶是如此,网上掀起的轩然大波依然没有平息的征兆。   陆辰逸团队主动发声明撇清和纪乔真的关系,解释说这是陆辰逸和他人的个人恩怨,希望网友们尊重隐私,不要深究。   陆辰逸庞大的粉丝群体表示不信,认为陆辰逸是被人威胁,对方不道歉不算完。   黑子们则认为陆辰逸心虚,能得罪人对他动手,却不敢交代出事出缘由,可见私底下做错了亏心事,人品存在问题。   纪乔真想了很久,最后选择沉默。   他也有费解的地方,比如为什么随行摄影师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远处的陆辰逸却能发现。   就算当时陆辰逸举着摄像机,他的表情都应该极其轻微才对——   陆辰逸是影帝,他亦然,他很少有表情完全失控的时刻。   还有随行的工作人员,为何其中之一正好备有消毒工具?   即使有这个巧合,直觉也告诉他,其中可能存在蹊跷。   只是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网友们查不出郁斯年的身份,怒火转移,连着节目组一起被口诛笔伐。   他们不知道是《旅行》是宋氏的综艺,才没有给宋氏造成影响。   宋砚听闻消息的一刻,签字的笔尖在合同上重重划了一道。   他当即联系上纪乔真,语气中流露   出一丝罕见的焦灼:“你还好吗?”   纪乔真:“宋总我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们……”   宋砚:“这次确实是节目组的疏忽,安保人员人数过少,让郁斯年有机可乘,得以用非常方式进到节目组。”   纪乔真:“什么非常方式?”   宋砚:“暴力手段。”   纪乔真:“……”   难怪他恍惚间在郁斯年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宋砚:“节目组已经安顿好了受伤人员,你不用愧疚,你也是受害者。好好录节目,其他都交给我。”   说完匆匆挂了电话,他着急去加固节目组的安防。   纪乔真想郁斯年气性高傲,一旦认定他是在威胁,恐怕消气之前,骄傲和尊严都不允许他在他面前出现。   可就在他们都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行人在海边游玩之时,海面上一辆摩托艇劈开浪潮,疾驰而来——   纪乔真躲闪不及,一个失重被郁斯年劫上摩托艇!   他坐在前,郁斯年在后,把他整个拢在自己胸前,以一个骇人的速度向远离海岸的方向驰骋而去!   当众人惊愕地抬起头来,只能看见被掀起的巨大浪花和摩托艇渐行渐远的背影。   “郁斯年你做什么?!”   变故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显然郁斯年又选择了一条非常规路线。   纪乔真闭眼许久才勉强适应这极速切换的起起伏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色有些苍白。   “你不要低估这个节目的热度,你可以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威胁那些工作人员,逼迫他们放你进来,但你不可能在镜头之下把我带走。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可能会迎来网络暴力。虽然我知道你高高在上,不会把一两个网友的言论放在眼里。但当这些言论汇聚起来,力量同样不容小觑。你以后可能难以出行,也会对郁氏造成影响——”   郁斯年贴着他的耳垂,冰凉气息覆盖上来,声线低而沉哑,情绪莫辨:“所以呢?”   摩托艇疾行的速度丝毫未降。   偏偏这时天色   乍变,浪潮一个推着一个汹涌而来,摩托艇仿佛随时要侧翻,人也仿佛随时会被甩离。让这片海域变得危险莫测,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恐惧。   也是,郁斯年有着一套既定的思维和观念,妄图和他讲事理,什么时候有用过?   纪乔真想,大不了提前从这个世界撤了。   有些话他本不准备这么早告诉郁斯年,但如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特殊。   “郁斯年,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吗?我去郁宅从来不是因为喜欢你,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就算你强硬地把我带回——”   郁斯年冷冰冰地打断他:“说够了吗?”   猛地一个急刹,郁斯年用力地掰过纪乔真的脸颊,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强势撞开他的唇齿。   一吻过程中,墨云翻滚,惊涛骇浪,海面极不平静,预兆着暴风雨的来临。   纪乔真伏在仪表盘上喘息,竟能感受到身后男人抵着他的紧绷和灼烫,脱力道:“郁斯年,你疯了吗?”   郁斯年的气息和混着大海的水汽倾洒在他的后颈,冰冰凉凉——   “早疯了。” 第62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6   天气的恶劣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狂风骤起,闪电裂空,郁斯年没有按照既定路线走, 就近登了岸。   岸边的城市也同样被暴风肆虐, 树枝狂舞。当时摩托艇登得急, 纪乔真没来得及穿救生衣, 一趟下来全身湿透, 湿漉漉的黑发搭在眉额, 苍白的肌肤有种晶莹剔透的质感。寒意侵袭而来, 他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郁斯年眉心拢得很深,脱下外套想给他披上,却发现他的外套比纪乔真还要湿,好在里衬防水,里面的衬衫是干的。他生硬地把纪乔真按进怀里,用胸膛给他传递温暖。   感受到少年腰肢的细瘦, 郁斯年被戾气侵满的心中无端生了些痛意, 闷声苛责:“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即使郁斯年用身体挡住了呼啦啦作响的狂风, 在气温骤降的暴风雨前夕,寒意依旧无孔不入。纪乔真又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尖, 面无表情地提醒:“我本来就在好好休息。”   “你确定?”郁斯年皱了皱眉, 想起纪乔真和其他嘉宾在海滨嬉水的场景。他的笑容温柔明亮, 身上的衣服被轻微浸湿了也毫无察觉。好在不是盛夏, 衣衫不算单薄,否则身材曲线都会被完整勾勒出来。更让他在意的是,纪乔真足底受了伤, 伤口不能下水,这档综艺对他来说就有这么重要?   每当想起这是外界窥见他的窗口,郁斯年就心痛不能自已。所幸他已经把纪乔真带回身边,再不会让他离开。   这边纪乔真参透了郁斯年意指什么,言简意赅:“你用的这款绷带防水。”   “那也不代表万无一失,你走路不痛?”   郁斯年目光掠过少年的足踝,回想起他细嫩肌肤被划破的靡丽场景,到底于心不忍,弓身抄过他的膝弯,把纪乔真打横抱起,声音冷沉沉的:“带你回家。”   郁斯年做事说一不二,无需和旁人商榷,纪乔真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已经被郁斯年紧紧摁在胸膛。   哪怕暴风雨预警已经下发到每一名市民的手机,街道上不见人影 ,纪乔真依然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被这样抱着走。   郁斯年此刻走去的方向是商场,他准备在归程前先给他买件衣服,以防着凉。雷雨天顾客稀少,他们走进去,无疑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就算他衣服口袋里习惯性地备有口罩,这也已经不是口罩能缓解的尴尬。   “郁斯年。”纪乔真尝试着商量,“我自己可以走,能不能放我下来?”   郁斯年双臂死死锢住他,不容置喙:“不可以。”   纪乔真无奈,偏头在郁斯年线条深邃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郁斯年忍痛力十级,这样的力道对他来说非但不似反抗,反倒像幼兽的舔舐,他被撩拨得浑身一僵,眸中幽深。若纪乔真再这样不安分,他不会有带他去买衣服的耐心。   “不抱可以,我背你。”郁斯年想纪乔真可能脸皮薄,把他放下,低声道,“自己上来。”   纪乔真双脚刚落回地面,又一阵凛冽狂风席卷而来。   偏在此时,他们正上方一块广告牌突然松动,发出一声骇人巨响,须臾后竟是直直掉落下来,向纪乔真站立的方位砸去。   郁斯年不容他想,用力地推开他,自己却晚一步闪身,坠落的重物毫不留情地磕中了他的右腿。   腿骨碎裂的剧痛比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强烈百倍,饶是郁斯年再怎么冷漠隐忍,也难以抑制地闷哼出声,削薄紧抿的唇瓣骤然失血。   纪乔真猝然睁大双眸,迅速翻出手机——意外之后,宋砚让节目组给他塞了个备用机,以防不时之需。但因为准备得仓促,此刻不剩多少电。   他迅速打量过周遭的建筑和指示路牌,拨通急救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清了所在地点。一通电话结束,手机提示六十秒后关机。   纪乔真侧头向郁斯年看去,男人额角已是冷汗密布,脸色苍白像暗夜古堡的吸血鬼。   偏偏天公不作美,积蓄已久的大雨突然兜头泼下,电闪雷鸣,让这座水泥钢筋铸造的城市一眼看去如同末世大片的布景。   衣服再次湿透,血水交融,纪乔真的声音也被雨水的冲刷声   削弱了大半:“左腿还可以走吗?”   郁斯年握住他细白的手指,紧紧扣在掌心,语尾蕴着痛楚的气音:“搀着我。”   纪乔真没有拒绝,这样的天气待在室外本来就不安全,半扶半抱地把郁斯年搀到十米处一个尚未装修完成的商铺避雨。   郁斯年疼得面色乌青,虚弱地倚在他身上,目光却炽烈得像把他融化。   刚刚席地而坐,郁斯年不顾疼痛,一手扣着他劲瘦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冰凉的唇瓣再次覆盖上来,霸道地探入,带着股疯劲。   少年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萦绕着柠檬味的淡香,却像惹人迷醉的酒。   郁斯年头昏脑涨地汲取他唇齿间的清甜,好像比所有药物都更能麻痹他的神经。   无论亲吻少年多少次,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深入骨髓,乃至于灵魂深处的颤栗。   纪乔真近乎窒息,眼角被硬生生逼出晶莹,一句话说不完整,磕磕绊绊控诉:“郁斯年你这个疯子。”   他的嗓音也仿佛被亲吻过,带着一股让人意乱情迷的媚意,只一耳听过去,销魂蚀骨。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郁斯年盯着他被吻得红嫣嫣的唇,不知餍足地渴得厉害,喉结用力一滚,再次俯身,薄唇磨着他的唇角,嘶哑道,“不如吻你。”   郁斯年精力旺盛,纪乔真的唇被反反复复吻咬,不仅红肿,还破了皮,简直无法直视。不等郁斯年交代,纪乔真主动戴上了口罩。   他从不曾见过哪位病人在等待救治的过程中这样疯狂,他若是医护人员,甚至要觉得这通电话是什么恶作剧。   郁斯年看着纪乔真莹润迷蒙的双眸,沾着水汽的睫毛,占有欲再度在胸腔里肆虐,手指颤了又颤,强行按下把他眼睛也蒙起来的冲动。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纪乔真身上的任何一寸。因为每一寸,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勾出他心中的邪火。   事实上纪乔真担心得多余,郁斯年伤得很重,之所以看起来精力充沛不像个病人,还是得归咎于他非同寻常的忍痛能力,以及有   那么几分变态的性情。   做完检查后,医生诊断道:“骨裂,至少需要静卧三个月的时间。”   这意味着郁斯年三个月的时间不能下床。   纪乔真抿了抿唇,想起了原主被獒犬咬伤腿后被困在郁宅的命运。也是这样被困囿在方寸的空间里,哪里都不能去。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笼在心头,让他心情无端有些沉重。   纪乔真轻声推门而入,才发现郁斯年除了这次腿伤导致的面色苍白,眼底也一片乌青,像是很久没睡好。敞开的衣领下伤痕不计其数,额角也受了重伤。   好像不止是和工作人员、陆辰逸交手时所留下的,背后还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他没有任何过问的立场。   “听说你学会做饭了。”郁斯年见纪乔真走进来,眉目间还缀着忧色,心头荡开了一丝微妙的喜悦,愈来愈浓,快要把心头积蓄的愠意覆盖。他意识到自己的容忍底线越来越高,若是放任下去,纪乔真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最后只能收回被他关心的愉悦,板着脸道,“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留下来照顾我。”   郁斯年没等到纪乔真回答,就听见他手机铃声响起。   纪乔真拔了连接插座的充电线,取下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没有犹豫地接听。   郁斯年眼皮一跳,下意识皱眉。如果还能起身,他一定会把手机从纪乔真手里抽走。在郁宅,他从不让他与外人联系——联系,意味着变数。   事实证明他不详的预感是对的。纪乔真虽只应着“嗯”、“知道了”、“我会的”……好看的眉梢却随着电话那端传递的讯息越皱越紧。   电话结束后,他向他望了过来,像是例行公事地通知:“我有事得先离开,我会通知佣人们来照顾你。”   郁斯年眼神变得冷锐而凶狠。   他心脏重重一颤,连带着指尖也开始发抖,指骨比他脸色更苍白:“出什么事了?”   纪乔真沉默片刻:“不能告诉你。”   “纪乔真……”郁斯年拳头捏得死紧,但因为腿受伤,非但无法下床,挪动分毫都感到吃力 ,只能凶狠地命令,“不许离开。”   “抱歉。”纪乔真踟蹰片刻,还是说了声抱歉,“虽然你救了我,但如果没有你,这一切也不会发生。郁斯年,也许这就是天意,强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纪乔真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   郁斯年脸色无比阴暗。   如果没有发生这场意外,现在他已经把纪乔真带回郁宅。   或者没有救他,现在躺在病床的人就会是纪乔真,他会因为瘸了腿,再没办法离开。   事实却截然相反,被困住的人成了他。   即使没有这场变故,他也想过打断少年的腿,把他锁起来,日日夜夜臣服在自己身下,哽咽求饶。   可是他还是救了他。   和偏执的占有欲一起滋生的,还有深刻入骨的爱。   郁斯年望着纪乔真背影,想说他耐心有限,不要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他会面临无法预料的后果——   却又隐隐担忧害怕些什么。   在此前的人生中,害怕两个字,从来不会在他的词典里出现。   但现在他怕,怕纪乔真真的不爱他。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从来没有承认过。   “我给你去这一趟的自由。”郁斯年手背青筋暴起,对着纪乔真的背影道,“但把事情处理完,乖乖回来看我。”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病房里,寂寥且冷清。   《旅行》的直播画面最后定格在影后大惊失色的“追啊追啊追啊——”,和韩昼瞠目结舌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满心绝望地感慨“追个屁啊——”   他们的表情和台词富有笑点,网友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已经是《旅行》直播过程中第三次突生变故,三次都是因为同一位不速之客。且这次明显比前两次更严重,直接导致直播中断。   节目组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强防线,粉丝们想探班都没有机会,郁斯年却不按常理地走了水路,疯狂得让人觉得可怕。   先前陆辰逸说郁斯年对他动手和纪乔真无关,眼下郁斯年却把纪乔真强行带走,明显不   是不认识他。   观众们不由猜测,难道郁斯年喜欢纪乔真,眼见陆辰逸也喜欢上他,所以大打出手?   如果郁斯年是纪乔真男友,陆辰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插足别人的感情,情有可原,郁斯年作为纪乔真的男友吃味生气,也说得过去。   可纪乔真对郁斯年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还透出冷漠。   如果郁斯年只是纪乔真的追求者,则更加可怕。人还没追到,就开始强取豪夺?   他们早已经真情实感地喜欢上纪乔真,不由担忧起他的安危。陆辰逸粉丝更是集中火力抨击郁斯年,立誓要查清他的身份。   终于有网友扒出来,这位不速之客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江城郁氏那位低调神秘、手腕狠厉、只活在传说里的继承人,也是曾经商界大佬郁呈则的独子,郁斯年。 第63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7   网友们先是惊后是怒。   惊的是从未公开露面过的郁斯年会公然出现在镜头之下,而且拥有这般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年轻得令人喟叹。   怒的是就算他有滔天的权势,也不能肆无忌惮对影帝大打出手,再众目睽睽之下把纪乔真从节目组带走。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人不敢和郁斯年刚,一群人未必不敢,更何况所有人躲在网线背后,郁斯年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闲情逸致把他们全抓出来。   这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郁氏旗下拥有众多产业,各个都是行业翘楚。无数为他们熟知的品牌,要么出自郁氏旗下,要么有郁氏入股。   但若郁斯年不站出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他们就会义不容辞地把这些品牌全部拉进黑名单。   刚开始媒体畏惧郁氏的权势,不敢大肆发布相关新闻,眼见众人义愤填膺,愤怒值高涨,也慢慢参与进来。   郁斯年不是全然没考虑过舆论风波可能带来的影响,他在镜头下对陆辰逸已经有所收敛,镜头撤走后更是只重伤他的腹部,否则凭他对纪乔真的所作所为,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甚至于把纪乔真带离节目组,都已经备好措辞,因纪乔真有急事所以带他离开,也因这急事,纪乔真无法参与后续录制。   只是没想到一语成谶,意外频发,纪乔真实打实地碰上急事,如今不在他身边,不为他掌控。他甚至联系不上他,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若按照原定说辞,一方面无法汇报纪乔真的平安,一方面纪乔真无法出面为他佐证。如果纪乔真不经意拆穿他的谎言,无疑会把局面推向更糟糕的境地。   郁氏被迫发了声明,网友不信,郁氏利用权势压下沸沸扬扬的舆论,引起了更激烈的情绪反弹。最后遭到重创,股价跌停。   郁斯年不是没有考虑过舆论的影响力,却是严重低估了它。他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指责,苍白的病容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迷茫。   郁呈则大病初醒接到这个消息,喷出一口老血,再度气晕了过去。   纪乔真外婆病危,给他打电话的是宋氏的医生。   来自宋砚的未接来电也很多,因为情况危急,手机电量不足,纪乔真直到在郁斯年病房充电时才发现。   他报了平安,从一家医院奔赴另一家医院,抵达的时候,宋砚已经等候在那里。   男人一身深灰色手工西装,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看见他后,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心头思绪万千,双臂肌肉微微颤抖。   纪乔真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没事。”   他被捂在胸襟,还戴了口罩,嗓音听起来有些闷,却真实存在,宋砚竭力让自己从剧烈波动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郁斯年有多疯,他略有感知,但还是未曾想象,他可以把庞大的郁氏置之不顾。   这意味着郁斯年把纪乔真带走,即使宋氏对郁氏施压,郁斯年也可能孤注一掷,拒绝把纪乔真交出来。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宋砚感受到一种名为失去的巨大恐慌,比过去的人生中经历的所有情感都要强烈。   如果不是郁斯年在路上发生意外,那么就算日后宋氏发展得再壮大,他的人生也将失去色彩。   宋砚没有在消极的状态停留太久,恢复到如常的沉着冷静,带纪乔真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当纪乔真把口罩摘下,看到他比往日都要殷红的唇,不用想也知道郁斯年做了什么,一时间心头酸涩难忍。   他就近买了支润唇膏,对着纪乔真的唇线遍遍描摹,直到看不出明显的异样,方才牵起他的手,向通往顶楼的电梯走去。   即使宋氏派去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驻守,也终究无法扭转老人发现病症后迅速垂危的命运。她一辈子省吃俭用,病倒后更是瘦骨嶙峋。   但依然有些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比如她的精神,出乎意料的矍铄,和原剧情中的灰败消沉截然不同。   老人这段时间一直靠看旅行度日,心情保持在高度愉悦的状态。恰好这几天做了很多检查,没有看见纪乔真被带走的一幕,也不知道纪乔真去郁宅生活过一段时间,只以为他过得很好。   也许是因为占了原主的壳子,也许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也有一个这样疼爱他的亲人,纪乔真眼眶很热。   他希望原主的外婆能凭借乐观的心态活得更久一些,如果命运垂怜,他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段时间。   纪乔真紧紧握着老人的手,亲吻她枯槁的手背,眼里有淡淡泪意“外婆,你会好起来的。”   老人苍老的眼角微微弯起,慈祥地笑“能不能好起来都不重要,看到你画得这么好,还有这么多喜欢你的人,外婆已经没有遗憾了。”   旅行给全体嘉宾和工作人员放了短假,第二期录制即将开始。   纪乔真脱离了郁斯年的桎梏,时间自由,却依然不准备参加,他想留在医院里,陪伴外婆走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对于他这次的缺席,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外面定然是众说纷纭。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出面,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想要郁斯年反思,而非郁氏彻底倒台,人心惶惶。   郁斯年坚决不同意转到郁呈则住院的地方,是纪乔真送他来的这里,多多少少沾染了他的气息,他舍不得离开。心中更抱着一丝希冀,觉得纪乔真会自己回来。   郁呈则是老一辈人,当年风头最盛的时候,互联网还很不发达,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远比不上现在。   郁呈则可谓焦头烂额,被网络舆论打得措手不及,身体稍微康复些,便拖着病体来找郁斯年。本是想商量对策,看到他却按捺不住情绪翻涌。   “我没有拦着你去找他,但不是让你用这种方式那边烂摊子还没收完,你又给我捅个这么大窟窿,郁氏怎么会有你这个逆子”   郁呈则劈头盖脸痛叱之时,一串陌生的号码打进郁斯年手机。   郁斯年习惯性蹙眉,听倦了郁呈则的斥责,接通了电话,音色却是他最熟悉的少年音。   “郁斯年,我是纪乔真,我愿意出面帮郁氏说话,但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郁斯年瞳孔微微晃动,想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喉结颤了又颤,却好似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不要问我在哪,我不会告诉你。我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得到教训,以后也不要重蹈覆辙。还是那句话,强迫,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纪乔真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替他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我要你答应的事情和你我之间无关,具体要过段时间才能说,你答不答应”   郁斯年沉默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道“好,我等你来看我。”   郁呈则见郁斯年的眉目比往常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这个性情冷漠得和他如出一辙的独子身上看到这种情绪,不详的预感浮涌上来,深深蹙起了眉“谁的电话”   郁斯年薄唇紧抿,没有作答。   十分钟后,纪乔真录制的视频由旅行官博上传到网络。镜头下,他容颜依旧漂亮夺目,眼皮却微微红肿,眼眸是水洗般的清澈。   他解释说家里出事了,不得不离开节目组,郁斯年是他的朋友,那天带他走是因为事出紧急,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十分抱歉给大家带来困扰。   纪乔真长相清纯无害,循循善诱,不似作伪。多数网友不但信了,还心疼得不行,完全不介意前阵子义愤填膺错了地方。他们纷纷在网络上安慰纪乔真,一切难关都将度过,一切不好的都将变成昨天。   有一部分人仍旧存疑,觉得他受到了郁斯年的威胁,希望他有机会能回来继续录制综艺,让大家彻底放下心。   总体来说,郁氏的危机得到了暂缓,只是陆辰逸和郁斯年的私人恩怨仍是未解之谜。   郁呈则扶着额,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原来他就是纪乔真,确实好看得不太像话。   郁斯年盯着屏幕里的脸孔,久久出神。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砚和纪乔真一同待在医院,宋枞回国,和宋浔一起操持宋氏集团事务。   宋枞醉心于学术,对管理集团没有任何兴趣,这些年一直潜心在海外深造,是宋浔把他劝回来的。因为宋砚为集团忙碌了这么久需要休息,追人也确实需要时间。   也许是这次郁斯年的所作所为带来了紧迫感,让宋砚主动抽身去陪伴纪乔真,宋浔非常支持宋砚的决定。   他自然相信自家大哥的能力魅力,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但纪乔真也很完美,而且越珍视越容易错过,尤其情敌还是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郁氏继承人   哪怕这可能意味着郁宋之间有一场硬仗要打,也比纪乔真被迫落入郁斯年手上要强,更何况宋氏今非昔比,想必应付郁氏已经不在话下。   所以他把宋枞游说回来,帮这一个月的忙。   郁斯年被腿伤困在医院,纪乔真和外婆便获得了极大的行动自由,他们经常下楼散步谈天。   宋砚还把医院顶楼天台改造成私人花园,更摆放了精致藤椅,无论是磅礴日出还是绚烂日落,都可尽收眼底。   纪乔真给外婆画了很多张画,老人喜笑颜开,度过了人生最幸福惬意的时光。可惜还是未能抵抗住命运的洪流,一个月后,在一场重要的手术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消息流传出去,网友们知道了纪乔真所说没有半分谎言,给予老人最真挚的祝福,节哀顺变。   郁斯年听闻消息,下定决定要去找他。   墓园坐落于一座山的山顶,层林尽染,落叶纷飞。   司机在山脚停下车,看着晦暗的天色,犹豫问询“少爷,您确定要上去吗,这一段路只能步行,您的腿……”   郁斯年却不假思索地开了门。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山路崎岖泥泞,他强行拖着一条医生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地的右腿,爬上了山顶。   郁斯年满头虚汗,唇瓣乌青,却在少年身边看见了另一个男人。   那人撑着伞,年轻挺拔,低头和纪乔真说些什么。   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近的人。 第64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8   郁斯年感到一阵恍惚,疼痛让他开口得有些吃力“纪乔真……”   纪乔真转过身,单薄的身形掩在宋砚宽大的双人伞下,有几分娇俏依偎的意味,“郁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他小有名气,又是社会事件的核心,即使外婆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墓园的选址却是隐秘的。那么显而易见,郁斯年之所以能找过来,是出于私心调查出来的。   郁斯年不喜这称呼的改变,更不喜他和旁人的亲近,喑哑提醒“你一直没来看我,所以来看看你。”   他的目光指向他身边的男人,危险诱哄“告诉我,他是谁?”   宋砚把伞撑高,紧随其后地转过身来,手掌搭上了纪乔真的腰部。   这是一张他并不陌生的面孔,郁斯年瞳孔骤然一缩,声线寒如霜刀“宋砚,把你的手从他身上拿开。”   “郁总是想警告我,纪乔真是你的人,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看见他,更不许触碰他”宋砚掌骨分明,搂着纪乔真腰的手扣得更紧,“可是据我所知,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从今往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郁斯年紧盯着宋砚的手,目光仿佛要把他们相触的地方燎出一个洞来。奈何右腿远超负荷,尖锐的刺痛让他不低吟出声都是难上加难,更遑论从肢体上阻拦。   郁斯年牙根咬得极紧,一字一句把痛楚压下,冷冰冰道“你是在代表宋氏,向我挑衅?”   宋砚毫无怯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宋氏的崛起和个人能力的提升带给了他不同往昔的勇气,他声线沉着“如果这是不可避免的,却之不恭。”   空气中弥漫起阵阵寒意,他们的气场形成巨大漩涡,逐步扩大、靠近、步步紧逼,仿佛相汇的那一刻,会迸溅出雷霆万钧的火光,地崩山摧。   无比低沉的气压下,纪乔真冷不防开口“郁总,您说过会答应我一件事情。”   郁斯年眸光一凛,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我要你答应的,就是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纪乔真坦荡地和他提出要求,“不要报复宋氏,得不偿失。”   郁斯年身形微微一僵,直勾勾地盯着他“这叫与你我二人无关?”   纪乔真说“我当这是字面意思。如果与你我有关,我会直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想我已经做出让步。”   郁斯年“如果我不答应放过他……”   纪乔真“那么我会公开所有真实情况,郁氏将不复往昔,你也会承受比之前强度更高的网络暴力。到时候就算你想打压宋氏,恐怕也不具备应有的实力。”   细细密密的雨帘中,郁斯年面色惨白如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汇聚在削瘦的下颚,落成一线。   非但未显得憔悴狼狈,反而透出一种威慑力强大的冷鸷气场。   他盯着他,一言不发。   纪乔真道“郁总,我不想看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我以为你能从这段时间的经历中明白些什么。你之所以会激起大家的群愤,是因为过去的行为确实存在一些问题。拥有了权势,不说多行善事,也不应仗势欺人,逼迫他人去做不愿做的事情。你也被父亲软禁在郁宅,也因为腿受伤被困在病床上,应该已经体会到失去自由是什么感受。而这些,也恰恰是我在郁宅的感受。”   他残忍地把郁斯年从自我安慰的幻境中唤醒“我确实骗了你,表达过的全部爱意都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这样我才可以有机会逃出来。至于说过的不爱其实那才是真话,而不是在危急情境中运用的激将法。正因为不爱,所以我拒绝回到你的身边。请郁总,以后尽可能不要打搅我的生活。”   郁斯年感到体内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哀恸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让他已经分辨不出浑身上下哪一处更痛,用尽全部气力才堪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纪乔真……”   郁斯年身上的戾气过于浓郁,宋砚以保护者的姿态把纪乔真挡在身后“郁总,这里不宜吵架,如果您只是来打搅清净的,请现在就离开。纪乔真表达得很清楚,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郁斯年从身体到心脏痛得说不出话,宋砚却鬼使神差地从他眼中读出了想对自己说的话“该离开这里的人是你。”   “纪乔真的外婆临走前嘱托我照顾好他,我会做得很好。”宋砚瞥了一眼他的腿,冷冷道,“以后,也请您注意身体。照顾好受伤的腿。”   说罢牵起纪乔真的手,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郁斯年想上前阻拦他们并肩而行,却又一阵钻心剧痛从右腿传来。   他眉间紧蹙,喉结颤动,无法忍耐地逸出低低的喘息,确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司机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越来越密集的雨帘,心中惴惴不安。   郁斯年不喜欢让旁人看见纪乔真,这是郁宅上下早已经默认且习以为常的规矩,并不会因为纪乔真参加真人秀综艺就发生任何更改。而如今,他就是规矩里的那个旁人。郁斯年说让他在山脚下等,他便老老实实地在山脚下等着。   郁斯年腿伤严重,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出行,更别说是在这样寒意彻骨的雨天。可是郁斯年的要求他怎能违抗量是他有这心思,也没有这个胆量。   只希望郁斯年能顺利把纪乔真带回来,否则郁氏的低气压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当这人烟罕至的山路上终于出现两个人影,他瞳光一亮,看去的时候,表情却凝固了。   因为走下来的少年确实是纪乔真,扶着他的人却不是郁斯年。   那是一张眉目温和的英俊脸庞,下颌的线条亦是利落凌厉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   也许纪乔真这样美好的少年,确实能配得上一个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   郁斯年到底是太霸道偏执了。   司机心头的失落感像阴云一样笼罩,同时进退维谷,不知道他该不该上山找郁斯年。   就在这时,纪乔真走到了他的身边。   “李师傅,雨越来越大了,您去给郁先生送把伞吧。”   他的声音很柔和,眼瞳水溋溋的,比初晨的露水还要清澈。   “如果方便的话,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我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不方便也没关系,您要注意安全。”   “好”司机心里的那点犹豫终于灰飞烟灭,回车拿了伞就向山上冲去。   看见郁斯年的时候,他正用手撑着树干,刘海狼狈地散乱在眉眼上,矜贵质地的西裤上沾满泥泞。   他死死咬着下唇,唇瓣被他咬出血沫。   司机一声惊呼“少爷!”   待到他把郁斯年扶回迈巴赫,郁斯年几乎是跌坐在后座上的,待到雨水淌尽,依然有豆大的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滴落,脸色一片青紫。   他脱力地仰躺在座椅上,车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传来。   纪乔真告诉他,他们所有的过去都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华美的、虚幻的、却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梦境。   但若没有遇见纪乔真,这样温存的梦,他连梦都不敢去梦。   郁斯年的腿伤加剧恶化,已经无法支撑他回到之前的城市。只能就近入住医院,换了批照料的护士。   郁斯年一觉醒来后,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郁宅,那里有纪乔真画过的壁画,有他们一起种过的相思树,有无数他们欢爱过的痕迹。   也许回到郁宅,他就可以说服自己,那些真实的回忆不可能是假的,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沉湎在这场梦里。   眼见郁斯年起身,小护士仓皇地扶住了他,焦急道“郁先生您要去哪?”   她的柳叶眉深深蹙起“郁先生,医生说您要是再不注意,恐怕会留下后遗症,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听到“郁先生”这三个字,无数的回忆携着心脏的搐痛席卷而来,郁斯年眸光骤然一沉“不要叫我郁先生。”   小护士吓得咬到舌头“郁先……”   郁斯年态度近乎恶劣“我说了,不要叫我郁先生。”   小护士不敢再言,郁斯年也没有再挣扎着起身,这场梦是时候醒来了。   若是他废了一条腿,恐怕真的会失去让纪乔真爱上他的资格。   这年代的医院已经装修得很豪华,和之前白花花的墙壁床单不一样,除了添置的医疗器械,乍一眼看过去和五星级酒店套房别无二致,甚至装扮成了和郁宅卧室书房一样的暖色调。   可是再怎么好看,也不过一个华美囚笼罢了。   郁斯年脑海里无端冒出纪乔真那句话来。   他因为腿受伤被困在病床上,应该体会到了失去自由是什么感受。   又过了段时间,纪乔真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回到了旅行综艺。   网友们热泪盈眶,弹幕有限的字数不足以表达他们对纪乔真的思念,一窝蜂地在评论区写起小作文。   “我之前可脑补出了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还好不是真的,不然再也见不到阿见了我们可怎么活,这个系列的作品都没有画完qaq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画这么感兴趣。”   “阿见我真的好想你,这综艺为什么要直播这么长时间,培养了我们深深深深的感情啊不是,我不介意更久一点的”   “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好想去见阿见一面,第一次这么地想要一个人出道,谁懂我的心情?”   “我懂我懂,旅行结束后阿见不会再也不出来了吧,呜呜呜。”   “不知道节目组能不能恢复探班的机会,有人说阿见真人比镜头里还要好看很多倍,馋得我心痒痒,好想去见一面。”   “节目组不是会公开酒店吗说不定可以去酒店碰碰运气。”   “蹲酒店还是算了,大家理智不要追私啊爱是克制和尊重。”   “说得对,克制克制,理智理智,尊重尊重。”   郁斯年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看着长篇大论欢欣鼓舞的评论区。   无一不在褒赞纪乔真的人,褒赞纪乔真的画,说华国大陆不能没有这位天赋异禀的青年画家。   郁斯年想起纪乔真说他,霸道,自私,控制欲强。   他也想好好地去爱他,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样爱人。   连粉丝都知道,爱是理智,克制和尊重。   过去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第65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19   眼见《旅行》又播了好几期, 镜头里一直没出现郁斯年的身影。   冯萍不由困惑,对纪长峰道:“你说姓郁的怎么不来了?怕不是对纪乔真厌倦了?别人可能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那老太婆差不多到岁数了, 没准儿就是刚好撞上的,什么家里有急事?看郁斯年对他凶神恶煞那样儿, 八成是纪乔真自作主张参加真人秀,郁斯年想把他抓回去。结果他还冷着张脸, 郁斯年能继续喜欢他?   “我说纪乔真运气真好, 上个节目都能误打误撞走红。这下好了,郁氏不用待了, 人也自由了, 还有钱了。可他别忘了, 没郁氏罩着, 他屁都不是。前两天不是还有明星出事么,我跟你说啊, 干他们这一行的, 就算红的时间再长,一旦有什么黑料, 全得玩完。更何况纪乔真这才刚红起来, 只要曝出他的黑料……”   冯萍费心地说着, 却见纪长峰盯着纪乔真照片出神, 注意力完全没在她这边,顿时来了气。   “纪长峰!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这样认真地打量这张脸, 怕不是又想起了前妻?看纪乔真发展得这样好,后悔听她的了?   冯萍怒目圆睁。   纪长峰确实后悔,他寄予厚望的纪子瑜不仅没有出人头地,还欠出一堆债款, 反观被他冷落甚至放弃的纪乔真……   自从他的自卑怯懦从神色间褪去,愈发耀眼刺目。举手投足中透出矜贵的味道,不像出自贫穷人家,反倒像豪门里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如果可以带出去,该有多风光。   他不仅外貌出众,画画水平顶尖,还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里出了名。听说娱乐圈的钱好挣,不说要纪乔真多孝敬他,哪怕分他十分之一,他哪里用得着继续挤在这老破小?   冯萍重复了好几遍,想曝纪乔真的黑料,纪长峰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到底没拦着。   也许只有纪乔真过得不好,才能削弱他心头愈来愈盛的悔意。   晚上却翻来覆去,坐起来吸了好几根烟,直到天明都没有睡着。   大清早起来,纪长峰顶着硕   大的黑眼圈,犹豫再三,向冯萍开口:“你差不多得了,折腾纪乔真难保会把郁氏扯出来,别和郁氏杠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郁氏根基深,只能说受到舆论影响,不可能真的毁于一旦,最近形势明显变好了。”   他不方便直白地让她别去折腾,只能拐弯抹角地说别得罪郁氏。   冯萍不耐烦道:“行行行,我也没想往郁氏身上扯,嫌命太长了?不提纪乔真和郁斯年那档事,但纪乔真另当别论。他凭什么比我们过得滋润?”   纪长峰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她之前想找郁斯年算账的冲动做派,难道不是嫌命太长了?   冯萍立刻打点起来,拎着一盒盒装帧精美的酒,去到原来生活的街巷。   酒瓶和礼盒是她批发来的,式样高级,单价成本不高,但街坊邻居人多,也花了她不少钱。酒则是自己做的,往精装瓶里一装,任谁都看不出来。   冯萍见到晚辈,一个个热络地喊着小名,长辈则全部成了她七大姑八大姨。把酒送完之后,委屈之色浮上脸庞,一边抬起手来抹泪,一边哭诉着自家境遇。   “纪乔真自己在外面赌博,害得我们举家搬迁,现在上节目火了,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一分钱不肯支援。”   “不仅如此,子瑜谈了个白富美女朋友,他看不过眼,竟然设计拆散他们。”   “还请大家能帮我个忙,赶明儿记者来采访的时候,能大起胆子说几句实话。”   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上腾起的怒意,冯萍补充道:“子瑜女朋友的事就不要说了,她是富二代,家里有权势,万一得罪了,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温家的势力比不上郁氏宋氏。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纪子瑜劈了腿,一旦深究起来,他们理亏。   “等回头我再给大家发红包。”   经冯萍一游说,街坊四邻各个义愤填膺。   他们虽穷了些,心气不比别人低,志气也不能比别人差。甚至因为物质上的贫穷,其他方面得补得更足。   比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于是,纪乔真的黑料被爆了出来。   冯萍亲身上阵,像纪乔真一样录了个视频。   镜头里,她皱着眉头和大家说,阿见本命叫纪乔真,如果撕破他清纯的面具,会发现他是一个品性低劣的人。   中学时代学业糟糕,考试屡屡年级倒数,因为文化课成绩太差,被迫走上艺术道路,歪打正着才考上了大学。   大学期间继续不学无术,四处赌博,欠下巨款。他上节目的缘由,实则是为了还债。   家里为了帮纪乔真还债,帮了不少忙,上交工资不说,还把房子卖了,最后举家搬进狭窄潮湿的一居室。   现在纪乔真上节目红了,贷款还清了,竟要他们断绝关系,只字不提用获得的酬劳让他们搬离这地方。   可怜他弟弟还在读大学,学费和住宿费都筹措不齐,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冯萍本就憎恨纪乔真,录制这个视频不仅为了黑他,更为了让纪乔真迫于舆论的压力,用上综艺拿到的钱给他们换一栋大房子。   欲念驱使,演技难得炸裂了一回。   视频里的环境狭小又拥挤,一眼瞧过去,充满逼仄之感,让人心里发酸。   冯萍亦在视频中提供了一些佐证身份的材料,其中包括纪乔真初中文化课的成绩单。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排名,在全年级倒数五名之内徘徊。   网友们顿觉纪乔真人设幻灭。   再打开《旅行》直播,纪乔真身上穿着名牌服饰,表情仍然淡淡的,丝毫瞧不出做了亏心事的负罪感。   他们的怒火被点燃。   “现实版白眼狼,父母辛辛苦苦抚养你长这么大,一朝飞黄腾达就翻脸不认人?狗咬吕洞宾的狗都没你这么狠。”   “别说抚养了这么久,就凭家里人愿意卖房子给你还贷款,没有孝心也该有感恩的心,请问欠家里的钱还上了吗?”   “他算哪门子飞黄腾达,不就是凭借着张脸赚的热度?就算画得好,道德败坏技高又有什么用?”   “之前脑残粉说他不慕荣利,我就   觉得可笑,来圈子混的哪儿有这么单纯。搞不好他能和前辈们一起上综艺,就是爬床换来的资源。十八线明星一抓一大把,凭什么选他?”   “大家冷静一点,不要造谣好吗?阿见是节目组邀请来的,《旅行》本就不是偏向娱乐的主旨,而是挖掘华国冷门风景。阿见画画画得好,当然要选他。十八线明星又不会画画,在这里瞎带什么节奏?”   “可纪乔真白眼狼是事实,沾赌也是事实。他妈妈都走投无路出来爆料了,你还能比人家更了解她儿子吗?”   “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脱粉回踩,他怎么还有脸在那直播,恶心死我了。以后我要是再给他贡献热度,算我输。”   冯萍给江城知名报社打了电话,邀请他们去曾经的居住地采访。她人脉狭窄,却架不住这次爆料热度高。对面立刻派了记者前往,其他报社和新闻媒体也闻风而动。   这条破落阴暗的小巷,第一次人群熙攘,挤满短炮。   生活在这条巷子的居民工作平台低,见的世面不多,觉得能上电视是光宗耀祖的事,一个个都想蹭上镜头,争先恐后地抛头露面。   反正冯萍说,只要和镜头说实话就够了,说完回去还能领红包。只要脑子里的筋没搭错,谁会和钱过意不去?   “对对对,是这样没错儿。纪乔真一直不爱学习,性格也孤僻,艺术生学费高,家里供他上学真的不容易,谁想到他一上大学就走偏了。哎,挺心疼他们家的。”   “这孩子看着老实,其实心眼儿多着呢。听说他弟弟交了个白富美女朋友,一嫉妒把人家都拆散了,心思实在是恶毒。”   “冯萍纪长峰啊,都是老好人,生活在这儿的时候经常帮衬我们,后来离开了,我们也很想他们。如果不是摊上纪乔真,怕债主来找事,真不希望他们搬走。”   街坊四邻们七嘴八舌地发着言,一激动就把冯萍交代的“不要在采访时提温瑶”忘记了。   毕竟冯萍提酒来的时候,嘴里噼里啪啦放炮仗似的,谁能把她说的每一句都记下来?   光顾着记发红包了。   只有一楼的老太太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问自家儿子:“外面怎么这么吵?”   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身体不太好,日常嗜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妈,今天是有记者来了。没咱们什么事,您好好休息。”   “记者?他们来做什么,是谁家出事了?”   “是纪乔真……冯萍那继子,四处赌博欠债,害得老纪他们搬家那个……”男人琢磨着怎样和老人通俗易懂地解释纪乔真的走红,“他现在已经是名人了,赚了好多钱,却要和老纪他们断绝关系。”   老太太一听就精神了:“胡说,胡说八道!他经常帮我的忙,就是一个老实孩子,之前冯萍说他出去赌,有证据吗?反正我不信。”   儿子无奈:“您不信也没用啊,这是事实,街坊邻居都知道,不然老纪他们干嘛搬走?他们新搬的地方还不如咱们这老房子呢。”   “咱们这房子怎么了,咱们这房子不好吗?”老太太十分执拗,“记者在哪里,我要过去瞅瞅,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了。”   冯萍刚接受完几个采访,得了会儿空,不偏不倚地晃到老太太门口。   说是不偏不倚也不尽然,当时她和纪子瑜打着石膏回家,所有邻居们都信了她说的话,只有老太太提出质疑。她小肚鸡肠,一直记挂在心。   冯萍见老太太一脸肃杀之气往外走,心道不妙,赶忙和她儿子说:“现在这事风口浪尖的,全网都盯着呢。老人家心脏不好,还是别参与了,要是被网友骂了……”   “妈,妈!您今天药还没吃呢!”男人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扶着老太太进屋,“医生说要按点吃的,咱们把身体健康摆在第一位好吗?”   老太太坚持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无奈记者距离他们家门口还有些距离,只好先进去吃药。   谁知吃完药就犯了迷糊,分不清今夕何夕,以为外面的声响是过年的热闹光景。她从来不守岁,早早上床睡去了。   邻居们的采访放出来后,屏幕前   的粉丝无不心寒。   只有极少人不相信,据理力争:“为什么说阿见性格孤僻?他话虽然不多,但大家都喜欢和他相处,明明是温暖的小太阳。长相老实?这个形容词太不贴切了,虽然纪阿见看起来很乖,但和老实搭不上边吧。他们形容的和阿见是一个人吗?”   “脑残粉能不能别洗了?一个人能撒谎,一群人能撒同样的谎吗?欺骗大家他们能捞着什么好?就是你们这些人无底线的纵容,才让各种妖魔鬼怪都能红起来。”   “我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现在真的不想再自我欺骗了。就当这几期的喜欢喂了狗,谁还没看走眼几回呢?”   “瑶瑶你快看,热搜榜第一挂的,是不是纪子瑜他妈妈?阿见竟然是纪子瑜的哥哥?他们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嗐,得亏我真情实感喜欢阿见这么久,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这也不能怪我们眼瞎,谁让他长得好看,我现在知道什么是人不可貌相了,扎心。”   “纪乔真和纪子瑜不一样,你们见过他吗就相信那些传闻,出身能决定什么?”温瑶在看书,即使不知道热搜上发生了什么,也坚信纪乔真是好人,下意识驳斥。   “你也喜欢他吗瑶瑶?等等,你这么说……你认识纪乔真?”   温瑶抿了抿唇,没有接上她的话:“我先看看热搜。”   不久后看完视频,她差点气成河豚,嗔骂道:“怎么会有冯萍这么不要脸的人,当时她的道歉我还历历在目,转眼就说出这样的话,傻逼吗她?”   室友们第一次见到温瑶爆粗口,呆愣片刻:“什么意思啊,她说的都是假的吗?那那些邻居……”   “假得不能再假了好吗?那些邻居,肯定被冯萍唆使了或者买通了。”即使知道冯萍经济状况一般,温瑶仍然笃定这一点,她立即登上微博,准备为纪乔真澄清,手指却在手机屏幕上方悬停。   纪乔真的成长经历是他个人私事,难以收集证据,相比之下,身边人的态度更有说服力。她贸然发言,会不会给他添乱?还是应   该先给纪乔真打电话问问看?   温瑶神色瞬间垮了,她没有纪乔真的电话。   她又想起了江昭,那天酒店醒来联系纪乔真,便是借用他的手机。   但她也没有江昭的联系方式,听说他临时在酒吧兼职,去酒吧未必能找到,而且临行一趟,太费时间了。   温瑶意识到她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宋浔。   宋浔很久没联系她,她也没有主动找过。一个常伴在她身边的人,恰如纪乔真所言,因为她最后一次拒绝,彻底地从她世界消失了。   温瑶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涩意,平时她会无意识回避和宋浔有关的念头,尚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输入框里输入宋浔的手机号码,才发现她早已把他的号码烂熟于心。   温瑶愣神的功夫电话已经拨了出去,直到宋浔声音响起,唤回她的神思。   “温瑶?”   宋浔的称谓从“瑶瑶”变成了“温瑶”,声线没有刻意冷漠,却也不似以往亲近,像对待普通朋友的口吻。   温瑶不知道怎地,鼻尖突然就酸了。   她压下复杂心绪,找回打电话的初衷:“是我,我看到纪乔真的热搜了。冯萍那女人在胡说八道,我想出面为纪乔真说话,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上多少,但至少,我可以证明她不是善茬,她的宝贝儿子更是道德败坏的渣男。这种人说出口的东西,没什么可信的。”   “不要担心,纪乔真有他的解决办法。当然你要是愿意为他发声,也非常欢迎。但时间上还要再等等——等这件事的影响力再大一些,大概今晚八点。你先吃晚饭,网上的言论不要乱看了。”   温瑶说:“我没有那么玻璃心,也不怕被骂。”   她是这样的人,可能有些恋爱脑,但不代表没骨气。   纪子瑜劈腿后,二话不说把他挂在了校园论坛,浑然不怕别人在背后嚼她被戴绿帽的舌根,只想善恶有报。   温瑶继续刷着手机,直到看到某个邻居的采访,终于知道宋浔为什么不让她乱看了。   冯萍不仅颠倒黑白造谣了纪乔真 ,还唆使邻居们污蔑她。他们竟然说,是她负了纪子瑜。   温瑶几次控制不住冲上去的冲动,都因为宋浔那句“今晚八点”生生忍住了。   温瑶晚餐点的外卖,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腕表,守着时针指向数字8。   少顷,一段录音被公开出来。   温瑶迫不及待地戴上耳机,点开一听,冯萍的声音清晰地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赫然是纪家门口,她和纪乔真道歉时说的话。   当时纪乔真让冯萍把她做错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他竟然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用录音笔录了下来。 第66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20   冯萍之前为了联络大家拉了微信群, 采访结束后咬咬牙,在群里发了千元红包。   这千元红包听起来阔绰,份数却多, 按人头摊下来,除了运气好的能领到大额, 其他人都只能分到一点。   邻居们患寡又患不均,吵吵嚷嚷。   “冯萍, 说好的红包不会只有这么少吧?”   “得了吧你还有五十, 我连五十都没有,如今物价这么高, 够买两斤猪肉吗?”   “铆足了劲儿说你们好话,能不能别这么抠, 再给点小费行不行。”   ……   冯萍被群里的发言气得不轻, 觉得邻居们既虚伪又贪财,却又不能奈他们怎何。他们为了钱财在媒体前夸大其词, 好话说得太过。如今仍处在风口浪尖, 如果被她得罪后去网络上道出实情, 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至于以后……以后就碍不着她了, 曾经的邻居罢了,并不是一辈子的邻居。   “我还有点事, 回头再给大家发。”   冯萍丢下一句话,匆忙下线。   录音是《旅行》官博发的, 文案只有两个字——“澄清”, 站在谁的立场一目了然。   网友不信纪乔真在众多人证下还能有冤,放出所谓的音频,无非是娱乐圈的惯用路数洗白,这让他们对《旅行》失望至极。   如果这档综艺三观正, 此时应该把纪乔真从嘉宾里除名。谁都不希望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更不愿自家爱豆和他扯上关系。   结果《旅行》非但没这么做,反而站出来支持纪乔真,足以证明纪乔真来路不简单,和《旅行》背后的投资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网友带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心思,按下播放键,旋即一道女声传出,十分耳熟。   冯萍爆料时亲身录制视频,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极有辨识度,一般人都说不出这个调调。   只听她道:“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骂你……”   “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不送你去医院。”   “不该让你自己承担学费住宿费。”   “不该故意忽视你的早餐……”   ……   纪乔真道:“不止这些,你在背后做过什么,需要我和你一一讲清楚吗?”   冯萍沉默了会儿,气息发颤,又道:“我不该煽动纪长峰对你偏心。”   “不该在背后说你的母亲的坏话。”   “不该诅咒你的外婆。”   “不该和邻居们污、污蔑你赌博。”   “不该到处说你不学无术……”   ……   顷刻间,全网哗然。   冯萍在说什么?   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你骂你——棍棒教育还蛮不讲理?   生病的时候不送去医院、故意不准备早餐——世界上真有这样对待自己儿子的母亲?   不该骂你的母亲——难道冯萍不是纪乔真的亲生母亲?   自己承担学费住宿费——这就是所谓的花费一大把培养他?   诅咒他的外婆——老人家病重,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在背后污蔑他赌博——等等,连赌博都是假的?   可以说每一条都是重磅消息,都可以炸上热搜,这反转反得太厉害,让人反应不过来——   这则音频是在什么场合录制的?冯萍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是被纪乔真逼迫的?拿钱买通商量好的?   可是综艺全程直播,从冯萍爆料至今,纪乔真一直在镜头下作画,说明音频的录制时间在爆料以前。   难不成是冯萍在说谎?利用大家的同理心逼迫纪乔真“报答”她吗?   “你们快看《旅行》官博发的音频,不该不该不该,都快赶上八荣八耻了,阿见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震撼我妈,冯萍也太不要脸了。”   “虽然我也很讨厌纪子瑜一家,但音频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先不要太早下定论。他们的说辞相差太远了,其中肯定有一方在说谎。”   温瑶言之凿凿打断:“是冯萍在说谎,我在音频的录制现场。”   室友惊道:“你在现场?!”   自己闺蜜竟是轰动全网事件的目击者,这让她们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也让她们的血   液沸腾起来。   温瑶握着手机的五指轻轻颤抖:“就是我和纪子瑜分手那天,纪乔真为我抱不平,让冯萍和我道歉,也和他道了歉。你们愿不愿意帮我个忙?我一直在等这一刻,我想站出来。”   室友们当然愿意,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纪子瑜一家占据舆论高地,如果能携手锤爆渣男狗头,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   于是宿舍的姐妹们齐心协力帮温瑶化了个又快又上镜的妆容,架好相机帮她录视频。   温瑶把她所知道的,和纪子瑜有关的,和纪乔真有关的,全部抖落出来。   包括纪子瑜对她的欺瞒和居心叵测,穷装富欠债赌博,瞒不下去后率先劈腿,冯萍得知反而污蔑她勾引纪子瑜骗钱,纪乔真让冯萍道歉,冯萍被套出这些话……   视频的最后,温瑶冷厉道:“纪子瑜,你有本事站出来回应我,怎么关键时候变成缩头乌龟了?冯女士怎么连你的名字都没有透露?”   她顿了顿,又道:“冯女士,敢问您对我的道歉是真心的吗?明天是不是也要翻脸不认人,把我诋毁一番挂在网上,来讹温家的钱?”   温瑶眸光坚定,咬字清晰,神情语气皆是坦荡。室友们被她的勇气感染,也决定出面帮她。   “我是温瑶的室友,从瑶瑶开始谈恋爱到她分手一直看在眼里,我可以为她作证,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是温瑶室友,后来才转进这个宿舍。纪子瑜劈腿的女生虞青青休学了,我就是被顶进来的那个。”   “纪渣男和瑶瑶的事情我们学校都知道,绝对没有作假。纪渣男他妈,也就是冯萍女士还和瑶瑶道了歉,就在和纪乔真道歉同一天。”   之后温瑶把视频剪辑好贴在微博,室友们帮她在校园论坛发了贴。   温瑶在江大热度高,爱慕者成群,帖子很快堆起高楼,学生会等学生组织的官微甚至主动前去支援她。   评论转发量一上去,温瑶的微博被顶上热门,渐渐地被顶上热搜,引起轩然大波。   “做个课代表总结一下:冯萍是纪乔真的   继母,她唯一的亲生儿子是纪子瑜,赌博的人也是纪子瑜。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什么邻居们会觉得是纪乔真去赌博了。很显然,债主找上门,冯萍不可能告诉别人去赌博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嫁祸在纪乔真身上。纪乔真是她丈夫前妻的儿子,她肯定是要想办法诋毁的。只是我搞不明白,就纪子瑜他爹那尿性,连儿女的衣食住行都没能力担保,也值得冯萍像后宫一样争宠?”   “就如温瑶所说的,纪子瑜你敢不敢站出来,还是说问心有愧无颜见人了?还有冯女士……您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良知和底线。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吗?”   “有被小姐姐飒到,你的室友们也很勇敢,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这么棒,值得更好的人,祝福!”   舆论再次反转,夜间的街巷被越来越多的媒体堵满,比白天还要热闹。   面对无数记者言辞犀利的逼问,居民们越来越招架不住。冯萍的酒和钱已经给了,还说过一会儿会给他们发更多的红包,继续瞒着也不是,揭露真相也不是。   他们进退维谷之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叫,一个中年女人慌慌张张破门而出:“我儿子喝了冯萍给的酒,全身上下都起了疹子,他以前酒精从不过敏的,谁知道她往酒里掺了什么东西进去——记者同志,你说她是不是在投毒啊!”   记者眉梢一挑,问道:“冯萍给的酒?给的什么酒?她为什么给你酒?”   “还能给的什么酒?她还说给我们发红包,好家伙,我就抢到二十块,你说好不好笑?”女人对着镜头泪眼涟涟,“冯萍,我这句话放在这儿,我儿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找你们负责,医药费也少不了你们的。”   女人说完就掺着儿子打的去医院了,有几个记者跟着她一同离去。经这一闹,大家都慌了神,那酒包装精致且高级,很多人抱回家就喝了,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记者们却更加七嘴八舌,一幅要从他们嘴里问出真相的架势。   ”   请问冯萍给的酒是怎么回事?”   “请问你们都是接受了她的贿赂才站出来黑纪乔真吗?”   “请问……”   他们用疑问句道出越来越多的真相,居民们眼见瞒不住了,又着急回家看喝过酒的家人身体有没有抱恙,终于败下阵来:“这都怪冯萍,是冯萍收买我们的!”   “纪乔真赌博一直都是冯萍在传啊,传很久了,我们怎么知道出去赌博负债累累的人是谁哦,只知道之前冯萍和纪子瑜的手被人打残过……对哦,为什么是纪子瑜的手被打伤了,而不是纪乔真?对对对,肯定是纪子瑜去赌的博!”   “老纪他们家脑子八成都有些问题,从这里搬走前有过一次,从家电公司买来全套智能家电向我们炫耀,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然后没钱付!”   “什么老好人啊,他们家一直这样,尖酸刻薄,道德败坏,什么蝇头小利都要沾,根本不值得深交。纪乔真和纪子瑜都是他们的儿子,平时也只对纪子瑜一个人好,纪乔真和捡来的没差。啊?你问我之前为什么这么说?嗐我们这不鬼迷心窍了吗?人之常情大家也能理解吧?什么?给纪乔真道歉?我凭……”   “凭什么要给纪乔真道歉?”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出来,目光矍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开道来,越来越多的镜头怼在她的脸上,“凭你们人云亦云,凭你们污蔑了人家孩子的名声。”   “纪乔真是个好孩子,经常会帮我的忙,学习也刻苦,不是你们口里说的没一点用的美术生。”   “我刚刚看了他的画了,有一副画的是我的家乡,画得很好——”   老太太话匣一打开便停不下来,她的儿子擦擦汗,对着媒体镜头解释:“我母亲之前就想帮纪乔真说话了,是被冯萍拦住的。”   面对记者让他们道歉的诉求,母亲如此喜爱纪乔真,作为孝子的他率先起了头:“道歉道歉,我们不该满口胡言,不该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次是我们错了,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纪乔真啊,摊上冯萍纪长峰这种父母是   你的命不好,以后一定努努力,飞得更高更远,让他们后悔一辈子去。”   “对,让他们后悔一辈子去!”   真相一经大白,冯萍无可辩驳,网友们纷纷出离愤怒。   “这条街的居民原来是收钱办事,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瞧不起艺考生——我们艺考生哪儿招惹你们了?能画出这样水平的画,还不够说明纪乔真的优秀吗?有色眼镜不要太过分。”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大家家境窘迫生活艰难,一个人想贪小便宜了大家都想贪。冯萍一张嘴造谣成性,他们也分不出什么是真的什么假的,就像网友被带节奏一样,被冯萍利用了。”   “可主动选择收这份钱的是他们自己,谁的生活都不容易,怎么能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希望以后不要这样了,能真正如他们所承诺的改过自新。我看老奶奶三观就很正,冯萍之前竟然想要捂上她的嘴……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太绝了真的。”   “跪求节目组开打赏通道,这次我的心都被戳成了筛子,真的怜爱了。”   “阿见经历这么坎坷,还能保持如今的心性,这才是真正打动我的,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我路转粉转黑又转回粉了,这回誓死不走了,以后谁都别再想诋毁他。”   “不知道阿见会看微博评论吗?我刚刚去看了一眼,他至今连微博都没有开。”   是的,就在粉丝们大表衷心时,发现综艺进程过半,纪乔真却仍没有注册属于自己的微博,次次由节目组代为发声。   无论多少人预言他一定会在未来某一日注册微博,这一日都迟迟没有到来。无论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必须承认,纪乔真拥有如今的人气,从来不是因为炒作。   面对网络上的舆论,《旅行》回复称,纪乔真系零片酬参加这档综艺,而《旅行》的全部盈利都将捐赠给公益事业。   之前痛斥节目组没有三观的网友们深感羞愧,为此质疑过纪乔真的粉丝们哭成傻逼。   “对不起,我的眼泪不值钱,你   们全部拿去。”   “就这样冯萍还污蔑纪乔真上节目为了还债,以后没有看见白纸黑字的证据,网上传什么我都不信了。”   “我之前还骂节目组恰烂钱,是我有眼无珠,请键盘侠diss我。”   “解决好了,现在网上都支持我们,就等着纪乔真扛不住舆论压力,主动给我们换大房子。”纪长峰作息日夜颠倒,见他醒来,冯萍下巴一抬,骄傲道,“怎么样,厉……”   冯萍话音未落,手机开始嗡嗡震动,一声,两声,三声,四声……她的心无端惊慌,越跳越快。为了讨得片刻清净,她把电话卡都拔了,怎么还有人来找她?   冯萍低眼一看,发现不是什么私人消息,而是某些软件没有关闭的新闻推送,标题统一的字眼晃得她头晕目眩。   冯萍没有点开那段录音,看评论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浑身发冷,抖如筛糠。负债记录难查、郁斯年不再庇护纪乔真、家门口加了一道保险门,她不会再轻易地受制于纪乔真……她本以为会万无一失。   冯萍飞快地把手机卡插回去,无视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声讨,给纪乔真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打通,提示音说已停机。   纪乔真之前的卡不知何时已经不用了,冯萍看他过得好心中就郁结难纾,恨不得他下一瞬就从世界上消失,自然没有过问新的手机号。   冯萍气得牙根发酸,打了个微信电话,出乎意料地,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冯萍嗓音尖利:“纪乔真,你为什么会录音?”   “冯女士,你为什么会撒谎?”电话那端,纪乔真嗓音带笑,轻佻又薄凉,“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顺手录个音,居然能派上这么大用场。”   冯萍明显不信,激动道:“什么随手?你就是故意的!”   “冯女士,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在你挑软柿子捏的时候就该想到,软柿子不会永远是软柿子。通知一下,我把你告了,以你谣言的影响面积……去局子里悔过自新吧。”   不等她开口,响起的便是冷漠无   情的挂断声,纪乔真的声音犹环绕在耳畔。   冯萍脸色青绿交加,六神无主,冲到纪长峰面前摇晃他的身体:“出事了,出事了,纪长峰,救救我!救救我纪长峰。”   纪长峰被她吵嚷得耳膜嗡嗡作响,没好气道:“我怎么救你?我都让你三思而后行了,是你自己冲动!”   冯萍双眼圆睁:“你哪里让了?哪里让了?你当初要是劝着我点……”   “你还好意思说?”纪长峰瞪着她,“要不是你——我这么多年来会冷落纪乔真?你让我重视纪子瑜,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如果说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纪长峰此时的心情,便是后悔,无比后悔,悔得肠子都发青。纪乔真连冯萍完全没有底线的诬陷都能躲避过去,还有什么能拦住他大放异彩?可他越是光芒万丈一分,他便越后悔一分。   “你,你……”冯萍气得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冯萍喊纪子瑜出去避风头,他凭借着外貌条件进了家高档酒店,心想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傍上富婆。于是尽可能地把自己收拾精致,从早到晚地把笑容堆在脸上,都快笑僵了。   但他的运气并不好,来这里的人无不身份显赫,非富即贵,对他没有颐指气使都算好的,更不屑于给予他一束眼神。纪子瑜等到很晚才等到一个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女人气质不俗,长卷发被精心烫染,红唇挑起一个弧度:“我看着你长得有些面熟。”   纪子瑜心中一喜,从善如流:“我看您也……”   女人打断他:“你就是纪子瑜?把你们经理喊来。”   纪子瑜心头微颤,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隐隐还有些兴奋。但是须臾后,一道晴天霹雳劈中了他。他有多期待喜悦,此刻就有多难堪。   “你们招人就这水准?不看品性就看张脸?我看长得也不怎么样。”女人冷言冷语,抄起酒杯往纪子瑜脚边一砸,红酒溅了他一身,“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滚?”   经理   点头哈腰:“抱歉,抱歉林总,是我们用人不周,碍着您的眼了。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还请您不要介意……”   纪子瑜一头雾水,捏着溅满酒渍的衣角,觉得屈辱得要命,经理却全程没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他的照片已经被挂在互联网上人人喊打,而这位林总,不仅是这家酒店的贵宾,还和温家有着深入而密切的合作……   从郁氏事务中抽身,郁斯年揉了揉太阳穴,墙壁上的挂钟刚刚摆过凌晨两点。窗户外夜幕低垂,无边的寒意沿着窗帘罅隙渗透进来,让他的右腿泛起阵阵痛意。   可以说郁斯年被郁呈则耳提面命工作到这么晚,但也不尽然,比起过去的被动,如今的他多了几分主动。   郁斯年比谁都清楚地认识到,郁氏需要重振旗鼓。即使不对宋氏实施打击报复,郁氏也需要站在比宋氏更高的位置上。若不如此,他将无法突破宋砚对纪乔真近乎密不透风的保护。   面对纪乔真的欺瞒、背叛,郁斯年曾以为自己会暴怒、疯狂、不顾一切把他摧毁,但没想到,他最后收敛起全部暴戾心性,硬生生地选择了隐忍。   因为体会过和纪乔真相爱的感觉,他贪心地想拥有一辈子那么长。想尽最大的可能,让纪乔真重新爱上他。   纪乔真没有表达出对宋砚的喜欢,也没承认过宋砚是他男朋友,看他的目光更不如过去看向自己般热切。无论这中间蕴着怎样的隐情,他都是第一个占有纪乔真的人,也会是唯一一个。   郁斯年一手抵着眉间,一手摁亮手机屏幕。扫过热搜榜,带有纪乔真三个字的话题占了三分之一。   纪乔真过去也经常上热搜,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话题里的名字不是阿见,而是纪乔真。   郁斯年阴恻恻地看向郁呈则,声线低且沉:“以后有他的消息,请及时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你不管不顾地冲出去?”郁呈则眉目肃戾,冷哼一声,“我看他也不是那么需要你。”   郁斯年眼皮一跳,自上至下点开话题。确实如郁呈则所言,在没有他庇护的情况下,舆论已全部扭转。   看着屏幕上作为纪乔真朋友为他说话的年轻女孩们,他眸中一黯,握着的婚戒在掌心印出血痕。   郁斯年没有沉湎在妒意之中,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物件。   这是他为纪乔真亲手制作的礼物,一个复杂的机械八音盒,纹饰错纵繁复,齿轮部件极为精密,拧动发条,浪漫低沉的古典音乐将缓缓流淌。   旅行第三期即将录制结束,只剩下最后一期,期间嘉宾会放几天假。这是他再见纪乔真时的见面礼,也是他近日来麻痹自我、屏蔽身心痛觉的方式。   他说过,所有别人能做的他都能做到。他会用行动证明,这并非虚言。   次日,佣人们见郁斯年对昨日风波没有更多举措,小心翼翼问“少爷,需要给纪子瑜他们什么教训吗?”   郁斯年眼眸一抬,下颚紧绷“过段时间再说。”   他也曾被千夫所指,自然明白其中滋味。   冯萍被警方带走,纪子瑜纪长峰住在非小区房,只会面临比他严重无数倍的出行问题。如此苦楚,定是要让他们亲自感受的。   纪家的情形比郁斯年预料中还要糟糕,家门口摆满了花圈,堆满烂菜叶,散发着阵阵恶臭。   居住在屋子里的人头发蓬松,胡子没有刮,眼圈深重,是日日夜夜的失眠所致。   纪子瑜被铺天盖地的指责逼到退学,也没有继续打工,目光呆滞地坐在书桌前,看着被他揉拧成废纸的教材,浑浑噩噩地想,如果没有纪乔真和温瑶他不可能走到今天。   纪子瑜委顿的神情中忽然闪现戾气,他咬着笔盖,用笔重重地在纸页上写下两行名字——   纪乔真。   温瑶。   下一瞬,过期的红色墨水被打翻泼到纸页上,犹同骇人的血迹。   纪子瑜用拇指用力一抹,在写下的名字上涂抹出两个狰狞的“x”。   时间一晃,旅行第三期录制结束。   彼时温瑶刚在校园西门外的商业街买好奶茶,付完款把手机收好的时候,余光忽然捕捉到远处街角闪过的一个侧影,微微一愕。   那个男生虽然戴着口罩,戴着鸭舌帽,但这身材身高像极了纪子瑜。   就算是担心别人认出他,他身上也展现出不同于寻常人的鬼鬼祟祟,温瑶二话不说跟上了他。   校园西门商厦林立,街道熙熙攘攘,最是繁华,他们始终隔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温瑶被身边人推搡了下,纪子瑜身影眨眼间淹没在人潮之中。   温瑶眼皮突突地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她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纪子瑜的电话,这是他们分手后她第一次打他的电话,但是没有打通,纪子瑜关机了。   温瑶苦恼地皱眉,须臾间,她再次看见那个身影从遥远的前方闪过,拐进了一条人烟稀疏的小巷。   温瑶眼神一凛,快步跟了上去,穿越人流后道路宽阔起来,她不由加快了脚程。但因为太过着急,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绊倒,膝盖重重磕在人行道的石砖上,一口未喝的奶茶整杯洒落。   温瑶只穿了一条牛仔裤她是个风度至上主义者,即使寒冬腊月天也至多穿一条,膝盖未能幸免地受了伤,她想坚持前行,却寸步难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纪子瑜消失在视线里。   温瑶叹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清理打翻的奶茶。垃圾桶背后的石墙上方探出蔷薇花枝,让她条件性反射驻足。院落的主人用了特殊手段延长它们的花期,时至今日还没有凋落,也算一番奇景。   温瑶弓身支着膝盖,靠着花墙,静静地想,从她和纪子瑜在一起,到初现端倪,到遇见纪乔真,到分手,到分手后好像过去很久了,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纪子瑜,陌生成了一个她不再认识的人。   郁斯年也在去见纪乔真的路上,他不仅带了见面礼,后备箱还塞满了驱蚊水、水果刀在节目中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节目中用不上的吃的喝的穿的,更是一件没少。   闹市区车速受限,郁斯年靠在迈巴赫后座上闭目小憩,忽然闻到一阵极淡的花香,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是蔷薇的香气,明显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令,这样的反常让他侧目。   只见路边一个少女身影,站在一大簇蔷薇花前,肤白唇红,窈窕纤细。   郁斯年想起热搜上那张脸孔,薄唇微微一动,和司机吩咐道“停车。” 第67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21   哪怕温瑶是个终极颜控, 面对郁斯年身高腿长的身材和如雕如琢的俊美容颜依旧无心欣赏,被对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舌头快要打结:“您您您……您是郁……”   郁斯年:“你是纪乔真的朋友?你认识这片蔷薇?”   温瑶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我也是好奇才站在这里的。”   郁斯年:“出什么事了?”   温瑶迟疑着问:“您……是指什么?”   “和他有关?”郁斯年盯着她, “你对蔷薇的态度很特殊。”   温瑶嘴巴张了张, 就算她见到蔷薇时神色确实不同寻常, 郁斯年察言观色的能力也着实让人惊叹。   面对这位大佬,怕是她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既然已经和纪子瑜走到今天,也无需帮他藏住秘密。更何况郁斯年是纪乔真的朋友,如果纪子瑜真的想要做什么,告诉他还有可能出现转机。   于是温瑶把她所知道的, 刚刚经历的, 一五一十地同郁斯年说了。   郁斯年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重复:“纪子瑜, 把石子往蔷薇丛里砸?”   温瑶绞着手指:“我也不知道原因,他可能骨子里藏着些暴戾因子。当时场景很吓人, 我被这件事一直影响到了今天。”   郁斯年:“你说他刚刚往哪个方向去了?”   温瑶指了个方位:“我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但他的背影很不同寻常, 如果您有空可以跟上去看看。”   她求生欲很强地补充:“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希望您可以怪责。”   郁斯年心中一沉, 这是纪乔真所在的方向。   眼见郁斯年动身,温瑶问:“能不能带上我?”   “不行。”郁斯年拒绝了她,声音冷淡,“你去帮不了什么。”   直播结束后, 节目组一行人被拉去访谈。   这会儿访谈已经结束了,大楼的厕所里,纪子瑜见到了记忆中的熟悉身影。   纪乔真微佝着腰,和平时状态不太一样。   纪子瑜兴致盎然地锁上门,   挑起唇角:“我的好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胃不舒服?”   纪乔真睫毛微垂,侧颜苍白又冷清,没搭理他。   “看着你难受,我好高兴,高兴到想往你胃里再砸几拳。”纪子瑜阴森森地笑着,“或者,再做一些更恶心的事。”   纪子瑜一步步走向纪乔真,纪乔真眼睛微微一睁。他比平时都虚弱,只能不动声色地后退,直到退到角落里,脊背抵上冰凉的墙面,退无可退。   纪乔真抿了抿唇,尾音细微地轻颤,透露出一丝内心的惶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猜啊。”纪子瑜戏谑道,“纪乔真,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纪乔真顿了顿,身体的不适让他说话都吃力,有些艰难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和我装傻?”纪子瑜食指挑起纪乔真尖巧的下巴,盯着他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嫉妒之意翻涌而上,让他眼中带了些疯狂,“这张脸可真好看,世界上比我好看的人可能只有你了。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耀眼?我很好奇,如果没有这张脸,还有多少人会在乎你。为了得到答案,今天我就要毁了它。”   纪子瑜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手往下移,在纪乔真紧按胃部的手上重重摁了一下,看他额角密布冷汗,纯度极高的愉悦一点点地从心里冒上来:“疼吧?痛吧?这算什么?和你即将承受的痛苦比起来……”   纪乔真难耐地一声,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警告:“纪子瑜,无论你想做什么,请考虑好后果。”   纪子瑜笑了两声:“后果?这是我需要考虑的东西?我的人生已经这样糟糕了,一败涂地,人人唾骂,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而你不一样,纪乔真,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过得不好,你怎么可以过得好。在这个家里,你从来都是外人,最卑劣的那个……”   纪乔真闻言好笑,唇角勾起惨淡的笑意:“能得到那两个人的喜欢,你好像很高兴?很荣耀?”   “不然呢?”纪子瑜抬了抬下巴,“你也不是一直羡慕我,嫉妒我?嘴上不说,别以为   我看不出来。从小到大,看着爸妈爱护我,冷落你,你心里其实一直不好受对不对?”   纪乔真轻哂:“他们那种品性的渣滓,有什么资格让我难受。看着我最不屑的东西被你这般珍视,我心里也很舒坦。”   纪子瑜被他触怒,瞪大眼睛:“满口胡言!什么叫做你最不屑的东西,明明就是你最求而不得的!”   纪乔真:“纪长峰发了很多短信给我,我曾以为他是想给冯萍求情,却不想他只想认回我这个儿子。他就和你一样,喜欢痴人说梦。”   纪子瑜:“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才不信你说的!”   纪乔真:“那我给你放出来听听?”   纪子瑜:“不要!等你打开手机!肯定会去报警!休想骗我——”   他正说着,纪乔真漂亮的眉间深深蹙起,身子也弓了下去,脆弱得我见犹怜。   看着纪乔真吃痛的神色,纪子瑜又兴奋起来:“你就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我看你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纪子瑜说着,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撕去标签的细口瓶,赫然是他从江大化学实验室窃取出来的浓硫酸,揭开瓶盖,一股刺激性气味钻了出来。   他能想出这个好主意,得感谢冯萍喜欢在家看狗血剧,女配想毁女主容颜,往往是用这种东西。   纪子瑜把瓶口对着纪乔真轻轻一晃,自得地笑了笑:“我说了,你此时的痛苦都不算什么。是不是很害怕?很恐惧?我这些日子,每天在家里,承受的都是这样的恐惧,总算让你体会到了——”   纪子瑜微眯起眼睛,话说一半,却忽然感到两阵剧痛先后从腕骨和膝盖传来,让他身形骤然不稳,紧随其后的,是手中玻璃瓶的离手。   瞬息之间,纪子瑜跌坐在地,前一刻还手无缚鸡之力的纪乔真居高临下,将瓶口对准了他,冷静自若的脸上除了一丝苍白,不见半分痛苦和虚弱,冷汗也收了起来,简直和正常人无异。   纪子瑜双目圆睁,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上当了——纪乔真根本没有胃痛,没有任何身体不适,从他走进这扇门   开始,每一个神情每一句动作,都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纪子瑜身上两处剧痛,动弹不得,只能闻着一股离自己极近的硫酸味道,惊恐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干什么?你刚刚都是装的?为什么装得这么像!!”   纪乔真唇角微弯:“不好意思,我上辈子是个影帝。”   纪子瑜恼怒纪乔真居然还在开玩笑,俨然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轻佻态度,死死瞪着他。   纪乔真:“你别瞪了,就算你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今天就在这里和你把话说清楚,你说没有我你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说法不对。”   “那天郁宅门口,你被掰折手腕是罪有应得,除此之外我只做过一件事,让冯萍和纪长峰失业,且距离郁斯年停卡隔了一段时间。”   “让他们失业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获得那份工作,离不开我外婆的帮助。但这些年他们又是如何对我外婆,如何对我的?”   “至于为什么要隔这一段时间——当时我想,你们接受郁斯年的好处送我去郁宅,享受过几天好日子,你也当了回富二代,会不会因为忍受不了恢复清贫的生活,出去借高利贷。”   “中间这段时间,如果你有悔过之心,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自救,但是你没有,恰恰选择了最糟糕透顶的一条路。不仅借贷,还沾染赌博,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你走到今天……纪子瑜,关我什么事?”   纪子瑜双腿打颤:“是,是不关你的事。但爸妈怎么待你,又关,关我什么事啊?”   “两分钟前,想让我毁容的人不是你?”纪乔真似笑非笑,“好巧,我也不怕死,你用任何方式都威胁不到我。而且这里是在厕所,没有摄像头,就算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出去否认是我做的,你觉得旁人是会信我,还是信你?”   纪乔真说着,唇边弯出一个清澈又灿烂的笑容。   纪子瑜怔怔地望着他人畜无害的脸,差点被他蛊惑,很快又愤怒地摇了摇头。   纪乔真长了   这么一幅容貌,自己又臭名昭著,别人会信他……除非见了鬼。   纪子瑜预料到自己的命运,不甘地攥了攥拳,又无力松开。   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扑通一声跪在纪乔真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嚎道:“纪乔真我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让我给你当一辈子保姆也行,求求你不要用它对付我!”   纪乔真用瓶底碰了碰纪子瑜的指节,不耐烦道:“别碰我,脏。”   于纪子瑜而言,这哪里是瓶底,分明是岩浆烈焰,烫得他手骤然一缩,疯狂战抖。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算把我按马桶里去都可以!我会改过自新的,给我一次机会!”   ……   纪子瑜痛哭流涕地表了好几分钟的决心,额头几乎磕到地上。   纪乔真斜乜着他:“你以后准备怎么做?”   纪子瑜哆哆嗦嗦:“想办法找、找工作,然后赚钱,以前犯过的错,我、我都会弥补,偿还。”   纪乔真:“你能做到?”   “肯定能做到,如果做不到,你随时,随时……”纪子瑜颤抖地说着,见纪乔真仍没有松动之意,跪在地上磕了数不清的响头,额角瞬间肿起大包。   纪乔真想,如果纪子瑜真心悔过,给他机会也无妨,赶尽杀绝从来不是他的本意。   殊不知松手的一刻,纪子瑜却突然变脸,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匕首,拔出刀鞘,使出浑身解数向纪乔真刺去。   他的笑容无比狰狞:“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吗?哈哈哈哈!!”   纪子瑜已经疯了,既然这辈子早就完了,他不怕死,只怕纪乔真好过。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时,厕所门口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被人以大力撞开。   郁斯年及时赶到飞身上前,十步并一步地跃到纪乔真身边,夺过了纪子瑜手中雪白的冷光。   他一拳狠狠地砸向纪子瑜的脸,眉宇间笼着极其可怖的阴戾之色。   整个过程不过俯仰之间,纪子瑜眼冒金星,鼻血狂流。   若在以往,他可能已经不省人事,但   此时此刻,骨子里蔓延出的疯狂让他保持着清醒。   纪子瑜察觉到郁斯年右腿的异样,就在快要被他制服的瞬间,抄起墙角不知谁人放置的水泥石砖,向郁斯年右腿砸去。   人在绝境中总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纪子瑜砸去的地方正是郁斯年伤得最重的地方。   郁斯年身形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他咬牙稳住了身形,大衣口袋中斜放着的八音盒却重重跌落在地,碎成零件。   多日以来的心血付之一炬,郁斯眼神一黯,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干净利落地解决完纪子瑜,打完电话,拖着一只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的右腿,走到纪乔真面前,仔细查看他身上是否存在伤口,低沉声线中透出忧切:“伤到没有?”   纪乔真摇了摇头。   “没骗我?”郁斯年上下打量他,长眉深陷,“你脸色很差。”   纪乔真想,因为是装的。   温瑶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纪子瑜的反常。纪子瑜内心潜藏着偏激一面,既然决意行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与其揭穿纪子瑜的行径让他暂时回避,不如伪装虚弱状态迎战,让纪子瑜掉以轻心原形毕露,再一举击垮他。   于是他脱了两件衣服,天气转凉,厕所没有暖气,肤色因受冻看起来苍白。他演技纯熟,不仅对面部表情把控细微,只要愿意,更是能随意控制自己的心境置于险境之中,调动额角冷汗不算难事。   但他脸色再怎么难看,也不会比此时的郁斯年更难看。   郁斯年的状况,不会被暴风雨那天、墓园那天更差。   “本来想送给你的。”郁斯年却全然无视了右腿的伤痛,见纪乔真不似有异,紧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视线掠过散落一地的七零八落的齿轮,低叹道,“算了,以后再说。”   “车上还有很多给你的东西。你现在住哪?我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纪乔真摇头:“当务之急,你赶紧去医院。”   “纪乔真。”郁斯年紧盯着他翕动的唇,确定他说这句话是在关心自己,想吻他的念头   越来越强烈,深黑的眸染上一层浓稠的墨色。   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吻他,无论是焦灼的,愉悦的,绝望的,危急的……就像上次暴风雨来临之际,吻他吻得天昏地暗,当少年在怀里软成一滩水,仿佛能屏蔽所有痛楚。   但纪乔真冷着音调的那句“强迫是没有好结果的”却频频在他脑海中闪现,既然下定决心好好追他,做一个没有那么霸道、自私、控制欲强的人,他便需要尝试着隐忍。   虽然这次见面仍然发生了意外,但若救了纪乔真却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于他而言就是好的结果。   郁斯年目光死死地锁着纪乔真的唇,指骨轻颤而泛白,却硬生生地把心中的邪念压了下去。   待到把所有事情处理完,郁斯年回到医院,纪乔真给温瑶回了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温瑶在那端急切地问:“怎么样了?我也很想去帮你,但郁斯年不让我去,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纪子瑜出了点状况,刚才很危险,你没来是好的。”纪乔真和她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温瑶:“纪子瑜故意伤人是吗?他被送去派出所了吗?”   纪乔真:“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什、什么?”温瑶震惊得拿不稳手机,一阵让她全身发凉的恐惧感沿着脊椎骨升腾起来,又坠落下去,半晌挤出两个字,“谢、谢谢。”   纪乔真笑道:“怎么是你给我道谢?应该是我感谢你,如果你没有提醒我要注意他,事情恐怕会很棘手。”   温瑶赧然:“当然要谢谢你,如果你没有解决纪子瑜,以后他肯定会来报复我。我可以面对渣男,却不敢招惹疯子。”   纪乔真想,这次其实应该感谢郁斯年,他差点因为心软着了纪子瑜的道。   他心里想着,下一秒便告诉了温瑶,倘若一个人居功,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那个……”话题的最后,温瑶忽然想问问宋浔,是否真的决定彻底不理她,但人是她拒绝的,不太好意思开口。   纪乔真续上了她的话:   “想说宋浔?”   温瑶脸一热:“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真的不需要他,你会更早地推开他。”纪乔真说,“既然明白了心意,就尽可能去争取吧,不要再错过了。”   温瑶极轻地嗯了一声。   纪乔真挂了电话,纪长峰出现在视野中。   一段时间不见,他苍老憔悴了许多,半边头发被染成银白,脸上却堆着讨好的笑容,仿佛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不是他的儿子。   纪乔真容色冷淡:“纪子瑜已经被送走了,你该来的不是这里。”   “送得好,送得好!他竟然敢伤你,这是他罪有应得,是该给他个教训了。”纪长峰热情捧场,把纪子瑜从头到尾批评了个遍,之后腆着脸对纪乔真道,“乔真,乔真,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包厢我已经预约好了,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餐饭了……”   纪乔真打量过他洗得发白却明显拾掇过一番的衬衫衣领,唇角一勾,语气中的讽意毫不虚饰:“你在喊谁?别来恶心我。”   几天后,《旅行》步入最后一期直播。   纪乔真创作灵感愈发丰盛,画作也愈发具有灵气,绚烂的色彩仿佛能照进观画者的心底,让人望之动容。   他的知名度随之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作品粉,颜粉呈指数级别上涨,界内界外都把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掂量着如何在《旅行》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将他的画作购入珍藏。   纪乔真风评一片大好,直到撞破陆辰逸的端倪,方才陷入新一阵舆论危机。   纪乔真发现陆辰逸私藏了一罐破碎的贝壳海螺,每只都残缺了部分,其中一枚海螺和当时嵌入他脚掌心的碎片成色极像。   正如他所料,是陆辰逸故意把尖锐物掩埋在他的必经之路,所以才能隔着遥远距离,迅速发现他脚底被划破,再来到他身边,以检察伤口的名义碰触碰他。   早在和陆辰逸住在一间房的时候,纪乔真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对方的目光时常让他感到从身到心的不适。   自从郁斯年强闯节目组,陆辰   逸消停了一阵,后来郁斯年因腿伤销声匿迹,陆辰逸可能和冯萍有了相同的想法,觉得郁斯年不会再喜欢他,又开始三五不时地趁着给他剥水果,不着痕迹地碰他的手,趁着提醒他有车,不动声色地搂他的腰。他的掌心很烫,碰得他极不舒服。   许是陆辰逸对郁斯年仍有忌惮,这一切都是在镜头照不到的时机下完成的,观众看不到,他也没有证据。   一日,纪乔真终于在和陆辰逸的独处的时候挑开话题:“陆前辈,请您不要再跟着我了,也不用再照顾我。”   陆辰逸微微一顿:“为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我不喜欢你,您知道我指的是哪种喜欢。”纪乔真按捺下撕破脸的欲望,态度看起来诚恳,“抱歉。”   陆辰逸绅士地笑:“但我很喜欢你,阿见,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也许你可以试着和我相处。”   纪乔真摇头:“感情之事不能强求。”   但那日后,陆辰逸对他的所作所为依然没有收敛,只要镜头扫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就会依次从他的喉结,锁骨,腰臀,足踝滚过。   纪乔真再次提醒:“陆前辈,您这样看着我,让我感到了冒犯。”   陆辰逸也答应他:“我会注意。”   陆辰逸却依然只是口中说说,当他最后一次搂着他的腰,手掌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臀部,纪乔真忍无可忍,冷声道:“事不过三。”   纪乔真毫不客气地对陆辰逸甩了冷脸,以往他对陆辰逸的冷淡像是一种错觉,这天的冷漠却是所有人可以用肉眼察觉到的。   影后感到费解,在她看来陆辰逸对纪乔真很好,纪乔真没有理由这样待他,对观众来说更是如此。   终于在纪乔真甩开陆辰逸递来的水果时,观众炸了。   “崽崽你们不要不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和陆影帝了。”   “阿见是靠前辈才有了如今的热度,我承认在冯萍那里他不是白眼狼,可是在陆影帝这里,难道不是?”   “可是阿见对其他人都很好,说不定是影帝有问题。”   “血口喷人你们粉丝就这点素质”   随着纪乔真知名度越来越高,陆辰逸和唐顺的粉丝是他最后一批黑子。   陆辰逸女友粉众多,对炒cp本就没兴趣,旅行开播后总有观众说纪乔真和陆辰逸登对,让她们憋了一肚子火。加上陆辰逸因为不明原因被郁斯年拳脚相击,怎么看都和纪乔真脱不了干系,对纪乔真的恶感上升到峰值。   陆辰逸和纪乔真的cp粉真情实感地嗑过cp,刚开始纪乔真对陆辰逸态度尚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疏远,像是在打他们的脸,情不自禁地脱粉回踩。因为陆辰逸对纪乔真态度一直很好,他们踩的是纪乔真。   唐顺本就不愠不火,如今和纪乔真的粉丝数差了几个数量级。粉圈斗争没有任何胜算,所以唐顺粉丝剑走偏锋,在其中扮成一个挑拨的角色,披着马甲兴风作浪,四两拨千斤。   有了唐顺粉丝的挑拨,陆辰逸和纪乔真粉丝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双方一直在摩擦,从未被超越,矛盾无法调和,战火熊熊燃烧,粉丝撕逼屡次撕上热搜。   没有人知道,唐顺的粉头其实是唐顺自己。他行程不多,经常空窗,自从冒领纪乔真侧脸剪影被打脸,又营销画家人设翻车,原本谈好的几个合作全都化作泡影。   唐顺无所事事上网冲浪,哪里有粉黑大战哪里就有他,更是在黑纪乔真的战线上一马当先。   他撰写了黑纪乔真的洗脑包,得到大面积传播,把不明真相的观众全都洗脑。渐渐地,陆辰逸在舆论上呈现出压倒性优势。   “阿见确实应该谦逊一些,闹成这样多不好看。”   “阿见红了就飘了,之前还对前辈尊敬有加,现在就目中无人了。如果给他更多的关注,不知道会暴露出什么本性。”   “当时陆哥为什么会去海边,难道不是因为阿见受伤要去照顾他?好心都换来了什么?”   纪乔真有了手机傍身,没有理会网络上的血雨腥风,依旧我行我素。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对陆辰逸只有冷眼。   一天晚上,众人沿着古镇河堤散步,又在一家小吃店撸串喝酒到深夜,距离原先订的酒店路途遥远,一致决定就近入住。时间太晚,只剩下三间大床房和一间双床房,这意味着必须有两个人要住在同一间。   陆辰逸和纪乔真关系紧张,集中了全网目光,两位年轻后辈不敢妄自出主意,乖乖站在一旁安静如鸡。影后致力于缓和他们的关系,问纪乔真道“要不你和陆影帝……”   晚上直播是对着门的,就算他们吵架,观众也不会知道。但有机会独处,就有机会好好谈一谈。   其实纪乔真喝醉了酒,意识朦胧,回答好或不好意义不大,最后决定权仍在他们手里。但出乎意料地,纪乔真点了头“可以。”   影后三人喜上眉梢,正好打破不和传闻。   零点过后,夜色笼罩的黑暗中,陆辰逸起身走近纪乔真的床。月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洒落在少年纤细的脚踝上,照得肌肤莹白如玉,宛如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   陆辰逸是个足控,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这般血脉贲张的画面,一道鼻血流淌下来,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第68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22   自从和纪乔真同住过, 陆辰逸日日夜夜都想碰他。如今纪乔真正好喝醉,睡得很沉,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知道。   陆辰逸痴恋地握住这双让他魂牵梦绕的足踝, 一阵酥麻电流自指尖扩散至全身,把他意志焚烧得模糊, 情不自禁俯身亲吻。   将要得逞之际, 纪乔真却在迷迷瞪瞪中抬脚踹向了他, 不偏不倚,正好踹中特殊部位。   刹那间陆辰逸脸色青白交错,眼中却没有怨恨,反而划过几道兴奋的光亮。待疼痛缓慢褪去,起了更强烈的反应,情绪也渐渐失控。   陆辰逸按捺不住倾身而上, 双臂撑在纪乔真身体两侧, 目光发烫地俯视他:“怎么喝醉了也不听话?嗯?”   陆辰逸沉下身体,吻将要落在他的唇上, 纪乔真却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和预想中的迷蒙困顿不一样,他的眼眸乌黑发亮, 清凌凌的,诱人却清醒,瞧不出半分睡前的醉意。   陆辰逸眼眸中闪过惊讶, 但很快被迷恋取代。   任谁以这个姿势俯在纪乔真上方,望进他这双撩人不自知的眼潭, 都将深陷其中,无意间把命都赔进去。   陆辰逸本来想逗弄一下纪乔真,被他的视线撩拨着,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丝得寸进尺的念头。   他和工作人员关系好, 一早得知了如今舆情。他是华国大陆上闻名多年的影帝,口碑日积月累,还有数量庞大的粉丝群,经验丰富的公关团队。就算当真出了变故,也不是说倒就能倒的。   而纪乔真初出茅庐,近日舆论处境更是被推向低谷,大众对他的信任程度逐日递减。虽然夜间直播不会中断,但不会录进画面,也不收音。如此正好,他一向喜欢刺激。   纪乔真是郁斯年都曾看上的少年,更是宋氏特意请来的嘉宾,于情于理,他都不亏。陆辰逸头昏脑涨地想,只要他不在纪乔真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今晚就可以轻易揭过。   他的唇贴近少年耳廓,喑哑的嗓音中含着一丝威胁意味:“安分点,你会很舒服,否则……”   男人身上的酒气侵   入鼻腔,纪乔真强忍住作呕的欲望,同他道:“陆前辈,你回头看看。”   不是意动状态下的软声嘤咛,他嗓音清冽,像初春的清涧。   陆辰逸身体的火焰燃得正旺,不乐意被打断,心头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禁锢着纪乔真双腕,不情不愿地转头,却发现摄像头不仅开着,还正对着他们。   陆辰逸眸光剧烈一震,因为过分惊惧,原本质问的话语半个字也道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间发出的“咯咯”声响。   “那天我在海边受伤,也是你做的对不对?”纪乔真知道他想问什么,唇角弯出一抹清澈纯真的笑,“知道我们今晚要同住,节目组以防万一罢了。”   直播间的观众瞠目结舌,陆辰逸对纪乔真的行为何止是前辈的照顾、爱慕之人的追求,分明是恬不知耻的骚扰,再往甚者说……他们不敢再想。   难怪纪乔真对陆辰逸态度日益冷淡,兴许早已识破他是怎样的人,如果今天摄像头没有意外失控,不知道会被怎样欺负。   陆辰逸洁身自好的单身形象瞬间崩塌,观众们心情无比复杂,粉丝们以为自己做了场梦,只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梦也没醒。各大娱乐平台app全都登录不进去,崩得连程序员都抢救不回来。   原来陆辰逸不仅有小男友,还不止一个,之前偶尔有人站出来锤他,极少部分粉丝看见后不仅不信,还以惊人的战斗力把这些说辞掩饰下去,没有让大家看到。   纪乔真粉丝骂陆辰逸归骂陆辰逸,对陆粉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友好态度。   陆辰逸演技确实出色,拥有影帝的实力,通稿最常强调的却是他单身,吸了一批死心塌地的女友粉。粉丝们也不能开天眼预料到陆辰逸私底下是这样的人,出了这档事,她们最寒心。   陆粉见天天和自己撕逼的宿敌非但没有奚落她们,反而出言安慰,回想起自己的行为,愈发觉得不妥。   摘下有色眼镜,对纪乔真的看法颠而倒之,纪乔真有勇气和陆辰逸对峙,已经实属难得。换做其他人,恐怕只会   觉得想方设法蹭陆辰逸热度,和他炒cp。   cp粉也感触颇深,陆辰逸看纪乔真的眼神火热,纪乔真只要像对待平常人一样对陆辰逸,他们肯定嗑生嗑死。正因为纪乔真态度冷漠,让他们美梦幻灭,才不至太过深陷。   陆粉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集体向纪乔真道歉。他们人数众多,后援会分散全国,有组织有纪律,甫一道歉,声势浩大冲上热搜,惹得众人惊叹连连。粉圈平时掐架你死我活,互不相让,如此情形前所未有。   他们当中一大批人转成了纪乔真的粉丝,纪乔真没有开微博,超话却很热闹。   当天陆辰逸就离开了《旅行》,从此娱乐圈都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处。   纪乔真脱离了束缚,直播氛围明显松弛热络不少,观众们无不雀跃。   “我上辈子是拯救了全宇宙吗竟然能再次看见阿见的笑容,唇红齿白太太太好看了!”   “我宝以前可喜欢陆辰逸了,这次陆辰逸出事我还挺担心他会难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成了阿见的粉头。宝你再用这种眼神看阿见,我就要开始嗑了!”   当日陆辰逸被脱粉回踩的粉丝疯狂拥堵,难以脱身,有些粉丝粉了很多年,情绪激动伤了他,陆辰逸被送去医院。   随着郁氏转好,郁斯年拥有的权势被郁呈则缓步解封,虽不足以封杀陆辰逸,但逐渐拥有一批可以调配的人手。   他因腿伤寸步难行,安排去教训陆辰逸的人尚在路上,陆辰逸就住进了他所在的医院,郁斯年自然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想起陆辰逸对纪乔真的所作所为,郁斯年下了狠手,几乎往死里打。   陆辰逸鼻青脸肿,血流如注,倚坐在墙边,背部贴着冰冷的瓷砖,破罐破摔地嗤笑:“郁总,你这是何必呢。”   “你对纪乔真做了什么,问我何必?”郁斯年声线寒冷,如万年冰窟,“你以为我给你的警告,是在和你开玩笑?”   陆辰逸勾唇道:“自是不敢当玩笑,只是有些费解罢了。按照郁总的个性,难道不应该第二天就   把我从《旅行》除名,怎会有如此好的耐心等到今天?老郁总不问郁氏很多年,近日为什么突然出现,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错事得到他的惩罚……”   想想也知道,郁斯年身为郁氏独子,郁呈则不可能同意他和纪乔真在一起。《旅行》开播多时,郁斯年一直销声匿迹,直到那日在海滨方才出现,且身边没有任何人手。后来再次销声匿迹,他都以为郁斯年对纪乔真感情淡了,今日却对自己大打出手,实在不同寻常。   陆辰逸心中有了答案:“和你强取豪夺的作风比起来,我差得远了。就算我再喜欢他,我也没想过把他强行带走。在这过去,纪乔真对我还有前辈的尊敬,对你……怕是躲都来不及了。”   郁斯年冷鸷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我何须这么做。你为了一己私欲甚至不惜他受伤,也配提喜欢?”   “做了就是做了,连我这样的错误纪乔真都无法原谅,你以为他会原谅你?你追上他的概率……未必能有我追上他的大。”陆辰逸将语速放得很慢,眼见郁斯年脸色愈来愈差,幽幽开口,“你可知道《旅行》的主办方是谁?”   郁斯年动作微微一滞。   他去查过却没有查到,就算权势有限,一个主办方把信息封锁得这般隐蔽,本身就不太寻常。   “是宋氏。等综艺顺利播完,他们应该就会昭告天下了。”陆辰逸笑了笑,“宋氏总裁也很喜欢纪乔真,经常来节目组探班,我看他们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郁总与其花时间来对付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我不过是个演员罢了,在你们面前,不值一提。”   郁斯年瞳孔轻轻一晃。   纪乔真认识宋砚的时间远比他想象中要早,他们之间的瓜葛,也远比他想象中要深。   即使承诺过纪乔真,他的内心也无可避免地有了一刻的失控。   《旅行》直播和制作同步进行,最后一期结束时第一期制作已经完成,陆辰逸的镜头全部被剪掉,登录在晋江视频app。   制作风格不是偏娱乐向的,很有风景纪录片的味道,整体   思想又红又专。即使没有哗众取宠,它的热度依然很高。官媒的注意力很快放了过来,据小道消息称,全部制作完成后会上星播出。   嘉宾访谈内容也都很正,万众期待中,他们等来了纪乔真的视频。   “今天给大家谈谈的主题,是偏见。”   “偏见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外貌的偏见,老生常谈了……透过外在看本质,其实很难。”   “比如源自常识的偏见,不是每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排斥融入新的家庭,他也可能会有渴望。”   ……   纪乔真说话很好听,娓娓道来,想让人去仔细倾听每一个咬字。   “膝盖中了一箭,阿见给我带来最多的确实是反转,惊叹,不可思议,一次次告诉我,居然还能这样。一个人确实不能死守着固有的观念,不然只会等来打脸。”   “这话的意思是,阿见曾也想融入新的家庭,可是现实太残酷了,他的家人根本容不下他,从一开始就对他冷眼相待,排挤打压。”   纪乔真:“至于怎样摈弃偏见,抛开杂念,给大家提供一个可行性方案,去祖国的大好河山走走,领略自然,涤荡心境。”   “蜜汁点题,业务在线哈哈哈。”   “好的我看出来了,这是节目组写的稿子。不过凭你是纪乔真,给我朗读校规校纪我都乐意听,洗耳恭听。”   纪乔真:“最后也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宋氏,支持晋江视频app。”   “《旅行》主办方竟然是宋氏,难怪开局就这般大手笔。”   “晋江视频app不用夸了,从来不崩,每次上热搜都是因为顺滑,一定要好好做下去。”   “宋氏良心企业,活该这半年飞黄腾达,以后也要越来越好。”   最后的最后,屏幕上弹出一行字:【q:以后还会和大家见面吗?】   “会会会,希望阿见天天和我们见面,你去哪我就去哪。”   视频是录制的,但纪乔真好像能看见弹幕一般,摇了摇头:“感谢大家对我的喜欢,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和大家   见面了。以后我会潜心创作,寄情山水,有缘分再和大家相聚。”   他展颜一笑,眼尾轻轻上扬,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最后一面??阿见如果不想进娱乐圈,或者开个直播,一句话不说也行啊。”   “附议,附议,这bgm太煽情了,我都快哭了……”   郁斯年看着镜头下的少年,心脏微微发紧。   他对宋氏心有芥蒂,无数次想向其施压遏制综艺的进行,最后都因为对纪乔真的承诺强行止步。   他以为他会有足够充足的耐心去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如今综艺结束,纪乔真却有可能会永远在他视线中消失。   就算腿伤再严重,每走一步疼痛都钻心蚀骨,他也不能再等了。   宋氏初次涉足娱乐影视业就凭借《旅行》一炮打响知名度,又一举拿下数个大ip,无数演艺圈新人跃跃欲试想签约,未来无可限量;加之宋氏总裁宋砚对节目组一路照顾有加——虽说纪乔真是零片酬,但其他人不是,他们的福利待遇堪称职业生涯的天花板。听到宋砚要来他们的庆功宴,大家无一不心潮澎湃。   节目组从导演到嘉宾全都认真打点起来,纪乔真也被拖去做了造型。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即使是个冷飕飕的阴雨天,到处刮着风,依然漂亮得醒目,仿佛能把周遭暗淡的景物着上色彩。   纪乔真刚下节目组的房车,就看见郁斯年一身修身黑色风衣,执一柄黑伞,气场冰冷,临风而立。   这一幕有些眼熟,恍惚带给他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第一次到达郁宅之时,便是这般场景。   只是郁斯年如今的眸色比雨夜更深,藏着化不开的深情。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带着冷感的嗓音低低沉沉喊他名字。   “纪乔真。” 第69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23   不等纪乔真开口, 宋砚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率先走到郁斯年跟前。他没来得及撑伞,熨帖西装被雨水打湿, 气场却没有被削弱半分:“纪乔真是我宴请的对象,不劳郁总挂心。”   众人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战火, 震惊地绷紧了神经。宋砚和郁斯年如今这情形, 怎么看都像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本是一出商界传奇,却因气压过低,让他们全无围观八卦的兴奋,只剩汗流浃背的紧张。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郁斯年冷沉沉的目光越过宋砚,重新和纪乔真四目相对, 周身气场也诡异地缓和下来。   他只是喊了声名字就让开道来, 静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刚刚那声“纪乔真”像是普通地打招呼, 又好像不是。   但郁斯年就这么跟着他们,也足够毛骨悚然, 大家一路无言地走进包厢,生怕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触怒这位他们下辈子也惹不起的大佬。   眼看庆功宴轻松愉悦的氛围变得僵滞, 纪乔真在走进包厢前,对郁斯年道:“郁总请回吧, 你的腿需要休息。”   郁斯年眸中的情绪晦暗难明,顿了一会,嗓音低低哑哑道:“纪乔真,我向你道歉。”   纪乔真眼皮微微一动:“你知道你过去都做错了什么?”   “知道。”郁斯年瞳色略深, 重伤的右腿无时不刻给他带去钻心的疼痛,让他低哑的嗓音中混着轻微的喘息,“我会改。”   纪乔真心底掠过几分诧异,语气放缓地提醒:“好,现在是《旅行》节目组的庆功宴,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郁斯年却纹丝不动,本就冷白的肤色因右腿的伤痛更惨白了几分。他就这样在包厢门口站着,挺拔修颀的身量十分惹人瞩目。   面对他不解的目光,郁斯年道:“晚宴不安全,等你平安到家,我会离开。”   纪乔真淡淡看了他一眼:“随你。”   唐顺从隔壁包厢出来透气,意外撞见这一幕,忙把脚步收了回去。不可思议地同经纪人道:“这是什么情况?郁斯年在   纪乔真包厢门口一直站着,就是为了等晚宴结束,确认纪乔真平安回家?聚个餐能聚出什么问题,他是太闲了还是疯了?之前就觉得他们有一腿,现在来看,这一腿还不浅啊。”   经纪人:“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纪乔真对郁斯年永远这副态度,郁斯年还能喜欢他。你说他到底喜欢纪乔真什么,难不成是喜欢他的画?”   唐顺张了张嘴:“不可能吧,哪有因为画喜欢上人的。全国上下那么多画家,也没见着谁嫁入豪门。如果这样,我转行当画家算了。”   经纪人沉吟:“之前网友能把你和纪乔真认错,说明你们长相有相似之处,现在你瘦下来了,我看和纪乔真更像了。你要不去试试?如果能得到郁斯年的青睐,以后不得要什么有什么?”   反正唐顺烂泥扶不上墙,路人缘几乎没有,不如冒险一试,反倒有几分希望。   唐顺恰恰也这样想,饭也没心情吃了,找了个借口离场,让造型师加急给他化了个纪乔真仿妆。乍一眼看去和纪乔真像了个六七分,就算是低配版,也足够郁斯年多看他一眼了。   唐顺鼓起勇气走到郁斯年跟前,男人的高大身形却带来与生俱来的强大压迫,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这让他忽然感到后悔,但来都来了,也没有临场退缩的道理。   唐顺仔细回忆着纪乔真说话的语调,同郁斯年道:“郁总,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   郁斯年闻言侧过身,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目光有如出鞘利刃,一寸一寸地剜着他。   唐顺一句话没说完整,被郁斯年这样盯着,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郁斯年的恐怖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拔腿想逃,双脚却仿佛被灌了铅,半步都挪不动,下一秒,郁斯年让人脊背生寒的嗓音响起:“去卸干净,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侮辱他?”   侮、侮辱?   他的长相,对纪乔真而言是侮辱?   唐顺愣怔片刻,才感到什么是奇耻大辱,脸颊烧红起来,一路蔓延到耳根,还好妆化   得厚,才不至于太过明显。   偏偏这时,他的手机提醒响了起来。   唐顺不敢再看郁斯年,慌乱之下垂了眸,手指不知怎地,顺势一划就解了屏幕的锁。   他来不及反应,手机就被郁斯年抽走了。   刚刚的提醒全部来自微博消息,郁斯年逐条点开,却看见唐顺的个人主页上,满屏都是黑纪乔真的内容。   “你叫什么名字?唐顺?”郁斯年眸底蔓延着无边戾色,眼神嘲弄地盯着他,声音却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唐顺呆滞地点了点头,不知道郁斯年看到了什么,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   郁斯年冷声命令:“抬头。”   唐顺不敢不从,颤颤巍巍地抬头。   “哪只手打的字?”   唐顺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   紧接着“咔嚓”两声,他来不及反应,两阵钻心剧痛从先后从左右手腕传来,唐顺惨痛地尖叫:“啊啊啊啊啊——”   “从我眼前消失。”郁斯年看向他的目光中却没有任何同情之色,薄唇冷冷掀起,“滚。”   唐顺两眼发黑。   从郁斯年的阴鸷神情他就知道,不出今晚,他在背地里黑纪乔真的所有举动都会被公之于众。   他是一个明星,如何能从郁斯年眼前彻底消失?   除非在娱乐圈彻底失去姓名。   他的人生,全都完了。   纪乔真听到动静走出包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唐顺仓皇落魄的背影。   他魂不守舍地小跑离开,路上跌跌撞撞撞到个人,确切地说是两个人,连对不起都无心再说。   纪乔真目光一凝,发现其中一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他和记忆中的人影比对,迅速获知答案,暗道不妙,立刻追了上去。   “你去哪?”郁斯年见纪乔真刚出来,就往唐顺的方向跑去,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腕。   纪乔真却在情急之下挣开了他,快步跑向电梯。   挣离的过程中,他的腕表顺势脱落下来,落在郁斯年的掌心。   郁斯年眉   眼深沉,指腹在温热的腕表上摩挲了一瞬,迈开长腿跟了过去。   牵动肌肉的瞬间,右腿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微微一顿,没有停下步伐。   纪乔真心咚咚跳着,那一男一女中,女生的身影正是温瑶。   纪子瑜被送去精神病院,他们都以为铲除了后患,却忘了收钱办事,不一定是办当天的事。   今天恰好是温瑶的生日,在她生日这天送这样一份大礼,很有可能是纪子瑜提前打点好的。   纪乔真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指尖飞快地给宋浔发了条短信。   宋浔也在这家酒店,不是来见温瑶的,是来看他的。他住在宋宅时他们无话不谈,他去录节目,宋浔有点想他,正好今天有空,见他和宋砚都在这里,就跟着来了。   宋浔已经割舍下温瑶,无意于让他重新接受,却冥冥中觉得这件事,应该被他知道为好。   与此同时,他也联系了酒店的安保人员。   电梯停在十五层高楼,电梯门开的时候,视线所及之处,一个陌生男子把温瑶往房间里带。   万幸一切都很及时,对方没来得及打开房间门,就被就近赶到的安保人员截住了。   纪乔真松下一口气,倘若来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宋浔接到消息赶上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瑶一脸醉态,意识全无地靠在保洁阿姨身上,她穿得很清凉,吊带抹胸礼裙,腰细腿长,身段窈窕。   纪乔真知道宋浔的品性,也知道温瑶信任他,和宋浔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宋浔应声:“好。”   他全程没碰温瑶,交代工作人员:“开个房间,给她送碗醒酒汤。”   随后联系了宋氏医生。   纪乔真回到电梯里,沉默跟在他身后的郁斯年终于出了声,把刚刚不慎掉落的腕表还给他:“你的表。”   郁斯年全程没有干扰他的行径,纪乔真把手表戴在左手腕,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认真道:“谢谢。”   这天夜里,宋浔做了个梦,梦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他的人生,又好像不是他的人生。   全世界没有第二人知道,他对宋砚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宋砚颜值比他高,身高比他高,人更比他优秀。宋氏父母不像纪家父母,处处偏心,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不过分,都会给他购置。他自小在丰衣足食长大,什么都不缺。但宋砚身为长子,也是家里天赋最高的,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   小时候宋浔不觉得这有什么,宋砚天资卓越,严以律己,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连他都敬佩景仰,得到父母的重视更是情理之中。直到十八岁生日前夕,他和温瑶告白,两人吵了起来,温瑶决定疏远他。温瑶不来,他的成年礼也失去意义,宋浔再次开口问她:“要怎样你才会和我在一起?”   当时温瑶被他烦得不行,为了切断他的念头口不择言:“除非你长得和你哥一样。”   宋浔张了张嘴,胸口仿佛被捅了一刀。   温瑶皱着眉道:“我没和你开玩笑,如果你和你哥一样,我早就和你在一起了。”   宋浔反复念着这句话,魂不守舍很多天,一心想取消成年礼,宋砚却执意拉他去。   成年礼置办得豪华瞩目,宋浔却因为温瑶不来,没心思收拾自己,精神状态蔫蔫巴巴。反观宋砚一身西装革履,个高腿长,站在晚宴现场如同光源,仿佛他才是今晚的主角。往来宾客无论男女,全都殷勤地往宋砚身上扑,宋浔站在角落里,看着心里又酸又涩。   宋浔更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温瑶是在宋砚的生日宴上,温瑶悉心打扮而来,亭亭玉立,全程却没看他一眼。他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宋砚总是唾手可得。   那时他就对宋砚起了嫉妒之心,他和宋砚同是一对父母所生,颜值水平却大相径庭。如果他长得和宋砚一样,温瑶可能早就和他在一起了。   之后又发生了几次意外,比如某场家族聚会,真心话大冒险,温瑶被问对宋家的谁最抱有好感,毫不犹豫地答了宋砚。温瑶和宋砚并无关系,次次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宋浔死心,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宋浔疑虑渐重。   后来温瑶被人下   药,宋砚身处同家酒店,力所能及地救了她。宋浔赶到酒店房间,看见的就是宋砚凌乱不堪的衬衫和赤身裸体的温瑶。   宋砚看见了温瑶的模样,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宋浔查不出幕后凶手,逐渐怀疑到宋砚身上,兄长的背叛让他忍无可忍,所行之事愈发极端。最后受到身边有心之人的挑拨,爆发出所以负面情感,设计事故弄瞎了宋砚的眼睛。   宋砚失去了继承人的位置,他如愿顶替而上,却因为能力有限,面对郁氏的施压和后起之秀的追击,没多久宋氏就垮了一半,他的威信受到集团上下严重质疑。   再之后宋氏被外人夺了权,那个外人不偏不倚,就是唆使他去夺权,弄瞎宋砚眼睛的人。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   ……   宋浔在深重的悔恨中梦醒,泪水糊了一脸,枕巾也湿透了。他的身体抖得很厉害,心跳快得仿佛撞破胸膛。   这场梦境给他以过分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在某个看不见的时空真切发生过一样。   宋浔颤抖着手捞了件衣服,随手往身上一披,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趔趔趄趄地往宋砚的房间里冲。   宋砚起得早,这个时间已经不在房间了,床单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   宋浔失落地敛了敛眸,就在这时,宋砚稳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找我有事?”   “哥!哥!”宋浔转头,看见宋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一把扑到他的怀中,像儿时一样在兄长怀中宣泄委屈。   宋砚温热的体温给他不真实的感觉,让他眼角鼻尖都发酸,悲伤和悔恨再也收不住,化成泪水源源不断地滑落。   宋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不由自主柔缓下来:“你这是干什么?”   宋浔哭到哽咽,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宋砚温声问:“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宋砚温柔的语气让宋浔鼻尖更是酸楚,一颗心脏涩涩麻麻。宋砚明明这么好,这么好,他过去是被鬼迷心窍了吗?   宋浔也不在意矜持与否,把过去从不曾说出口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哥!我爱你,我爱你!”   宋砚:“……”   宋砚等宋浔的身体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无奈道:“走吧。”   宋浔擦干了泪:“去哪里?”   宋砚:“梦游了,就回去接着睡。”   宋浔:“……”   温瑶也做了个梦。   她梦见今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纪子瑜没有变得暴戾,也没有劈腿,家境不仅不贫穷,还很富有,手里的卡仿佛能无限度地刷。他们的感情和谐而稳定,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纪子瑜带她去见家长,冯萍没有住在简陋狭窄的老破小,而住在市中心一栋崭新的别墅。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衣着却是奢侈品牌的新款,并非山寨的西贝货。   听说纪子瑜的继兄,也就是纪乔真精神出了问题,放火把他们原来的房子烧了,这才搬了新家。这是纪家放出来的一家之言,纪乔真被送去了精神病院,真实性无法考证。   梦里的她没有太在意纪子瑜父母的文化问题,纪子瑜有颜有钱,她很满意。即使在宋浔面前,也忍不住炫耀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男朋友。   她很快和纪子瑜结婚了,婚礼上宾客尽欢,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然而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们结婚后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纪子瑜爱财如命,好吃软饭,很快攀上更富贵的人,没多久就婚内出轨。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纪子瑜为了掩人耳目,把离婚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竟不惜毁掉她的声誉,设计给她下药,让她和其他男人上床。   最后他们离婚了,纪子瑜如愿和新欢在一起,她却声名狼藉,千夫所指,并在一场晚宴上,被人侮辱侵犯。   原本光鲜骄傲的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   温瑶醒后重重地抚了抚胸口,仍心有余悸。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纪子瑜为什么会变得富有,纪乔真又为什么会被送去精神病院。   一切荒诞得令人   发指,却诡异地带给她真实感,让她神思恍惚。   之后温瑶回到学校,一连几天都起得很早。   偶尔早起的室友投以惊诧的眼神:“瑶瑶,你起这么早是要去做什么?这是爱心早餐吗?是要给哪个帅哥送去?”   温瑶淡淡答道:“宋浔。”   “宋……”室友嘴巴张成o型,平心而论,这可称不上哪位帅哥。   温瑶却只是笑笑,没再说话,纪乔真那段外貌的偏见,深深地烙在她脑海。   她以为凭借宋浔对她多年的痴情,勾勾手指头宋浔就会回来,没想到这次他断得如此决绝。   不过没关系,宋浔追了她这么长时间,她不介意给予他更多的耐心,就算最后的结果可能不一定是好的,她也不想再留有任何遗憾。   这次,她要好好追他了。   这些信息也随着纪乔真的梦境导入到他的脑海,不出他所料,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发展了。   酒店的意外是核心剧情,这个节点一过,背后的真相也浮出水面。   1551:“所以宿主早就猜到害宋砚失明的人其实是宋浔,所以才主动找他说话,和他成为至交好友?宿主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纪乔真回想着说:“从住进宋宅那晚开始。”   仔细想起来,好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   “我听见宋浔在宋砚面前屡屡提起宋枞。宋枞虽有不凡的金融天赋,选择的专业却是文学,潜心学术在海外深造,从不过问集团管理。宋浔平时不敢和宋砚多说几句话,却在宋枞身上花费这么多笔墨,本身就很可疑了。”   “如果宋砚的失明不是意外,去害一个人的原因无非是夺权,复仇,爱恨纠葛,贪嗔痴念。宋浔当时一门心思扑在温瑶身上,面对所爱之人,总会表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勇气。”   “所以那天早上我去试探了宋浔,和他说宋砚对他也很好的时候,宋浔表现出明显的迟疑,初步印证了猜想。”   “想打开宋浔的心扉,只能从温瑶身上入   手,宋浔不是会主动袒露心扉的人,主动说起自身过往,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让江昭给宋浔发骚扰短信,是为了亮起他的屏幕。宋浔的屏保和壁纸都是温瑶,借此打开话题会比较容易。”   “好在宋浔本性不坏,只是想法上一时走偏。宋浔知道宋砚喜欢我后,对宋砚的态度发生了很大改观,想来应该是解除了某种忧患。”   “宋砚其实和温瑶不熟,但在宋浔眼中未必如此,当戴上了有色眼镜,看什么都会觉得蹊跷。”   “我不清楚其中瓜葛,只有一个模糊的推测,不能百分百肯定是宋浔所为。郁斯年也是一大变数,他性格极端,手腕狠辣,也是我一直在提防的。”   “我走到全国观众面前,郁斯年若真有看我一眼就弄瞎一人的想法,也不能把全国观众都弄瞎;如果是因为原剧情中宋砚的告白,网友对我的告白也铺天盖地,无形中削弱了宋砚对我的关注,提高了他心理承受阈值,也就减少了下手的可能性。”   “现在看来,宋砚失明和郁斯年关系不大,郁斯年的所作所为也超出我的预想。我没想到他会道歉,也会去改正。”   “如果他决心改变的话,原来安排的宋氏间谍剧本,我想舍弃了。虽然不舍弃会获得更高的评级,但是……”   纪乔真喃喃道:“其实郁斯年变成这样和成长环境息息相关,不能完全说是咎由自取。如果他能变好,就不必再去刺激他了。”   宋浔回忆着昨天梦境的细节,愈发觉得前期发展和现实不谋而合。他之所以一步步对宋砚抱上敌意,除了自身经历,还有一个重要角色在其中发挥作用——蒋齐。   蒋齐是全国top高校的高材生,被宋氏以人才计划挖来任职。他去宋氏找宋砚的时候意外和蒋齐相识,觉得他才思敏捷,能力卓越,三言两语便能解答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自此经常会去找他指点迷津。他对蒋齐更多的是一种景仰,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却会把他的话牢记在心里。   但蒋齐一直在暗中挑拨他和宋砚的关系,煽动他只有拥有更多的权势,才能俘获所爱之人的心,他在日复一日中受到影响,着手把心思的异常往宋枞身上推这么做是为了掩人耳目,当宋氏出了内鬼,宋砚把目光聚集在宋枞身上,他是第一可疑人物,就不会过于关注自己了。   但就在他将铸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之时,纪乔真出现了。他有着最干净的外在和最纯澈的内心,如同一束阳光,又宛如一面明镜,给他带去温度,也把他的阴暗面照得清清楚楚。   纪乔真不时地提醒宋砚待他的好,化解他心中的隔阂。得知宋砚喜欢的人是纪乔真而不是温瑶,他更是大大松了口气,敌意慢慢烟消云散。   宋浔无法探究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但是蒋齐心思不正,必须得到处理。   江昭敲开宋砚办公室的门,恰好听到宋砚在和宋浔谈论蒋齐。他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具体内容,但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脸色变得如纸煞白,手里的文件夹随之跌落,白花花的文件散落一地。   宋浔听到动静向门边看了过来,见着江昭明显失态,神色微变“什么情况?江昭你认识蒋齐?你和他是一起的?”   江昭连忙把文件收拾好,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眼眶里就盈上眼泪,用手去擦,眼泪却越流越多。   宋浔脸色很不好看,宋砚却很信任江昭“江昭不是这样的人。”   又道“江昭,慢慢说。”   江昭深吸几口气,知道哪怕这是缠绕他一生的梦魇,也不宜在这种场合失态。他收敛好情绪,认真地和他们讲述,当初陷害他退学的同级同学,也叫蒋齐。   蒋齐本来咬死不承认,在宋浔的逼问下,终于供认不讳“我可以说出让我做这些事的人,希望宋总可以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宋浔和宋砚对望一眼,空气陷入静默。   蒋齐权衡利弊,咬了咬牙“是陆辰逸,他让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当年和江昭的事,也是他说万一出事了,可以利用人脉资源为我善后。”   宋浔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答案,诧然道“你和陆辰逸是什么关系?”   蒋齐面色沉了一沉“他是我男朋友。”   宋浔皱眉“你是陆辰逸男朋友,陆辰逸大庭广众之下骚扰我朋友你知不知道?”   蒋齐“他的作风一直这样,我家境不好……”   宋浔“所以你就图他的钱,一直忍让?”   蒋齐“还有长相。”   宋浔轻嗤一声“那你可能瞎了。”   宋砚“不管是否有人在背后教唆你,鼓动你,最后做出选择的人是你自己。你一路晋升,中间又动过多少手脚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让别人成为你的垫脚石。走吧,离开宋氏,以后同行也不会再容得下你。”   如此发落一点都没有从轻,不在这个行业待了,他又能去做什么?蒋齐死死咬住牙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砚起身,眉目和蔼地给了江昭一个拥抱。   “恭喜你正式转正了,以后宋氏如果有进修机会,会优先考虑你。”   这是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为自己所鄙夷的,性格胆怯的江昭。   陆辰逸恨宋砚,参加宋氏综艺,在宋氏安插了眼线只是原因之一,更因为意识到宋砚喜欢纪乔真,想把他心爱之人抢夺过来。   他却没想到郁斯年也喜欢纪乔真,这个从来没有任何绯闻傍身,听着名字都要敬畏三分的传奇人物。更没想到自己会彻彻底底地栽在纪乔真身上,面对他的时候,会产生失控的欲望。   陆辰逸对蒋齐确实有过感情,但更多的是利用。蒋齐在宋氏任职,凭借才华和野心飞速晋升,很快成为核心项目组人物,享受着很多宋氏前辈都没有的殊荣。他让蒋齐去潜移默化地影响宋浔,再利用宋浔来对付宋砚。宋浔实力和宋砚相距甚远,而蒋齐天资卓绝,有他作为靠山,很有希望夺权。   陆辰逸从蒋齐那边得知事情败露的消息,知道宋氏的人要找来了。但他没想到,第一个进门的人会是纪乔真。   陆辰逸打量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眼神又变得缱绻起来“我好恨你啊纪乔真,可是见到你,我好像又恨不起来了。怎么,后悔当初拒绝了我,这么快就回来投怀送抱了?”   “把话放尊重点。”纪乔真眉眼冷淡道,“宋氏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这样做?”   “什么怨?”陆辰逸嗤笑,“害我家破人亡算不算宋氏害死了我的父母,却连一笔抚恤金都不肯给,这就是原因。”   宋砚从纪乔真身后走上前来“是你父母为了晋升,不择手段强行提高业绩,这才导致了车间事故。给你们抚恤金,对得起那些受到牵连遇难的冤魂吗?当时你年纪小不懂事,蒙蔽双眼不肯认清真相,现在该清醒了。”   陆辰逸表情变得狰狞“他们是不是在宋氏出的事?是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扭曲事实?”   宋砚“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你想要证据,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陆辰逸咬牙切齿“证据也可以造假。”   纪乔真“你这是不准备讲道理了?”   陆辰逸“讲道理恨了就是恨了,非得问出个理由吗”   纪乔真“如果要问,怕是不止你父母吧”   陆辰逸“什么?”   纪乔真“白纸黑字写明的你不信,是因为你和父母情深意切?恐怕是因为你心中早已有了偏向。我这里看到,你中学时代留了几级,和宋砚是同校同学……”   不等他说完,陆辰逸的脸色变了几变“是又如何,他是天子骄子,活该被所有人喜欢,我讨厌他,有什么错?”   他和宋砚颜值两骑绝尘,万众瞩目。但宋砚是年级第一,他留了好几级,从来都是全校师生评头论足的对象。他受够了全世界都拿着宋砚来和他做对比,告诉他宋砚是个好学生,而他除了皮囊一无是处。更受够了第一个情窦初开的对象对宋砚爱得死心塌地,在他表白之时,还用宋砚的优秀来羞辱他。   自此他变得轻浮,迫不及待功成名就,游戏人间,想告诉他们,人生百态,不是只有学习成绩好一条路可走。   宋浔十八岁生日宴上,他曾意外在走廊里撞见宋浔看宋砚的眼神,这位宋家的三少爷,竟和他对宋砚抱有相似的情绪。他选择从宋浔入手,恰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共鸣。   想到这里,陆辰逸凉飕飕道“纪乔真,你难道不会和我有同感吗?你走了一路,一路以来,身边人看你的目光不好受吧。”   “抱歉,没有。”纪乔真迅速否认了他,“你不过是把中学时代的嫉火以父母离世之名发泄到宋砚身上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无需迫切地在别人身上找到共鸣。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你的人格不甚健全。陆辰逸,是时候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有了纪乔真揭露陆辰逸品行在先,没有粉丝群的困扰,宋氏对他名下公司展开全方位围追堵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久后,陆辰逸连私人医院的医药费都付不起了,这日,他将要从私立医院搬离。   “怎么,你又想来对付我?”   陆辰逸话音未落,腹部又吃了郁斯年一拳。   第一次在医院被揍的时候,他以为郁斯年是看到新闻故意寻上门的,后来才知道他的腿受伤了,也住在这家医院。   被一个腿伤严重的人轻易撂倒在地,陆辰逸觉得颜面有损。但一而再再而三地,他发现郁斯年能被所有人称为狠角色,自有其道理。就算重伤在身,只要他愿意,没有人可以看出他与常人有异,自己更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陆辰逸擅长的不是拳脚功夫,是挑拨离间。就如蒋齐带给宋浔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郁斯年,他总能发现自身和这些可怜角色的共通点。   这段时间里,陆辰逸挨一顿揍,就要挑拨一次,一次两次不行,日积月累,总能把他骨子里的暴戾重新唤醒。   郁斯年原先是想收敛起偏执的爪牙,但也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情绪逐渐失控,这给他带来深深的快意。   即使被揍得视线模糊,陆辰逸态度依旧嘲弄“你这些花拳绣腿算什么?怎么还不去对付宋氏?”   郁斯年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答应过他,不会这么做。”   陆辰逸“为什么答应他?我是该说你痴情,还是该笑你愚蠢郁氏根基庞大,超越宋氏不是指日可待,还是说郁总觉得自己的个人能力比不上宋总,根本不可能超过他?”   郁斯年声线冰寒道“想借我的手替你报仇做梦。”   陆辰逸笑道“那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郁总我说过的,凭你做过的那些,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无论你为他付出多少,为他忍让多少,他也迟早会是别人的,会被别人吻,也会被别人操。”   陆辰逸有意地把末尾的字咬得很重,眸中闪过一丝邪性“你甘心让这么漂亮的美人,臣服在别人身下哭?我以为他的眼泪只为你而流……”   陆辰逸尚没有说完,脸颊又被一拳重重砸下,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喉头泛起腥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郁斯年青筋暴起,深邃的眉眼间聚集着前所未有的阴沉暴戾……   也不枉他在临行之前,挨这么一拳了。   郁斯年胸腔剧烈起伏,陆辰逸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底。   纪乔真情动时最脆弱的模样只有他才能看见,也只属于他一个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底气,也是永远的底线。莫说牺牲一个郁氏,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不会让任何人逾越这根底线。   他的所有退步、忍让,都是以他们最后会恩爱地生活在一起为前提,但如果这不能做到……   他想到那种可能性,就想毁天灭地。   他的手机上监控着纪乔真的行踪,那天晚宴他拿到纪乔真的腕表,在上面装上了定位装置,这是他那次行程的目的。有了它,纪乔真便脱离不了他的视线。   此刻,显示纪乔真正去往宋氏。   种种疑团再次冲破他强行封下的牢笼浮上心头,为什么在郁氏衰颓之际宋氏异军突起,为什么纪乔真刚离开郁宅不久就会结识宋砚,参加宋氏综艺?   难道真的如陆辰逸所言,纪乔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仅仅属于他一个人。   郁斯年计算着他的胜率,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终是按捺不住疯狂翻涌而上的戾气,抓起车钥匙,开着迈巴赫疾驰而去。   宋氏大楼。   纪乔真是来找宋砚的,他刚刚下了车,就被一个身上萦绕着淡淡酒味的人推到了墙边。来者力道放轻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扣住他的手腕,倾身压着他,让他无法轻易挣离。   纪乔真正要屈膝进攻,忽然看见了对方的眉眼,停下了反抗的动作,“江昭……”   “纪先生,纪先生,先生……”   江昭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猩红,看向他的目光缱绻深情,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   纪乔真心中一震。   江昭状态明显不对,他好像被人下药了。 第70章 穿成阴鸷大佬的金丝雀24(完)   “纪先生, 其实我也很……”   很喜欢你。   江昭喉结动了动,即使是在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也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最早的时候, 他只是郁宅的佣人,和纪乔真身份悬殊;后来去到宋氏, 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他无比感恩, 可是宋砚也喜欢他。   比起出身显赫,能力卓越的他们,江昭自知他配不上纪乔真,也觉得自己这份心思拙劣,如果不慎被纪乔真知道,他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江昭因着隐忍愈发难受, 药物侵入四肢百骸, 心心念念之人近在咫尺,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燃烧。   理智的溃散之下, 他允了自己一次放纵,把脑袋埋在了纪乔真的颈间。少年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绕在鼻翼, 让他心跳加剧如擂鼓。   江昭没有停留太久,然而因撤离微一抬头,映入眼帘却是少年柔软的唇, 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他心尖发痒,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 愣怔地盯了片刻。   当迈巴赫在宋氏大楼下驶停,郁斯年恰好看到这一幕。但他的角度看到的不是江昭的隐忍克制,而是一个男人把纪乔真抵在墙上亲吻,身上的冷戾之气瞬间爆裂开来, 荡出强大的气场。   郁斯年向他们的方位走去,拽过江昭,把他从纪乔真身上拉扯下来。   看着这张并不陌生的脸孔,又看到江昭胸口的宋氏工作牌,郁斯年眸色冰冷而幽深,那些冲破牢笼的猜疑张牙舞爪,密布他的心间,冷声质问:“你怎么会去宋氏?”   江昭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清醒几分:“是您……您让我离开郁氏的。”   郁斯年下颚紧紧绷着,昭示着他的耐心已到达极限,他没有耐心听江昭的解释,直接动了手,眉眼阴戾骇人,按着江昭的头往墙上砸。   场面堪称惊心动魄,纪乔真慌了神:“郁斯年你快停手!”   他上去拉郁斯年,郁斯年却完全失控,眸中肆虐着狂怒的恨意。直到江昭额角全是鲜血,身体沿着墙角滑落,这才告一段落。   纪乔真来不及查看   江昭的伤势,就感到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郁斯年抄过他的膝弯,把他打横抱起。   郁斯年的手上还沾着鲜血,声线更是冰冷得如同淬了冰:“我喊人了,他死不了。”   不多时,纪乔真被重重摔在迈巴赫后座上。   郁斯年眉眼间压着暴戾和疯狂,他连洁癖都不顾了,就着沾满血迹的手,掰过他的脸颊,生硬而用力地吻了下去。   掌骨分明的大手如钢铸般锁着他的后颈,不留给他任何一丝逃逸的余地。   这个吻霸道而深长,当郁斯年的手掌往不该去的地方移动,纪乔真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开始失控,不停地反抗阻止,却没有任何用处。   他一早被1551告知,这个世界的法律可能对其他人有用,但对郁斯年彻头彻尾地无效。1551给出的原因也义正辞严,说是如果有用,男主就无须由他来改造了。对此,他无法反驳。   纪乔真眼圈通红,嗓音轻轻发颤:“这就是你说的,你会改?”   郁斯年深沉的黑眸注视着他,缓声说:“如果你永远无法原谅我,我的坚持将毫无意义。”   郁斯年在陆辰逸的游说下,愈发坚信了这一点。衣衫褪去,他用领带把纪乔真的手腕缚住,又用手扣着他的足踝,迫使他膝弯屈起,俯身:“我可以失去郁氏,但永远不会允许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说罢,用比刚刚汹涌热烈无数倍的吻,强势堵住了他的反抗。   郁斯年一向是不知节制的凌厉作派,纪乔真在郁宅的时候就有所体悟。如今郁斯年被极端情绪掌控,更加狠戾得让人发指。不管他如何在他肩膀上留下血印,郁斯年始终没有停下。   纪乔真最后是昏睡过去的,唇瓣被咬出血痕,眼角一道长长的泪痕,鸦羽般的睫毛上沾满水汽。直到醒来,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身上遍布着青紫印记,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纪乔真恍惚记得他已经被带回郁宅,郁斯年中途抱过他去浴室清理,此时此刻,却仍然感到一片黏腻。   这只能指向一个答案,在他昏睡的时候,郁   斯年再次狠狠折腾了他。仿佛他不是人,只是一具没有灵魂,不知疼痛的布偶。   1551一开机就看见纪乔真惨白虚弱的模样,意识到他这回被折磨惨了,很是担心:“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不好了,彻底不好了。”纪乔真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信了郁斯年的邪才以为他会变好,不仅没变好,还变本加厉。无论是纪子瑜说的改过自新,还是郁斯年说的改过自新……到底是他太天真。   纪乔真沉重地叹了口气。   郁斯年正躺在他身侧,一次次突破生理极限,让他腿伤加剧到无可逆转的地步,带来的痛楚也超越了他能承受的范围,睡梦中眉都蹙得很深。   他很好奇郁斯年是如何在腿疼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充沛的精力,就算他不怕疼,他也快被疼死了。   医院病房,宋浔提着果篮来看江昭:“你还好吗?”   江昭伤得很重,额角缠着厚实的纱布,沁出殷红的血迹,还好他晕得及时,郁斯年收了手,这才局限于皮肉伤,没出什么大事。   江昭苦涩地笑:“没事,如果郁少没拦着我,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宋浔叹了口气:“蒋齐去应聘了附近咖啡厅的服务生,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害了你。是我的问题,和他说了太多和纪乔真有关的事。他知道宋砚喜欢纪乔真,可能想借此机会除掉你。不过你放心,我哥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也会去处理蒋齐,让他从这个城市消失。有些人真的不能给他留任何后路,纪子瑜是,蒋齐也是。江昭,委屈你了。”   江昭:“没关系宋总,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先生他还好吗?”   宋浔微微一顿:“纪乔真的情况……目前还不知道。”   江昭忐忑问:“郁斯年把他带走了?”   宋浔点了点头。   江昭脸色骤然失血,掀开被褥就要起身,宋浔拦住了他:“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   江昭语气很急:“您能不能帮忙把纪先生带出来?他不能待在郁宅,不能再   待在那里……”   郁斯年肯定会折磨死他的。   宋浔微微一怔,因着江昭着急的神色,也感到阵阵心慌。他不清楚纪乔真在郁宅的经历,但郁斯年从来不是好惹的人物,就算最近有所收敛,也好景不长,再到现在,直接露出爪牙。   “你别着急,我哥已经去接他了。”宋浔安慰江昭的同时,也在安抚自己,“会平安的,纪乔真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平安的。”   宋砚构想过很多种把纪乔真带出来的方式,却没想到在林荫道上就看见了纪乔真的身影,他急忙刹车停稳,打开车门:“纪乔真!”   纪乔真走得很艰难,五官都皱了起来,本是想和宋砚打招呼,却是一个不稳,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纪乔真嘶了口气,和1551碎碎念:“这次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实在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   1551一阵瑟缩,总感觉郁斯年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宋砚感受到少年皮肤的滚烫,喉结颤了颤,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原计划一周后和纪乔真告白,筹措了盛大的仪式,早知道应该提前一些。如果纪乔真同意了他,即刻官宣,也许他不会遭遇这些……   宋砚思绪游离,是纪乔真虚弱的声线唤回了他的神思。   ——“宋砚,最后帮我个忙。”   郁斯年撑开眼皮的时候,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床头柜上摆放着欧式长烛,静谧地燃烧,烛火在墙壁上映出淡淡的影。   自从他住院后,郁宅里没有一个佣人,只有森严的戒备,他和郁呈则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出入。纪乔真却还是趁着他昏睡离开了,像上次出逃那样把整个郁宅断电。哪怕他曾因为他的离开层层设防,却还是被他破译。   郁斯年眼中黑沉沉的一片,心脏一路下坠跌至谷底。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让他呼吸一屏。紧接着房间门被拉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原来纪乔真并没有走,郁宅可能只是因为线路原因停电。郁斯年紧悬的心   脏落地。   但他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另一个人从纪乔真身后走了出来。   和他无法收敛的戾气不同,他的眉眼是温淡的,却依然有着远胜于平凡人的气场。赫然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宋砚。   郁斯年面色沉了下来,嘶哑着嗓音问:“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介绍一下。”纪乔真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眸微垂,淡淡道,“这是我男朋友。”   郁斯年眼尾顷刻间就红了,一字一顿地重复:“男朋友?”   纪乔真点头:“我的艺名阿见是取自砚字的右半边,当时去到你身边,也仅仅因为郁氏是宋氏最大的劲敌。”   随着他一字一句往外蹦,系统的评分呈指数级上涨,昭示着郁斯年痛不欲生的程度……濒临爆表。   纪乔真本来都和1551说,这是一个他准备舍弃的剧本,不准备再告诉郁斯年,但他昨天做的事情,于江昭于他,都太过了。   “我以为你能猜到,毕竟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太多巧合。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但不爱你,还很恨你。你伤害了我,我背叛了你,我们扯平。从现在开始,请郁总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是为了他来到我身边的?”郁斯年眸底掠过一丝冷嘲,他不是没猜到,恰恰他猜到了,只是在这句话由纪乔真亲口说出以前,他不敢去信,“我想看看,你还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   “惊喜……你可以期待一下。”纪乔真注视着他,说,“郁宅的獒犬已经被我换成了罗威纳,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了。我不会关你太长时间,只想让你体会一下我过去的感受。”   他顿了顿,又说:“再比如……拭目以待。”   纪乔真眉眼淡漠地说完,主动牵起宋砚的手,在郁斯年阴沉得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走出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郁斯年目睹着他们一路十指相扣,并肩消失在视线,胸口如同被一把利刃贯穿,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他恨不能睡死过去的时候,隔壁画室传来清晰的   声响:“嗯……慢点……啊……”   郁斯年瞳孔骤然一缩,胸口痛得像是嵌进了无数尖锐的玻璃渣,握紧的双拳剧烈颤动。   纪乔真嗓音是极富辨识度的好听,让人心驰神摇的媚意,捏准他的死穴。   如果纪乔真在他面前这样喊,就算取了他的命他都会同意。   可是这样魂牵梦绕的声音,却无关于他。   昨天纪乔真再怎般承受不了,也只是用力咬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地流,不肯泄露出哪怕一丝的脆弱。   郁斯年眼眶红得骇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宋砚,他想杀了他。   可是右腿的疼痛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稍微牵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这是他一次又一次不顾医嘱,突破极限,强撑造成的结果。   郁斯年紧咬着牙,再次尝试着起身。他不相信,过去那么多次他都可以——偏偏这次不行。   隔壁房间,宋砚听着纪乔真娇媚的嗓音,闭了闭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外界都说他洁身自好,品行高洁,没有绯闻近身,可他归根到底,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纪乔真是他从第一眼伊始就沦陷无法自拔的人,更是他多肖想一分都觉得玷污的存在,在他面前如此这般,让他如何能忍?   一时之间,宋砚不知道纪乔真是在折磨郁斯年,还是在折磨他。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明显的变化,拉过纪乔真的手腕,把他推到墙角,低沉的嗓音克制又压抑。   “纪乔真,我……能吻你吗?”   与此同时,郁斯年仍挣扎着下床。   他的眉宇深深锁紧,动作艰难且吃力,人没移动多远,却不慎将烛台掀翻在地。   在一瞬间,微末的火舌迅速攀上易燃物肆虐开来,四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浓烟阵阵。   ……郁宅起火了。   郁斯年额角布着细密的冷汗,但他的腿伤过于严重,即使在危及生命的情形下,也无法爆发出支撑他逃离的力量。   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形。   纪乔真后背抵上   墙的时候,嗅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浓烟味道,窗外也冒出滚滚黑烟。他意识到发生火灾了,在原地多停留一分,便多了一分危险。   纪乔真熟悉郁宅的构造,来不及多说什么,迅速拉着宋砚撤离。   一路狂奔,就在他们上了车后,他迅速拔掉插在车上的钥匙一跃而下,摁下遥控按钮,锁车声响起。   “宋砚,帮忙打一下火警电话,别进来。”   “纪乔真!!!!”整个过程发生在须臾之间,宋砚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纪乔真锁在了车里,只能眼睁睁地少年一头扎进火海。   纪乔真毫不犹豫地往回冲,这场火灾不是他的预设,这让他原先的计划再次脱轨。   他确实想完成系统任务,获得更高的评级,给郁斯年教训,让郁斯年悔过……但并不希望他死。   郁斯年腿伤严重,被困在里面必死无疑,他必须想办法救他。   如果在这场火灾中离开这个世界……倒也不是不行。   郁斯年闭着眼,半张脸隐没在背光面,等待着火光吞噬一切。他没想过纪乔真会出现,听到动静的一刻,翻腾的愠意盖过了惊喜,灼得他胸口都疼,“你怎么回来了?”   纪乔真冷静不迫地道:“我来救你。”   郁斯年哑着声音道:“你不是恨我?我死了不是更好?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纪乔真皱眉道:“我没有希望你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如果你做不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做人做鬼,都不会爱上你。”   纪乔真说着,坚持搀扶郁斯年起身。男人身形高大,重量几乎都压在他的背上,   郁斯年触目所及,少年的耳垂、脖颈很白,肩膀很瘦弱。过去他总觉得可以轻易折断的柔软身躯,如今竟成了他危难时的全部倚靠。   郁斯年盯着纪乔真的侧颜,分散了对疼痛的感知,本来寸步难移的一段路,竟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他们就要走到房间口,生路近在咫尺,却还是慢了一步,一根房梁在眼前   轰然坍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考虑到宋砚应该已经打了火警电话,纪乔真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搀着郁斯年移到一个离火势较远,暂时安全的角落,等待救援。   郁斯年跌坐下后,痛得睫毛轻颤,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他把纪乔真拉到自己怀里,盯着他被火光映照得艳丽逼人的脸庞,低声说:“以前在郁宅的时候,你总是这样躺在我怀里。”   纪乔真身体温软,没有骨头一般,抱起来很舒服。他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眸里盛着丰盛的爱意。   他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总想贪婪地想让他更软一些,这样就可以把他揉进他的血骨。更想让那双漂亮得世间任何珍品都比拟不了的眼睛,泛出点点泪意。   郁斯年翻着回忆,目光又移到了纪乔真的唇上,殷红靡丽,惹人采撷,从任何层面上说都适合接吻。可如今那片水色却不是他亲自留下的,又将他深深刺痛。   郁斯年想着,修长的指尖捏紧了纪乔真的下巴。   纪乔真知道他要做什么,越是危急时刻,郁斯年越喜欢吻他。可这是在火灾现场,就算郁宅占地面积大,也不能避免因为缺氧窒息而死,郁斯年这么做,显然不合时宜。更何况他殷红的唇色虽是饮水所致,郁斯年眼中却是宋砚吻出来的,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暗忖的间隙,郁斯年的唇已然覆了上来。   “郁斯年,你的洁癖呢?郁斯年!……唔!”   很短暂的一个吻,却让他全身发软发麻。郁斯年在这个绝境的吻中,揉进了浓度极高的爱和妒意。   纪乔真混混沌沌地想,郁斯年也许并非没有真的想过改变,只是他的偏执太深入骨髓,没有那么容易纠偏,这才酿下错误,重蹈覆辙。   郁斯年放开纪乔真,才发现他身上的热量并非来自四周火焰裹挟而至的热浪,苍白的脸颊也泛着不同于往日的潮红。他有些错愕,后知后觉地问:“你发烧了?”   “拜你所赐。”纪乔真终于得以从他怀里挣离,“你一定要爱得这么偏执么?”   郁斯年沉默片   刻,实话道:“我很难控制。”   纪乔真:“我做了背叛你的事情,你也爱我?”   郁斯年低低嗯了一声。   纪乔真突然想到什么:“如果那天纪子瑜得手了,我毁容了,你……”   “不要做这种假设。”郁斯年不悦地蹙了下眉,却又声线绷紧,郑重回答,“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你。”   纪乔真望向他们身后肆虐的火舌,艳丽的火光映在他清透的瞳孔里,有种苍凉悲切的意味。   “你想干什么?”郁斯年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结实的双臂环过纪乔真的腰,把他重新揽向自己的胸膛,“不许做傻事。”   随着他话音落地,又一处房梁燃烧着坠落,向他们的所在之处砸来。   电光火石之间,纪乔真将郁斯年顺势压倒,任凭灼烫的重物砸在他的背上,眉深深一皱,发出难耐的闷哼。随即脸色变得惨白,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   “纪乔真!”郁斯年手足无措地把他搂紧怀里,心痛到紧缩,手臂肌肉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目之所及,少年的生命体征正逐渐消失。   “我想听故事了,给我讲讲故事吧。”纪乔真轻咳出血沫,才把疼痛熬过去一些,勉强能开口说话,他淡淡地笑,用虚弱的气音道,“你小时候的故事。”   郁斯年的童年是灰暗色调的,乏善可陈。他的母亲和郁呈则是商业联姻,却只有一方动了感情。郁母为爱偏执,郁呈则却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即使他什么都没做,郁母依旧疑神疑鬼。郁呈则始终对她态度冷淡,郁母渐渐有了严重心理问题,行为愈发极端。她开始用肮脏的水给郁斯年洗澡,染上他每一寸干净冷白的肌肤,转头又对他歇斯底里:“你也是脏的!你是脏的!”这就是郁斯年洁癖的根源。   郁母自杀那天,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用碎瓷片割向了郁斯年的颈部动脉,想把他一起带走。是郁呈则强行要求他学习的格斗术救了他,自此,郁斯年对碎瓷片产生了深重阴影。   郁呈则冷戾无情,对郁斯年的要求严苛之至,布置的任务精确到分秒,却从来不会施舍一句鼓励关怀。直到把郁斯年培养成一个完美继承人,功成身退,连郁母的死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心理波动,一如他自己的父亲。   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家庭,成长出了一个冷酷无情、独断专行、偏执阴鸷、洁癖严重的郁斯年。   纪乔真心情沉重且复杂,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轻轻开口“其实你的父亲和我见过面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话我带到了,原不原谅,决定权在你。”   郁斯年用了数秒才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惊怔自嘲“郁呈则他怎么可能和我道歉?”   “人是会改变的,既然你可以和我道歉,你的父亲也可以和你道歉。”纪乔真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道,“郁斯年,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改变,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只可惜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试错机会。如果你能改好,你也值得被爱。”   郁斯年瞳孔微微一晃,哑声道“纪乔真,你有没有可能爱我?”   纪乔真轻声说“如果你做到了,来世我会爱你。”   郁斯年心脏一坠,眼尾染上骇人的猩红“说什么来世,你……”   逼近的大火舔舐墙面,绚烂的颜料迸溅出夺目的火光,把纪乔真的画作燃烧彻底,像是要抹灭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纪乔真轻轻说“让我说完。不然以后没有机会了。”   “好。”郁斯年怕他没有力气,又怕他就这样睡去,只能让他坚持说话。   “宋砚不知道我给他的资料是我偷拿的,也不知道这对郁氏至关重要,是我为了报复你才这么做的,不要迁怒于他。”   “好。”郁斯年一点也不想在这时候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可如果纪乔真能活着,就算和宋砚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好好活着。   “去和江昭道歉,他很尊重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好。”   “我希望你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能对世界心存善意,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   “我说过的,只要你能做到……”   “不许说来世。”郁斯年打断他,眼角发酸,牙关紧咬。   他只想要他活着。   但他的心愿向来难以顺遂。   少年背部的肌肤被大面积灼烂,但一直到死,都保持着一张昳丽无双的容颜。   只是那双惊艳过无数世人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再盛着惑人的光亮了。   郁斯年久久抱着纪乔真血肉模糊的身体,以为自己置身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不知不觉中,泪水淌满了面颊。   消防车的警鸣声迟缓地响起,郁斯年被消防员救出郁宅的时候,古堡般的建筑轰然倒塌。滔天的火光摧毁了枯败的蔷薇园,好像所有关于纪乔真的过往,都随着这场大火灰飞烟灭了。火势一路蔓延到相思树跟前,这才堪堪止住。   郁斯年失魂落魄,悲恸不已,回想他们一起种树,仿佛还是昨天的记忆。   得知纪乔真的死讯,宋砚大脑嗡地一声,紧绷的弦彻底断了。一阵冰寒的凉意攫紧他全身,让他喘着气如濒死的鱼,几欲作呕。   见到郁斯年的瞬间,宋砚所有的忍让和温存悉数褪尽,前所未有的暴戾在胸腔里聚集。他用了平生以来最大的力气,一拳接一拳地砸了过去。   昔日倨傲尊贵,从不肯低头的郁斯年,如今就如同失掉了魂魄,任由他宣泄。就算唇角溢出汩汩鲜血,眉头也没有紧皱一分。   宋砚眼眶通红“你怎么不还手了?”   郁斯年嘴唇动了动,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答应过他,不会对你动手。”   宋砚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   郁斯年微微一僵“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宋砚声音哽咽“连我都被你欺骗了,以为你真的想要变好,和我公平竞争……”   郁斯年在心里想,这何尝不是他的愿望,可是后来为什么又重蹈覆辙了?   “原来那些也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为了让纪乔真降低警惕,再出其不意地带走他。”   郁斯年在心里回答,不是,如果是那样,他一早便做了,何须等到现在。   但纪乔真的离开抽干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没有心力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必要。   无论如何,他都再也回不来了。   当宋砚向郁斯年展开一幅画作,白色蔷薇丛,华美囚笼,郁斯年指尖轻触,剧烈颤抖。   宋砚“他喜欢画画,天赋很高,大家都说他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恨不得给他最好的舞台,你却把他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郁斯年滞了滞“我曾以为他会喜欢。”   “谁会喜欢失去自由,如果他不装作爱你,他没有办法离开你。”宋砚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我嫉妒你!他是我连碰都不舍得碰的人,却为你付出了生命。”   郁斯年愣怔“你说什么,你没有碰过他?你和他没有……?”   “如果江昭没有住院,你没有那样对他,他又怎么会来找我他报复你,仅仅是因为你做的事情太过了。”   宋砚说出了事实真相,在心里和纪乔真道了声歉。因为私心里不想让纪乔真离开,还背上背叛的骂名。他们这么做,本就是为了将郁斯年带给纪乔真的伤害还之于他,把这一切告诉郁斯年,他只会比不知情的时候更悔更痛,殊途同归。   宋砚眼圈又红了“我也会吃醋,会妒忌,但不是用你这种方式……你伤害了他,害死了他。”   郁斯年僵硬地站在原地,血液冰凉得如同冻结。   是他伤害了他,害死了他?   是这样吗?   郁呈则目睹了郁斯年一次偏执而极端的举动,觉得把纪乔真留在郁斯年身边对郁氏而言是最大的隐患,就算郁斯年在他面前跪了一夜,他也不希望这个隐患继续留存下去。因此他去找过纪乔真,开出了非常好的条件,希望他能够出国生活,彻底离开郁斯年的视线。   纪乔真在华国拥有了一定的人气,想要说服他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郁呈则以为会有些棘手,没想到纪乔真不假思索答应下来,还答应能让郁斯年在自己离开以后,依然振作工作,回归正途。   这对他而言诱惑太大了,他对郁斯年方方面面都掌控得很好,唯独在和这个少年有关的事上,郁斯年可能突破一切底线,他拿他毫无办法。   如果真能如纪乔真所答应的那样,他一颗天天牵挂的心也可以放下了,所以郁呈则询问了纪乔真要求的前提条件,结果对方说,希望他能做一个好的父亲,去试着给予郁斯年父爱。   郁呈则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过父爱二字,郁氏的世世代代,也从来不是靠所谓的情感纽带来维系。他觉得这两个字眼陌生,虚无缥缈,也觉得纪乔真荒诞。纪乔真却问他“您真的觉得快乐吗?”   八个字组成的疑问句,简单直白,郁呈则胸口却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全世界惧他畏他,没有人敢问他这个问题,他更没有想过,郁氏祖辈的所有人,都没有体会过家是什么,只有流淌在血液里的冷情冷性。   郁呈则罕见地失了眠,第二天,他破天荒地同意了纪乔真的要求。   既然亲手催折了郁斯年的爱情,就只能想办法用亲情去弥补。   江大旁边别墅经年不败的蔷薇是郁呈则种的,他想等纪乔真离开后把郁斯年接过来一起生活。市中心总归是要比郁宅更热闹一些,郁宅里也蕴藏着太多和纪乔真有关的记忆。   郁斯年再次不计后果把纪乔真掠走后,纪乔真也是郁呈则带出郁宅的。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纪乔真,仍然被他的美貌所惊叹,只这两面,他就已经能够理解郁斯年为什么会如此疯狂。   但郁呈则却没想到,这是他见到纪乔真的最后一面。   他早已见惯了太多人生百态,生离死别,可依旧觉得纪乔真离开得突然,让他迟迟回不过神来。   如果他没有去找纪乔真,纪乔真是不是可能不会出事,他也许会成为郁斯年的金丝雀,但不会死。   郁呈则感到了一丝罕见的慌乱,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也是人生中头一回体会到一种叫做愧疚和后悔的情感,并为少年生命的消逝,感到难言的悲伤。   郁呈则看着郁斯年一言不发地抱着纪乔真的遗体,眸光孤寂而痛楚,艰涩地说出了三个字我陪你。   郁斯年终究没有和郁呈则住在一起,他重新修缮好了郁宅,种了一庭院的相思树。   就算大火摧毁了一切,生活在这里,他依旧能感受到纪乔真存在过的气息,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郁呈则以为郁斯年会因为这场意外一蹶不振,没想到纪乔真的承诺真的得到了实现。   郁斯年很快从消极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把人生的重心放到了事业上。   他比过去更沉默,却比过去更高效,郁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发展,比过去崛起之时的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郁呈则虽没有和郁斯年住在一起,却会在能力范围内帮衬,尽力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   即使郁斯年并没有原谅他,态度十年如一日的冷淡,郁呈则依旧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一种称之为快乐的情绪。   纪乔真完成的系列作品最终斩获国际大奖,带着华国景点闻名海外,被国家博物馆收纳珍藏。   对于粉丝来说,纪乔真消失在屏幕里,他所说的最后一面,是真正的最后一面。   再一次获得纪乔真的消息,是在山林客栈,湖畔木屋,越来越多的旅客在不同民宿地点发现纪乔真信笔留下的作品,人们都以为纪乔真是旅游的时候信手作画,留给他们的惊喜。   粉丝们激动连连,奔走相告,一时之间,掀起一股比旅行播出时更汹涌的旅行狂潮,拉动全国各地旅游业蓬勃发展。   没有人知道,这些画其实是纪乔真在录制旅行的凌晨画好的,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却极富艺术价值。他才思迅捷,远非寻常人能比。   宋砚在全国各地开办的画廊始终没有改变初心,只摆放纪乔真的作品。哪怕画廊里放置的只是些仿真品,依旧人满为患,成为一段传奇。   很多年后人们才得知纪乔真离世的消息,一个过分美好的生命的陨落,给他们以极其不真实之感。   追思会在全国各地举行,各界人士纷纷前来吊唁,天地悲恸,雨水连绵了三日不止。   江昭从海外进修回来后,成了宋砚的特级助理。他和宋砚配合默契,携手在商场叱咤风云。   他再也不是当年只会低着头、逆来顺受的青年,但无论站得多高,行得多远,纪乔真永远是他心里珍视到不可触碰的存在。   回到家时,江昭总会对着墙壁上精心裱起来的画作泪流满面。   那是纪乔真送给他的画,天光大亮,滂沱的江水涌向天际。   江昭江昭,他的名字就充满希冀。   他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很久,却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郁斯年依旧是凌厉的行事作风,接人待物都极为冷淡,但一直没有停止慈善事业。   学校一所一所地捐,路一条一条地建。   每逢自然灾害,他的捐款数额都是一个没有人可以超越的恐怖数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提起郁斯年,不再用冷酷无情、阴鸷狠厉来形容他,而是不约而同地说,那是慈善榜榜首的男人。与此同时,郁氏也成了最受国民敬重的企业。   梦想嫁给郁斯年的人有增无减,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郁斯年的身边,始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光阴荏苒,物换星移,不知不觉中,纪乔真已经走了几十年了。   郁斯年的腿一直没好,留下终身后遗症。他走上床的过程无比吃力,心里却有一种平和的愉悦。   郁氏作为龙头企业,责任重大,白日里他总是很繁忙,只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可以心无旁骛地和纪乔真在一起。   郁斯年虔诚地吻了吻冰凉的骨灰盒,像几十年来每一个平常的夜里,与他相拥入眠。   纪乔真,我等你来爱我。 第71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1   纪乔真休整了一会儿后, 前往下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发生的背景在现代校园,男主叫顾之珩,是a市首富的独子, 家里财产不可估量。   他刚升入全市最好的私立高中a中,隔壁职高一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就闻风而动, 趁着下课放学去劫掠他, 想借此讹顾家一笔钱。   结果顾之珩出手狠戾又张扬,去教训他的人不仅没教训成, 还反过来被他教训了一顿。偏偏这群人号称是附近一带最恣意横行、嚣张霸道的存在, 从此顾之珩就坐实了a中校霸的地位,无论是a中还是职高,再也没有人敢惹他。   顾之珩不仅身手出众,颜值也是全校最出众的。剧情线展开的高二这年, 他的身高已经到达了一米八七, 等到高三的时候,会突破一米九。一双黑曜石般的凤眸, 眼型狭长, 笑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撩拨,不笑的时候又很薄凉。不是一般浪荡公子的轻浮长相, 气质中透着让人生畏的冷。   用a中同学的话形容便是,被顾之珩撩起眼皮看一眼,腿都能软。大抵在他面前, 正常人都会变成抖m。   顾之珩的父亲却很花心, 他凭借着权势, 把娱乐圈十八线女明星潜了个遍,早早地和他母亲离了婚。母亲离开时形容枯槁,以泪洗面, 顾之珩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很难说顾之珩是受到他父亲的影响,还是受到同龄圈子的影响,交往对象的更换速率极快,和很多人暧昧不清。   但他和顾父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顾父是真花花肠子,顾之珩则寡情得多,感情在他眼里不过幼稚可笑的玩物。他好像永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着别人动心,也没真正作茧自缚地爱上过什么人,只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消遣。   即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芳心暗许。能走到顾之珩的身边已经够他们抬得起头,吹嘘很久。如果能唤他浪子回头,成为他眼里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获得不仅仅是旁人的羡艳,显赫的地位,更是虚荣心、成就感上的一大满足。   因此追他的人前仆后继,无论   少男少女,无论年龄段,全都上赶着往他身上贴。   原主家境也不凡,但这不凡的家境却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是家中老小,性格内向自卑,被家里所有人排挤。   这一切皆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身体变得很差,之后生了场大病,常年卧床不起。   从此女人对他充满怨恨,给他取名的时候,连族谱钦定的名字中间字——男孩“嘉”,女孩“佳”,都没有给他用上。   原主也没有辜负她的偏见和不公,从小天赋就差,做什么什么不行,呆滞木讷,像是缺根神经。   女人总觉得他智商不高多半和当年的难产有关,更让她回忆起在鬼门关闯荡的往事,于是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她的另一双子女——纪嘉南和纪佳薇身上。   豪门恩怨一向精彩纷呈,纪嘉南和纪佳薇身边的朋友很少有独生子,亲戚关系错综复杂,七大姑八大姨可以绕操场好几圈,从小就被灌输了争夺家产的意识。   纪嘉南是个宠妹狂魔,完全不介意和纪佳薇谁分得多,谁分得寡。纪佳薇觉得纪嘉南是长兄,继承家业天经地义,也不怎么在意。但他们一致认为不能让原主占到便宜,沆瀣一气,处处针对捉弄他。   其实原主并非智商真的不行,只是从出生起就被冷眼相待,被奚落打击,没有接受过鼓励和表扬,严重缺乏自信。做任何事都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自然做不好。   除此之外,原主得到的资源也很差,纪嘉南和纪佳薇都在学费高昂的国际班,只有他被扔去了普通班。   学校虽明面上说是平行分班,班级的划分却是有潜规则的,有权有势的家庭喜欢把子女塞到一起,从小积累各界人脉。所以即使是普通班,也有优劣之分。   原主去的就是全校最差的那个班,年级最末的十四班。母亲美其名曰他去了好班也跟不上进度,其实是一分钱不想给他花,哪怕所谓的高昂学费对于纪家而言,只是纪嘉南和纪佳薇一个月的零花钱。   这个班生源差,班风差,师资力量倒数第一,各科任教老师也全   都破罐破摔,处于弃疗状态,不怎么管。   就是在这样的班级,原主在开学摸底考试中,仍考出了倒数五名的成绩。   纪嘉南和纪佳薇不愿意在学校承认和原主的关系,这个城市也没听说过有第二个纪家,因此同学们推断,原主的出身肯定平平无奇,见他性格不讨喜,没有人主动和他交流。   只有顾之珩的几个朋友在刚开学的时候注意到了原主,放眼整个高一年级,算是相当惊艳的漂亮长相。他们毫不犹豫地给他递了情书,但无一例外,全都被原主拒绝了。   顾之珩的这些朋友也不是真心想和原主在一起,无非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虽然品味和发型都有些一言难尽,五官却挑不出任何错来,皮肤更是白皙细嫩得过了分,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谁的肤质比他更好的,上手玩起来肯定很带感。   只是没想到,这个十四班出来的,家境一般成绩还差,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校园生活不会好过的原主,心气居然这么高,给好处他还不要。   他若是听话,以后在a中有他们罩着,也不会受人欺负,但不听话,就是不识抬举了。   对于不属于他们的香和玉,他们向来是不舍得怜惜的。原主三番两次地让他们一群人颜面扫地,软硬不吃,必须给他吃个教训才会懂事,他们当即想到了顾之珩。   顾之珩有着全校人都无法否认的逆天颜值和超a气场,几乎就没有人能不为他所动。如果不是他们只做上面那个,怕是也会对顾之珩动心。原主拒绝得了他们,又如何能拒绝得了顾之珩?   当中有人心念一动,提议让顾之珩去追原主,等原主对他死心塌地的时候,再将之抛弃,让原主也体验一番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虽然他们和顾之珩关系好,顾之珩在他们当中却是说一不二的领导地位,因此他们只是借着游戏惩罚提了一嘴,就当发发牢骚,也没抱多大希望,如果顾之珩拒绝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原主生得好看,眼睛却没有神韵,不见光彩,而眼睛是顾之珩看一个人最看重的部分 ,没有之一。顾之珩对空有皮囊没有灵魂的花瓶——这种他父亲最喜欢的角色,向来是厌恶和不屑的。在这一点上,原主并不符合他的审美。   加之太多人倒贴,顾之珩想要的伸手即来,很少主动地去追什么人,追原主就更不太可能了。   没想到顾之珩尚有几分兴致,轻嗤一声就应了下来:“愿赌服输。”   他似乎是想从原主身上验证些什么。   ——不常被爱的人,当别人施舍一些好处就容易动心,这种好处不是指物质上的好处,而是精神层面的关怀。但动心往往没有好的下场,所以他永远不会如此愚蠢。   事实上顾之珩还没有开始行动,他就已经赢了。没有人知道,原主之所以拒绝那些人的追求,是因为暗恋了顾之珩很久。   他也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从见到顾之珩的第一眼,撞进他的眼潭开始,就逃不开了。   他初中离顾之珩的初中不远,一次他被人欺负,顾之珩救了他。   说救他其实不太合适,只是那人刚好和顾之珩有过节,顾之珩替自己动的手,恰好地把他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原主被打趴在地上,而顾之珩逆着光站,唇角挂着点儿血,轮廓深邃线条硬朗,即使那年的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也英俊得让人腿软,如同耀眼的神祇。   原主因为自卑,不敢投入很深的感情,更不敢把自己的喜欢表露出来,只能在其他人兴致勃勃谈论顾之珩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心思压下去。偶尔会去隔壁看上顾之珩一眼,回来再在日记本里宣泄一二。   如今就算上了同一所高中,顾之珩也不可能和他所在的十四班有什么交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许他慢慢可以忘记那一眼惊鸿。   直到一次班聚,打破了他原有的暗恋状态。   大家玩得很疯,包厢里到处是烟味儿酒味儿,原主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透不过气,决定出门转转。然而没走几步路,就碰到了一个醉酒的男人,对方不怀好意地把他往怀里扯,就要带走他。   这时顾之珩出现   了,他身手极好,对付比他身量高大的男人也不在话下,不仅救下了他,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原主小心翼翼地在心里念着那串数字,回想起了三年前那场初见,一切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这场梦,一梦就梦了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里,顾之珩和原主走得很近,时不时地撩拨,让他一颗心脏跳动得快要疯狂。   原主自然不知道顾之珩的朋友们和顾之珩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更不知道他只是他们在背后奚落、惩罚的对象。   他不想再隐忍下去了,他把自己曾经有所保留的爱,全都拿了出来,完完整整地献给了顾之珩。   他喜欢顾之珩,很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每天晚上,原主都怀着这个念头入睡,又怀着这样的憧憬起床。   顾之珩给他的感觉,就像明天会和他告白,他们只剩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这样的希冀让他不再像过去那样郁郁寡欢,只要想起顾之珩,就会漾出甜蜜的笑来,哪怕周围的人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他也毫不在意。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顾之珩。   可是原主没想到,顾之珩越来越若即若离,他们接触的机会在逐日减少,顾之珩对他的态度也慢慢透出不耐。   欲擒故纵下,原主对顾之珩的爱却有增无减,如野草疯长,挤占了整个胸腔。   ……   直到两个月后的周末,原主一觉醒来,收到顾之珩朋友的消息。   顾之珩提出和原主断交,他们以后再也不必见面。   他不仅没有当面同他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一条短信都没发,只是托朋友转达。   说来也不可思议,他们两个月来暧昧不清,明明只差一层窗户纸,却连彼此的微信都没加。   原主鼻尖酸楚,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决定去找顾之珩,他翻出通讯录给他打电话,却发现自己被顾之珩全方位拉黑。十分决绝。   原主忽然慌了,颤抖着手给顾之珩的朋友回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告诉他顾之珩现在在哪里,他想去找顾之珩。   出乎意料   地,对方没有隐瞒,很快告诉他顾之珩的地点,语气戏谑。他一直等着看这出好戏。   等原主赶到一家酒吧的时候,就看见顾之珩搂着另一个少年的腰,身上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慵懒劲,眼眸微垂着,多情又寡冷。   顷刻间原主懵在原地,脸色发白,憋了好半晌,才鼓起质问他的勇气。   “你想和我在一起?”顾之珩听完他的话,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语气漫不经心,“你也配?”   他的嗓音磁性又好听,性感的喉结上下一滚,让身边的少男少女全都红了脸,被搂着的小男生更是全身一酥,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他宽阔的胸膛。   天知道顾之珩身上的气息有多性感,多让他沉醉,至于原主……想起他,小男生心里就有了疙瘩块,巴不得他下一秒消失才好。   原主的确下一秒就消失了,他是在众人揶揄的目光中,失魂落魄离开的。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会去打扰顾之珩的生活,只要顾之珩不来找他,他就乖乖在原地等待,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找顾之珩。   过了几日他稍微平复了心情,仍觉得不甘,去找了顾之珩第二次,第三次,他发现顾之珩身边的人总在换,每个人望向他的眼神都真切热烈,饱含爱意,而顾之珩永远一幅玩世不恭的冷淡模样。   原主这才知道传闻非虚,这两个月里,怕是顾之珩不止对待他一个人这样,他和顾之珩身边的每个人都一样,没什么特殊。   原主心痛到紧缩,成日魂不守舍,成绩直接跌到了最后一名。   但他仍然放不下顾之珩,却不敢再和他对峙,也不敢去追他,又暗恋了半年多的时间,这期间,顾之珩的小男友一个一个地换,却始终对他视若无睹。   原主一直没有死心,直到一天他被高年级欺负,血迹斑斑地倒在路边,顾之珩和新男友刚好从他身边走过,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反倒伸手挡住了旁边小男生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别看。”   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原主眼睛瞬间就酸了,下一秒就   落下泪来。   他为什么会对顾之珩动心,一是他们初见那天,也是类似场景,顾之珩恰好“救”了他;二是ktv包厢门口,顾之珩再次出现,同样救了他。而如今场景相似,顾之珩的做法和过去比起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原主如同坠进了冰窟,比身体更疼痛的,是他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的心。   他泪流满面地想,就这样吧,这样结束吧。谁这辈子不会经历一场失恋,梦境虽好,沉湎下去不行,总归是要醒的。   但原主有心想结束,顾之珩的一众小男友们没准备让他结束。说是小男友可能还不恰当,大家都没名没分,也没见顾之珩承认过谁。   原主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原因无他,只因为原主长得太好看了。   就算他家境平庸,穿的衣服和地摊货无异,和他们通身名牌没得比,发型的缘故也衬得他人有些阴郁,但他的五官精致得仿佛每一处线条都是上帝亲手所绘,是世界上再厉害的整容技术都无法复制的。   顾之珩多了一个这样的追求者,自然要防患于未然,除之而后快。   没过多久,原主的日记本被人有意窃取,对方将之拍照发在校园论坛上,里面详细记录了他暗恋顾之珩的心路历程。   大家对八卦轶事有种天然的兴趣,更何况主角的名字他们都很熟悉,一个是校草校霸首富之子,一个是平庸家境倒数第一,原主喜欢顾之珩这个消息,已经够劲爆了。谁不知道喜欢顾之珩的人千千万,谁不知道顾之珩讨厌花瓶,就原主这样的……也配?   但更劲爆的还在后面,仔细看完,会发现日记的开始记录着他对顾之珩的一见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感情渐渐强烈,日记的末尾记录着他想追却不敢追的疾首痛心,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就在于中间那部分,原主记录了两个月的时间里,顾之珩是如何主动出现在他身边,对他好的。   原主的日记本在各个班级传阅,好事者大声诵读,同学们拊掌狂欢,笑得肩膀都在抖。   “哈哈哈哈哈哈他   怕不是得了癔症,顾之珩会去追他?哈哈哈哈哈怕不是爱而不得精神都出问题了哈哈哈哈哈。”   从此往后,原主迎来了比往日严重十倍、百倍的校园暴力。有多少喜欢顾之珩的人,就有多少人想要对付他,叫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又一次,原主被揍得连抬起腿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垃圾桶旁奄奄一息,他只想着顾之珩千万别在这时候路过,看见他这副最狼狈的模样。   他的祈祷成了真,顾之珩没有路过,但是纪佳薇和她的姐妹们路过了,她们从没在影视作品之外的地方见过这样血肉模糊的人,惊得尖叫了一声,却担心他就这么死了,鼓起胆量走了过去。也直到走近了,纪佳薇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人她并不陌生,赫然是原主。   日记事件后,和原主暗恋顾之珩一同被曝光的,还有原主是纪家人的身份,因为他在日记提到了她和纪嘉南。   这让纪佳薇颜面扫地,连续几周的时间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想着今后无论如何都要绕着他走。如今却被姐妹们带到他跟前,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要是救他,别人该以为他们关系有多么好。   因此纪佳薇居高临下地睨着原主,眼中的厌恶毫不虚饰,恶狠狠道:“别出来丢人了行不行?”   说罢就带着想救原主的小姐妹们离开了,临走前还踹了他一脚,不偏不倚正踹中原主伤得最重的胃部,原主口吐血沫,剧痛难忍晕了过去。   最后原主被好心路人送到了医院,意识回笼时,五脏六肺痛得他快要死去。   原主艰难地撑开眼皮,病床前却没有任何一人,唯有房间里摆放着的医疗器械,在冬日冷淡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在他的家里,没有人会关心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疼爱他。他掏心掏肺去爱的人,可能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却要承受无数其他爱他的人对他的百般恶意。   就在这天,躺在这家医院的病房里,原主割腕了。   得知他的离开,学校众人先   是错愕,随后又笑开。   “早就觉得他精神不正常了,神他妈居然是真的,好可怕啊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同学,还好没出什么事。”   “该不会是为情所困才自杀的吧?这是有多想不开,癞想吃天鹅,是这么说的吧。”   顾之珩的朋友勉强想起原主这么号人物,想起当年的赌约,和顾之珩道:“我听说那个很喜欢你的……他自杀了。”   顾之珩却连眼皮都没掀,“关我什么事?”   纪乔真接受完这个世界的信息,槽多无口,拳头刚硬起来,就因为情势的剧变被迫睁开眼,眼睛里还蒙着层淡淡的水雾。   一秒前,他被人大力推到了墙壁上,脊椎骨撞得生疼。   他迅速打量过四周的环境,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那次改变原主人生的聚会,顾之珩刚完成和朋友们的赌约,很快就会来救他。   只可惜他容貌出众,总是别人眼中最想欺负,也以为最容易欺负的那一个,眼下这种情形,纪乔真在各种场合之下,没经历几百次也有几十次了。   除了每个世界男主的武力值总是丧心病狂得如同开挂,他实在有些没辙,面对其他普通人要是还应付不过来,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纪乔真很聪明,随着穿越世界的增多,阅历的丰富,擅用的防身术也随之积累。   ……   顾之珩走出包厢,看见少年被一个男人抵到了墙上,如果此时他没有出现,下一刻,他就会被那个男人强吻,随后带走挨操。   所幸的是他出现了,顾之珩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但他正要迈出步子,就看见少年干净利落地折了那个男人的手腕,“咔嚓”一声,清脆又张扬。紧接着按着那人脑袋往墙上砸,明明长着张最清纯无害的容颜,动作却流畅漂亮得瞩目。他的衣袖随着动作向上滑了一些,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漂亮又干净,怎么都难以和眼前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不多时,男人便晕过去了,但少年把力道控制很好,也仅仅是让他昏过去,没有见血,也没有性命之忧。   这和他预想中大不一样,顾之珩瞳光微深,顿住了脚步。 第72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2   视线中, 少年从容不迫地联系了ktv的前台,喊人来处理此事,这件对他而言本该是棘手的意外, 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顾之珩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想看看纪乔真的眼睛,能冷静将这些事情处理完,不该是别人口中形容的阴郁呆滞。   他懒懒散散地半靠在墙, 双手插在兜里, 等着纪乔真处理完转过身来。   须臾后, 纪乔真却没有注意到他,朝他相反的方向转身走了。   走廊灯光昏暗, 从顾之珩的视角看,看不清纪乔真的穿着, 只能看出他步伐从容,身段比例优越, 双腿修长笔直, 臀部线条饱满。   顾之珩掀着眼皮盯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视线, 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哂笑。   提议让顾之珩去追纪乔真的人叫薛自明。他见顾之珩回包厢后在沙发上坐下,非常狗腿地走上前去,主动帮他按摩肩膀:“珩哥,见到那小子了吗?”   顾之珩没个正型地靠在沙发后背上, 修长指尖随性转着一个大号易拉环, 表情松散, “没,他回家了。”   薛自明嘿嘿一笑:“不着急珩哥,咱周一再说。”   顾之珩眼皮耷拉着, 漫不经心地听,少顷,手中动作停了下来:“行了,我休息会儿。”   “好嘞,不打扰您。”薛自明狗腿地撤下了。   顾之珩原打算小憩,阖上眼睛后却意外地清醒,一刻钟后睁开眼,ktv里众人还在闹腾,音响震耳欲聋,光影随律动变幻。   顾之珩按了下太阳穴,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开了锁,指尖在屏幕上划动。无数条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他一向没有点开每条看的耐心。但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在一个叫做裴野的名字上停留。   ——“晚上吃个饭。”   纪家别墅在市中心,家里有保姆打理生活起居,原主和纪嘉南他们都回家住。纪嘉南和纪佳薇有私家车负责接送,原主却不与他们同行,一般情况下选择打车,手头紧的时候会挤地铁。   纪乔真对勾心斗角没有任何兴趣,回去住无异于给自己添堵,但他知道原主的母亲——那个叫做喻岚的女人,就算厌恶他,也不会轻易同意他住校。   一方面私立中学的住宿费高昂,宿舍楼的条件设施豪华到夸张的地步,快比得上他原来世界的星级酒店。这笔钱对纪家而言虽算不了什么,放在他身上却显得奢侈。   另一方面,原主的“家人们”虽嫌恶原主,却常年拿他当出气筒,心情不好时以捉弄打骂他为乐,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了,家里势必会“冷清”不少。   所以要想住校,他得自己想办法,住宿费也得自己出。   纪乔真查了下原主的银行卡余额,片刻后被这惨淡的数额震惊。以a中的食堂物价算下来,可能支撑这周的伙食都够呛。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穿成一次富二代,却穿成了世界上最穷的富二代。   好在之前第一个世界投资攒下的存款、第二个世界斩获多项大奖获得的奖金,以及多s评级带来的奖励,让他系统小金库里的钱数目非常可观,就算在这个世界铺张浪费逍遥此生,也断然是花不完的。   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是个学生,如果凭空筹措出一笔来路不明的住宿费,估计很快就会被警察叔叔谈话。以防露出端倪,他得去找个兼职,最好时薪高一点的。   a市教育竞争激烈,家教是个不错的机会,然而凭他现有的成绩单,倒贴钱都不会有人请他。   最后纪乔真考虑起了酒吧驻唱,他觉得以自己的唱歌实力,应聘上一份薪水高的兼职,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纪乔真乘地铁回了别墅,刚刚用钥匙打开大门,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就站在客厅皱着眉斥责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眼前的这位叫于秀芹,是这栋别墅里和喻岚关系最好的保姆,已经照顾了她二十余年。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对原主颐指气使。即使于秀芹是被雇佣来的,站在原主面前也高高扬着头颅,俨然像这个家的主人,不畏后果,不知分寸。   纪乔真抬了抬眼皮,凉声道:“纪嘉南和纪佳薇不是也没回来?”   于秀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连珠炮似的教训:“你和他们能一样?他们回来晚是有聚会要参加,结识重要的人脉,你呢?成天不学无术,对得起纪家对你的栽培?”   纪乔真眨了眨眼睛,语带迷茫:“你不是我们家请来的保姆吗?我也没有不尊重你,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教训我的?”   一语说完,他收敛了无辜的表情,声音冷了下来:“于女士,你是不是该摆正自己的地位?”   于秀兰第1回 被纪乔真冷声指责,愣了一愣,表情都凝固住了。   她反应过来后,胸腔里聚起一团火——怎么连纪乔真都敢这么和她说话了?随后才慢慢想起来,她只是纪家的保姆,就算嚣张,也应当是有限度的。   所幸她在喻岚身边待了二十多年,喻岚什么心里话都同她说,因她冲撞了纪乔真而把她辞退的概率,还没有纪乔真被赶出去的概率大。   于秀芹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好受不少,她本来应该重新抬起头和纪乔真对峙,对上少年泛冷的双眸,心里蓦地有些发憷。   她牙齿轻微哆嗦着,脸色都白了几分,几番挣扎后,终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纪乔真走进原主的房间,全身镜里的少年容貌仍然和前两个世界保持一致。只不过他在这个世界是个高一学生,五官稍微稚嫩了些,也显得更纯。   至于原主留给他的衣着和发型……好像确实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眉额前的刘海过长,盖过了眼睛,遮挡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能带来安全感的缘故,原主才保留了这个发型。得益于此,刚刚他态度稍冷了些,模样就显得阴冷,把于秀芹吓得说不出话。   衣着服饰的颜色繁复,材质看起来很廉价,但看得出原主精心搭配过了,却受限于阅历和眼界,审美不怎么优秀,颜色搭配得……也挺糟糕。   旁人评价原主用的词是“非主流阴郁气息”,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贴切的。原主自卑内向的性格只是造成它的原因之一,造型更是一大因素,当然,前者可能决定了后者。   纪乔真却没有取笑的心思,甚至感到些许酸楚。他看到了那个生活在背光面的少年,也想过挣扎,想努力地生活,想让自己看起来光鲜亮丽一点,想被人所喜欢。但是他不仅没能如愿,还收获了一个和预期截然相反的结果。   他在别人眼中,永远只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是个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纪乔真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往计划本上加了一条行程安排——理发。   随后着手开始收拾行李。   原主的书柜没上锁,抽屉许久没用,拉开的时候有尘埃飞舞出来。里面除了一股发霉味道空空如也,没有教材,没有练习册,也没有笔记本。   纪乔真翻箱倒柜找到的唯一一支黑色中性笔,在褶皱的草稿纸上用力地划了两划……   没水了。   纪乔真扶了扶额,算是明白原主为什么成绩不好了。真的不能简单地归咎于智商不高,以这种学习频率,学神转世也不可能成绩好。   纪乔真原本准备用行李箱装行李,但没找到行李箱,只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原主统共没背过几次的书包。他收拾出来,掸了掸灰,往里面塞了几套a中校服。   私立中学学费高昂,硬件条件自不必说,连校服都是请了顶尖设计师设计的。虽然和很多中学一样,是常规款的蓝白色校服,但蓝是很衬肤色的淡蓝,马卡龙色系,清爽又好看。   a中富家子弟多,攀比之风盛行,他不好解释零花钱的来源,就不必要破费买奢侈品牌了。更何况校服颜值很高,比他拍校园剧时的戏服还好看,质地也不错。   纪乔真又收拾了几件必要的日用品,拉好书包拉链,沿着楼梯上了别墅的最高层,敲响喻岚房间的门。   女人的声音从房门里传来:“谁?”   “纪乔真。”   拧动门锁,房间里昏暗无光,一股浓郁的熏香气味扑鼻而来。床上的女人面容精致,抬眼间戾气却很重:“来找我做什么?别进来,站门口。”   纪乔真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待,开门见山:“和您说一声,我准备住校了。”   不出他所料,喻岚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纪乔真:“您不是不想看见我,有什么不行?”   喻岚冷笑:“你白天在外面给纪家丢了多少人,晚上还想出去?”   纪乔真:“没有人知道我是纪家的人,您这样的嘴脸,说出去我也觉得丢人。”   喻岚显然没料到这是纪乔真会说出的话,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纪乔真:“住宿费我会自己出,这个家我不会再回,等赚到钱,抚养费会全部归还。”   他凉薄的语气中皆是嘲讽意味,“我是纪家的人一事,还请你们帮我保密。和你们扯上关系……我觉得晦气。”   这一番话听得喻岚气血上涌,她指尖颤抖,来不及谩骂回去,房间的门就被纪乔真带上了,人也消失在了视野。   喻岚两眼一翻,气得心脏都抽绞起来。   纪乔真告别喻岚,锁上房间门,离开了纪家别墅。他带的东西不多,书包很轻,其他必需品往后可以慢慢添置。   他在回学校的路上,顺道进了一家理发店。   纪乔真对这张脸再熟悉不过,对自己适合的发型更了若指掌,理发师只要技术及格,按他所说的操作就够了。   接手他的理发师本来想随便给他剪一下,按着纪乔真提供的方案循序渐进,竟发现镜子里的少年越来越好看。就像一颗落入尘泥的钻石,一经擦拭,逐渐绽放出耀眼光芒。   理发师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展现出毕生手艺。两个小时后,看着镜子里如同从漫画里走出的漂亮少年,他彻底愣住,张开的嘴巴迟迟没有闭上。   “多少钱?怎么付?”直到纪乔真开口问询,这才唤回他的神思。   理发师拍了拍胸口,爽朗笑道:“不收你钱了,我给你垫。以后别人问你在哪里理的发,你告诉他这家店和我的名字就行。”   纪乔真:“……”   理发师不等纪乔真拒绝,趁热打铁:“再让我给你拍张照,行不行?”   纪乔真觉得无妨:“行吧。”   理发师说是拍一张,其实拍了不止一张,咔嚓咔嚓,闪光点不停地闪。打开手机相册,全是新鲜出炉的照片。一般人畏惧被这么拍,纪乔真却五官逆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手一拍都惊艳。   不要说理发师,连1551看着镜子里的纪乔真都我靠了一声。   宿主如今这发型,搭配上a中的校服,太纯太漂亮了,它是个系统它都把持不住,幻肢邦硬。   纪乔真从理发店出来,回头率就高多了,他找了家距离a中不远的,格调高级,装潢符合他审美的高档酒吧。   老板招驻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的工资开得很高,却一直没找到心仪人选。这会儿的年轻人总是对自己的评估不甚正确,要么长得不行,要么唱得太差,要么审美太离谱……他总是满怀期待地迎接,满心失落地送走。   看到地面上投落的影子,老板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本没抱什么希望,看清纪乔真面容的一瞬,眼神却倏然一亮。   就算在酒吧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也没见过比眼前少年更好看的,就是太纯了些,还穿着高中校服。   若在以往,这个年龄段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但招架不住这张只能用盛世美颜来形容的脸,放走他也舍不得。   老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唱歌水平怎么样?”   “还可以。”纪乔真没有直接开口唱,因为他以前世界有的歌,这个世界不一定有,“您来选吧,唱什么都行。”   老板翻了翻音乐软件的播放列表,挑了一首当下比较流行的英文歌:“就这首吧。”   这首歌节奏快,鼓点强,旋律洗脑,难度中上。老板招其他人拿的都是最难的曲子,到纪乔真跟前,难度不自觉地降低。但也不能直接给他拿儿歌,毕竟招的是驻唱,不是模特。   纪乔真没有听过这首歌,但并不妨碍:“等我三分钟,我准备一下。”   老板想他可能不记得词,得先熟悉一下,通情达理地点了头。随后,纪乔真拿出手机放这首歌。   老板见他嘴唇微动,等歌曲播放完后,提醒他道:“晚上唱的时候不能看歌词,你得背下来。”   “嗯。”纪乔真点了点头,把手机屏幕熄灭了。   这就背下来了?老板心中一诧,再看时间,刚好过去三分钟。   他来不及感慨纪乔真的记忆力,再次被他的唱功震撼。   纪乔真唱的岂止是还可以,简直是开口跪。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清唱能唱这么好,感染力这么强,副歌还没唱到,他的鸡皮疙瘩已经簌簌落了一身。   也不知道是谁家培养出的孩子,外貌还这么漂亮。如果去出道,不得分分钟红成顶流?   老板微抖着声音说:“擅长的乐器?”   纪乔真:“吉他,贝斯,键盘,都会一点。”   老板有些晕眩了,直觉告诉他,纪乔真口中的一点,绝不止一点点。   “那个,你,为什么来我们这驻唱,是为了,被,星探,挖走,吗?”老板被震撼得话都不顺,磕磕巴巴道,“我看最近有个选秀比较火,要不你去看看?我感觉你要是报了名,也没其他选手什么事了。”   纪乔真摇头:“我来这兼职,是为了生活费,我还要学习。”   老板:“生活费?你家里条件不好吗?”   他穿着a中校服,是市里最好的私立,家境不错才能上得起。酒吧老板再次沉默,半晌后看向他:“你家里人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嗯。”纪乔真淡淡道,“您就当我没有家人吧。”   老板理解成了他是孤儿的意思,张了张唇,欲言又止,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啊。”   纪乔真摇摇头:“没事。”   老板想安慰他几句,但看他云淡风轻,不甚在意,好像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伤害到他,也不好再提。转而和他交代起相关事项,包括着装,不能穿校服来云云。   纪乔真耐心听完:“安全可以保证?”   老板给了他两张名片:“放心。碰到什么事你就联系大刘和覃子,他们会保护你。”   又补充说:“但你也留个心眼,毕竟一般人长不成你这样,我也不希望你在我这里出事。没问题的话我给你拟个合同,等等啊。”   纪乔真:“好,可以再请您帮我个忙么?”   老板:“当然可以。”   纪乔真去学校教务处领了住校申请表,回到酒吧。老板递给他合同的同时,他递给老板申请表,请他帮忙签字。   酒吧老板错愕半晌,没有家人也必须签字么?还是说他向老师同学们隐瞒了?   罢了,这孩子长得这般好看,要是一个人住在外面,小区房还好,但他没什么钱,如果随便找个地方住,还真不让人放心。   老板想着,大笔一挥签下了名。   与此同时,纪乔真扫了眼合同,老板人不错,考虑到他是筹措住宿费才来这里驻唱的,没有霸王条款,开出的条件更是良心。   他不需要在上面花多少时间,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他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有了高中知识的储备,不太会影响学习。   解决好了资金来源问题,纪乔真去商场买了些日用品,又买了个行李箱,把所有东西都塞了进去,再去了趟辅导书店。   书架上各个系列的辅导书密密麻麻,琳琅满目。收银台前,每个高中生都把资料书抱了个满怀,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码支付。   1551围观这一切,叹为观止:“现在的高中生也太难了。”   然后就看见纪乔真买了三套比较知名的教辅习题,全科一共有六门,三套下来整整一大摞,除此之外,还附加了一些针对重点题型的试卷。   1551有被吓到,颤颤巍巍道:“宿、宿主!”   纪乔真推着一推车的书排队,手里还抱了几本:“1551,这个世界我想晚点离开,不是为了评级考虑的,可以吗?”   纪乔真在前两个世界拿下超高评级,1551不仅是个被宿主带飞的系统,更是个被宿主带飞得一骑绝尘的系统。于现在的它而言,宿主是电宿主是光宿主是唯一的神话,宿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1551宽宏大量道:“宿主决定就好啦。”   不过它还是有点好奇,一脸八卦地问:“不过原因是什么呢,莫不是宿主对这个世界的男主有兴趣?”   “你想多了。”纪乔真说,“我想了想,我在原来世界最大的遗憾,好像是没上过清华北大。”   1551:“……”   作为原来世界最年轻的影帝,这么说也没毛病。它亲爱的宿主,不过是以全科最好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电影学院而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艺考的文化课分数要求和普通高考还是有很大差距的。”纪乔真清楚1551那些小心思,笑着道,“清北很难考的,能考上的都是些值得膜拜的学神学霸,我就说个大话,你还真当我无所不能啊。”   1551:55,就是觉得宿主无所不能。   纪乔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教辅的尾页,眼神忽然在某一点落定,轻声说:“不过还是想试试。其次以渣治渣,男主怎么海我,我怎么海他,光明正大地当海王……”   他垂了垂眼睫,唇边笑意清澈,“多爽。”   坐在顾之珩对面的高一少年叫做裴野,初中的时候和顾之珩是校友,已经和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裴野是个体育生,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间几分桀骜,但到底年纪小些,少年气没有褪去。如果笑起来,会有两颗虎牙,把五官的锐利冲淡少许。   裴野对顾之珩充满了崇拜景仰之情,至于感情有没有继续升华,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心里有一个强烈的诉求,想见到顾之珩,想和他相处,想听他指点迷津,想和他关系更近一点。   裴野收到顾之珩的短信,手里的篮球直接扔给了队友,友谊赛打到一半,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   西餐厅里,看着顾之珩对面的球衣少年,四座响起窃窃私语:“珩哥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裴野是挺帅的,但这是……双a?校霸x校霸……好像也挺带感。”   “裴野笑的时候可爱啊,完全没有珩哥那么凶。”   “emmmm等他把你抡到墙上揍,你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顾之珩上次见到裴野的场景,就是他抡起一个小混混往墙上砸。   ktv走廊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复现,他也以为自己最近对这口感兴趣,直到裴野出现的时候,心里的那点烦躁不但未消,反而更加浓郁。   裴野却觉得顾之珩身上那股子烦躁的气场显得他更加大佬,脸上写满了迷弟的崇拜。   顾之珩视线略过裴野亮晶晶的眼眸,径直落在他手腕上。对方肤色偏黑,手臂肌肉紧实,充满了力量感。这让他脑海里再次晃过纪乔真的白皙双腕,指尖轻点着桌面,不经意蹙眉。   这一餐的价格和味道并不相配,只能称得上一般,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缓慢地走着。   他无端地希望能转动得快一点,如果周一到来,他就可以尽快去执行那个无聊的赌注,早点完成,早点结束。   顾之珩几乎没怎么动筷,半个小时后,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裴野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裴野愣了一愣,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珩哥,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一起打个球?   顾之珩眼角眉梢透露出隐隐的不耐烦,扯了一下嘴角,声音也冷却下来:“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纪乔真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箱子底部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一身干净清爽的蓝白色校服,行走在成排的林荫树下,夕阳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格外打眼。   江弛越是顾之珩又一号狐朋狗友,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和顾之珩的凉薄气质比起来,属于天生风流的长相。   在远处的时候,他想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在循规蹈矩地穿校服。行至近处,他承认他错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校服穿得如此好看。虽然还没见到正面,但这个背影已经绝了好吗!   “是来我们学校拍偶像剧的么!!!”江弛越盯着少年露出来的一截白皙后颈,发出如是感慨。心里痒得极为厉害,心想,不管这人长什么样,他追定了!!!   他出神地想着,没控制好速度,更忘了刹车,于是一辆自行车嗖地一下从纪乔真身边冲了过去。   江弛越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猛地急刹,倒转回来。看清少年的一刻,卧槽了一声,差点从车上摔下来,整个人看得呆掉。   少年皮肤嫩白,吹弹可破,在校服清新的配色下,显得乖乖软软。唇不点而红,莹润动人,让人扫上一眼就想按在怀里亲。加之他身形清瘦,少年气十足,更激起他心里十成十的保护欲。   而比这惊人的颜值更丧心病狂的是,这个人竟然是纪乔真——   这个名字江弛越一点不陌生,虽然没和他打过照面,但也在角落里观望过,跟风递了情书,跟风让顾之珩去追他。   印象中的死鱼眼不复存在,如今少年的眼睛眸光潋滟,灵动又剔透,如同被水洗过,像世间最净澈的湖泊,天上最绚丽的星辰,如果对上一眼,心池都荡漾。   江弛越突然后悔没拦着、甚至举手支持薛自明提出那什么狗屁主意了,要知道纪乔真这般好看,他肯定会再尝试一下,而不是止步于情书。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掉头走掉?……他本来应该这么做,但是他好像做不到。   江弛越内心还在纠结,面上已经不自主地挂上招牌灿烂微笑:“那个……宿舍楼有点高,需要我帮你提行李吗?”   江弛越很自恋,知道方圆五百里内,除了顾之珩,芳心纵火犯的top2非他莫属。以他丰富的情史来看,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撩人技能,笑容俘获。之前纪乔真拒绝他,肯定是没见过他,不知晓他的人格魅力,他当时无所谓,也懒得继续找他。现在纪乔真如果拒绝……肯定是欲拒还迎。   就在江弛越断定少年会羞红着脸推迟的时候,纪乔真笑眯眯地应:“好啊。”   他的嗓音清甜动人,像裹着蜜,却丝毫不做作。眼尾弯出一个勾人的弧度,又纯又漂亮。睫毛不经意地一颤,在空气中划过惊心动魄的弧度。白皙的脸颊中透着淡淡的粉,羞涩是有,但更多的是热情和大方,迷人得不像话。   江弛越被他笑得目眩神迷,浑身燥热,心中的小人紧捂胸口: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他感觉自己反过来被撩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第73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3   江弛越发现纪乔真不仅五官惊艳, 性格也好,不说话时安静乖巧,举止给人以聪慧之感, 笑起来纯净灿烂, 世界都盛放。   而且他不仅声音好听,说话的语调更好听,以往别人和他说话, 江弛越总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 走神得厉害, 在纪乔真面前,竟想把一字一句都听清楚。   和纪乔真相处短短一段路, 江弛越愈发觉得人生前十几年白活了,一路和他唠嗑, 希望他能多笑一笑。   “校园卡也是门禁卡,有的时间段可以不用刷, 比如早上, 午休,傍晚, 时间表宿管那儿贴着。晚上过了十一点就不让进了。当然,你要哪天进不来可以给我打电话,a中我人脉广,没有办不到的事儿。对了, 你好像还没有我电话, 存一个?”   拎着行李箱走到宿舍楼门口, 江弛越热情地掏出手机,和纪乔真交换手机号码。   随后得寸进尺,嘿嘿笑道:“我看微信里有联系人推荐, 通讯录自动匹配的,顺便申请上了,千万不要介意。”   a中的宿舍分为单人间和双人间,双人间面积更大一些,单人间更贵一些,设施都很豪华,可以根据自己的性格和经济承受能力自由选择。   江弛越是个话痨,一个人住可能会憋死,当年想也没想就住进了双人间。得知纪乔真选了单人间,没有缘由地松下一口气——如果纪乔真选了双人,他该用什么理由抛弃现在的室友好呢?   江弛越等纪乔真做完登记,帮他把行李箱扛到五楼,推进宿舍,擦了擦额角的汗:“我们算是朋友了?”   纪乔真笑眯眯道:“当然。”   江弛越心都化了,脚步迟迟不愿从纪乔真宿舍挪出去:“晚上请你吃饭?”   纪乔真:“你帮了我,当然我请你才行,晚上我还要收拾宿舍,准备随便做点东西吃。如果你有空,下个周末吧。”   江弛越心里和抹了蜜一样甜,欢喜地应下:“好啊好啊。”   后才意识到,为什么是下个周末?那他这一周的时间怎么办?   江弛越心痒难耐就问了出来,纪乔真回答说:“平时我吃食堂。”   江弛越赶忙说:“没关系,食堂我不嫌弃。”   但他又舍不得周末的大餐,厚颜无耻地撸起袖子:“我帮你整理吧,作为答谢,两顿怎么样?”   纪乔真:“……”   当纪乔真打开行李箱,一应俱全的教辅资料显露出来,颇为壮观。   江弛越从没进过书店,更没见过这阵仗,瞪大双眼:“这些都是你买来做的?”   纪乔真点了点头。   江弛越震惊归震惊,却不觉得违和,纪乔真长得这么乖,就应该和好学生搭上边儿。   哪怕纪乔真过去的成绩略有些糟糕,江驰越面对着一行李箱的校服和教辅,仍旧生了些不学无术的愧疚感出来。   搬宿舍要整理的东西很多,把单人床、书桌、书柜、衣柜擦拭干净,清理好卫生间,再把物品分门别类归置到位。到了晚上九点多,江弛越才从纪乔真宿舍出来,脸上挂着灿烂笑容。   “妹子给你的。”室友贺晏见江弛越春风得意,实在不忍心把女生手工制作的烘焙递给他,保不准这货就飘出天际了,“你应该认识,纪佳薇,国际二班那个,挺漂亮的。你再不回来都凉了……不对,好像已经凉了。”   江驰越脑海里还回想着和纪乔真相处的点滴,想入了神,痴痴地对着贺晏傻笑。   贺晏一阵无语,心想这人怕不是傻了,妹子送个东西能这么乐?也不是第一次收了。难道这妹子对他很重要?很难得啊。   贺晏怕江弛越口水都流出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高兴成这样?还不快接着?”   “……噢,啊?”江弛越这才回神过来,懵然道,“接啥?你说啥?凉了你怎么不吃呢?”   贺晏:“……”合着江弛越刚刚在这儿魂游呢?   纪佳薇晚上十点钟才回到家,她为江弛越做了一下午的烘焙,晚上又跟着纪嘉南胡吃海喝,全身上下累得仿佛散了架。   她刚进家门,正弯腰脱鞋,嘴里就吩咐着:“纪乔真,帮我把衣服挂一下。”   纪佳薇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心里一阵烦躁,往纪乔真的房间打了个电话,同样没人接。   纪佳薇眉毛倏地一皱,冲别墅里喊:“纪乔真?我让你帮我把衣服挂一下你听见没有?又在那儿装睡呢?”   饭厅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但不是纪乔真,是于秀芹。   纪佳薇态度稍稍放缓:“芹姨,纪乔真去哪儿了。”   于秀芹想起纪乔真阴冷的眼神就怵得慌,一口气吊在胸口不上不下:“他和夫人吵架了,离家出走了。”   纪佳薇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敢和我妈吵架?还离家出走?他在这威胁谁呢?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妈怎么会……”   紧随其后的纪嘉南拍了拍她的肩,温声安慰:“走就走了,他不在正好,在了还给我们添堵。”   “也对,搞得和我多挂念他一样。”纪佳薇努了努嘴,很快将这件事放了下来,对纪嘉南道,“那你帮我把衣服挂过去吧。”   纪嘉南微微一愣,随后莞尔,温柔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好。”   周一清晨,气温舒适宜人,阳光浅淡。   例行晨会的时间,同学们陆陆续续涌向操场,按班级顺序依次站好。   周一学校是要求穿校服的,一班到五班是齐刷刷的蓝白、粉白色,偶有斑驳的一两点,沐浴在晨光下,颇为整齐。到后面的班级,越来越稀疏,渐次看不见穿校服的人。   因此纪乔真站在十四班的队伍里,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十四班是普通班的最后一个班,隔壁站着高一国际一班,高一国际一班后站着高二国际一班,也是顾之珩及其部分狐朋狗友所在的班。   站在后面打量高一的学弟学妹是他们的爱好之一,瞥见人群中突兀的蓝白,嬉笑道:“谁这么想不开啊居然穿校服?”   从背影看去,后颈皮肤还挺白,身材也非常好,只可惜脑子坏了。   不过他们来不及感慨纪乔真,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一件事发生了——   “珩哥竟然来开晨会了?”   若在以往,顾之珩上午的课都可能睡过不来。今天不仅没有迟到,甚至没有犯困,掀着眼皮,一双漆黑的眼睛朝着前方某个方位看去,好像是主席台。   看起来就像……聚精会神地在听——教导主任唾沫横飞的发言稿?   国际一班的同学抬头看了眼天空,确定太阳确实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又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梦境,那么定然……是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   再转回去瞅瞅,果然发现,顾之珩目光的方向……好像也不是主席台。   至于他在看什么,俨然成了今日清晨的未解之谜。   薛自明却知道顾之珩看向的方位是纪乔真,感动得涕泗横流。   没想到他的一个赌约,竟让顾之珩如此上心。在纪乔真看不到的地方,也表现得如此努力。   这就是顾之珩追人百发百中的原因吗?尽职尽责,天衣无缝。   他也该学着点了。   薛自明在小本本上记下,想和江弛越分享喜悦,身子往后一侧,压低声音喊他的名字:“江弛越。”   他没有收到一如往常的答复,一连喊了几声:“江弛越?江弛越?”   薛自明趁着附近没有老师巡逻,飞快地转了下头,发现江弛越杵在原地,嘴角带着笑意,目光仿佛钉住似的。   而他看去的方向……   怎么好像也是纪乔真??   林建国打着哈欠站在教师队伍里,站在隔壁的老师忽然和他说:“你们班有个学生穿校服了。”   “?”林建国瞌睡散了大半,“!!!!”   心说这怎么可能呢?他自从连带两届学生垫底,就被发配成十四班班主任。如今十四班都带过两届,这已经是第三届,算起来足足是第七年了。   ——七年以来,从来没有哪次市领导不莅临的晨会,班里有任何一名学生穿过校服。   十四班学生叛逆,而且这种叛逆一届传一届,比祖传家训更深入骨髓。仿佛他们穿的不是校服,是囚服,只要穿了,是要钉在耻辱柱上的。任凭他怎么苦口婆心,使出什么路数,也没有人听他的。   林建国刚开始被扣奖学金还会痛心疾首,后来渐渐麻木,更别提刚毕业那会儿走进教师行业的斗志了,早已随着岁月磨平。   他往十四班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个蓝白色身影,身姿还很挺拔。   在那一瞬间,林建国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的斗志是消磨了吗?不,只是沉睡了,蛰伏了,蓄势待发了。   林建国按捺不住复活的斗志,晨会结束后,趁着早上没课,绕操场跑了好几圈。   纪乔真身形是清瘦修长的那一挂,个子在同龄人中算很高的,座位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班上人数没凑上整,因此他没有同桌。   前桌何秋瑞听他在座位上坐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看着唇红齿白的少年,视线呆了一般,心里微微一荡:“你、你真的是纪乔真?”   何秋瑞说完也觉得不太礼貌,补充说:“不好意思,我只是太震惊了。”   当纪乔真的五官近在咫尺,比晨会上隔着距离望上一眼,冲击力还要更大。   纪乔真摇摇头:“没事。”   何秋瑞转过去后没两分钟,又转了过来,心里咚咚跳着,视线落在纪乔真面前堆着的厚厚一沓习题册、一尘不染的笔袋上,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其实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学习?”   何秋瑞是清秀的长相,和这个班的气质不太相符,纪乔真见他问得真诚不似戏言,站在何秋瑞的角度认真回答说:“很现实的道理,我没有家业可以继承,不学习容易饿死。就算有家业可以继承,不学习也容易饿死,因为可能经营不善负债。”   何秋瑞听他语调轻柔地说完,脸不知怎地就红了,缓了片刻后点点头,道了声谢。   当他转过去的时候,坐在他前方的人又转过身来:“何秋瑞,你还真敢和纪乔真说话啊,话说他人怎么样。”   何秋瑞没有迟疑地说:“挺不错的。”   “其实我是想提醒你,外班人可能不知道,你作为十四班人还不知道?开学以来纪乔真性格一直怪怪的,这次穿校服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明明考了年级倒数,还拿出这么多书装模作样……我劝你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吧,他看起来太不正常了。”   何秋瑞回想起纪乔真和他说话时的语气,脸红得更厉害了,小声说:“是长得不太正常,他太好看了。”   “……”这是被下蛊了还是咋的?   “老林怪可怜的,班上一个同学穿校服都能给他激动成这样,只可惜那个穿校服的学生成绩不怎么好,烂泥扶不上墙啊。”   “是吗?大概什么水平?”   “摸底考试年级倒数五名的水平,这场考试中,好像还有三个人缺考。”   “……节哀。”   林建国跑完步回到办公室,同事们的议论声大喇喇地传进耳膜。   林建国心里咯噔一声,他都没来得及翻纪乔真的成绩单呢,他们就查好了?连老师们都在背后议论他的成绩,指不定班里同学怎么说。可千万别把他的独苗苗打击坏了。   林建国待收了汗,整理了下衬衫衣领,显得自己尽可能像个模范教师,郑重地把纪乔真喊了出来。   等到纪乔真在面前站定,林建国彻底怔住了。眼前的少年一身齐整的校服,脸蛋好看得过了分,而且眉眼温顺,态度恭敬,乖乖巧巧。这是他班上的学生吗,这真的是他班上的学生吗!!   林建国因自己的不负责任,紧张得搓了搓手:“纪乔真,你以后还会穿校服吗?”   纪乔真嗯了一声:“我天天穿。”   “……”林建国心潮澎湃,反复咽了咽唾沫,郑重道,“谢谢。”   心里赌咒发誓,只要班里有一个好苗子,他就会把教育事业坚持下去。   林建国想起纪乔真倒数五名的学习成绩,又深吸一口气:“纪乔真你别灰心,我们今年先把目标定在及格,明年力求突破,老师非常相信你是能考上大学的。”   纪乔真很乖地道:“好,我不灰心。”   林建国握紧他的手,热泪盈眶。   每周一的大课间要做广播操,来的人稀稀拉拉,出勤率不高。   本来只有十四班附近的人注意到纪乔真,林建国大清早激动一跑,硬生生地给跑成了小范围坊间传闻。路过十四班的人,纷纷向纪乔真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   这是他们活了十几年见过最好看的男生,用任何语言形容都匮乏、看一眼都觉得手足无措的漂亮。   很多人没有听过纪乔真这个名字,小部分人知道他,但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如今见他脱胎换骨,懵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的天天天天天天,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看的男生,开学都没注意到他,是转学来的吗?”   “如果他没穿着a中校服,我会以为是哪个小鲜肉走错学校了,真的好乖啊啊啊啊啊!”   直到从十四班旁边走过去,他们的心脏仍在砰砰跳动,刚在自己班的位置站好,视线又像被磁石牵引一般吸了回去。   就在所有人没精打采,松松懒懒做着广播操的时候,只有纪乔真每个动作都认真。若在以往队伍里有一个这样的人,恐怕要被当成怪胎看待了。   但纪乔真不一样,他的动作从各个角度看都赏心悦目,气质十分出众,会让人感觉到蓬勃的生机。   在这个课间,纪乔真成了所有出操之人的共同话题,旷掉广播操的人只能眼巴巴地听他们形容,十四班冒出的黑马长得有多惊艳。   “区区一个十四班的,真有你们传的那么神?”   “真的真的,我远远看了一眼,皮肤白的发光,脸型也好看,可能明星也没有这么好看吧……如果说起来,比我们班扬扬还纯。”   “比扬扬还纯,那得纯到什么地步?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那他有扬扬好看吗?”   “应该有吧,虽然我没看清,但开学那会儿不是就有人说他五官不错么,而且如果不是性格不太好相处,我们这届的级草可能会是他……”   纪佳薇来高一找夏清扬,正好听到他们的讨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谈论的主角是纪乔真。   兼之夏清扬多年好友,纪佳薇实在有些听不下去,蹙着眉打断他们交流:“你们没事提夏清扬干嘛,不知道他就坐在你们身后吗?这样说多没礼貌。”   这群人没注意到夏清扬什么时候回了教室,加之纪佳薇是高二学姐,有着天然的威信力,也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妥,纷纷道歉:“我们不是有意的,也没有恶意,以后不会再提了。”   夏清扬却多多少少听了进去,心里发堵。   他长相清纯,五官好看,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开学没多久,被评为高一新生里最好看的人。凭借于此,他得到老师的青睐,同学们的喜爱,别人问起高一年级最好看的,回答的名字都是他。每天下课不少人来班门口,只为了远远看上他一眼。由此,他甚至得到一个参演学校校史纪录片的机会。   只有成为年级里最瞩目的那一位,才能享有这等殊荣。只是他还没风光两个礼拜的时间,半路怎么会杀出个程咬金?   纪佳薇见夏清扬心不在焉,笔尖都在纸页上划出很长一道,想尽法子安慰他:“扬扬你放心,纪乔真我见过,不仅比不上你,还被你甩了几十条街。而且十四班是什么班,家里又穷,成绩又差。你是摸底考全年级前三十,往上蹦一蹦,是可以够得着清华北大的。以后的人生和他不是一个层级,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如果不是嫌公开纪乔真是纪家人丢人,纪佳薇都想把纪乔真的底细全说出来了。   “纪乔真的审美简直一言难尽,可能这次侥幸穿了校服,歪打正着才好看了些。更何况今天中午你不是要和珩哥吃饭吗?在你之前,谁能和珩哥关系好这么久,我看他可能真的要栽在你身上了。”   夏清扬微微脸红,心里涌上一股甜蜜。   关于纪乔真的一切他都不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他得到了顾之珩的回眸。   夏清扬舒畅不少,语气轻松:“昨天你让我带给江弛越的烘焙,我已经带到了。”   纪佳薇来找他,想问的就是这件事:“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夏清扬说:“他不在,我给了他的室友。”   纪佳薇有些失落地应:“好吧。”   她明明看见江驰越骑车进校门,掐准时间让夏清扬送过去,怎么会不在呢?   不同于其他学校拥堵的食堂,a中的食堂比较冷清。因为a中学生生活费充裕,喜欢到外面聚餐。a中的食堂数量却很多,层数也高,窗口众多,几乎不用排队。   纪乔真帮江驰越付了钱,刷卡机传来“滴滴”的声响。   江弛越嘴上还在推迟:“哎呀我这怎么好意思……”   纪乔真笑盈盈道:“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一顿饭算什么。”   少年发梢的清淡香气萦绕在鼻翼,江驰越整颗心脏都冒起粉红泡泡,幸福得快晕过去,百般克制才没有把他拥入怀中。   然而他的幸福在下一瞬就戛然而止了,因为顾之珩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一身黑色t恤衬得肤色很白,下颌线收得利落凌厉,眉眼疏淡地睨了他一眼。   江弛越无端生出心虚之感,冷汗直流。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应该不算挖墙脚。顾之珩生性薄凉,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可能会真心喜欢一个人。纪乔真只是他履行的一个赌约,连男朋友都不是。   希望纪乔真不要真正爱上顾之珩,就算不小心爱上了,受伤了……江驰越抿了抿唇,随便脑补一下,心中的醋坛子就翻了。   所以,他一定要和纪乔真保持联系、保持好关系,等顾之珩那边操作结束,第一时间上去安慰他,帮助他尽快走出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江弛越心里正打着小九九,顾之珩磁性慵懒的声音忽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我忘带饭卡了,借我刷一下?”   “我借……”江弛越想说我借你,迎上顾之珩的目光,会了他的意,只能忍痛割爱地改口,“我也没带。”   纪乔真很上道,把卡递给江弛越,让他转交给顾之珩:“我借给你朋友刷吧。”   纪乔真语气淡淡的,嗓音却很好听。他不笑的时候本有一种矜贵的清冷感,此刻是被清新色系的校服冲淡,拉链拉到胸口,显得乖巧软糯。   顾之珩垂眼,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纤长的睫毛,视线往下,是挺直的鼻梁,白皙分明的锁骨。   顺着动作方向看去,是在他脑海中晃过多次的手腕、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夹着张没有撕膜的校园卡,指甲盖修剪得圆润精致,泛着淡淡的粉,透出一股养尊处优的味道。   刷卡机再次传来“滴滴”的声响,顾之珩轻扯了下嘴角,拖着音调说了声“谢谢”。   他们端着餐盘坐到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桌,江弛越坐在纪乔真对面,顾之珩坐在江弛越旁边。   顾之珩余光瞥着他们,眉眼轻佻,轻描淡写地问江驰越:“不陪你女朋友吃饭了?”   顾之珩看起来只是随心一问,语调漫不经心,江弛越却心慌得连手掌心都汗湿了。   他不希望在纪乔真面前被道破风流往事,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顾之珩,桌下的一脚恐怕已经踹了过去。   江弛越不敢想纪乔真此时的神色,连余光都不敢抬,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哦,之前的女朋友啊,早分了。”   他由衷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为了兄弟情谊,为了自己过去搬的石头能砸上自己的脚,对纪乔真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学,高二国际一班,顾之珩。”   他又对顾之珩说:“这是我的学弟……呃,也是你的学弟,纪乔真。”   纪乔真主动伸出手,微仰着头看顾之珩,下巴尖尖白白,唇角弯出笑意:“学长好,我是纪乔真。”   顾之珩第一次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莹润,纯净,剔透,闪烁着碎光,亮得出奇。   顾之珩握上纪乔真的手,加了点力气,把他的手紧握在掌心,带着霸道的侵占性。那一瞬间,纪乔真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粉。   顾之珩视线掠过他晶莹的耳垂,轻哂一声,松开了他,心情陡然愉悦不少。   这一餐结束的时候,顾之珩站起身,走到纪乔真跟前,喉结一滚,慢悠悠道:“钱还没付,微信转给你?”   “好。”纪乔真应着,从容地从校服口袋里取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界面。   顾之珩定睛一看,不是好友添加二维码,是收款码。   他啼笑皆非,插在裤兜里的手轻蹭着手机的外壳,磁性的嗓音压低:“我手机也忘带了,告诉下微信号?我回去加你。”   纪乔真报了一串数字,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位数。能听得出来,这也是他的手机号。   “嗯,记下了。”顾之珩眼中带了几分慵懒笑意,抬手在少年发顶揉了一下。   高级餐厅,夏清扬收到顾之珩的爽约短信,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品,眼神有些迷茫。   顾之珩早在上个星期就和他约好了今天,他为了这一餐做了很多准备,顾之珩怎么会不来呢?   手机振动的一刻,夏清扬立刻接了起来,但来电者不是顾之珩,只是他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你说什么?顾之珩去食堂吃饭了?他怎么会去食堂吃饭?和谁在一起?”   “……江驰越,纪乔真。”   听到后一个名字时,夏清扬脑袋嗡了一声,所有血液都涌上头顶。   纪乔真打开微信,顾之珩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这个手机号是他昨天申请的,曾经的号码已经注销,因为不想和纪家人有任何联系。   微信也是昨天注册的新号,目前已经加三个人——顾之珩,江弛越,何秋瑞。   他把前两个置顶起来。   江弛越喜欢发动态,晒一些风景照,美食照,健身照,张张透露着生活的精致与风流。   而顾之珩的朋友圈……不是仅三天可见,但也空空如也。   无怪乎顾之珩的鱼时常发现不了彼此,他的社交平台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顾之珩把钱转给他,道了声谢:“晚上有空吗,把饭卡还给你。”   纪乔真回了句好。   顾之珩又发来两条消息。   “上次在ktv碰见你,觉得你的防身术动作可以更规范。作为借卡的报答……”男生语调懒懒散散,低磁悦耳,说不出的惑人,“如果方便,我可以教你。”   与此同时,江驰越的消息弹了进来。   “真真,学校附近有家新开的餐厅,地址发你了,不如周末我们去那儿,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这两位发的都是语音,撩人技术一流,把声优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纪乔真纷纷同意下来,分别给他们回了条语音:“好啊。” 第74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4   纪乔真奋笔疾书地学了一上午, 十四班同学如同围观新大陆一般窥视着他,打赌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直到又一下午晃了过去,纪乔真仍在不胜其烦地学习, 眉眼淡静而平和, 叫他们惊奇又失落:“……纪乔真真准备好好学习了?是游戏不好打还是字母站不好刷,多想不开啊这是……”   何秋瑞路过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么一句,停下脚步问:“万一他学成了呢?”   何秋瑞的前桌也在讨论的人群中,无法理解地拍了拍他:“醒醒,你怎么总为纪乔真说话?小心引火上身。”   另一人道:“什么是学成?你是没看过他的摸底考卷,选择题的正确率还没我蒙出来的高,他要能学成, 我早上清北了好么, 说不定哈佛都考上了。”   “我觉得他八成在哗众取宠, 今天课间操结束后,好多人给他塞情书和小礼物。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有人拦住我,问纪乔真是不是我们班的。没准儿人家就是装模作样给小女生看的。”   “真把我们班当选秀呗,等考一场试就原形毕露了。是学渣就不要乔装成学霸了,看着真的很尬啊。”   ……   一众的冷嘲热讽中, 何秋瑞敛了敛眸,没再说什么, 提起步子离去。   林建国几次在上课的时段里经过十四班后门, 班里都闹哄哄的像菜市场。只有纪乔真在专注学习, 坐姿端正挺拔, 周身沉静的气质仿佛形成天然屏障,和周围嘈杂的环境割裂开来,让他置身另一重空间。   林建国看着纪乔真清瘦的身形,感动得有些泪目, 但不知为何,感动之余还有些酸楚——坐在最后一排,恐怕连老师讲课的内容都听得不是很清楚。纪乔真身高高,他也不好公然把他安排在前面。   但他说过,只要班上有人想学习,他就不会让他的愿望落空。哪怕这样的孩子只有一个,他也说到做到。   于是林建国给十四班的其他八名任课老师挨个发了数额不小的红包,希望他们能尽量管住纪律,认真备课,起码能够保证,让最后一排学生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   其实任课老师不止带十四班一个班,十四班平均分垫底可能不会有人指责什么,但如果带的其他班平均分也是垫底,就说明教学水平存在问题了。如此一来,搞不好来年还要带十四班。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恐惧的,所以备课态度总体算得上认真。不过是十四班班风太差,连学生家长都不怎么管,他们也放弃了期待,放弃了管理。   如今林建国红包一塞,同事的面子不能不给,就算课堂上没有学生听讲,他们也会落实下去。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林建国在教室里绕着圈,绕着绕着,不自觉又绕到纪乔真的桌前。   他看见纪乔真桌角摆放着一本字帖,还有一摞物化生的习题,不是学校统一发的习题册,是自行购买的。   他在纪乔真身后站了半晌,纪乔真也没有发现他,可见学得有多专注。林建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微微颤抖,斟酌着开口:“纪乔真,你准备学理?”   纪乔真笔尖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回答他说:“嗯。”   纪乔真如果学理,不出意外高二还是他的学生,林建国觉得他作为班主任,任重而道远,一定不能把他耽误了:“遇到什么问题随时请教我。”   纪乔真乖乖点头:“好。”   林建国又道:“晚上有空……和老师吃个饭?”   “……好。”   林建国至今很难相信这么乖的少年是他的学生,虽说成绩差了些,身上却透出一股不可多得的学霸气质,让他在离开的过程中,一步三回头。   林建国摸准了纪乔真准备学理,转头给物化生三科老师再次塞了红包,恳切道:“希望你们一定要上点心!”   “你这……”   “不要客气!”   各理科老师在一天之内拿下金额不菲的两大笔红包,面面相觑,反复通过比对彼此的信息,才确认林建国这么做是为了一个班上倒数第五名的学生。   林建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拿过奖金了,十四班惨淡的出勤率更是让他的工资被扣得七七八八,可以称得上a中最贫穷的班主任。给他们发的红包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算一算回报率和成功率,不值得吧?倒数五名的基础实在太差了,不是有心提升就能提升起来的。而且也不知道那位同学是不是心血来潮,会坚持多久。   但他们也不好说出口,毕竟敬业教学本来是他们的本分,开学以来习惯性地忽视十四班,要认真算起来,其实是他们的失职。即使深谙这一点,让他们拒收红包,人性使然,他们也做不到。   纪乔真和林建国吃过晚饭,暮色已经四合,天际浮动着薄薄的云,有几颗疏星从云后冒了出来。   林建国也许想和他做思想工作,又发现他的思想工作无需怎么做,开始念叨家常,比如早上起来应该多吃些鸡蛋牛奶;办公室有水果,想吃的时候可以来拿,不用和他打招呼;在校园里碰到任何事都可以给他打电话,除了午夜他都在线,如果事出紧急,凌晨打也不是不可以,俨然像个慈父。   走到约定地点时,顾之珩一米八七的身形等候在高大的香樟树下,树影掩映下的五官轮廓很深,从眉骨到鼻翼的线条浑然天成,眉眼漆黑。见到他走来,把校园卡递给他,唇角轻扯:“来了。”   纪乔真把卡收好,点了点头。   顾之珩随心问:“过去你的防身术是谁教的?”   纪乔真:“朋友,自己也学过一点。”   他的模样看起来乖巧,顾之珩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一栋实验楼的背后。   a中校园很大,任何一条小道都人烟稀疏,风景很美。   “看好。”   顾之珩不紧不慢地打了声招呼,紧接着是一串流畅的动作,不出须臾,纪乔真被他制服,双手反剪在身后。   顾之珩垂眼,视线落在少年白皙的后颈,没有立刻松手。他俯身靠近,温热的鼻息从纪乔真的后颈一直攀到耳垂,身上散发的侵略性若有若无地压着他。   在这强势的撩拨下,少年耳垂再次染上薄薄的红。顾之珩唇角微微一勾,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余光一瞥,却见纪乔真手腕泛起了一圈红。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这副身体似乎远比他预想中要娇气。   顾之珩眸色一暗,视线顺着那抹红往上,少年额发轻微散乱,眸子也有些湿漉漉的,俨然一副被欺负过的模样。   顾之珩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来,指腹在纪乔真耳垂上蹭了一下,嗓音暧昧又缱绻,“学会了?”   纪乔真再次点头。   顾之珩却倾身向他走近,身高的优势带来天然的压迫性,纪乔真只能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在他的背脊即将撞向冷硬墙砖的时候,顾之珩已经抵上了他的脚尖。他伸手拦了一下,大手扣上他的腰际,“你也做一遍,就当……”   他们的距离渐渐拉近,鼻尖近在咫尺,呼吸混合在一起,顾之珩动作很慢,像电影放慢的镜头,“……我现在准备侵犯你。”   他盯着他红嫣嫣的唇,漆黑的眼眸翻涌着深邃的漩涡,仿佛可以连人带灵魂一起吸进去。   纪乔真脸颊烧起来,双眸泛着水光,却亮得惊人:“……好。”   他照着顾之珩刚才示范给他的防身动作,在顾之珩身上毫无保留地重复做了一遍。   顾之珩没有防守,纪乔真也没有用很大劲,但动作规范流畅,将刚刚顾之珩的演绎完美复现。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少年的眼神染上些许平时不常见的锐利,清冷感冲破校服,和那天他在ktv初见时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样耐人寻味的反差和多面性,让顾之珩眼底晃过一丝兴味,轻哂道:“学得倒挺快。”   他以为要手把手教纪乔真,多重复几次,他才能完整地学会,如今的进展远远快出他的预想。   顾之珩再次逼近他,低声道:“再来。”   重复几次,纪乔真表现得很好,但随着顾之珩力量的增加,终是出了状况。   纪乔真腰部一闪,重心不稳倒向了顾之珩,柔软的双唇径直撞向他的喉结,在轮廓分明的凸起上,落下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喉结是男生的特殊部位,在那瞬间,由点及面带起一簇细密的电流,顾之珩身形不可自抑地一僵。   纪乔真却没有立刻从他身前离开,只是拉开浅浅的距离,态度很诚恳地道歉,吐息间有些艰难:“对不起,我动不了了。”   他轻轻地喘着息,微挑的眼尾染上一抹红。   顾之珩眼皮倏地一跳,大手重新扶上他的腰际,稳住他的身形:“哪里疼?”   纪乔真腰部僵滞着,嗓音有点颤:“没事,我缓缓就好。”   他又有些不确定地问:“……让我缓缓,可以吗?”   少年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喉结,温热的气息缠绕在他的脖颈,似是不经意、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撩拨,层层侵入他的肌肤,带起火焰。   顾之珩喉咙霎地发紧,再开口时,嗓音完全沙哑:“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怎样?”   纪乔真似是懵了一下,和他打起商量:“……拜托了。”   正说着,少年温软的唇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脖颈,发梢淡淡的香气钻入他的鼻翼。   顾之珩抵了抵后槽牙,眸光在远处虚虚一晃,最后放过自己:“行了,不逗你了。”   “顾之珩。”纪乔真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轻轻缓缓地说,真诚而不刻意,“我经常碰见欺负我的人,只有你主动教给我这些,谢谢。”   顾之珩被他的气息一点一点磨着理智,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待到今天的教学任务完成,顾之珩走在前,纪乔真走在后。   浓郁的夜色下,纪乔真耳根的浮红早已褪去,顾之珩却仍有些僵滞。   1551算是明白过来,是顾之珩意欲撩宿主在先,目的是为了让宿主对他钟情,却被宿主装作闪腰反将一军。顾之珩第一次被人撩出反应,此时正心猿意马,怀疑人生,为了掩饰尴尬,这才一人走在前面。要问它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检测到了顾之珩对宿主飞速上窜的好感度。哪怕作为当事人的顾之珩,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夜风渐渐吹起来,顾之珩脚步停下。1551听到纪乔真一声喟叹:“我终于碰见顾之珩的鱼了。”   1551顺着纪乔真的目光看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坐着一个长相有几分奶气的少年,他穿着一件淡黄色连帽薄衫,手上戴着一块s牌全球限量的腕表,神情委屈,鼻头红红。   他叫乔笙,是高一一班的学生,所谓a中富家子弟的父母们用金钱砸出来的隐形重点班。家教良好,品学兼优,一路跳级上来的,比同班同学年龄都小。   为了奔赴顾之珩的晚饭邀约,作为好学生的他第一次冒着被惩罚的风险,鼓起勇气旷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果顾之珩不仅迟到了,还提前离开了。   即使顾之珩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他的厌恶情绪,乔笙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委屈。   这是他第一次旷课,不希望获得的效益这么低,所以想着给顾之珩买点夜宵送过去,却因为跑得太急,一不留神被减速带绊了一跤。   天气还没入凉,他穿的衣服不厚,膝盖和掌心全都蹭破了,夜宵洒了一地一身,狼狈至极。   顾之珩推掉了中午和夏清扬的约会,总觉得心中有异,晚上纪乔真和林建国一起,他便随心情把外貌同样清纯的乔笙约了出来。   从昨天的裴野到今天的乔笙,从运动型少年到清纯少年,原是为了探究并迁就变迁的口味,当人坐在对面,发现算不上反感讨厌,却也提不起太大兴致。倒是闲来无事把一会儿后教学方案脑补得七七八八,便扯了个理由先行离开。   这时顾之珩体温已经降了下来,走到乔笙身边,蹙着眉问:“哭什么?”   他的眉眼痞帅冷情,一颦一蹙间带着种莫名的勾人。   “你今天晚上……”乔笙没料到顾之珩会出现,急急忙忙地解释,说到一半,顾之珩却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没有同意他继续说下去,“……唔唔唔!”   看到顾之珩身后另一个少年的身影,乔笙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明白过来,站在顾之珩身后的人应该对他很重要。也许顾之珩就是为了他,才早早从晚餐上离席的。   乔笙不是没有听说过顾之珩的风流传闻,但顾之珩前段时间对他也很好,他侥幸以为……   可能那个少年是顾之珩的前男友吧……乔笙失落地垂了垂眸,心里有什么情感彻底碎掉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分外温柔的声音对他说,“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乔笙从来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像一阵轻柔的夜风,吹进耳膜,晃进心里。   他抬起眸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过分漂亮的容颜。   少年好像刚运动完,挺直的鼻梁上还覆着薄薄的汗,喝过水的嘴唇红润而微湿。   和他纯净无垢的气质比起来,自己的都有些不够看了。   乔笙看得有些呆住,纪乔真说:“等我一下?”   乔笙意识到对方是想为他处理伤口,礼貌而意外地说:“好,谢谢。”   五分钟后,纪乔真从便利店回来,手里多了棉签和碘伏。   他在他身前蹲下,弯了弯眼睛,用安抚性的嗓音说:“可能会有点疼。”   乔笙嗫嚅道:“没关系。”   路灯下,纪乔真神情专注,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落淡淡的阴翳,即使他是对顾之珩很重要的人,乔笙心底依旧生不出任何讨厌的情绪。   他愣愣地盯着纪乔真,心里想着,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看的人脾性应该是有些高傲的,纪乔真却没有任何架子,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蹲在自己身前,温温柔柔地,认真细致地,对待他,仿佛在对待一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他竟然从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比家人对他更重的珍视。   乔笙情不自禁想,他好想好想好想和他成为朋友……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处理伤口,也完全忘记了疼痛。直到纪乔真温柔的声线再次响起,才堪堪回神过来。   “好了。”纪乔真弯唇道。   乔笙一点都不觉得疼,脸颊微微一热,唇角抿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谢谢。”   他发现心情好像没那么糟糕了。   乔笙被扶着站起来,想了想,也许不仅仅是出于报答,他还是想和纪乔真做朋友,问他:“你住哪栋楼呀?”   纪乔真说:“一号。”   乔笙欣喜:“好巧,我也是。”   纪乔真扬唇:“我也准备回宿舍了,顺路一起?”   乔笙眼睛亮晶晶地同意了。   站在一旁的顾之珩不置可否,神色却有些晦暗不明。   于是他们三人回了宿舍楼,顾之珩一路沉默,纪乔真和乔笙倒是畅聊起来,变得很热络。   顾之珩不住宿舍,一人住着学校旁的一栋大别墅。乔笙走路还有些吃力,上楼梯会有些困难,纪乔真和顾之珩道:“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带他上去吧。”   转而又问乔笙:“我背你?”   乔笙心里是有几分痒的,却还是赧然道:“扶着就行。”   他们和顾之珩道了别,刷卡进了宿舍楼。   乔笙攥着纪乔真的校服,轻轻侧头,目之所及是少年精致流畅的下颌,他的轮廓线条无论放得多近,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乔笙张了张嘴:“差点忘记问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纪乔真轻声说:“纪乔真。”   乔笙双眼轻轻一亮:“我们名字好像,我叫乔笙。”   纪乔真笑道:“是很像。”   纪乔真态度太过温和,乔笙已经完全卸下戒备:“你和顾学长是……”   “普通朋友。”纪乔真回答道。   乔笙眼睛又亮了几分,放松地倚靠在纪乔真怀里,好像一天的疲惫和委屈都被冲散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单纯的念头——乔真哥哥身上好香。   他出自本能地离纪乔真更近了一点,手指也攥得更紧。   顾之珩看着他们依偎的背影,眸色轻轻一沉,心里的情绪有些莫名。 第75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5   纪乔真初高中有晨跑的习惯, 大学就读于表演系,被要求风雨无阻地出晨功。重回学生年代,也习惯性地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校园人烟稀少, 天际泛着鱼肚白, 微风拂在面颊上很舒服。   纪乔真绕操场慢跑了几圈,随后在操场边拿出笔记本,一目十行地背诵昨天整理的知识点。   他记忆力好,照这个进度进行下去,很快就能将大部分高中知识重拾起来。   操场空旷而偌大,除了他以外,有且仅有一个男生。   对方穿着体育生专属的运动服, 和他不紧不慢、以锻炼身体为目的的晨跑比起来, 动作显然要专业得多。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蕴藏着力量感。   男生跑了很多圈,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打湿,微微喘着气,走到旁边的树下活动。动作间却不小心带倒放在地上的水杯,骨碌碌滚到纪乔真脚边。   纪乔真听到声响弯腰捡起, 杯身上用姓名贴贴着“裴野”二字。他走到男生跟前,将水杯递给了他。   裴野接过水杯, 掀起眸来, 在纪乔真身上定了片刻, “谢谢, 你是十四班的纪乔真?”   裴野一向不太喜欢嫩生生的长相,更不喜欢一无是处的花瓶。前者是他与生俱来的审美使然,后者则是受到顾之珩潜移默化的影响。   但显然,眼前的少年是个打破规则的例外。   他穿着一双崭新干净的运动鞋, 连鞋带都纤尘不染。握着水杯的手白皙修长,如同世间上好的玉雕。   长相的确可以用嫩生生形容,眼眸却很灵动。波光流转间,让人心跳失序,慌乱到失去言语。   裴野第一次领悟到颜值可能带来的冲击力,当一个人好看得过了分,任何偏见都可能被短暂放下。   面对他的问询,纪乔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你认识我?”   裴野眼皮微动,直言不讳:“我们班很多人在讨论你。”   纪乔真眼睛弯起来:“见笑了。”   他的容色中既没有身在舆论中心兼十四班人的尴尬不安,也没有因为颜值声名远播的自负骄纵。   裴野心情没由来地愉悦,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操场:“你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如果你也喜欢晨跑,我们以后可能会经常遇见。”   “除了下雨天,我每天都来。”纪乔真嗓音清清淡淡,浸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我也一样,我是体育生,几乎住在赛道上。”裴野喝了口水,把瓶盖重新拧上。   纪乔真向他投以钦佩的目光:“我记得你们每天放学后也要训练到很晚,早上起这么早,会不会很辛苦?”   裴野鲜少收到这样直白的崇拜眼神,愣了一下,多数人对待体育生的偏见,就如同他对奶油小生的偏见,“不会,很开心。半年后有场很重要的比赛,我们学校没有早训,其他学校不一定没有。我想拿块奖牌回来。”   说到这里,他浓密的剑眉染上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纪乔真唇角微微翘起:“你很励志。”   “你也一样。”裴野扫了眼纪乔真怀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清秀字迹,“说来见笑,其实我也是为了——”   纪乔真插话:“喜欢的人?”   裴野诧然:“你怎么知道?”   纪乔真视线转了转,在心里答道,因为你手上戴的手表有些眼熟,好像顾之珩的手表也是这款。像这种难买的款式,除非特意购买,撞款的概率并不大。   裴野果然说:“被你猜对了。只有站在更高的地方,才可能和他比肩。”   他性格直率,对顾之珩的仰慕从来没有藏着掖着。   纪乔真有一瞬间被裴野眸子里闪烁的光亮打动,他着实没想到,顾之珩的鱼塘里还有这样励志而纯粹的鱼。   只可惜涉足顾之珩的鱼塘,就如同踏入沼泽,很难凭借个人意愿全身而退。原主原来也没做错什么,却受到情敌的陷害,一步步酿成人生的悲剧。   从1551前一秒传送过来的资料卡来看,裴野也难逃相似的命运。   裴野在训练赛中表现优异,却没来得及在赛场上大放异彩。半年后那场于他而言很重要的比赛前夕,他遭到情敌的暗算,韧带重度撕裂。   资料卡上没有详细提及具体经过,但写到裴野从此不仅无缘赛场,甚至无缘体育生,连体考都没有办法参加。   他本来是这届最优秀的选手,却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致命的打击之下,裴野的精神世界遭到重创。他的文化课分数本来就不如非体育生优秀,加上心态消极,自暴自弃,最后高考失利,连三本都没有考上。   纪乔真眸光轻轻一烁,伸出手与裴野相握:“你会成功的,在赛场上。”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祝福,裴野平时不乏从亲朋好友口中听见,但当望进纪乔真那双真挚而清澈的眼眸,胸腔却微微发热起来。   十四班同学们逐渐发现了各科老师的改变。   开学以来,老师们一直秉持着“能划水则划水”的教学风格,连板书都鲜少书写,几个礼拜下来,粉笔盒还是满的。而昨天下午到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使用了多媒体教学。   “一个个的都抽什么风,这么认真?”   如果巡睃一圈,会发现全班只有纪乔真一个人在听课,他目光认真,气质沉静,还穿着一身校服,坐在十四班教室里格外扎眼,好像让各科老师们深感意外,教学也更富有激情。从与他频频对视,到后来直接对着纪乔真上课,视线再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出来,讲台上的老师是在给纪乔真讲课,他们的改变也很可能是因为纪乔真的改变。   虽然十四班同学的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烧,但在他们中二的原因中其实有很重要的一条——想得到别人的关注。即便他们自己不一定能意识到,更不会承认这一点。   可惜在以学习成绩论高低的学生时代,在学习上的短板常常使他们事与愿违。加上父母对他们并不关心,再偏激的行为举动也唤不回任何人的注意。   而眼下纪乔真明明成绩和他们差不多,甚至比绝大多数人还要更差,只是稍微听了下课,就被各科老师众心捧月,得来全不费工夫,难免让人吃味。   加之年级里陆陆续续投递进来的情书,让他们对纪乔真的态度雪上加霜。   虽然在这个以学习为耻的班级氛围里,能鼓起勇气听课并非易事,让现在的他们去做,其实根本做不到。   课间发生的一桩事,终于成为了十四班集体妒火爆发的导火索。   “燕哥,你还在这儿打游戏呢,快快快,你女神来我们班了。”   死党的通风报信让燕忆南眼神骤然亮起,不管队友如何隔着网线辱骂他,毫不犹豫地把手机屏幕一熄,往抽屉里一塞,站起身来。   燕忆南整理了下衣角,按了按翘起的几撮头发,脚下生风地走到班级门口,摆出有生之年罕见的绅士姿态对女神说:“你是来找我的吗?”   女神视线往教室最后一排探了探,礼貌地说了声抱歉。可能是怕拂了他的面子,转身压低音量,问了另一个路过的十四班同学:“请问纪乔真在吗?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他?”   听到“纪乔真”三个字时,燕忆南的一腔热血瞬间被浇成了冰块。   等女神离开后,把礼物盒从那名同学的手中拿了过来。   燕忆南黑着张脸回来,大家看见他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盒,以为他终于修成正果,纷纷走上前来到道贺恭喜。   要知道他女神性情高冷,对于旁人的追求从不曾回眸,主动准备起礼物来,可以算是史无前例。燕忆南这也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歌可泣。   燕忆南却在心里咆哮,这礼物他妈送的是纪乔真,不是他——   他把礼物盒塞进自己的抽屉,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心中积聚的怨气终于井喷而出。   正好附近的人都抱以同感,在一旁讨论。   “纪乔真真的太装了,上课差不多学学得了,下课还在这儿学,可不就是知道很多人会来围观他。一个十四班的在这奋笔疾书,真不嫌尴尬。”   “理是这个理,自贬就没必要了。我们十四班只是不擅长学习,其他方面还是一流的好么。”一个叫做季琰的男生指了指燕忆南硬起来的拳头,身子往后一靠,贱嗖嗖地道,“燕哥,厉哥,去教训教训他呗,早就看他不爽了。”   他口中的厉哥全名厉闻深,是十四班公认身手最好的男生,半数人喊他老大。燕哥则是燕忆南,勉勉强强能排个老二。   燕忆南唇角挑起一抹笑,报了个时间地点:“行啊,大课间,厕所。”   厉闻深嗤声:“去什么厕所,走廊就行了,正好让那些小姑娘好好看看,他们喜欢的人是个怎样的废物。”   走廊人来人往,比厕所刺激得太多,有人弱声问询,音调却暗带兴奋:“可我听说喜欢纪乔真的人挺多,纪乔真毕竟没惹我们,在走廊直接干他,会不会引起群愤啊?”   燕忆南翘着二郎腿,满脸不爽:“群愤你个头,就这还没惹?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撕毁他虚伪面具?今天过后,看谁还会喜欢他。打掉两个门牙问题不大吧?”   季琰吹了声哨:“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咱们要是能把他制服,还差动手的理由么。燕哥手机屏幕不是刚好裂了,就说是他故意摔的呗,反正大家都没证据。一万多的手机,纪乔真能赔得起?挨顿揍算便宜他了。”   经这一教唆,大家都摩拳擦掌起来。   “对付他也需要这么多人?”厉闻深扫视过一张张兴奋的脸,心想这样出风头的大好时机当然要交给他,“我一个人就够了。”   其他人也知道厉闻深是想在年级同学前显露一手,为不能参与其中深感遗憾。但一群人围殴一个确实丢面子,还容易叫人说他们以多欺少,让纪乔真长个教训才是硬道理。   于是,他们决定牺牲个人利益,成为厉闻深坚实的后备力量。   等走廊上进行得差不多,他们就把纪乔真的教辅、练习册、笔记本全部撕烂扔进污水里,再用力地踩几脚,怎么解气怎么来。   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要不是这两天林建国对纪乔真上了点心,他们不用等到厉闻深动手就做了。   众人焦灼难耐地把下一节课熬了过去,当下课铃响起,眼保健操结束,厉闻深径直走到纪乔真的座位前,语气凶厉道:“你出来一下。”   纪乔真笔尖一顿,抬眸看他:“有什么事?”   厉闻深拳头duang地一声捶到桌上,气势中二又惊人:“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别问那么多。”   纪乔真眨眨眸子,乖得出乎意料:“好。”   说完认认真真地把中性笔放进笔袋,拉好拉链,摆在桌子中间,一丝不苟。   他身上这股乖巧的气息,让厉闻深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反反复复打量了他好几眼。   ……   厉闻深本以为要像拎小鸡崽一样才把纪乔真拎到走廊上,没想到他居然很主动,跟着他像跟着年级教导主任,亦步亦趋。   纪乔真这样服服帖帖的态度让厉闻深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把纪乔真逼到墙边,没好气道:“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厉闻深正要钳住少年白皙到瞩目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谁知纪乔真主动仰视着他,摇摇头:“不知道。”   厉闻深抬起的手只好放下,语气又凶厉了几分:“我们班没人喜欢你,好学生,一天天的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纪乔真轻歪了下脑袋:“要打就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厉闻深:“……?”   纪乔真望向他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无辜:“不过事先说好,我没要和你打,是你来找我的。”   厉闻深被他看得心烦意乱:“你少在这转移话题……”   纪乔真:“没有,我是说回头被问起来,你要主动承担责任,千万不要往我身上推。我有很多作业要写,没时间写检讨。转移话题就更不可能了,如果没有我拦着你,你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待会儿上课铃响了,多不方便啊。”   厉闻深嗤了一声,回头人都被他打趴下,还管他怎么和教导主任交代?果然很天真。不过看在他上赶着挨揍的份上,他下手轻一点也不是不行。   在他暗忖之际,纪乔真眉眼很乖地提醒了一句,“动手吧。”   ……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把一个长相漂亮的男生压在墙壁上,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劲爆。就算a中校风开放,也太敢了不是吗?   走廊上,往来的同学们纷纷顿住脚步。当围观群众的基数足够大,顾之珩的迷弟迷妹和一群不知名小鱼儿们也遍布其中。   大家本来是想围观这激情一幕,感受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气息,有的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计划开始录制视频。等闻到战火的气息时,已经为时过晚了。   原来这根本不是占有欲十足的壁咚,而是众目睽睽下的校园暴力。   因为壁咚不好近距离围观,他们之前都识趣地站远了些,距事发现场隔开一段距离。又忌惮着十四班人不好惹,厉闻深作为他们的老大,更不好惹。一时间手足无措,倒抽凉气,一颗颗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只有1551丝毫不慌,向四周环视一圈:“好多鱼,冲冲冲!”   ……   裴野走出教室上厕所的时候,很轻易地被十四班门口的纷乱吸引了过去。他身高很高,视线几乎没有阻碍,看清事件主人公是谁的时候,瞳孔轻微一收。   即使和纪乔真只有一个清晨的交情,他也发自内心地把纪乔真当朋友,不希望他受这皮肉之苦。他的肌肤看起来娇嫩,对疼痛的承受能力比他弱得多。   但眼下显然来不及救援,纪乔真肯定要挨这两拳,裴野心脏紧紧一缩,眉头也拧起来,不由加快了脚程。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长开,不如厉闻深身材强壮,作为顾之珩的头号迷弟,打架却很有两把刷子。   然而裴野没走两步路,目光就顿住了。   只见纪乔真冲厉闻深一笑,那笑容纯净灿烂,晃得人心头重重一跳。在厉闻深恍神之际,纪乔真率先动起手来,一整套防身动作流畅沉稳,很快呈现出压倒性优势。   “乔真哥哥太帅啦!!!”   刚刚赶到的乔笙先是从人群中钻出个脑袋,随后整个小身板都钻了出来,激动得摇旗呐喊,过程中胳膊肘不小心挥到了旁边的裴野。   裴野看了乔笙一眼,抿了抿唇,在心里同意了他的看法。   他从来不敢设想,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可能会有这样的一面。   看来他曾经根深蒂固的偏见,是时候摒弃了。   人群中,不知谁感慨了一句:“上次见到气势这么惊人的,好像还是……”   ——珩哥。   一个名字不约而同在他们脑海中浮现。   围观众人齐刷刷地嘶了一声。   一般人打架叫血腥,凶残,漂亮少年打架叫赏心悦目。   不同于顾之珩让人发怵的狠厉,纪乔真眉目平静得多,气场却也很a,下手又快又准,有一种行云流水的利落。   偏生他还穿着校服,皮肤奶白,眼眸剔透,从哪个角度看,都乖乖软软,精致漂亮,是非常具有迷惑性的长相。   强烈的反差感和冲击力下,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只会让人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不出一会儿,纪乔真毫不费力地把身形比他高大、气场暴戾恣睢的厉闻深撂倒在地,酣畅淋漓得让人心中一快。   厉闻深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咚”地一声,他还算英俊的脑门儿就和冰凉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刚刚勉力转过身,鼻梁又重重地撞上了纪乔真的膝盖骨,剧痛袭来,鼻血奔涌而出,糊了一脸。   厉闻深眼前阵阵发黑,把血迹从脸上掠去,意识模糊中艰难地感慨出声:“你好他妈……狠。”   金星飞闪的视线中,纪乔真语调温温柔柔,眉眼充满笑意:“我还能折了你的手腕,卸了你的胳膊,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不信的话,还有个地方……”   他目光往下一转,掠过他的第三条腿。   厉闻深被他天真无邪的视线看得浑身一悚,凭空脑补出一阵从裤裆传来的剧痛,生平第一次感到渗进骨髓的凉意。   他不想把一世英名折损在这里,咬着牙颤抖道:“……你你你适可而止,我上头有人,珩,珩……”   纪乔真云淡风轻道:“你不会要说顾之珩吧?”   他觑着厉闻深,心想顾之珩应该没这么重口,八成是他收的小弟。   厉闻深并不知道纪乔真教训他的方法就是顾之珩手把手教的,有点怀疑人生:“……你竟然敢直接喊珩哥的名字?”   他以为这样的人还没有出生。   “有什么问题么。”纪乔真笑着道,“你大可以告诉顾之珩,看他会来找我麻烦,还是找你麻烦。”   厉闻深更加怀疑人生:“……你也喜欢顾之珩?”   对上纪乔真的笑容,他晕眩地想,长成这样的,不得成为珩哥后宫之主啊?就连他在这种境遇下多看几眼,都遭不住脸红。如果珩哥向着他,那他完蛋了啊。   下一秒,他听见纪乔真道:“我可没说。”   厉闻深用意念抚了抚胸口,刚松下一口气,又听纪乔真道:“但他喜不喜欢我就不一定了。”   厉闻深一哽:“……你少在这儿胡胡胡胡说!”   “所以想搬救兵还是省省吧。”纪乔真笑意更盛,“不是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厉闻深声线屈辱:“行行行行行……不!不行不行不行!……嗷嗷嗷!你放开我!”   纪乔真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来:“不行的话,我们先来聊聊天。”   厉闻深脸涨得通红:“谁要和你聊天!!轻点!!痛!!!我听着,听着,您说!!!您说!!”   纪乔真眯起眼睛:“我知道你们这两天在背后都议论些什么,其实只要你们把音量控制好,别让我听见,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忙得很,挨个儿找你们麻烦太浪费时间了。但要像今天这样打扰我学习,还妄图施以校园暴力,后果是会很严重的。”   “你们要嫉妒我好好学习,就去学,手和脚都在你们身上,没人拦着,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要嫉妒我长得好看,要么去整容,要么投过胎,有任何不服都给我憋着。最后提醒一下,在背地里嚼舌根也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如果碰到别人,可能就不会和我这样好说话了。”   厉闻深为堪堪保住的第三条腿忙不迭说:“乔真哥说的都对!!”   纪乔真:“知道该怎么做了?”   厉闻深:“该和您道歉,还有那群嘴碎的,我会去教训他们……”   纪乔真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大型犬类:“还挺上道。”   厉闻深丝毫没察觉到其中的羞辱意味,脸红得更厉害了:“不过乔真哥……您能不能……能不能别这么看我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含着秋水,因为距离离得近,他还可以闻到少年身上的洗衣液味道和沐浴清香。厉闻深深知自己的自控力,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遭不住,他可不想被人揍到按在身下,还被撩到脸红,这很羞耻的好么!!   厉闻深想回避目光,又如同受虐狂一般,忍不住往纪乔真身上看。   作为后备力量之首的燕忆南见此情形,震惊得下巴险些脱臼,哆哆嗦嗦地从纪乔真的座位上弹起来,把他的凳子原封不动地归位。教室里置备好的脏水也全都安排人手倒了个干净。   谁知道纪乔真不是仅不是个青铜,还他妈是个王者。凭这架势,别说他去找纪乔真麻烦,就是和厉闻深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有胜算。   燕忆南心虚得厉害,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乔笙在一边兴奋地摇旗呐喊,像是纪乔真后援会会长。   他的表情不由得出现了裂痕,把乔笙拉到一边:“你一个一班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燕忆南是乔笙的表哥,乔笙的母亲嫁进了豪门,燕忆南的母亲嫉妒自己的亲妹妹,背后做了不少坑她的事,明面上却希望燕忆南能巴结乔笙,和他打好关系,沾点豪门的好处。   一班和十四班,中间还隔了两层楼,乔笙怎么都不该是路过。   乔笙开心道:“找我朋友啊。”   燕忆南:“朋友?你还有十四班的朋友?”   乔笙没心没肺:“十四班怎么了,你不也是十四班的吗?一个人是不能代表一个群体的,如果十四班都和你一样,那还不得完蛋啦。”   燕忆南:“……”   乔笙:“我还以为你们打的友谊赛呢,为了彰显出我乔真哥哥的风采。”   燕忆南:“……”   乔笙:“原来是你们故意坑他的啊。脑子好像有那个大病,连乔真哥哥都敢惹,被揍也是活该。对了,你怎么还活着啊。”   燕忆南听他这么形容,更是吓得不轻:“你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怎么能料到你脑子有病啊。”乔笙无辜道,随后想到什么,奶乎乎地啊了一声,真诚道歉,“好像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看出来的。”   燕忆南:“……”   乔笙没功夫和燕忆南扯闲,因为他感受到四面八方对纪乔真的欣赏,连带着一些不太礼貌的觊觎视线,不动声色地绷直了唇线。   就算纪乔真长得很好看,也不能这样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啊。   比如地上这位名字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厉闻深同学,虽然他自食恶果被纪乔真揍得挂了彩,但是……耳朵怎么这么红?还有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纪乔真的锁骨算怎么回事?   就算纪乔真锁骨真的很好看,线形漂亮,白皙精致,晃得人喉咙发痒……   乔笙脑海里的警铃瞬间被拉响,他走到纪乔真跟前,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凌乱的校服整理好:“乔真哥哥,昨天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我来还给你。出宿舍门在外,记得把拉链拉高一点,省得有变态看你。”   “……”躺在地上的厉变态闻深,开始由衷地怀疑起自己的变态程度。 第76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6   十四班人见着眼下这情状, 彻底懵了。   虽然开学时间不长,厉闻深在班级里的老大地位却无可撼动,他个高腿长, 肩膀宽阔, 眉宇间带着天生的凶戾之气。而纪乔真的团欺地位也同样不可撼动,他性格孤僻,身形清瘦,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本来是想让厉闻深去教训下纪乔真,让他不要再惺惺作态,少出风头, 博取不该属于他的关注,谁想到厉闻深三两招就被纪乔真揍趴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在一个不以成绩论英雄的班级,最原始的弱肉强食生存法则重新登上舞台, 武力值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这无疑昭示着十四班旧势力的瓦解,新势力的诞生。   而如今这新势力……他们几乎人人都得罪过。   十四班人大呼不妙, 琢磨着如何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完成一个标准姿势的滑跪。   等纪乔真回到教室,燕忆南已经把他的座位擦得锃亮发光,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昂贵的进口小零食,是临时从班级各个角落搜罗来的。有了燕忆南带头, 大家上交得都很殷勤。   燕忆南微躬着身, 毕恭毕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乔真皮肤白,进教室门的时候又恰好逆着光, 灿烂的阳光给他立体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此时上课铃还没响, 教室里却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燕忆南抬眸之间,忽然觉得这张平时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脸不但耀眼到发光, 还有种该死的迷人。   纪乔真挑了挑眉:“你没事擦我凳子干什么。”   燕忆南突然一哽,慌忙组织措辞:“我刚刚不小心坐了您的位置,就想着……”   纪乔真:“就想着把我的书都撕碎扔在脏水里,再踩几脚?”   “您您您您怎么知道?”燕忆南双眸圆睁,支支吾吾,“不不不不没这回事儿,都是谣言,不知道是谁瞎他妈放的狗屁!”   “我自己听见的,而且耳朵没聋。”纪乔真觑着他,慢条斯理问,“你什么品种啊?”   燕忆南:“……”   他粗略回忆了下,当时他们都以为纪乔真任人宰割,讨论的时候确实没有收敛音量,还有人为了恶心他故意扬声。   如今再看纪乔真,哪里和任人宰割扯得上关系?不说刚才把厉闻深按在地上揍,光是此刻清凌凌的眸光都让他腿软,如果不是身上的校服削弱了气质中的凌厉感,他恐怕已经跪了。   厉闻深被揍去了医务室,他的身板还不如厉闻深强壮结实,若是被纪乔真以刚才的阵势折腾一番,非残既亡。   燕忆南心底蔓延开惧意,心虚地绞紧了手指,一连道了十几声歉。   他正等候纪乔真的发落,上课铃响了起来。   纪乔真指尖点了点桌面,嗓音有些清冽:“下节课再说吧。”   燕忆南抖着声说:“好。”   燕忆南完全没感到如蒙大赦的轻松,心情反倒愈发沉重。在得知自己的命运前,他都将在惴惴不安的惶恐中度过。   其他参与过议论的人也同样不好过,听着教室后墙挂钟的滴答声,如同一种煎熬备至的酷刑,分分秒秒都在折磨。   教室里,似乎只有何秋瑞的后背从紧绷到放松。   纪乔真知道何秋瑞的性格谈不上外向,能为他辩驳想必鼓起了不小的勇气,撕下一张便利贴,给他递了张纸条。   何秋瑞展开字条,心中微微一诧,脸随即烧红起来。   而何秋瑞的前桌见何秋瑞和纪乔真关系亲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没想到何秋瑞眼光这么好,能从性情诡谲的纪乔真身上看出潜质。   这哪里是他口中的引火上身,分明是抱上了一条人人羡艳的大腿。   十四班走廊发生的风波很快翻越教学楼,从高一传到高二。   “你们确定说的是纪乔真?课间操的时候我见过他,看起来真的好乖,别说厉闻深了,说他会打架我都不信,多半是谣传吧?”   江驰越正枕着胳膊补觉,耳机里放着音量轰隆隆的摇滚乐,把周遭的议论声全部覆盖。直到手机忽然连震数次,才把他从梦境中唤醒。   江弛越起床气上来,不耐烦地打开手机,却看见前线狐朋狗友发来的视频。   可能因为校园网不太好,对方一连发了很多遍,完美充当闹铃效果。   江弛越定睛一看,视频的封面图竟是纪乔真被一个高大的男生压在墙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瞌睡也散得一干二净。   江驰越颤抖着手点开播放键,正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这么不长眼……就看见纪乔真把王八犊子揍到倒地不起。   “excpellent!!!”   江弛越激动一拍桌,把周围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江驰越,你他妈吓死人了!”短暂的静谧后,隔壁组补觉党扔了个抱枕过来。   江弛越后知后觉地讪笑:“不好意思啊,你们该干嘛干嘛,继续。”   班里的讨论声重新响起。   江弛越本来不想把这样的宝藏视频给其他人看,却听见了班里其他同学对纪乔真身手的质疑。   江驰越慷慨道:“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我有视频你们过来看看。”   下一瞬间,他的桌前凑足了一排脑袋。   “我去666啊,这不有珩哥的风范。”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切黑吗?好飒。”   “有被帅到!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男朋友!”   “跪求联系方式啊啊啊。”   ……   话锋逐渐转变,慢慢切入对纪乔真各种程度的垂涎。   江弛越皱了皱鼻子,一连说了几声“醒醒,醒醒”,最后无可奈何地把手机一扣,将他们全都驱散。   班里同学都想要视频,江弛越反手一串“想得美、我拒绝、没时间”送给他们。   直到顾之珩屈指敲了敲他的桌面,眉眼散漫不羁:“给我传一份。”   江弛越心里酸得冒泡,比起他这份暂时见不了光的感情,顾之珩要光明正大得多。   为了不让顾之珩察觉到他的算盘,江驰越还是把视频发给了他,嘴上找虐般问:“怎么样珩哥,有追上纪乔真的胜算吗?”   顾之珩漫不经心地应:“嗯。”   江驰越呷了口外卖点的柠檬水,差点酸得把舌头咬掉。   他又猛喝了几口,装作不经意问:“纪乔真越来越好看了,珩哥可能喜欢上他不?”   顾之珩眸光虚敛着,低哼出一声:“怎么可能。”   江弛越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恭恭敬敬:“也对,喜欢两个字离你太遥远。我乱说的,珩哥别生气。”   顾之珩脸色却有几分难看。   江弛越兴奋得没再看他,给纪乔真下单了云南白药,直接送货到教室。   顾之珩也没再看江驰越,接收了他的视频文件,播放完后,点开微信列表,翻出几个人来。   高一一班的班级群就纪乔真的身手讨论得沸沸扬扬,热烈程度甚至超越了高一新生颜值评选。而颜值评选评的是一群人,今天的讨论对象却是纪乔真一人,足见他热度之高。   夏清扬刷手机刷得愣住,感到非常难以置信。   随即又抿了抿唇,就算纪乔真会打架又怎样,难道自己学习成绩这么好,会比不上他吗?   纪乔真打架再厉害,在顾之珩眼里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纪佳薇看出夏清扬眉眼的低落,拍着他的肩膀说:“纪乔真在走廊上斗殴,情节很严重,如果上报学校,肯定会给处分。”   夏清扬指尖捏着纸页,垂了垂眸:“可我听说是厉闻深欺负纪乔真在先,不一定是纪乔真得到处分。”   纪佳薇不认同:“厉闻深在先又如何,纪乔真完全可以脱险就撤退,为什么要把厉闻深打进医务室?依我看,他肯定有自己的私心。你朋友是教导主任的侄子,让他去说,结果肯定不一样。我听说江驰越手上有视频,如果能把视频问来,会是最好的证据。”   夏清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纪佳薇本来想找夏清扬继续帮她给江弛越带东西,这会儿正好多了一个去找江弛越的理由,笑着揉了揉夏清扬的脑袋,脚步轻盈地离开了他的教室。   夏清扬想了想,最后对最好的朋友叶濯说:“这次拜托了,连带之前校史纪录片的事,一起谢谢你。”   厉闻深从医务室回来的路上,收到了顾之珩的消息,瞳孔疯狂震动——   顾之珩竟然真的喜欢纪乔真。   就算纪乔真打算放过他,顾之珩也不一定会放过他。   此刻他应该找纪乔真求情,但碍于男人某些不可言说的自尊,最后还是决定找燕忆南传话,结果没过多久,燕忆南也收到了顾之珩的消息。   这边燕忆南还没得到纪乔真的原谅,又被顾之珩找上门来,再加上厉闻深不断和他强调可能失去第三条腿的严重后果,就差没当场吓尿。   巨大的恐惧将他湮没,燕忆南只好找乔笙帮忙:“我的好笙笙江湖救急,帮我在纪乔真那儿说说好话吧,你亲爱的表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乔笙发了个摊手的表情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救不了,拜拜。”   燕忆南哭丧着脸:“你还是不是我表弟?”   乔笙果断拉黑:“不是,拜拜。”   燕忆南原地一个爆哭,他是真的感到害怕。   下课铃响时,纪乔真接到教导主任的召唤,冲着窗边一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喊了一句:“季琰。”   季琰一愣,赶忙来到他的桌前:“在……在!”   纪乔真:“我说斗殴的参与者中有你,厉闻深受伤也是因你而起,你应该没有意见。”   季琰:“……啊?”   纪乔真:“燕忆南的手机屏,我摔的?”   季琰:“不是不是你摔的……”   季琰当即明白了纪乔真的意思,因为他当时想污蔑纪乔真,所以如今纪乔真选择污蔑反弹。   他登时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一旁的燕忆南气弱地刷存在感,仿佛纪乔真再不给他个痛快,他就会因忧虑而亡:“我……”   纪乔真闻言站起身,刚对上燕忆南的视线,燕忆南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   他不是有意想行此大礼,是真的腿软。   纪乔真却没有给他好脸色,拎着燕忆南衣领迫使他起身:“我们出去说。”   实验楼的厕所空无一人,随着纪乔真步步逼近,燕忆南冷汗浸了一身,知道大势已去。他心一横眼一闭,哭嚎道:“如果一定要废了我能不能先上个麻药让它走得安详一点……”   然而预想之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只感到一道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少年的声音低润冷沉,拥有蛊动人心的诱惑力。   “燕忆南,我厌恶并痛恨所有形式的校园暴力,如果你感到害怕,以后请杜绝一切相关想法。不止对我,对任何人都不行。如果你没有做到,我会让你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校园暴力。你今天担忧的一切都会发生。”   燕忆南许久才消化完这段话,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纪乔真眉眼平静:“顾之珩那边,看你表现。”   燕忆南没想到纪乔真不仅给了他机会,连顾之珩那边也会替他摆平,唰地一声落下泪来。   仅是一节课的恐惧凌迟,就已经把他折磨到几欲疯狂。纪乔真还没有动手,他就脊椎发凉,浑身战抖。他无法想象常年经受校园暴力的人该有多么崩溃,生活在怎样的黑暗和绝望里。   燕忆南的嗓音抖得比刚才任意时刻都要厉害,迫不及待想给纪乔真熊抱:“谢谢,谢谢乔真哥!!!!”   “你他妈衣服脏不脏?”他刚准备扑上去,就被厉闻深拽了下来,他刚刚站在门侧,将里面发生的一切目睹。   “至于你……我已经说得够多了。”纪乔真转眸看向厉闻深,“剩下的你也听见了。”   教导主任听到叶濯的汇报,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什么,班级门口上公然斗殴?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纪乔真?”   他乍一听觉得这名字耳熟,留下的印象还挺不错,拿出摸底考成绩单扫了一眼,却没有在前列发现他。   教导主任皱着眉回想了三分钟,终于想起昨天找林建国谈话的时候,林建国说他们班出了个听话学生,就叫做纪乔真。   既然纪乔真是十四班人,教导主任改从成绩单底部往上开始找,结果一眼就在倒数第五的位置找到了他……全科总分没超过一科的及格分,相当感人。   成绩倒数,公然斗殴,违反校规校纪,这就是林建国口中的听话学生?   教导主任冷笑一声,觉得林建国遭受打击过多,人都糊涂了,眼下教训学生是正经事,回头得找个时间再找他谈次话。   “把他们给我喊到办公室来。”   十分钟后,教导主任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两张脸孔。   右边的男生身材高大,桀骜不羁,却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全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惨绝人寰。   左边的少年眉眼乖顺,长相漂亮,却毫发未伤,一身校服干净整洁,看不出半分褶皱——像成绩非常好的学生,能让他一眼忘记他的成绩单。   而现在他们告诉他,右边的人叫厉闻深,左边的人叫纪乔真?   纪乔真把厉闻深揍倒在地?   这,合理吗?   教导主任觉得其中八成有误会,咳了一声:“纪乔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等纪乔真开口,厉闻深率先鞠躬道歉:“对不起主任,是我光天化日之下欺凌纪乔真,是我无视校规校纪,是我没有将八荣八耻牢记在心,是我把您的教导置若罔闻,是我对不起学校的精心栽培,是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开学没多久,来这是第三次了吧?今天态度这么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教导主任呵了一声,打断他,“你以为态度好能从轻处罚吗?做梦。”   厉闻深态度恳切:“没关系主任,您罚,从重罚!”   教导主任:“好的。”   厉闻深:“好的!”   教导主任:……真没妖?   “主任,厉闻深欺负纪乔真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和厉闻深有点私人仇怨,就和他打起来了。”   季琰敲门而进,按着纪乔真交代给他的如假相告,“这件事纪乔真全程没有参与。”   教导主任打量着季琰,仍皱了皱眉,“你看起来也不像能把他打成这样啊。”   季琰表情有一瞬间的垮掉。   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敲响,燕忆南走了进来:“还有我,我也参加了斗殴,是我和季琰同学通力合作,不是,沆瀣一气,不是,一不小心,对,是我们一不小心把厉闻深打成这样的……”   教导主任观察着他的身量,觉得这还比较合理。   为了确认真实性,他喊了几名十四班学生过来,各个小鸡啄米般点头,肯定他们的说辞。   “看来是一场误会。”教导主任徐徐感慨,拍了拍纪乔真的肩,“你可以走了,过去的学习成绩不要太放在心上,遇到困难可以向老师求助。如果你的老师不管,来我这投诉。至于他们,我会严惩的。”   把这群人送走以后,教导主任时不时地回想起纪乔真的长相。   这无疑是一张符合老师审美的脸,只是以前他怎么从没见过?   当时他选校史纪录片的参演者,放眼年级觉得夏清扬颜值最高,最像好学生,眼下却觉得这个少年更胜一筹。   只可惜长得再好,到底是十四班人,永远不可能代表a中。   纪佳薇补了个淡妆,来到隔壁班,请人帮忙把江弛越喊了出来。   “江驰越,能不能把视频发我一份?”   江驰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充楞装傻:“什么视频?”   纪佳薇咽了咽唾沫:“十四班门口走廊那个视频……教导主任要。”   江驰越眼神瞬间清明:“你告诉教导主任了???”   纪佳薇见他脸色不对,急忙否认:“不是我,我正好路过办公室,被教导主任喊进去的。”   江驰越狐疑地打量她:“没了,删了。”   纪佳薇懵了一瞬:“什么?”   江弛越声调有点冷:“我说视频,已经删了。”   纪佳薇随机应变:“删了就删了,我回去和他说,没关系。这是我给你……”   江弛越却转身进了教室:“今天心情不好,不收东西。如果打小报告的人是你,以后不必来找我了。”   纪佳薇茫然地眨了眨眼,面色有些苍白。   江弛越美滋滋地以为纪乔真用上了他送的膏药,殊不知纪乔真已经从年级上收到了很多同款。   午餐纪乔真是和乔笙一起吃的,随身携带了一管在身上。   乔笙的室友下课没看见乔笙人影,以为他被老师劈头盖脸训了一通,想不开离校出走,连忙发了微信问他去了哪儿。   乔笙不想透露纪乔真的方位,更不希望他们的午餐被以任何方式打扰。扫了眼餐盘上的一食堂标志,回复室友道:“四食堂。”   室友奇道:“你怎么跑到食堂去了?”   乔笙:“突然被安利了,觉得食堂菜好吃。”   室友:“四食堂确实不错,但老班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逃一节自习课罢了。我看十四班国际班他们天天逃,就我们班规矩多。”   乔笙:“谢谢你安慰我,不过我真没事。不仅没事,心情还超棒。”   室友:“真的假的?顾之珩又约你了吗?”   乔笙:“真的真的,但和顾之珩没关系。”   乔笙回复完,愉悦地弯起眸子。虽然昨天第一次逃自习就被老师发现了,今天不仅挨了顿骂还要写检讨,但如果不逃出来,他不会认识纪乔真,现在更不会坐在纪乔真对面。   乔笙笑眯眯地望着纪乔真,他是真的喜欢和纪乔真待在一起。   乔笙有意吃得慢,这一餐还是很快结束了,所幸纪乔真并没有急着离开,主动关心起他:“伤好了没有?我帮你看看。”   纪乔真说着,又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一食堂建得最早,建筑不如二三四食堂新,人烟最少。他们坐在靠窗的这片区域,周围的餐桌空无一人。   乔笙还是觉得不自在,脸颊烧起来:“你别,别蹲着呀。”   纪乔真把他的裤子挽到了膝弯,神色中看不出半点介意:“不蹲着怎么帮你看。”   乔笙感动得不行:“唔唔乔真哥哥你太好了。”   乔笙一动不敢动,等着纪乔真把他裤管重新放下,连忙拉着他站起身,“光顾着把你的拉链拉高,忘记看你有没有伤。礼尚往来,我也帮你看看吧。”   纪乔真确实受了些轻伤,位置在后腰,并不严重,仍是肌肤娇嫩的缘故,看起来比较触目惊心。   乔笙盯着他的腰,脸红得厉害。   纪乔真小腹平坦,腰线非常漂亮,背后还有两个精致的腰窝,不深不浅,恰到好处。   乔笙心脏热热痒痒的,却小心翼翼,不敢分神。   冰凉的膏药触上温热肌肤的瞬间,纪乔真没有躲闪,身子却在他的手下轻微地抖了一下。   乔笙以为是下手重了,眸子里攀上疼惜的情绪,轻轻吹了口气。   看着纪乔真身上比平时显著的脆弱感,心里有什么情愫悄悄升了起来。   最后厉闻深、燕忆南、季琰每人收获了处分,还有八千字检讨。   对于这个结果,季琰是不服气的。   他原本是厉闻深和燕忆南的跟班,虽然自身身手弱了些,但拍马屁的能力一流,还掏空零用钱给他们买东买西,因此得到厉燕二人的青睐。   本以为未来三年可以风雨无阻,没想到一架之后竟然变了天。   如今班级老大易主,对他的影响比对其他同学都大,不仅意味着过去所有努力付之一炬,更意味着他反向操作,把最不该得罪的给得罪了。   而且他有个叫做纪嘉南的好哥们儿,和纪乔真有过过节,经常在他面前提起纪乔真的不是。在他的印象里,纪乔真再厉害也不是什么好鸟。让他就这么臣服,心里不情不愿。   季琰知道班里同学慕强,不一定能和他共情,但厉闻深不一定不能。这是他第一次被揍得这么狼狈,在同学面前颜面尽失。   季琰对厉闻深说:“厉哥,我们回头再找人教训他?”   厉闻深闻言皱了皱眉,给了他一个眼神自行体会:“纪乔真是珩哥的人,你不想活了?”   话虽这样说,厉闻深心里却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只要想起纪乔真,全身上下不仅疼得厉害,还热得厉害。   他反复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纪乔真朋友口中的那个变//态。   “就算不是珩哥的人,我答应过的也必须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季琰体会到了厉闻深周身一股不耐烦且不舒爽的气息,涌现出不祥的预感:“厉哥答应了什么?”   厉闻深正色地望着他的眼睛:“答应了纪乔真教训你。”   季琰:“……?”   厉闻深:“以后不能再嘴碎了知道吗?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   见厉闻深态度这般,季琰感到有些绝望,但还是不太死心。   若干个小时过后,他头晕目眩道:“教导主任是不是有病,字数要求这么多,写完我手都得断了。”   为了让厉闻深认识到他们被纪乔真坑了,季琰的语气比较浮夸,有演绎的成分在里面。   他一转头,却发现摸底考作文还没写满一半格子的厉闻深竟然已经把检讨写完了。   厉闻深认真地和他交流心得,还把检讨递给他参考:“还行啊,你把你做错的事情都写上去,不就差不多了?”   “……”   季琰接过厚厚一沓方格稿纸,逐行往下读,目瞪口呆。   如此发人深省,竟是厉闻深写出来的?   “你是不是思想领悟不到位啊。纪乔真的话不仅要听,更要思考,不能浮于表面,听见没。”厉闻深看他惊愕的表情,用笔尖点了点他的方格稿纸,“快写,我盯着你写。”   季琰:“……”谁来救救他。   顾之珩再次见到纪乔真的时候,只用了一瞬息的时间,那股熟悉的燥热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怎么拉这么高,打架受了伤,不想让我看见?”顾之珩主动走上前,指尖捏着他的拉链,轻轻向下拉,“不用瞒着我,全校都知道了。”   他的嗓音压得低,沙哑而性感,“让我看看。”   顾之珩记得当初教纪乔真防身动作的时候,只是在他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握,随后就红了一圈。就算视频里纪乔真占了压倒性的上风,厉闻深也还了手,他不一定毫发未伤。   纪乔真没有阻止顾之珩掀起他的衣角,主动坦言伤在后腰,已经进行过处理。   顾之珩注视着那片淤青,莫名觉得扎眼,视线却在上面定了片刻,逐渐发烫:“药自己上的?”   纪乔真很乖地点了点头。   顾之珩把他的衣摆放下,眉眼间聚出一层戾气,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我会去教训他们。”   纪乔真搭上他的手,摇了摇头:“这次算了,给他们一次机会。再有下次,你帮我出手。”   顾之珩低低叹了声气,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纪乔真嗓音被锁在他的衣襟里,有些闷闷的:“怎么了?”   怀中的身体柔软温热,顾之珩揉了揉他的发梢,低声道:“心疼你。”   纪乔真今天穿的t恤领比较低,雪白的脖颈下是引人遐思的锁骨。   顾之珩放开他时,视线从那片划过,忽然觉得把拉链拉高也不错。   之前他主动拉上,很乖。   待到拉链重新拉上,顾之珩却发现心里痒得厉害,有种想把校服扯开撕毁的冲动。   就像看见少年手上那圈淤痕,情不自禁松了手,等真正松开,又想用更坚固的手铐把他的手铐起来。   顾之珩敛起漆黑的眼眸,心念一动:“下午有空?”   纪乔真摇了摇头,“要上课。”   顾之珩:“能请假?”   纪乔真:“可能不行。”   顾之珩啧了一声:“那等上完课,带你看电影。”   纪乔真:“好。”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纪乔真回宿舍放好书,换了身白色卫衣,来到约定地点。   顾之珩打量着他,眸色深了几许:“换衣服了?”   纪乔真脸微微一热:“校服太显眼了。”   a中的校服是亮色系的,走在校园以外的地方确实显眼。但与其说是显眼,不如说是违和。他和顾之珩一人穿校服,另一人不穿的违和。   如今顾之珩穿着黑色卫衣,他穿着白色卫衣,印花风格相仿,饱和度相似,倒是有了情侣装的味道。   顾之珩眯了眯眼,觉得纪乔真从各个角度看起来都很乖。   他们去的商场离a中很远,人流密集,但这不妨碍他们成为人群的焦点。   偏生纪乔真长得乖巧可人,不像他那般生人勿近,就算顾之珩生了张人神共愤的脸,也不曾见过这般频繁密集的搭讪。   他仅是去扔可乐瓶的功夫,就看见好几个人和纪乔真问联系方式。   而纪乔真对谁都很礼貌,连拒绝的模样都十分讨喜。这样走在外面,还不知道会怎样被人吃干抹净。   顾之珩薄唇微抿,心里有些不豫。他走到纪乔真身边,用眼神驱走了几个想要靠近的搭讪者,随后去牵他的手。   纪乔真感到意外,眼睛微睁,条件性反射缩了一下。   顾之珩眸色一深,去牵第二次,这回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意味。   下一秒,他把纪乔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第77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7   顾之珩以为牵手不会给他带来明显的心理波动, 当纪乔真的手在掌心微蜷,身上的各处感官却好像被无限放大,心跳频率也随之快了起来。   这让他涌现出与纪乔真十指相扣的冲动。想把他的五指一根根侵占性地锁紧, 再不留余地地禁锢在掌心。当视线掠过少年平整袖口下皙白洁净的手腕, 顾之珩又觉得他过分乖,操之过急可能会把人吓到,最终只是滚了滚喉结,嗓音带哑:“跟紧点。”   就这样,他牵着纪乔真的手穿越人群,高调得引人侧目, 像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他们一路来到最高层的高级餐厅。周遭的环境由喧闹变得静谧,只余低沉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像浪漫典雅的月色。   这家高级餐厅格调雅致,消费高昂, 面向的主要群体是社会各界精英人士,落座者大都西装革履, 谈吐非凡。   顾之珩是难得一见的年轻眉眼,却丝毫不与环境相悖, 他身形清瘦挺拔,下颌线冷硬锐利, 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骄矜之气, 有一种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的魅力。   走在他身侧的少年亦是如此,他五官漂亮, 却不是轻浮而流于表面的漂亮, 比他轮廓线条更让人惊艳的,是举手投足间纯净不失矜贵的气质。   在顾之珩的注目下,侍者的视线不敢在纪乔真身上过多停留, 只在心中慨叹着他的漂亮,找准时机偷瞄上一眼。   顾之珩带着纪乔真在窗边落座,脚边是深沉的夜色,交织着城市的万家灯火。他把一本厚厚的菜单推给他:“随意一些,我请你。”   纪乔真目光安安静静,条分缕析:“我只借了你一会校园卡,没有任何损失,你教我防身技巧却花费了时间和气力,今天谁该请谁,一目了然。”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纪乔真却在翻开菜单的一刻咽了咽口水,陷入沉默。   这家餐厅的消费于他算不上过度奢侈,对于十四班的原主来说,价格确实是有些高了。   在顾之珩眼里,纪乔真震惊之际表情微微崩塌,又竭力保持镇定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可爱,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确定要请我?”   纪乔真抿了抿唇,坚持点头。   顾之珩没有让他付款的打算,心里却生出了逗弄心思,想知道如果真的让纪乔真请客,这一餐会如何进行下去。骨节清晰的手勾起散点菜单,向他推了过去,眼底散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纪乔真重新翻阅起菜单,随后拿起钢笔,认真在表格上打勾,就像考试时填写着答题卡。所有惊讶和慌乱的情绪渐渐从他身上隐去,只剩下让人难移开眼的淡静与从容。   顾之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纪乔真勾选完,重新把菜单递给他。他过目一遍,心中微惊。   纪乔真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餐厅,点选的菜品却荤素得当,无论是菜品数量亦或是菜品搭配都完美得恰到好处,没有太在意价格。   侍者把菜单收走后,菜品很快上桌。   顾之珩手机放置在桌侧,屏幕过一会儿就会亮起一下,呼吸灯不停闪烁。   这些短信无一例外,都是由“珩哥”、“之珩”、“珩”打头,以甜腻腻的语气或者故作深沉的话锋收尾,来自于四面八方拥有过、拥有中或者不曾拥有姓名的追求者和暧昧者。   顾之珩习惯了旁人的热情和追求,如今纪乔真坐在对面,却是头一回觉得这些纷至沓来的消息碍眼,长指微屈,调到免打扰模式。   纪乔真却已经注意到频繁涌入的消息,示意他不用特意关闭提醒,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如果有事,可以先忙你的。”   顾之珩眯了眯眼,撞上纪乔真温暖纯净、毫不介怀、通情达理的目光,心里没有缘由地发堵。他希望他没有听过他的风流传闻,也没有看清刚刚那些消息。   顾之珩食欲一直算不上太好,考虑到这是纪乔真“破费”的一餐,照顾他的心情,破例进行了一次光盘行动。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道:“我去接个电话。”   顾之珩把手机屏幕扣向自己腿侧,纪乔真应该不会意识到没有电话打进来,慢悠悠起身。   “等等。”纪乔真却喊住了他,把他的计划戳穿,“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去结账?说好了我请你。”   顾之珩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纪乔真眉眼舒展开来:“你开了免打扰,没有消息提醒,怎么知道来了电话?”   顾之珩意识到逻辑上明显的疏漏,无奈地笑了笑。又想起那天ktv门口,纪乔真应付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都绰绰有余:“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应付厉闻深。”   纪乔真:“对,但如果没有你,我不一定能震慑住他们。今天是厉闻深一个人,明天可能就不止他了。所以还是得谢谢你。”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柔和,眸光却坚定,让人不知不觉中被他的思绪牵走,无法辩驳。顾之珩反应过来的时候,纪乔真已经把钱付了。和其他因为他身份才攀附他的人比起来,显然要纯粹得多。   顾之珩:“破费了啊?”   “没关系。”纪乔真笑眯眯道,“只要是请你,怎样都值得。”   顾之珩心跳再次加剧。   快走出餐厅的时候,纪乔真脚步停了下来。   “嗯?”   纪乔真坦言:“有点想吃冰淇淋。”   顾之珩唇角微微一勾:“走。”   餐厅里有自助冰淇淋,不用额外付费,不等纪乔真动手,顾之珩弯下腰,从旁边取了只一次性手套戴上,又取了一只蛋卷皮,摁动冰淇淋机上的按钮。   这对于普通情侣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但如果江弛越在场,恐怕会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和他在情场中不断积累的撩拨技巧不同,顾之珩一骑绝尘的富庶家境和得天独厚的逆天外貌让他在情场上要手到擒来得多,即使出门约会也习惯别人为他付出,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曾主动为对方做什么。   他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事都不用做,姿态懒倦地站在那里,掀一掀眼皮就是最致命的勾引,吸引无数追求者前仆后继。   顾之珩弓身为纪乔真打冰淇淋却是自然而然的举动,情不自禁想为他做一些事情,把最好的给他。当然第一次上手生疏笨拙,使得事与愿违,他打出来的甜筒形状一言难尽,份量更是惊人。   纪乔真担心融化,接过来仓促地咬了一口,声音含糊:“好多。”   顾之珩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没关系,吃不完给我。”   纪乔真瞳孔明显晃动了一下。   冰淇淋只有一个,且没有任何勺子和吸管之类的工具,如果吃到一半递给顾之珩,岂不是意味着……   他继而垂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冰淇淋上,缓解心中的尴尬。   顾之珩盯着他纯情柔软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逗弄纪乔真,似乎是一件比想象中更有趣的事情。   但没过多久,他的笑容重新收敛起来。   目之所及,少年柔软的唇上沾着一点雪色,可以隐隐窥见粉嫩的舌尖,难以形容的惑人。   顾之珩舌尖抵了抵上颚,眸色暗了下来。   好像他每次撩拨纪乔真,无一例外都会被撩拨回来,而且每次于他都是最精准的狙击。更要命的是,纪乔真对此毫不知情。   顾之珩心念一动,用拇指把少年唇上的冰淇淋渍抹去,他的唇瓣湿红柔软,带起阵阵酥麻。   摩挲间指腹不经意碰到他晶莹的贝齿,没有痛感,侵略欲倒是在胸口鼓胀起来,让他有一种想探进去撬开他唇齿的冲动。   顾之珩视线慢吞吞地转走,顺势把纪乔手里的甜筒拿了过来,甜津津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走进影院的时候,他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压低声线征询纪乔真的意见:“想看什么?”   纪乔真从小不怕鬼,长大后又参演过不少惊悚类电影综艺,对恐怖片完全免疫。   他当然也可以演出害怕的模样,颤颤巍巍地捏紧顾之珩的手,再靠在他的怀里,寻求来自a中校霸大佬的慰藉,促使感情的升温。   但从宣传海报上来看,目前有排期的惊悚类电影质量都比较感人,他要是被这种片子质量吓到蜷缩,需要的演技会比较浮夸。   纪乔真最后挑了部爱情片,从海报上看尺度挺大,却不失文艺气息,和恐怖片能达到殊途同归的效果。   顾之珩:“这次该我请客了?”   不等纪乔真推拒,他修长的指尖在前台显示屏的某处轻轻一点,低声说了什么,声线磁性慵懒,模样冷淡勾人。前台小姐姐的脸瞬间烧红起来,她想就算告诉她这位小哥哥是某位顶流明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偏偏顾之珩选的座位是影厅后排的邻座,当看清他身后模样同样惊艳的少年,脸红得更加厉害,瞬间完成了从女友粉到cp粉的转变。   顾之珩却没有避嫌,大手重新覆在纪乔真的手背,在他们目光中再自然不过地牵起。   这部电影是音乐剧,热度不算高,演员的演技却比想象中好,台词也很有味道。   顾之珩每周都会例行看上几部电影,这部完全位于中等水平以上,他却看不太进去,余光若有若无地放在纪乔真身上。   荧屏投射的斑斓光影在少年脸上变幻,把他的五官映照得绮丽动人,鸦羽般的睫毛又浓又密。会让人情不自禁设想,倘若沾上水汽会是怎样光景。   仅是看上两眼,顾之珩的身体又紧绷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冷情冷性的自己有一天会被频繁地勾到意动,哪怕纪乔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什么都没有做。   在他浑身僵硬的时候,屏幕里的爱侣又吻在了一起。   他们的座位离音响很近,演员轻微的喘息声清晰地敲打在耳膜上,把他所有蛰伏的欲念都拉扯出来。   顾之珩喉咙发干,低低沉沉唤他:“纪乔真。”   “嗯?”纪乔真偏头过来,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莹润的眼眸流转着波光,肌肤白如脂玉,耳廓微微泛红,纯情得不像话。   顾之珩喉结微微一滚,手掌虚虚环上他的腰,想借着此刻电影氛围,把人带到怀里吻。   明知道不宜操之过急,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却无法再忍耐下去,仅是设想吻咬少年的唇,就觉得销魂蚀骨。   顾之珩俯身,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暧昧的氛围在黑暗中升腾起来,心跳如雷。   偏在这时,纪乔真手机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甚至在电影声的衬托下显得微弱,却突兀地惹人烦躁。   纪乔真目前认识的人比不上顾之珩多,却足够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顾之珩环在纪乔真腰侧的手臂微微一顿。   纪乔真没有忽视这则电话的理由,视线不再落在他身上,低眸看向手机,后颈弓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少顷后从他臂弯离开,嗓音轻轻柔柔:“我接个电话。”   起身的时候,顾之珩指腹不小心蹭过他牛仔裤的布料,圆润的曲线不经意带起一簇火焰,把欲念烧得更旺。   许是担心打扰到电影院的其他观众,纪乔真没有选择压低音量,而是由他让开座位,出去接听——即使这一场并没有太多的人,也没有任何一排座位被观众占满。   顾之珩本能地不希望任何人在这时候打断他们的相处,眉宇烦躁地聚拢。   接着又想起纪乔真看见他消息提醒时剔透纯净、毫不介意的眼神,对比自己此刻的烦躁,躁意更甚。   时间的流速开始变得很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乔真终于重新在视线中出现。   红润而微张的唇依然诱人,却道出不合他心意的消息:“抱歉,我可能要回去了。”   顾之珩视线微微一凝。   纪乔真再次道歉,眼仁真诚清亮:“这场电影,也让我请你好不好?”   顾之珩心中的不快到达了一定高度,平时都是他用钱打发人,这好像是他第1回 被用钱打发。他压着并不太舒畅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问:“出什么事了?”   纪乔真:“是班主任找我,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顾之珩瞥了眼腕表:“他这个时间找你?”   纪乔真点头:“他是一名很敬业的老师,今天不是周末,可能以为我在学校。”   即使不甚情愿,顾之珩依然只能和纪乔真一起回校。   校园里夜色静谧,树影摇曳,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偷溜出去约会的情侣。   纪乔真余光打量着顾之珩和他近似情侣装的般配着装,脚步在某一时刻暂停:“就送到这里吧。”   顾之珩知道他介意被班主任发现“早恋”的秘密,双手插进兜,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电影票钱不用给,电影记得补给我。”   纪乔真双眼微弯:“好。”   顾之珩看着他的背影,那股在体内跃动大半天的燥热非但没有得到平息,反而燃烧得愈发旺盛。   下次应该把纪乔真带进他的别墅,他在地下室装修了一间私人影厅,没有信号,也不会有人来打搅。就算是校长找纪乔真,他也不会同意把他放走。   另一边,纪乔真走到宿舍楼下,这里没有所谓的林建国,只有排队献殷勤的厉闻深和燕忆南。   他们扛着一大摞崭新的教辅,身形如军训般挺直,眼睛亮晶晶地站在宿舍楼下等他。 第78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8   厉闻深监督季琰写完检讨, 立刻拖着他和燕忆南去了学校周边的商厦。   白天燕忆南给纪乔真的零食是从班级各处收集来的,据燕忆南回忆,当时只从他的抽屉里翻出了一颗水果糖。   也就是说, 截至目前, 他只用了一颗水果糖向纪乔真表达歉意,而且这糖还是隔壁班朋友送他的。   厉闻深豪情壮志地想, 必须得多给纪乔真买些东西才行,他这就去把商场搬空!   然而他的豪情壮志在看清账户余额的时候就垮掉了,能读a中意味着他家境不差,却和一二班撒着钱玩的富二代比不了。身体力行起来发现,搬空商场……难度实大。   燕忆南和季琰也和他同病相怜,光是在一楼随便买一块价格六位数的男士手表, 都足以让父母拎着他们面壁思过。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现实严峻残酷到一块高端表都买不起, 怎样才能用有限的资金,买出最符合纪乔真心意的歉礼?   三人都是钢铁直男, 挑礼物没经验, 和纪乔真相识短短一天, 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齐齐陷入选择困境。   忽然间,燕忆南一拍脑袋, 灵光乍现——直接去问纪乔真不就完了吗?   但他的脑袋下一秒就被厉闻深给拍了。哪儿有给人准备礼物前去问人需要什么的,缺少惊喜感, 诚意值就会减分。   话虽如此, 厉闻深思来想去,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之前他问纪乔真今天什么时候有空,纪乔真说他有事出门, 晚上八点才能接电话,九点才能回学校。   厉闻深盯着商场的电子钟,在八点过十分的时候打了过去。   “哥!您看您现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燕忆南和季琰凑在厉闻深两侧,想知道纪乔真在说什么,但对面音响嘈杂,听不太清,只能在厉闻深挂电话的一刻,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厉闻深把手机收进兜里,郑重回答:“辅导书。”   空气静默了一刻,燕忆南和季琰齐齐张了张嘴:“啊?!”   厉闻深却觉得不足为奇,摆手道:“就像有人喜欢收集手办,有人喜欢收集乐高,乔真哥喜欢收集辅导书,这是新型潮流懂不懂?”   燕忆南和季琰似懂非懂,对视一眼,跟着厉闻深走进书店。   “你们看啊,这些书每科一个颜色,摆在一块儿整整齐齐,多有美感,不比那什么盲盒方便收集吗?”   “既然要收藏,有折角不行,这地方被撞了也不行。”厉闻深指着一个地方说。   燕忆南点了点头,和他科普:“这叫书脊。”   厉闻深:“对对,这叫书脊。”   然后他们开始认认真真地在书店里挑书。   厉闻深惊喜地发现,比起昂贵的奢侈品,这些教辅试卷的单价要友好得多,因此他计划把纪乔真没买过的系列都买回去,阵势浩大到让在一旁围观的收银员目光震动。   这几位男生看起来就像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头发烫染过了,带着耳钉,桀骜不羁……如此这般,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准备出了意外,随时报警。   结果没想到,他们竟一口气把购物车清空了,付钱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灿烂笑容,比出了意外还让人意外。   他们最后满载而归,季琰有事先离开,厉闻深和燕忆南一起在宿舍楼下等纪乔真。   纪乔真从浮动的树影中出现的时候,厉闻深眼睛一亮,心头小鹿乱撞。   少年穿着不同于以往风格迥异的私服,是一件简约的白色卫衣,显得他乖驯柔软,格外好rua。   厉闻深视线躲闪,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我们这就帮您送上去。”   纪乔真刷开宿舍楼的门禁,也捧了部分书在手上,和厉闻深和燕忆南一起把这几箱书运了上去。   纪乔真递给他们湿巾擦汗:“谢谢,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刷题?”   厉闻深心头一惊,想纪乔真不会真的是把书买来刷的吧:“不了不了。”   提起刷题他就头疼,拒绝完却有些后悔,忙补充说:“您有其他吩咐,随时打我电话,二十四小时送货上门。”   纪乔真点点头,又指着一系列书道:“这套我已经有了。”   厉闻深很上道:“我这就拿回去。”   厉闻深离开后,纪乔真把这些辅导书分门别类在书架上放好,抽出几本走向书桌。   他不差买教辅的钱,只是厉闻深等人作为校园暴力的施暴者之一,应该得到些教训才能记忆深刻。   因此他没有拒绝厉闻深的歉礼,而是和他们说,如果要送他东西,送教辅书就好。如果未来他们想要改好,他就把这些教辅重买份新的,送还给他们。   如今纪乔真宿舍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型书店,但和他第一次进书店比起来,1551要处变不惊得多。   之前它以为纪乔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刷完从书店买回的书,短短几天时间,它发现它错了。   纪乔真刷题速度非常惊人,变通而不死板,选择题扫上一眼就能给出准确答案。大题不会每道都做,而是有针对性地做,步骤精简,直击要点,效率相当高。   为了完成和原主的衔接,纪乔真在教室桌角放着字帖,学校下发的习题册上,会故意把字迹写得潦草凌乱。自己买的书没有人检查,写出来的字劲骨丰肌,赏心悦目。   1551想宿主不愧是当年艺考的全科状元,原来所谓和普通考生的差距都是谦辞。它相信就算宿主不考电影学院,也能考上一所相当优异的学府。   纪乔真学习起来状态很专注,手机调到静音状态,屏蔽一切有可能的干扰。直到夜深才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眉眼间染上倦色。   他整理好书和笔,去洗了个澡,刚刚用浴巾擦干身子,宿舍门被人敲响。   江弛越脸上挂满了自恋的微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风骚地扬起,在房间门打开的瞬间,表情却凝固住了。   只见纪乔真穿着浅色睡衣,额发湿润,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往下淌。刚出浴的缘故,眼尾晕着红,唇色也比平时更红,身上还萦绕着沐浴后的淡香。   江弛越脸色顷刻间绯红,脑海一片空白,磕磕巴巴道:“那个……我路过,看你房间灯亮着,就想进来问一下,我给你买的云南白药,收到没有?”   纪乔真点头,“收到了也用上了,谢谢你。”   他的音色本就好听,如今嗓音微哑,更有种致命的勾人,江弛越当场缴械投降,红着脸落荒而逃。   他在心里发誓,以后除非做好充分的定力准备,否则坚决不在深夜的时候探访。   江弛越离开没多久,纪乔真的宿舍门再次被敲响。   乔笙敲开门看见纪乔真,面色也同样爆红,支支吾吾道:“乔真哥哥,我来给你上药。”   他话音刚落,手腕就被纪乔真轻轻扣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有伤?怎么跑这么远。”   少年声线温柔到让人恍惚,乔笙呆滞地眨眨眸子,心也化成了一滩水。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纪乔真牵着手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就像中午一样,他们先后为彼此上药。   乔笙感到些许赧然,明明是他来帮纪乔真的,怎么又让他蹲坐在自己面前了呢?   乔笙视线心虚乱瞟,看见了纪乔真书架上满满当当的辅导书。   “乔真哥哥,你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或者你什么时候想去图书馆,我们可以一起约啊。”   纪乔真淡笑着答应下来:“好,我很荣幸。”   乔笙脸又红了红,仿佛纪乔真答应的不是约图书馆,而是其他什么事情:“说什么呀,荣幸的人是我。”   过了会儿后,膏药重新回到他的手里,纪乔真乖乖趴在床上,睡衣向上卷起,腰部下陷。   乔笙动作微微一滞,视线飞快地掠过他腰臀的曲线,屏住了呼吸。   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好诱人啊好诱人啊好诱人啊……   乔笙手有点抖,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脑海里的弹幕停下来。   离开的时候,他脸上热得厉害,身子像煮熟了一般,脚步都有些飘。   回到宿舍后,忙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脑海里全是纪乔真刚刚趴在床上的那一幕。   这边纪乔真点开手机上的数条未读消息,给顾之珩回了个电话。   顾之珩很快接了起来,声线低哑而冷淡:“刚刚怎么没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纪乔真和他解释:“我刚刚在学习,手机开了静音。”   顾之珩顿了顿:“你住的是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纪乔真:“单人。”   顾之珩态度这才轻微好转,“打个视频可以吗?”   “我刚洗好澡。”   “没关系。”   纪乔真:……这句话真的不该由他来说吗?   须臾后,顾之珩轮廓深邃的五官被镜头放大,开门见山:“看看你的腰。”   纪乔真:……合理怀疑顾之珩意图不轨,而且他有证据。   他把手机架在书架上,背过身去,缓缓解开衣袍,低腰睡裤上方是一截莹白纤韧的腰。   整个动作和画面极富冲击力,让人血脉贲张,既想保护疼惜,也想毁灭破坏。   镜头晃过的时间很短暂,顾之珩却眯了眯眼睛,检查完他的伤势,起身,冲了个时间很长的凉水澡。   周五晚上是第一次酒吧驻唱,纪乔真换了身深色系着装,金属质感的扣子折射出冰冷光泽。乌黑的碎发落在前额,眸子清冷锐利,有种睥睨的疏离感,和平日里穿校服的气质迥然不同。   酒吧老板以为纪乔真气质纯然,驾驭不住太a的风格,事实却向他证明,眼前的少年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他还没有站上舞台,就已经有了让人腿软的控场力。   “我以前特别不能理解,玩音乐就玩音乐,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追星,现在我懂了。看到你我只想定制应援牌。”   周五晚上也是顾之珩及其狐朋狗友的例行聚会时间,地点通常选在顾之珩的别墅。   但今天顾之珩和江弛越一反常态,心思都不在玩上面,也没有带人进来。   薛自明和贺晏觉得气氛有点闷,借着买烧烤的由头出了门,不知不觉来到酒吧溜达。   他们刚进门就被一旁惊艳的舞台吸引去了注意,心想是谁唱得这样好,该不会来了什么爱豆明星?   走过去发现舞台周围确实围了很多人,但没有看见粉丝群体的灯牌和手幅,可见这位歌手是个素人。   薛自明当即来了兴致:“新来的小歌手啊,唱得不赖。”   贺晏想说岂止是不赖,这是他最喜欢的歌,还从没听过谁唱得这么好听。   “走,去前面看看。”   舞台上的少年身形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一双腿又长又直,格外吸睛。   不过周围光线打得暗,他的帽檐又压得低,只能看见隐约看见线条精致的下颌,和阴翳中隐隐绰绰的唇。   就是这样一个下颌,薛自明觉得自己陷入热恋了。   贺晏若有所思:“为什么我觉得有些眼熟?”   薛自明:“那你快想想,是哪个朋友的朋友?想到了告诉一个联系方式?”   贺晏瞥他:“想到了也不告诉你。”   薛自明:“别吧晏哥,你要不要每次审美都和我这么接近啊。这次就让给我呗。”   贺晏哼声:“各凭本事啊。”   薛自明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交流的时候,少年已经唱完离开了舞台。   见薛自明提步离开,贺晏问:“你去哪儿。”   薛自明:“去看老板在不在,后台能不能进,要个联系方式。”   薛自明在追人方面一向雷厉风行,贺晏唇线微微下压,也跟了上去。   酒吧老板今天恰好在酒吧,但拒绝得很果断:“这个不能给。”   薛自明:“那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无可奉告。”酒吧老板铁面无私,“别想打他主意,把有的没的想法都收一收。”   薛自明讪笑:“我们能有什么想法,就听听歌啊。”   酒吧老板见得多了:“可拉倒吧,你们安的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   薛自明:“你是酒吧老板,告诉个演出时间怎么了,这么绝情不是赶客吗?”   酒吧老板:“你们喜欢他我也喜欢,要是保护不好,他不在这儿待了,你们能负责?再在我面前嚷嚷,真赶客了啊。”   酒吧老板下了逐客令,薛自明和贺晏只好离开。   他们没了继续嗨的心思,连烧烤都忘记买了,四手空空地回了顾之珩别墅。   出乎意料地,没有人在意他们买的烧烤去哪儿了这个问题。   江弛越沉浸地扒拉着纪乔真在走廊上揍厉闻深的视频。他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实在没有其他纪乔真的视频和照片可看,只能通过回放这个解他相思之苦。   殊不知顾之珩在旁边沙发上点开的也是这则视频,他正用视频软件更换视频封面,纪乔真被厉闻深压在墙上的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薛自珩并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忍不住安利:“隔壁那条街酒吧新来的歌手神了啊,用女生的话说能让人耳朵怀孕,长得好像也不错,两位哥有没有空去看看?”   他以为能唤回两位大佬的回眸,破天荒地,拒绝声同时响起。   江弛越:“我没空啊。”   顾之珩:“没兴趣。”   薛自明和贺晏恨铁不成钢之余,又有些暗喜。顾之珩和江弛越没兴趣,意味着他们少了两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第79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09   纪乔真和顾之珩之间虽然没有捅破那层关系纸, 但那日他主动换上“情侣装”,似乎已经默认了他们关系的非比寻常。   自此,顾之珩开始履行身为模范男友的义务, 比方说, 承包他的早餐。   纪乔真早上会去操场跑步,出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几圈跑下来,再把计划中安排的知识点背完,时间依然很早,校园里没有人烟。   纪乔真不会告诉顾之珩他每天早起跑步,更不会告诉他他和裴野的相识,往往等收了汗, 乖巧地踱到宿舍楼下,装作刚起床不久, 收拾完东西下楼的模样。   顾之珩过去习惯性地翘课、迟到,第一节 课能赶到已实属不易, 上午永远耷拉着眼皮, 困倦而冷淡。   这周为他破例起了大早, 从意式餐厅带来昂贵的早餐, 这些都是原主从来没有吃过的,也没有见过的。   纪乔真没有流露出夸张的神情, 眼睛里却闪烁着细碎的光亮,真实的喜悦。   顾之珩总是坐在他身侧, 亦或是他对面, 偶尔陪着他一起吃,更多的是盯着他看。   纪乔真吃早餐的模样很乖,喝牛奶的模样更乖。   一双纤长洁净的手捧着牛奶杯, 一口一口,前额的发微微垂落,发质看起来很柔软,让人心里微痒,忍不住上手去揉。   顾之珩也常常这么做。   和纪乔真比起来修长宽大的手,盖在他的发顶,像在蹂//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听见少年软乎乎的低哼。   这让他的眼神里和动作间,不由自主地带上宠溺。   直到杯中的牛奶一点一点地到底。   如果不是快上课了,他想把纪乔真唇上的奶渍一点一点吻掉,把他眼圈都欺负红。   周末,顾之珩带着这样的打算起床。   他醒得和平时一样早,带了比平时更丰盛的早餐,站在纪乔真宿舍楼下,等着他下楼。   纪乔真无论穿校服还是私服都很好看,会给人带来眼前一亮的惊喜。   今天他穿了件藕粉连帽衫,衬得皮肤如同雪色,安静又漂亮。   顾之珩把他牵到校园的长椅,递给他用环保餐盒装好的早餐。   他在心里做了无数计划,游乐场,电玩城,密室逃脱,邻省古镇。   如果纪乔真不愿出远门,带他去别墅里看电影也行。   但他没来得及把计划说出口,就看见少年的淡粉色唇瓣轻轻翕动:“今天我也要去上课。”   顾之珩眼睛眯起来,低声问:“你说什么?”   纪乔真轻声回答:“我周末也要上课,是在培训机构报的一对一辅导课,可能会持续一年的时间。”   顾之珩等周末等了好几天,这会儿被气乐了,伸手扣着他的后脑,拉近和自己的距离,嗓音低哑深沉:“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怕我不让你去?”   纪乔真缓慢地眨了下眼:“你……肯定会让我去的对吗?”   他的眼眸纯净剔透,充满信任和期盼。   顾之珩心里的气球如同被扎了个孔洞,一下泄了气。   他拿他没办法,伸手在发顶重重揉了一下,宣泄着心中的不快:“就这么喜欢学习?”   纪乔真声音软软的,却有些闷:“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必须要学习。”   顾之珩不以为然,薄唇微微一掀:“没什么不一样,毕业了来找我,帮你安排工作,想要什么岗位都可以,嗯?”   纪乔真很坚持地摇了摇头:“我信一句话,才不配位,必有灾殃。”   顾之珩“啧”了一声,大手下移,戏谑性地盖住了他的眼睛。   少年的眼睫毛像小刷子,在他的掌心轻轻扇动,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挠着痒。   唇瓣则红嫣嫣的,因他猝不及防的举动轻轻张开,露出晶莹的贝齿,格外招人。   顾之珩眼眸一暗,脑海里蓦地多出了一些黄色废料,想把他眼睛蒙起来,手腕铐起来,哪儿也去不了。   但纪乔真确实和他不一样。   他没有他这样显赫的家境,在过去也没有一个好的学习成绩,仿佛天生就是受人排挤的。   年级里关于纪乔真的冷嘲热讽,他也时常耳闻,如果不是觉得他好欺负,薛自明也不可能向他提起这个赌约。   顾之珩向来对学习嗤之以鼻,更不会相信什么公平性。   但此时此刻,他竟希望纪乔真成绩好一点。   就算纪乔真看起来云淡风轻,好像对这一切不甚在意,他也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希望世界上能少一些针对他的欺负,多一些属于他的赞美。   否则他会心疼。   这于他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   纪乔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恶作剧似的作弄,怔了怔后,唇角弯出笑意。   即使用手遮挡住了他的眼睛,顾之珩也能脑补出来,此刻纪乔真眉眼弯弯的乖软模样。   他的嗓音也很软:“好了,你别闹,等高考结束,我把时间都补给你。”   顾之珩低哼一声,高考结束——想得倒挺远。   心里却泛起一丝甜。   纪乔真十指并用,把他的手从眼前挪开,露出一张昳丽无双的容颜。   但他眼中的笑意却在某一瞬间凝固了,神色也多了一丝僵硬。   顾之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同样紧绷起来。   来者是他前阵子暧昧不清的小男生,夏清扬。   他从宿舍楼下来扔垃圾,看到他们依偎在一起,投来错愕的,夹带着审视的目光。   夏清扬本该上楼,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迈着步子向他们走来。   顾之珩眉眼间染上戾气。   他终于在纪乔真的神色间捕捉到了一丝裹挟着醋意的不愉快,但这样的醋意并没有让他心情好转,反而愈发糟糕。   心烦意乱之时,纪乔真拉着他起身,双手攥着他两臂,迫使他身形侧了侧,背对着夏清扬,正对着他。   顾之珩正紧张他要做什么,下一瞬,少年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喉结,印上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顾之珩身形一栗,过电般的酥麻遍及全身,脑海里有无数簇烟花盛放。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纪乔真又微微偏头,吻了吻他绷紧的下颌。   顾之珩彻底僵住。   他垂下眼,无比清晰地看见少年轻轻颤抖的睫毛,微微发烫的耳尖。   阳光从树梢抖落细碎的光影,落在他白皙挺直的鼻翼,像故事书里裁剪下来的精美插画。   顾之珩眸色渐深,喉结上下一滚,伸出手,试图钳住他的下颌。   但纪乔真后退了一步,唇畔的笑容温柔明亮:“你的朋友好像有事找你,你们先聊,我去上课了,晚上见。”   顾之珩愣怔的片刻,纪乔真已经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逆着光,从头到脚都诠释着美好二字。   站在夏清扬的角度,顾之珩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背对着他的时候,把纪乔真的身形完整笼罩。   他看不清他们是在说话还是在亲吻,却知道他们的举止远超出寻常人的亲昵。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好像涌上了头顶。   知道顾之珩风流,和亲眼看见带来的冲击力完全不同。   夏清扬心脏紧缩,脚步虚浮地走上前去。   顾之珩却微眯起眼,脸庞上覆了层冰冷的寒色。   检测到顾之珩的好感度飞跃式上涨,1551发来贺电:“欲擒故纵大法好。”   随着顾之珩馋了好几天的亲吻和醋意一口气得到满足,好感度竟也一口气快冲到了满格,进展可喜可贺。   但它心里又隐隐有些担忧,这种程度就快满格了,以后岂非又要爆……   纪乔真心情却十分轻松愉悦,他不是真的要去上辅导课,这样说是因为周末的大好时光不能浪费在顾之珩身上,应该用来学习和……钓鱼。   他给的甜枣换取了顾之珩的信任,意味着如果不翻车,接下来一年的周末时间,他都可以用来自由支配。   “不说他了,知道我们约会的宗旨是什么吗?”   1551乐不可支:“以约会之名,行捕鱼之实。争取每一次约会,都能有所收获。”   不等纪乔真多说什么,它已悄悄发誓,遇见目标人物,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纪乔真去赴了江弛越的约。   江弛越推荐的餐厅是烛光晚餐的盛地,午餐也不失奢华浪漫,非常适合情侣约会。   他安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而江弛越更是精心拾掇了一番,化了淡妆,喷了香水,风流又骚包,桃花眼内勾外翘,笑起来像个妖孽。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随便买了点。   纪乔真知道,江弛越的随便买了点,绝不可能是一点。   转眸看去,座位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打着浮夸的蝴蝶结。   厉闻深他们三人合力都买不起的表,在江弛越这边如同批发。   还有各种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品类多有重复。   纪乔真:“我不收这些,你拿回去。”   江驰越扬了扬下颌:“你别客气,我不差钱。”   纪乔真:“再怎么不差钱,钱也不是这么败的,你都拿回去退了,否则以后我不会和你出来吃饭。”   江弛越意识到纪乔真语气的严肃,悻悻道:“你认真的啊?”   纪乔真:“认真的。”   江弛越:“那你有什么缺的东西没有?”   纪乔真想到厉闻深他们给他买的教辅,已经足够他刷三年,认真地摇了摇头。   江弛越目光在纪乔真身上快速打量了一圈,也觉得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虽然纪乔真不像他们那样家境优渥,穿的衣服也不是奢侈品,举手投足却尽显完美,像是养尊处优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乖宝宝。   他们这些富二代、纨绔子弟,气质还不一定比得上他。   江弛越若有所思,既然物质上都有了……   他呲出一口白牙:“那你精神上有什么需求,随时来找我,我可以提供非常完备的心理咨询服务。”   纪乔真动了动眼皮,唇线微绷。   看着少年的脸色趋向于面无表情,江弛越意识到哪里不对:“不是,我没有说你心理有问题,是说遇到什么挫折,什么苦闷,都可以找我诉苦,你越哥最不怕给人当垃圾桶,听到没?”   纪乔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这是指他可能被顾之珩追上再抛弃,如果受到心理创伤,可以找他疗愈。   江弛越的试探印证了他的猜测:“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人?”   纪乔真神情松动,点了点头。   江弛越没料到他肯定得这样快,心脏被攥住一般,差点没呼吸上来。   他啜了口柠檬水,神情蔫巴地安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这点醋还是要吃得起的。   随后猝不及防地听见纪乔真放缓的声音:“你……我就挺喜欢的。”   这句温柔的话震在耳膜上,江弛越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心脏开始狂跳,让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呼吸机。   他也不好意思问纪乔真的喜欢是哪种喜欢,那就让他停留在现存的美好幻境中好了。   江弛越舍不得让纪乔真请客,一早充值好了会员卡,同时和餐厅打好招呼,纪乔真的全部消费直接从他的余额里扣。   以后纪乔真要是带朋友来,报他的名字就可以。   因此点起餐来一点不手软,把铺张浪费四个字演绎到极致。   江弛越正乐此不疲地打着勾,忽然间,餐桌上落下一道纤长的影。   他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面孔:“蔺辞?”   纪乔真侧目,看见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身形清癯挺拔,眉眼冰雪般寒冷。   “捕鱼了!”1551业务在线,及时递来资料卡。 第80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0   蔺辞是高二国际二班的学生, 和纪佳薇同班,却和班里其他同学的人生截然不同。   他初中的时候父母双亡,家里欠下一堆赌债, 从记事起就过上了被追债的生活, 全靠兼职打工获得的薪酬以及学科竞赛获得的奖学金偿还。   前不久蔺辞已经把债务还清,却因为形单影只地住在破陋的民房, 追债的人依然不依不饶,变着花样勒索。   蔺辞身上到处都是暴力所伤的淤青,触目惊心,不止来源于追债的人,还来源于同校同学的打压。   这一切都因为蔺辞凭借一己之力,交上了国际班高昂的学费。   他之所以选择国际班, 是因为心中拥有一所理想学府,也想在变得强大前彻底摆脱现在的环境, 债主总不能远渡重洋去纠缠他。   但国际班除他以外,家里非富即贵, 属于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系列。   只有蔺辞格格不入。   值得一提的是, 蔺辞长着一幅俊美的容颜, 皮肤苍白没有瑕疵, 下颌线条精致而瘦削,给人一种清冷禁欲之感, 在高二年级可以排得上前三。   五官的精致程度仅次于顾之珩,和江弛越都可以说是不分伯仲。   蔺辞置身人群中, 本该是很瞩目的存在, 却永远穿着洗得干净发白的衬衫,性格冰冷,不苟言笑, 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   这是他的性情使然,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孤傲之感。   国际班也有不少人家教严苛,对成绩的要求很高,不是每个人都排斥学习好的人。   但一个从泥淖里爬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他们高高在上?   仅仅是凭借比他们好的成绩,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说起成绩,蔺辞偏偏是碾压级别的优秀。   他智商超群,全科成绩逼近满分,没有出过国,口语发音却标准得像是电台广播,记忆力更像开了挂,过目不忘这种传说级别的天赋,在他身上手到擒来。   蔺辞用一骑绝尘的优秀向他们表明,他们所有人对他的厌恶都像一个笑话,他也因此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校园里的欺凌事件时有发生,一开始没有成为规模,虽然很多人看不起他,在心里鄙夷着他,老师却很器重他。   蔺辞的高中生活本来也许可以勉强维系下去,直到他被班里同学构陷。   蔺辞是学习委员身兼生活委员,在班主任眼里,比班里不务正业,视成绩如粪土的富二代们靠谱得多,因此放心地把班费交由他保管。   a中是私立中学,蔺辞所在的又是全年级最土豪的国际班,班费的上交额度也比普通中学要大得多。   也就是说,他手里握着一笔数额不菲的班费。   而有一天,这笔班费不见了。   班级里展开调查,找不到任何线索和眉目,最后,大家把目光聚在了蔺辞身上。   这笔班费对班里任何一个富家子弟而言,都是偌大家产中的杯水车薪,平时随意花的零花钱罢了。   但对蔺辞来说,却是一个短时间内无法筹集的天文数字。   班里同学都能感受到,蔺辞很缺钱,他完全具有独占这笔班费的动机。   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看起来清高,实际上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此刻掌管班费又很缺钱的蔺辞,无疑拥有最大的嫌疑。   蔺辞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大家已经认定了他是在自导自演。   后来有人蓄意捏造了证据,连同班主任都失去了对他的信任,给这件事画上了句点。   同时,也成了蔺辞悲剧高中生涯的起点。   以前大家对蔺辞就很不爽,这样的不爽一直囿于班主任的庇护,他太过闪耀的成绩而压制在心底。   如今就像蓄势待发多年的火山口,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契机。   和原主日记被曝光一样,针对蔺辞的大规模校园暴力开始了。   但蔺辞不同于原主,即使置身在最黑暗的环境,也没有轻言过放弃。   哪怕面对的永远是偏见与傲慢,哪怕他的左手被人折断落下终身隐疾,他依然在深渊中踏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许他寡不敌众,但他有智慧,见招拆招,最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理想学府的offer,并以绝对优异的成绩毕了业,攒下积蓄自主创业。   十几年后,蔺辞也成了登上富豪榜的男人,书写下一代商业传奇。   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他,更没有人敢把他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   只是蔺辞再也不是当年简单的清冷孤僻,他的手腕变得凌厉而狠辣,把当年欺凌过他的人,能打击则打击,能报复则报复,没有留予他们任何一条生路。   蔺辞的字典里彻底划掉了仁慈二字,社会各界人士听见他的名字,无一不觉得闻风丧胆,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在蔺辞的少年时期,在他被追着债,饥寒交迫的时候,连一块面包都不舍得多买,却把街边的流浪猫捡回了家,给它提供遮风避雨的屋檐。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狠厉无情的男人,也曾心存善意。   然而好景不长。   蔺辞并没有在商场叱咤风云到最后,他在一次商业竞争中不小心得罪了顾氏。   彼时顾之珩依旧是风流做派,身后有着无数男人女人,他们其中一部分就是a中当年的这批纨绔子弟,无一不都遭到了蔺辞对他们家业近乎赶尽杀绝的报复。   有他们站在顾之珩的身后,顾之珩对蔺辞展开了围追堵截,不久后,蔺氏倒台,多年的辉煌毁于一旦,普天同庆。   其实如果蔺辞和顾之珩硬碰硬,拿出他往昔的狠厉果决,他一手建立起的事业或许不会万劫不复。   可偏偏面对顾之珩,蔺辞起了恻隐之心。   至于恻隐之心的来由,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蔺辞也是顾之珩鱼塘里的鱼,只不过是不那么典型的鱼。   当初污蔑蔺辞私占班费的人,其实是顾之珩的暗恋者之一。他看见顾之珩身体不适,给他送去了感冒药,顾之珩刚好也有一份感冒药,随手塞在抽屉里。   关心他的人很多,顾之珩早就分不清哪盒是自己买的,哪盒是别人送的,他看见大雨天没带伞的蔺辞坐在楼梯口,面色冻得苍白,随手递了一盒给他。   而这一幕,恰恰落在送他感冒药的暗恋者眼底。   暗恋者知道顾之珩在感情上风流,不经犹豫地认定蔺辞是顾之珩的新欢。加之一直看不惯蔺辞孤高的模样,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就产生了构陷的想法。   而蔺辞对此一无所知,于他而言,秋日暴雨天的一盒感冒药,已经是他黑暗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后来他们又有了数次交集,顾之珩和其他富二代都不同,他从不会低看他,也不会向他表露出任何轻蔑和不屑。   其实是因为顾之珩性情薄凉寡淡,喜怒不形于色,所有的情绪都深藏在内心。   有很多人可以走在他的身边,却从未有人可以真正地撬开他的心房。   他的确没有表现出轻视,可是他也未曾重视。   对于顾之珩而言,俘获他人的人心,随时随地地撩拨,把他人的感情视作玩物,再家常便饭不过。   对于蔺辞这样和原主很接近的人,顾之珩无比清楚怎样撩动他的心弦,哪怕没过多久,他就把撩过他这事忘了。   这一切只是他的无心之举。   而恰恰是这些无心之举,让蔺辞到最后仍不理解,为什么过去唯一善待过他的顾之珩,会因为他无意中的开罪,不近人情地把他置于死地。   蔺辞的资料卡到这里就结束了,他可以称得上这个世界的反派,而且是下场很凄惨的反派。   纪乔真抿了抿唇,有些心有余悸:“如果我今天没有在这里遇见蔺辞,蔺辞的资料卡是不是就不会提供给我了?下次如果有比较重要的人物,有没有办法提前告诉我?”   1551:“……好像没有办法。”   纪乔真:“那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他像裴野和蔺辞这样的……”   1551:“和男主有牵扯的比较重要的角色,宿主应该会陆陆续续碰到,至于以后有没有,目前还不知道orz。”   “陆陆续续……生活还真是充满惊喜。”纪乔真顿了顿,道,“顾之珩那边需要尽快刷满好感度,我本来还不着急,现在看来他随心撩人的习惯真是糟糕透了。他可能自己都理不清惹过多少风流债,当然避免不了后宫起火,牵扯无辜的人也受到无妄之灾。至于蔺辞……我还真有点不忍心下手,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掌握好分寸,希望能不翻车。”   纪乔真掀起眸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年少时的蔺辞。   他的五官确实很惊艳,头发乌黑,肌肤有一种苍白感,睫毛很长,穿着餐厅制服,身姿笔挺,眉眼间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因为债主的穷追不舍,蔺辞中间辍学了两年,现在已经成年。   江弛越感到惊讶,无非是他会来这家餐厅打工,和他们在这里相遇。   纪乔真:“你们认识?”   江弛越轻描淡写地介绍:“嗯,隔壁班同学。”   他实在不方便多说什么,身在国际班还需要出来做兼职的,这么多届下来可能只有蔺辞一个,现在这种情形……还挺尴尬的。   但江弛越发现,纪乔真完全不觉得尴尬,还礼貌地对蔺辞伸出手:“你好,我是江弛越的朋友,也是a中的同学。”   蔺辞抬起头来。   若是别人在这所餐厅与他以校友的身份相认,他会以为对方起了羞辱之心,而眼前的少年眼眸平和温暖,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偏见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在谁眼里看到过。   蔺辞有些僵硬地握住了纪乔真的手。   纪乔真紧了紧手掌,他的手心很温暖,柔若无骨,“我最近也在找兼职,没想到你能应聘上这样高端的餐厅,回头有机会的话,能不能传授一些经验给我?”   蔺辞漆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神色中的情绪不太明朗。   当情况落在纪乔真身上,江弛越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纪乔真怎么能去找兼职,他放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难道是饱受了自己无理要求他请两顿饭的压迫?   等到蔺辞走远,江弛越很紧张地问:“真真,你在找兼职吗?”   纪乔真没有告诉他驻唱一事,摇了摇头。   江弛越顿悟了,纪乔真是在给对方台阶下,他的真真真的好善良!   可是纪乔真可能不知道,无论是在国际一班还是二班,蔺辞都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从来没有人用过这种友善的态度对他。   这给他一种分外异样之感。   江驰越想告诉纪乔真真实状况,提醒他最好和蔺辞保持一些距离,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合适。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纪乔真中途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了会座位,餐厅的占地面积很大,邻近后厨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人。   蔺辞是所有服务生里年龄最小的,但也是最苍白清瘦的,身上还有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昭示着他没有背景后台,任人欺压。   更有很多a中学生来这里就餐,对他冷嘲热讽,冷眼相待。   所以即使是兼职的地方,蔺辞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被排挤的对象。   纪乔真发现有其他服务生想作弄蔺辞,在本就容易打滑的地面上洒了滑滑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油。   而此刻蔺辞正在他的斜前方,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视线没有落在地面上,再走几步,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纪乔真当然不能让蔺辞就这样步入他人的陷阱,但也不能就此息事宁人,淡声喊他:“蔺辞。”   他的声音是极富有辨识度的好听,不容易让人忽略。   蔺辞愣怔地抬眸,在他的认知里,他和纪乔真没有很熟,至少没有熟到见面后要打招呼的地步。   但纪乔真不仅向他走来,眉眼间还盛着温柔的笑意。   蔺辞心跳忽然有些失序,一时间愣在原地。   纪乔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矜贵的,被保护得很好的,气质出众的,更是被江大少点名可以免费刷他的卡。   对于餐厅而言,是不敢怠慢的贵宾人物。   其他服务生看见纪乔真对蔺辞的友好态度,一时间有些慌神,看清他走向的方位后,更慌了:“纪先生您走错了!再往里走是餐厅的后厨,不是洗手间,洗手间在那边,我带您过去!”   可是来不及了。   纪乔真已经踏上了他们精心布置过的瓷砖,脚下一个打滑,身形一个趔趄,直直地向前方栽去。   他的前方就是蔺辞。   最后,纪乔真连带着蔺辞一起咚向了侧边的墙。   他及时用手挡住了蔺辞的背,代替他的脊椎撞向墙面,冲击力不小,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蔺辞放在裤兜里的钢笔重重掉落在地,笔帽摔变了形,笔尖洒出漆黑的墨水。   蔺辞没有注意到那只钢笔,被紧紧拥着他的香香软软的身子夺去了全部心神,悬在身侧的手指微蜷,身体僵硬而紧绷。   纪乔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和蔺辞相识的机会,装作尚没有发现这是同事的恶作剧,抽身后把他的钢笔捡起来,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会赔给你。”   蔺辞视线划过少年手背上因撞击造成的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喉结动了动,顿了会儿才说:“不用了,不难买。”   这是他在杂货铺上买的杂牌钢笔,价格不贵,随处可见。   纪乔真却很执着:“那你告诉我价格,我微信转给你。”   他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连眉梢都轻轻蹙起,好像再不告诉他,是真的会生气。   蔺辞喉结再次动了动,最后打开手机,调出了收款码。   纪乔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和顾之珩初见的时候,他调出的也是这样的收款码。   他当时走的是欲擒故纵的路数,但蔺辞显然不是。   蔺辞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孤僻的存在,从不与人社交,不可能主动留下联系方式。   好在顾之珩撩拨他的经历,身体力行地教会了他该怎么做。   纪乔真从裤兜里去掏手机的时候,食指仓促按了下关机键。   他装作手有些疼,眉毛轻皱,屏幕朝下取出手机的时候,左手不经意地揉了揉右手背,挡住了正在关机的光亮。   最后向蔺辞展现是手机关机后的黑屏,有些无奈和抱歉地说:“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把你的微信号给我?我回去就转给你。” 第81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1   被捉弄的人变成了纪乔真, 服务生们一个个手足无措。   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少爷,竟意外和蔺辞亲密拥抱,手部还受了伤。   待会儿江大少知道了, 肯定会苛责他们吧?   他们浑身一栗,连忙走上前, 弯下腰, 想把现场清理干净。   纪乔真却忽然开口,冷下来的眼神挨个儿扫过他们:“是谁弄的?”   他眉眼间有着很重的学生气,肌肤干净瓷白。本是毫无攻击性的乖软长相,此刻严肃起来,竟透出让人瑟缩的冷意。   服务生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时间,后厨噤若寒蝉。   纪乔真又问了一遍:“没人承认?”   为首者弱声说:“是我们不小心洒上的。”   纪乔真一字一句:“不小心?”   江弛越见纪乔真许久没回来,又听见后厨传来的声响, 连忙起身走近,“怎么了怎么了?”   他一眼看见长身而立的蔺辞, 还有站在他身前、神色间带着隐怒的纪乔真。   不得不说, 漂亮的人儿生气起来也很漂亮,如今的纪乔真和视频中一样气场全开, 让人心荡神驰。   江弛越却来不及在这时候欣赏,看见纪乔真通红的手背, 心痛得一塌糊涂:“你手怎么了?”   纪乔真解释说:“他们故意把油洒在地上,让我摔了一跤。”   江弛越一听眉宇紧皱,身上不正经的气息立刻收了起来。   几名惹事的服务生听到纪乔真的措辞, 吓得面色惨白:“不是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故意……”   纪乔真:“是不是故意,调个监控不就知道了?”   服务生脸色白得更厉害。   如果打开监控, 得到的无疑是他们故意而为的结果。   就算他们针对的不是纪乔真,是蔺辞,此刻也于事无补。   无论是针对谁,都免不了受到责罚。   如果彻查,还会发现他们背后的小动作,远不止今日才有。   餐厅开业时间不长,监控记录都没有过期。   他们敢恣意妄为,无非是觉得管理层不会闲着去看监控,蔺辞更不可能去告状。   因为他这种情形,无论辗转多少个地方,都免不了被人欺压。   如今这家餐厅的薪水开得最高,他肯定会选择忍让。   江弛越一双桃花眼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   “不是、不是!”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有用,得罪蔺辞,总比得罪纪乔真和江大少要强。   他们一五一十,把戏弄蔺辞的初衷全说了出来。   江弛越听说他们针对不是纪乔真,心头的愠气稍缓。   他和蔺辞不熟,蔺辞如何被欺负,轮不着他来生气。   但想起纪乔真刚刚滑了一跤,还把手撞肿了,又无法轻易宽恕他们。   员工之间的纷争,不该让纪乔真来买单。   江驰越神情冷漠:“这么赶客的餐厅我还是第1回 见,会员卡麻烦退一下谢谢。”   “江大少!”   江弛越十分不耐烦:“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江弛越往会员卡里充值的数目不是一个小的数字,他要退卡,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而且他与a市的纨绔子弟多有交好,如果在背后多说几句餐厅的不是,影响力不可估量。   餐厅经理闻风而来,连忙向江弛越和纪乔真赔不是。   得知这一切竟是因为员工内斗,气得脸色发青。   他一连训斥了好几声:“餐厅管理条例,员工守则,全都被你们忘到脑后了?!回去给我背诵、默写!!该扣多少工资,不用我强调了吧?!……”   纪乔真扫了一眼他的铭牌:“魏经理,他们这种员工素质,没必要在这儿待了吧。”   经理愣了一下,很懂眼色:“是,我会把他们全都辞退。”   纪乔真:“都辞退不至于,我觉得让做错事的离开就行,您觉得呢。”   经理沉吟片刻,点了下头。   最后所有寻衅滋事的服务生都被解雇了,蔺辞,以及一些心中没有恶意的、一直在围观但没来得及动手的员工被留下了。   令他惊讶的是,被解雇的人数还不少。   虽然餐厅开业时间不长,竟然已经有一半的员工参与进来。   魏经理暗恨自己的失职。   这次的事故倒让他意识到,餐厅聘用的人手确实太多了。   让他们有闲工夫搞这些恶作剧。   好在餐厅开出的薪水高,求职者趋之若鹜,哪怕是想在一天内填补上这几个空缺,问题也不是很大。   魏经理先在口头上简要处理了一番,把所有员工支走,重新堆上笑容,和江弛越打起商量:“江先生,您看……”   江弛越眼神指了指纪乔真,散漫的语调中带着一股宠溺劲儿:“听他的。”   纪乔真挑了挑眉,一幅“你确定?”的表情,仿佛要放大招。江弛越嗯哼一声,眉宇间大喇喇地写着“真真想怎样就怎样”。   他们目光这一对视,魏经理感觉自己被塞了一盆狗粮,又因纪乔真的气场,感到些许紧张。   这边纪乔真已经正色下来,“你们菜品做得不错,但想长足发展,首先要杜绝职场霸凌。蔺辞是我的校友,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事情的发生。相信其他顾客目睹这些,也会觉得心里添堵。如果这些问题能解决好,我还是会经常光顾。江弛越的会员卡既然已经退了,就先退着吧,以后有缘的话,会回来再办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如果他们就此改正,从此杜绝霸凌现象,以后该光顾还是会光顾的。   这次的会员卡先退了,权当一个教训和警醒。   以后也不是没有希望再办回来。   魏经理心头落下一口气,连连颔首道谢。他想喊人去带纪乔真看看手,纪乔真觉得没有大碍,婉拒了。   从餐厅出来后,江弛越喊人把礼物盒运走,捧着纪乔真的手一个劲儿的吹,心里和针扎似的疼。   可以说,他自己出去赛车受了伤都没这么疼。   他的声线也充满疼惜:“你怎么这么善良啊真真。”   蔺辞的事,其实完全可以不管的。   他被人欺负惯了,也是管不过来的。   可纪乔真还是这么做了。   江弛越隐隐有些触动,却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脑海里警铃敲响。   ——他和蔺辞,是他更好看的没错吧?   江驰越一阵胡思乱想,直到纪乔真的声音把思绪拉扯回来:“如果能力范围内不加以阻拦,作壁上观,说不好哪天就会发生在我身上。”   江弛越愣了愣。   他差点忘了,纪乔真很有可能是在被人欺凌的环境中长大的。   纪乔真望向他:“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没有底气这么做。谢谢你,江弛越。”   江弛越眨眨眼,被他仰慕的目光看得有些呆掉。   纪乔真这一个眼神,让他心中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脑子里的神经也开始错乱。   “真真,你说你喜欢我,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乐观,大方,知错能改,讲道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纪乔真信手拈来,“还挺帅。”   江弛越激动地抹了一把泪。   他有这么好吗?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他会继续努力的!   江驰越正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下。   江弛越打开消息,发现是退款通知。   会员卡的退卡金额是个整数。   正是他当时充值进去的数额,一分钱都没扣。   这让他不自觉地扬了扬眉:“经理良心发现,居然给我们免单啦?”   江弛越说到一半,意外瞥见纪乔真裤兜里露出的,瞳孔震动:“真真!!!你什么时候瞒着我付钱了!!!”   纪乔真说:“在我离开座位的时候。”   江弛越有些急:“我明明和他们说好的!”   纪乔真看着他:“你明明也和我说好的。”   江弛越:“我就口头上说说,你千万不要当真。我只是想和你多吃几餐饭,不是真的要你请客。这餐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纪乔真:“你要转我我就拉黑哦,自己看着办。”   江弛越痛心疾首:“不行不行,你这样我会睡不着的。”   他拿着菜单一通狂点,完全没有考虑价格,如果这笔费用让纪乔真承担,不如要了他的命。   但纪乔真没有理他。   江弛越心想还好他练了胸肌!忙去拉纪乔真的手,往自己的胸膛上放:“呜呜呜真真我是真的很心痛,你感受一下……”   纪乔真忙把手抽了出来,“……知道心痛你就节俭点,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回你就心痛着吧,痛点长记性,以后不许铺张浪费了。”   江弛越拼命地点了点头,随后痛定思痛,拽着他往回走。   纪乔真:“……没用的,我已经和经理说好了,而且一言既出……”   江弛越:“驷马难追!我没要付钱,我们回去打包,勤俭节约从我做起!”   纪乔真说喜欢他知错能改,讲道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么他就知错能改,讲道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更何况纪乔真请他吃的,撑死他也要吃完!!!   被辞退的服务生脱下制服,心头无一不愤恨,脸色青紫交错。   蔺辞却毫发未伤地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神色冷淡,五官轮廓像是远山的冰雪塑成的。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蔺辞明明出身和他们一样低微,为什么永远一幅清高倨傲的姿态。   出了这么大事,依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如今经理在场,任凭他们心中意见再大,也不敢随意造次,只能把怒火往心里憋。   怒火之盛,差点没在身体里燎出内伤。   想起他们前几日信誓旦旦说要让蔺辞待不下去,现在就像一个巴掌扇在脸上。   离开的人竟变成了他们。   留下的员工里,有性格不那么开朗的,本身就畏惧霸凌。   今天被欺负的人是蔺辞,明天被欺负的人可能是他们自己。   这些人走了,他们皆大欢喜。   剩下一群看热闹的,不敢参与的,本身就性情保守。   其他人明目张胆欺负蔺辞的时候,他们退居幕后,不敢惹事。   如今时局变换,更不敢惹是生非,所有心思都老老实实收了起来。   这一番以儆效尤,效果无疑是成功的。   蔺辞由此获得了一个不那么紧张的,甚至可以说是和平的工作环境。   这是他过去从来不敢奢望的。   就像不敢奢望有人会在情急之下,伸手护住他。   更在他处境艰难时,站在他身前,为他说话。   蔺辞握着那只摔变形的钢笔,心脏轻轻紧缩,抿了抿唇。   纪乔真回宿舍后,学了会儿习。   本来和顾之珩说上课到晚上九点,但刷好感度迫在眉睫,如果为了爱情请假,更能凸显出他的诚意。   晚上六点十分,他保持着和早上出行时一样的着装出门。   也不知道顾之珩有没有和他的小鱼儿约会回来。   顾之珩果然没让他失望,一通电话就被唤到约定地点。   天色暗沉,他的皮肤却看起来比平时更白,格外打眼。   身高腿长往那儿一站,男友力十足,用俊美无俦来形容也不为过。   纪乔真眼神微微亮起,主动往顾之珩怀里一扑。   顾之珩顺势搂着他的腰,眉梢微挑,“这么早就回来了?”   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点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纪乔真不经意在顾之珩颈窝蹭了蹭,把他抱得很紧。   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好想你,就提前请假回来了。”   他语气中不放心的意味很明显。毕竟早上的时候,顾之珩是和另一个男生离开的。   这样直白的表达让顾之珩很受用。   他勾了勾唇,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发间,轻缓地揉了揉。   纪乔真早上的两个吻,也让他一整天魂不守舍,想得厉害。   纪乔真埋在顾之珩的衣衫里,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怀中的这副身体,好像有些……烫。   不仅是因为抱着他才变热的,而是顾之珩的体温本来就很高。   纪乔真眉毛轻皱,神情中的忧切不加矫饰:“你发烧了?”   等等,顾之珩发烧了?   纪乔真问完才反应过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不太容易生病。   他记得他高中三年,只发烧过一次。   后来拍戏环境恶劣,经常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淌冰水,风里来雨里去,生病反而频繁了一些。   像顾之珩这样的身体素质,应该不会轻易生病吧?   换言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不容易在高中病几回吧?   而顾之珩生病、大雨天,恰恰是蔺辞班费事件的场景要素。   纪乔真刚刚琢磨完,一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脑袋上,头顶枝叶簌簌作响。   他抬了抬眼。   竟然真的开始下雨了。 第82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2   顾之珩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却觉得没有大碍,不会影响出行,比不上见他重要。   但纪乔真执意带他回家。   顾之珩本来还思考找什么借口把他拐回家合适, 这会儿正好顺遂心意。   顾之珩房间很大,东西不多, 因此显得空旷。   纪乔真扶着顾之珩在床上躺下, 环视了一圈,“家里有没有感冒药?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顾之珩见纪乔真着急起身,拉住他的手腕,“医药箱在三楼储藏室,你去看看?那儿好像还有盒水果糖,你拿去吃了。我不吃糖。”   纪乔真神色懵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糖?”   顾之珩瞥见他粉粉的穿着,怎么看都像颗草莓奶糖, 又软又甜。   懒洋洋答:“直觉。”   纪乔真趿拉着双拖鞋跑上楼。   顾之珩的鞋码比他大许多,走起来发出不小的动静, 也是别墅里唯一的动静。   顾之珩家里没有常住的保姆, 她们只在顾之珩不在家的时候进来打扫卫生,晚上不在这里留宿。   雷雨交加的夜晚, 别墅没开灯,只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有点阴森森的,瘆得慌。   纪乔真胆子大,本来不觉得有多害怕, 结果后退一步,猝不及防撞到一个滚烫胸膛,反倒被吓了一跳。   顾之珩觉得他受惊的样子可爱极了, 从身后搂住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忘记雨天会很黑,我的错。怕你害怕,上来陪你了。”   纪乔真不由碎碎念,顾之珩要是不上来,他不会受到任何惊吓。   望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依赖和感激。   那双眼眸好似闪烁着星辰,任谁望进去,心脏都会被鼓鼓涨涨的暖意填满。   顾之珩盯了他一会儿,不由自主拆出一颗水果糖,手指抵着纪乔真的唇,把糖送入他的唇齿。   指腹还在他门牙上磨了一下,眼眸中掀起淡淡笑意。   吃糖的人不是他,他却感到了一丝甜。   顾之珩医药箱落了层灰,放置的药品却很丰富,种类齐全。   有一大半过期了,还有一部分保质期很长。   纪乔真在某盒感冒药上顿了会儿视线,然后取出一盒冲剂类型的退烧药。   他没有在原地停留,忙忙碌碌地去烧水,泡开。   十分钟后,端着碗来到顾之珩床边。   顾之珩已经重新在床上躺好,垂着眼睫,眸中缀着散淡笑意,“你喂我?”   纪乔真动作一顿。   顾之珩又问:“怎么,你很介意?”   纪乔真依旧没有应答。   顾之珩看他脸皮子薄,也歇了逗弄他的心思,笑了声,“算了。”   这会儿纪乔真反倒开口了:“我没说不答应。”   说完脸颊发热,耳廓都红透了。   他用茶匙搅拌着药,轻轻吹气,含了口药在嘴里。   随后俯身,贴上顾之珩的唇,小心翼翼地渡送进去。   被吻住的一刻,顾之珩彻底愣怔。   就算他心里是这么希望的,也没想到纪乔真会这么做。   其实他只要按字面意义,用羹匙喂他喝就好了。   他只是喜欢逗弄他,并不会真的和他计较。   却来不及思虑太多。   纪乔真柔软的唇瓣带来不可思议的触感,让他的脑海直接切入空白。   和纪乔真牵手都能带来明显的颤栗,遑论接吻。   强烈的战栗感像一簇花火,噼里啪啦燃遍全身,连脊髓都发麻。   顾之珩指尖略微绷紧,迟缓地扣住了少年的腰,迫使他跪坐在自己身上。   纪乔真唇齿间是甜的,让苦味的药都多了几分甜。   他忍不住勾住了他的舌尖。   纪乔真眼眸猝然睁大,睫毛轻轻一抖。   脸蛋烧红得不再能看,却有一种惹人痴迷的可爱。   顾之珩趁势吻了一会儿,还想继续下去,直到残存的理智唤他回神。   他还生着病。   纪乔真却轻声喘着气,不知餍足似的,又吻了上来。   像贪吃的小奶猫。   顾之珩艰难地扯开他,哑声说:“会传染,傻瓜。”   少年却道:“……我不介意。”   说罢重新勾住他的脖颈,笨拙又热情地吻他。   纪乔真的吻技只是看起来青涩,其实暗带撩拨。   漫长的吻中,顾之珩头脑愈发昏沉。   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发着烧,还是因为这个吻。   只知道对方的应允,让他意志力和理智彻底瓦解。   顾之珩忍不住把纪乔真按倒在床上,十指扣入他的指缝,死死禁锢。   随后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把少年吻到身子颤抖,轻声嘤咛的同时,他的喉间也逸出低低的喘息。   纪佳薇再次见到夏清扬的时候,他咬着唇,眸子里滚出泪来。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记忆中,他永远骄傲,自信,热情洋溢。   “你别哭啊清扬,顾之珩和你说什么了?”   夏清扬垂着头,“他让我以后别去找他了。”   纪佳薇一愣:“……不愧关系好,说的话都一样。”   “嗯?”   “江弛越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今天上午我又遇见他了,他很匆忙地走掉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纪佳薇脸上还挂着精致妆容,是她凌晨五点就起来收拾的,衣服也精挑细选过好几天。   “不过他阴晴不定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我还好。你知道顾之珩又被哪个狐狸精迷走了吗?”   夏清扬当然知道,却低了低头,没有回答。   在纪佳薇眼里,纪乔真是个很低微、很糟糕,怎么也比不上他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得到了顾之珩的青睐,从他这里抢夺走的青睐。   他没办法告诉她。   “行了,我就随口一问,就算有这么厉害的狐狸精,还能迷走他超过两星期不成。”   纪佳薇说,“放心吧。只要你坚持得足够久,总能打动他的。”   告别夏清扬后,纪佳薇回了家。   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写作业的力气,和纪嘉南窝在房间地毯上打游戏。   偏偏遇上坑爹队友,气得她一路吐槽,骂骂咧咧。   一时觉得口渴,却不像过去那样,找得到随时使唤的人。   “纪乔真怎么还没回来啊,他哪儿来这么多钱住酒店?回头你把你抽屉翻一下,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怕他偷了去卖。”   纪佳薇不关注纪乔真,在学校听到他的讨论下意识抵触,压根儿不知道他住校的消息。   她只知道,无论是高昂的住宿费,还是住酒店的钱,都不是纪乔真可以支付得起的。   “行。”纪嘉南态度和她一样。   纪佳薇把这个话题揭过:“哥哥,你能去帮我拿瓶饮料来吗?”   纪嘉南视线仍然落在手机上:“乖啊,我下午打篮球的时候扭到了脚,有点疼,你自己去拿好不好?”   纪佳薇听出敷衍意味,脾气又有点上来:“可是我来例假了,很难受。”   纪嘉南慢声道:“来例假就不要喝饮料了,多喝热水。”   “哥哥!”   纪嘉南无奈地扒拉下裤管,把脚踝上的红肿给她看:“我没骗你啊,喊芹姨帮忙拿好不好?”   纪佳薇理所当然道:“好啊,你喊。”   纪嘉南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自从纪乔真离开,他慢慢觉得,宠妹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往窗沿上砸。   纪乔真六点去找顾之珩,本是计划九十点回到宿舍。   彼时蔺辞刚好打完工回家,他可以加他微信,聊上两句,以免打扰到他白天的工作。   看这阵势,今晚应该是要在顾之珩家里留宿了。   纪乔真匆匆转完账,把手机搁置在一边。   他从资料卡里调出尽可能周全的信息,结合顾之珩提供的线索,眼下的场景要素,初步推断出未来两天的剧情线。   顾之珩说他明天有朋友聚会,地点就选在蔺辞打工的餐厅。   不出意外,他会在聚会上碰见蔺辞的同班同学桑昱,也就是那名暗恋者。   桑昱发现顾之珩面色潮红,唇色苍白,推断出他生了病,因此坐立难安,从聚会上冲了出去。   他跑遍a市的药店,买到一款价格奇高,也据说效果奇好的感冒药,在宴会结束前赶了回来,递给顾之珩。   顾之珩顺手接下,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课,顾之珩生病的消息传遍全校,抽屉里被塞了大大小小很多盒感冒药。   顾之珩早就想不起哪盒是自己买的,只觉得其中一盒眼熟,就揣在了身上,殊不知是桑昱送的同款。   班里的饮水机没水了,他准备去年级层的开水机那里冲泡,沿途正好遇见蔺辞。   蔺辞的伞被餐厅的同事弄坏了,只能冒雨冲进教学楼,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皮肤有一种透明感,俊美又苍白。   顾之珩兴致忽起,把感冒药递给了他。   尾随顾之珩的桑昱看见这一幕,萌生出陷害蔺辞的念头。   桑昱人品本身就不怎么样,本身也很讨厌蔺辞。   纪乔真无法确定没有这件事作为起因,桑昱会不会陷害蔺辞。   但可以确定,他需要在这个时间点前后,减少顾之珩和蔺辞的见面机会。   听顾之珩说完聚会的事,纪乔真环住他的腰,轻声咕哝:“明天你生病了还要去么,我不想你去。”   这边顾之珩已经食髓知味,走火入魔,把他死死地扣在怀里,“好,再亲一个就不去。”   说完又按着他开始吻,把他的唇线一遍又一遍,准确无误地描摹,再强势霸道地深吻。   最后纪乔真身子骨都软了下来,脑袋也昏昏沉沉,嘴唇鲜红欲滴,还被咬破了皮。   时间也不早了,他去冲了个澡,换了身顾之珩的衣服,瘫在他床上就睡了。   这样的进展是顾之珩也没想到的。   纪乔真躺在他身边,穿着他的衣服,让他浑身上下都有点燥,辗转难眠。   偏偏纪乔真睡得不安分,在他强行唤出睡意的时候,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   柔软的胳膊环过他的胸膛,嫩生生的小腿搭在他的腰腹,臀部抵在的位置也不偏不倚。   就算顾之珩发着烧,太阳穴隐隐作痛,被这样一折腾,也彻底清醒了。   和他不同的是,纪乔真睡得很沉,呼吸清浅均匀。   除了他此刻的姿势,没有一处看起来不乖。   顾之珩被他磨得不行,却没法儿动弹,只能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感受着少年气息喷洒在他脖颈。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会儿,梦里还都是些旖旎画面。   醒时,他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病容中的倦色尤为明显。   1551扶额,从始至终不敢说话。   它信了宿主的邪,才觉得他是来照顾人的。   不过一宿过去,好感度确确实实是刷满了。 第83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3   “我本来想的也是一边捕鱼一边慢慢刷, 这不是担心顾之珩出去瞎撩,祸害纯良少年么。虽然这次刷的是比较快, 但我也是付出了代价的——阿嚏!”   纪乔真说着,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因为肆无忌惮的接吻,他真的被传染感冒了。   1551波浪线嘴:“宿主多喝热水。”   虽然宿主表面上还睡着,但他看起来就是有一种惹人心疼,还有惹统心疼的能力。   纪乔真在心里揉了一把统毛,“好。”   昨晚他只套了件顾之珩的上衣,没穿长裤,扒在顾之珩身上, 以一个过分亲密的姿势睡了一宿。   后来他是真睡了, 也没有感知,现在清醒过来,那股热量仍烙着他。   睡前是怎样的, 醒来还是怎样的。   纪乔真无意识揉了揉鼻子, 睁开眼睛。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还是被顾之珩的黑眼圈惊了一跳。   皮肤白的人, 稍微有点眼圈,是很明显的。   他声线担忧:“你昨晚烧得很难受么?怎么不叫醒我?”   茶到1551给他点赞。   在早上招惹血气方刚的男生,总归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顾之珩啧了一声,掐着他的下颌盯了一会儿, 然后把他翻了个身, 倾身压在身//下,语气沉沉,“是很难受,你说怎么办?”   “唔唔。”   纪乔真被烫得不轻, 他觉得他已经感受很久了,不需要再感受了。   顾之珩却把他发颤的手背锢进掌心,近乎一种绝对的压制:“这就怕了?”   纪乔真紧张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耳边接着响起拉开抽屉的声音,还有一阵翻找物件的声响。   禁不住浮想联翩,也抖得更厉害。   顾之珩按住他的腰,嗓音磁性又蛊惑:“别动。”   说着把他的衬衫衣摆掀了起来,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还有完美惑人的腰臀曲线。   是非常直观而且有冲击性的画面,顾之珩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   下一瞬,纪乔真腰部传来一阵让他忍不住瑟缩的凉意。   先是和清晨空气的亲密接触,其后是冰凉的喷雾。   原来顾之珩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云南白药。   纪乔真乖了下来,为刚刚的脑补感到脸热。   顾之珩大手在纪乔真的淤青处按揉,把药雾推开。   少年腰身漂亮得过于惊心动魄,手感也是无法用语言比拟的好。   顾之珩视线始终没移开,喉结滚动:“别让别人这么碰你。”   纪乔真气弱道:“……上药也不行么?”   顾之珩眸色暗沉下来,视线顺着他腰部的淤青往下,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冽:“你还有这个打算?”   他心里一闷,按揉腰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纪乔真忍不住啊了一声,软乎乎的,尾音绵长。   他颤着声道:“没有,好多天了,应该已经好了。”   顾之珩生病了,脑海里又上了高速,嗓音哑上加哑,“你太高估自己了。”   顿了顿,又附在他耳畔,低沉诱哄,“快点长大。”   纪乔真感觉自己屁股蛋儿被揉了一把。   虽然隔了层棉质内裤,依旧挺疼。   接下来就到了早餐时间。   如今纪乔真手艺有很大的进步,不像过去,只会做单一菜品。   做饭永远是促进关系亲密的绝佳时机,但顾之珩好感度已经刷满了,他的懒癌也随之发作。   而且听说顾之珩常年独居,不喜欢保姆待在身边,外面的酒店又吃腻了,做饭水平意外不错。   这是不是意味着等顾之珩病好了,他也可以享受享受了?   当然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纪乔真晃晃悠悠地起身。   “我去给你做早餐……阿嚏——”   一句话没说完,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眼圈也红红的。   在顾之珩眼里,他打喷嚏的模样都有几分可爱,身形的虚弱又让他有几分心疼。   他伸手一捞,把人捞到了自己怀里,眉眼压得有些低。   “谁让你做了?走路都走不稳。”   说罢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没过多久,高级餐厅里的餐点送货上门。   纪乔真想,怎么着顾之珩也是发烧,而他只是感冒。让顾之珩去取,显得他有些欺负人了。   刚刚站起身,顾之珩看着他穿着自己的衬衫,衣摆下两只白晃晃的腿,又强硬地把他塞回被子里。   “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别出来。”   顾之珩话音落下,自己进了衣帽间。   纪乔真想,他又不会不穿裤子就出去见人。   抬眼间,顾之珩已经换了件长款衬衫。   他很少穿长款,今天换上是为了遮挡尴尬。   这样的款式却很有型,显得身形修长,像模特明星。   取完早餐,顾之珩单手托起他的臀,抱着他去洗漱。   这是纪乔真第1回 刷牙都不用自己动手,对方还是个病号。   他满嘴泡沫支支吾吾,顾之珩的动作却很强势,没有留下拒绝的余地。   至于在顾之珩家里吃早餐的气氛,则比在校园里更缱绻。   纪乔真是坐在顾之珩怀里吃的。   刚睡醒没多久的惺忪,加上感冒生病特有的困顿,让他从头到脚都软乎乎的,连头发丝都透出可爱。   顾之珩明显是忍耐得很艰难,目光一直在他唇上飘,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拆吃入腹。   但既然他感冒了,也不好继续吻他,只能多喝一喝热水,缓解喉咙的渴意。   黏黏糊糊的早餐过后,纪乔真提出离开的时候,顾之珩神色明显一僵。   他以为纪乔真会再陪他一天。   但又拿他没辙,他昨晚就是请假出来的,这周末的作业也还没写。   只能让他喝完药后,把他送回学校。   顾之珩发着高烧,却执意送他。   现在正是爱意高涨的时候,纪乔真就允许他黏这么紧了。   分别后,纪乔真没急着上宿舍楼,转眸望了眼他的背影。   这一眼竟然望对了。   织得密集的雨帘里,顾之珩的身影旁,此刻还站着另一名男生。   纪乔真眯了眯眸,仔细辨认了一番,竟然是桑昱。   桑昱走向顾之珩,在他面前说了什么,随后离开。   所以就算顾之珩不准备去那场聚会,桑昱还是遇见了顾之珩,还是发现了他发烧,还是准备去给他买药。   纪乔真收获了些经验,知道某些关键的剧情点可能难以撼动。能改变走向,但不一定能阻止发生。   那么桑昱送顾之珩的药是不是还可能到蔺辞手上,桑昱是不是也可能继续陷害蔺辞?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等桑昱偷完班费再行动就太被动了,不能失去先机。   纪乔真握紧了手上顾之珩给他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盒崭新的感冒药。   餐厅招进了一批新的员工,各个在考核期安分守己。   蔺辞没有再被针对,迎来了前所未有宁静的工作环境。   昨晚纪乔真加上了他的好友,除了给他转账,一句话都没说。   蔺辞僵硬地捏着手机,不敢想自己在期许些什么。   他从来没有奢望更多的资格,却反反复复,不受控地点进对话框。   一晚过后,头像的那抹亮色,终究还是亮了起来。   “蔺辞,这两天变天了,记得多穿点,小心别感冒了。”   纪乔真特意加上了称谓,是为了告诉他,这不是群发,也没有发错人。   蔺辞垂了垂眸。   这是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收到的唯一一句关心。   第二天,纪乔真起了个早。   大雨依旧没停,不留余力地冲刷校园,把夏天的余温彻底送走,带来簌簌的寒意。   这种天气不适合晨跑,纪乔真给裴野发了消息,对方很快给他回了张emoji笑脸,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纪乔真去了趟高二国际一班,顾之珩的身高是班上最高的,和他一样,座位在最后一排。   他从后门望去,发现他抽屉果然多了盒感冒药,是很难买的那个品牌。   不出意外,是桑昱放进去的。   蔺辞收了伞,走进教室。   他的伞没有被餐厅员工弄坏,让他此刻没有浑身湿透的狼狈。   但这把伞用了很多年,到底质量欠佳,被狂风吹翻了几次,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衬得肌肤苍白脆弱,气质清寒冷冽。   蔺辞把雨伞放在教室后面后,走向自己的座位,眼神忽然定住了。   他的抽屉里正躺着一盒感冒药,包装崭新。   蔺辞动作微微一顿,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张面孔。   胸膛攀上温度,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直到上课前,桑昱交作业时,瞥见蔺辞的抽屉里的药,眼皮倏地一跳:“你怎么会有这盒药?”   这个品牌的感冒药是药界的网红款,非常难买。他昨天跑遍半个城市,也只找到一盒。   桑昱皱眉问:“不会是你喜欢的人送的吧?”   听到这两个字眼,蔺辞心脏重重一跳。   望向桑昱时,眸子里却侵上冷意。   桑昱本是不确定地一问,却从蔺辞的神色中察觉出什么,手背鼓出青筋。   这时有人插了句嘴:“啧啧,蔺辞也有喜欢的人?那喜欢的人眼光得多差啊,能看得上他。”   不等蔺辞指骨捏得发白,桑昱先攥紧了拳:“你他妈说什么呢?!这是重点吗?!”   蔺辞发寒的视线中,他们推推搡搡地走远了。   整个周末过去,纪乔真都没有回家,纪佳薇和纪嘉南的关系却逐渐变得僵硬。   纪佳薇总觉得她的哥哥变了,这种变化很微妙,带给她的感受却很鲜明。   她坐进教室后,心血来潮,给纪乔真发了条短信。   “你最近住哪去了?今天来我班上找我一下。记得别喊我姐姐。”   为了避免别人知道纪乔真是纪家人,她从不准许纪乔真靠近他们班。   今天这条短信对纪乔真而言是一种难得的施舍,不管他怎么离家出走,收到以后,都应该都是振奋的。   纪佳薇以为自己做了回大善人,却迟迟没有收到纪乔真的回复。   她有些烦躁,心里告诉自己,她对纪乔真的消息向来不屑一顾,却不知怎地,每过段时间都会看一眼。   收件箱一直没有新增消息。   直到两节课后,纪佳薇才收到了一个问号。   “?”   只有一个简洁的,颇具嘲讽意味的问号。   纪佳薇胸口瞬间窜起火焰,噼里啪啦地回复:“让你来就来,有事找你!”   纪乔真这次倒是很快回复了她。   “你有事找我,为什么是我去你们班,你腿断了?另外我很忙,你来找我我也不一定有时间见。”   和她比起来,他的语气要云淡风轻得多,纪佳薇却气得想摔手机,纪乔真今天吃错药了?   她憋不住火,编辑了一长串发送出去,再没有得到回复。   又打了个电话,才发现已经停机了。   殊不知在昨天,纪乔真只往原来的手机号上充值了两角钱。   又过了一节课,纪佳薇出门上厕所,迎面碰上纪乔真。   这算是纪乔真离开纪家后,他们打的第一个照面。   纪佳薇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少年,愣了愣神。   他的外貌和过去截然不同,从阴郁孤僻得让人避之不及,到如今容貌惊艳到璀璨耀眼。   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最后不都来找她了吗?   旁边的人各个都很兴奋,七嘴八舌:“佳薇,你竟然认识纪乔真?回头分享一下手机号好不好?”   “我问了一圈都找不到加他的人,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纪佳薇气得鼻子都歪了。   什么时候认识纪乔真都成了荣耀?   这是什么值得惊叹的事情吗?   她巴不得纪乔真别说认识她才好呢!   纪佳薇却需要端着涵养良好的形象,表现出的俨然是一幅友善学姐的模样:“真真你来了啊,我们这边说话。”   周边人看向纪佳薇的眼神充满羡艳。   纪佳薇竟然喊纪乔真真真,可见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吧?   纪佳薇虽因纪乔真风评的好转感到十分不爽,却抗拒不了他们羡慕的眼神。   她从中感受到了几分矛盾的快意,骄傲地抬了抬脸。   纪乔真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态度异常疏离:“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周围登时响起嬉笑声。   有人在喝水,直接一口“噗”了出来。   纪佳薇长得漂亮,在年级里很出名,估计觉得自己魅力无人能抵,是个学弟都会被她俘获。   眼下情形未免过于尴尬,议论声越来越大,没有收敛的趋势。   纪佳薇脖子都烧红起来。   她确实不想让纪乔真承认和她的姐弟关系,但不是现在。   纪乔真真的飘了。   他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可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纪乔真竟然走向了蔺辞的座位。 第84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4   天气终于放晴, 空气里浸着丝秋天的凉爽。高二国际二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班班费被人偷了。   国际班班费向来不是一个小的数字,又牵扯到班上每一个同学的利益, 立即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蔺辞作为生活委员,又一次成为漩涡的中心。   “班费怎么刚收完就丢了,班主任不是说蔺辞做事很靠谱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啊。”   “就凭蔺辞的生活状况,如果班费找不回来,他能赔得起吗?难不成让大家平白无故地蒙受这损失?”   此言一出,班里同学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针对蔺辞的言辞也更激烈了一些。   “连笔班费都看不好,也叫所谓的好学生?这么多届这么多班, 就没见过哪个班出事的。”   “反正要找不回来, 蔺辞是要负全责的。”   蔺辞坐姿依旧挺拔,脸色却比从大雨里捞出来更加苍白,长睫低低垂落。   他在脑海里第无数次翻找这段时间的记忆, 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半天的时间, 班费不翼而飞。   他没有想过逃避责任, 只是对现在的他来说, 这确是一笔难以承担的巨款。   教室监控没有开,全班同学都配合着班主任调查,可是查了好几圈下来,仍然没有眉目。   蔺辞几乎不曾离开座位, 班费就放在他的书包里, 和他接触的人更少之又少。   接触……纪佳薇陡然想到什么,灵光乍现。   “我知道了!”   她清脆的声音在班级里响起,同学们纷纷向她望去。   “我想起谁和蔺辞接触过了。”纪佳薇斩钉截铁,“高一十四班的纪乔真, 他来过我们国际二班,还和蔺辞说了话,很多人都看到了。”   “更重要的是,纪乔真家境不好,他完全有窃取班费的动机。”   纪佳薇话音落下,班里一片哗然。   纪乔真这个名字,最近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没有一个人陌生。   尤其是和厉闻深的那场架,让他跨着年级都人尽皆知。   不过纪乔真的人尽皆知是往好方向的人尽皆知,并不是臭名昭著。   一个长相惊艳,身手还出众的漂亮少年,从各个方面都会博得人好感。   就连高年级都有不少人喜欢他,高二国际二班也不例外。   当即有驳斥声响起:“纪佳薇,你不会是被纪乔真拂了颜面,就故意污蔑他吧?”   “你这样说就不妥帖了。”纪佳薇微微一笑,“班费中也有我的一份,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不理智,我也希望能尽快查清真相。”   她神色看起来很冷静,并没有意气用事。   “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我被拂了面子。我只是国际班的普通学生,比不上纪乔真人气高。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纪佳薇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些吃味。   纪佳薇算是他们班长相前几的女生,家境不赖,如今在年级里的知名度,却完全比不过纪乔真。   而他们绝大多数人还比不上纪佳薇好看,更没有她名声大。   一个险些被大家忽略的了事实——纪乔真只是个十四班人,被重新摆到台面上来。   如果班费真的是纪乔真偷的,他们作为赢在起跑线上的国际班人,为什么要去舔着一个十四班人?   纪乔真再怎么惹人喜欢,以后也不过是给他们家企业打工的罢了。   凭他现在的成绩,如果一直没有改观,还不一定能应聘上。   纪佳薇盯着大家变幻的神色,又道:“而且我听说他最近住校了。”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宿舍豪华,住宿费很高,一般家庭都承担不起。如果他家里可以承担,刚开学的时候就承担了,为什么那时候没决定住校,最近反而搬进了宿舍呢?”   “所以我推断,开学至今他肯定得到了一笔钱,而且这笔钱数额不小。这个结论没有异议吧?”   “但他并不是今天才住宿的啊,班费却是今天丢的。”   “好说。”纪佳薇面色不惊,“前不久借贷来的住宿费,今天偷走我们的班费去偿还。”   班里同学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纪乔真真的有可能通过不道德的手段筹措金钱。   静了几秒钟,议论重新响起:   “我想想觉得有道理,纪乔真要不是来偷班费的,来我们班干嘛?难不成只是找蔺辞聊天?他没权势没背景,来我们班不应该想着抱大腿么?”   “我这不会是要塌房的节奏吧???”   桑昱则是最懵的。   班费是他拿的,想陷害的人是蔺辞。   纪乔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想起今天去找蔺辞的那个男生……   他的长相,只可以用逆天来形容。   当时他就纪佳薇吐槽,纪乔真这狐狸精长相,要真利用起来,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人,怎么会来找蔺辞?   桑昱暗中攥了攥拳。   他对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都抱有天然的敌意。   顾之珩虽然不喜欢花瓶,接近的人却没一个长得不好看。   若非他长相平庸,也不用暗恋至今。   就在班里众说纷纭,言辞越来越难听的时候,教室后方突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他不会这么做。”   蔺辞眸子里凝着冰冷的情绪:“他全程都在和我讲话,根本没有偷班费的契机。”   “我们上过体育课,教室里没有人,这才是班费丢失最可能的时间。”   有人道:“但体育课教室锁了门,你是在怀疑班长?”   “班长平时把钥匙放在抽屉里,为什么没有可能失踪过一段时间,配过钥匙又归位了?”   “谁会闲得这么无聊?难不成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嫌疑?”   蔺辞点了点头。   班里却没人乐意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蒙冤。   “蔺辞,你是不是忘了,你和纪乔真和我们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你们才需要偷这点班费,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一身衣服都比班费要贵,为什么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蔺辞咬着牙:“你——”   “怎么,想打架啊?来啊?我看你就是心虚了!说不定就是你和纪乔真沆瀣一气偷的!”   ……   再然后,拳头砸向的闷响传来。   “卧槽!蔺辞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   桑昱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一架必定以蔺辞落败告终。   也许蔺辞在日复一日的欺凌中磨炼出了不太差劲的身手,但终究寡不敌众。   班里人其实看不爽蔺辞很久了,只是少一个动手的契机。   桑昱心里头那点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如今这发展形势,虽然意外,但也无妨。   如果纪乔真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最大的嫌疑会重新落回蔺辞身上。   如果拿不出,让纪乔真躺枪也不是不行。   蔺辞没有保管好班费,还为纪乔真说了话,就算不是他偷的,也难逃其咎。   还顺便替他除了后患。   纪乔真长这么好看,说不定哪天就被顾之珩看对眼了呢?   高二国际二班的人下课后想去喊纪乔真过来审问,结果没找到人。   班费被偷的消息却流传出去。   一时间,全校上下都在讨论。   本来只是怀疑纪乔真偷了班费,传着传着,变成了尘埃落定的事实。   “不是吧,纪乔真看起来这么纯,居然会是小偷吗?”   “噗,他适合去演那种白切黑大佬,所有人都猜不出他是凶手。”   “你还有心思说笑,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恶劣的事情吗?”   “是挺恶劣的,亏我之前特别真情实感地觉得他帅,估计他自己也觉得做错了,现在直接玩儿失踪。”   “操!”   唯有高一十四班传来一声惊天巨响,是厉闻深把英汉大词典砸在桌上的声音。   ……英语老师原来是想让他把这本词典送往办公室的。   厉闻深心头怒火直冲天灵盖:“哪群人他妈脑子有病,居然敢惹我真爷!”   十四班人相信纪乔真的人品,无一不义愤填膺:“我也听得不爽,什么叫纪乔真偷他们班费,一点证据都没有就传得满城风雨,这不是污蔑造谣么?”   “那咱现在怎么着啊,乔真哥不在教室,就任凭他们欺负么?还是去虐他们啊?”   “虽然我也好想虐他们,但这次放出消息的是高二的,还是国际班……”   厉闻深不为所动地拎起拳头,“我管他丫的重点班国际班高四高五高六,我都要让他们知道,纪乔真才是他们爸爸——”   厉闻深的号召力一向不容小觑,更何况这次是为了纪乔真出征,十四班群众更像打了鸡血一般,撸起袖子就杀向了高二教学楼,势必要为纪乔真讨回公道。   开什么玩笑,十四班捧着宠着的人,也轮得着外人欺负?   说纪乔真偷班费,纪乔真连他们的贿赂都不收!!!   他们十四班人再怎么穷,会连纪乔真的排面都不能保障吗!!!   更何况纪乔真什么人品,他们都看在眼里,说他行偷鸡摸狗之事,不是在讲笑话!!!   口说无凭,居然有那么多傻逼相信!!!   好气哦!!!污蔑纪乔真就是污蔑他们!!   十四班大军浩浩荡荡杀过来的时候,国际二班的同学们懵了两懵。   看清为首者的面孔时,他们懵得更厉害了。   “这不是厉闻深吗?和纪乔真走廊上起纷争那个!等等,他这立场不太对啊,他怎么在为纪乔真说话?!”   “我要被一个人揍了,还因为这事儿在全校声名远播,不掐死他不错了,厉闻深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还是说纪乔真已经未雨绸缪,连厉闻深都收买了?”   这人话说到一半,衣领就被大力揪了起来。   厉闻深眉眼凶戾,气势惊人:“收买个屁,老子心悦诚服懂不懂?纪乔真就是我祖宗,你们搁这儿侮辱谁呢?”   厉闻深长相本来就很凶,凶起来更是瘆人,国际班其他人纷纷不敢吱声。   他带了一群人来,还能是因为什么,明显是来打群架的啊!   国际班纨绔子弟多,身手好的不少,还比对面要年长一岁。   但眼下十四班这群人……   从气场上看就高出了一大截。   国际二班最高最壮的男生被推出来和他们对峙,高一学弟在他眼中不过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班纪乔真偷我们班费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们十四班人的脑子是狗屎做的么?脸皮厚如城墙?”   “证据?你们一个个穿着穷酸破烂的衣服就是证据!”   十四班的人哪里还能容忍,战火一触即发。   其实国际二班的人也就是打嘴炮厉害,打起架来真不敌厉闻深和燕忆南他们。   本是想用嘴炮来拖延时间,没想到这嘴炮的激怒功效一等一的绝。   十四班一个个如同开了挂,全身buff加成。   国际班渐渐处于弱风,挨了不少皮肉之苦,不知道谁在混战中喊了一句:“去隔壁搬救兵啊蠢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观战的人还愣着在这干什么,他们班虽然没有大佬,但隔壁班有啊。   顾之珩、江弛越……   哪个拎出来不可以教训这群高一的小屁孩?   顾之珩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可能请不动,而且今天身体状况欠佳,江弛越就不一定了。   他最近心情明显很好,就差没把春风得意四个字写在脸上,说不定就愿意帮他们忙呢?   当即有一人一马当先,冲向隔壁。   他穿着一件亮黄色卫衣,飞快地穿越人群,像一道耀目的闪电。   平时他都找不到和顾之珩套近乎的机会,现在突然有了,怎么能错过?   结果隔壁班里坐着的人并不是很多,很大一部分都出来观战了。   举目望去,顾之珩并不在教室里,也不在走廊上。   还好江弛越在座位上。   据说一天中十次看见江弛越的时候,可能有九次他在补眠。   闪电男小心翼翼地碰了下江弛越的胳膊,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小心翼翼地用手语示意,让江弛越把耳机摘下。   小心翼翼地告诉江弛越外面发生的纷争,希望他能够前去支援……   下一秒,他就被江弛越抡在了墙上。   江弛越一身起床气,语气比厉闻深更凶戾:“你说什么?你们他妈敢搞我真真?!!”   纪乔真一下课就被顾之珩拉上了天台亲热。   顾之珩的烧还没有退,身上的气场却一点没弱,眉眼依旧落拓不羁。   只是脚步有些虚浮,透出点虚弱来。   纪乔真抬手,替他扣上了领口的扣子,眉头皱皱:“你怎么不回家休息。”   顾之珩平时出勤率十分堪忧,这会儿发着高烧,反倒坚持着上课。   顾之珩把他拉进怀里,大掌扣住他的后颈,按得很紧。   “还不是为了等这一刻?”   “你说你天天待在我家里多好。”   纪乔真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被按得“唔”了一声。   顾之珩指腹摩挲着他雪白的耳垂,低叹道:“好想吻你。”   纪乔真仰头看着他,眼眸透亮:“那就回去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想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顾之珩轻舔了下上颚,低低笑了声:“好。”   顾之珩生病了,甚至没带书包来,自然没什么带回去。   送顾之珩出了校门,纪乔真径直去了高二教学楼。   远远地,就听到了国际二班门口传来的动静。   纪乔真神色一凛。   他是想让子弹飞一会,但没想到厉闻深会带领十四班人打起群架。   他加快脚步上了楼。   厉闻深看见纪乔真,用袖子擦掉鼻血:“乔真哥,我可没恃强凌弱,我在教他们做人!”   国际班一群挂了彩的学长们怒目瞪着他,什么恃强凌弱?他们才是强好吗!   可是他们此刻偏偏强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没有怪你。”纪乔真掸了掸厉闻深身上的灰,轻声说,“只是能用口舌解决的问题,我们就不要浪费力气了。”   他语气温和,眸子蕴着柔软的光。   厉闻深感动得想落泪,鼻子都有点酸。   想到纪乔真被这群人欺负,就觉得他们实在是可恶。   纪乔真转过身去,神色一冷:“是纪佳薇说我偷了你们班班费的?”   纪佳薇皱了皱眉,从隔壁班走出来,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是我,怎么样?”   既然纪佳薇的证据是他来过国际二班,而且和蔺辞说了话,那他自然可以以牙还牙。   “要我说,偷班费者另有其人,而且我有确凿的证据。”纪乔真道,“而你本身就在国际二班,还和那人说了话,不出意外,班费就是你和他合伙偷的。”   他戏谑一笑,“何必通过指控我来掩人耳目呢?” 第85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5   国际班众人没等来教导主任的救援, 反而等来了纪乔真。听完他截然相反的说辞,心中未免惊诧。   纪佳薇脸色更是变了几变,差点没像在家里一样对纪乔真发飙。   好在转念一想,意识到纪乔真是想以牙还牙, 通过指控她的朋友, 达到指控她的目的。   但如果她的朋友们真有什么动作, 她早该有所察觉。她们生活费绰绰有余,也犯不着去偷。   纪乔真多半是在危言耸听。   纪佳薇重新挂上完美无缺的微笑:“那你倒是说说, 我们班班费是谁偷的?”   从纪乔真说他有确凿证据开始, 桑昱心就隐隐慌乱起来,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把自己伪装成吃瓜群众, 站在人群中,兴致勃勃地观摩事态发展。   不料纪乔真侧眸,目光直直打了过来, 落在他身上。   “这种时候还需要念你的名字么, 还是好自为之,自己站出来道歉。”   桑昱双腿开始发软, 但仍抱有一丝侥幸。   他没有说话, 人群也陷入静默。   一分钟过去, 没有声音应答。   纪佳薇视线掠过众人将信将疑的面孔, 冷笑:“纪乔真,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转移视线,班费肯定是你偷的。”   纪乔真乜了她一眼, 不紧不慢:“你急什么?心虚了?”   纪佳薇皮笑肉不笑:“怎么可能。”   纪乔真没再看她, 冷冷掷下一个名字:“桑昱。”   桑昱表情瞬间裂了:“什么?你说是我偷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纪乔真:“你为什么要认识我?我和纪佳薇也不认识,和所有诬陷我的人都不认识。”   人群中,一部分人脸颊隐隐发烫。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 没有定论的时候,参与了谣言的扩散和传播。   桑昱梗着脖子说:“那你拿出证据啊!”   他活了十几年,缺德事没少干,最擅长胡搅蛮缠,瞒天过海。   他倒想看看,纪乔真口中所谓确凿的证据,能有多确凿。   也许凭他狡辩的功底,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纪乔真对国际二班的人说:“班级群拉我一下。”   他声线稳沉,面对比他年长的学长学姐,丝毫不怵。   桑昱想他怕是要把证据发在班群里,渗出一层冷汗:“这不太好吧?班级群怎么可能拉外人?”   纪乔真:“十分钟后我会主动退出。”   国际班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有一种界限被侵犯的怪异感,但仔细想想,好像并无不妥。   新人被拉进微信群,看不到过往聊天记录,不存在班级机密外泄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机密。   说完几句话再退出,更不会对他们带来困扰。   唯一影响到的,只可能是桑昱。   班主任和各任课老师都在群里,如果证据确凿,他的下场将难以预料。   但若是桑昱偷的,始作俑者就出在国际班内部,那么他们这一番行为,闹了大笑话。更别说为此挨了高一学弟的揍,还是人人看不起的十四班,颜面尽失。   就算桑昱由此得到惩罚,也是他活该。   最终对真相的好奇战胜了对桑昱的同情,国际班点下了头,派班长把纪乔真拉进群里。   桑昱却突然开始后悔,心慌得像热锅上爬满蚂蚁。   纪乔真越是镇定自信,他越是紧张惶恐。   几经挣扎后,桑昱喊出了声:“等等!”   然而为时已晚。   和他声音同时落地的,是班级群的新消息提醒。   看到mp4文件的一刻,桑昱眼珠子都快瞪飞了。   纪乔真竟然发了视频。   国际班除了被揍趴在地上的,其他人纷纷掏出手机,点进班级群。   视频经过压缩,画质没有太高,却可以清晰地看出偷班费的经过。   画面中的人物,无论身形、穿着、走姿还是习惯性动作,都和桑昱别无二致。   即使与桑昱不熟,也能认出这是桑昱。   无可辩驳的真相浮出水面。   桑昱确实偷了班级钥匙,在体育课的时候潜入班级,翻找蔺辞书包,取走了班费。   众人哗然。   满腔的怒火,瞬时转移到桑昱身上。   “桑昱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班费也偷,班费是你能偷的吗?你生活费哪去了,赶紧他妈的交出来!”   “大爷的桑昱,你还在这儿看戏呢?好看吗?这事儿没完我跟你说,医药费至少十倍出!”   漫天的唾沫星子将要把桑昱湮没,直到人群中响起个声音:“纪乔真,视频是你拍的吗?为什么刚好是你?”   不少人闻言点头。   是啊,纪乔真作为被诬陷者,为什么刚好手握这个视频,用以给自己洗白。这未免太巧了。   十四班人感到冒犯,冷冷道:“你是在怀疑视频有假?是觉得我们逼桑昱去偷的,还是用什么高科技手段,给视频换头?可能吗大哥?!”   话音落下,倒是给了桑昱灵感启发。   他改口道:“是纪乔真逼我去偷的,演这一出戏,是为了炒作!他太想在年级里红了!”   乔笙刚刚赶到,就听到桑昱满口胡言,一激动飙出不文雅的话:“狗屎!乔真哥哥什么时候想在年级里红了!”   纪乔真每天收到无数封情书,多少给他生活带去困扰,作为纪乔真头粉,乔笙恨不得这些情书统统消失。   他脸蛋都气红了,心头涩涩道:“你们国际班的人就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欺负人,可是有钱就可以欺负人了吗!只有你们有钱吗!就凭你们这种素质,我看还比不上他们十四班呢!!”   燕忆南在乔笙身后给他助威:“笙笙说得对!还有偷班费的算什么有钱人?”   乔笙听这音色熟悉,一扭头,眉头皱起:“?你怎么在这儿?离我远一点蟹蟹!”   国际班再度陷入懵然,乔笙长得可爱,这种类型的学弟,除了国际班学弟夏清扬,就属乔笙出名,班上还有人准备追他来着。   而那个人,此刻正趴在地上……   他们陡然意识到,纪乔真人气之高,几乎快把全校都俘获,就连他们曾经也是被俘获的一份子。如今折腾这一出,岂非无形中与全校树敌?   就在他们想着要不要主动让个步,帮他摆脱桑昱的胡搅蛮缠,这边纪乔真已经开口,居高临下,气势压人。   “人证?物证?转账记录?我用什么威胁的你?你总得说得上来吧?”   “你对我说过的第一句话,是你不认识我。”   “如果你是个演技还不错的演员,能配合我来这么一出,不如再演一个我看看。”纪乔真抬了抬下巴,“就演你不认识我。”   少年五官漂亮到张扬,平时乖巧安静,只显得精致清纯,像橱窗柜里的精美玩偶,不会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当气场外放,秋日所有的光线都好像落在他身上,又冷又傲,瞩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国际班众人张了张嘴,那颗被纪佳薇游说得叛逆的心,不自觉地重新归位。   江弛越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纪乔真,双眼冒起桃心。   他教训完闪电男,本想为纪乔真说话,贺晏和薛自明却都在场,让他不便言声。   事实上,他的真真完全能独当一面,应付一切挑衅都游刃有余。   纪佳薇若有若无地瞟着江驰越,一颗心飞速凉了下去,如鲠在喉。   桑昱最是面如死灰。   他现在恨不能撕碎纪乔真,更别说演出不带情绪的疏离。   拙劣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视频其实是纪乔真自己录的,中间喊前桌何秋瑞帮了忙。   既然料定桑昱会偷班费,也就不难推断出,桑昱最方便的行事时机,是没有人在教室的体育课。   知道时间知道地点,录下这样一则视频并非难事。   可以说,从他往蔺辞抽屉里塞同款感冒药开始,就给桑昱挖了个陷阱。   如果桑昱心术正直,自然不可能往里面跳。如果品行不端,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若不先留一手,毁灭的可能是蔺辞的人生。   不过,纪乔真不可能实话告诉他。   他淡淡道:“视频是别人给我发的。如果告诉你是谁拍的,你这样小肚鸡肠,打击报复怎么办。”   纪乔真冷静理性,听者无一不觉得在理。   桑昱偷鸡摸狗,鬼鬼祟祟,被路过的人顺手拍下这段视频,完全有可能。   一个课间的时间,他们把纪乔真的品行传得沸沸扬扬。那人可能意识到桑昱是在偷班费,于是把视频发给纪乔真,让他用来证明自己。   对方不希望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所以选择隐姓埋名,也可以理解。   正是因为他们扩散了谣言,加深了这种说法的可信度。   事已至此,国际二班的同学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桑昱又是一阵骂骂咧咧。   如果不是事情还没解决完,他们会按着桑昱一顿暴捶。   纪佳薇的闺蜜团却将目光聚焦到了纪佳薇身上。   纪佳薇不是事事出头的性格,却对纪乔真抱有莫名的敌意。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平白无故抵触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难不成真是她和桑昱合伙偷的?   耳边嗡嗡的议论声让纪佳薇忍无可忍,她选择了信任闺蜜,闺蜜中却没有人信任她。   她开口为自己辩驳:“我没有偷班费!”   “纪乔真,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和桑昱说过话?”   纪乔真抬了抬眼,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她:“在我找蔺辞的时候。”   纪佳薇哽了哽,欲言又止。   回想那时,桑昱的确找她说过话,但无非是感慨,怎么蔺辞这种人也有朋友。   过去她与桑昱不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这次搭话,只是一时感慨,一场意外。   纪乔真却好像料定她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慢条斯理道:“相信不止我一人看到了。”   纪佳薇指甲嵌入掌心,险些抠断:“看到又怎样,我们谈论的事情根本与班费无关,你凭什么说我参与了?”   纪乔真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目光却很冷,渗出讽刺和嘲讽意味。   十四班人理解到位,笑得猖狂:“你凭借纪乔真和蔺辞说了话,就断定班费是他偷的,在你的逻辑体系里,这完全没毛病。同样的情景送给你,纪大小姐。纪乔真想办法证明了自己,请你也证明,你和桑昱讨论的话题,不是计划如何偷班费。”   自证清白比污蔑他人难得多,纪佳薇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转向桑昱:“桑昱,你怎么还不表态?快和他们说清楚,你来找我说的是什么。不是我说——你没事来找我说什么话?!”   桑昱本来想能拖累一个是一个,可以分散点惩罚,根本没准备帮纪佳薇说话。谁想到纪佳薇竟来质问他,人也炸了:“如果不是你跳出来说是纪乔真偷的,这事和纪乔真一点关系都没有!纪佳薇,你有病吧你?”   他们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十四班人喜闻乐见,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疼了,国际班看着他们乐,满头黑线。   直到争执之中,桑昱脱口而出:“操!我哪里是想偷班费!哪里是想害纪乔真!我是看不爽蔺辞!想借这个机会给他点教训!”   就这样说出了行事动机。   国际班人算是明白桑昱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只要他偷了班费,把证据藏得严实一些,大家找不到始作俑者,就会把目光放在掌管班费的蔺辞身上。   最后这笔遗失的班费,也会是蔺辞来赔。   他们激烈的情绪,突然被冲淡了几分。   因为不惯蔺辞的,不止桑昱一个人。   纪乔真眼睛眯了起来:“那你说说,蔺辞是做了什么事,值得你污蔑他的人品,给他教训。”   他语气平静,却像隐隐压抑着什么,让人脊背发凉。   周围人都察觉到了气压的下降,唯有桑昱刚和纪佳薇吵完架,正在气头上,心想向纪乔真表明针对的人不是他,也许可以获得宽恕:“因为他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态度冷淡,他只是成绩好一点,有什么了不起?”   纪乔真:“那是你的主观臆测,蔺辞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   桑昱:“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他穷酸,我不求他穿多昂贵的衣服,至少也不要两件衣服来回换着天天穿,走出去多丢我们班脸。”   纪乔真冷笑。   桑昱猛然意识到,两件衣服换着穿的,不只有蔺辞,还有……纪乔真。   只不过,他换的是校服。   纪乔真:“那你觉得,是蔺辞家境不好丢人,还是你人品不好丢人。今天以后,蔺辞是不是也要怨恨上你,因为你给他所在的班级丢脸了?”   桑昱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此外还有一个缘由,因为他送给顾之珩的药,出现在了蔺辞的抽屉里。   但他不可能说出来,说出来无异于把他的暗恋昭告天下。   而且并不是真的没有撞款的可能,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蔺辞是无辜的,也许他本来就是想整蛊蔺辞。   他知道,在纪乔真面前,如果没有像他那样确凿的证据,到头来也只能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纪乔真抬高音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就一定能保证,未来谁站得更高?”   “蔺辞前段时间参加创业比赛,一举拿下全国一等奖,组委会说,他是个商业天才,未来二十年里,必有建树。”   “你怎么知道你今天得罪的人,以后不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你的命运掌握在他的股掌之间。”   “可能你父母都不会这么自信,觉得家业可以永远长存,屹立不倒。”   “再者个体多元,存在差异再正常不过。有人外向,有人内向,蔺辞不爱说话,不卑不亢,不是你说的高高在上。”   “他作为学习委员和生活委员,兢兢业业为班级付出,没有过任何一句怨言。”   “管理班费本来就具有风险性,你们谁觉得简单,可以上手一试。”   “学习上问他问题,他也没有拒绝过,是你们自己选择疏远。”   “你可以拒绝求同存异,可以不喜欢蔺辞的性格,但这一切,都不该成为带动群体,诬陷他的理由。”   “我们高一十四班都懂得的道理,你们高二国际班不会不懂吧?”   “如果继续我行我素下去,就请举家祈福,永远不要家道中落。”   厉闻深义正词严:“听好,一切形式的校园暴力都是不对的。”   他掌下的人被他按得嗷嗷叫:“那你就快放开我们!”   厉闻深:“我们这不是校园暴力,我们是伸张正义,正当防卫。”   外班人看着十四班上下一心,竟然还有点……羡慕?   家道中落,听起来遥远,却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纪乔真:“桑昱,纪佳薇,请向我和蔺辞道歉。今后你们再欺负他,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也希望你们能学会尊重。”   厉闻深:“听着,你们要是再欺负乔真哥的朋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乔笙义:“附议!麻烦你们道歉真诚一点,力度大一点,传播范围广一点。你们知不知道,在不明真相的时候乱说话,会给别人的名誉带去多少伤害——我是高一一班的人,隔着教学楼都知道了!”   纪乔真唇角微微一弯,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场的女生们互相对视,眼睛里跃动着兴奋的光。   这对cp看起来有一点点萌,还有一点点好嗑。   桑昱攥紧了拳,又无力地松开。   他本来已经打算和纪乔真道歉,没想到把矛头转移到蔺辞身上后,竟然还要和蔺辞道歉。   那可是蔺辞。   他过去最看不起的,也是今天最痛恨的。   纪乔真的话却若有若无地荡在他心口。   他只知道蔺辞成绩好,拿了不少奖,却不知道他可以收获这么多荣耀,得到这么高的赞誉。   难道他以后,真的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他紧了紧后槽牙,不得不做下决定。   尘埃落定后,十四班一群人簇拥上来,把彩虹屁往纪乔真身上堆。   说他沉着冷静,大场面也不慌。收集证据迅速,怼人毫不嘴软,更是他们的门面担当。   “乔真哥,晚上想吃什么,我们请你?”   纪乔真:“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忙吧。回头请你们。”   “如果要写检讨,我帮你们写,记得别惹老林生气。”   他话里要素过多,让他们一时半会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拒绝。   七嘴八舌,乱糟糟地客气起来。   唯一统一着的,是脸上洋溢的笑容。   纪乔真:“行了,我已经打好腹稿了,不妨事。今天很感谢你们的信任和团结,我很感动。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主动动手。否则追查下来,即使有理,也很难占理。”   十四班人都听他的话,捣蒜般点头。   最后国际二班不仅当面道歉,还要求桑昱和纪佳薇联合书写道歉声明,复印成几十份,在自习课期间,下发到全校每个班级。   纪佳薇不情不愿,却顶着班里同学的压力,不得不这么做。   每走进一个班级,议论声都不绝于耳,让她脸火辣辣疼,像被抽了鞭子。   以这种方式,全校闻名。   真相大白,喜欢纪乔真的人重新支愣起来。   他们站在纪乔真的立场,也不由站在了蔺辞的立场。   “我就知道纪乔真人品没问题,那什么桑,纯属脑子不正常,把校园生活过成宫斗剧,还拉着全校陪他演这出大戏。”   “我有点没明白,纪佳薇到底有没有参与进来?”   “纪乔真讽刺意味很明显了,不管纪佳薇有没有参与进来,我都觉得很六。谁让她不知情就乱说话,合理怀疑她是故意的。”   “我听说纪佳薇还和桑昱吵起来了,应该就是他俩没谈妥,翻车了吧……”   “我一直以为纪佳薇是温柔学姐,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以前还以为她有多好,刚刚来我们班,脸黑得像锅底,瘆得慌。”   “这次如果不是好心人录到事实证据,纪乔真是不是就没法证明自己了,这可能会成为他伴随高中三年的污点,这样想想,纪佳薇真是可恶啊。”   “她和纪乔真什么仇怨?难不成纪乔真是纪家的私生子?看不惯所以针对他?”   “停止你的想象,我耳朵要聋了,纪乔真比她好看太多了好吗?品性差得更是远。就是她小肚鸡肠,搞不好她喜欢的人喜欢纪乔真呢。”   ……   这边纪佳薇确实是被她喜欢的人拉黑了。   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江弛越竟对纪乔真表现出了兴趣。   她追了江弛越很久,也没让他对她流露出一个看向纪乔真那样的眼神。   纪佳薇忙不迭给江弛越发消息,告诉他事情并非他所见那样,却不想编辑完大段文字发送,弹出一个刺目的红色惊叹号。   纪佳薇满腹委屈,没放学就离了校,回到家后,一心找纪嘉南倾诉。   纪嘉南心情却不大好。   他以为他脚踝受伤没去学校,纪佳薇还想使唤她,听到她声音的一刻,用一句“我很忙”就把她搪塞了。   纪嘉南的敷衍摆上台面,甚至不屑于掩饰,纪佳薇气急败坏:“哥,我想说纪乔真……”   纪嘉南正在开黑,心不在焉中还带了点火气:“整天纪乔真纪乔真,你那么想他,把他喊回家不就完了?”   纪佳薇愣在门口,银牙都快咬碎。她冲着纪嘉南的背影跺了下脚,转身离开,迎头却撞上喻岚凌厉的眼神。   纪佳薇吓得一哆嗦,忙去搀扶她:“妈,妈,您怎么下来了?”   喻岚脸色难看:“你现在什么情况,怎么连纪乔真都对付不过了。”   纪佳薇委屈得瘪嘴:“我也不知道。他自从离开我们家,就变得特别不一样。像只狐狸精。”   喻岚:“狐狸精?”   纪佳薇哭丧着脸:“是啊,我身边的人都被他迷住了,就连我哥都……”   喻岚面色更沉:“你和他好好说说。只有你们才是最亲的亲人,彼此的依靠。如果你说不动,我会找他谈。”   纪佳薇有一句话没说错,纪乔真确实把她身边的人都迷住了。   纪佳薇的闺蜜们,都在懊悔上午没有向纪佳薇要到纪乔真的微信。   眼前纪佳薇和纪乔真水火不容,再问彻底没戏。   难道要他们去向蔺辞问吗?可是……   洗手间。   蔺辞侧影苍白瘦削,衬衫撕裂口子,露出肌肤上的青紫淤痕。   他唇角淤青,嘴唇干裂,却难掩容色间的俊美。   无人知晓,当他得知纪乔真来自十四班,家世背景普通,不是遥不可及的小少爷,从中感到几分卑劣的庆幸。   这样的庆幸,伴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在不见光的角落疯长。   但来不及维持多久,关于纪乔真的诋毁铺天盖地,传遍整个年级。   论起原因,只因为靠近了他。   蔺辞看着逆光处走来的身影,嗓音喑哑:“不要过来。”   纪乔真却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向他走来。   蔺辞冷着张脸,死死抿唇,重复道:“不要过来。”   他不知道纪乔真继续向前,他是不是还有拒绝的勇气。   纪乔真却不为所动,一步步向他走近,暖橙色余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光晕。   “你以为是我找你说了话,我才背负这些流言的吗?不是,只因为纪佳薇是我亲姐,她针对我,不论场合地点。我向你寻求兼职经验,不是为了安慰你,而是我离家出走,没有生活费。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和你没有关系。”   “蔺辞,我把你当朋友。”   蔺辞震惊地望向他。   目之所及,少年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柔软璀璨,像碎了满池的繁星。   仿佛他经历的所有荆棘,全都不值得一提。   “蔺辞,出身不好不是你的错,法律上没有规定过父债子偿。而你却这么做了,你已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了。”   纪乔真说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蔺辞,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蔺辞心脏好像被轻轻撞了一下,嗓音发紧:“帮助?”   纪乔真:“离开你住的地方,去学校住宿。”   蔺辞喉结微动。   “得益于你传授的经验,我今天中午找到了兼职,老板很好,向我预支了未来两年的兼职酬薪,解决了我的所有经济问题。我可以帮你承担住宿费。”   “你知道我没有看不起你,这也不是施舍,就像老板对我一样,他没有看不起我,也不是施舍。”   “你形单影只,不苟言笑,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你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你不用小看我,我擅长的方面很多,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平和的生活环境,而不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你看今天风波这么大,我也能摆平。”   在蔺辞看不见的地方,纪乔真眼中掀起淡淡的情绪波动。   今天风波这么大,他唯独没有预料到,蔺辞会站出来替他辩驳,会因此受伤。   “我也没有小看你,我知道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你的出身和性格,只会让你在少年时期吃亏,总有一天,你会俯瞰整个世界。我借你的这些钱,你一定可以还得起。”   纪乔真碰了碰蔺辞的手腕,“如果嫌我聒噪,你告诉我。”   蔺辞垂眸看着他:“没有。”   “那你不相信我?”   “……也没有。”   蔺辞瞳孔漆黑,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他的。   “其实纪乔真说的也没错,蔺辞一直以来为我们班付出了很多,也捞不着什么好,还要承担班费丢失的风险。”   “高一开学的时候听说他成绩好,我还问过他题目,百度都能出结果,也没见蔺辞怎么样。要是实在看不惯,别去招惹他就好了,背后搞小动作真的好没品。”   “小声说,蔺辞真的长得好好看,以后要是自己创业,开了公司,那就是小说里的霸总。”   “说到底,我们这次丢人还是因为桑昱和纪佳薇。桑昱就不用说了,纪佳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班级内部可以解决,非要闹大。怀疑谁不好,非要怀疑纪乔真。纪乔真在年级里热度可高了,一下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我竟有点羡慕蔺辞,如果纪乔真能这样维护我,我做梦都能笑醒。”   ……   蔺辞走进教室时,脚步微微一顿。   耳畔的非议仍然存在,却好转许多。   班里同学看他的目光,多少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戴着有色眼镜,觉得他清高,冷漠,高高在上,现在觉得,也许他只是不苟言笑。   这种性格,还挺带感。   暴雨过去,阳光破开云层,在蔺辞世界里漏下一束光。   别墅门铃响起的时候,顾之珩倦懒地掀起眸来,眼睛里带上点轻微的笑意。   然而当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料中的面孔。   他声线倏然一沉:“怎么是你?”   夏清扬手里拿着水果篮,呆呆地望向顾之珩。   男生在家里的模样总归要比外面随性,领口大敞,露出深邃性感的锁骨,和宽阔结实的胸膛。   眉宇间笼着病中的戾气,沙哑嗓音透出难以形容的蛊惑。   于他而言,过分具有吸引力了。   夏清扬垂下眼睫:“我来看看你。看看你……退烧没有。”   顾之珩轻掀了下薄唇:“没有。”   夏清扬虚绞着手指,轻声说:“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没人照顾你。或许……我可以留下来。”   “是我让他们走的。”顾之珩长眉轻蹙,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夏清扬咬了下唇。   怎么会知道的?他课间去找顾之珩,却看见他牵着纪乔真的手上了天台。   天台的呜呜风声,混淆着衣襟摩擦的窸窣声响,一齐灌入他的耳膜,呼啸得心窝都疼。   他始终不敢睁眼,却也知道,顾之珩对纪乔真做出了远超出他和自己的亲密举动。   从天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纪乔真拉链拉得很高,领口有些褶皱。眼睛湿润,眼尾洇红,俨然一幅被欺负过的模样,连他都觉得漂亮,像勾魂的狐狸。   随后纪乔真送顾之珩出了学校,临别时,顾之珩还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一颗心涩到发麻,不容他想,一路跟了过来。在楼下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咬咬牙,提了两篮水果,按响门铃。   长辈们时常夸他,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夏清扬知道这样的形容很贴切,他的勇气总是比寻常人要更多一点,在感情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服输。   夏清扬心念一动,上前一步,抱住了顾之珩。   顾之珩没有躲开,神色间却不见笑色:“我记得我说过,别再来找我了。”   夏清扬眼前阵阵发黑,但还是坚强问道:“是,但我想知道原因。”   顾之珩扯了扯唇角,声线寡淡又薄凉:“对你没兴趣了行不行。”   夏清扬身形微晃。   他下意识想逃离,顾之珩却眯起眼睛:“等等,帮我把扣子扣上。”   夏清扬心跳陡然加速,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他不敢犹豫,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帮顾之珩扣好衣领。   顾之珩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夏清扬发梢,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人身影。   纪乔真帮他扣领扣时,他会想把他按在怀里欺负,会想看他认真的神情中,流露出另一种神色。   而此时此时,只让他觉得烦躁。   夏清扬显然没有察觉他的烦躁,抬头时眸中带了热情与羞怯,鼓起勇气去吻他。   顾之珩看着夏清扬唇贴上来,最后还是偏了下头,这个吻堪堪擦过他线条凌厉的下颌。   夏清扬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怔然在原地。   他不敢想是否有一天,顾之珩会充满占有欲地把他禁锢在怀里索取。光是他主动地一个被错开的吻,都让他心脏怦然跳动。   秋日的凉意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顾之珩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锋刃:“你听不懂什么是扣扣子?”   夏清扬被他凶到一愣:“……珩哥,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他垂下头,闷声道,“是因为纪乔真吗?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顾之珩蹙了下眉,伸手把他拉开。   夏清扬眼中蓄起泪水:“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不希望你被他骗了。就在你离开学校后,全校都知道,国际班丢失的班费是他偷的。”   他想过纪乔真为什么着急带顾之珩离开,明明距离放学只差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一定是因为传闻属实,他不想让顾之珩听见。   夏清扬忘记自己是怎样从顾之珩别墅离开的,只记得他脸色低沉,很可怕。醒神时,脚步仍有些漂浮。   他忍不住用指尖抚了抚唇角,片刻后,漾出一抹浅浅的,暗含苦涩的笑容。   顾之珩能让他扣领扣,肯定还喜欢他,只是近段时间,意外把纪乔真放在一个重要位置上。   夏清扬转头,瞥见房间阳台上晒着的卫衣,是藕粉色的。无论何时,这都不会是属于顾之珩的颜色。   他抿了抿唇,胸口酸酸涨涨。   却在暗中记了下来,这会是他以后购买衣服时,会考虑的颜色。   顾之珩收到许多关心,相比之下,纪乔真显得过分安静。   他从希望纪乔真来看他,到希望他的头像旁边,能亮起红色气泡。   可以是对他的关心,也可以告诉他学校风波的始末。   但始终没有动静。   窗外夜色暗淡下来,顾之珩的烧也渐渐退了。   他知道纪乔真不会是班费的窃取者。   但按夏清扬的话来说,这事已经在年级范围里进行了传播。   纪乔真身在漩涡中心,很难全身而退。   他是他在校园里关系最亲密的人。   纪乔真遇到困难,为什么没有寻求他的帮助?   顾之珩长指在屏幕上划动。   最终没能忍耐下去,给他拨了个电话。   间隔均匀的嘟声后,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顾之珩很少连续拨打一个号码,但他这次,连拨了五次。   纪乔真都没有接。   顾之珩轻眯了下眼,把手机一扣,心头的烦躁愈演愈烈。   他动身去了学校。   蔺辞办理完宿舍申请,在纪乔真的陪同下搬宿舍。   纪乔真去了趟蔺辞的家。   屋内墙皮大片剥落,潮湿渗水。光线昏沉,采光极差。但被屋子的主人打理得一丝不苟,家具摆放齐整。   蔺辞东西很少,其中不少被找上门的追债者摔变形,但表面都保持着洁净。   就像它们的主人,即使在污浊环境里成长,依然不染纤尘。   现在,是时候换个环境了。   宿舍里,纪乔真在帮蔺辞整理床铺时,手机亮了亮。   他侧目,看见顾之珩的来电提醒。   微微一顿,给手机熄了屏。   顾之珩之后又一连打了好几个。   纪乔真担心他找上门来,和蔺辞道:“我可能要先回去了。”   蔺辞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寝室灯光很亮,光线温暖,他的眼里也染上温度:“谢谢。”   纪乔真轻笑:“我们之间不用言谢。”   在他快出宿舍门时,蔺辞忽然出声:“这个给你。”   他在他掌心放了块巧克力,是他上午去校园超市买的。   a中校超的物价很高。   纪乔真仔细地捋平包装,收进口袋:“谢谢,我很喜欢。”   看着他的背影,蔺辞唇角弯出浅浅笑意。   纪乔真甫一回宿舍,手机再次亮起。   顾之珩:“我在楼下。”   纪乔真知道,如果他此刻不下楼,顾之珩会上来找他。   纪乔真衣领拉得很高,他的锁骨上,遍布他下午咬出的吻痕。   顾之珩视线在他的领口微微一定:“听说你下午在学校遇到了麻烦。”   纪乔真眼神干净:“谁和你说的?”   顾之珩本是来质问他的,却被他干净的目光烫了一下,不自然地错开视线。   纪乔真:“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处理好了。”   顾之珩:“嗯?”   纪乔真似有为难:“说来话长。”   顾之珩沉声:“我想听。”   纪乔真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他。   顾之珩眸底暗色很深:“你和蔺辞关系很好?”   纪乔真:“他是我朋友。就像你也有很多朋友,比如江弛越他们。”   提起江弛越,顾之珩心中的不快更加分明。   他低哼一声:“回头带你见见他们。”   纪乔真:“好。”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笑望着他,红嫣嫣的唇一张一合。   顾之珩眼皮重重一跳,伸手握住他手臂,把整个人扯进怀里。   他指腹揉捻着他的耳垂,当那处肌肤被他揉红,更觉得心痒难耐,又钳起他下颌,在唇角印了个克制的吻。   纪乔真却及时向后躲开,甚至用手挡了下唇。   流畅的回避动作让顾之珩心情不豫,克制的意愿也随之溃散。   纪乔真:“我感冒还没好,你现在吻我,一天的坚持都白费了。”   顾之珩危险的眸光垂落下来:“没关系。”   纪乔真:“可是……”   纪乔真正往后闪,顾之珩目光一厉,又把他扯回怀里,手掌发力,扣住了他的腰。   纪乔真不再能动弹,下巴被重新捏起,脑袋也被迫仰起。   月色落在他的眼睛里,散成一片迷离的碎光,漂亮得惊人。   顾之珩垂着眸,从蜻蜓点水的一碰,到侵占性的深吻。   纪乔真在他怀中颤栗,吻到后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指尖都在抖。   顾之珩皮肤开始发烫,却不是发烧的烫。   鼻息交错间,他喘着息,又在纪乔真唇上重重咬了一下。   纪乔真吃痛得蹙了下眉,眉眼脆弱,是一种破碎的美。   会让人想看见他更脆弱的时刻。   顾之珩扣在腰间的手掌不禁朝下,却从他裤子后的口袋里摸到一块巧克力。   纪乔真收到的礼物很多,却鲜少带在身上。   他手指一僵,动作骤然停下。   顾之珩指腹划过他身后的曲线,翻出那块巧克力,视线落在精美的糖纸上,嗓音发哑:“谁送的?”   纪乔真:“自己买的。”   顾之珩低声问:“送给我?”   纪乔真摇了摇头:“不好。”   这是蔺辞送给他的。   他顿了一下,说:“你生病了,不能吃。改天给你买过。”   为表诚意,他啃了啃他的唇。   顾之珩却兴致盎然。   当他要撤离,顾之珩却不允许,按着他又一阵漫长的吻。   纪乔真身体不自主地向后仰,最后甚至能从这个吻中,体会到他不那么愉快的情绪。   纪乔真:“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顾之珩:“嗯。”   纪乔真:“希望你明天能够好起来。”   “好。”顾之珩吻了吻他的发顶,“我等着。”   纪乔真在顾之珩的衣襟上,闻到一股不属于他的味道,是另一种偏甜调的香水。   回到宿舍后,浴室里水汽蒸腾。   纪乔真唤道:“1551。”   1551:“哎,我没有故意看你洗澡,我在休眠,是你喊我的。”   纪乔真:“你继续装。”   1551:“那我就光明正大看了!”   它打量过宿主完美的身体,很快呲溜了一声:“真是让人把持不住!”   纪乔真:“……说正经,为什么好感度满了,顾之珩还是不安分。”   1551:“理论上说不会乱撩他人,但顾之珩本来就不怎么主动出手,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往他身上贴。也就是说,他可能来者不拒,保持暧昧。”   “……当然这也是我猜的,不一定是这样。宿主别丧,我们鱼塘的规模迟早可以超过他。虽然基数比较小,增长速率还是很可观的。”   好感度是单向记录的,1551看不到宿主对顾之珩的好感度,又有点担忧,他该不会喜欢上顾之珩,才看起来这么困惑吧?   1551想到一半,纪乔真神情就放松下来:“没沮丧,之前是我想简单了。顾之珩这种男主,可能一时半会收敛不了秉性。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去招惹蔺辞,值得庆祝。”   1551:……原来宿主是在担心蔺辞。   它发现自己每次产生类似的困惑,都会被光速消除。   群架影响恶劣,学校得知此事,要求所有涉事者书写检讨。   通知下达,班里哀鸿遍野,抱头痛哭,但其实没有人真正后悔。也许以后他们会谨慎行事,但时光倒流,让他们重新选择,他们还是会这么做。   当十四班人从校超批量购入方格稿纸,回到教室后惊异发现,纪乔真已经将检讨模板上传班群,他们只需要改动字眼,用自己的话总结就可以了。   原来他早就写好了。   顿时感动得涕泗横流。   林建国听闻后,感到震惊不可思议。   这场班级之间的群架,让他和高二国际二班班主任搭上了话。   林建国想不明白高二学生为什么会和纪乔真扯上关系,鬼使神差要来纪佳薇资料,竟发现她父母一栏,填写的是纪乔真父母的名字。   也就是说,高二国际二班的纪佳薇,是纪乔真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   而她的孪生哥哥纪嘉南,也是纪乔真的亲哥。   林建国震惊得身体都在发抖,为什么纪家明明家产浑厚,两名子女被安排在学费高昂的国际班,纪乔真却如同弃子,被塞在全校最差的班级,连家长会都没人来开。   纪佳薇和纪嘉南,不但没有公开过纪乔真与纪家的关系,还明目张胆地借着陌生人身份,在校园里欺压纪乔真?   林建国细思极恐,从思绪中抽身时,不由地抹了把脸。   他把纪乔真喊到办公室,谨慎组织着措辞:“纪乔真,我看纪佳薇是你姐姐,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要不要我联系一下你父母,问问清楚?”   纪乔真摇头道:“不用了,我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也知道他们对我是什么态度,您不用劝,他们不会改变。”   “可是,可是……”林建国总觉得哪里不合适,怎么能没有监护人呢。   纪乔真:“对我好的人不止他们,离开他们我也能过得更好。纪佳薇和我的关系,也希望您别说出去。”   有朝一日,他会让纪佳薇自己说出来。   林建国辗转反侧,到后半夜都没睡着。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纪乔真惨,真惨。出身不好也罢,偏偏出身尚可,却被家里人针对,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如果他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说不定已经自寻短见。   林建国后背发凉,一个他本来还在犹豫的决心,突然落定。   第二天,林建国豪掷千金,买下一款学习软件,供十四班师生使用。   当他把教师端的账户密码告诉任课老师,收获了齐刷刷的震惊。   数学老师惊叹:“老林,你知不知道这款软件年费有多贵,学校是不给报销的。”   林建国摆摆手:“我已经付过了,不用你们aa。”   数学老师惊得声音都僵硬了:“知道贵你还付,我就没见过哪个老师自己买的。老林啊你差不多得了,十四班基础在那里,这是人生前十几年的基础差距,很难提高。就算你把他们成绩整体都提上去,也很难从奖金上赚回来。得不偿失,这是何必。”   林建国:“有些事情不能简单用金钱衡量,我觉得值就可以了。眼光要长远,不要淤泥于一时。”   数学老师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我再问最后一句,你这么做,不会还是为了你们班纪乔真吧?”   林建国不置可否。   数学老师摇摇头,在心底叹道,疯了啊,疯了啊。   中午食堂吃饭,何秋瑞用筷子戳了戳米饭,余光没忍住落在邻桌的林建国身上。   林建国怎么会这么落魄,不仅跑到食堂来吃,还只点了……一个菜?还是素的?   这让他一顿饭吃得忧心忡忡,心不在焉。   这边林建国丝毫不觉得自己落魄,对上何秋瑞目光,乐呵呵道:“食堂饭菜还不错,比外面要干净卫生。你想喝牛奶吗?老师请你。”   何秋瑞忙不迭摇头,幅度没控制好,眼镜框差点从鼻梁上滑落。   数学老师想起林建国在多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失去妻儿,如果没有那场事故,他儿子应该已经很大了,现在可能是想把父爱移情到纪乔真身上,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隔天她带的是第一节 课,任重而道远:“同学们都下载一下,晋江课堂app。”   林建国不让她说这款app是他购买的,说是不想给学生心理压力。   她想他不如更直白一点说,是不想给纪乔真心理压力。   还说让同学们匿名注册,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能理解林建国的好意,只是十四班同学本就顽劣,如果不实名,真的会有人搭理她吗?   数学老师想起林建国多长出来的几根白头发,生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想林建国花了大价钱,最后还没人用。   她一方面强调晋江课堂功能完善,学习功能以外,还可以把其他手机软件禁用,提高专注度。如果加以利用,对学习帮助很大。最重要的是,它很贵。   另一方面,模棱两可地提了几句,你们班主任很不容易。   她本意是遵从林建国的意愿,不让同学知道,但又怕他们完全察觉不到,一连强调了几遍。强调得多了,也就怪异了。   班群难免有人吐槽:“她为什么要一直强调软件贵,复读机似的,这不是学校统一买的?就算强调再多遍,我也懒得下载啊。”   “我也觉得,这节课快成了晋江课堂推销专场了,想知道这是收了多少广告费……”   零星几句回复中,纪乔真插了句话:“可能是林建国买的。”   “……”   班群一下静默下来。   十秒后,再度沸腾。   “刚搜了下这玩意的价格,惊到我了,不会真是林建国买的吧?”   “林建国很努力了,可惜天生我材,不是学习的材。勉为其难下载一下,其他就爱莫能助了。”   数学老师看着蹭蹭上涨的注册量,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浮现出欣慰笑容。   当即找了两套题让他们小试牛刀。   厉闻深看着纪乔真在屏幕上认真地比比划划,无比让人心动,也跟着看了两套题,不出半分钟,抓耳挠腮地放弃了。   太头疼了。   数学老师看着下面一个个像被霜打蔫的茄子,没抱多大希望,暗中抚着胸口,告诉自己路漫漫其修远兮。   所以出分的时候,她在心底深深地吃了一惊。   竟然有一个人正确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数学老师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刷新了一下,更让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名竟然刷新了,在刚刚那位百分之八十之外,竟还有个学生,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啪嗒一声,她的手机掉在了讲桌上。   下课后,数学老师健步如飞,正好碰上林建国出门接水。   她眉飞色舞:“老林,是我错了,你们班有两个学生,逆天了!”   她连忙掏出软件给他看。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八,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中上游水平,一个上游水平,以他们的中考成绩来看,至少在年级里进步了几百名。”   林建国差点平地摔:“确定是我们班的学生?”   数学老师:“除了你,你看还有谁用这软件。”   林建国一阵晕眩。   数学老师:“但你要求匿名,我找不到是哪两名学生。”   林建国恍惚道:“没关系,不着急,下个月就有期中考……”   心里却难免激动地想,是谁呢,会是谁呢……   他们一路聊着,走进办公室才收住话题。   其他老师趁林建国离开,也在办公室里议论他,说他行事冲动,得不偿失,十四班烂泥扶不上墙云云,听到门外对话,同样惊异:“他们可能百度出来吗?”   数学老师摇头否认:“题库之所以贵,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题都是新的。不能说是全新,可能是从其他题目里改几个数据,摘过来的,但数据绝对改得全网没有。也就是说,学生想要做对,起码得自己动笔算一遍,才可能得出正确答案。”   “你也说了,很多改数据的题,百度一下都能找到原题,按着步骤代过一次不就完了?”   “……可不仅是改数据,有的还改了条件,对于基础薄弱的同学来说,能对着同类型题目做出来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有时间限制。而且对着算一遍,对这类题的掌握程度也肯定比以前好……”   “还有没有其他作弊的可能?”   数学老师:“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你怎么总想着十四班的不好?”   “也不是,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十四班中考什么成绩,大家心知肚明,感觉不会存在这么两匹黑马。”   眼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有老师打圆场:“行了行了,十四班有学生来了。”   是何秋瑞。   他听完老师们的议论,抿了抿唇,口袋里的纸条被捏到发皱。   林建国是跟着他一起回班的。   他完全没受到那些议论的影响,满脑子都是班上出了两名成绩好的学生,兴奋得走路同手同脚。   其他老师看着他的背影,于心不忍地叹息:“应该是搞错了。老林一心求成,小心别搞出作弊的风气。”   当何秋瑞发现越来越多的任课老师私下里找林建国,感到越来越不自在。   他性格内敛,很少表达出内心的想法。   但他还是请纪乔真吃了顿饭,并在这餐饭上,认真和他道谢:“纪乔真,我都知道了,你在晋江课堂的各科正确率接近百分之百。以你现在的水平,根本不需要听我们班老师讲课。那天你撞见林建国给任课老师发红包,却没说什么……是因为我对不对。”   何秋瑞坐为纪乔真的前桌,能隐约察觉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好像对所有新知识都游刃有余。   任课老师表面上对着纪乔真讲课,但其实他坐在纪乔真前面,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纪乔真沉默了下,道:“不能这么说,不管是谁想要学习,林建国都会给予支持,我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何秋瑞:“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想学习,更没有勇气在旁人面前表露出这一点。”   刚开学的时候,不学习是一种风尚,偏见像是一座大山。   他一直有想学习的想法,却无法扛着这座大山前行。   纪乔真心思敏锐,坐在他的身后,早已勘破他的想法。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努力,却已经在私下里,认真听了每一节课,完成了每一份作业。   纪乔真给他递来的纸条,是他一直以来的动力。   纪乔真顶着非议坚持下去,于他更是一种力量。   他当时想看看,纪乔真可以坚持多远。   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无畏他人的眼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纪乔真看出何秋瑞的纠结,温声道:“任课老师收钱,是他们做得不对,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归还,但不是现在。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那些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你想学习,可以尝试大胆地学。班风会慢慢变好,班里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也许不用遮遮掩掩,效率会更高一点。当然,你要是觉得不习惯,像过去那样就挺好。”   纪乔真的强大,远超同龄人的成熟,让何秋瑞觉得心安。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知道纪乔真撞破林建国塞红包时,相信他一定会去处理。   纪乔真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接近于完美的人。   让他只敢仰望,不敢奢望。   第二天,何秋瑞穿了全套秋季校服。他走进教室时已经足够打眼,又和纪乔真是前后桌,俨然成了教室里一道风景。   厉闻深别别扭扭地感叹:“好家伙,还挺搭。”   全班就他们两人穿,和情侣装似的。   班里人也惊诧:“何秋瑞怎么也开始学习了?”   下午,厉闻深按捺不住,也套了件校服外套。   不仅在班上瞩目,在外面更瞩目,回头率百分百。   因为他眉眼不羁,气质桀骜,还打着耳钉,穿着清新色系的校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我说,厉哥你穿着也太违和了吧。”   “真的吗?”   “真的真的。”   “你说了不算。”   厉闻深舍不得就这么脱了,跑去问纪乔真。   纪乔真回答说:“还不错。”   厉闻深心花怒放,凡尔赛道:“真的吗?他们都说很违和,不合适。”   纪乔真打量了一下,道:“要是拿几本书在手上,可能就不会违和了。”   厉闻深眼睛一亮,转瞬又陷入苦恼。   他从来不带书包,更找不到课本。   这时突然想起,当时给纪乔真买教辅,买重了一套,纪乔真让他拿回宿舍。   他琢磨着哪天纪乔真想再刷一遍,就给他送过去,一直没丢。   现在正好拿来应急。   于是众人就这样看着厉闻深桌角摞了一堆教辅,也不翻,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上身穿着浅蓝色校服,下身穿着铆钉牛仔裤。染着头发,打着耳钉,中二青年欢乐多。   那边何秋瑞因为穿了校服,被林建国喊到办公室。   不等林建国开口,何秋瑞先鞠了一躬,毕恭毕敬。   他很认真地道:“林老师,我想明白了,谢谢您。”   林建国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想明白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想明白吗?怎么想明白的?”   何秋瑞:“是因为纪乔真,和他坐久了前后桌,想向他学习。”   林建国一颗心颤了又颤。   何秋瑞:“十月的黑板报评比,如果您缺人手,我可以负责。我也想为班级做点贡献。”   他想让林建国多拿点奖金,最近一个机会,就是板报评比。   虽然他不擅长,也没出过,但百度查了很久。觉得下功夫,就会有希望。   林建国:“好,好好……”   何秋瑞离开后,办公室众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第二个了,加油老林。”   林建国也在为班级出没的第二件校服激动着。   直到走进班上,看到最后一排穿着校服的厉闻深。   他一个趔趄,最终没躲过平地摔的命运。   “你们听说没,十四班好神奇,连厉闻深都穿校服了,纪乔真魅力真大。”   “我们学校校服其实挺好看的。”   “真的假的,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夸校服。”   “你估计是没看过纪乔真穿吧。如果有人把他照片发网上,说不定我们学校校服都能火。”   ……校服?   顾之珩睡得时间长,黑发微翘,手臂发麻。经这一吵闹,渐渐醒转。   他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见纪乔真的名字,即使是赞誉,也让他胸口微酸。   因为过分的赞誉,往往附带着一些其他想法。   顾之珩冷淡地撩了下眼皮,那些人脚步立刻被钉在原地,纷纷收声,不敢再打扰他补眠。   教室短暂地陷入静谧,但不断有人进出。   “啊啊啊啊太甜了太甜了!”   “当然是嗑年下啊,你没看到笙笙的眼神有多绝。”   顾之珩快要睡着时,隐约听到两句话。   他觉得应该和纪乔真没什么关系,却又觉得笙笙这名字有点耳熟。   这时,尖叫的两名女生被旁边人提醒,转变成小声的议论。   周末的默写作业要求家长签字,刚好周五,纪乔真拿去给酒店老板签。   酒吧老板端详着他的作业本,神色欣慰:“写的字进步很大啊,结构越来越漂亮了,我看继续练下去,出个字帖都不成问题。还有你这签名,非常好看,有明星签名那范儿。以后也给我设计一个?”   1551:我们宿主以前就是个大明星!签名能卖出天价那种!如果不是因为——   如果不是因为它,现在还是个大明星。   它一秒心虚。   纪乔真却想道,可能他在原来的世界里,签名签太多了,其他地方可以写拙一点,到了自己名字反而收敛不住。   酒吧老板:“说起签名,还真有不少人问我要你签名。你说我让你戴帽子都有这么多人关注你,要是没戴帽子,我这里不得成追星现场啊?”   纪乔真笑:“夸张了。”   酒吧老板:“没夸张,你不知道多少人在娱乐圈混着,混不出名堂来,来我这里驻唱,后来又转行的。你这种啊,老天爷赏饭吃,让人羡慕也羡慕不来。比如说你这双眼睛,灵动,干净,是由你内在决定的。希望以后看到你,还能看到这双眼睛。”   纪乔真眼睛一转:“像您这样也挺好。有阅历,有故事。”   酒吧老板喜笑颜开:“真会说话。”   他们正聊着天,只听见“咚”地一声,外面有人倒地。   “怎么了?”   纪乔真:“好像是有人喝醉了,去看看。”   过了两分钟,一个男人被他们拖进休息室。   这男人穿着黑色衬衫,领扣系到最上一颗。是英气的长相,五官轮廓很深,只是面容苍白,唇色浅淡。   “应该是喝醉了,没有大碍。”酒吧老板吩咐助手,“做碗醒酒汤过来。”   纪乔真帮忙照顾:“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面熟?”   1551:“觉得,捕他!”   纪乔真:“……”   纪乔真出现在舞台上的一刻,薛自明一激动没抑制住,扯着嗓子喊起来:“啊啊啊啊啊!终于出现了!录下来录下……”   正说着,被贺晏胳膊肘一顶。   薛自明疼得呲牙,正要回顶过去,余光往贺晏屏幕上一瞥,才知道他已经开始录音。   他瞬间沉默下来,做了个“发给我”的嘴型。   现场嗨得不行,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录下的音会是什么效果。   可薛自明竟觉得知足。   又觉得酒吧老板鸡贼,说不让他们接近小歌手,当真防了个严实。   给他单独安排了一条上下舞台的路,别人想靠近都不行。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特殊又尊贵,更勾得他们心痒痒。   薛自明拽着贺晏往后台的方向走。   出乎预料地,看到的并不是小歌手一个人。   他还扶着另一人。   是个男人,身形高大,看穿着,像精英人士。   贺晏眯了眯眸:“他扶的那人是谁?”   薛自明脱口而出:“不会是他男朋友吧?”   话出口,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薛自明心中咯噔一下:“等等,这里戒备森严,难道是他男朋友安排的?酒吧老板不让我们靠近,也是因为名草有主?”   贺晏心脏狠狠一沉。   他盯着小歌手背影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也不一定,得到明确答案前,还是别乱猜了。”   薛自明若有所思:“下回我豁出去,直接在台下喊他。我就不信了,还真能见得着却聊不上天这回事。”   这次他们没有忘记买烧烤,串香四溢,别墅的氛围却比先前更低沉。   上次,是顾之珩和江弛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这一回,四个人都是。   耳边没了薛自明拍马屁的声音,江弛越反倒觉得不习惯,抻着身子问:“你们在听什么?”   贺晏音量调到最大,听得专注,脑袋还微微晃动,江弛越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着他。   离得稍远的薛自明替他回答:“之前酒吧那个小歌手,贺晏给录下来了。”   江弛越震惊:“……好家伙你们这么长情?”   薛自明:……?很长吗?   总共都没见几面!   不过以他们的尿性,确实算挺长的。   江弛越:“外放个听听呗。”   薛自明:“我说你终于有点反应了,之前给你安利过好几回,还以为你们不感兴趣。”   “这都让你们浪子回头了,我当然好奇,放心吧,不和你们抢。”江驰越心想,他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真真。   薛自明:“那我放了。”   他刚点开音频文件,扬声器传出一声高亢的“啊啊啊啊啊”,发出声音的人赫然是他自己。   江驰越被吓了一跳,捂了捂耳朵:“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追星去了,之前演唱会你都没这么激情。更绝的是,这种质量的音频,你们他妈还能听得进去?”   薛自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不仅能听,还是错过分秒都很遗憾的好听。   江弛越心说,真有这么神奇?   下一秒,当纪乔真的声音从面前手机里传出来,江驰越彻底石化。   果不其然是薛自明口中的女生口中的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   就连每一个气音都是性感的,让人想硬。   可是他的真真怎么会去酒吧驻唱?   这这这,和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多少有些分别,应该不只是声音像吧?   他唱歌居然也这么好听?   是想要他的命吗?   顾之珩动作也微微一顿。   薛自明浑然没有察觉二位大佬脸色的变化,沉浸在小歌手的歌声中,无法自拔。   “怎么样,唱得不错吧?可惜问不到联系方式,酒吧老板保护他和保护亲儿子似的。”他不无遗憾道,“而且今晚我和贺晏都跟上去瞧了,就怕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顾之珩掀起眼皮,目光随之打了过来,“有男朋友了?” 第86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6   薛自明不知怎的, 从顾之珩目光里感到点危险意味。啪嗒一下,拇指触到了屏幕上的暂停。   刹那间,别墅静谧下来,每一点响动都被无限放大。   薛自明无端有些发憷, 抖着唇道:“不……不是。是我们看到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猜的。也不一定是男朋友。”   顾之珩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沉默地点了根烟。尼古丁味道在空气中缓慢蔓延开来。隔了一会儿,他才问:“那人长什么样?”   “小歌手?”薛自明目光中的欣赏不加掩饰, “他戴着鸭舌帽, 看不太清脸,但皮肤是真的好, 身材更……”   顾之珩有些烦躁地打断:“我问的不是他。”   “哦哦,那个男人吗?”薛自明恍然,一边回忆一边道, “个子很高, 穿着衬衫吧好像,应该是什么精英人士?我也没瞧见正脸。”   “下次带我去看看。”顾之珩长眸微垂, 一抹猩红在他修长的指尖跳跃。   薛自明不知是喜是悲, 嘴角挂上点勉强的笑容:“好, 珩哥你也觉得……”   “把音频发给我。”顾之珩没有续上他的话, 又一次沉声打断。   薛自明诶了一声,来不及多想,赶忙操作。   他拿起手机, 重新亮起屏幕。   却不想刚输完锁屏密码, 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下一瞬,顾之珩抽走了他的手机。   薛自明一直想拉近和顾之珩的关系。顾之珩父亲是a市首富,自身实力又强, 是他发自内心钦佩的对象。   顾之珩愿意操作他的手机,短暂愣怔后,是一阵难以自抑的暗喜。   他微信里都是些撩妹记录,没什么不能给顾之珩看的。   顾之珩眉峰却微微蹙着,半张脸隐在背光面,指尖在屏幕上划拉三两下。   半分钟后,手机送回他手里。   薛自明下意识打开聊天框,出乎意料地,没找到分享过音频的聊天记录。   心中正诧异,拇指一划,点进音乐播放器。   原始音频也没了。   顾之珩轻描淡写解释:“不小心删了。”   薛自明不敢有异议:“噢,好的,没关系珩哥。”   这不算什么大事,回头让贺晏再传他一份就好了。   薛自明脑子里到底少了根弦,见顾之珩没多余的话对他说,朝贺晏挤眉弄眼。   他心中迫切,甚至忽略了低气压带来的紧张感。   好像晚几分钟再问,音频就会不翼而飞。   那边贺晏因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也回神过来。   据他说是,被刚才的状况惊得一手抖,最后顾之珩没喊他删,自己删了。   薛自明不可置信,捂了捂胸口,痛心疾首。   偏偏贺晏传给他时,刚巧碰上没网,用了蓝牙传输,如今连个记录都找不到。   这则他们辛苦蹲来的音频,终究是不翼而飞了。   在顾之珩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下,薛自明的纠结痛苦之色并没有表露太久。   因为没隔多久,他们三个人就被顾之珩“驱逐”了。   今晚气氛多少让人觉得诡异,直到从顾之前别墅里出来,薛自明仍是一头雾水。   “今天珩哥怎么睡这么早,他是不是病还没好,我们要不要去买点药给他。”   江驰越目光落在远处,双手插兜,没什么说话欲望。   贺晏更是沉默地走在前面,一语不发。   眼下这情形,颇有一种众人皆醒他独醉之感。   薛自明不乐意了:“不是,我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贺晏瞥了他一眼:“你还没反应过来么。”   “反应过来什么?”薛自明见贺晏仍在卖关子,焦躁道,“有什么是我该反应过来的吗?给个提示行不行?”   “你反射弧还能再长一点么。”贺晏颇为无奈,“小歌手就是纪乔真啊。”   “……???”薛自明大脑一连宕机好几秒,艰难消化这个事实,“纪乔真?小歌手是纪乔真?!”   他想了想,深吸两口气,快步追上他们,“我操,是真的有点像!我说那天走廊上,怎么觉得他声音耳熟。只是不敢想……”   贺晏轻轻一哂。   不敢想,谁又不是呢。   那天十四班和国际二班对峙,他也觉得耳熟。纪乔真声线冷冽下来,和酒吧驻唱的音色像了七八成。   只是纪乔真带给他们的惊喜足够多,如果唱歌再很惊艳,他很难想象,他的人格魅力会有多难以估量。   出于私心,他不希望小歌手太耀眼。长得不好看也没关系,被小范围的人欣赏就够了。   直到今天,这个猜测才从顾之珩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爽的状态里,得到了印证。   小歌手是纪乔真,他们让顾之珩去玩弄再抛弃的人,也是纪乔真。   这意味着在顾之珩表态前,就算对纪乔真再有兴趣,也不能作出任何行动。   就算纪乔真不能算是顾之珩的男朋友,只是他撩着玩的,连试验品都算不上的炮灰,在这期间,也是他的所有物。   顾之珩一向厌恶别人入侵他的领地。   薛自明也不敢说下回找机会再录一次,内心五味杂陈:“当时我们提的那个……赌约要求,什么时候截止来着?”   贺晏语气难免苛责:“还早着呢。你自己定的,你忘了啊。”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恨不能穿到过去,把跟着薛自明怂恿顾之珩的自己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早知道有今天,当时为什么要纵容薛自明,提那什么狗屁要求。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贺晏仍这么想。   他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音频,每一句都直往他灵魂里戳。   即使酒吧的背景音嘈杂,喧闹,开头还有薛自明无所顾忌的喊声,也不妨碍他沉溺在纪乔真声线里,把外界所有干扰屏蔽。   他没有把这则音频删掉,只是做样子给顾之珩看,顺便在薛自明那里搪塞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纪乔真声线的喜欢,演变成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喜欢。   茶几上烧烤凉了,不仅没有勾得人食指大动,冷却后还有些呛鼻,让人想要作呕。   顾之珩手机开着消消乐,心不在焉地通着关,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屏幕上端的通知栏。   都是些软件平台发来的广告推送,无关痛痒。   顾之珩在等纪乔真解释。   他是受到什么朋友邀请,才去酒吧唱了歌。   还有那个和他待在一起的,让别人误会是他男朋友的男人是谁,他们为什么会产生不必要的肢体触碰。   晚上他几点回来,会不会喝酒,需不需要他去接他。   还是说,他会让别人把他送回来。   但屏蔽了所有纪乔真以外消息的手机,在晚上总是很宁静。   顾之珩很少在放学以后,睡觉以前,收到纪乔真的消息。   正如纪乔真从来没在他面前唱过歌,没告诉他他擅长唱歌,没让他知道,他已经在很多人面前唱了歌,用这样一种蛊惑人心的声线。   他也没有等来纪乔真的主动解释。   顾之珩眉拧得很深。   他们不是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他和朋友有聚会,前任找上门,或者出去浪的时候,不是每次都告诉纪乔真他去了哪里。   纪乔真也不是每次出行都会告诉他。   他们很少吵架,纪乔真也不会像其他爱慕他的人那样做作。   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亲密关系里,这无疑是一种舒服的状态。   但这样的舒服,是牺牲了一些其他东西为代价的。   比如坦诚。   他没有去向纪乔真要求,因为和前任的联系千丝万缕,没有那么容易斩断。   所谓坦诚,同样是他不敢向纪乔真展露的东西。   挂钟的指针缓慢地移动,顾之珩愈发烦躁。   消消乐通了一百多关,指尖几乎机械地操作,不过大脑。   客厅里没开灯,手机屏幕光线亮眼。   直到眼睛被刺得发疼,纪乔真消息才姗姗来迟。   顾之珩手指一顿,点进去。   纪乔真微信头像配色治愈,看一眼会想起毛茸茸的小动物,会想在他头顶上揉。   但他发送的内容却并不让人喜悦。   是例行的晚安,对今晚在酒吧的演唱只字未提。   顾之珩紧紧盯着屏幕。   他可以选择质问,把心中的疑虑一一抛给他。   但也许是底气不足,最后没有这样做。   顾之珩决定亲自去一趟酒吧。   国庆节将近,繁华街区比往日更热闹,展现着城市最灯红酒绿的一面。   薛自明发来的定位格调高档,门口停着不少豪车。这里算不上清吧,装潢却显出内涵和底蕴,颓靡和浮躁的气息在这里降到最低点。   但顾之珩依然觉得,这不是纪乔真该来的地方。   他明明该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好学生。   顾之珩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踏进大门。   熟悉的声线旋即抓去他的注意。   比手机播放出来的嘈杂音质,和他想象出来的更加惊艳。   这的确是一个容易让人掉鸡皮疙瘩的音色。冷感又性感,酥到骨髓里发麻。   顾之珩视线一偏,落在旁边的舞台。   少年戴着鸭舌帽,鸭舌帽压得很低,如同薛自明描述,舞台光线中看不清他眉眼,却能看清他尖巧白皙的下颌。   他五官每一处都漂亮,轮廓亦然。以至于每次亲吻,他都会捏住他下颌,指腹在上面轻缓摩挲。   纪乔真平时在学校穿着宽松的校裤,只能看出身形修长,看不出腿型,此刻却穿着修身裤子和短靴,衬得一双腿笔直修长,却又没有过分羸弱。   这是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缠绕在他身上的腿。   薛自明和贺晏曾一时兴起,给纪乔真递过情书,因为没走心,没能认出来他来。   顾之珩却在听到他的第一个咬字,看见他的第一个身影时确定,眼前这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就是纪乔真。   他的气质和酒吧街格格不入,甚至和人群格格不入,即使在喧闹的环境中,依旧清冷干净,不染纤尘。   于任何一个审美合格的人而言,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消费得起这家酒吧的人,审美多半合格。   因此与其说这里是酒吧,不如说是演唱会现场。   台下的人看他眼神痴迷,像粉丝追逐着偶像。   更有男性蠢蠢欲动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断来回。   顾之珩没有看到纪乔真顽劣轻浮的一幕,所有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之于他们,像夜幕中一颗寒星,可望不可即。   他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总算落地。   但还是情不自禁想,他来了这里多久,又夺走了多少人的神魂。   纪乔真刚刚下台,就被一个人推进了后台,长腿抵入他的腿间,把他钉在冰冷的墙面。   高二的男生仍在长身体,身高持续上窜。肩膀宽阔,身姿挺拔,眉眼不羁,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纪乔真。”顾之珩倾身向他靠拢,薄唇贴近他的耳廓,“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   纪乔真吃痛地皱了皱眉,看清来者面孔,眼睛睁圆了些,声音却不虚:“我来这里兼职。”   顾之珩:“兼职?我怎么听这里人说,你有男朋友了?”   纪乔真愣怔:“你从哪里听说的?”   顾之珩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耐烦。像是认定他做了什么一般,要他主动承认。   纪乔真攒着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一号人物:“他是我们店的顾客。那天喝醉了,我把他送去休息。”   顾之珩冷冷出声:“喝醉的顾客?”   纪乔真点头。   “所以你就见义勇为?谁给你的勇气?”顾之珩一连掷下好几个问句,“醉酒的成年人你就一定能招架?你不怕他趁机侵犯你?还是说学了点防身手段,胆子就这么大了?”   “我教给你这些,是让你遇到危险时应急,不是主动去惹麻烦。”   纪乔真被他凶得有些气弱,拉了拉他的手:“没这么严重,我和这里的保镖很熟,万一有意外发生,他们会出面处理。”   顾之珩显然没那么容易被安抚,他想起纪乔真扶着那人,身体重量势必都压在他身上,就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烦躁。   纪乔真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咽了口唾沫,没再开口。   顾之珩:“给你张卡,刷多少都可以,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也用不着你请客。”   纪乔真身形有一瞬的僵硬:“……顾之珩。”   顾之珩看出他想要拒绝,下意识皱眉。   纪乔真:“酒吧老板待我很好,我把他当父亲,也把这里当家。虽然这里是酒吧,但是很安全,老板也把我保护得很好。”   说到这里,他视线微垂,往脚边一瞟。   顾之珩赫然进入他的专属通道,成为打破常规第一人。   用行动削弱他的说服力。   但他还是继续道:“除了你,还没有人进来过这里,也没有人骚扰过我。”   “之前怕你不同意,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但我可能没有办法不来,钱我也想自己挣。”   顾之珩盯着他,脸色依旧难看。   是,警戒线是可以把他保护得很好,没有人可以触碰到他,但却无法挡住旁人的非分之想。   纪乔真这样的容貌和身材,走在外面,本身就是一种不安全。   但又想起纪佳薇说,纪乔真开学时付不起住宿费,最近才办理完住宿手续。   也是兼职筹得的钱?   纪乔真是高一学生,住宿费不该由父母出?   顾之珩回想起纪乔真的话,问他:“为什么把酒吧老板当父亲,你亲生父母呢。”   纪乔真只是摇头,身上的孤独和落寞却在这一瞬被放大了。   顾之珩眼皮动了动,抬手捏住他下颌,力道有些大:“不想说?”   纪乔真垂着眼睫,回避他的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他们距离很近,却总像隔着层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顾之珩盯着他看了几秒,漆黑的冷眸像泼了浓墨。   片刻后,一言不发,俯身吻了下去。   没有留下任何缓冲余地,上来就撬开唇齿,往最深的地方探去。   他的动作极其强势,让纪乔真喉咙里发出不受控的,像是呜咽的哼声。   手掌也从衣摆钻了上去,沿着他的脊椎骨描摹。掌下的肌肤细腻柔滑,像羊脂白玉。   纪乔真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双腿发软,轻轻抖了一下。   顾之珩感受到他的颤抖,心里像燃了把火,吻势愈发汹涌,带上愠意的宣泄。   震耳欲聋的音响和沸腾的人声,都慢慢隔绝在外。   顾之珩头脑昏涨,心跳声不断放大。   他有些沉沦,气息渐渐不稳,喉咙间也溢出喘息。   令他意外的是,纪乔真竟开始回吻。   温柔又撩人,像是表达歉意,也像是在竭力安抚。   浅浅几个举动,勾得他耳膜轰隆作响,脊髓阵阵战栗。   顾之珩不由把少年腰扣得更紧,也吻得更凶。   良久。   纪乔真快要溺毙,却松开紧攥顾之珩衣角的手,轻扯他的脸:“不生气了。”   刚被吻完,他嗓音比平时要软,还带着好听的哑。   顾之珩一直很喜欢他这时候的声线,听过他唱歌时冷感的音色,更是钟情这样的反差。   顾之珩眸色又暗了几分,却做出让步:“以后你什么时候来酒吧,必须告诉我。”   纪乔真乖乖答应下来:“好。”   他红唇还留着齿印,又纯又欲。即使在并不明亮的环境里,也漂亮得惊人。   顾之珩抓住他停留在脸侧的手腕,顺势吻了吻他的指尖。   纪乔真以为他要继续,脸颊发烫:“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我怕老板回来。”   他们像是瞒着父母,在家门口偷情的情侣。   顾之珩确实没尽兴,但纪乔真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能做,继续下去无异于折磨自己。   他最后盯了他片刻,道:“那就出去逛逛,你想去哪?”   纪乔真得到选择权,没和他客气:“我想吃烧烤。”   顾之珩和冷却呛鼻的烧烤呆了一晚,留下心理阴影,曾想着短时间内绝不再碰。   但面对纪乔真亮晶晶的双眼,他无法拒绝。   顾之珩手指往上一扣,顺势握紧:“走。”   几场演唱下来,纪乔真在酒吧积攒下不少的人气,甚至有不少人专程赶来看他。   如今看他被另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牵着走,心碎一地,但也不甘心就此放弃。   声色犬马的世界,本就没有那么多专情。   这是他们第1回 见纪乔真走正门,搭讪的人尤其多,问联系方式的,当众表白的,更甚者,直接拿出手机二维码给他扫。   妆容秾丽的女生大声和闺蜜讨论:“那男生是谁?他男朋友?我失恋了?”   声音直直地闯入他们耳膜。   顾之珩薄凉的眼神打过去,像结了冰碴,那名女生汗毛直竖,不敢再说话。   他目光扫过一圈,人群才算安分下来。   顾之珩俯身低头,借着昏暗光线,轻咬了下纪乔真耳垂:“这就是你说的,没人骚扰?”   纪乔真缩了缩脖子:“我之前一个人,不走这条路。”   顾之珩:“纪乔真,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又哑,“我想在这里吻你。”   他不喜欢被任何一段关系束缚,也从未把哪段恋情公之于众。   但此刻,这种念头尤为强烈。   这不是在校园,没有人认识他,不怕被老师知道早恋。   纪乔真明显感到紧张,掌心被汗湿。   顾之珩薄唇轻掀。   如果纪乔真不把酒吧老板当父亲,他可能已经在这里亲吻他。   顾之珩忽然有了新的目的地,更紧地扣着他的手掌,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议论声再次在他们身后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清楚了,那男生竟是顾之珩!近距离看超绝,比影帝还好看!”   “顾之珩?他不是很风流吗,前几天他前男友不还来了这里?喝得烂醉说没他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好帅好有钱,我觉得和他恋爱怎么都不亏,还有高价分手费。”   月大而圆,夜风刮过他们脸颊。   顾之珩从摩托后视镜上取下两个头盔,帮纪乔真带上。   顾之珩跨上去后,纪乔真紧随其后,上了他的机车。   引擎发出的轰鸣声震天响,他们很快驶入无垠夜色。   顾之珩气场冷峻,从背影也能感到他不甚愉悦的心情。   纪乔真担心出事,呼啸的夜色中,极力抬高音量:“能不能开慢点?”   顾之珩声音也是冷峻的:“怕就抱紧点。”   纪乔真:“要去的地方很远吗?这附近好像就有烧烤店。”   顾之珩:“带你去护城河。”   护城河那片的烧烤最是闻名。不仅味道特色,夜景更是浪漫。即使是外地来的旅客,也会特意绕远去那里。   纪乔真脸颊贴着顾之珩后背,双手抱紧他的腰。   顾之珩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心头不快一扫而空,速度还是降了下来。   他们穿越过半个城市,来到护城河边。   中秋将至,灯影憧憧。   池水荡漾着斑斓星辉,目之所及,像一条巨大银河。   漂亮的光影映在纪乔真的眼底,他净瓷般的脸庞,也覆上一层柔光。   夜风徐过他的发,露出清秀漂亮的眉额。   顾之珩喊他名字:“纪乔真。”   纪乔真转过头,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嗯?”   顾之珩受了蛊惑般,动了动唇。   一句“我很喜欢你”悬在喉咙口,又变得滞涩无比。   他从未与任何人,发自内心说过类似的话。   他撩拨纪乔真,原是为了验证,就算经历和处境再糟糕,也不要轻易付出感情,不可能得到善终。   本是想警示自己,却不想纪乔真把自己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好,他也慢慢交付真心。   顾之珩喉结上下滚动,最后还是转口,磁性声线慵懒低沉:“这件衣服不错。”   他抬手拉拢纪乔真的衣襟,声音里多了几分缱绻:“很好看。”   这句是夸他的人。   纪乔真笑眯眯道:“你也很好看,刚刚他们都夸你。”   顾之珩脸色却变了变。   那些夸赞话语中,还提到了他前男友。   连他都不知道,是哪一号前男友。   无论他是否承认,和他交好过的人,总喜欢全世界吹嘘。   “他们的话别听。”顾之珩道,“很多乱说的。”   纪乔真似懂非懂点头:“但你确实很好看。”   顾之珩心情重回愉悦:“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纪乔真:“这里烧烤有名,应该味道不错?”   其实不是。   顾之珩没再说话,喉咙滚动了下,把他扯进怀里,薄唇又覆盖下来。   周围往来人络绎不绝。   顾之珩以为纪乔真会紧张介意,接吻间隙,少年却冲他笑,眸中星光万千,和烟火交织成片。   顾之珩时常觉得人生漫长无聊,没有温度。   此刻却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如果不行,就过得再慢一点。   国庆长假。   顾之珩原计划带纪乔真见见他的朋友,但他们也曾给纪乔真写过情书,爱上过他的声音,让他临时改变主意。   难得的休假时光,不应该让太多人参与。   邀约却已经发出,顾之珩临行前通知纪乔真,改变约定地点。   江弛越家里出了点事,回了趟家,本就无法前来。   薛自明却特意去做了造型,头发打了蜡,很是拉风。   贺晏也暗戳戳地收拾了一番,身上的纨绔气质收了收,有模有样,丰神俊朗。   他们满心欢喜地前去,却没见到人。   景区附近,信号断断续续。   等了半天,只等到今天分散行动的消息。   旅行的兴致顿时散了大半。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薛自明和贺晏只好开始自由行。   直到晚上,他们才在山脚下的古镇,看到顾之珩和纪乔真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出现。   晚照落在青石板街,一砖一瓦都充满情调。光线涂抹在他们身上,像一对璧侣。   贺晏目光胶在纪乔真身上,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好像懂了纪乔真平时为什么要穿校服。   他颜值逆天,穿什么都好看,总是穿一件衣服,还可以削弱新鲜感带来的冲击。   如果天天换,恐怕再没人能逃过他的俘获。   顾之珩:“白天手机没信号,不方便联系。”   薛自明和贺晏,不敢怒也不敢言。   天色渐渐暗下来。   夜市人头攒动,火树银花。   薛自明趁着顾之珩去给纪乔真买奶茶,溜到纪乔真身边,低声问:“你和珩哥在谈恋爱?”   他还想旁敲侧击问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就见纪乔真摇了摇头。   纪乔真摇头也不是摇得毫无底气,直到今天,顾之珩也没有亲口承认过他们的情侣关系。   即使质问过他是不是有男朋友,也没说一句,他是他的男朋友。   他知道这是顾之珩过去的习惯使然,也就顺势而为,没有主动去提。   身为一名海王,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不去捅破窗户纸,这很重要。   薛自明心花怒放:“你还记得我不。刚开学的时候,我往你抽屉里塞过情书。”   像是在炫耀他眼光很好,语尾还微微上扬。   纪乔真心里翻了个白眼。   薛自明眼神火热,如果不是知道提出让顾之珩渣原主的人是他,他差点就要信了。   薛自明离开后,贺晏也找机会靠近了他。   贺晏人比薛自明靠谱,也比他谨慎,甚至没有俯身,只是微微侧身,以他们来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和珩哥在一起了?”   纪乔真咂咂嘴,不愧是狐朋狗友,问的问题都一样。   但贺晏看起来,比薛自明要更真诚一点。   也就更像衣冠禽兽。   纪乔真多说了三个字:“还没有。”   贺晏竭力克制激动:“我很喜欢你的歌。有机会去ktv,希望能和你合唱。”   纪乔真扬起笑容:“我很荣幸。”   夜市上,薛自明和贺晏都买了东西送给他。   顾之珩在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都是小物件,可以收进口袋里。   纪乔真从善如流,照单全收,还加上了他们微信。   夜市一逛就逛到很晚,如果返回市中心,估计得到凌晨。   顾之珩他们浪惯了,即使通宵也无所谓。纪乔真却一副乖宝宝气质,肤质好到连黑眼圈都看不见,让他熬夜,于心不忍。   一行人最后决定入宿酒店。   然而国庆关头旅游旺季,客房爆满,三位太子爷又养尊处优,非五星级酒店不住。   没有提前预订,即使人脉宽阔,他们的处境也有些尴尬。最后只找到一家有空房的酒店,空房还不是很多。   前台抱歉道:“只剩两间房了,一个标间和一个大床房。”   顾之珩在薛自明和贺晏面前,有着绝对的领导权。   但和纪乔真同住大床房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贺晏和薛自明不约而同,都没有吭声。   顾之珩目光掠过他们,看透他们的心思,眯了眯眸。   难不成都想和纪乔真睡一张床?   想到纪乔真八爪鱼一样的睡姿,他的眸色愈发暗沉。 第87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7   贺晏和薛自明被顾之珩目光冻得一哆嗦, 终于醒神过来,有些乱了阵脚。   在这时候犹疑,等同于把对纪乔真的心思自曝。   贺晏正准备说“我和薛自明要个标间”,顾之珩已经侧过身子, 指尖夹着身份证, 递给前台:“帮我们开个大床房。”   这句话敲在耳膜上, 杀伤力巨大,贺晏心脏都揪紧了。   顾之珩却仍嫌不够, 登记完拿回身份证和房卡, 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先走了。”   说罢牵起纪乔真的手,十指相扣, 拉着他走向电梯口。   薛自明意识到氛围的紧绷,总觉得不妙:“珩哥不会生气吧。我俩真是……偏偏在这时候走神。”   贺晏不置可否:“你刚刚在想什么?你也栽了?”   薛自明知道,贺晏说的栽了不是指对纪乔真歌手身份的喜欢, 也不是兴致上来想去撩拨的喜欢,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动心。   这是过去在他们字典里不存在,也觉得离他们很遥远的字眼。   但喜欢上纪乔真, 薛自明不觉得丢人, 也没有羞于承认:“多半是。纪乔真这样的, 不喜欢才不正常。”   “嗯。”贺晏也认同, 为刚刚的失态找到合理的借口,“刚刚那种情况下,不走神都不正常。”   电梯宽敞而大, 金碧辉煌, 顾之珩从镜面打量着纪乔真,指尖漫不经心把玩房卡,冷不防出声:“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   纪乔真瞳孔一缩:“……?”   顾之珩也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 更专注地盯着他,抬了抬眉:“躺在一张床上过。”   纪乔真神色中的紧张这才褪去:“我都是一个人睡。”   顾之珩低低嗯了一声:“如果和朋友出去,记得开个单间。不用考虑费用,回头找我报销。”   他想到什么,又道:“最好不要单独和朋友出去。想去哪里,先来问我。我应该可以陪你。”   贺晏和薛自明心里酸得冒泡,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手机都玩不尽兴。   贺晏直接爬起来抽烟。   薛自明实在没忍住开口:“你说,珩哥今晚会不会和……”   贺晏咬着烟:“不会。纪乔真没成年。”   话虽这样说,烟灰缸里又多了根烟蒂。   纪乔真和顾之珩的房间以红酒和玫瑰为主题,暗红色调缱绻惑人。   顾之珩放好行李后,进了浴室洗澡,纪乔真忙着和小鱼小虾加固感情。   直到顾之珩让他帮忙递衣服进来,他才放下手机。   顾之珩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典范,纪乔真推门而入时,男生宽阔结实的胸膛和劲瘦有力的腰腹一一映入眼帘。   目光顺着流畅的人鱼线向下,撞上相当惊人的尺寸。   纪乔真目光有被烫到,眨了眨眼的瞬间,就被顾之珩拽进浴缸,剥了个干净。   和顾之珩一起洗完澡出来,纪乔真眼睛水润润的,白皙的肌肤泛着层晶莹的浅粉。脖颈,锁骨,身上的肌肤,遍布着吻痕。   顾之珩意犹未尽,不再考虑折磨与否,不能进行到最后一步是否睡得着这个问题,把纪乔真抱到床上,扣着他的手腕,压着他一直吻。   从浅尝辄止地舔舐到不知餍足地掠夺,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   纪乔真被他灼热抵着,承受着这好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深吻,眼睛里迷迷蒙蒙的水汽,始终未褪下去过。   漆长的眼睫不受控地一颤,就能让顾之珩欲念横生。   只是双节在即,不少亲朋好友的祝福纷至沓来。   顾之珩不止有数不清的前任,更有数不清的关系亲密的好友,今天没关消息提醒。   比上次去高级餐厅的优越之处在于,这一回,纪乔真收到的消息比顾之珩还多。   消息的发送者既有顾之珩的狐朋狗友,也有顾之珩鱼塘里的鱼,还有他走在马路上遇见的甲乙丙丁。   纪乔真正愁找不到机会回消息,顾之珩就蹙起长眉,主动道:“我去接个电话。”   纪乔真闻到自由的空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翻起手机。   好友列表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给他发来消息。   唯一的例外是贺晏,他的头像旁没有红色气泡,迄今为止,只有一条好友添加成功的提醒。   即使他们只分离不到两个小时,依然成功吸引他的注意。   纪乔真点进贺晏的聊天框,顶部七个大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原地等了一会,这七个大字也没有消失。   纪乔真明白过来,贺晏也不是例外。   他退出去,又回复完几条消息,贺晏的消息才弹了出来。   不是冗长的一大串,而是简短的一句:“西区有家豆腐脑很有名,明天早上去那里吃早餐?”   纪乔真知道这是常用套路,趴在床上晃了晃小腿,愉快回道:“好。”   贺晏醉翁之意不在酒,停顿了片刻后,才道:“有机会能不能听你唱歌?”   贺晏:“我也可以给你唱。”   纪乔真当即按下语音键,唱了六十秒发送过去,嗓音低润:“看你朋友圈发了这首歌,所以唱了它,希望你能喜欢。”   贺晏原是想下次有机会邀请纪乔真唱歌,没想到他直接发送过来,惊喜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顾之珩从天台回来,就看见纪乔真趴在床上,腰臀曲线惹人瞩目。白白净净,好像任他施为。   这画面在视觉上无疑是勾人的,更勾人的是,他嗓子里轻轻哼出的曲调。   这是顾之珩第一次在私下里听见纪乔真唱歌,隐隐觉得副歌耳熟,但不是他歌单里的歌,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喉咙有点干:“你在哼歌?”   纪乔真不紧不慢地退出聊天框:“对。”   顾之珩:“你还会唱什么,唱来听听。”   纪乔真:“我学得很快,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唱给你。”   顾之珩找到一首偏低音的英文歌,纪乔真听了一遍,很快学会。   不出顾之珩所料,他唱这首歌声线性感,像情人在耳畔低语。   顾之珩看着纪乔真一张一翕的红润嘴唇,轻轻震动的漂亮喉结,忍不住把他抱在大腿上坐着。   纪乔真顺势勾住顾之珩的脖颈,嘴唇离他的耳垂很近,动人的声线混合着温热气息,一同钻进他的耳蜗。   不出须臾,他感到屁股下硌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并很不小心地蹭了两下。   事情发展到最后,他又被顾之珩扔在大床上,重新抱着腰按住,堵住了唇。   好像只要他们两人独处,最后就会回归漫无止境的吻。   眼见顾之珩的俊美五官再次在眼前放大,纪乔真嘴唇和舌尖都有点疼,瑟瑟发抖:“还要亲吗?”   “只是吻就受不了了?”顾之珩抚弄着他湿润的眼尾,眸色愈发深沉,带着点暗示意味地扫向落地窗,哼笑了声,“那以后怎么办?”   纪乔真差点没把他踹下床。   薛自明发现贺晏突然沉默下来,神色恢复到轻松愉悦,好像从烦躁情绪中走了出来,既感到好奇,也感到羡慕。   他抬高声量,保证贺晏戴着耳机也能听见:“你在听什么呢。”   贺晏戳着微信语音框的手指一顿:“一首新出的歌,挺好听的。”   薛自明:“哪首?发来听听?”   贺晏随手从排行榜上找了首给他。   薛自明兴致勃勃地点进去,半分钟后,脸拉得和黄瓜似的长。   这歌名字有多文艺,曲风就有多一言难尽。   薛自明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实在想不明白,贺晏如何能从这种歌里得到治愈。   “一点都不好听啊,你现在品味不行了?”   贺晏也不知道他给薛自明发的是什么,敷衍道:“是吗?这首歌排名挺前的,可能是你口味刁钻了。”   薛自明心道难道是听多了纪乔真唱歌,对其他人吹毛求疵了?   可又觉得不对,他也没听多少遍啊。   好不容易折腾睡去,梦境中,薛自明总感觉纪乔真在唱歌。   他不知道这是贺晏趁他睡着,以很小的音量外放纪乔真的语音,还以为是思念成疾,梦里都幻听了。   第二天,贺晏终究是没能和纪乔真吃上早餐,因为顾之珩睡到中午才醒来。   他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神情松松懒懒,眼皮耷拉着吊儿郎当,颇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掌骨分明的左手更像是和纪乔真的右手黏在了一起,走在哪里都牵着,直到退房也没有分开。   而纪乔真唇角也微微红肿,像是亲吻过多所致。和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感冲撞,让人心猿意马,醋意爆棚。   他们心情恹恹,午餐也变得寡淡无味。   贺晏脑海里循环播放着纪乔真唱的歌,还能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薛自明就彻底没辙了,垮着张脸,和天塌下来似的。   晚上酒吧,夏清扬声线忧虑,起身去夺纪佳薇的酒杯,却被她挣开了。   “佳薇姐,你别喝了,喝多了酒对身体不好……”   纪佳薇从小在社交场中长大,酒量很好,这次却喝到酩酊。   夏清扬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上次他离开顾之珩别墅,回到学校,满心以为会迎来纪乔真声名扫地的局面,结果听见班里同学乐此不疲地分享纪乔真微信号,谈论着他在走廊上和国际二班的对峙有多a,仿佛他们自己不是国际班的人,高二国际二班败下阵来,和他们毫无关系。   纪乔真不仅没有像他和顾之珩说的那样偷班费,纪佳薇还因为针对纪乔真,顶替上蔺辞,成了国际二班被排挤的对象。   而纪佳薇的闺蜜,一个个全部着了纪乔真的道,宁愿背叛和她一年多的友谊,也要选择和纪乔真站在一起。   江弛越更是不留情面,公开表示对纪佳薇的厌恶,学校里不少人知道她喜欢江驰越,纪佳薇不仅被江弛越伤透,更是颜面扫地。   如今,纪佳薇只剩下他一个朋友。   虽然夏清扬珍惜名誉,不太喜欢和风云人物走在一起,但他和纪佳薇是多年好友,一路走来,纪佳薇给过他很多帮助,他不能做白眼狼。   面对纪佳薇的倾诉,他倾听得认真,安慰得也很认真。   纪佳薇在纪乔真的金钱来源上喋喋不休:“纪乔真到底哪里来的钱?我的推断不合理吗?为什么一个个都针对我?”   夏清扬咬了咬唇,这一点他比其他人知道得都清楚:“可能是顾之珩给他的。”   纪佳薇瞪大了眼,激动站起身:“顾之珩?他俩什么时候好上了?”   夏清扬拉着她坐下:“……时间不长。”   纪佳薇柳眉一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告诉我?”   夏清扬微抿了下唇。   之前纪佳薇低看纪乔真,他不好意思开口,如今纪佳薇也在纪乔真手上落败,他也不再觉得丢脸。   纪佳薇从他温吞的神色中,猜到几分原因:“原来把珩哥迷住的狐狸精就是他啊,当时我怎么说来着——你就放心好了,珩哥玩玩就腻了。”   如果纪乔真是因为顾之珩才有钱,她反而无需担心。   众所周知,顾之珩对感情极其不专情,早上搂着的和晚上搂着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像他那样的太子爷,就算纪乔真外貌再出众,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轻浮浪荡。   更何况没有纪家加持,纪乔真和顾之珩身份地位悬殊,不可能走得长远。   只要顾之珩离开他,纪乔真就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打回原形。   她希望纪乔真对顾之珩越钟情越好,最好交付所有的感情,再被顾之珩狠绝抛弃。   一直处在泥淖中的滋味,远远没有登上高处再跌落来得酸爽。   纪佳薇心头感到一丝快意,夏清扬却出声打断她的设想。   “但是这次,我感觉珩哥……和过去不一样了。”   纪佳薇嗤之以鼻:“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若即若离?”   夏清扬:“他不一定对纪乔真若即若离。”   纪佳薇冷笑:“那他怎么不昭告天下,发朋友圈说他和纪乔真恋爱了?连公开都舍不得公开,算什么真心。”   夏清扬打开手机,顾之珩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一片空白。   就算他知道顾之珩从不发朋友圈,还是被微微被纪佳薇说动。   纪佳薇:“玩玩罢了,我了解纪乔真,充其量是个狐狸精。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加以利用,才把这些人都骗了过去。等他把本质暴露出来,大家看清他的伪装,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夏清扬:“伪装?”   纪佳薇喝醉了酒,情绪激动:“纪乔真一点都不擅长学习,也不爱学习。他一无是处,天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的——”   她说得自信,像对纪乔真知根知底。   夏清扬:“佳薇姐,你以前和纪乔真接触很多么。”   “有些过节罢了。”纪佳薇和他碰杯,“以后我在学校可能不方便针对他了,还得麻烦你。”   夏清扬微微一怔,略感为难,但没有拒绝。   正在这时,酒吧另一角落忽然沸腾起来,他们座位附近的人脸上也染上喜悦,往舞台方向涌去。   夏清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情费解:“这家酒吧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了?”   纪佳薇不以为意:“可能是什么乐队来了。”   当那边演唱开始,纪乔真声音传来,纪佳薇眉头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夏清扬也没有深想,只想着这歌唱得真好,他要是也有这样一副好嗓音就好了。   直到音响出了小问题,纪乔真开口说了几句话,他们才意识到什么,面部表情变得僵硬。   “在唱歌的人,是……纪乔真?”夏清扬手脚有些冰凉,“难不成他的住宿费,是他自己兼职赚来的?   纪佳薇:“怎么可能,驻唱能有多少钱?”   路过的一个黑长直小姐姐停下脚步,目露鄙夷地插了句话:“怎么不可能?住宿费算什么?这家酒吧开的驻唱薪酬可高了。我朋友还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老板挑剔得很,都没录用他。”   纪佳薇咬牙道:“那为什么会录用他?”   “那还用问,唱得好呗,总不能是关系户吧,老板都不是这个城市的,也没结婚。”   女生闺蜜道:“你们认识那位小哥哥啊,他和你们是一个学校吗?住宿费高的学校……难不成是a中?他好年轻啊。”   纪佳薇就是不喜欢所有人对纪乔真趋之若鹜的样子,啪地一声放下酒杯,拉着夏清扬去往舞台方向。   夏清扬担心纪佳薇找纪乔真对峙,她因醉酒情绪比平时激动,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状态。   但夏清扬很快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舞台边缘人声鼎沸,他们想挤都挤不进去。   即使是个小型舞台,纪乔真的个人魅力也完全外放出来,耀眼得像这个时代的巨星。   纪佳薇看着过去进ktv一句都唱不出来的纪乔真竟然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一张脸青白交错。   夏清扬也怔了下,回神的时候,倒是意外瞥见坐在角落里的顾之珩。   男生眉眼冷淡,轮廓深邃,长腿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转着酒杯,痞帅又勾人,每一处都是他最爱的模样。   夏清扬却没心情在这时候欣赏,不顾纪佳薇的反对,拉着她撤离:“佳薇姐,佳薇姐,我们走吧……”   夏清扬费了好大劲,才把纪佳薇从酒吧拖走。   纪佳薇临走前不忘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醉得不轻,一路蛇形前进,嘴里念念叨叨。和夏清扬的拉扯间,衣衫也褶皱不平。   大街上人来人往,纷纷向他们投去惊异的视线。   夏清扬觉得丢人,面红耳赤地把她弄上计程车。   打那以后,纪乔真还是会去酒吧驻唱,顾之珩则隐没在人群里。   不去酒吧的日子,纪乔真会把正在写的作业拍给顾之珩,证明自己安安分分地待在宿舍里学习。   但并不代表他身边没有人。   国际长假的几天,乔笙都在一本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他的室友见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图书馆,一个人在那鼓捣,还不觉得无聊,兴致盎然的,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呀笙笙?”   “啊没,没什么。”乔笙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差点咬住舌头,下意识挡住笔记本封面。   这是他给纪乔真整理的笔记,上面画着两个简笔小人,是他和纪乔真。   四号那晚,乔笙终于完工,把笔记本送到纪乔真的宿舍。   他眼睛亮晶晶的:“乔真哥哥,这是我做的笔记,希望对你有用。”   纪乔真揉了揉他的发顶,温柔笑道:“麻烦你了。”   乔笙摇摇头:“不麻烦,我在整理的时候也复习到了。”   纪乔真:“那你自己也留一份。”   乔笙囫囵答应下来:“这一份必须给你。”   纪乔真:“我明天去复印,复印好了给你。”   乔笙热切道:“我陪你一起去。”   “好。”纪乔真带笑的目光落在笔记本封面上,“这是你画的?”   乔笙脸红地嗯了声。   纪乔真捏了捏他的脸:“你是不是学过画画?”   乔笙:“对,你怎么知道的?”   纪乔真:“因为可以看出来,你画画很有灵气。”   乔笙:“真的吗?”   纪乔真:“真的。”   乔笙心里被轻轻撞了下,睫毛扑下来:“其实……”   纪乔真:“其实什么?”   “没什么。”乔笙收回情绪,笑道,“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   纪乔真宿舍干净整洁,书本都分门别类放好,赏心悦目。   地板也一尘不染,像家一样温馨。   还能闻到一股沐浴清香,是纪乔真身上的味道。   “乔真哥哥,你宿舍好好看啊。比图书馆还有氛围。”乔笙拉住纪乔真的手,往他身上蹭,“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来和你一起学习好不好?”   怕纪乔真拒绝,乔笙眼珠滴溜溜一转,甚至开始道德绑架:“那本笔记,我们可以一起学呀。”   打那以后,乔笙晚上会抱着书来到纪乔真的宿舍。   乔笙着手给纪乔真补习,教学的进展远快出他的想象。   纪乔真一点都不笨,还很聪明。   当纪乔真提出另辟蹊径的解法,乔笙兴奋地抓住了他的手。   肢体触碰让他心跳如擂鼓,舍不得放开。   纪乔真也只是微笑,任凭他抓着。   回到宿舍后,乔笙仍觉得手有些发麻。   他进浴室后,洗澡洗了很长时间。   乔笙很久没做这种事情,但今天抓着纪乔真的手很久,那种触感还停留在他掌心。   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脑海里全是纪乔真的身影。   国庆过后,板报要求敲定。因为是开学后第一次板报,以班级凝聚力为主题。   何秋瑞走上讲台,推推眼镜:“这次板报由我负责,如果有同学愿意帮忙,可以来找我。”   他一身校服,语气正经,像重点班来的学霸。   班里同学还以为走错了班,一愣一愣。   “何秋瑞最近刮了什么风,一身正气哈哈哈。”   “林建国是不是把何秋瑞收买了啊。要我说糊弄糊弄得了。板报而已,能不能评奖都无所谓。”   “不过何秋瑞和纪乔真关系好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想和纪乔真坐前后桌。”   这次板报,是开学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排出名次的评比。   不过全校都习惯十四班全方位垫底,班里同学也一样,没有任何紧迫感。   何秋瑞性格内向,第一次站上讲台,内心有点乱。   他清咳一声,竭力把语义表述清楚:“不是。是我自己比较感兴趣。我不想我们班是倒数第一。如果拿了奖,班主任也有奖金……”   他不经意提了一句,又道:“要是没人,我自己来吧。”   班里本来还交头接耳地喧闹着,何秋瑞说到班主任奖金,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们给了颜面去下载林建国那款重金购买的app,还看在匿名的份上,答了几次题。   但几次尝试过后,发现自身学习天赋实在有些感人,也就慢慢放弃。   app在十四班的使用率持续走低,渐渐形同虚设,宣告这笔钱打了水漂。   就算这笔钱不是他们出的,也让人感到心塞。   a中教师工资高,却不包括林建国。   因为他带的是十四班,所有教师中,他的待遇是最差的。   人心是肉长的,他们虽然叛逆了些,却能分得清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何秋瑞已经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在互联网上收集到足够多的板报模板,还从图书馆借了这方面的书籍,有了初步构想。   就算没有人帮他,他也想凭借自身的努力,把这份工作做好。   但何秋瑞没想到,下课后竟有几个人来找他。   对他来说,人手够用了。   何秋瑞不是说说而已,拿出十足的干劲。   他组织板报组讨论,集思广益,熬了几个通宵,改出详尽的方案。   几天后到教室时,手里又多出一沓打印的彩页。   板报组成员都被他打动:“你好认真啊何秋瑞,我从来没见过谁出板报还写这么精细的策划案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秋瑞仍只是推了推眼镜框:“没关系,我做这些,对我个人能力也有提升。”   他一直想改变生活现状,但缺乏魄力和决心。   初中学校不好,班风极差,老老实实学习的同学不仅会被排挤,还会遭受校园暴力。   他那时候连偷偷学习都不敢,所有目标和期许,都只能停留在理想层面。   如今十四班的环境可遇不可求,他发觉和过去的经历比起来,就算是异样的目光也无足轻重,他可以学会承受。   林建国也发现了板报组的用心和努力,晚上八点多出现在教学楼,来看他们。   “林建……”同学们私底下都习惯直呼老师姓名,话到嘴边,突然改口,“林老师,您怎么来啦。”   林建国把一个超大号铝箔保温箱放在桌上:“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喝这个。”   板报组所有脑袋都探了过去。   打开一看,赫然是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推出的招牌奶茶。   他们统共有多少人,林建国就买了多少份。   同学们属实没想到还有这待遇,兴奋得不行。   直到林建国离开,他们仍感到一阵恍惚:“林建国其实真的很不错,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老师。就说我那初中的班主任,别说给我们带奶茶了,看到买奶茶都要骂两句。”   “其实想来,他一直都对我们挺好的,只是开学的时候没有人在意罢了。”   想起那时候对林建国的态度,心里还挺不好受的。   最后这种负罪感转化成了力量,板报组一鼓作气,连夜把板报出完了。   从雏形到完工,有模有样,不仅班里同学震惊,任课老师都很震惊。   每次走进教室,都忍不住感慨,这届十四班学生,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艺术天赋很高啊。   “这都看完了,他们出的板报根本比不上你。除了乔笙是学画画的,其他人画的都是什么啊。不说一定超越一班拿下第一,第二名肯定是能稳住的。反正特等奖有两名,老师给你的任务一定能完成。”   叶濯说到一半,脚步顿住了。   此刻他们头顶的班牌,高一十四班。   不同于预想中的敷衍了事,十四班板报的每个细节都足见用心。是他们一路走来,除了高一一班以外最好的一个。   夏清扬脚步也钉住了,望向教室后的板报,笑容微微一僵。   叶濯嗐了一声,安慰他:“我觉得还是我们班更好看……”   夏清扬认知却很清晰,两班板报水平相较,国际一班并没有明显优势。   只可以说是,不分伯仲。   夏清扬咬了咬牙,他不会允许十四班的名次比国际一班更靠前,输给谁都不可以输给十四班。   十四班不仅是全方面垫底,被人看不起的班级,更是纪乔真所在的班级。   这次板报,多半由纪乔真负责。   纪乔真在学校里出的风头已经足够多,他不能让他继续风光下去。   周一一早,十四班人走进班级,惊悚地发现,板报被人毁了。   原来规规整整的区域,被粉笔灰扑得面目全非,像隔着雾看花。   而此时此刻,距离评选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无论是参与板报绘制的,还是没有参与绘制的,都浮现出焦急的愠色。   对班级集体荣誉漠不关心的一群人,也难以置身事外。   “去他妈的谁干的缺德事儿,看不惯我们班牛逼吗,懂不懂什么是公平竞争?”   “老子逆反了,操,以后班里有事喊我,再这么任人欺压算我输。”   “我是真的不甘心,板报组准备了那么长时间,本来完全可以得奖的。”   何秋瑞唇瓣咬得发白,秒针滴滴答答行走的声音,像催命的咒语。   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想要重新绘制,显然是来不及了。   纪乔真从后门走进教室时,几乎没发出声响,大家却不约而同望向他。   “乔真哥,你看我们板报还有救吗?”   何秋瑞也向他投去求助的视线。   不知何时,纪乔真成了他们主心骨,是他们在遇见危急时刻,最先想到的一个人,最希望倚仗的力量。   纪乔真转过头,眼皮微微一动。   教室里安静下来,看着纪乔真冷静的面容,忽然也没有那么慌张。   半分钟后,纪乔真不负众望,开口:“大家别急,我有些想法,也许可行。”   纪乔真先前就参与了板报绘制,负责的部分不是主体。   他上辈子是画家,在美术上的造诣远不是普通高中生能够匹及。   如果负责板报的人是他,也许可以直接拿下特等奖,但何秋瑞从一开始就拿出了态度,他不想喧宾夺主。   只是不经意间给他提供一些重要的暗示。   有人把各颜色的粉笔盒递了过来,甚至没问他的想法是什么,无条件信任。   纪乔真在原有板报的基础上,甚至是毁掉板报的痕迹上,提出新的构思。   他话不多说,拿起粉笔开始画。   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更有上个世界积累的绘画经验。   时间滴滴答答在走。   后排男生甚至站在自己凳子上,把挂得高高的时钟取下来,拆下电池,让它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干扰纪乔真的心神。   他们不在意还剩多少时间,纪乔真能完成多少。   既然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纪乔真能带来多少改变,都会是惊喜。   但显然,这次的惊喜来得有点大。   二十分钟后,混沌的迷雾变成洒落的星辉,带来震撼的视觉冲击。   班里同学在全程围观下,也纷纷呆住。   张开的嘴再难合拢,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回到座位后,还没缓神过来,评比负责人就来了。   她眼睛微微睁大,神情中明显的惊喜过后,流露出欣慰微笑。   不仅用了学校提供的相机,走之前,还拿出自己的手机,把板报拍了下来。   十四班人语无伦次。   负责人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板报足够出彩,甚至让人愿意拍照留念?应该能拿上不错的名次吧?   因为纪乔真说,“我的灵感也是昙花一现,是在何秋瑞基础上想出来的。他为了板报付出最多,你们应该感谢他,还有板报组每个同学”,何秋瑞收到很多声感谢和夸赞,这是内向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他转过身,对纪乔真道:“很多重要的构想和新奇的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我可以付出努力,但灵感和天赋可遇不可求。纪乔真,你不必把所有功劳都归于我。”   “何秋瑞,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纪乔真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人才导致板报被毁,如果是这样,我还得和你说一声抱歉。”   何秋瑞:“我们之间就不必说这个了,至少结果是好的。只要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就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本意就是缓解林建国的资金危机,只要达成这个目的,具体怎么实现都不重要。   纪乔真笑了笑:“那你也不必和我客气。”   最后评比结果在广播里公布,全校所有年级,所有班级都能听到。   十四班同学们觉得这就是排面,打起十二分精神,关好门窗,连苍蝇都不放进来,除了广播音响,班级里针落可闻。   然而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一一播报过去,始终没有出现十四班,广播接着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班里陷入一片困惑和死寂,难道他们被暗箱操作了?   就在他们心灰意冷的时候,广播里播报了特等奖班级,高一十四班,高一一班,一先一后,缓慢地、清晰地被念了出来。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板报评奖是设立了特等奖的,比一等奖荣誉更高。   他们心情顿时从低谷冲上云端,鸡皮疙瘩连掉几身。   而且播报的顺序中,他们还在高一一班前面,这意味着,他们的评分比高一一班还要高,是全年级里的最高分。   十四班炸开欢呼,大张旗鼓地庆祝,全校都被刷新认知。   十四班不会永远是倒数第一,还可能会是第一。   班里不管参与的没参与的,这一刻的触动,都真实存在。   这个刚开始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板报比赛,成了这年秋天的第一个惊喜。   “我们班是第二?”乔笙蹭地站了起来,“第一是十四班?十四班?”   班里同学和他一般惊诧,担心他难过,安慰道:“我们也不知道,十四班怎么突然开了挂,说不好请了外援……笙笙你别难过,你画得已经很好了。前两名都是特等奖,在我们眼里你就是最棒的!”   乔笙:“我不难过。十四班评分比我们高,肯定画得不错。我去看看!”   乔笙跑向十四班。在他预料之中,十四班的板报,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他觉得只有用作品两个字,才配得上形容十四班的板报。   乔笙问向一个走廊上的十四班女生:“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班板报是谁负责的?”   女生如实答道:“是何秋瑞,纪乔真也出了很多力。”   乔笙眼神骤亮:“纪乔真?”   女生认出乔笙是几次为纪乔真说话的一班学霸,笑眯眯道:“对,而且我们班板报中途还出了点问题,他改成现在这样,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乔笙兴奋地冲进十四班教室,扑进纪乔真怀抱:“乔真哥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会画画?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乔笙回到一班,额角还浮着一层激动出来的薄汗:“十四班没有请外援!是他们实至名归!大家不要恶意揣测!他们画得超棒!”   乔笙就差没举个小喇叭喊,一班同学都被他可爱到,乐得不行:“能让你这么激动,纪乔真画的?”   乔笙张了张嘴,心说他也没把这件事写在脸上呀。虽然很想和大家安利纪乔真,但还是谨记纪乔真和他的强调:“不不不,是纪乔真和他们班板报组一起画的,负责人叫做何秋瑞。当然,纪乔真也是大功臣,他画得可好了我跟你们说。”   同学们依旧哈哈哈乐成一片:“不是乔笙,你这是在逼我们嗑吗?我们都知道你乔真哥哥最棒了。”   乔笙懵了一下:“嗑、嗑什么。”   “当然是你和纪乔真的cp。”   乔笙脸唰地一下红了。   有、有这么明显吗?   接下来几节课,乔笙心猿意马,却忍不住想,他们嗑他和乔真哥哥cp,是把谁的名字放在前面呢。   虽然年龄上纪乔真比他要大,身高也比他要高,但他还是想……   乔笙没忍住,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发现他和纪乔真的cp名竟是双乔,没有前后之分。   他的眼睛重新笑弯起来,至少没有弄错!   班级门口没有开设监控,班级内部监控平时不开,所以班里发生什么事情,很难搜到证据。   十四班地理位置特殊,靠近楼道,说不定可以从监控里看到,但也不是必然。   监控室一般人都进不去,结果是好的,脸也打了,班里同学也就没有深究。   因为只要想到毁掉他们班板报的人得知结果后面容可能都会扭曲起来,他们心里就爽得不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纪乔真在手,他们什么都不怕了。   学校倒是因为接连的两次意外,决定把班级内部的摄像头都打开。   纪乔真心中有所猜测,唯恐顾之珩不乱,把这事告诉了他:“你能帮忙查一下吗?”   顾之珩神色中的散漫都收了收,认真答应他下来:“好。”   顾氏给学校捐过几栋楼,连校长见到顾之珩都要礼让三分,他顺利地进到监控室。   顾之珩习惯逃课,不用请假,在监控室里待上近半天的时间,也没有人追究他。   结合纪乔真提供的板报被毁时间,果真找到了潜入十四班的人。   看清那人身形的一刻,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   顾之珩能猜到夏清扬的意图,因此不希望纪乔真和他有任何交集,更不想让他们正面交锋。   听到广播里公布十四班特等奖的一刻,夏清扬水杯直接摔到地上,砰地一声,摔变了形。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在这般紧急的状况下扭转乾坤的。   如果这都能让纪乔真化险为夷,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他会不会已经察觉他所为,公之于众,让他变得和纪佳薇一样,声誉扫地?   夏清扬手脚发冷,直到收到顾之珩邀约,心情才堪堪转晴。   他在走廊转角处看见男生高大身影时,眼眶有些发热:“珩哥!”   顾之珩却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帘:“纪乔真班上的板报,是你做的手脚?”   夏清扬浑身一抖,连忙否认:“不是。”   顾之珩直截了当道:“我看见你进了他们班。”   夏清扬慌张道:“没,没有,我没有想害纪乔真。”   “是我们班班主任想让我有一个好名次,我妈妈也让我必须做到。”   班主任手里有一个重要交换名额,从开学起,他就一直是班主任的得力助手。   这么做,原来是想一箭双雕。   顾之珩神情冰冷,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眼底甚至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夏清扬犹坠冰窟,拉住顾之珩手臂:“珩哥,我知道错了,拜托不要说出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清扬又重复了遍:“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中多了点哀求,语气中却染上暧昧色彩。   目送夏清扬离开,纪乔真适时地出现在顾之珩身后,问:“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顾之珩微微一顿,道:“朋友,遇到点麻烦。”   纪乔真一双眼温润平和,善解人意道:“处理好了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处理好了。”顾之珩道,“我去看过监控,没有结果。”   纪乔真温柔地道:“没关系,我也没抱很大希望。这次是我们没注意,辛苦你了。”   偏偏纪乔真目光中写满感激,顾之珩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回避他的视线。   纪乔真却绽出笑容,往他回避的地方戳:“你要来看看我们班板报吗?我们班同学耗费很多心血才完成的,拿了年级第一,是不是很棒。”   顾之珩跟着他进了教室,抬了抬眼皮,目光一震:“哪些是你画的?”   纪乔真:“这儿,还有这儿。”   他踮起脚来,衣角微微上卷,侧颜白皙,乖得不行。   阳光扑进教室,在板报上覆了层金灿灿的柔光,熠熠闪烁。   一瞬间,顾之珩觉得板报画面似曾相识,像是那晚他们看到的荡漾着星辉的池水。   他眼眸一动,勾过纪乔真的腰,带到自己怀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纪乔真想,那可能是真的有点多。   时间一晃而过,期中考要来了。 第88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8   江弛越本是不抱希望地蹲守在纪乔真宿舍楼下, 没想到顾之珩今天早上真的没有出现。   他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护真使者,从一大早就跟在纪乔真身边,给他进行各种补品的投喂。   “我真的喝不下了。”纪乔真望着一大份核桃薏仁粥,眉毛苦恼地皱了起来。   江弛越还在劝他, 一脸关切:“你再喝一点, 考试用脑很辛苦的。”   纪乔真看他那表情, 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江弛越,喝太多考试会跑厕所。”   “好像是这样, 那你快别喝了!”江弛越想了想觉得是这回事, 神色骤变,生怕耽误纪乔真考试, 把他漂亮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餐具上拨开。   随后把纪乔真喝粥的碗捧到自己跟前,一饮而尽。   纪乔真还没反应过来,江弛越已经用湿巾擦了擦唇角, 他有些愣怔:“你……”   江弛越丝毫不介意那是纪乔真喝过的碗, 也不介意待会儿他自己也要考试,一张俊朗的脸上笑容灿烂:“答应过你的, 不要铺张浪费, 光盘行动。”   纪乔真:“……”还挺感动。   考场是按照摸底考试成绩排名划分的, 原主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五, 纪乔真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   他的爱慕者追求者早就打探到了他的消息,在他的考场附近徘徊,看见江弛越和他一起来的, 也没有多想, 纪乔真在a中人脉日益宽阔,认识谁他们都不再稀奇。   只是江弛越一直在和纪乔真滔滔不绝,丝毫没留给他们插话的机会, 他们不得已像课间一样,站在角落里远远观望。   如此一来,最后一考场附近变得很是热闹,它本来位于最高的楼层,教室的课桌椅都积了灰,周围人烟稀少。不同寻常的反差,引起了越来越多的讨论。   “纪乔真哪里都完美,就是成绩太差了……”   “得了吧,天天说人家成绩差,也没见我们自己好到哪儿去。”   “话虽这样说,他的年级排名还是太低了,总给我一种不得劲的感觉。”   “我知道你的感受,成绩太差意味着不聪明,太笨的人不配做你们口中aa的男神。”   “我说你们都见过他吗就说他笨,他和国际二班对峙的时候,逻辑清晰帅爆了好吗?”   “那都是人云亦云,你也不在现场,怎么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   “人无完人,为什么要要求他事事完美,你这么多问题,去当十万个为什么好了。”   这些议论声遍布校园的每个角落,纪乔真名气上去,意味着要承载更多的目光和压力。   江弛越忽然能理解送孩子去高考的家属是什么心情,此刻他的心情就无与伦比地紧张。   纪乔真开学以来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他几番去找纪乔真,纪乔真不是在宿舍学习,就是在图书馆学习。   拿出不同于常人的毅力,教辅一套一套地刷,笔记一本一本地写,原本漂亮无暇的手指上都留下了茧子。   江弛越不知道高中生手指上留下茧子很正常,因为他很少握笔,身边也从没见到这样的,心疼得都快碎了。   考场门口,江弛越连番劝慰:“真真别紧张,学习成绩不重要,就算高考考不好,以后你来我家公司上班就行。你放心,只要你来,我肯定要你!”   江弛越已经开始脑补接任公司以后,纪乔真成为他的特助,跟着他坐头等舱,住五星级酒店,飞遍七大洲四大洋……   不不不,不是特助,是他和纪乔真携手并进,同出同入,共同把江氏打造成全国龙头企业。   “谢谢,你也好好考。”纪乔真总觉得这话耳熟,顾之珩好像也和他说过,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是乖巧,“学习成绩还是很重要的。”   “好,好的。”江弛越感到阵阵心虚,他其实什么都不会,来考场连笔都没带,就是来补觉的……   纪乔真从四面八方收到许多巧克力,美其名曰考试费脑,补充能量。但其中不少打着爱情广告语,甚至还有情人节特供款——在这个七夕已经过去,情人节还有几个月才来的十一月。   乔笙送了纪乔真一张考神附体的插画,三两笔就把奋斗状的神态描摹了出来,形象又逼真,就放在他的抽屉里。   早上一个电话打给他,让他考试前务必取出来收好,以免被监考老师当做舞弊。   纪乔真把插画拿出来,拍了张照片,随后拿出空白的草稿纸和削好的铅笔,不多时,空白纸页上浮现出少年俊俏可爱的轮廓。   乔笙收到彩信的时候,激动地捧着手机,这是纪乔真画的他啊啊啊啊啊!   直到考试前最后一分钟,顾之珩才来到纪乔真考场门口。   他每逢考试必睡过,今天已经算是他起得最早的一次。   讲台上,监考老师已经让同学们收拾文具,把书包都放上去。   纪乔真正要把手机关机放进书包,收到了顾之珩的短信。   顾之珩把他拉到旁边的走廊,这会儿快考试,走廊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他用条状巧克力拨弄开他的唇,喂进他的嘴里,声音冷沉道:“抽屉里那些都扔掉。”   纪乔真只好把抽屉里的东西打包收拾好给他,里面不仅有考试必备用品,还有不少情书。当然不能给顾之珩看的,他都一一留下了。   折腾完一圈回到考场,已经开考了好几分钟。   当然考场里的氛围和没开考也没太大差别,只是由口头交流改为纸条交流,无数小纸团光明正大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因为是最后一个考场,监考老师觉得大家实力相差无几,既然没收了手机,切断了网络,就算彼此互抄,也抄不出什么成绩。所以只是在收缴东西时用了点心,开考后基本不怎么管了。   国际班的期中考试和非国际班安排在同一时间,只是题目不一样。   顾之珩去考场签了个到,借上厕所名义出去抽烟,鬼使神差晃到纪乔真考场门口,甫一从后门里望进去,就被教室里的场景吸引去了注意。   坐在纪乔真斜后方的男生,正单手撑着脑袋,目不斜视地盯着纪乔真,目光直白又猥琐,极具冒犯性。   顾之珩在原地驻留有五分钟,那男生就有整整五分钟没有移开视线。   而纪乔真身后的人,左顾右盼从他试卷上抄着答案,姿势略有收敛但仍很浮夸,屁股都离了座位。   更有不少纸团肆无忌惮地在空中划过弧线,直接砸在纪乔真背上。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心无旁骛地玩手机,对考场里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这个教室里的考试纪律,比他们国际班还差。   顾之珩眯了眯眸,眉峰里聚集起尖锐的戾气,额角也隐隐跃动着青筋,终于在那男生痴迷地傻笑时,砰地一声踹门而入。   饶是考场内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专心写题,仍是被这巨大声响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发现看见来者竟是顾之珩,惊喜的同时又感到害怕。   这位传说中的大佬散发出来的气场,竟真的如传说中那般让人闻风丧胆。   他有着比同龄人更高的身高,比平常人更英俊的长相,还有比校园漫男神更凌厉分明的眉眼轮廓。   即使时节已步入深秋,穿着依旧单薄,一身黑色运动装,衬得身形愈发的修长挺拔。两条长腿让人过目难忘,多看几眼都能就地腿软。   但他们来不及多看,这都没回过神来。只听哐地一声,那个眼神和胶水一样附着在纪乔真身上的男生脑袋,被顾之珩狠狠地按在了桌上,光是听那声巨响,都觉得脑门疼痛。   那男生来不及,顾之珩就俯身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阴恻恻道:“看够了?”   直到那男生狼狈灰败,声线抖动地说了声我错了,顾之珩钢铸般的手掌才从他后脑勺上移开,痞帅的眉眼间却仍旧侵染着沉沉的戾气。   啪嗒几声,好几只笔以不同角度横飞出去、掉落在地,教室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就算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也已经被这气势惊得目瞪口呆。   监考老师终于从节奏紧张的游戏中抬头,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生,舌头都捋不直:“怎么回事,你是哪里来的……你……”   虽然顾之珩还是个学生,身上的气场却已经很强大了,寒星般冷锐的黑眸往人身上一剜,脊髓里都生出寒意,就差没把“校霸”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提起校霸,监考老师才艰难地运转起脑回路,并在十秒后反应过来,眼前的男生是顾之珩,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父亲是大名鼎鼎的a市首富。   但不管顾之珩是谁的儿子,他也是监考老师,不能纵容顾之珩在考场里目无尊长地撒野。   他正要出声训斥顾之珩,顾之珩却先他一步开口,寒凉道:“不想丢饭碗的话,好好监考。”   顾之珩眼眸里的情绪过于冰冷,混合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戾气,比起一个叛逆不羁的学生,更像一个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考场里鸦雀无声,考生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监考老师在全考场面前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学生呵斥,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张口欲驳斥,却突然回味起顾之珩话中的意思,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就算他不甘心,他也知道,顾之珩完全有能力让他说的话变成现实。   如果离开a中的岗位,他将很难找到同等薪资水平的工作,面临还不起房贷的局面。   监考老师几番翕动嘴唇,最后在顾之珩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下,竟也只是翕动嘴唇。接下来的考试中,还不得不按照顾之珩要求的那样,尽到一个监考老师应尽的职责。   监考力度突然加紧,几个准备在交卷的时候抄纪乔真试卷的人,顿时面如死灰。   纪乔真却得到了一个完全没有干扰的考试环境。   顾之珩离开后二十分钟,他站起身来。   听到动静,监考老师以为又有什么意外,见他手里拿着答题卡和试卷,桌面也收拾得干净齐整,所有考试物品都被放在桌子的一角,知道他是上来交卷,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还嘀咕了几句,这学生是他在最后一考场见过长得最像好学生的学生,没想到还是中途放弃了作答。   所以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考场,到底有什么监考的必要,他到底哪里得罪这位顾氏太子爷了?   监考面带鄙夷地接过纪乔真试卷和答题卡,因心情不快,冷着张脸道:“行了,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考场里的十四班人纷纷倒抽几口凉气,不是他们不相信纪乔真的学习能力,是在这个点交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写完,只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亦或是遇到了什么挫折弃考,恐怕不妙。   纪乔真去拿书包的时候,监考老师低头一看,却发现答题卡填得满满当当,字迹清秀规整,像写满标答的示范试卷。   他错愕地望向纪乔真略显清冷的背影,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纪乔真离开考场后,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开了机,他一边向楼道方向走去,一边拨通了顾之珩的电话。   电话还没被接通,他就在楼道里看见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脚步稍稍一顿,及时把手机里的通话掐断。   顾之珩正倚在墙上抽烟,听见脚步声后抬了抬眼,扫过纪乔真双肩上的书包,望向他的视线幽深:“你怎么就出来了?”   纪乔真回答道:“我写完了。”   顾之珩微一诧异地挑眉:“写完了?”   纪乔真:“对,你是不是也该回去考试了?”   顾之珩哼笑了声:“考试有什么重要的?”   纪乔真:“可我希望你回去考。”   顾之珩对上一双水润黑亮的眼睛,夹着烟蒂的手指微微一顿:“你希望?”   纪乔真:“嗯。”   顾之珩修长的指尖抖了抖,掸落烟灰,声线低沉:“行,给点表示。”   纪乔真知道他这话是什么含义,踮起脚尖往顾之珩身上倾靠,双手也环过他的后颈,眼睛一闭,红润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薄唇,吮着他舌尖的烟草气息。   顾之珩咬着他的唇,盯着他轻颤的眼睫,眸光很深。   离考试结束不剩多少时间,就在国际班考场的同学都以为顾之珩不会再回来的时候,顾之珩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走进教室,还懒懒散散地喊了声“报告”。   比他此刻还不错的心情更吸睛的是,是他远比平时鲜红的唇色。   意识到顾之珩刚刚出去做了什么,大家纷纷面红耳赤起来。   全校可能只有顾之珩有胆量在考试时间去做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男生为他弃了考。   不得不承认,顾之珩沾染过欲念的模样确实帅到离谱,如果没有那么风流,那个小男生恐怕会成为让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江驰越坐在顾之珩身后,也被顾之珩拉开椅子的声响惊醒。   他今天特意为纪乔真起了个大早,上午本来就是他的犯困时间,这会儿比平时更困,侧了个身想接着睡,又想起纪乔真在他离开前对他说,好好考试。   于是他难得用意志力和睡意作斗争,支着脑袋坐了起来。   江弛越虽是国际班学生,英语水平却极为堪忧,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单词。打开试卷,密密麻麻的题干格外催眠,没忍住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好在他记得民间那句至理名言,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连蒙带猜,可算是把答题卡填满了。   林建国那天下午出差离开a市,坐在出租车上,看到纪乔真早早从校门走出来,进了学校附近的便利店。   他当时赶时间去机场,就快要误机,就算心急如焚,也没办法在这时候让司机停下。   后来打电话问纪乔真,纪乔真声音平和,只说没事。   林建国坚信,越说没事越是有事,离考试时间还有很长时间,正常作答都不可能这么早交卷。   他一整晚都在纠结,如果纪乔真在这次考试中进步,他应该给予什么奖励,如果没进步,纪乔真会不会消沉,他该如何安慰他。   比起百分之九十八正确率身份的揭晓,纪乔真的心理状况更能牵动他的心弦。   无数念头在林建国心里来回,让他辗转反侧,彻底无眠。   第二天,数学老师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故作深沉:“老林啊,你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啊?”   林建国干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数学老师恢复了轻松的神色,笑着道:“纪乔真考得好,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开个玩笑,能理解你,你就慢慢乐吧。恭喜啊老林。”她和林建国关系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喜欢打趣他。   林建国嗓音微微一颤:“纪乔真……考得好,有多好?”   数学老师笑吟吟道:“你想象不到的好。”   她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纪乔真答题卡,展给他看。这是她今天出门前,特地夹在这儿的。   林建国握着答题卡,双手抑制不住地抖。   几个月的时间,纪乔真写的字飞速进步,整张答题卡干干净净,赏心悦目,唯一扣分的地方,竟然是步骤分。   数学老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解释道:“其实如果老师改松一点,他是可以满分的。”   林建国一颗心脏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走进办公室时,脚步都在飘。   徐姝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五班在摸底考试中均分倒数第二。虽然从分数上看,目前的五班稳稳碾压十四班,十四班的改变还是给徐姝带去了不小的压力,毕竟被十四班超过,就轮到她带的班垫底了。   徐姝听到门口两人的对话,向他们投去好奇的视线:“你们班数学第一是纪乔真?他成绩真的起来了?”   数学老师心情很好,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放平:“对。”   徐姝抿了口茶,有些忐忑:“他考了多少?”   数学老师报出一个数字:“149。”   “???”徐姝刚抿进去的茶直接喷了出来,一连咳嗽好几声,“多了个一?”   数学老师:“我一个教数学的,真不至于。”   徐姝听懂了省略的后半句——真不至于连数字都认不来,脸有些发热。   她再次呷了口茶,希望给自己压压惊,脑海里却魔性地盘旋起纪乔真的149,压不太下去。   纪乔真在摸底考中,数学还没有考到四十九分,现在单科提升一百,可以说是,一个人把十四班的平均分往上拉了两分,听起来就很匪夷所思。   十四班和其他班差距悬殊,两分的平均分算不上什么,但若放在其他咬得很紧的班级间,两分会是一个很难逾越的沟壑。   徐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纪乔真以前什么成绩大家心里都有数,无论是中考还是摸底考都一塌糊涂,就算最近学习态度比以前端正,这进步幅度也十分不正常。至少我们教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遇见过。你们是不是该去查一查,他有没有作弊?”   数学老师挑了挑眉,波澜不惊:“不好意思,没可能。”   徐姝皱眉:“你怎么确定的?”   数学老师:“你也知道老林买了晋江课堂,每次课堂测试都有记录,如果想查随时可以查。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从第一次测试开始,纪乔真水平就一直很稳定。”   徐姝眉皱得更深:“晋江课堂?”   数学老师:“对,他就是你们当时质疑过的那个正确率百分之九十八的学生。与其质疑他作弊,不如相信他学习天赋高,是个值得培养的天才。你也说了,教学生涯这么多年都没遇见过。”   数学老师话中流露出的雄雄野心,让徐姝听得极不舒服。怎么纪乔真考了一百四十九,还不满足,还值得培养?怎么不直接说想让他考省状元?   数学老师心里确实这么想,但为了维持和谐的办公室氛围,勉为其难地没有说出口。她带上纪乔真的答题卡,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没时间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徐姝:“数学组不是已经批完了,你怎么还这么忙?”   数学老师道:“当然是去看看纪乔真其他科考怎么样,如果不出我所料,他总分也会很惊人。说不定能进年级前五十。”   她总是以最平静的话语道出杀伤力最大的话,徐姝鼻子都有些歪了,总分惊不惊人,那是班主任的事情,你一个数学老师去凑什么热闹?   心里又隐隐害怕起来,如果纪乔真全科都考得好,岂非一人就能把平均分拉上十几分?   厉闻深从小到大头一回这般关注成绩,在晨读刚结束、成绩单出来的第一时间,冲进了林建国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老师看他一身张扬的气质,吓了一大跳,乍一眼看,还以为他是来炸办公室的。   让人感到严重违和感的地方是,厉闻深虽然看起来张扬不羁,痞里痞气,却规规矩矩地穿着全套a中校服——当然也算不上特别规矩,校服拉链没拉,里衫领口很低,没个正形。   早听说十四班穿校服的人越来越多,可还是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幕来得震撼,办公室的老师向林建国投去敬佩的眼神。   林建国却沉浸在纪乔真考太好的激动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同事的态度,看着厉闻深进来,觉得不能在自己学生面前失态,抬手揩了揩眼角。   厉闻深见林建国看到自己都感动得泪目了,既感到点心虚,也感到点愧疚。   他都不好意思说,是他昨天去游乐场坐激流勇进,把穿的裤子带的裤子全都搞湿了,今天这才穿了校裤。   厉闻深清了清嗓子,认真安慰道:“林老师您别激动,我来拿我们班成绩单!”   这会儿成绩单总表已经打印了下来,厉闻深紧张地接过这张浸染过林建国泪水的成绩单,眼睛瞪大,瞪大,再瞪大,最后爆出了一声:“卧槽!!!!”   林建国心情倒是慢慢平定下来,拍了拍他的手:“你别激动。”   厉闻深:“……”   纪乔真考出这样的成绩,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厉闻深捧着成绩单,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十四班,人还没进教室,先扯开嗓门,大声道:“出分了!我们班第一,纪乔真,总分……九百四!”   他话音落下,教室里炸出整齐的惊呼:“卧槽!!九百四!!”   高一年级一共考九门,语数英一百五,物化生政史地各一百分,满分一千零五十。   纪乔真只有政史地的分数略低一点,其他科目的分数都很高。   厉闻深挥着成绩单,骄傲自豪,仿佛考出这分数的人是他自己。   直到有人提醒他:“厉哥厉哥,快看看年级排名是多少?”   “诶?还有年级排名?”   “后面那串数字就是!”   厉闻深:“十?年级第十??”   十四班没谁想过他们中有人能考出年级前十的成绩,震惊得鸡皮疙瘩狂掉。   季琰也一连卧槽了好几声,还没走到厉闻深面前,听到这名次,差点没跪下来。   一次两次也罢,多来几次,还是全方位多角度的碾压,他对纪乔真心服口服,不服都不行。   仔细想起来,他虽然跟在厉闻深身边,暗中针对了纪乔真一阵子,纪乔真却也没对他怎么样,甚至事事为他着想。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针对实在是有些无厘头了。   季琰思虑再三,给纪嘉南发短信道:“嘉南哥你是不是对纪乔真有什么误会?我说句实话,你可能不乐意听,我觉得纪乔真性格挺好的,实力也是真的强……”   这是他头一回给纪嘉南发消息讨论他过去讨厌的人,编辑起短信来也格外小心翼翼,毕竟如果表达不当,可能会面临被友尽的风险。   季琰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他用的形容词是过去……好像真的是过去,最近怎么没听见纪嘉南吐槽纪乔真了? 第一节 课课间,年级大榜公开,一张大而醒目的红色海报张贴在去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公布着各年级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十。无论是高一高二还是高三的学生,只要是去教室上课,上楼前都能看见它。   这是高一开学、高二分科以后的第一次年级排名,本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再加上十四班人激情满满地围着那面墙,更是勾起大家的好奇心,纷纷抻着脖子往里挤。   而挤进去的,眼珠子就快飞到了海报上面。   纪乔真名字挂在高一年级最后一个,吊着车位却最是瞩目。因为即使是车尾,也是年级第十名,是让全校绝大多数人都遥望的存在。   女生们都很激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纪乔真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纪乔真?真的不是重名??不是说纪乔真成绩很差?这也叫差?我怀疑人生了???”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还是对成绩好的学霸抱有好感,感觉好苏啊啊啊啊老公太帅了!”   “姐妹清醒一点,我必须来画个重点,纪乔真是单身,单身!”   不出一个课间,这个消息被传遍整个学校,成了校园里的重磅新闻,不止纪乔真的暗恋者,所有人都感到一直没由来的兴奋。只有夏清扬脑袋嗡嗡作响,指尖都在发麻。   国际班不与普通班进行排名,就算他考得也很不错,在国际班里排名前三,祝贺的人比比皆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还是一凉。   纪佳薇告诉他纪乔真喜欢学习都是装出来的,可纪乔真却考了年级第十。   大课间,教导主任接过一个电话,急得直冒汗:“来不及了,教育局领导临时抽查,还有五分钟到校。赶紧通知各班,速去操场集合!”   a中广播操出勤率鲜少到达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他需要在五分钟的时间里让过半的纨绔子弟突然听从指令,在操场上集合,这对他而言,简直天方夜谭。   教导主任心生绝望地奔赴操场,往主席台上一站,却见人工草坪上人头攒动,虽然没到达百分之百的比例,却肉眼可见地比平时多了不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怎样都无法猜测到,大家聚集到操场上,其实是想来看纪乔真的。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校园里陆陆续续流传起无数关于他的传闻,从外貌气质的蜕变,到把厉闻深撂倒在地的好身手,到成为十四班的主心骨,到和国际二班的对峙,到画出年级第一的板报,他像是一个完美的人,逐渐向他们展露出完美的更多面。   比起翻越教学楼跑到十四班教室门口围观,出广播操是见到纪乔真最方便的方式,上周上上周他们就想行动了,可惜接连碰上大雨,出操取消,也就没能遂愿。   如今纪乔真考了年级前十,原本对传闻没兴趣的人都不由得产生了兴趣,这个课间没有再错过的道理。   教导主任紧张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对一名体育老师说:“你去找个学生站在前面领操。”   女老师点了点头,走下主席台后,一眼从人群中锁定了纪乔真:“这位同学,你跟我过来一下。”   目睹她把学生领来的方向,旁边的男老师表情略有些微妙:“刘老师,你怎么找了个十四班的学生?”   “他是十四班的?”女老师也很惊诧,“我刚刚没看班级,见他形象好就选他了,而且在那一片,就他们班穿校服的人数最多……”   当然这个最多的人数中,拉链大敞的厉闻深也其中之一。   虽然走近看他姿势散漫,玩世不恭,但主席台上的领导都不会走近,校服颜色本身就很醒目,远远看去,在邻近国际班那一片,非常显眼。   男老师也吃了一惊:“十四班居然有这么多人穿校服?林建国是要熬出头了?”   “行行行,你们小点声,难不成要被上面听见我们区别对待吗?”   教导主任对纪乔真很有印象,听说他考了年级前十,看了他好几眼,“我看十四班的纪乔真就很不错,以后别搞班级歧视。”   纪乔真被老师领到操场的正前方,秋日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晕染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瓷白细腻的肌肤也显得愈发亮眼,像从画报里走出的漂亮少年。   女生们全都兴奋得不行:“啊啊啊啊啊啊这学校这么开明吗!我们就是想看纪乔真谢谢!”   “好乖啊救命!我疯狂心动!”   “我们学校的校服好好看啊,之前你们说我还不信,现在看是真的很不错啊。”   “呜呜呜呜呜每天在老公粉老婆粉姐姐粉妈妈粉事业粉间疯狂切换谁懂我!!”   有纪乔真在上面带操,他们一个个容光焕发,眼睛都不舍得眨。呈现给上面的领导看,就是出操热情高涨,精神面貌相当不错。   最后教育局领导竟对这次抽查表示满意,说临时去的好几个学校中,a中学生精神面貌最是饱满。唯一的要求是,希望a中能推行校服。   教导主任微笑着应下,心里又犯了难,a中学生家境非凡,又处在青春期,各个嚣张叛逆,我行我素,最集中的体现就是在奇装异服上。如何才能劝他们放下橱窗柜里的高奢,来穿单调色系的校服?   他想着让学生去动摇学生应该不错,所以联系了叶濯。   叶濯习惯性地带夏清扬来教导主任面前刷脸,最后他俩一块接了这个任务。   通知发出去,响应号召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想。   过了几天,校服在女生群体间彻底风靡起来,诡异地形成一种新的风尚,穿着率到达史上最高。虽然和其他校风纯正的学校比不了,但在a中里已经算是奇迹。   教导主任非常满意,浮现出难得的慈祥笑容:“清扬啊,你和叶濯做得不错。”   夏清扬怎么敢和教导主任说,这些人换上校服其实可能是受到纪乔真的影响。   他微垂着头,赧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班里出了个年级前十,十四班走出去感觉倍有面子,朋友圈空间全都炫耀了一番,纪乔真考了年级第十。   厉闻深简直看不下去了:“做人能不能低调一点?”   众人疑惑目光中,厉闻深理直气壮:“我们乔真哥是年级第十吗?是!但我们应该说他是年级前十!”   “……”   “您这是高调了厉哥。”   厉闻深目光却落在何秋瑞身上:“何秋瑞!你怎么连发型都和纪乔真一样?”   何秋瑞也考得不错,发挥出全部水平,是十四班第二名,就算放在其他班级,可以排上前二十名,妥妥的中上游。   只是期中考后,他不止穿着一身和纪乔真一样的校服,还剪了一个和纪乔真一样的发型,两人看起来,关系极其亲密。   何秋瑞因发型成为焦点,不由赧然,他那天随口问纪乔真推荐了理发店,也便去到那家店,找同一位理发师理了发。   厉闻深虽嘴上打趣着他,心里却有些痒,还有点吃味,忙向何秋瑞问纪乔真理发师信息。   当天下午,他也顶着个和纪乔真一样的发型回来,由此染回黑发,气质也乖驯了不少。   这事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开来,不少人跟风去了那家店,让理发店本就日渐红火的生意,变得更加红火起来。   “为了来你们这儿,我特地从基地打车过来的。”青年是这家店的贵客,走进店里时,理发师却没有像以往一般热情迎接。他看着等候区坐满的人,愣了一下:“你这里什么时候这么火爆了?”   他坐在等候区等了半个小时,理发师才抽身出来,为他的等待道歉:“这可能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你也说说看。”   理发师翻出手机相册里纪乔真的照片,他对着纪乔真拍完以后,一直没有删掉:“喏,是因为他。”   青年向理发师的屏幕望去,即使是随性角度的拍摄,也没有影响到少年一丝一毫的貌美。这对经常和镜头打交道,为如何能更好地上相而苦恼的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你开了美颜?”   “没开,连人像模式都没选,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青年赞成他的看法,破天荒道:“你有他微信?”   理发师点点头,他早就从a中学生手里问到了纪乔真的联系方式。因为纪乔真的造型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如果把这个造型做给其他人,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只推给你啊,千万别外传,客户隐私。”   高二国际一班,江弛越没骨头似的斜靠在墙,手里转着笔,以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量道:“你们没发现前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薛自明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什么日子?”   国庆节后,可以展望的假期只剩下寒假。他寻思着既然没有节假日要倒计时,摆在桌上的日历都积了层灰。   贺晏也同样没意识到,倒是因为江驰越神秘兮兮的态度,坐直了身体。   江弛越清清嗓子,低声道:“你们都忘了?是当时和珩哥提出的赌约要求到期的日子。”   贺晏和薛自明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当时他们提出的,让顾之珩去撩纪乔真的期限就是两个月。   “其实已经过好几天了,期中考试第一天,就是两个月整的时候。”   “所以……”   “所以我提醒你们了,谁去提醒珩哥?”   江驰越和贺晏室友多年,早已练就好默契,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薛自明。   薛自明总觉得这件事充满危险,顶着张苦瓜脸:“为什么是我?”   贺晏觑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当初这个要求不是你提的吗?”   薛自明还想再说什么,江驰越打断他:“善始善终。”   贺晏:“如果这事搞不定,别回来见我们了。”   薛自明面对两位大佬的施压,欲哭无泪:“问个问题啊,如果珩哥到此为止,那纪乔真……”   “那还用问。”贺晏道,“各凭本事啊。”   江弛越暗中挑了挑眉,不免有些得意。以他和纪乔真的交情,绝对是三人中胜算最大的一个。   薛自明弱弱地问:“那如果珩哥那还没搞定呢。”   “……”   这倒确实是一种可能,三人整齐地陷入沉默,隔了片刻,江弛越才道:“到时候再看吧。”   顾之珩从隔壁实验楼厕所出来,正好碰见纪乔真,他今天穿了一件奶油白的高领毛衣,毛绒绒的衣领抵着白皙尖巧的下巴,衬得下巴弧线愈发精致柔和。   纪乔真是来找他的,却没来得及看见他,就被一个高三男生拦住了去路。   那男生是来和纪乔真告白的,手捧一大束玫瑰,热烈张扬,在深秋的季节里,存在感极其强烈。   顾之珩眸中不自主攀上了一丝冷戾,下颚线也渐渐紧绷起来。   他面对许多激烈的群架场面都可以处变不惊,此刻却感到一阵无法自抑的紧张。   好在他的紧张没有持续多久,下一秒,纪乔真拒绝了那个男生,他的声线穿透过空气,抵达他耳膜的时候还很清晰:“抱歉,我喜欢学习成绩好的。”   纪乔真声音礼貌,沉静,好听,保持着他想要的疏离感,顾之珩的眉宇却没有因此舒展开来。   就算知道这只是纪乔真的借口,在校园中,没什么比这更合适的借口,他依然感到一股难言的烦躁。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他从来都不会隶属于成绩好的那类人。   此时薛自明正在去找顾之珩的路上,心情十分憋闷。   就算顾之珩就此终止和纪乔真的关系,和贺晏江弛越比起来,他也是最没有竞争优势的一个。   也许最当初,他就不该拉着大家把目光放在纪乔真身上,而是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把纪乔真占为己有。   薛自明越想越后悔,心情差到甚至没好好看路,走到半途,“咚”地一声撞上个人。   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抬起头来,发现撞到的人竟然是顾之珩,有些惊恐地道:“珩哥!!!”   顾之珩眉宇间透着一股沉闷的烦躁,语气无比冷硬:“走路怎么不看路?”   薛自明出自本能地一哆嗦:“……对不起,我刚想事情去了。”   顾之珩眯起眼睛打量他,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想什么这么出神?”   薛自明愈发惊恐。   因为顾之珩和他说话的语气根本不是日常聊天式的问询,而近似于一种冰冷的质问。   这一切都指向顾之珩此刻心情非常不好,而他好像刚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没什么。”薛自明赶忙说。   他有点想临阵脱逃,一惯藏不住事的表情却把那点心思暴露得清清楚楚。   “你有话对我说?”顾之珩一个冰冷的问句砸下来,就绊住了他想要逃离的脚步。   薛自明也想表达得委婉一些,奈何语文水平有限,神经又比较紧绷,把费尽心思打好的腹稿忘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在顾之珩充满审视的目光下,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中,磕磕绊绊道:“不……不是,是贺晏和江弛越……还有我来问一下,就只是问一下。珩哥和纪乔真怎么样了?那个时间……好像差不多到了。” 第89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19   “还早着?”江弛越震了个大惊, “珩哥真是这么说的?”   薛自明刚才从现场回来,惊魂未定:“对,所以回来路上我一直在想,难不成珩哥已经和纪乔真在一起了, 那我刚刚岂不是在劝他们分手?”   “不可能。”贺晏和江弛越异口同声地否认了, 他们私底下都在和纪乔真联系, 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前几天我还问过纪乔真, 他们没在一起。”   “真的吗?”薛自明心头涌上欣喜, 将信将疑,“可是我突然想起来, 上次的吻痕……”   江弛越顷刻间坐直了身体:“什么吻痕?”   “就国庆那时候,你没来,当时酒店房间有限, 珩哥就和纪乔真一起睡大床房了。然后你懂的……”   贺晏烦躁地皱了皱眉:“强吻懂不懂?攻略手段而已, 并不能说明什么。”   江弛越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这不是他每天梦里对纪乔真做的事吗?顾之珩竟然已经付之于行动了???   薛自明猜测道:“如果他们还没在一起, 那就是因为纪乔真还没动心, 珩哥想要再试试。”   江弛越一听还想试试, 差点炸了:“那你怎么不和他说, 我们三个都不介意的,没完成也没什么。毕竟是纪乔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没人会嘲笑他的……”   薛自明连连摇头, 回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我哪儿敢说,你是不知道今天珩哥气压有多低沉多可怕,我都怕我多说一句珩哥能鲨了我, 能活着出现在你们面前都已经很不容易了,真的……”   听完他的描述,一个猜测同时横亘在三个人心头——   珩哥会不会已经喜欢上纪乔真了?   以前倒也不是没有过猜测,只是他们不敢去想,好像只要不去想,这种可能性就不存在。因为如果真是这样,场面会变得意想不到的难堪和棘手。   一面是相交多年的顾之珩,一面是放在心尖尖上喜欢的纪乔真,江弛越想,他再观望一段时间,如果顾之珩真的喜欢上了纪乔真,而不仅仅是把他当做攻略对象来看待,他就只能牺牲多年情谊,为爱拔刀了。   等到薛自明转身离去,纪乔真转身望了过来,和顾之珩视线相对:“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时间到了?”   顾之珩无法设想和纪乔真分开的可能,也不可能告诉他他接近他的初衷。他抬手揉了揉纪乔真的发顶,眸中的冷锐收了起来,试图将一切都掩饰过去:“没什么,一点误会。”   纪乔真信任他,但还是有些好奇:“我好像在你们的对话里听到了我的名字。”   顾之珩眼眸微垂,散漫道:“嗯,他说你这次考得很好。”   他说着,握住纪乔真的后颈,把他带到自己跟前,在他额角印了个吻,像是对他发挥出色的奖励。   纪乔真是听老师话的乖学生,害怕早恋被人知道。在天台以外的地方吻他,即使只是额角,他也会感到紧张。如此便可以转走他的注意力,顺势揭过这个话题。   顾之珩是这样想的,但不出须臾,他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脸色重新冷沉下来。   因为他在纪乔真脖颈间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味,不同于往日纪乔真惯用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像是某奢侈品牌的男士香水。总之,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味道。   顾之珩眼底闪过暗芒,再出口时,声音僵硬沙哑:“纪乔真,你和别人抱过了?”   纪乔真不避讳谈及:“我考得比较好,大家都很兴奋,所以庆祝了一下。”   “大家?”顾之珩箍在他腰的手指慢慢用力,“还有很多人?”   纪乔真吃痛地皱眉,再次强调了一遍:“都是朋友。”   顾之珩语中戏谑:“包括刚刚那种朋友?”   纪乔真才不会告诉他那句喜欢成绩好的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神色中有明显的错愕:“你都看见了?”   顾之珩紧了紧后槽牙,指骨微微泛白:“他很低调?我有什么办法不看见他?”   纪乔真去掰他腰间的手:“那不算朋友,我都不认识他。”   顾之珩眼神一闪,纪乔真毛衣领被拉下来一截,他低下脖颈,在他侧颈上吮出一道红痕。   纪乔真比刚刚还要疼,呃了一声,嗓音轻细地颤抖着,用手指搡着他的脑袋:“你轻点。”   顾之珩脑海里蓦地多了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嗓音低哑地道:“下次能不能拒绝?”   纪乔真被他嗫咬着,眉头依然紧皱:“嗯?”   顾之珩重复了一遍:“下次别人想抱你,能不能拒绝?”   扣在腰间的大手还在收紧,纪乔真有些喘不过气,艰难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顾之珩帮他接了后半句:“待会儿有人会来?有同学,还可能有老师?”   不等纪乔真答话,他在纪乔真唇上啄了一下。   这里的隐蔽性并没有那么好。纪乔真神经紧绷起来,脊背都微微绷直。   顾之珩感受到他的紧张,却扣着他的下巴,变本加厉吻了起来,力道凶狠。   直到实验课快开课,走廊上传来闹哄哄的声响,不少同学抱着书本走近。   纪乔真听见顾之珩在他耳边低声说:“少交点朋友。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卧室里熏香缭绕,窗帘终年不开,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复古夜灯。   喻岚翻着纪佳薇并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单,眉头深皱:“你怎么退步这么多?”   纪佳薇垂着眼,指尖微蜷:“……考试那几天我来例假了,肚子有点疼。”   喻岚:“每次考试时间不是固定这几天?你以后怎么办?”   纪佳薇:“以后我会提前做好准备,也会想办法调整。”   喻岚:“好。”   喻岚:“我让你去问的,纪乔真考怎么样?”   纪佳薇顿了下,道:“和以前一样,年级倒数。”   纪嘉南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复杂。   喻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冷冷道:“我把心思都花在你们身上了,你们最好别让我失望。”   纪佳薇从喻岚房间出来,纪嘉南出声:“我怎么听说纪乔真考得很不错。”   纪佳薇心知肚明,仍道:“有这回事?”   纪嘉南:“有啊,你可能想象不到,他这回竟然考了年级前十……”   纪佳薇:“怎么可能,你听错了。”   纪嘉南:“应该没有,是一个关系挺好的朋友告诉我的,年级大榜上还贴着,好多人都知道,我也很惊讶。一般人高中成绩是会倒退的,他怎么突然在学习上开窍了……”   纪佳薇却打断他:“你听错了!”   纪嘉南:“你……”   纪佳薇:“哥哥,就算他真的考得好,就要在我们家大肆表彰吗?告诉我们妈妈,他离开纪家,然后过得风生水起,比以前待在我们家更好吗?哥哥!你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面对纪佳薇连珠炮似的问询,纪嘉南喉头一哽。   纪佳薇和喻岚说她来例假了,可是那几天她还让他在外卖都打烊的凌晨,跑遍大半个城市,去买了冰奶茶。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难不成是伺候纪佳薇让他没了半条命,和曾经的纪乔真感同身受,所以共情了?   数学老师一语成谶,纪乔真理科每科都位于年级高分段,各科教研组在批改完试卷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听说他提早交了卷,更是惊讶,十四班任课老师都觉得脸上有光。   虽然纪乔真拉高了许多平均分,十四班基本盘还是太差,最后平均分计算出来,比五班低上不少,保持垫底。   徐姝紧张了一天精疲力竭,即使尘埃落定依然心有不满,接水时小声嘀咕:“就算纪乔真考得好,均分还不是垫底,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她刚刚转过身来,就看见了数学老师,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徐姝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数学老师淡淡道,“老林有能力让一两个学生上进,就有能力让更多学生上进。我们拭目以待。”   数学老师再次一语成谶,自从纪乔真考了年级前十,一种上进的氛围在十四班扩散开来。这种改变猝不及防,像校服在女生群体间的风靡,说不上太多的理由。好像他们不加把劲儿,就会给纪乔真拖后腿。   十四班劲头用在方方面面,即使没有轰轰烈烈表决心,也一路充满默契,高歌猛进。板报之后的第二次集体评比,宿舍文化大赛,再次斩获了年级最高分,拿回一大笔班费奖励。   他们把这笔班费用于班聚,拍了很多照片,不仅有深夜报社的美食,更有在ktv唱歌的纪乔真,看得外班无比眼馋。   十四班并没有就此为止,在众人一次比一次更瞠目结舌的视线中,接连斩获合唱比赛的年级第一,课本剧大赛年级第一……接下来所有集体活动,只要他们参与,别的班即使准备得再认真,也与特等奖无缘,a中校友纷纷傻眼。   当然也有人说,十四班把心思都放在了旁门左道上,看看成绩单,还是年级倒数第一。   十四班人听到这种传闻,合理怀疑他们是在羡慕嫉妒恨,求胜的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发誓在学习成绩上也要干翻他们。   其他班级听闻后也就是笑一笑,不做太多评价。学习不比其他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从学校设立十四班开始,从来没有哪届十四班摆脱过倒数第一。   但十四班确实形成了一些学习氛围,就连厉闻深也不例外,期中考试后他成了纪乔真同桌,是他让他父亲去和林建国交涉的。   厉父早就听厉闻深念叨了八百遍,班里有个同学考了年级前十,也发自内心地震撼,夸了纪乔真八百遍。   那天听到一向不爱学习的儿子竟然想和年级前十坐同桌,以为他终于顿悟想要学习,当即放下棘手的公司事务,千里迢迢赶来学校,和林建国见了一面。   林建国对任何学生都没有歧视,对座位的安排也比较随性,当然不介意厉闻深坐在哪里,只是和厉父道,只要厉闻深不影响到纪乔真学习,就没有问题。   厉父满口答应下来,喜笑颜开。离开学校前,还去教室里偷偷看了一眼,被纪乔真的气质深深惊艳。想到自家儿子要和他做同桌,比厉闻深还兴奋。回去后和厉闻深耳提面命,百般强调,千万不能干扰纪乔真学习。   厉闻深心花怒放,能和纪乔真成为同桌,感觉自己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更不可能去打扰他。于是顶着班里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成天支着胳膊,看着纪乔真学。   纪乔真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腻,厉闻深觉得他可以看到地老天荒,但让他一直这么盯着,也有些不好意思。   再加上纪乔真无时不刻都在学习,模样专注,也让人产生学习的欲望,厉闻深慢慢开始看进一点书。   为了找借口和纪乔真说话,也慢慢开始写一些题。   只要有不会的题目,就可以找纪乔真问。不管他问什么题目,纪乔真都会认真讲解,极富耐心。   厉闻深刚开始还会听得走神,光顾着想纪乔真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后来也感到愧疚,觉得要是不好好听,都对不起纪乔真为他费的口舌。   厉闻深也没想到,他这么冷漠无情的一个人,有一天同理心也会变强,心疼起他人的不易。   就像上次,林建国为他穿了条校裤而潸然落泪——虽然也可能是为了纪乔真的成绩单,他就真的把校裤也穿了起来。   ……   纪乔真成绩远远没有达到上限,在一月份的期末考试里,从年级第十一跃成为年级第五。   在高分段再提升,比基础薄弱的时候提升难度大很多,可他还是稳扎稳打地进步。   一朝之间,很多喜欢纪乔真的人都转变成他的事业粉,希望能见证他在学习上可以达到的高度。   高一十四班均分也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二,正数第十三。   虽然从名次上看是微小的进步,但十四班基础薄弱,分数上来看,进步的是一大截。   徐姝带领的五班代替十四班垫底,她差点觉得自己在做梦,睡梦中都是数学老师在向她挑衅。   那些所有瞧不起十四班的,无论是高一年级还是高年级,都和徐姝一样,再也不敢置喙。回想起曾经的冷嘲热讽,只觉得脸疼。   更有一些表示出对十四班的羡慕。   “这届十四班是开挂了?我都有点想去了。”   “倒也不必,前面这不还有十二个班……”   “可这十二个班里都没有纪乔真啊。”   “……谢谢,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转班了。”   没有人知道,凭借十四班此时的实力,是坐不稳均分第十三名位置的。   因为“三长一短选最长,三短一长选最短,长度差不多就选cp”的规律在民间广为流传,期中考试时,出卷老师费了点心思,所有三长一短的标答都不是最长,三短一长选最短的答案也都不是最短。   江弛越就是个典型,九成题目都靠蒙的他看完标答都怀疑人生了。那天纪乔真来找他,他把试卷揉成一团藏在裤兜里,无颜见人。   最后所有蒙题目的人都吃了教训,期末考试,再也不敢选最长和最短,也不敢选cp。   但十四班人不在乎成绩,在期中考试中连蒙题都不屑于一蒙,自然也不知道出题老师的心机,期末考试里,该怎么蒙还是怎么蒙。   偏偏学校料定了大多数人这回都不会再选最长最短和蒙cp,这回最长最短和cp选项的答案占比例最大。   所以在蒙题方面,十四班人蒙对的正确率远远高于其他班,在平均分的提升上大有助力。   虽然靠了些因缘巧合,但是这并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无可替代的自信心。   他们从小到大都在学习成绩上落后人一等,被父母指着鼻子说不如别人家孩子聪明,骨子里就印刻着自卑。再没有什么比相信自己也是可以学好习,更重要的事情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a市落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空气变得凛冽起来,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衣。   学生们都为寒假到来欢欣鼓舞,只有乔笙整天整天地打不起精神。因为寒假到来,意味着他将和纪乔真分离一个多月。   “乔真哥哥,放假了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乔笙考虑了很久才问出口,可问出口后又有些后悔了。   他对纪乔真的家庭环境一无所知,这样直白的问询未免显得冒昧。纪乔真可能因为家境比不上其他同学好,介意让他前去。   但他真的不是向他炫耀自己家境怎么怎么样,更不可能产生哪怕一丁点的鄙夷。对他来说,这些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乔笙小心翼翼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介意的,只要是你,怎样我都很喜欢。只是寒假时间太长了,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纪乔真神色却很放松,看不出半分介意:“我寒假不回家,就住在宿舍里。”   乔笙一听眼睛都微微睁大了,有些着急地道:“那怎么行。你一个人过节,多孤单啊。”   纪乔真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乔笙却骤然难过起来,他和纪乔真年龄相仿,却因为出生在不同的家庭,经历天差地别。   他每年春节可以收到又多又大的红包,还有各式各样的新年礼物,纪乔真却只能一个人待在宿舍,没有液晶电视,连高清春晚都看不成。   乔笙越脑补越心酸,鼻尖都有些红了。   他伸手环过纪乔真的身子,分外怜惜地说:“乔真哥哥,你来我家里过年好不好?”   纪乔真眼皮动了动,略不可思议:“去你家过年?”   乔笙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早就不和纪乔真见外了:“嗯嗯,我去问我妈妈,她同意你就来。”   “一定要来噢。”不等纪乔真回答,乔笙软乎乎的小手覆上他的,“你如果不来,我就来宿舍陪你。”   春节将近,酒吧老板回家乡探望父母,蔺辞忙着一场国际竞赛,投入紧锣密鼓的封闭式训练。顾之珩则随着顾父,飞去了最南方的城市。   乔家在海外业务扩张,乔父早早地出了差,和他们家关系亲近的乔家人也跟着飞出了国,只有乔母和乔笙在家,这个春节显得格外冷清。   乔笙一点都不心疼有七大姑八大姨陪着的亲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告诉乔母他想邀请一个同学,就没必要再邀请其他亲戚了。   随后又跑到纪乔真面前一通求情卖惨,面对他的热情,纪乔真不好推拒,应了他的邀请。   乔家对乔笙自小要求严苛,跳了好几级,纪乔真以为乔母性格会比较强势,却意外发现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颦一笑都充满韵味,像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乔母也被纪乔真的外貌气质和仪表谈吐惊艳,待他温柔又热情,但没有过多地打扰他们,在长辈眼里,晚辈肯定更喜欢和同龄人待在一起。   傍晚的时候,燕忆南被母亲安排来串门,送来燕母做的手工汤圆。乔笙以为是点的外卖,乐颠颠地跑去开门,见着燕忆南一脸讨好的笑,小脸瞬间就皱了起来。   民间有一说法叫做踩年饭,说的就是这天串门,如果打搅了年夜饭,会让全家不得安宁。如果是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哪天串门都一样,他也不是很信这些。但燕母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让燕忆南这时候来,只可能是打着送汤圆的名义,没安好心。   燕忆南看着乔笙翘起的嘴巴,有些窘迫:“笙笙,我妈是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但那并不是我愿意的,她想怎么做,我也没有能力拦住她。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父母一辈的恩怨就不要影响到我们了……”   乔笙没那么容易领情,抱着胸道:“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只是口头上说说,我不会信的。”   燕忆南见着还有一丝希望,眼神微微一亮:“那你要怎样才会相信?”   乔笙想了想,道:“你那什么女神,你追得怎么样了?”   燕忆南愣了下:“什么女神?”   乔笙一幅看渣男的表情:“你忘了?当初不是就是因为她,你才针对乔真哥哥的吗?”   燕忆南恍然大悟,想起往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脱口而出:“那还用问!当然是乔真哥更重要!”   这倒不是因为乔笙和纪乔真关系好,为了迁就他才这么说的,时过境迁,他的想法早就改变了。   乔笙噫了一声:“我没有让你不喜欢她,只是说,你要学会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把所有不顺都怪在环境上——尤其是,乔真哥哥身上。他惹人喜欢,并不是他的错。”   燕忆南真心实意地附和:“对,笙笙说得都对,但我是真的不喜欢她了,也是真的很崇敬乔真哥。”   乔笙见他态度真诚,神色微微一松:“行,算你有觉悟。”   燕忆南见乔笙心情转晴,也跟着愉悦起来,又夸了两句:“那当然,乔真哥这么优秀,谁不喜欢他……”   话音未落,乔笙危急感却陡然上升,揪着字眼道:“你说什么,你喜欢他?”   燕忆南捂着他的嘴:“没没没,你别乱讲。”   他也不是不想有,只是上有厉闻深,上上还有顾之珩,他们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顾之珩喜欢纪乔真的人,就连厉闻深对纪乔真的喜欢都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就算他有过旖旎的心思,也被他强按了下去。   燕忆南和乔笙共同话题本来不多,谈起纪乔真却是滔滔不绝,一句又一句乔真哥哥乔真哥地聊,乔母在不知不觉中走了过来,笑着道:“你们怎么都喊他哥?”   乔笙年龄比纪乔真小,很自然地喊出乔真哥哥,燕忆南年龄看着比纪乔真大,也跟着喊乔真哥,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他很厉害,期末考试,他考了九百多分,年级前十呢。”乔笙眼睛亮亮地说,右手比着一个手势,“就比我低一点点。”   乔母一惊:“这么厉害啊?”   “嗯嗯。”乔笙点了点头,“而且乔真哥哥不仅学习好,还会画画,唱歌也超好听。他们班的课本剧大赛,就是他当的导演!”   乔母眸中流露出惊艳之色,温柔道:“那你可得多向他学习学习。”   乔笙就喜欢听别人夸纪乔真,眉眼弯弯笑着说:“我会的妈妈。”   燕忆南送完东西,乔笙就把他支走了,他只想和纪乔真一起过年。但看在燕忆南发自内心地说了很多纪乔真好话,今天又过年的份上,难得地对他展露了笑意。   “好吧好吧。不过你最好看着点你妈妈,再有下次,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是近半年来他们关系第一次缓和,燕忆南疯狂点头:“那你也和乔真哥转达一句,祝他新年快乐。”   这会儿乔笙正把纪乔真藏在房间里,毕竟他只把燕忆南当成送外卖的。   晚上的年夜饭丰盛美味,气氛融洽又和谐。   尤其是乔笙,做梦都想不到有天会和纪乔真坐在一张桌上吃年夜饭,一张小嘴叭叭叭,几乎没停下来过。   这种兴奋一直延续到春晚快结束,乔笙和乔父打过电话,凑到乔母面前撒娇:“妈妈,今天晚上让乔真哥哥和我睡一个房间好不好呀。”   乔母笑了笑:“家里这么多房间,你偏要和他挤在一起?”   乔笙嘟囔道:“我难得有个这么喜欢的朋友,平时学习忙,只有现在能说上话。”   乔母也很喜欢纪乔真,当然不介意他们交好,虽然有违待客之道,但还是选择了纵容,笑着道:“你得问他愿不愿意。”   这话的意思就是把选择权交给他们了,乔笙笑眯眯地点头,开心地跑到露台上去找纪乔真。乔家别墅地段好,不用出门,只在露台上就可以看见a市政府举办的除夕烟火。   乔笙前脚踏进露台,看着纪乔真匀称挺拔的背影,突然紧张起来,心跳砰砰拍打着胸膛。万一纪乔真不乐意怎么办呢。   乔笙心念一动,又跑回客厅,踮起脚从酒柜够下一瓶红酒,小心翼翼地斟满一只水晶杯,最后捧着两只水晶杯走到露台。   正在这时,无数簇花火升腾,在深邃广袤的夜幕中盛放。斑斓万彩的夜色下,乔笙把其中一只酒杯抱给纪乔真,杯中液体轻轻摇晃,映着他精致俊俏的脸蛋。   “乔真哥哥,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   纪乔真微笑着和他碰杯:“新年快乐,也祝笙笙身体健康,得偿所愿。”   乔笙抿了口酒,舔了舔唇,眼巴巴说:“我现在就有一个心愿。”   纪乔真被他逗乐了:“说来听听?”   乔笙把杯子举得更高一些,言笑晏晏地说:“我想喝酒。”   纪乔真更乐了:“喝酒?你现在不是在喝酒?”   乔笙眼睛里多了一丝请求:“我想喝更多一点。我妈妈平时都不让我喝,就今天同意了。乔真哥哥,你陪我好不好?”   纪乔真戳了戳他的脸颊:“你还小,不能喝太多酒。”   乔笙却着急地辩驳:“我不小了。”   他看着纪乔真手里以及喝了大半的红酒,明显比他喝的多很多:“而且你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啊。”   纪乔真拗不过他,宠溺道:“好,我陪你喝。不过成年之前,仅此一次。”   他说话时,喧嚣的烟火在他们身侧绽放,轻而低的声音被吞湮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月色般温柔。   乔笙心房轻轻一颤,被一股暖流包裹住,眼睛里映着璀璨的色彩,高高举杯:“干杯!cpheers!”   ……   其实乔笙喝的压根儿不是酒,而是成色很接近的葡萄汁,他们后来又喝了白酒,他直接给自己倒了雪碧。   直到纪乔真喝到微醺,乔笙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乔真哥哥,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纪乔真声线多了一丝含糊:“我睡哪里都可以,这是你的家,当然听从你的安排,在过年的时候打扰你们,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   乔笙嘴唇和纪乔真耳垂近在咫尺,呵气如兰:“不打扰,我妈妈可喜欢你了。她还说,希望你给她当干儿子,天天住在我们家呢……”   ……   乔笙抱着纪乔真上床,把他紧紧搂住,蹭着他的颈窝,像抱着一件漂亮宝贝。和纪乔真躺在一张床上,才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乔笙呆呆地望着纪乔真的睡颜,内心无与伦比地喜悦。   可是忽然间,纪乔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在只点着阅读灯的房间里,映出一道让他无法忽视的光亮。   乔笙探了脑袋过去,发现消息的发送者是顾之珩。   纪乔真应该开了勿扰模式,手机一直没有动静,顾之珩的消息能进来,可能是被设置成了特别关注。   乔笙抿了抿唇,回想起和纪乔真初遇那天,心头泛上了强烈的涩意。   顾之珩身高腿长,人人都说他有男友力,就连他都被他迷住过。   他家里还很有钱,和纪乔真走在一起,一眼看去真的很般配。   可他一点都不希望顾之珩和纪乔真在一起。   乔笙挪开视线,正要把手机放回原处,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他想替纪乔真给顾之珩回消息。   可是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强行把这个选择压下,心头酸酸地躺回被子里。   这个念头却没有真正地被忽略,在他百感交集之际,愈演愈烈,渐渐以一个极其强烈的存在感,盘桓在他心头。   乔笙最后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回纪乔真的手机。   因为隔了段时间,屏幕彻底上锁,无法再通过缩略聊天框回复,他尝试着在密码输入框按下自己的生日。   输入完成后,没有任何惊喜到来,现实不是爱情童话,不会像偶像剧里,两人心有灵犀,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把对方生日设置成自己的密码。   乔笙不敢再试,就如同他不敢问纪乔真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把手机放了回去,偏头看向纪乔真的睡颜,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他饱满的唇上,酸意加持下,心思愈发鼓噪。   乔笙眸光动了动,一点点靠近纪乔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俯身亲了下去。   纪乔真的唇很柔软,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像让人沉醉的甘澧。   乔笙只是浅浅一啄,半个身子就被酥得发麻,随即滚烫起来,远比想象中销魂蚀骨。   乔笙怔了怔神,听清自己心里的呼唤,片刻后,嘴唇又重新覆盖上去。   从一开始的青涩,笨拙,毫无技巧,慢慢地带上侵占性,无师自通地让纪乔真的唇染上嫣红水色,眼角都沁出水意。   最后乔笙洗了个澡回来,困意席卷,最终架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他晕乎乎地想,他会永远记住今天这个夜晚。   在乔笙面前,纪乔真睡姿和在顾之珩面前迥然不同。他睡得安分守己,乔笙反倒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上,紧紧抱着,和他肌肤相贴。   也许是偷吻了纪乔真的缘故,乔笙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睛,纪乔真的柔软睡颜再次映入眼帘。   乔笙没忍住又蹭过去贴了下他的唇,无法餍足,想继续吻他,又怕他惊醒,最终还是收回胳膊和腿,躺在纪乔真身边装睡。   直到早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罅隙渗透进来,乔笙听到了纪乔真起床的动静。他仍躺着不动,一颗心紧张得砰砰作响。   一会儿后,确定纪乔真没有发现异常,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纪乔真的唇色很红,有种艳丽的漂亮。刚睡醒的眼睛里含着雾气,湿湿软软。睫毛上跳跃着细碎的光。   乔笙只是看了一眼,心跳得快要炸开,极力按下把他抱住亲的冲动,又垂下了眼。   起床后,他多了一种照顾纪乔真的自觉。   似乎他们已经进入了一段恋爱关系,而他主动充当起保护方的角色。   纪乔真伸手去拿已经瘪下去的半管牙膏,乔笙噔噔噔地跑开:“等等,我去帮你拿新的!”   纪乔真下楼,乔笙上手就来扶他,脸上写满紧张:“小心楼梯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昨晚做了什么激烈的事情,让纪乔真今天连路都走不了了。   餐桌前,乔笙笑吟吟地去拿三明治,甚至抢在乔母之前:“乔真哥哥,你坐着就好。”   乔母看着乔笙忙前忙后,体贴细心,乐得合不拢嘴。她的宝贝,终究是长大了。   吃完早餐,两人重新回到卧室。他们昨天窝在三楼一个空阔一点的房间,晚上才回的卧室,纪乔真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乔笙的房间。这会儿刚进门,就被乔笙桌上的画册吸引去了注意,眉毛动了动:“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嗯。”乔笙美滋滋地点头。   纪乔真:“你学画画多久了?”   “我小时候就开始学了。我那时候学了很多东西,但还是最喜欢画画。”乔笙道,“怎么了乔真哥哥。”   纪乔真笑道:“感觉你画画很有天赋,之前就和你说过,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乔笙画画有灵气,这种灵气难能可贵,是无数人可遇不可求的。   乔笙心头一暖,想着纪乔真画画这么好,说他有天赋,可能是真的有天赋,没忍住把心声吐露出来,“那天的其实……其实是我有个理想,就是以画画为职业。”   他想说,他想当一名漫画家。但如今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系统地学习画画,不好意思再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纪乔真轻挑了下眉:“嗯,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梦想照进现实?”   乔笙神情微微一动,叹了口气:“没有,我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他们还想着让我好好学习,去管理公司。不是有人说过,所谓梦想,就只是梦中想想。”   他却还是忍不住脑补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能够实现,我应该会很开心很开心吧。”   此时,乔母来给他们送点心,走到房间门口,听到他们的谈话,微微一愣。   这些话,乔笙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春节以后,纪乔真和乔笙关系更加亲近。   乔笙也慢慢发现顾之珩对纪乔真的不同寻常,但他没有退缩。   在他看来,顾之珩本身就和很多人保持暧昧关系,那么纪乔真同时和他暧昧,没什么不行。   虽然他家世比不上顾之珩,但他和纪乔真有很多共同语言。每周都有好多个晚上,他都在纪乔真宿舍里待到很晚。   他喜欢画画,纪乔真便教他画画,纪乔真喜欢学习,他便教纪乔真学习。他们完美互补,一切都刚刚好。   他们还会在纪念日互赠礼物,会互道晚安,会分享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琐事。   他是陪伴在纪乔真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他们才像是真正的情侣。   这个学期,纪乔真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和顾之珩的见面频率也慢慢减少。   顾之珩有时候也会觉得纪乔真心不在焉,若即若离,可每当这时候,纪乔真又笑吟吟送上一个吻,把他胸腔里的怨气一扫而空。   顾之珩和前任的联系渐渐淡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世界上一切形式的消遣,都比不上和纪乔真相处时万分之一悸动。但仍有一些无法推脱。   一个小男生被送去国外交换前,曾与他和平结束关系,却因沉迷玩乐跟不上进度,又被劝了回来,如今想找他复合,说是已经有了抑郁倾向。   顾之珩早不记得当时给了他什么承诺,在他眼里,他们甚至都没在一起过,复合更无从谈起。但最后还是应了他父母的要求,去见他一面。   咖啡厅,顾之珩还没有把他等来,余光一转,却意外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眼瞳微微一深。   他视线落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两个人正是纪乔真和江弛越,他们面对面,坐在咖啡厅的另一个角落。   纪乔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私下里和江弛越有过私交,就算今天只是作为朋友的约会,也足够让他介怀。   偏偏那桌上还插了一支品种稀有、价值高昂的玫瑰,并不是餐厅自带的装饰,让他们那桌看起来情调浪漫,像是在进行烛光晚餐。 第90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0   顾之珩走到他们的座位前, 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你们在做什么?”   纪乔真并没有多少惊慌失措,慢悠悠地用湿巾将唇角擦拭干净,目光掠向他:“当然是在吃饭。”   顾之珩:“你为什么会和江弛越一起出来吃饭,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纪乔真:“有什么不妥。你不是也出现在了这里,难道不是和朋友聚餐, 是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   顾之珩冷冷道:“这不一样。”   纪乔真:“有什么不一样。”   顾之珩:“纪乔真, 你不知道江弛越他喜欢你?”   话音落地, 江驰越脸色腾地一下涨红, 站起来大声道:“顾之珩你是不是有病!我喜不喜欢纪乔真,关你什么事啊!!”   他对纪乔真要多珍视有多珍视,生怕告白后把他吓到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都还没有亲自表达对纪乔真的喜欢, 顾之珩凭什么替他说出口??   “我有病还是你有病?”顾之珩斜眼睨着他, 冷笑道, “你知道纪乔真和我什么关系, 还来横插一脚?”   江弛越胸口仿佛有什么情绪炸开,激动道:“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关系?顾之珩你该不会忘了你当初为什么接近纪乔真, 在我们看来你根本就是……”   “江驰越。”顾之珩厉声打断, 攥着江驰越的衣领拉近, 贴在他耳侧, 压低嗓音危险道,“这件事你也参与了。你在这里说这些, 你疯了?”   江弛越瞳孔缩了缩,这才从愠怒中清醒了几分。   暂且不论这件事也有他的参与,他在纪乔真心中的形象会随之颠覆,只论纪乔真得知他们把他视作先撩后弃的玩物,难免会黯然神伤, 他就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江驰越脸上表情极为隐忍,就在心中的痛苦快把他吞没之时,纪乔真冷着脸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侧,抬手按住顾之珩的手臂,一字一句道:“顾之珩,松开。”   顾之珩掩去目光中的难以置信,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纪乔真,你确定要在我面前护着他?”   话音落下,纪乔真的位置没有挪动分毫,一张漂亮的脸上是罕见的清冷固执。   顾之珩眸中暗色一凝,薄唇转而挑起讽刺的笑,“行,不打扰你们。”   他薄凉的声线中覆满轻嘲和警告,把你们二字咬得极重,空气都随之冻结起来。   ……   夕阳下,顾之珩侧脸轮廓冷冽得能结出冰碴。暖色调的光线触碰到他的肌理,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男生喘着气小跑进餐厅,差点与顾之珩擦肩而过。他陡然顿住脚步,着急道:“珩哥你要去哪?我们晚饭还没有吃!”   顾之珩扯动唇角,轻蔑笑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名男生叫做黎辰,他迅速地扫了眼腕表,他确实迟到了,但迟到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三分钟!黎辰连忙解释:“我刚刚路上堵了点车……”   顾之珩置若罔闻,大步向前走去,背影倨傲而冷峻,透出冷戾之气。   黎辰慌了,几步走到顾之珩前面:“珩哥!我很久没在国内待了,不知道路上这么堵!我真的很珍惜这次晚餐,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顾之珩心底掀起一阵烦躁:“别挡我路。”   黎辰眼角挤出几滴泪来:“珩哥!可是我现在真的……”   顾之珩视线掠过他如常的面色,嗤笑:“心理有问题,找医生去,找我有什么用?”   黎辰锲而不舍:“珩哥,刚刚那个男孩是谁,是你喜欢的人吗,你是为了他才临时改变主意的吗?”   “珩哥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次我,我从来不和你以外的人吃饭,我对你绝对忠贞,绝对不会背叛……”   顾之珩充斥着不耐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斥声打断:“和他比,你也配?”   ……   “真真……”江弛越垂下眼,胸口酸涩异常,艰难吐出两个字,“抱歉。”   纪乔真以为他是为了顾之珩的插曲道歉,温言道:“你不用道歉。”   他的嗓音轻而柔和,却因为刚刚的动怒微有点哑。   江弛越心里化成了一滩水,愧疚更甚:“不,不是……是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也是我们当时头脑发热做出的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但是,希望你能收下我这声对不起。我是诚心的!”   江弛越下定决心后,一鼓作气地道,掌心紧张出涔涔的冷汗。   他口口声声斥责顾之珩玩弄他人感情,过去的自己又是几斤几两。在很多方面,他甚至还不如顾之珩。   江驰越本来想在今天晚上表白,顾之珩这样一搅和,他心绪一动荡,原定的计划也沦为了泡影。   顾之珩离开餐厅后,再也没有和纪乔真发过任何一条消息。   他甚至连学校都没有去,兀自一人在别墅里待着,主动地陷入和纪乔真相识以来的第一场冷战。   就算全a中没有人不认识他,他的好友列表早就爆满,手机未接来电拉不到尽头,顾之珩依旧找不到信任的人,宣泄此刻满腔的烦闷。   他和江弛越势必进入到一段长时间的势不两立中去,他无法忍受多年的挚友竟然光明正大地撬他墙角。来自亲密关系的背叛,往往是伤人最深的刀刃。   而贺晏对纪乔真的声线近乎迷恋,曾背着他偷溜进无数次酒吧,像纪乔真一样戴着压得极低的鸭舌帽,有时候还会戴上黑色口罩,把自己湮藏在人群中,以为他不曾发现。   薛自明更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最早就是他对纪乔真起了念头,告白遭拒,才鼓动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纪乔真的身上。后来又在不知道小歌手身份的情况下,把他的嗓音吹上天。   如今他对纪乔真的心思如果纯粹,那才是见了鬼。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第二个江弛越。   顾之珩想到这里,胸口泛起阵阵冷痛,更决心要给纪乔真一些教训。   他能从和纪乔真接吻时候的眼神中,清晰地看见纯粹,炽烈,能让人感受到永恒的爱意。纪乔真纵使学业再繁忙,时间再有限,也不可能真正地离开他。   他的冷落,乃至于消失,势必让纪乔真着急痛苦,心急如焚,从而主动自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必须通过这次的教训让纪乔真知道,他对他的纵容并非没有限度。   他背着他和喜欢他的男生一起出去,是让他非常介意,极难容忍的事情,严重侵犯了他的底线。   ……   然而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现实中的发展似乎和他的预想存在着一定的偏差。   纪乔真不仅没有来和他道歉求情,甚至没有主动找过他,连每晚的例行汇报都取消了。   顾之珩渐渐烦躁不安,越来越频繁地打开手机,甚至会在拦截的广告短信里停留。   其他人发来的消息数量与日俱增,他却始终没有收到过纪乔真的消息。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礼拜,又到了纪乔真每周驻唱的日子。   纪乔真能够放心他的失踪,顾之珩却无法放任纪乔真一个人去酒吧。   校园里的觊觎终归只是停留在精神层面,无法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酒吧则不然。   顾之珩在做决定之前,想起去年十一月,有个男生给纪乔真送了一大束玫瑰,纪乔真礼貌拒绝了他。   他不由联想到,纪乔真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江弛越要来和他告白,原本就准备拒绝?   他是个礼貌乖驯的人,可能想选择更体面的拒绝方式,他却上去就放了狠话。   就算这依然不足以成为原谅他的理由,他也不能一直选择避而不见。   顾之珩辗转反侧,最终在第二天回了学校。   a中人狂喜,仿佛吃了定心丸,职高的人听说顾之珩最近没来学校,又有了寻衅滋事的苗头,顾之珩坐镇a中,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只有高二国际一班的学生除外,因为他们很快就被另一种紧张感代替了。   ——顾之珩回来后,和江弛越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位大佬看向对方的眼神冷得瘆人,视线相触时又仿佛有火花滋滋迸溅。   而在这过去,江驰越是顾之珩身边唯一嬉皮笑脸还不会遭他冷眼的挚友。   至于其中缘由,他们也不敢说,他们也不敢问。   顾之珩回来上课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学校,自然也传去了高一十四班。   顾之珩富有耐心地等了一上午,又秉着耐心等了一个中午,脸色越来越阴沉。   在下午快要过去的时候,纪乔真不但没来找他,他还看见江驰越低头捣鼓着手机,唇角流露出笑意。   自习课上,啪地一声,顾之珩把钢笔扔进抽屉,起身离开教室。   他走向高一年级的教学楼,遇上了刚从厕所出来的裴野。   裴野低了一年级,不知道顾之珩和江弛越的冷战,更不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他十次见顾之珩,顾之珩有九次身上的气场是冷戾的。   其他人见着顾之珩是紧张和畏惧,他除了紧张和畏惧,更有发自内心的倾慕。   顾之珩身上的气场,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珩哥,过几天我有个重要的比赛。我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吃饭?”   “我一直很仰慕你,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也是我前行的动力。也许这样,我可以在赛场上发挥好一点!”   裴野眼里有亮晶晶的憧憬。   顾之珩垂眸,蓦地想起纪乔真和江弛越共进晚餐的场面,薄唇戏谑地勾了勾,答应下来:“好啊。” 第91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1   目睹着裴野离开, 何秋瑞迅速平定下心情,从转角后走了出来。   这半年来,他在十四班逐渐建立起自信, 胆量比刚开学时大了很多,但站在顾之珩面前, 还是感到紧张。   何秋瑞暗中攥紧了指尖, 告诉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这件事被他撞见了, 就绝不能放任不管。   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自我介绍:“珩哥,我是高一十四班的何秋瑞……纪乔真的同学。”   顾之珩果然被他话中的纪乔真牵住了脚步, 掀了掀眼皮, 侧过身子向他看去。   何秋瑞极力克制嗓音的发抖, 使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珩哥, 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想知道, 既然珩哥已经和纪乔真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其他人的邀约?”   顾之珩显然没料到这会是他从一个高一学弟口中听到的问询, 眼睛微微一眯:“纪乔真告诉过你, 我们在一起了?”   何秋瑞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得更紧:“不是, 是合唱比赛后台,我看见你在吻他。我以为……”   顾之珩乜向他的眸子里夹带着质疑和审视, 语气薄凉:“你以为的是对的,但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还是说,你其实喜欢他?”   何秋瑞的脸倏地一白后又是一红:“不是,我和纪乔真是前后桌,很好的朋友。”   顾之珩轻哂, 喉咙里低低嗤出一声:“他到底有多少个,‘很好的朋友’?”   何秋瑞以为自己的措辞引起了什么误会,着急辩解:“纪乔真人很好,也很优秀,人缘自然也很好。我想没有人不想和他成为朋友。就像珩哥身手厉害,学校里也有很多人想认识珩哥。”   眼见顾之珩耐心耗尽,长腿一抬就要离开,何秋瑞情急之下,把想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珩哥,我知道你可能会讨厌那些为了权势勾引你父亲的女人,觉得是他们拆散了你的家庭,所以通过玩弄这类人感情的方式寻求报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问题也很大,这些人中可能也有不知情的,付出真心的人。同样,那些喜欢你的人中,也有很多人真心喜欢你。”   顾之珩冷笑了声,他当然知道他父亲做错了。   他曾经风流,也不仅仅是因为厌恶这些人,心存报复。   他本就是个薄情寡性的人,恨这种情感,于他而言太重了。   何秋瑞被顾之珩薄凉的笑声一刺,后背发冷。   他硬着头皮道:“如果珩哥哪天碰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可能就会理解了。”   倘若是在过去,顾之珩听见这话,只会冷冷掷下一句,“真心?那是什么东西”。此刻,他只冷着脸道:“你是来给我上思想教育课的?”   何秋瑞低下头:“不是。”   他只是想说,如果顾之珩不喜欢纪乔真,就不要去祸害他了。   顾之珩没有真心喜欢过谁,就不会明白真心被践踏是什么感觉。   顾之珩却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挑着他最不乐意听到的话锋开口:“帮我带句话给纪乔真。”   他的神色恢复了些惯常的慵懒散淡:“让他把明晚的时间空给我,地点就在我们上次见面的地方。”   何秋瑞一颗心迅速下沉,却只能动了动唇,声音极轻地答应下来:“好。”   何秋瑞回到教室后,心情愈发烦闷,把手里的试卷捏得褶皱。   等到厉闻深出门上厕所,才转过身:“纪乔真,我刚刚在走廊上遇见顾之珩了。”   纪乔真笔尖微微一顿。   面对着纪乔真,何秋瑞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把上次的事说出口,期期艾艾:“其实合唱比赛那天,我……”   纪乔真却不疾不徐地接上了他的话:“那天你在,我知道。”   何秋瑞回忆起顾之珩扣着纪乔真腰在后台接吻的场景,感到一阵阵的脸热。   纪乔真五官本就漂亮得惊人,沾染上的色彩,活脱脱现世的妖精。   那场景他无需刻意去记,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永远地驻留在脑海。   何秋瑞压下繁杂的心绪,道:“顾之珩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让你明晚去你们上次见面的地方找他。”   把顾之珩交代的任务完成,何秋瑞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转过身刷了几道题,仍觉得不踏实,担心厉闻深回来后没机会再说,又转回来道:“纪乔真,顾之珩好像答应了另一个体育生的邀约,他们会一起去吃晚饭,时间好像也是明天晚上。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你要保护好自己。”   纪乔真神色微微一动:“你有没有看清楚,那名体育生长什么样?”   何秋瑞摇了摇头:“我只看见了他的背影。”   纪乔真回忆起今天裴野晨跑时的穿着:“黑色运动装?”   何秋瑞诧异:“你认识他?”   纪乔真握笔的指尖微微凝滞。   裴野的比赛快要开始了,资料卡中,他会在比赛前夕因为情敌的嫉害出事。   他最近已经叮嘱裴野在方方面面多留些心眼,确保赛前的平安。   他以为顾之珩和前任往来频率减少,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也减小了意外发生的可能。   可裴野主动去找了顾之珩。   这让他的心里隐隐不安。   何秋瑞见纪乔真听完这个消息后一筹莫展,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垂着眼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口:“纪乔真,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我没办法憋着不说。就是……你可不可以尝试着别再喜欢顾之珩了?至少,别对他投入太多的真心。”   “虽然顾之珩家里有钱有势,人高也帅,但他的仰慕者太多了,生活的圈子风气也不太好。你和他比起来太单纯了,我怕你……”   何秋瑞无法预设未来残酷的情形,也没忍心再说下去。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母亲的经历却告诉他,在感情世界里,想割舍下一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这样贸然开口是冒昧的,纪乔真答应下来的概率也是渺茫的。   可他不希望纪乔真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何秋瑞感到一阵痛心,情绪复杂地闭了闭眼。   可就在他不抱任何希望之时,纪乔真温淡的嗓音徐徐传进他的耳膜——   “好。”   何秋瑞猛地睁开眼睛,眼睫重重地一抖。   他喉咙颤了下,半晌才出声:“你这是答应了?”   纪乔真嗯了一声,嗓音轻轻柔柔,尾音处还带着淡淡的慵懒:“以后我都不会喜欢他了。”   何秋瑞豁然开朗,心里一瞬间盈满了喜悦。   忍了又忍,嘴角还是没忍住弯了起来。   顾之珩晚上仍然去了酒吧,不过没有告诉纪乔真,也没有坐在常坐的卡座,挑选了一个更为僻静的角落。   绿植盆栽错开了舞台通向这片区域的视野,隔出这个少有人打扰的空间。他的目光却可以透过层叠的深绿色枝叶,将舞台光景尽收眼底。   顾之珩也好奇,贺晏在以为他不在场的情况下,会对纪乔真做些什么。   结果这群毕恭毕敬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珩哥的朋友,一个都没叫他失望。   纪乔真演唱甫一结束,贺晏就迫不及待地摘下口罩,冲他招了招手。   纪乔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没有拒绝,径直走向贺晏。   贺晏态度绅士地打开话匣,纪乔真也随之敞开心扉。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像是相熟已久。   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他们眼角眉梢的笑意。   顾之珩擒着酒杯的指骨越来越白,几欲按捺不住起身的冲动。   不断提醒自己明晚才是重头戏,这才生生隐忍下来。   ……   这是贺晏第一次近距离接近歌手着装的纪乔真。即使置身人群,纪乔真的气质中也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清冷感,不啻在生活中,就算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没有人可以和他相较。贺晏心脏正砰砰跳动,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垂眸迅速扫了一眼,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   纵然心头有万般遗憾,也只能低声和纪乔真道:“我可能有点事情,要先离开一下。”   纪乔真向来善解人意,声音低润温和:“没关系,你先去忙。”   他十分懂得如何在贺晏面前,用最让他沉迷的音色与他交流。   贺晏耳尖果然冒了红:“我们下次有机会再约。”   顾之珩就这样目睹着贺晏护送纪乔真穿越人群,到达后台,最后走到他面前。   贺晏难得有些失态,嘴唇微微哆嗦着:“珩哥……”   他猜测顾之珩和纪乔真因为江驰越产生了罅隙,今晚没在熟悉的地方看见顾之珩,以为他不会来了。   可竟没有想到,他在背后观察着顾之珩的同时,顾之珩也在背后观察他。   顾之珩看向他的目光全无过去看向他们三人时的温存,用命令的口吻道:“手机给我看看。”   贺晏一直和纪乔真保持着联系,有些绝望地道:“珩哥……”   顾之珩眯起眼睛,目光兼具威慑力和穿透力,即使一句话没说,也叫人感受到一股难捱的恐惧。   贺晏意识到欺瞒已经失去了意义,硬着头皮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之珩指尖在手机薄薄的机身侧边一摁,屏幕的光线映亮了他深邃凌厉的眉眼。   他冷淡而凌厉地抛出两个字:“密码。”   贺晏报出一串数字,只觉得头皮越来越麻。   顾之珩薄唇扯出冷笑:“纪乔真的生日?”   贺晏不敢点头,也无法摇头。   顾之珩掀起眼皮,逼视着他的眼睛:“你喜欢他多久了?”   贺晏破罐破摔:“从第一次听到他唱歌开始。他当时唱的是我最喜欢听的歌。”   顾之珩打开音乐软件,里面有着数不胜数的音频文件,不止有贺晏在酒吧现场录制的,更有许多咬字清晰的清唱版本。   顾之珩嗓音嘶哑道:“这些都是他发给你的?”   贺晏自顾自地把责任全揽了过来:“是我让他唱的,为了让他同意,我想了很多办法。”   顾之珩没有接话,从播放列表中打开循环次数最多的一首。   扫了眼文件日期,录制年份是去年,时间则是十月初——国庆长假期间,深夜。   顾之珩想起和纪乔真同住酒店的那天晚上,他接完电话回到房间,纪乔真趴在床上晃着小腿,嘴里哼着歌。   他当时觉得副歌旋律耳熟,没有深想,如今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贺晏最喜欢的歌。   原来当时纪乔真并不是在哼歌,而是在给贺晏唱歌——   当着他的面,以一种分外撩人的声线。 第92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2   贺晏循环纪乔真这段音频的次数, 已经超越了原唱。   顾之珩很难想象,贺晏每天用多少时间听它,也许每天晚上, 他都是听着纪乔真声音入睡的。   这让他想起纪乔真躺在他身边,气息吐在他耳侧。他音色极好听,无论是轻言软语地讲话, 还是被抚弄时地低吟,都会想让他听到更多。但因为纪乔真学习忙, 成绩稳步上升, 三点一线,跟他回家的次数并不多。可以说, 贺晏这待遇, 他都不曾拥有。   顾之珩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到危险:“对纪乔真, 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从那时候开始?”   贺晏低下脖颈, 不知道怎么答。   江弛越、薛自明……   他们表面上阵营一致,实则波涛暗涌。   每个人都在等待, 顾之珩和纪乔真关系结束, 去接替顾之珩的位置, 成为纪乔真的男朋友。   情敌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推心置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的关系其实岌岌可危。   贺晏心里正无限纠结,顾之珩垂眼睨他:“不说话了?”   贺晏张了张嘴, 仍是沉默。   顾之珩嘲弄道:“那我给你说说,那天晚上,纪乔真给你录完音频,我是怎么欺负他的?”   贺晏想起那日顾之珩睡到中午才起, 纪乔真嘴唇红肿,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刀。对他和薛自明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顾之珩此时和他提起,显然是想告诉他,今晚或明天,纪乔真将面临更危险的处境。这让他胸口一片刺痛,脸上血色缓缓褪尽。   顾之珩却近乎残忍地逼问:“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贺晏声音极轻:“嗯。”   顾之珩把手机递给他:“微信自己删。”   他没有去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只要不去翻,纪乔真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解释。是贺晏在威逼利诱,纪乔真心思单纯,步入他的圈套,还浑然未觉。   贺晏顶着顾之珩的视线,把聊天记录一键清空。他没有想过今天,也没有备份过。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删除的时候,心仿佛在淌血。   贺晏删完就退出微信,想蒙混过去。顾之珩却看穿他的意图,命令道:“联系人也删了。”   贺晏一晚上经历太多,从一开始心脏紧缩,到渐渐麻木。把纪乔真从好友列表移除时,内心麻木到平静。贺晏原本以为不会太痛苦,直到离开酒吧,眼泪不留情面地在脸颊上划了一道。   他得罪不起顾氏,也不想背叛兄弟情。可他对纪乔真的感情,已经深到难以放下。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纪乔真之间的温存,就像一场梦。如果不曾感受过,也许不会像现在这般难以割舍。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奢望得到更多。   他也想光明正大地拥有纪乔真,无论纪乔真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像顾之珩一样欺负他。   次日周六,清晨时分,纪乔真来到操场上晨跑。他以前周末和顾之珩有约,很少来晨跑。裴野则不然,他周末白天也要训练,每天清晨都风雨无阻。   纪乔真周末没穿校服,一身纯白运动装,额发乌黑,肤色极白。运动鞋纤尘不染,连鞋带都干干净净。往跑道上一站,像在拍青春校园电影。   裴野看见他极为惊喜,笑着和他打招呼:“纪乔真,早。”   纪乔真也道:“早。”   他做起热身活动,打开话题:“裴野,你今天心情看起来很好。”   裴野也发现他今天心情很好,也许是今晚要见顾之珩的缘故:“昨天我碰到了珩哥,想请他吃饭,他竟然同意了,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我马上就要比赛了,如果能得到他的祝福,应该可以发挥得更好。”   纪乔真像是被他的喜悦传染,笑眯眯道:“恭喜,计划好去哪家餐厅了吗?”   裴野点头:“我本来也在考虑,珩哥家里有钱,应该定在什么地方不会掉档次。结果昨晚珩哥直接发了个定位给我,说今天去那里,我刚好不用纠结了。”   裴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给纪乔真看顾之珩发来的定位地图。   纪乔真低眼一看,果不其然是他们上次见面的地方,顾之珩遇见他和江弛越的餐厅。   在这过去,顾之珩一直不敢让他的鱼虾出现在他面前。这次却刻意而为,用意昭然若揭。便是要他去找他的时候,重现那日他看见他和江弛越的情景。让他因为裴野吃味,促使他们重归于好。   事已至此,纪乔真只能寄希望于裴野和顾之珩的约会不要被其他人看见。顾之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应该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今天这餐饭过去,如果没有出意外,应该就不会出意外了。   纪乔真想了想,道:“你可以订一个包厢,然后提早点去,我听说顾之珩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等人。”   一前一后进包厢,可以减小被其他人看见的概率。   在裴野听来,这是纪乔真非常认真的建议。他感激道:“谢谢,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些。我这就去订!”   当裴野在餐厅公众号上预订好包厢,选好菜品,纪乔真已经跑了几圈回来。他乌黑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脸侧,显得皮肤白净如瓷,惹眼得要命。   纪乔真是漂亮的,年级里都知道,裴野也知道。纪乔真甚至颠覆了他对这类长相的看法。但裴野从开学时就与纪乔真交好,关系亲近了,客套的夸赞反而少了。   这一刻,裴野差点脱口感慨“你真好看”,话到嘴边,仍觉得不习惯,转口道:“纪乔真,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晚上我应该穿什么?”   这话问得并不突兀,纪乔真每天都很精致。同样是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贵气。即使是普通运动装,也穿出不同寻常的气质。会让人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寻常校园里,而应该出现在杂志封面上。   纪乔真笑盈盈地应下:“当然可以。”   等裴野训练结束,冲完澡,纪乔真跟着去了裴野宿舍。为他完成全身搭配,还做了个简约造型。   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比起来,裴野个头上窜,五官长开不少,轮廓也更加硬朗。   一顿拾掇后,裴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议,耳朵微微发红。   “纪乔真,你审美真好。”   裴野听了纪乔真的建议,决定早些出发。当他在包厢里坐好,离饭点还有段时间。餐厅里人烟稀少,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然而裴野到得早,顾之珩却到得晚。他出门前耽误了些时间,路上又碰到堵车。   夏清扬来参加亲戚满月宴,宴席太闷,便出门走走。没走两步路,就看见顾之珩走进隔壁餐厅的旋转门。   顾之珩对他的吸引力始终没有减淡,远远看上一眼,夏清扬就觉得心跳加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顾之珩比以前更具吸引力,肩宽腿长,a得让人腿软。   而顾之珩出现在这里,多半是约了人。如果是纪乔真,他们不会在餐厅约见,而是一起从学校出发。至少这半年多,他无数次跟到他们一起离校。   夏清扬猜测顾之珩是和朋友或家人一起,因为他很久没有和纪乔真以外的人吃饭。这个猜测有九成可能,他本来应该就此止步,却按捺不住好奇,快步跟了上去。   夏清扬上到三楼,看见顾之珩长腿一迈,进了间包厢。他不敢离得太近,迟疑的片刻,包厢门却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夏清扬握了握拳,不甘心就此离开,于是蹲守在附近。时间缓慢流逝,家人中途打来电话,他也只是敷衍地应,“马上回去。”   等了一会儿,夏清扬终于等到餐车往这个包厢上菜。他佯作不经意地从门口路过,并从门缝里,看到一个小麦色皮肤,笑起来有虎牙的男生。   夏清扬基本认识和顾之珩暧昧过的每一个人,但裴野很久没和顾之珩见面,他快淡忘了这号人物。   如今裴野重新引起他的警惕,他总觉得今天的顾之珩有点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回到满月宴后,夏清扬才反应过来,今天顾之珩全身都是新品。气质中的冷戾收了收,眉眼落拓不羁,散发着荷尔蒙气息。   面对着今天的顾之珩,裴野也十分惊喜。顾之珩不像以前那般心不在焉,专注地听他说起目标和理想。勾唇笑起来,还带着一股子撩拨劲。   裴野本来计划好,晚上和顾之珩去看电影。他和顾之珩提起过,顾之珩点了头。但这餐饭吃得格外缓慢,等到餐品凉了,顾之珩也没有离座的打算。   裴野瞥了眼腕表,影院的最后一场电影也即将开场。他小心翼翼道:“珩哥。”   顾之珩却道:“再等等。”   能和顾之珩吃这餐饭,裴野已经很知足,电影也不是非看不可。见顾之珩有心事,他没再出声干扰。   夜色渐深,顾之珩耐心终于耗尽。他拿出手机,拨通纪乔真的电话。这是多日以来,他第一次按下这个号码。   顾之珩做好了冷声开口的准备,却只听到更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顾之珩神色骤然一凉。   原来不仅仅是他要冷战,纪乔真也早已开始对他的冷战。依这情形看,他还把他拉黑了。   顾之珩昨天加了何秋瑞微信,当即发消息过去:“纪乔真在哪里?”   何秋瑞很快回复:“我不知道。”   顾之珩:“你转达给他了?”   何秋瑞:“转达了。”   顾之珩心底涌上一丝戾意。   他们冷战这么多天,纪乔真竟一点都不想见他?   究竟是在责怪他误会了他,说了重话,还是朋友太多,乐不思蜀,觉得他可有可无?   顾之珩面色冷沉:“去帮我问问,他去哪了。”   何秋瑞知道纪乔真今晚不会去了,但他不想告诉顾之珩实话:“我也联系不上他。他学习的时候会把手机关机,应该是在学习。”   他撒了个谎:“他临时没去,可能是老师找他。”   顾之珩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裴野也察觉到周身气温的变化,顾之珩显然从手机上得到了什么讯息,可能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珩哥……”   顾之珩声线极寒:“你先离开。”   裴野应了声好。   裴野回到宿舍后,室友纷纷探出八卦的脑袋:“今晚约会怎么样?”   裴野用三个字形容:“很顺利。”   虽然不知道最后顾之珩看到了什么消息,但谁都有遇到烦心事的时候,这并不妨碍他认为今晚是一顿完美的晚餐。   室友却道:“不是,你这反应也太淡定了。”   裴野:“……啊?”   室友:“难道不是么?我们以为你至少会开瓶香槟庆祝什么的。”   裴野:“这太夸张了。”   室友:“你上个学期不就是这样?你忘了?”   裴野愣了一愣。他想起之前和顾之珩见面时,激动得几天睡不着觉。好像已经成了一段久远的回忆。   相形之下,这次得到了顾之珩的祝福,他没有想象中欢欣鼓舞。顾之珩让他先离开,他也没有想象中失落难过。   室友分析道:“你可能没那么喜欢珩哥了。或者是,因为太顺利,所以没那么珍惜了。”   裴野眼眸微睁:“怎么可能。”   室友:“怎么不可能,珩哥太大佬太难见了,你很久没看见他,感情淡了也正常,也许你多找他见几面就好了。隔壁宿舍那个谁谁,前不久看珩哥打了场篮球赛,就沦陷了。可惜当时你要训练,没看到。”   裴野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那……”   室友:“嗯?”   裴野:“我怎么知道我还喜不喜欢他?”   他好像把追逐顾之珩当成了习惯。   室友乐了:“……不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但还是搬出从网上看到的理论:“两个简单的评判标准,一是你心里会不会一直想着他,二是如果你得了奖,第一时间会不会想找他分享。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十有八九就是喜欢。”   裴野凭空想,想不出所以然,头疼地皱了皱眉。晚上却做了个梦,梦见他在赛场上顺利夺冠,领到奖牌的一刻,迫不及待地拿去给一人看。那人站在逆光处,随着距离的拉近,轮廓渐渐清晰。最后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是纪乔真。   夏清扬也不顾亲朋好友的目光,半途离了场。和叶濯坐进咖啡厅,崩溃道:“怎么会是裴野……”   叶濯对裴野有所耳闻,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裴野很厉害,是这届的种子选手。前不久的运动会上,还打破了校史纪录。喜欢他的女生非常多。和珩哥的话……可能共同语言比较多吧。”   夏清扬茶匙轻敲到杯壁,眼神迷茫。   叶濯看着夏清扬,暗自庆幸自己是直的,没有像他一样喜欢上顾之珩。不然每天勾心斗角,太累了。攻略顾之珩,难度地狱级别。   叶濯:“清扬,我觉得你真的不必去对付他,珩哥的性格你也知道,他今天感兴趣的,可能过几天就没兴趣了。”   夏清扬:“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自从遇见纪乔真,我知道我错了。也许从一开始,就该防患于未然。”   夏清扬又是一晚上没合眼,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听说体育生周日要训练,上午就来到操场。他盯着裴野的身影,心想,他到底该怎样才能让裴野拿一个,并不光鲜亮丽到,足够顾之珩对他刮目相看的名次?   他想得出神,无知无觉中,走到了跑道中央。   学校有个临时大会,要求每班派人出席,林建国首先想到纪乔真,纪乔真也没拒绝,跟着他一起去了。   他的着装再次让林建国父爱泛滥,会议结束后,想请他吃午饭。   纪乔真眼皮却跳起来,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驱使着他告别林建国,一路来到操场。   这时在上午十一点左右,天气慢慢热起来,阳光有些炫目。   纪乔真目光聚焦在操场上,一眼看见夏清扬,脸色瞬间白了:“夏清扬你站跑道上做什么!”   夏清扬昨晚没睡,浑浑噩噩,看见纪乔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更不觉得自己站在跑道上有什么问题。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到一股大力,纪乔真把他往人工草坪上一拉。但来不及拉完全,他还有半个身子在跑道上。就在这时,裴野高速冲刺,刹不住脚步,直直地撞上了他!   巨大冲击力下,夏清扬和裴野同时被撞了出去。   纪乔真也受到夏清扬的牵力,摔了出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传来一阵剧痛。但他顾不了太多,向一旁倒地的裴野奔去:“裴野!!!”   运动员高速冲刺时,跑道上若是有人经过,会很危险。纪乔真想过无数种裴野可能受伤的方式,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因为这代表着两败俱伤。周日操场上人烟稀少,体育生以外,几乎没有人。可能出于这个原因,老师没有专门清场。   但其实并不是没有清场,而是负责老师临时去上了厕所。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分钟里,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戏剧性。   裴野的教练又惊又怒,跨越半个操场,对着夏清扬一阵咆哮:“你哪个班的??不长眼吗?!不知道体育生训练的时候是不能进跑道的吗??!!”   夏清扬疼得泪流满面,话都说不利索:“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您怎么现在还骂我,难道我不疼吗?!”   教练气得牙齿直颤,横眉怒目:“你疼也是活该,咎由自取!!”   另一名体育老师前来帮忙,连声安慰:“行了行了别再骂了,赶紧送医院去,说不定还有希望!再不济,咱们还有替补能上……”   裴野教练双拳紧握:“说得好听!我们多久才能出一个裴野这样的选手!今年完了!全完了!”   夏清扬身侧,裴野泪水大颗滚落。   比起躯体带给他的伤痛,将他击垮的,是心里无边的绝望。   江驰越听到消息,心急如焚。他也想飞身去找纪乔真,但他曾经和顾之珩关系好,知道夏清扬和裴野都和顾之珩关系匪浅。这事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眼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顾之珩昨晚喝了很多酒,头疼难耐,一觉睡到中午没醒。直到一阵门铃响起,他揉着太阳穴,起身下床。   顾之珩开了门,见到江弛越,心中一阵发冷。就在刚刚,他还抱着一阵希冀,以为来的人是纪乔真。   江弛越一进门就攥住他的衣领,怒声喝道:“顾之珩!”   顾之珩迅速钳住他的手臂,挣脱他的束缚,冷怒道:“江弛越,你还有脸来见我?!”   江弛越气得炸毛:“你以为我没要紧事会来找你??”   顾之珩霍然紧张,拧眉道:“纪乔真出什么事了?”   江驰越脸色更难看:“纪乔真没出事。不要乌鸦嘴,给我呸掉!”   顾之珩冷眼看他:“有事快说。”   江弛越七拐八绕,拿出有限的语文水平,把操场上发生的事故,勉强解释清楚。   “你说什么?裴野和夏清扬出事了,纪乔真也在场?”   顾之珩眼底乌青,面色苍白,抓了件衣服,准备夺门而出。   江弛越摁住他的肩膀:“你他妈别让纪乔真知道你渣了他!”   顾之珩:“你以为我想让他知道?”   江驰越不知道顾之珩昨天和裴野约了晚餐,如果知道,恐怕一拳已经砸上去了。   江弛越:“但你也别一直纠缠他,两个月分手,当时我们说好了的!”   顾之珩:“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因为你想插足?”   江弛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以为纪乔真会喜欢你,他凭什么喜欢你,凭你前任多吗?!!”   顾之珩:“江弛越!”   病房里,消毒水气味淡淡刺鼻。病床边,纪乔真耐心道:“裴野,你别着急,你可以站起来的。”   裴野懊丧地抱着脑袋,痛苦道:“不,我不可以。”   纪乔真拍了拍他的背,温柔道:“你一定可以。”   裴野没能躲过他的命运,但他对夏清扬的一拉,带来一定缓冲,裴野伤势并不严重,是可以彻底恢复的。   纪乔真:“就算去不了今年的比赛,也还有明年,后年。”   裴野:“可我已经很谨慎了,连喝水的水瓶都仔细检查过,却还是成了现在这样……谁能保证我明年就一定可以顺利参赛?”   纪乔真:“意外无法掌控,但如果就此放弃,就算意外没有发生,你也会失去原本属于你的荣誉。”   裴野:“那也比有了希望再失望好,我不想再经受这样的折磨了。”   纪乔真:“可是裴野,你真的不想站上领奖台吗?”   裴野握紧了拳,怎么可能不想。他做梦都想站上领奖台,他也比谁都有资格站在那里。他不仅有天赋,他还付出了努力。但是……   他紧握的拳头又松了下来。   “我很害怕。害怕连体育生都做不了,害怕连大学都考不上。我除了会跑步,一无是处。”   纪乔真:“我会陪着你。就算有一天你做不了体育生了,我也会教你学习。你从来不是一无是处。肯定有学上,我向你保证。”   裴野身形一僵。   纪乔真:“只要你别自暴自弃。”   纪乔真:“你说过的,你最不希望被消极情绪掌控。”   他虽为裴野命运惋惜,但事已至此,再如何后悔,唉声叹气,也于事无补。   他只能告诉自己,裴野天赋高,竞技道路上顺风顺水,于他而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许裴野命运线里最大的阻碍,不是他可能遇到的困境,而是他遇到困境时的一蹶不振,自甘堕落。   这次受挫他会陪他挺过。他以后的人生里,若再经历类似的情境,也许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纪乔真安慰了裴野许久,起身去给他买午餐。裴野望着纪乔真背影,心里覆过一阵暖流。   如果纪乔真不在,他可能已经消沉下去了。但现在他觉得他并不孤独,所谓坎坷,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   这一刻,裴野胸腔忽然悸动起来,所有情感都变得鲜活。那个飘忽不定的念头,逐渐变得明晰。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喜欢的人原来不是顾之珩,而是纪乔真。   无数个清晨的相伴,纪乔真的一颦一笑,早已经映入他的眼里,心里。   他喜欢纪乔真的善良,纪乔真的阳光,纪乔真的温柔。喜欢他开心时的笑眼,背诵知识点时的专注,遇到变故时的冷静。   此刻他快速清晰的心跳,是他面对顾之珩时,从未拥有的。   昨天清晨的喜悦,原来是因为见到了纪乔真。而他在告诉纪乔真他和顾之珩约饭时不知因何而起的纠结,此刻也有了答案。   他也知道,喜欢纪乔真的人很多,他的喜欢得到回报的概率微乎其微。不过没关系,在他以为自己喜欢顾之珩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不求回报的爱。只要他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就足够了。喜欢一个美好的人,他相信自己也能变得更好。   裴野豁然开朗,唇角弯出笑意。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裴野惊喜抬眸,却发现来者不是纪乔真,是顾之珩。   “珩哥?”   顾之珩本来想问纪乔真去了哪里,看到裴野苍白的面色,一时也冷不下心,最后还是关心了一句:“你怎么样?”   裴野事发之后的那股绝望劲已经过去:“珩哥,谢谢你来看我。我可能参加不了今年的比赛了。明年……我再努力。”   顾之珩闻言,眼皮微微一动。   就在昨晚,裴野还憧憬着拿下奖牌。对于裴野的运动天赋,学校很重视,年级里谈论的人很多,他也略有耳闻。如果是夏清扬的算计导致了这一切,那么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道:“医药费我会负责。”   裴野不知道今天的意外和顾之珩有关,他觉得顾之珩完全没有必要支付医药费。自以为是昨晚无数次向顾之珩提起自己的目标,让顾之珩起了恻隐之心。   裴野觉得,既然他已经想清楚,喜欢的人是纪乔真,就应该和顾之珩讲清楚。   “珩哥,我有些话和你说。”   不等顾之珩拒绝,裴野接着道:“珩哥,你是我长久以来的动力,我一直对你充满崇敬之情。但我想明白了,在这过去,我可能错把崇敬当成了喜欢。我其实……另有喜欢的人了。是我一直没有认清楚自己的感情,打扰到你,很抱歉。”   顾之珩对裴野本来就没有多少心思,裴野喜不喜欢他,他都不太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升上了不好的预感。   鬼使神差地,他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裴野抿了抿唇,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告诉顾之珩也无妨。他回答道:“纪乔真。” 第93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3   顾之珩低低重复:“纪乔真?”   裴野垂头:“嗯, 他在学校里名气很大,珩哥应该也听过他。”   顾之珩冷冷勾唇,岂止是听过, 他还亲过,抱过,吻过:“你怎么会认识他?”   裴野张了张嘴:“晨跑时候认识的。”   顾之珩唇线略微僵硬, 他给纪乔真送了很久的早餐,纪乔真每天早上从宿舍楼下来, 他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晨跑过。毋庸置疑, 纪乔真再次瞒了他。   顾之珩:“多长时间了?”   裴野:“我喜欢他吗?我……”   顾之珩:“我问你认识他多长时间了。”   裴野:“快两个学期了。”   他话音刚落,顾之珩身后传来一声响动, 病房里竟然摔了个人进来。   夏清扬本想偷听, 却因为脚踝抱恙,一个趔趄没站稳。他尴尬地抬起头来, 竭力维持表情不崩:“珩哥, 我有话对你说,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顾之珩冷眼扫向他, 刚刚裴野也是从这句话打头, 告诉他喜欢纪乔真的消息。   走廊无人, 顾之珩心头的烦躁再也收敛不住,冷漠训斥:“夏清扬,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喜欢上你?去看看脑科行不行?”   夏清扬眼眶红红道:“珩哥,我根本不认识裴野, 也没想过害他。我脑子是真进水了才会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这次是意外,我也摔得很疼,你相信我。”   夏清扬一边说着一边抬眸,顾之珩却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薄唇冷冷一掀:“最好是这样。别再让我看到你有什么小动作。”   夏清扬手指绞紧:“不会。”   顾之珩视线从他身上移走:“纪乔真现在在哪里?”   夏清扬:“我不知道。从出事起他一直在照顾裴野,我以为他会在这里才过来的。意外总归是因我而起,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想过来道个歉。”   夏清扬打量着顾之珩愈发冷沉的神色,从中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意。   顾之珩性格强势,他完全可以预料到,他有多厌恶背叛不忠。   他不关心纪乔真为什么会认识裴野,他只知道,纪乔真对裴野暧昧不清,可以同时降低顾之珩对他们两个人的好感度。   夏清扬心里正想着,顾之珩问他:“你有没有和纪乔真说过什么?”   即使在紧绷的神经下,夏清扬也能从顾之珩的语气中,听出他的紧张。   他心头微微一颤,顾之珩这样的人,抗住过无数大场面,竟然也会紧张。   夏清扬陡然想起当初毁十四班板报,被顾之珩发现之后,他不希望顾之珩说出去,顾之珩不经犹豫答应下来。   他当时以为是顾之珩念在和他的旧情,宽容待他,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顾之珩自己不希望说出去。   夏清扬心里极苦:“没有,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这句话说得属实。他虽暗中注视着纪乔真很久,但和纪乔真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今天纪乔真在操场上脱口喊出他的名字,他也感到意外。   顾之珩神色微松。纪乔真还能与裴野交好,可见裴野没有把喜欢他的心事告诉纪乔真。如果告诉过,他们不可能做得了朋友。而夏清扬也没提,说明他担心的都还没有发生:“以后也别在他面前提。”   夏清扬垂下眼,并不想答应下来。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清隽挺拔的身影。   顾之珩眼眸眯了眯:“你现在回去。”   夏清扬唇瓣咬得发白,双腿却沉重得像灌了铅。   顾之珩瞥见他不情不愿的神色,低嗤一声,迈步向纪乔真走去。   夏清扬自虐般地向他们看去。   目之所及,顾之珩低低沉沉对纪乔真说了句什么,不等纪乔真回话,就把他用力扯进怀里,扣着他下颌,狠狠堵住他的唇,重重吻咬。动作间掺着暴戾,疯狂,还有压制不住的欲念。   纪乔真睫毛细细颤抖,眼尾湿红,欲得叫人不敢多视。顾之珩却仍嫌不够,掐着他腰的手掌如同钢铸,让他痛,让他脆弱,像贪惏无餍的野兽。   夏清扬被这充满侵占性的吻惊住了,就算在梦里,他也不曾梦见这样凶狠的掠夺。   他不知道,如果他不在场,顾之珩只会变本加厉,把纪乔真摔在床上,嗫咬他脖颈,锁骨,腰腹,全身都留下印迹。   他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扶住身边的墙,才勉力稳住身形。   大口大口喘着气,像被冲上岸的鱼。   哪怕双腿沉重到抬不起来,夏清扬还是在这一吻结束前,狼狈离去。   顾之珩重重喘息:“纪乔真,躲我这么多天,躲够了吗?”   顾之珩又在他喉结上重重咬了一记,留下齿印。   “江驰越,贺晏,裴野……还有那个姓何的,你到底背着我勾引了多少人?你就这么缺男人?”   他一字一句,口不择言,语气极重。   “我以为除了驻唱以外,你没有其他事瞒着我,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   “这些账,我一笔一笔和你算。”   纪乔真喉结动了动,还未开口,顾之珩再次咬住他的唇,力道极重,生生咬出血珠。   纪乔真沁出些生理性的眼泪,眼神却很清醒,用力推他:“顾之珩,放开。”   顾之珩被他眼神中的冷淡一刺:“嫌我语气重了?那你好好解释清楚。”   纪乔真却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顾之珩讽刺地挑了挑唇:“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去晨跑,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因为不想和我在一起,想和别人在一起?”   纪乔真撩起眼皮:“你也不是去每个地方,都会告诉我。”   他丢下一句话,就挣开他,转身要走。   顾之珩微微一哽,他私底下见谁,和朋友们聚会,即使频率越来越低,也确实很少告诉纪乔真。他把这句话错解成纪乔真的介意,语气稍缓:“你去哪?”   纪乔真头也不回地答:“去吃饭。”   顾之珩看向他手里的餐盒,摁住他的肩:“你中午就吃这个?这里饭菜不营养,都扔了。”   纪乔真冷淡道:“这是我从医院食堂打的,所有病人都吃这个。”   顾之珩扣着他肩的手指越来越用力:“你不是病人,待在这里做什么。我带你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纪乔真抬手拨开他:“这是我给裴野带的午餐,我现在没空,你有什么要说的,晚点再来找我。”   顾之珩喉咙里逸出一声低嗤,裹挟着愠意:“纪乔真,原来你每次和我说没空,就是为了去陪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话音落下,纪乔真神色也冷了下来:“裴野现在需要人照顾,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说没空也不是骗你,今天发生了些意外,我还没弄清楚,夏清扬为什么会站在跑道中央。”   这句话在无形中点醒他,裴野是因为谁才变成今天这样。   顾之珩喉咙一哽,可他不觉得他有这么宽阔的胸襟,能让纪乔真去和喜欢他的人待在一起。   他想把纪乔真强硬地拉过来,却注意到纪乔真略踉跄的脚步。   顾之珩目光一凝,扣着纪乔真的腰钉住他,随后弓身撩开他的裤腿,一截白皙笔直的小腿映入眼帘。入目的每一寸弧线都漂亮得恰到好处,唯有膝盖处被磕伤,因肌肤细嫩,更显触目惊心。   顾之珩语气骤沉:“你受伤了,你不知道?”   却陡然意识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怕不是故作坚强,给他的挚友裴野看的。   顾之珩胸口冷痛,弯起双臂,把他打横抱起。   “现在去上药,然后跟我回家。”顾之珩喉结滚动,不容置喙,“回去收拾你。”   顾之珩离开后,病房寂静下来。   裴野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等到纪乔真,问护士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皮肤很白,长得很漂亮的男生。”   说起漂亮的男生,护士当即知道是谁,脸颊甚至泛起红晕:“他膝盖好像受了点伤,去处理伤口了。”   裴野微微一怔:“他受伤了?”   护士点了点头。   裴野这才想起,千钧一发之刻,是纪乔真拉住了夏清扬。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毫发未伤。可纪乔真从他房间离开时,他盯了他背影很久。纪乔真背脊挺直,完全不似有恙。   他还没有思索完,又一个护士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便当,香气四溢:“这是你朋友给你带的。”   裴野略有些僵硬地接过,心里痛成一片。他连忙抽出只手来,拿过手机,发短信道:“纪乔真,你先养好伤再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一路上,纪乔真安安静静,没有多余的话说。他越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顾之珩就越想欺负他。   到家后,纪乔真依然安静冷淡,但也没有拒绝他的索取。顾之珩在他身上,用各种方式泄着怒火。现在不能够进行到底的部分,也记到了成年以后。   只是纪乔真始终闭着眼睛,兴致缺缺,任他施为,一句解释也不肯给他,让他感觉把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顾之珩凶狠地道:“你的吻呢。纪乔真。”   纪乔真连眼皮都没有力气掀:“我有点累了。”   顾之珩冷嘲:“这就累了?和这么多人周旋,你精力不该很充沛?”   纪乔真轻声道:“今天就放过我,行不行?”   顾之珩冷笑:“哪儿那么容易放过你。”   肆虐的吻又覆了下来,纪乔真精疲力尽道:“顾之珩,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顾之珩盯着他汗津津的漂亮容颜,眸底情绪翻涌。顿了片刻,嘶声道:“最后信你一次,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不可能会选择原谅。纪乔真,我忍不了这个,一旦发生,我们会结束,你明白吗?”   顾之珩吻了吻他的眼睫,情绪被稍稍安抚。   他料他也没那个胆量。   纪乔真喜欢他,爱他,从始至终,他都没动摇过这一点。   但想到他背着他与那么多人交好,想着那些人打着朋友旗号潜伏在他身边,铺天盖地的妒意就将他吞没。   无论是他的朋友,纪乔真的朋友,喜欢他的人,都喜欢上了纪乔真。像无数根无法拔除的刺,横亘在他心底。   这让他心里虚得厉害,让他觉得,眼前人好像抓不住。   顾之珩把纪乔真更紧地箍在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切身体会到,这个人是他的。   “哎哟我去!”   薛自明一看体温表,三十九度,又上窜了零点二度。   他昨天凌晨一开门,贺晏就往他身上倒,身上烧得滚烫。   从他断断续续的絮语中,他明白过来,贺晏也见完顾之珩回来了。   他很难想象顾之珩说了多重的话,让贺晏出去吹了一通宵的冷风,最后烧了一天也没退下。   如今江弛越和顾之珩彻底翻脸,贺晏紧随其后,他们四个的关系已经不是岌岌可危,是支离破碎。   薛自明看着贺晏苍白的睡容,有些茫然地念叨:“搞成这样,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早知道会这样,我绝他妈不会让珩哥去撩纪乔真。甩他个头啊。纪乔真这样的,有人舍得甩吗?”   他话音落下,夏清扬却是错愕了。一是错愕贺晏和薛自明竟然都喜欢上了纪乔真,二是错愕顾之珩最早认识纪乔真,竟别有目的。   薛自明看着突然闯进病房的人,惊了一跳:“你你你,你他妈谁啊?”   他猛然想起来:“夏清扬???你都听见啥了???”   夏清扬:“全听见了,你音量也不小。”   薛自明:“不是,我以为医院没熟人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腿怎么了?你进我们病房来干啥啊?”   夏清扬却把话题重新拐了回去:“你刚刚说的那些,纪乔真知道吗?”   薛自明:“你这不是废话,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啊。”   夏清扬知道薛自明是顾之珩朋友中思维最简单的,敛眸道:“可纪乔真如果知道了,他可能就不喜欢顾之珩了,然后喜欢上你了呢?”   薛自明看着他一脸正色,瞪大了眼:“我?和珩哥比?知道我名字怎么来的么,我有自知之明。”   夏清扬循循善诱:“感情不是可以用金钱地位来衡量的,甚至和颜值都没多少关系。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可能喜欢上你?”   薛自明一听这话就觉得舒坦,压下负罪感,道:“所以你想怎么着?”   夏清扬:“就你刚刚说的什么赌约,告诉纪乔真。他知道珩哥是怎样对他的,就有可能淡下对珩哥的感情。”   薛自明:“你他妈疯了啊?那他不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而且珩哥警告过我别乱说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夏清扬:“当初珩哥要是不同意,你指着他的脑门儿也没用。你的情节肯定没珩哥严重,珩哥是切实给他带来过伤害的。再不济,你们也站在一条水平线了。而且这事说开了也好,你们确确实实做错了,欠纪乔真一声道歉,免得夜长梦多。”   薛自明有点被夏清扬天花乱坠的说辞忽悠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唯有一点他深切认同,便是他负罪感日渐深重,几乎成了梦魇,如影随形。   纪乔真一日不知情,他就一日睡不踏实。   夏清扬:“实话和你说,我想得到珩哥,就像你想得到纪乔真。我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我也没别的办法,珩哥现在已经很厌恶我了。实在不行,我去帮你说。珩哥问起来,你矢口否认,就说你们私下里的交流可能被其他人听到了。如果这次没成,我可能也会彻底放下,你可以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而且我觉得珩哥就算知道是你说的,也不会拿你怎么样。这事毕竟是他做的,你们也已经有很深很久的交情。”   薛自明:“这不一样,在珩哥心里,纪乔真真不一样。”   夏清扬:“在他心里,你们也占了很重的位置。”   薛自明神色有些松动:“……那我考虑一下。”   夏清扬:“行。加个微信,考虑好了你告诉我。”   顾之珩宿醉的头疼还没过去,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纪乔真已经不在了。   只留下张字条:“作业多,先回去了。”   顾之珩看着这行字,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冷漠冷淡的神情。   从昨天到今天,纪乔真都没有对他展露过笑意。   顾之珩抿了抿唇,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想他是不是说的话太重了。可还是不想先于纪乔真认输。   纪乔真又去了趟医院才回到宿舍,乔笙嘟囔道:“乔真哥哥,你今天回来好晚。”   纪乔真:“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乔笙纪乔真身上隐隐有些顾之珩的气息,他也不拆穿:“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今晚我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纪乔真啼笑皆非:“你忘了宿管要查寝?”   乔笙:“那就待晚一点。”   纪乔真拗不过他,直到夜深,乔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前脚踏出宿舍门,后脚就看见夏清扬。   夏清扬微微一惊:“乔笙,你怎么从纪乔真房间里出来了?”   乔笙和夏清扬一直不太对付,生硬地道:“我为什么不能从乔真哥哥房间里出来。”   夏清扬目光指着腕表:“这个时间?”   乔笙脸憋得通红:“有什么问题。”   夏清扬:“没问题,就是觉得……”   他心底掠过一丝异样,欲言又止,“没事。”   乔笙懒得理他,闷头要走,却见夏清扬敲了纪乔真的宿舍门。   乔笙又转回身:“你要干嘛?乔真哥哥已经睡了,你别去打扰他。”   夏清扬皱了皱眉:“我现在找他,当然是有要紧的事。”   他刚刚收到薛自明同意下来的消息,虽然时间已晚,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来找纪乔真。   现在顾之珩还没有消气,纪乔真这边再一挑拨,他们的关系就可能面临溃散。   想到纪乔真会因此痛苦,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上会出现些其他表情,他就感到一丝快意,一刻也不想耽误。   乔笙却坚持道:“可是他已经睡了。”   夏清扬看到乔笙面孔中的愠怒,眼眸睁了睁,因为惊异。   乔笙以前不是喜欢顾之珩?看这阵势,怎么像是喜欢纪乔真?   不过有乔笙在门口,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对纪乔真讲。   夏清扬准备晚些再来。   看着夏清扬离开,乔笙松了口气。   快入夏了,纪乔真穿的睡衣单薄许多,他不希望他穿成这样,被其他人看到。   夏清扬却没有走开,等乔笙走远,重新敲了房间门。   纪乔真眯了眯眼睛:“你是来和我道歉的?”   夏清扬直接被问懵了,这才想起来,虽然他的生活里充斥着纪乔真三个字,但纪乔真跟他根本不熟:“不,不是……也可以算是,昨天的事,很抱歉。”   纪乔真:“你和裴野道歉了?”   夏清扬:“……还没有。”   纪乔真:“记得去。”   夏清扬:“我会的。”   夏清扬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偏成了这样,纪乔真分明是乖巧的长相,穿着睡意更显纯然,却给他一种凌人的气场,站在他面前,他甚至有些抬不起头。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要一鼓作气说完,崩溃的人就会变成纪乔真:“纪乔真,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其实顾之珩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他输了赌约,他的朋友想让你喜欢上他,再让他甩掉你。”   纪乔真:“所以?”   夏清扬:“所……所以?所以他和你在一起,可能别有用意。”   他想在纪乔真的神色中找到一丝异常,却看不到任何惊讶、失落、痛苦之色。就算是伪装,也不该毫无破绽。   夏清扬不可置信道:“纪乔真,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纪乔真反问:“我介不介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清扬:“我……”   纪乔真:“还是说,你在以为我和顾之珩在一起的情况下,也计划来横插一脚,堂而皇之地成为第三者?”   夏清扬因这三个字脸涨得通红。   纪乔真却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刚刚那个问题,回答一下,我不介意。”   夏清扬沉默好几秒:“……你怎么会不介意,你不喜欢珩哥?”   纪乔真:“谁跟你说我喜欢他的?”   夏清扬:“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   纪乔真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夏清扬震惊之下,视线慌乱地一瞟,“你宿舍里为什么会有两把椅子,是给乔笙准备的吗,乔笙经常来你这里学习?”   纪乔真:“我很疑惑,你为什么总是对别人的隐私这么感兴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不是什么好的习惯。”   夏清扬连忙收回目光,给自己找回场子:“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你说你不喜欢珩哥,如果我把乔笙来你宿舍的事情告诉他,你也能接受?”   纪乔真:“顾之珩你随便告诉,但其他人不行。”   夏清扬:“为什么?”   纪乔真:“乔笙是好学生,我不想他被流言蜚语困扰,年级里关于我们的传闻已经很多了。”   夏清扬更为错愕,纪乔真竟是在为乔笙考虑。   纪乔真打断他的思绪:“夏清扬,我正好也有话想和你说。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从今往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任何人做任何手脚。”   他的声调骤然一冷:“也请你把跟踪偷窥的习惯改掉。”   夏清扬微愣过后,再次搬出那套说辞:“如果你说的是裴野,那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我自己也受伤了,我何必呢?”   纪乔真:“那你为什么会在裴野训练的时候去操场,我看见你失魂落魄地盯着他,我眼睛没瞎。”   夏清扬:“……其实是裴野和珩哥一起吃饭了,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就算你说你不喜欢珩哥,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你没必要为了裴野说话。”   纪乔真却道:“你挑拨不了我和裴野的关系。”   夏清扬:“……”不该是不要挑拨和珩哥的关系?   纪乔真:“我最后再说一次,别做过分的事。你在背后做过什么,我一清二楚。顾之珩不会公之于众,不代表我不会。”   直到从纪乔真房间离开,夏清扬还是愣怔的。一开门,看见乔笙抱着被子站在门口,更愣了:“乔笙,你怎么又来了?”   乔笙眉头一皱:“我还想问,你怎么又来了。”   他义正词严:“你少来骚扰乔真哥哥。”   夏清扬差点咬断舌头:“骚扰?”   乔笙:“每天以这种理由来找乔真哥哥的人可多了。你别以为你装作无辜,我就看不穿你的意图。”   夏清扬:???   他来不及反应,宿舍门立刻被关上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乔笙今晚竟要睡在纪乔真宿舍,而单人宿舍里只有一张床。   这算什么??   次日午休,顾之珩神情凶戾地站在自习室后门,向最后一排睨去。   纪乔真枕在胳膊上午睡,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乔笙坐在他的身边,看起来在午睡,实则偏过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之珩眼神越来越锋利,乔笙却毫无察觉,在愈来愈躁动的心思下,倾身靠近纪乔真,偷吻向他的唇。   贴上去的那一刻,砰地一声,自习室后门被大力撞开。   顾之珩双眼猩红,仿佛要用利刃般的视线,把眼前的画面全都凿穿。 第94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4   乔笙被这轰然巨响震了一跳, 瞳孔轻缩,倾向纪乔真身子也撤了回来。   纪乔真却颤了颤纤长的眼睫,睁开眼睛,握紧了他的手。   乔笙感受着手心的温热, 盯着纪乔真手指, 微微怔然。   顾之珩目光也投向他们交握的手,语气沉戾, 一字一句地提醒:“纪乔真, 你的‘朋友’,他刚刚吻了你。”   他终于明白,女生口中的“笙笙”, 为什么让他觉得耳熟。去年九月还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乔笙, 不仅喜欢上了纪乔真, 还喜欢到打着学习的名义和他约自习,再趁他午睡的时候偷吻他。这比裴野喜欢纪乔真, 带给他更大的冲击力。   他倒想看看, 纪乔真知道他所谓的朋友,从不纯粹地把他当朋友, 而对他抱有非分之想时,会作何感想。对于这些让他拈酸吃醋的“朋友们”, 他早就希望他给他一个解释。   顾之珩一瞬不瞬地盯着纪乔真,他冷肃的气场和利刃般的目光,就是审问场合的绝佳利器。   纪乔真眉眼却是淡淡的, 仿佛听到的根本不是一个值得让他震惊的消息,没有一分一毫的错愕。懒懒散散,轻描淡写地应:“所以?”   听到这个回答,顾之珩神色里掺上了一些不可置信, 眼尾愈发猩红,极慢、极危险地重复:“所以?”   纪乔真唇角轻扯,轻佻的语气中带了些挑衅:“是这样?”   下一刻,他就偏了偏头,按过乔笙后脑勺,红润的唇覆了上去。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教室里的空气都停止流动。   乔笙瞪大双眸,身子无可自抑地轻抖着,悬在桌下的手,悄无声息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是他在无数场梦里,想做的事情。   在现实生活中,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在他们都清醒的时候,能和纪乔真接吻。   虽然顾之珩就在他们眼前,散发着凶戾强大的气场,让他紧张畏惧,后脊生寒。胸腔里一颗心脏,却还是鲜活地跳动起来。   汹涌的情感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胆量,在这个吻中反客为主,反扣住纪乔真的后脑,青涩笨拙地舔舐。   顾之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他面前亲吻,眼眶红得快要渗血,僵了好几秒,喉咙才颤抖地、滞涩地挤出几个音节:“纪乔真……”   纪乔真唇色嫣红,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乔笙:“笙笙,你先离开。”   乔笙目光里却落了些坚定,从除夕那晚,他决定代替纪乔真给顾之珩回消息开始,就不再畏惧顾之珩了。他揪着纪乔真校服袖口道:“我不走。”   纪乔真声线温柔,轻易把他的坚持化解:“听话,晚上还想不想来我房间睡了?”   乔笙神色微微一动,眼睛里划过光亮:“我还可以去吗?”   他昨天晚上抱着被子来到纪乔真房间,说的理由是看了一部恐怖电影。他也打电话给他的妈妈,告诉她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让她去联系宿管,准许他和纪乔真一起睡。但乔笙心知肚明,他其实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想和纪乔真睡在一起。   纪乔真轻声应:“嗯,只要你乖乖听话,先从前面离开。我有话要和顾之珩说。”   乔笙垂眸:“好,那你小心一点。需要我的时候,就打我电话。”   纪乔真掩在他身前,让他起身离开。教室有前后门,乔笙从前门走。   顾之珩额角青筋剧烈跳动,喉结也颤动起来:“乔——”   纪乔真知道顾之珩要说什么,挡住他的去路:“你别凶他,有什么问题和我说。”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他的模样依然撩人。眸光干净剔透,眼睫纤如鸦羽,唇上沾着水色,说话间还有点慵懒的味道。也许是午睡刚睡醒,也许是沉溺于刚刚那个吻,不如之前冷淡,却比之前更刺痛他的心。   顾之珩紧了紧后槽牙,胸口好像被玻璃碴蹍过,一呼一吸间都带着嫉妒的痛意。他扣住纪乔真的肩,把人抵上冰冷的墙面,用拇指用力抹去他唇上的水痕。哪管他的唇在昨天就已经被他咬破,这个动作也没有停。骨子里所有暴戾,疯狂的一面,都在这一刻得到显现。   顾之珩眼眸深邃,漆黑,开口时,嘶哑的嗓音里甚至带上了点恨意:“纪乔真,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男朋友?当着我的面让别人吻你,你……当我不存在?”   纪乔真的唇被他拇指得红肿不堪,染上了些靡丽色彩。顾之珩明明恨得要命,却被他这副艳模样勾起了火,肆虐而起的占有欲磨着他的理智,快把他焚烧殆尽。   分明是他摁住了纪乔真的唇,让他难以开口,顾之珩却苛责他的沉默,凶狠命令:“纪乔真,回答我。”   纪乔真动了动唇,牙齿在他的指尖重重一咬,似是对他弄痛他的抗议。咬了一会儿才松开:“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走得比较近的朋友,你可能对此有什么误会。”   顾之珩指尖一痛,若在以往,纪乔真咬他手指会给他带来过电般的战栗,但此刻,因他说的话,他的血液一瞬间冲向头顶,耳边嗡嗡作响,遍体生寒,咬牙切齿道:“纪乔真,你确定你现在清醒着?不是在做梦?”   纪乔真看着他,语气平静:“你觉得呢。”   他的眼睛就像黑色的宝石,干净,漂亮,净澈。这是一双可以让人感觉到聪慧的眼睛,彰显着他的无比清醒,也彰显着刚刚那个问句的荒诞可笑。   顾之珩面色阴沉得骇人可怖,朋友,这两个困扰他无数个日夜的字眼,让他听到想把拳头都捏碎,纪乔真却亲口告诉他,他也把他划分成了朋友。   他强压下胸腔里的暴怒,这才去想纪乔真所言的可能性——搜寻了一圈,在他记忆之中,竟真的没找到任何他们确认关系的片段。   明明一颗心都烧得滚烫了,他却从来没说过纪乔真是他的男朋友,没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可能是惯性使然,可能是其他原因,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还需要确定?   他和纪乔真约会过,拥抱过,接吻过,他的手指抚弄过他身体的每一寸,和他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他怎么可能和那些“朋友”一样?   顾之珩无法接受纪乔真的说辞,嘶哑的嗓音发着颤:“会接吻的朋友?”   纪乔真语气平静,轻描淡写道:“如你所见,这样的朋友,我还有很多。”   顾之珩眼中戾色冰凉,扣着他的下巴:“给你一次机会,把这话收回去。”   纪乔真红唇微动,温软的气息就像摄人心魂的罂粟:“我为什么要收回去,我说的不是气话,是实话。”   顾之珩既惊又怒,就着他泛着水色的唇,重重咬了下去。   他们最后不欢而散,顾之珩夺门而出,甚至忽略了站在墙角的夏清扬。   夏清扬顶着顾之珩暴怒情绪中散发的强烈威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抬眸看见他接吻后妖冶的唇色,心中骤然一惊。   今天他捧着一沓书来自习室自习,刚好撞见乔笙和纪乔真坐在一起。这间教室位于最高一层楼的最角落,平时都不开门,他为了清净才寻了此处。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超出预想的亲密。   之后他去操场找到顾之珩,告诉他纪乔真和乔笙共处一室的消息,话未说完,顾之珩就扔下篮球奔了过去。   可就算顾之珩看到纪乔真和乔笙在一起了,对待他的方式竟也是亲吻,甚至是……强吻?   即使不是当事人,他也能感觉到顾之珩对纪乔真的一种近乎可怕的占有欲,这也是他最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如果他在顾之珩心中的地位,能到达纪乔真的十分之一,他都能感到餍足。   夏清扬克制着砰砰乱跳的心,仰着头道:“珩哥,其实我刚刚还没说完,乔笙好像……每天晚上都去纪乔真房间学习。”   顾之珩身形一僵,被一阵凉意紧紧锢住:“你说什么,晚上他们也待在一起?”   纪乔真每晚都会和他汇报学习进度,拍下习题照片发给他,所以他从没想过,纪乔真身边可能有人。   因为纪乔真要学习,他才选择的退让,隐忍,克制,竟给其他人和他的相处创造了条件?   夏清扬甚至能听见顾之珩后槽牙咬合的声音:“而且我昨天看见乔笙抱着被子进了纪乔真的房间,他们可能也是一起睡的……”   顾之珩攥紧了拳,目眦欲裂,之前国庆出游,贺晏和薛自明的犹豫让他介怀许久,他不断提防身边人邀请纪乔真出行的可能,竟没想到会被此外的人插足,还是之前追求过他的乔笙。   昨天晚上是恰好被撞见,那么之前呢?他们在一起了多久?每天都是一起睡的?会不会从一开始就……   顾之珩手臂肌肉紧绷,凸显出清晰的线条,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杀了他。   夏清扬看出顾之珩情绪的失控,被吓得几度失声,顾之珩现在的状态远比他预料中可怖,说是去毁天灭地也不为过。却不得不克服着恐惧,拉住顾之珩制止他:“……珩哥你先冷静,别冲动!”   仅凭夏清扬的力气,不可能拦得住顾之珩。但夏清扬不放弃一切和顾之珩肢体接触的机会。在他整个人都想埋进顾之珩胸膛,阻拦他前进的时候,顾之珩顿时清醒了几分,冷着脸挣开了他。   夏清扬是他的追求者,他本来也应该和追求者暧昧,以牙还牙。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纪乔真以外的人触碰他,会让他产生生理上的厌恶,一分一秒也无法忍受。   顾之珩把胸口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他想看看除了乔笙,纪乔真还和多少人在一起过。   乔笙等了许久,才从楼梯间缓缓走了出来,他回到教室时,纪乔真已经整理好了衣衫的褶皱。   乔笙小心翼翼道:“乔真哥哥,有一点顾之珩说得不对,我没有偷吻你,我是看见有只小虫子,想帮你吹掉。不过你别害怕,下次你午睡的时候,我会帮你盯着的。”   他猜想纪乔真刚刚的举措,可能是因为和顾之珩吵了架,通过吻他和顾之珩置气。虽然也有纪乔真喜欢他的可能,但乔笙还是害怕,怕告白失败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喜欢纪乔真教他画画,喜欢现在的关系,恋人未满,友达之上,虽然没有确认关系,他却是纪乔真身边最亲密的人。他想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像他坚持他的梦想——在纪乔真的鼓舞下,重新燃起来的梦想。   乔笙心疼地擦着纪乔真的唇角,说不出是心酸还是心痛,在心里把顾之珩鞭尸了八百遍。亲这么用力是会痛的,渣男!“你等我再长高一点,和珩哥一样高,我会保护好你,我也会好好健身,争取和他……”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笙笙,你就是最好的。”纪乔真扯动嘴角,摸了摸他的脑袋,“而且我没有和顾之珩在一起,在我心中,你比他重要多了。”   “真的吗?”乔笙双眼弯成月牙,刹那间,心头所有的不快都随之烟消云散。   薛自明又紧张起来,一旦被顾之珩发现他联手了夏清扬,别说再跟在顾之珩身后,他连狗命都没有了。   夏清扬甫一出现,他就迫切问道:“怎么样了???”   夏清扬想到顾之珩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阴戾神色,双腿就直哆嗦:“他他他好像不太好……”   薛自明大惊失色:“你不是说——”   夏清扬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说的是珩哥,如果你问的是纪乔真,他没有很生气。甚至可以说,一点都没生气。”   薛自明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真的??”   夏清扬点头:“真的,他听到后都没什么反应,好像没有很介意。”   薛自明虽然喜悦,却仍是不解:“他为什么会不介意啊?”   夏清扬视线有一瞬的放空:“可能因为,他并没有喜欢上珩哥吧。”   薛自明眼睛闪了闪。   “反正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夏清扬道,“我也和你说了,感情这东西,和外貌家世有关系,但并不是绝对的。你看,顾之珩这样的纪乔真都看不上,你还是很有机会的,加油啊。”   薛自明想起这段时间他和纪乔真热络的畅聊,胸腔里燃起一股希冀的火焰,蹭地站起身来。之后夏清扬和他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回到宿舍一番倒腾,然后顶着个打了蜡的发型,冲到纪乔真面前,恳切道:“纪乔真,对,对不起!”   纪乔真顿住脚步,疑惑问道:“怎么了?”   他神色如常,薛自明这才想起来,他都还没问夏清扬,纪乔真是否知道,赌约要求其实是他提的。   但无论答案肯定与否,他都不想再憋下去了:“其实让顾之珩接近你,一开始是我的主意,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挺好玩的。那时候是我太幼稚了,我必须向你道歉。这事儿一日瞒着你,我就一日心里难受。我真的,挺对不起你的。真真,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纪乔真平静地听着他的陈述,应了一声:“嗯。”   纪乔真平静的态度让薛自明心花怒放,他想他和纪乔真的交情果然不错,现实根本就没有想象中可怕,还好他今天鼓起勇气说了出来:“真真,你没有喜欢上珩哥是吗?”   纪乔真又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薛自明搓了搓手,十分紧张:“真真,有句话我想和你说。就是那个……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你有没有可能……和我在一起?”   纪乔真看了他一眼,眼眸清凌凌的,薛自明一颗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却听见他道:“你吗?没有。”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却如同寒冬腊月天里的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兜头泼下,薛自明一懵:“这,这么直接的吗?”   他不死心地问:“你之前对我态度挺好的,我们也聊了很多,我以为……”   纪乔真道:“以为什么?”   以为纪乔真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薛自明咽了咽口水:“没什么。”   气氛重新陷入僵滞,薛自明皮笑肉不笑:“你对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纪乔真直截了当地否认:“不是,只是对你。”   薛自明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捅了一刀,痛得说不出话来,不确定道:“你是还在生我气吗?因为那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真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纪乔真目光在他身上凝了片刻,道:“不能。”   薛自明脸色霎地一白:“你再考虑一下,行不行?”   纪乔真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心情沉郁,萎靡不振,如果我喜欢上了顾之珩,而且很喜欢他,再被他抛弃,为此想不开了,你能负责吗?我现在侥幸过得不错,不代表我本来就会过得不错,而让我态度转变得积极的人,并不是你。你也很难想象,如果我一步走错,会因为你觉得‘挺好玩’的事,步入怎样的处境。所以很抱歉,这是我过不去的砍,因为这一点,我永远不会考虑和你在一起。”   薛自明听懂了纪乔真的意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当时的纪乔真是什么样?也就是说,如果纪乔真的性情若从始至终没有转变,顺着他安排的赌约要求发展下去,最坏的可能,可能是他了结自己的生命。   薛自明也说不出请求纪乔真原谅的话了,他无法想象这么美好的生命香消玉殒,简直比纪乔真拒绝他更让他痛心。   他语无伦次道:“没,没关系。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当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随着这阵子的相处,越来越喜欢。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们好,还做了这样的事,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我想说没关系的,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纪乔真语气缓和下来:“你不用继续喜欢我,当个教训就好,以后记得不要再这样对其他人了。”   薛自明盯着他,认真道:“我不会的。不,我说的是,我还会继续喜欢你的。”   薛自明每天都想穿越到过去,抽自己两耳光,这个念头在今天最是强烈。纪乔真的言下之意可不就是,如果他没那么做,他是会考虑他的。过去他言行举止轻浮,对待感情轻浮,如今风水轮流转,才知道爱而不得有多么痛苦,那些被他轻浮过的人有多么痛苦。   顾之珩正好看见纪乔真和薛自明分别时的背影,绷紧了唇线。江弛越,贺晏,薛自明,在背着他撩拨纪乔真这事上,果然一个都没少,个个都很积极。他长腿一迈,跟着纪乔真走到十四班教室。   以前只是远远一望,现在定睛一看,才知道何秋瑞坐在纪乔真的前方,厉闻深坐在纪乔真旁边,他们都和纪乔真一样,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认认真真地学习。   纪乔真在教厉闻深题目,耐心温柔,厉闻深耳朵尖的红晕,眼神里投射的若有若无的暧昧,深深刺痛了他。   这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是校园青春电影,无论纪乔真和谁在一起,都有一种诡异的cp感,和江弛越是这样,和乔笙是这样,和厉闻深也是这样。   顾之珩蓦地想起纪乔真那句,我喜欢学习好的人,胸口更是泛起绞痛。   就在他窥视的短短几分钟里,有糖果飞到纪乔真的桌上,有人翻他的帽子,有人抱着习题册站在他身后。向他投去的目光中,无一例外,蕴着掩饰不住的倾慕。   而纪乔真对此并不介意,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笑起来眼睛是弯的,极为漂亮,与和他接吻时如出一辙,勾得人心鼓动,面红耳赤。竟让人分不出,他是无意还是刻意。   顾之珩离开十四班后,冷笑着打开校园告白墙的公众号,在历史记录中搜索纪乔真的名字,搜出来的结果铺满了几十页,还有几个实名发布者的名字,极是眼熟——都是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暧昧不清关系的人。   原来乔笙,裴野这样从喜欢他变成喜欢纪乔真的,也并非个例。   他点开半数过往追求者的朋友圈,半数都发了和纪乔真有关的动态,那些曾经喜欢他的人,都前仆后继地喜欢上了纪乔真。   刚好有个人在使用匿名信箱,顾之珩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投了信过去:“你为什么喜欢纪乔真。”   那人很快就回了:“这还用问?”   “?”   “全校有谁不喜欢他吗,纪乔真几乎没有缺点,就是家境差了些。不过不打紧,小道消息说,有经纪公司来我们学校挖他。长成他这样的肯定能红,还愁家境不好啊?”   顾之珩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五脏六腑都抽绞起来。   他回到家里,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阖上眼睛,逃避般地睡了一觉。晚上醒来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小心触到视频网站,自动跳转知名电竞选手的赛后采访直播,一些对话从扬声器里飘出来,直往他耳膜里钻。   顾之珩猛地抓过手机,目光投向屏幕,眼睛微微睁大。   在电竞选手的身边,立着的竟然也是纪乔真。   他穿着一件墨绿色棒球衫,身上的气质说不出是清冷还是清纯,他总能把两种不同的气质毫无违和感地杂糅在一起。一张漂亮的脸在闪光灯下,精致得熠熠生辉,比这个时代的顶流明星还要惊艳几分。   如果说厉闻深和何秋瑞的发型和纪乔真像了九分,那么屏幕中的银发青年则像了十分,除了发色不同,造型几乎一模一样。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成天一幅嘻嘻哈哈的模样,没有任何粉丝察觉他其实手伤严重,万众的期待给了他巨大的压力,表面乐观的背后,是日渐的消沉和抑郁。他说他最感谢的人是纪乔真,感谢他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走进他世界,带给他希冀,让他获得了今天的荣誉。然后在无数的闪光灯和镜头下,吻向了纪乔真的侧脸。   顾之珩痛苦地嚎了一声,手机用力地摔了出去。纪乔真远比他想象中闪耀,他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多人。他绝不可能是在和他在一起前认识的,他过去性情孤僻,和现在迥然不同。   他一直给自己找借口,以为还会有什么隐情,其实并没有。纪乔真就是刻意的,像过去的他一样,撩拨了许许多多的人。   和江弛越共进烛光晚餐,不一定是去拒绝他,给贺晏唱歌,不一定是没有防备,他清楚地记得那晚贺晏搭在他腰上的手,只是不愿意承认。也许他们之间的进展,早已经和乔笙一样,都曾和他亲吻。他正如纪乔真所言,只是他千千万万朋友中的一个。   顾之珩一颗心被千刀万剐,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出了门,纪乔真总不能和那青年一起过夜,总得回校。   天色渐晚,夜色浓重,a中的校门外,顾之珩却看见纪乔真和另一个男生聊天,笑容璀璨吸睛。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仅仅一天时间,纪乔真就与无数人见过面,与无数人暧昧不清。   顾之珩忍无可忍,掷下一句“跟我走”,就抓住纪乔真的手腕,强硬地把他抗回别墅。   只是别墅的门才刚刚关上,门铃又响了。   顾之珩铁青着脸开门,来者穿了件白色衬衫,纽扣严谨地系到最上一颗,身量偏瘦,眉额清秀,举止间有股养尊处优的清矜味道,赫然是他的小叔顾弈。   和他的桀骜不羁不同,顾弈自小到大都是优等生,没翘过课,没逃过学,学历闪闪发光,他对这类人有着天生的排斥性,纪乔真是唯一的例外。   顾之珩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出乎意料地,顾弈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纪乔真身上。看他神色,他们似乎有几分熟稔:“纪乔真?你是顾之珩的同学?”   顾之珩背脊紧绷,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咬着牙道:“你们也认识?”   不等顾弈答话,砰地一声,顾之珩把门用力关上,声线冰冷地扔下一句:“今天不待客。”   也不管顾弈有没有听见,作如何想法,他面目冷沉,把纪乔真拦腰抱起,重重摔到床上,掐着他柔软的腰冒犯地顶了顶他:“你该不会告诉我,顾弈他也喜欢你。”   纪乔真知道这个行为已经逾矩了,喉结颤了颤,声音有些发冷:“顾之珩,下去。”   顾之珩却掐着他的下颌,强行把他的脸掰过来,用力得仿佛要把他下颌骨捏碎:“回答我。”   纪乔真眼眸乌沉沉的,清醒又冷静:“和你没有关系。”   顾之珩理智的弦彻底绷断,怒声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说过让你和你的‘朋友们’保持距离,你也说过,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纪乔真垂眸淡淡道:“第一,你没有问过我;第二,我没答应过你;第三,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对不起你。”   更何况,他只是在以牙还牙。   顾之珩艰难地回想起来,那天他和纪乔真提及,纪乔真还真的没有答应。但是他不能接受!   “如果我一直没发现,你是不是一直准备瞒着我?”顾之珩胸腔起伏,嗓音极哑,“纪乔真,把和他们的关系都断了!”   纪乔真却扭过头去,没再看他,也没有答话。   “嗯?”顾之珩啮咬着他白皙的后颈,留下清晰的齿印,“纪乔真,我说过我忍不了,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我们会结束。”   纪乔真嗓音颤都没颤一下:“那我们就结束。”   顾之珩身形猛地一僵:“你确定?”   纪乔真道:“我说了,你只是我众多朋友中的一个。你忍不了我,我也忍不了你。我的朋友们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你打搅了我的和江弛越的约会,我本来就对你意见很大,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你拉黑?”   顾之珩掰过他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吻他:“纪乔真,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纪乔真斩钉截铁道,重重咬了他一口,把这几天他的欺凌原样奉还。他看起来脆弱,力气大得惊人。与其说是在接吻,不如说是在较量。   不多时,顾之珩唇上也全是血,纪乔真用力推开他,翻身下床。顾之珩咬牙切齿,字句清晰道:“纪乔真,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以后再没有关系。”   纪乔真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离去。   本来乔母已经和宿管说好,如果乔笙害怕,可以去纪乔真的房间睡觉。不知道因何缘故,学校突然又打电话来,说是不允许了。乔笙正失落着,突然接到乔母电话,把他喊出学校,去咖啡厅吃午餐。   乔笙很久没和乔母单独出去吃过饭了,因为乔母手艺好,他们一般不外出,除非有应酬。乔笙有点小惊喜,乐滋滋道:“妈妈。”   乔母笑道:“坐。”   乔笙应声坐下,弯了弯嘴角:“怎么了妈妈,搞得我怪紧张的。”   乔母把菜单推给他,温柔道:“紧张什么,就是找你聊聊。”   乔笙羞赧轻笑。乔母问了几句生活的日常,这才切入正题:“笙笙,你喜欢画画,送你去读艺术好不好?”   这会儿轮到乔笙震惊了,尾音轻颤道:“妈妈怎,怎么知道的?”   乔母没说,是纪乔真来找过她,告诉她乔笙在绘画上的天赋,不该被就此埋没。而是道:“上次纪乔真来我们家过年,我在你们房间门口,意外听见的。”   乔笙并没有去计较这个意外,他被激动冲昏了头脑,捏着菜单的手指略微发抖:“我真的可以吗?你们同意……我学画画?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也以这个为职业?”   乔母莞尔:“只要你喜欢,为什么不可以?”   乔笙眼眶涌出热意:“我……我……可是……妈妈……我真的没想到……”   乔母把他的手握入掌心:“傻孩子,你有心事不和我们说,我们怎么知道你的想法?下次有什么心里话,都告诉妈妈好不好?”   乔笙哽咽道:“不是,你们一直严格要求我,一路跳级,考出好成绩,我以为你们是想让我考上好大学,以后去管理公司。”   乔母语气疼惜:“严格要求你,是怕有一天遭逢意外,你也能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并不是要给你设立枷锁,阻止你去做想做的事情。你以为你爸爸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能健康快乐,顺遂心意地长大。笙笙,你永远记住,对爸爸妈妈来说,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公司你也不用操心,如果乔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我们也可以卖掉,下半辈子,我和你爸爸也去逍遥逍遥。”   乔笙感动得一塌糊涂,偶像剧都不是这么演的。他眼泪汪汪道:“妈妈,我好爱你啊,还有爸爸。”   乔笙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等到心跳慢慢平缓,他才意识到,如果去读专业的美术学校,可能就要和纪乔真分开了。   这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次,可是他舍不得纪乔真,一想到他们会分开,心就紧缩到颤抖。他犹豫了很久,才温吞吞地把这件事告诉他。   纪乔真揉了下他的脑袋,道:“如果是我,我当然支持你追求梦想。但前提是,你认清楚这条道路上的艰难坎坷。你很有天赋,持之以恒,不会被埋没,但也未必一帆风顺。你能不能吃下这个苦?”   若是纪乔真直接同乔笙说,建议他选择理想,乔笙可能还会纠结,但现在,乔笙被激将到了,眸子里闪着烁烁的光辉,坚定道:“我当然可以。乔真哥哥,你信我,我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说说而已。”   纪乔真温声道:“既然可以,那……加油?”   乔笙扑进纪乔真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我以为我们每天都会在一起,至少在高考以前都是这样的。”   纪乔真拍了拍他的背:“我也舍不得笙笙,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乔笙埋在纪乔真颈间,泣不成声地应下。   本来乔笙下学期才走,乔家产业刚好往另一座城市发展,他这学期就能转过去。在乔笙离开a市以前,纪乔真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教乔笙画画,把上辈子的经验悉数教予他。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分离这天,乔笙让乔父把接他的车停得远远的,这样纪乔真就能多送他一段路。结果纪乔真送到地点了,他还是舍不得,又一路载着他去到机场。外面蓝天白云,无数的航班在这里起航。   “乔真哥哥,我要走了。既然决定孤注一掷,我就要拼尽全力去试一试了。我不会忘记你的。”   乔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册,封面绘着春日原野,草长莺飞,一派温暖宁和的景象。纪乔真小心翼翼收好:“我等着去你的签售会,加油。”   乔笙喉结动了动,话到嘴边,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吞咽下去。有了这句话,他就知道,纪乔真不会忘记他,一直到他实现梦想。他眼含泪光,冲纪乔真挥了挥手。   原剧情线里的乔笙,其实也被卷入勾心斗角,给原主带去过伤害。当对顾之珩的情感加倍转移到纪乔真身上,他也有自己的心机。比如收到顾之珩消息,下意识想替纪乔真回复。比如筹措过一些手段,想把纪乔真身边的人都赶走。   但他每次都没有成功,一开始是因为锁屏的意外,后来却是主动放弃。纪乔真待他的温柔,让他自发地想摈弃内心的阴暗面。乔笙告诉自己不能幼稚,不要意气用事,要成熟起来,保护好纪乔真,才把这些七七八八的心思全都压了下去。在一次次的隐忍,取舍和坚持中,渐渐成长。   而顾之珩清空了和纪乔真有关的一切,别墅里的物件全都搬了出去,微信删除,通讯录拉黑。冰箱里的食材也全部被处理,过去每个周末,他都会亲手给纪乔真做饭,为了他能展露笑颜。   纪乔真和乔笙告别那天,他也跟在他们身后,麻木地看着他们临别赠礼,拥抱,看着纪乔真亲吻乔笙的额头。   纪乔真陪裴野复健的过程,他也麻木地围观了全程,告诉自己他并不在意。   他无法承认纪乔真没有爱过他,他却对纪乔真动了感情。世界上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更何况是他,从小到大冷情冷性,从未被卷入感情漩涡。他永远不会需要一个对感情不忠的人,第一次动心,也不可能是对这样的人。   顾之珩反反复复地劝诫自己,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他认输。   盯着纪乔真陪伴裴野复健的人,不只有顾之珩,还有夏清扬。   那次事故中,他和裴野都受了伤,裴野的伤情要比他重得多。他当天就能下地走路,裴野则卧床了好一段时间。即使是这样,纪乔真对裴野无微不至的温柔,依然让他生了些羡艳。   裴野有了纪乔真的照顾,即使错过了这次的比赛,也没有消沉下去,态度一日比一日积极。相比之下,他的康复过程就显得无比凄清。夏清扬知道,没有朋友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告诉自己,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的人,目睹这些,都是会羡艳的。   夏清扬没想到的是,顾之珩竟然真的和纪乔真分手了,更没想到的是,无论是顾之珩还是纪乔真,都没有来找他麻烦。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他心里依旧盛满了风雨欲来的不安,薛自明每天的诚惶诚恐,好像无缝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他是有被纪乔真震慑到的,在此之前,他只知道他想接近顾之珩,从不觉得他的行为会和偷窥,跟踪,第三者之类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他好歹是带着“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光环长大的,这些词语,唤起了他久违的羞耻心。   他和薛自明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并非是在哄骗他。顾之珩三番两次在他面前吻纪乔真,让他心痛到麻木,渐渐也精疲力竭。所以,他也去尝试了最后一次。   他鼓起勇气问顾之珩,是否还喜欢着纪乔真,得到了他否定的答案。顾之珩多少是有些变化的,他不再同意任何一个人的邀约,不再给任何一个人多余的眼神,但这个回答,带给了他浅薄的希冀。   夏清扬计划正式告白那天,穿了件那天在顾之珩别墅看到的藕粉色卫衣,并不是同款,但成色有九成相近,他以为顾之珩会喜欢这种风格的穿着。   当他站在顾之珩面前,顾之珩却没有任何惊艳之色,指尖夹着根烟,透过徐徐上升的烟雾睨他,语气凶厉:“你怎么穿得和纪乔真一样?”   夏清扬张了张嘴:“我……”   顾之珩眸中暗色渐深,低嗤了声:“你和他一起买的?不要告诉我,你也喜欢他。”   “……”被顾之珩这么一问,夏清扬大脑直接宕机。顾之珩问的这是什么问题,他怎么可能喜欢纪乔真?   可就在他震惊的瞬间,顾之珩已经掐灭烟头,转身离去,短短一段时间,他身形清减了许多,显出孤独的意味。   夏清扬后知后觉为自己辩驳:“……不,不是。”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生走了出来,对他道:“我说你行了,别挣扎了。”   夏清扬认识这张脸,从国外回来以抑郁症自居的男生:“黎辰?”   黎辰耸肩:“我上次是碰到个老师,让我去十四班找纪乔真,就只是转达件事情。当然,我确实是想借这个机会会一会纪乔真,想知道他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神魂颠倒。结果就碰到珩哥站在十四班门口,你猜怎么着,他听说我是来找纪乔真的,直接把我撵回去了。”   他语气渐渐低下去:“你以为我甘心,我也不甘心,可也没别的办法。就算纪乔真给珩哥戴再多的绿帽,珩哥也还是爱他。知难而退,有时候是很必要的。”   夏清扬脑海里浮现出纪乔真陪同裴野复健,乔笙抱着被子站在纪乔真宿舍门口的画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却知道顾之珩刚刚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了。他斜眼看着黎辰,拉走话题:“你不是抑郁了么。”   黎辰脸上哪有半分抑郁之色:“嗐那不就说说玩的,我还不能装个病啦。”   “……”   “那你觉得,珩哥知难而退了么。”顿了一会儿,夏清扬艰难道。   问完,两人先后沉默了。   夏清扬抿了抿唇,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   顾之珩和纪乔真分手了,却天天跟在纪乔真身后,看着他和其他人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哪有知难而退的人会这么做,这不是找虐么?   要么是没死心,要么是监视着他,怕他在和其他人的相处中,受到伤害。   就算顾之珩否定了对纪乔真的喜欢,就算他把自己都欺骗过去了,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这回是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栽在纪乔真身上了。 第95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5   黎辰叹了口气, 道:“珩哥是珩哥,他身上多少是有些偏执的,我们还是不要和他学了。”   他当年就是看到顾之珩打架,浑身都散发着尖锐的戾气, 不要命的气势, 让空气都浸透了寒意,自此被折服, 一见倾心:“我不是说不好, 我放在珩哥身上的,都是褒义词。”   夏清扬想起顾之珩对纪乔真超出寻常的占有欲,对黎辰的说法产生了认同。但只要想到顾之珩这样骄傲的人, 现在只能跟在纪乔真的身后, 心里就愈发不是滋味。   江驰越也慢慢发现, 自从他和顾之珩闹掰,顾之珩在和纪乔真渐渐疏远。他简直要气炸了, 因为不想顾之珩伤害纪乔真, 更不想他伤害纪乔真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他也没有辜负自己当时说的,第一时间陪在了纪乔真身边。   所幸纪乔真并没有黯然神伤, 依旧沉静冷静,身上看不到任何失恋的影子。纪乔真说过没和顾之珩在一起, 也没喜欢过他,或许并没有骗他。   纪乔真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因为得知他的心意而变差,虽然江弛越知道他真真是真的善良, 凭借他们过往的交情,一定不舍得和他断交,却还是忍不住狂喜。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相信坚持不懈, 总有打动纪乔真的时候。   只是江弛越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刻竟然来得这么快。   那天纪乔真刚打完篮球,他殷勤地给他递水。大片阳光洒落在纪乔真的校服衬衫上,让他整个人被光晕笼罩,皮肤白净到透明。轻轻掀起的衣角下,可以看到白皙紧致的腰腹,呈现出好看的川字。只是窥见一个角隅,就让人喉咙发痒。   江弛越看愣了神,就算知道纪乔真很好看,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惊艳到,让他脑袋晕晕乎乎。   然后他就在晕晕乎乎中,看见那双漂亮的唇一张一翕,说出近乎梦幻的字句:“江弛越,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江弛越只觉得自己在梦中,疯狂点头:“想想想!”   纪乔真看向他,道:“如果我说,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但时限只有两个月,而且不可以告诉别人——”   不等他说完,江弛越就热切应下:“两个月也可以,真真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回答的速度到底让纪乔真震惊,他张了张嘴:“你确定?”   江驰越抬声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纪乔真抿了抿唇,道:“好。”   江弛越难以置信,怔然了好几秒,尾音处带上细微的颤抖:“什么,什么,你说好?!你说好!”   下一秒,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压了好几番都没压下去,最后干脆不克制了——这根本不是他能克制住的喜悦。江弛越惊喜地抱起纪乔真,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乐得如同傻子。   微风擦过耳畔,纪乔真拍他肌肉紧实的手臂:“你先放我下来。”   江弛越紧紧抱着纪乔真,就算无数次幻想过拥抱他,少年身体的柔软触感还是带给他无法言说的悸动,心脏疯狂地拍打着胸膛。   江弛越朗声道:“不放不放,真真你抱起来好舒服,绝了绝了绝了,比我梦里还舒服!”   纪乔真依旧用手拍他:“你这一天天都在梦什么?”   江弛越耳朵攀上浅粉,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声音激动到哽咽:“当然是梦你,每天都梦,真真你知不知道,我喜欢死你了!”   他说着,又在纪乔真后脑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里皆是璀璨色彩。   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时间,江弛越以秒来计,他发现他这个在考试怎么都考不及格的脑袋,在安排起这些事上来格外有天赋。   只是他忍不住又开始大手大脚,和纪乔真在一起,他总想给他最好的。   纪乔真划拉着他在外卖软件上购买的订单,拉一拉都拉不到尽头,完全不是两个人吃得下的量,扬起的唇线微微放平:“江同学,你这半年来,作风变化很大啊。”   江弛越阵阵心虚,视线闪躲:“咳咳咳。”   纪乔真提醒道:“当年你可是连早餐都舍不得浪费。”   江弛越:“咳咳咳……”   纪乔真不和他废话,一个电话打过去取消了订单。   江驰越眼睛不眨地盯着纪乔真打电话,把他的一颦一蹙都记在心里,待到重新点选的外卖运送过来,看着简陋许多的午餐,他还是觉得有点辜负,喃喃道:“我们要不要过这么清贫的生活……”   纪乔真看着桌上满当当的餐品,有些怀疑人生地道:“……清贫?”   江弛越也觉得用清贫来形容不太合适,讪笑道:“相较而言的清贫。”   纪乔真板着一张脸:“江弛越。”   江弛越见着他这副明显不高兴的模样,心里蓦地一揪:“真真我知道错了,你别不高兴。”   纪乔真神色不见缓和,江弛越抬手作发誓状:“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让做什么我绝对不做。”   纪乔真眼皮子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是你说的?”   江弛越点点头:“是我说的!”   纪乔真微微一笑,道:“那你跟着我背几个单词。”   江驰越喉头一哽,差点没把饮料喷出来。眼见纪乔真好看的眉头又要蹙起,改口道:“好的没问题!我很愿意非常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江弛越跟着纪乔真进了宿舍,不久后就拿到了数本单词书,sat雅思托福一应俱全,明显不是应付高考,而是为出国准备的。他微微一愣:“你怎么会有……”   纪乔真认真道:“为你准备的。”   这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准备很久了。江弛越感动得泪眼汪汪,他爸都没这么关心过他。他撕开单词书包装膜,展平第一页:“abandon?放……放弃?”   江弛越斗志昂扬,“怎么可以放弃,绝对不可以放弃!!!”   厉闻深是纪乔真的同桌,日复一日地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开始学习。江弛越就难办了,他游手好闲了十几年,想在短时间内养成学习习惯,难上加难。好在江弛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纪乔真不高兴,在纪乔真的耳提面命下,也算小有成效,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纪佳薇发现江弛越一下课就往外跑,而不是像往常在补觉,好奇心渐重。终于有一天,她撞见江弛越亲手给纪乔真剥芒果,直直瞪大了眼。   江弛越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穿的衣服干净又骚包,此时全然不顾满手的芒果汁,满眼里只有纪乔真,给她带来巨大的冲击。   江弛越却毫不介意,声线温柔道:“真真再多吃一口,我就多背两个,你太瘦了,看得我好心疼。”   纪佳薇从没见过江弛越这般温柔的一面,五雷轰顶,心情复杂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江弛越出来洗手时,纪佳薇实在憋不住问他:“江,江弛越,你和纪乔真……在一起了?”   江弛越虽然很想向全世界炫耀,但他答应了纪乔真不能说出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告诉纪佳薇这种心计颇多的人,肯定弊大于利。   他板着脸道:“和你有关系吗?我警告过你,离纪乔真远一点,别出现在他面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江弛越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看向她的目光像看向厕所里的纸。   纪佳薇脸红成酱色,但江弛越的长相是她的审美狙击,一双深邃撩人的桃花眼,多情中自有一番韵味。就算他对她冷言相向,她也还是喜欢他。   她蓦地想起夏清扬近一年来在她面前不断的哭诉,灵机一动,道:“可是江弛越,纪乔真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一定不知道吧,他之前和顾之珩……”   纪佳薇想,江弛越不知道为何缘由和顾之珩产生了罅隙,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他听到这个心里肯定不好受,自然无法继续和纪乔真愉快相处。   江弛越脸色果然变了,喉结肉眼可见地一颤。   纪佳薇心中暗喜,正准备再说两句浇几把油,就见江弛越眼神一厉,道:“不管纪乔真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他。这道理就像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你。”   纪佳薇唇色霎地一白。   那边江弛越回去后,把剥好的芒果切成块,一口一口喂给纪乔真:“真真,只要是你讨厌的或者伤害过你的,我可以全部删掉。”   音量不大不小,纪佳薇刚好听得清晰。   自小到大都是她欺负纪乔真,现如今这巨大的反差,让她眼睛里蓄起泪水。   也就是在回程路上,纪佳薇才意识到,江弛越和顾之珩产生矛盾,很可能就是因为纪乔真……   把纪佳薇气走,江弛越心里舒畅多了,但仍感到些反常——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   果不其然,他在送纪乔真到宿舍楼后猝不及防转头,看见了几乎完全陷没在夜色中的顾之珩。   相识多年,江弛越比顾之珩的暗恋者更清楚地认识他的身形,高二年级就快长到一米九的男生,放眼a中着实不多。   树荫下,男生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比夜色更浓,沉淀着深沉的郁色,如同鹰隼。   江弛越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没有被吓到,他眯了眯眼:“顾之珩你这到处跟着人的习惯是跟你那什么夏什么扬学的吗?你天天跟着纪乔真也没有用,纪乔真现在是我男朋友——我老婆。”   顾之珩本来还算沉得住的脸色因这两个字彻底崩塌,他太阳穴突突直蹦,磨了磨牙,道:“你说什么?”   江弛越这才意识到他说漏嘴了,但想到顾之珩过去在他面前扬眉吐气,想到顾之珩凶纪乔真,想到顾之珩对纪乔真冷战,想到顾之珩对纪乔真就这么说扔就扔,他的怒火就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完全按捺不住:“我说我和纪乔真在一起了,你别再看他了!”   顾之珩胸口骤然一阵抽痛,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冲上了头顶。他抬起眼皮看向江弛越,无论是神色还是声线都如同淬了冰,裹挟着压制不住的怒意:“江弛越,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你做过的混账事还比我少吗?!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江弛越脸色有一瞬的苍白,但他很快稳住,道:“谁和你一样?!我早就知道错了,也很久都没搭理那些人了!可是你呢,一直和他们不清不楚,上次裴野夏清扬都在场的事都还没找你算!你不是不在意吗,不是要和纪乔真分开吗,那他当然就自由了啊!你就酸吧,再怎么酸,也是你自己放走了他!”   眼看顾之珩眉眼间愠色愈发深重,就要动手,江弛越立刻道:“我手受伤了!现在不打架。”   要问是怎么伤的,就是他用水果刀削皮经验不足,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头……   为了弥补自己风流过往可能给纪乔真造成的伤害,江弛越选择加倍地、毫无保留地对纪乔真好,第二天他就带纪乔真去了游乐场夜场,vip套票。   他本来是想带纪乔真坐刺激项目,给他壮胆保护好他,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想到纪乔真完全不怕,回头他反而成了被安慰的一个。   可见度极低的鬼屋里,他们本来紧紧握着手,但有一段路要求单人前行,也就是在这时候,纪乔真被黑暗中一股力道拉至一侧,他刚开始以为是工作人员,仔细一看,才发现来者是顾之珩。   纪乔真头顶戴了个小恶魔头箍,微弱的灯光映着他白皙精致的脸庞,可爱得紧,但想到是江弛越亲手给他戴的,顾之珩心脏又开始抽疼,他眸色沉沉,寒声道:“纪乔真,我说没有联系了,你就真的再也不来找我了?”   纪乔真对他的突然造访并不意外,眉心却还是微微皱起:“你对‘没有联系’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顾之珩喉结僵滞地滚了滚,艰涩出声:“纪乔真,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就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   纪乔真敛眸淡声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顾之珩一颗心沉了又沉:“纪乔真,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你明明……”   在纪乔真略微困惑的目光中,顾之珩滞声道:“你明明看起来很爱我。”   听完他说的话,纪乔真唇角挑起一抹笑:“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你明明不喜欢我,却表现得很喜欢我。顾之珩,演戏不仅仅只有你才会。我以为你演技可好了,肯定能看出来的。”   顾之珩呼吸陡然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用力钳紧,让他甚至有些站不稳。他闭了闭眼,待胸口这一阵让他几欲昏厥的剧痛过去,才睁开眼,低哑紧张地问:“你全都知道了?什么时候?”   和他的状态比起来,纪乔真要镇静自若得多,他的眸光很安静,像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你猜是在什么时候。你觉得在你有那么多小男友的情况下,世界上真的能有什么密不透风的消息,传不到我的耳朵里来。”   顾之珩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晃,纪乔真不仅知道了那个赌约,更知道了他风流的过往——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一张张脸孔,眸中逐渐翻涌起强烈的恨意,指骨捏得咯噔作响:“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夏清……”   “如果你不去做这些事情,怎么会害怕他告诉我。”纪乔真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讥嘲,“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比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还要早。”   顾之珩瞳孔紧缩,手指僵硬地扣住他的肩膀:“既然你早已经知道,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纪乔真语气漫不经心:“你长得不错,家里有钱,做的饭勉强能吃,和你在一起,我没什么损失。”   顾之珩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嘶声问:“我们过去的那些回忆,对你而言,仅仅是没什么损失?”   “也不仅仅是。让你喜欢上我,再把你抛弃——”纪乔真眸中淡淡戏谑,“不是也挺有趣?”   顾之珩胸腔震颤,怒声道:“纪乔真!”   然而愤怒背后却是深深的无力,他克制不住不去爱他。从知道江弛越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近日来所有机械麻木的自我劝诫都成了笑话,他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想把纪乔真占为己有。   视线里,纪乔真的眉眼依旧安静漂亮,他宁愿相信他说的只是气话。顾之珩深吸一口气,道:“纪乔真,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年少无知,是我幼稚,是我浑蛋,我和你道歉,但我没有真正想过抛下你,我们回到以前行不行?像冷战之前那样,每天一起吃饭,周末跟我回家,你过去经历这些,和谁在一起过暧昧过,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们以后好好过,行不行?”   顾之珩想到什么,又道:“纪乔真,我也没有什么男朋友,我只有你一个,我是真的……”   他终于把这四个字说出口,“很喜欢你。”   纪乔真却全然无视了他的真心,甚至把他的真心扔在脚底下踩:“那不行,我已经和江弛越在一起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如果真的想回到过去,那就等等,等我们分手。如果我没有新的男朋友,勉强可以考虑。但目前来看,可能性不是很高。”   纪乔真轻描淡写:“只有在我空窗期的时候,我才会和你在一起,而且你要接受,我会同时和很多人保持暧昧关系。而你,也仅仅是我暧昧对象中的一个。”   顾之珩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少年眼尾散漫地挑起,眼瞳薄凉剔透,瞧不见任何情感色彩。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漂亮得像勾人魂的妖精。 第96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6   虽然江弛越没承认, 但纪佳薇越来越觉得不对,江弛越怎么看都像是和纪乔真在一起了。这让她觉也睡不好,饭也咽不下,瞬间体会到了, 夏清扬过去看着顾之珩对纪乔真好, 内心有多煎熬痛苦, 每分每秒都像在被钝刀凌迟。   纪佳薇觉得她和夏清扬可以算得上是难姐难弟, 在这方面的经历都能撞上, 也不知道纪乔真是不是诚心给他们找不痛快, 勾引完顾之珩又来勾引江弛越, 让她恨得牙痒。她像以往一样,把一肚子苦水都倒给了夏清扬。但没想到,夏清扬神情蔫了吧唧, 应得也很敷衍,好像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共情。   纪佳薇看着他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脾气又有点上来, 现如今夏清扬是她最好的朋友,每逢节假日会送昂贵礼物的那种真心朋友, 她不能接受他也对他爱答不理。她抬高音量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夏清扬被她唤回了神,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有的。”   纪佳薇皱着眉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对纪乔真敌意不怎么重啊,你是要放弃了?”   夏清扬愣了一下, 却发现他给不出否定答案, 疲倦地垂下眼帘:“嗯, 确实有些心累,想歇会儿。”   纪佳薇瞳孔晃了晃:“你想歇会儿我可不想歇,这次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口气不出我咽不下去。我也是佩服你夏清扬,纪乔真和顾之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居然还能忍气吞声,换作我早看不下去了。”   纪佳薇以为她这么说,能够重新唤回夏清扬的斗志,哪想到夏清扬依然只是迷迷糊糊地听,混混沌沌地应:“你……悠着点吧。”   纪佳薇一听这话,情绪彻底被点燃了:“悠着点是什么意思?”   夏清扬也有点懵,他状态不好,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想了好几秒才找到个理由,支支吾吾:“不是,我是怕纪乔真出事,珩哥心里也不好受,没准儿还要去照顾他,他最近真的瘦了很多。”   纪佳薇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啊?纪乔真都和江弛越在一起了,顾之珩怎么可能护着纪乔真,脑子摔了都不可能好不好?”   夏清扬虚握着的手指动了动,纪佳薇的想法和过去的他一模一样。在旁人看来,顾之珩怎么都不可能会这么做,可现实就是比所有想象都出人意料。   他可能是被凌迟得久了,竟有些麻木地接受了现实,喃喃道:“这也说不好,总之你小心点吧。”   纪佳薇愠声道:“什么叫说不好,这还用说吗?你同理心什么时候强成这样了,还是对你的情敌?夏清扬,你要不要这么恋爱脑。”   夏清扬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气,好在他和纪佳薇关系好,知道纪佳薇对他没有恶意,心不在焉地想,他们可能就是因为恋爱脑,才走到一起,无话不谈的。   夏清扬的态度没有影响到纪佳薇,她依旧采取了行动,没过多久,纪乔真收到了一封情书。   纪乔真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封情书,如果没被顾之珩强制要求丢掉,他会保存起来。礼物能归还则归还,实在归还不了的,也会妥当收纳。怎么说也是别人一番心意,如果被人在垃圾桶里发现,就很不好了。这也是他在a中饱受欢迎的原因,大家知道,写给他的情书,他一般都会过目的。   这封情书之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因为里面夹了枚戒指,是全球最奢侈的珠宝品牌,价值不菲。除此之外什么个人联系方式都没有,只写明了时间地点,说会在这里向他表明心意。地点里提到的小巷他没有听说过,手机地图软件上要放到最大才能看得清。也许是对方知道,他收到这么贵的礼物,一定会归还,所以不可能不去。   纪乔真要是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和蹊跷才不正常,但他还是决定去会一会。   这小巷是城中心的一条犄角旮旯,路灯无比昏暗,连脸都看不清,果不其然,他刚刚来到巷子里,就被一群人围堵住了。   这群人气势汹汹,气场凶悍,远非一般人能比,胳膊能有他腿粗,还纹了身,图案繁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社会气质,嚣张又狂野。   纪乔真来前就已经和1551沟通,从积分商城里兑来虚拟电话,在精神空间里报过警,他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拖延时间是可以办到的。   天色已经很暗了,大花臂们都觉得教训他这样一个身形清瘦的少年,根本用不着一起上,随便一个人就把他打趴下了。也不知道他们的金主是不是钱多撒着玩儿,居然雇佣他们这么多人。   一个看起来明显是领头者的人当即吹了声哨,命令其中一人向他逼近。   纪乔真被逼到墙角时,又飙了飙演技。他眉心微蹙,一双眼清澈懵懂,楚楚可怜,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月色流转中,漂亮得惹眼。会让人情不自禁想在他的脸上看到些其他表情,而不仅仅是紧张和惧怕。整个场景就像电影慢镜头一般,被放慢了。   大花臂看清纪乔真的长相后,忍不住感慨了句“我去,长这么嫩!”,手里的动作,莫名其妙就收住了。少年的肌肤吹弹可破,比豆腐块还要娇嫩,让人很难想象一拳下去会发生什么。   那边他的老大看到这边的变故,扯着嗓子道:“你咋回事儿啊?”   大花臂胸腔震了震,道:“这他妈——我有点下不去手。”   那人怒骂道:“钱都收了,不干滚蛋。”   大花臂心一横,给钱就是爹,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揍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漂亮少年吗,小意思——   他一拳又要落下,纪乔真喉结动了动,出声道:“你……你要干嘛?”   他嗓音偏轻偏软,却并不甜腻,总之是一种让人听到就能为之一颤的声音,分外好听,也分外惹人怜爱,像受惊的幼雏。   大花臂是真的没想到,纪乔真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都好听得过了分,仅仅四个字,就让他的心不守规矩地跳。手颤了又颤最后还是落了下去,掩面道:“不行不行这他妈长太好看了,要不小心把脸打伤了暴殄天物啊这是。要不我们……”   他的老大见他犹豫不决,低咒了声,三两步走近他们,把他拎到了一边。俯身打量起纪乔真,也靠了一声,紧接着就说了一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就在他们都掉以轻心的时候,纪乔真决定动手了,警察马上要到了,估计等不到他们反应过来还手,就会被警方带走。   他这边正暗中蓄力,面前的人突然面目狰狞扭曲地惊叫一声,看着都觉得很疼,明显是从后背受到袭击。   纪乔真想他这是被哪个路过的好心人营救了?抬了抬眼,就看见一身黑衣,隐没在黑暗里的顾之珩,一时间也张了张嘴。这是鬼屋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顾之珩可能一直在跟着他。   除了当时顾之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防身教学,他还没有真正见过他的身手。这会儿入目所见,满屏都是两条大长腿,动作干净利落,又快又准又狠,很快占据压倒性的上风。   不多时,警车来了,红蓝光交替闪烁,映亮了整条巷弄。其实他算好了时间,就算顾之珩不动手,也不会有事。但他没想到,就算警察来了,顾之珩也没有停,把他们撂在地上打,出手格外狠厉,颇有一种传说中的,不要命的气势。   那大花臂和他老大飙出一口血,知道自己这回是得罪了狠角色,把是纪佳薇指示他们做的细节种种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顾之珩仍然没准备收手,情绪像是彻底失控了,眉眼间全是无法消散的暴戾,气氛沉至了冰点。   纪乔真终于见识到了顾之珩身为校霸名不虚传的一面,但也感受到了一丝心慌:“你也想跟着他们进去吗,别再打了!”   顾之珩却只是用他惯用的反问句式,冰冷道:“离开了我,你连保护自己都不会了?在大半夜来这种地方,是怕出不了事?”   最后收场时,他唇角青紫,沾着血迹,阴沉沉的风刮过,掀起他的额发,五官深邃,轮廓冷硬,在浓郁的夜色中,显出一种苍凉味道。他唇角勾出冷笑,就算大花臂们倒在地上也没忍住冻了个哆嗦,连声音发不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被吓的。   纪乔真还是低估了顾之珩在a市的地位,就算他当着警察的面把这些人揍趴下了,最后经过一番交涉,也相安无事,那群人却得到了严惩,他们从警局出来后,已经很晚了。   一整晚联系不上纪乔真,江弛越很是心急,听说学校附近来警车了,生怕和纪乔真有关,吓得胆儿都快没了,想了想还是赶去了警局,然后就看到了挂了点彩的顾之珩。   顾之珩神色极寒,在他耳侧说:“江弛越,这次是你惹的。你口口声声和我说裴野夏清扬,脸疼吗?你知不知道纪乔真他差点就会遭遇什么?”   江弛越脸色苍白:“他差点就怎么样了?”   顾之珩冷笑,那些侮辱性的言辞,他下辈子也无法开口重复,想到他们对纪乔真有可能的所作所为,他骨子里的暴戾就要冲破血骨。   江弛越从顾之珩的神情就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他年少轻狂也经常干架,知道这些街头地痞都是什么样的品性,小跑到纪乔真面前时,拼命地抱紧他,嗓音里甚至染上了些哭腔:“真真你还好吗真真……”   纪乔真手掌蹭了蹭他的腰部,用平稳如常的声线,轻声安抚他:“我很好。”   江弛越手臂的肌肉都在轻轻颤抖,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纪乔真出了事,他都不想活了:“真真这次其实是我的错,背后找你麻烦的人其实是纪佳薇,她一直在追我,可能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了,借机会来报复你。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让她出现在a中,你一定不能有事。”   和顾之珩长久以来的隐瞒比起来,江弛越的坦诚要难能可贵得多,更何况他一直和纪佳薇保持着距离,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是他利用了江弛越,让纪佳薇心生妒忌,把一直隐瞒在背地里的本性暴露出来。所以即使知道是阴谋,他也还是来了,事情被放大,喻岚就可能会来学校,隐藏多时的真相也会随之败露。   纪乔真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道:“其实我和纪佳薇有些私人恩怨,和你关系不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内疚。”   江弛越听到他说的话,一颗心又酸又软,很快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别对纪佳薇太过分。”   纪乔真摇头,他始终认为,这么多年纪佳薇的行为种种,绝不是能轻易勾销的:“她做的错事太多了,这是她应得的。”   护送纪乔真上了宿舍楼,江弛越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爸,又打电话给学校,却得到纪佳薇已经被退学的消息,深深惊讶。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顾之珩瞥了他一眼,眸色极冷,江弛越顿悟,在他和纪乔真卿卿我我的时间里,顾之珩已经处理完了。   他暗自发誓,下次一定不会让顾之珩抢先。   不不不,一定没有下次了。   纪佳薇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夏清扬提醒过她,如果阵仗太大,顾之珩可能会查到她头上来,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在背后看着,没想到顾之珩居然真的愿意为纪乔真出手,一对多也完全不憷。更没想到,纪乔真神不知鬼不觉地报了警。回想整个经过,她根本没看见他拿出手机,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障眼法?   她当即从现场离开,脚步虚浮得要命——那枚戒指是她透支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偷拿了家里的钱才买下的,可谓是下了血本。   她不信纪乔真是真的善良,在她眼里,纪乔真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既然他要伪装下去,就不可能揣着一枚这么贵的戒指,不来见她。   如果顾之珩没有出现,纪乔真也没有报警,那么今天,她不仅能拿回那枚戒指,还能让纪乔真得到教训。   想到这里,纪佳薇就感到气愤和焦灼。   如今纪乔真知道那封情书是个阴谋,肯定不会再把戒指归还她。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到向纪乔真问回戒指的方法,就接到了学校的退学通知。   对面语气冰冷,完全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纪佳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唇角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顾之珩查的?   纪佳薇吓得哆哆嗦嗦,除了告诉喻岚,她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   电话里,她哭得梨花带雨:“妈!”   喻岚眉心紧蹙:“学校真是这么说的?”   他们纪氏在a市虽比不上顾氏,但也有头有面,怎么还轮得到一个私立中学来欺压?   纪佳薇哽咽:“是,他们一点余地都不给我……”   喻岚见到她这副慌乱模样就很烦躁,她一直希望她的儿女遇事能冷静理智,才能撑得起纪家的未来:“你就不懂得变通?塞点红包过去,如果不行,说我们纪家会在你们学校成立一项奖学金。”   纪佳薇当然知道这些办法,也早已经试过了:“学校不听啊,他们是铁了心要开除我,对了妈,他们还要您来一趟学校……”   喻岚语调一沉:“我这身子,让我去学校?”   纪父常年出差在外,喊他回来,明显不现实。纪佳薇苦苦求情:“妈,求求您了,我真的不想被退学,a市其他学校都是什么啊,我不想去其他地方,而且马上都要高三了……”   喻岚无可奈何,第二天就整装去了学校,一进门就冷声道:“我是纪佳薇的母亲,凭什么让我女儿退学?”   教导主任刚好有事出去了,这时候只有他助理在,语气不善道:“您的女儿雇佣人手去围堵一个高一学生,严重违反校规校纪,性质非常恶劣。”   这件事在其他心智成熟的人看来,是纪佳薇人品败坏,丧心病狂,但在喻岚看来,不过是家庭内部纷争,小打小闹,纪佳薇欺负纪乔真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上升到退学,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她都还没说什么,学校有什么权利做这个决定?   她厉声道:“我当然清楚,但平心而论,至于退学这么严重?”   助理道:“当然严重,得亏学校同学出手相救,不然后果难以预料,如果有人这么对您的女儿,您能高兴?”   喻岚冷笑,纪乔真不是她亲生儿子吗?   “你们放弃我女儿这样优秀的学生,去保一个年级倒数的差生,也值得?”   办公室门口,偷偷围观的一群十四班的人,听到这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纪佳薇她妈哪来的消息,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一个高二学生的家长,怎么会了解过去纪乔真的成绩?难道她早就开始关注纪乔真了?这也太蹊跷了。   不等那人开口,喻岚就接着道:“坦白了说,纪乔真是我们纪家的人,这是我们家庭内部的事情,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他们打架地点不在学校,也不是上课时间,贵校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十四班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什么家庭内部?纪乔真也出身纪家?他和纪佳薇有血缘关系?可是天天在学校里宣扬纪乔真家境贫寒的人,不正是纪佳薇吗? 第97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7   这回阵仗这么大, 连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全校范围内人尽皆知,关心纪乔真的人非常多, 十四班尤甚。   听说纪佳薇她妈要来, 集体翘课跑来围观,现在看看,纪佳薇这无耻的嘴脸, 原来是和她妈一脉相承。   教导主任刚回到办公室, 就看见一群学生扎堆挤在他办公室门口,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抻着脖子的, 撅着屁股的,姿势相当清奇。   虽然这个时间是上课的时间,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好歹他们都穿了校服, 教导主任并没有很生气。他从几个熟悉的面孔, 认出了这是高一十四班的学生。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他们隔三差五地搞事,频繁出入政教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闹出动静的频率就少了, 安分守己了不说,还偶有几个登上年级进步榜,可以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提到这个班, 他就觉得心情舒畅。   教导主任略微一清嗓子, 问他们道:“在看什么?是纪佳薇家长来了吗?”   可是十四班同学就不这么想了,这可是教导主任,以前没少拎着他们写检讨。他这一出声, 他们集体惊了一跳,被挤在排头的燕忆南一不小心摔了进去。   教导主任:“……”他是会吃人还是咋的?   他干咳了两声,肃然道,“你们谁去高三国际班,把纪佳薇叫过来。”   看教导主任没有更多苛责的意思,气氛这才松弛下来,当即有人应下。   助理和喻岚看向门口浩浩荡荡的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但助理还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教导主任,刚才还是笑吟吟的,目光一转到喻岚身上,再不见半分和颜悦色,冷厉又严肃。   他是什么态度昭然若揭,和之前与他交代的如出一辙。   助理语气放轻了些,对十四班人道:“说吧,你们有什么话想说?”   十四班人受宠若惊,惊奇这新来的助理人还不错,居然没有责骂他们,还把发言权交到他们手里。   厉闻深首先站了出来,刚刚喻岚两句话,把他气得不轻:   “这位女士,您刚刚说什么年级倒数,纪乔真是我们的年级前三啊!恰恰相反,纪佳薇才是真正的榜上无名。按照您的理论,是不是刚开学的时候,就不该把纪佳薇招进来?评判一件事情,怎么能以学习成绩为标准。就算您是纪佳薇的母亲,有自己的立场,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您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不仅没有半分尊敬,还颇有些嘲讽。   喻岚听到助理不给她正面回应,还把话题抛给了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学生,心头直冒火:“我说的是高一十四班的纪乔真。”   厉闻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说的也是高一十四班的纪乔真,难不成您还以为是重名啊?红纸黑字楼下年级大榜还贴着呢,您上楼前看不见?”   纪佳薇面临着退学危机,喻岚哪里有心思去看年级大榜,她压根儿不想把厉闻深的话当真,说纪乔真是年级前三百她都不信。   但厉闻深当着教导主任都敢这么说,又让她不得不正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几分真实性。   喻岚睇着厉闻深:“纪乔真,考了前三?”   厉闻深扬着眉,不无挑衅:“对,全年级前三。”   那股自豪劲儿,和他是纪乔真家长一样。   厉闻深就等着看喻岚吃瘪,谁知道喻岚神色间只是划过了一丝轻微的讶异,旋即又覆上了层冷霜:“成绩单上写的也不一定是真实成绩,他可能作弊了。”   厉闻深及一众十四班学生全都惊呆了:“哎呦我去,您对纪乔真的偏见怎么这么大。这我倒有点好奇了,您和纪乔真是什么关系。”   按喻岚的口吻,纪乔真和纪家还有瓜葛,亲戚间多大仇多大怨,态度能奇葩成这样?   喻岚闻言脸色微变,纪佳薇和纪嘉南不想公开纪乔真和他们的关系,她也没拦着,所以一直以来,a中学生都对纪乔真和纪家的关系一无所知。   但她刚刚在办公室和助理说的话,很有可能被这群学生听见了,这无疑会对纪佳薇和纪嘉南的在校生活造成影响。   喻岚正要开口撇清,教导主任鼻腔里哼出一声:“什么关系,亲生母子的关系。”   “?????!”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秒,进而爆发出高亢的议论。   “亲生母子是什么意思?她不是纪佳薇母亲吗?怎么也是纪乔真母亲?”   “如果是这样,纪佳薇岂不是纪乔真亲姐?!亲的??word妈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这回大家都傻眼了,这他妈谁能想到?!   他们只知道纪佳薇出身纪家,每个月生活费充裕,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出手也相当阔绰,在人设崩塌之前,是学校有名的白富美,追求者还不少。   而纪乔真之前穿的都是地摊货,之后穿的也是校服,据说连住宿费都付不起,还出去兼职打工,可谓身世凄惨的典范。   更让人惊叹的是,这据说,还是据纪佳薇所说。   这个消息来得太劲爆,劲爆得让他们怀疑其真实性。   迎上众人夹杂着震惊、不可思议,甚至于怀疑的目光,教导主任强调了一番:“不用怀疑,这就是事实,而且纪乔真不是私生子。”   刚开学时,他见过纪佳薇父母,回想起来,纪乔真的五官轮廓虽不能说是和他们很像,但也可以看出模糊的影子。   教导主任直白地陈述出来,喻岚心头本来就很不豫,没想到他还再补了一刀。她深深蹙眉:“您这么做就欠妥了吧?”   教导主任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揭露这个事实有错,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困惑:“纪乔真是您的亲生儿子,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吗?”   厉闻深深有体会,自从他成为纪乔真同桌,成绩进步以来,他爸最常给他念叨的就是,家长会上本来想找纪乔真父母切磋经验,结果从来没碰上过人。要么是纪乔真自己开的,要么座位干脆就空着。   “既然您是纪乔真的亲生母亲,您怎么连一次家长会都没给他开过,他可是您的孩子啊。两个送到国际班,从头到尾都是名牌,一个连生活费都不给,还要告诉大家他出身低微,家境贫穷,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啊?”   “对啊,为什么啊?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偏心的父母?”   周遭响起的指责声越来越多,喻岚脸面一时有些挂不住,冷着声道:“我怎么对待我的儿女是我的自由,轮不上你们插手,我看不惯纪乔真,也自然有我的理由。”   燕忆南插声:“恕我们实在无法想象您的理由,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除非心里有鬼,就没有不喜欢纪乔真的。像他这样优秀的人,长得好看学习好性格好人品更好,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喻岚在心里冷笑,还真是如纪佳薇所说,纪乔真把无数人都迷惑住了。   燕忆南口中的任何一条,都无法和她记忆中的纪乔真重叠。   她倒是好奇,纪乔真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把这群人耍得团团转。   那边林建国听闻消息,拉着纪乔真火急火燎地赶来。   他们到达政教处门口,纪乔真正要往里走,十四班人立刻拦住了他,颇有种护犊子的架势:“乔真哥,你站在门外就可以了。”   纪乔真目露疑惑:“怎么了?”   十四班人欲言又止,他们下意识地不想让纪乔真和喻岚接触。和喻岚接触,意味着他可能被欺凌。喻岚那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就让人看着很不爽了。   纪乔真自然知道喻岚来了,他也是出于这个缘由才过来的。他抿了下唇角,反过来安慰他们:“没事,我能应对她。”   喻岚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为纪乔真被众星捧月感到心梗,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命令道:“让他进来。”   纪乔真也执意进去,众人不好继续阻拦,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   喻岚就这样看着人群中,走出一个容貌精致的少年。   他有着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净瓷般白皙的肌肤,唇红齿白,明艳逼人。五官轮廓的线条优美到无可挑剔,如同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   而且他不仅看起来很乖,身上更有种矜贵的气质,是她努力培养纪佳薇和纪嘉南多年,都没有培养出的,那种出身名门的气质。   喻岚一时间也愣了神,这是她记忆中的少年吗?完全不是。   她的表情管理有一瞬的失控:“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是吗?”   厉闻深当即从喻岚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心里凉得不能再凉。那可是他们十四班人捧在掌心里的纪乔真,在家里竟是这样的待遇。   “我是不是该给您鼓个掌,纪乔真从高一开学不久就翻天覆地地变化了,中间还经历了一个寒假,甚至于一个春节吧?春节亲生儿子没回家,您也真是放得下心,从始至终不闻不问。”   厉闻深这么一说,代入感非常强烈,大家拳头都硬了,春节正是他们其乐融融,与家人团聚的时刻。   喻岚却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眼神嘲弄:“他青春叛逆,春节都不回家,也能是我的错?纪乔真,你和他们说说,是不是你自己要离家出走的?”   纪乔真冷冷道:“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但我当时也说了,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再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今天纪佳薇这件事,您也别想私下里解决,我没准备原谅她。”   喻岚厉着声线道:“纪佳薇也用得着你的原谅?你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吗?纪家养育你这么多年……”   纪乔真:“是,在您养育我这么多年里,连保姆都可以欺压在我的头上,给我留残羹冷炙就算了,就算是过期的东西,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只有您觉得,您配得上养育这两个字。”   耳畔不断响起的唏嘘声如同针扎,喻岚的嗓音也趋于尖锐:“你一天天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每天天黑了才回家,还妄想大家等你一起吃饭?”   纪乔真冷淡的眸色中划过一丝讥嘲:“纪佳薇和纪嘉南都有私家车接送,我没有,你们养尊处优,怕是不知道挤公交地铁会花费多少时间。”   喻岚:“那么钱呢?如果不是从家里偷的钱,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厉闻深啧了一声:“又是偷钱?乔真哥可真惨,被您女儿污蔑完还要被您污蔑。您还不知道他在外面兼职几份工吧?而且他竞赛还拿了奖,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反倒是您,不应该尽到抚养义务?生活费总得给吧?”   喻岚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父母是谁?能不能不要总是插嘴?家里的钱不见了,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和她快要失控的情绪比起来,纪乔真就淡定得多了:“那就要问问您的好女儿了。”   他下巴微抬,指向门口:“喏,她来了。”   喻岚顺着看过去,纪佳薇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仓惶憔悴,眼睛肿得都不能看了。   饶是再怎么娇纵任性为所欲为,退学也不是她在这个年龄段可以承受的重量。   纪乔真毫无同理之心,从兜里摸出一个戒指,挑在指尖:“这戒指,可是纪佳薇买来送给我的。”   豪门贵妇圈,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它的价值,喻岚不可置信地瞪向纪佳薇:“你疯了?”   纪佳薇脸色更为苍白:“妈,回家后我再和您解释!”   纪乔真冷眼看着她们,不疾不徐:“纪家这些年养育我的费用,我已经全额打到您的卡上。如果您觉得是因为生下我,身体才变成如今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对于我的出生,我从来没有过选择权。所以您别指望我对您会有愧疚之心,抱歉,从来没有。您给我提供这样的成长环境,不记恨您已经很不错了。”   纪乔真这一番话落下,十四班人再也忍不住了。再不宣泄出来,他们可就憋炸了。   “我真的就不理解了,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怎么也应该投入更多的关爱才是,为什么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是什么人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从小区别对待,还指望孩子能有多听话懂事?我要有纪乔真这样的儿子,做梦都他妈笑醒了。”   “我看纪家这一个个的,除了纪乔真,精神没一个正常,早点关起来算了,别祸害正常人了。”   喻岚刚开始还言语冰冷地训斥他们几句,随着他们的言辞越来越激烈,语速越来越快,竟完全招架不住。   十四班人人狠路子野,又在纪乔真的带领下一路逆袭,早就不畏权势,全然不像外班人那样,因为她是纪家夫人,就对她巴结讨好。   喻岚活了几十年,都没有经历过这样被唾沫星子湮没的场面,而且湮没她的,还是群没有成年的黄毛小子。   她忍无可忍地尖声道:“这就是你们十四班的素质?!对待长辈,能不能放尊重点?”   十四班人毫不示弱:“对您这样的,还放什么尊重。您欺负起纪乔真来,也没见多虚弱。我看您就是倚老卖老,倚弱卖弱。”   喻岚拉着纪佳薇,转向教导主任,喝道:“他们都不要上课的吗?!”   教导主任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去。”   嘴上虽这样说着,态度却很敷衍。   他其实是故意放他们进来的。此事不出,他也不会刻意去查,更不会知道纪佳薇和纪乔真是亲姐弟。   何止十四班这群学生,就是他,阅学生无数,阅学生家长无数,也没见过这么过分的家庭。   十四班人也看出教导主任对他们的纵容,勉强收了声,步子却是一步没挪。看向喻岚的视线,充满了轻慢的不屑,还有肆无忌惮的指责。   教导主任:“纪佳薇确实做得过了,按校规处置,她必须退学。如果只是给个简简单单的处罚,其他学生都不当回事,可能会因此效仿。”   喻岚对教导主任的说法无法认同,她也看出了他的刁难意味。   虽然不知道纪佳薇怎么得罪了教导主任,但纪家好歹在a市立足这么多年,她不信她连女儿的在校身份都保不住:“你们大可以把消息压下去,为什么要公之于众,怕不是成心和我们纪家过不去?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如果你们执意让纪佳薇退学,我……”   喻岚话未说完,一个更冷的声音就将她打断了:“你怎么样?”   喻岚嗓音滞了滞,向声源看去。   走进来的男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眉眼深邃凌厉,说话的语气是一种拖腔带调的散漫,却自带一股逼人的凛冽感。   喻岚从他和首富几分相似的眉眼瞧出来了,这是顾氏独子顾之珩,嚣张不可一世的太子爷。   顾之珩薄唇冷冷扯动,气势压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只知道,如果你敢对纪乔真做什么,第一个倒台的会是你们纪家。”   喻岚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脸色都白了几分:“你……”   顾之珩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冷冽气场毫无保留地外放出来,那一瞬间,周围人的手脚都有些打抖。   他眉眼低垂,一字一句都夹着戾气:“不信,你可以试试。”   喻岚不愿承认她的气势被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压矮了一头,但她的底气确实泻了九成。   如果是顾之珩在给校方撑腰,纵使再怎么心有不甘,她也毫无办法。   她妄图用权势压人的时候,就该预料到,她也可能会被权势打压。   喻岚深吸几口气,极力维持着声音不颤抖:“我女儿未来必成大器,失去她,你们迟早有一天后悔。”   纪佳薇被喻岚拉着一路穿越人群走廊,走下楼梯,直到出了校门,看见学校阔气的牌匾,这才如梦初醒:“妈!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喻岚气得发抖:“不然呢?!死皮赖脸留在那儿被人骂,还是明着和顾氏作对?你可真有出息,转眼之间,把顾之珩都得罪了?这就是你说的‘人缘很好’?”   “还有你的成绩,下滑成什么样了,这次又想找什么借口?纪乔真考了年级前三,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说他和以前一样?纪佳薇,你真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走到今天,也是你咎由自取……”   纪佳薇脸上全是泪痕,但就是到这时候了,她也只想着推卸责任:“不是我得罪的,是纪乔真,是纪乔真勾引的顾之珩!”   喻岚听闻这话,两眼一黑,这回她的念头不是纪乔真怎么又在犯贱,而是纪乔真竟有本事勾引上顾之珩。   顾之珩风流的名声在外,人人却也知道,他骨子里寡冷,从未有谁真正入得了他的眼,更不曾为谁出过头,他是真正冷情冷性的一个人。   可就在刚才,她却见证了顾之珩在意一个人,为一个人染上戾气的模样。   偏偏这人,还是她一直厌恶憎恨,冷眼相待的小儿子。   喻岚脑海中不受控地,频频闪过纪乔真的脸孔。   他离家以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出落得如此惊艳,过去身上那些的孤僻阴郁,全都不见踪迹。   再看看她抱以厚望的纪佳薇,蓬头垢面,歇斯底里,言行举止一样也不如纪乔真沉稳,更是没有一点纪家继承人的模样。   这半年来成绩接连退步不说,如今还因为行事不周,被校方退学。   喻岚愈发觉得纪佳薇不成器,手掌无声捏紧,面庞上也流露出嫌弃之色。   纪佳薇回家后仍觉得恍惚,给手机充上电,本来想打局游戏散散心,结果wifi刚刚连上,手机就嗡嗡嗡震个不停。   无数条消息疯狂地涌进来,全都是骂她的。   不知道是谁把她挂在了网上,这些骂她的人中,还有不知名的网友。   只有夏清扬回复她道:“早让你注意点了,顾之珩真的很喜欢纪乔真,戴了绿帽也还喜欢的那种。”   纪佳薇把手机狠狠一摔,屏幕砰地一声响,碎裂开来,像狰狞的蛛网。   夏清扬还不如不要回复,一次次强调这个事实,更让她觉得糟心。   从纪佳薇找人围堵纪乔真,到她因此被退学,到她和纪乔真实则是亲生姐弟,一连串的消息插翅般传遍了整个校园。   无论是哪一条单拎出来,都是让人震惊的重磅炸弹,组合在一起,威力更是无穷,全校无一例外,深深哗然,都因为纪佳薇戏精和不要脸的程度瞠目结舌,险些失语。   如果只是听别人说说,可能还只是为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愤慨。但这些事中很大一部分是他们亲身经历的,他们亲眼看着纪佳薇针对、作弄纪乔真,带来的冲击也就格外不容小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之前都说纪乔真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没想到他竟然出身纪家,纪佳薇天天说他家境不好,这不是闹笑话么,也就是仗着我们想象不出会有家庭偏心偏得这么严重,她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我要是能有纪乔真这样的亲弟弟,肯定走哪儿炫耀到哪儿,搞不懂纪家人都是怎么想的,神经搭错了吧。”   “纪佳薇就这样退学,我还觉得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当众给纪乔真道歉才行。”   “就算纪佳薇道歉我也不会原谅她。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我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可能会抑郁死吧,还不如出身贫寒呢。以后每天一问,纪家什么时候破产?”   “你们别忘了,纪佳薇还有个孪生哥哥,是叫什么来着,纪嘉南,是纪嘉南吗?”   喻岚带着纪佳薇离开了学校,纪佳薇以后也不会来了,众人的矛头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纪嘉南身上。纪嘉南这会儿成了众矢之的,人都傻了。   虽然他们家的立场和纪乔真是敌对的,但纪乔真抱上了顾之珩这条大腿,连喻岚都不得不选择让步。万一哪天顾之珩想来替纪乔真出头,怒火发泄在他身上,那岂不是像捏一只蚂蚁一样,轻轻松松地就把他给捏死了。   所以他肯定不能把纪乔真得罪透,喻岚和纪佳薇都不在学校,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学校,他得抓紧时间笼络纪乔真。   纪嘉南下定了决心,于是顶着一众苛责的视线,厚着脸皮道:“我和纪佳薇不一样,我和纪乔真关系一直挺好的。”   “?”   听他一席话,大家全都无语了,这是当他们眼瞎:“那你怎么从来不和我们说纪乔真和你的关系?”   纪嘉南啊了一声:“以前那不是……你们也没问。”   “你可拉倒吧纪嘉南,开学第一天你就把纪佳薇是你妹的消息昭告天下了,谁不知道你宠纪佳薇,我看啊你们根本上就是一丘之貉,不然你怎么会对你是纪乔真只字不提。”   纪嘉南说得模棱两可:“不是,我很久没针对过纪乔真了。纪乔真和我的关系也真的没那么差。”   “很久没针对过,意思是以前针对过?”   纪嘉南一不留神说漏嘴,面对充满鄙夷的质问,绞着手指道:“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纪嘉南想,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和纪乔真说过话了,但在他的记忆里,纪乔真一直都是很好说话的。近一年多的时间,他都没对纪乔真做什么,还经常在纪佳薇面前帮他说话,纪乔真应该很容易就原谅他了,说不定还会感谢他。   纪嘉南寻思着找个时间去和纪乔真谈一谈,然后就发现,纪乔真人气实在是太高了。几乎每时每刻,他身边都围着许多人。送礼物的,告白的,纯纯粹粹欣赏他颜值的……   尤其今天这事儿一出,他俨然成了大家眼中的美强惨,前来安慰的人比比皆是,他想找个人少的时间接近他,都找不到,还听到不少人在纪乔真面前骂他。   这让纪嘉南心里颇不是滋味,怎么说纪乔真是也是他亲弟弟,怎么见他一面就这么难呢,还不如高一十四班有特权。   纪嘉南豁出去了,趁着快午休的时候,人稍微少点儿,跟了纪乔真一路。最后下定决心开口说:“纪乔真,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以前我可能眼神不太好,对你的态度也就不够好,这些年来也做了些过分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但你要知道,这也不仅仅是我个人原因,就是妈她……嗯,她一直让我们针对你。但我现在也觉得,她做得可能不太对。不管是你的出生,你来到纪家,还是你的出生带来了什么,都不是你能选择的,迁怒于你,确实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纪乔真,纪乔真你听见了吗?”   纪嘉南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和纪乔真说的话。   他满心期待纪乔真和他和好,再去他同学面前说两句好话,让他能和以前一样,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生活下去。   但纪乔真就像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纪嘉南心中一阵慌乱,几步走到纪乔真面前。   目之所及,纪乔真正戴着蓝牙耳机,面庞从容淡静,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是真的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   纪嘉南:“……”   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在纪乔真脸上定住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纪乔真。   不得不说,他弟弟长得真的很好看,轮廓线条明秀精致,像上帝精心勾勒的一般。   就算早就知道纪乔真容貌改变,但他还是被惊艳到了,心里唏嘘着,难怪他被那么多人喜欢。   纪嘉南看着纪乔真的侧脸,耐心也就更好了,再度小心翼翼开口:“纪乔真,我刚刚说……”   他正准备重新把那套说辞说一遍,纪乔真却打断他道:“我都听见了。”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中还听不出明显的排斥情绪,纪嘉南眼角眉梢流露出喜色。   就在这时,纪乔真眉尾微扬,半侧着脸对他道:“我说哥哥,你能不能有点担当,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怎么全都推到其他人身上了?”   纪嘉南被纪乔真一声哥哥喊得胸腔震颤,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说,如果有个纪乔真这样的弟弟,会给予他百般疼爱。这他妈,这一声哥哥喊过来,他也遭不住啊。   那一瞬间,他和中了蛊一样,哪怕纪乔真说的是苛责他的话,他也半分生气不起来。   纪乔真却在他懵神的时候道:“要想我原谅你,行啊,这些年来你对我做过的事,我都对你做一遍,不对,十遍。”   他的嗓音轻轻软软,这一句话却直接把他的满腔热情浇灭了。   纪嘉南整个人都僵滞在了原地,他对纪乔真做过的事情……不啻于阴冷的天气里往他身上泼脏水,是真的又脏又冷的水,往他的食物里加一些引人呕心的,根本无法下咽的东西。   在过去的他看来,这些仅仅是恶作剧,好玩儿而已,完全不觉得有多大影响,但要全都报复回来让他体验一遍,甚至十遍……那他还是死了算了。   纪嘉南不仅仅是语噎住了,面容都有几分扭曲。   纪乔真扫了他一眼,继续道:“然后代表纪佳薇,在晨会的时候,当着全校的同学的面,和我道歉。”   纪嘉南:“……”   他要是当着全校的面和纪乔真道歉,那他今天来找他,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边纪乔真的眼尾已经轻轻勾起,勾人魅惑得要命:“怎么,这些都做不到,这就是你的诚意?”   纪嘉南再次缴械投降:“还有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我可以为你做些别的,在其他方面,尽我所能弥补你。”   纪乔真在底线上的坚持和他表面上的柔和是成反比的:“没有,尤其是后者,你应该很快就会收到班主任的通知了。”   意思是,这是学校的命令,无论他同不同意,都是必须要做的。   纪嘉南面如死灰:“纪乔真,你这不是在为难我么。”   纪乔真点头:“对,我就是在为难你。”   纪嘉南:“……”   纪乔真:“因为我不想原谅你,这么多年的伤害,远不是你一两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的。我没让你和纪佳薇一块儿退学,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纪嘉南如鲠在喉,心惊胆战地问:“纪佳薇的退学,是你做的?”   纪乔真:“你可以理解为是她自作自受,但如果我想让你退学,也有一千种办法。所以如果你不是诚心来道歉的,而是为了躲避你该付出的代价——比如你正在承受的非议,我想你还是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小心给我找不痛快,最后适得其反。”   纪嘉南:“不是……”   对于纪乔真说的,他无法反驳,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诚然,他确实是为了不再承受其他人的非议,才来和纪乔真道歉的。但他内心也确实感到了愧疚,这道歉里,也有真心的成分在里边。   如果硬要他付出些什么代价的话,下周的道歉,他可以去。   至于把他对纪乔真做过的都还回来,他做不到,完全是因为那些事都太过分了。   他想和纪乔真说清楚,又觉得自己做了这么些事情,是不值得他原谅的。   纪嘉南就这样万分纠结,本来应该离开却不是很愿意离开,下意识跟着纪乔真走了几段路。   落在别人眼里,和丧心病狂的舔狗没有区别。   目的差不多达成,纪乔真在他身上的耐心也耗尽了:“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你再跟着我我报警了。”   纪嘉南张了张嘴:“纪乔真……”   纪乔真语调冷了下来:“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你好自为之吧。”   纪嘉南心里一阵空落,想道:可是跟着你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他一直觉得后脊凉飕飕的,不仅仅是在背地里围观他,想看他出糗的同班同学们,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跟着个人。   不过纪嘉南来不及去探究那个人是谁,就收到了一连串的冷嘲热讽。   “这就是你说的和纪乔真关系很好?笑死我了你看你跟了一路,纪乔真给了你一个眼神吗?就说我男神才不会搭理你。”   “我说纪嘉南你可别舔着纪乔真了,你俩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人,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当他哥哥吗?”   纪嘉南被他们的话刺得一阵眩晕,脸都热了起来。   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他们堂堂纪家,走在外面是有头有面的,本来该是纪乔真跟在他身后摇尾乞怜才对。   可是想起纪乔真澄澈的双眼,一声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血液沸腾的哥哥,他的情绪就变得微妙,怎么都无法生气。   纪嘉南面红耳赤:“就算我不配,你们也不配。”   “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你是把这个机会亲手扔掉了。我如果是你,早就心梗死了。”   “行了别和他废话了,还不知道他对纪乔真做过什么呢,和这种人交流,不仅浪费口舌,还浪费生命。”   “……”   纪嘉南回过头来,打开社交软件,发现自己被朋友们齐刷刷地拉黑了。   这可是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人脉。   他不由地对纪佳薇心生怨恨,她要作死,怎么牵累到他头上了呢。   好在他还有个知心朋友,就像夏清扬之于纪佳薇,高一十四班的季琰,也是他在高一年级收的小弟。   一直以来对他尊敬有加,唯命是从。   纪嘉南正想找季琰吐槽一下纪佳薇,一打开对话框,率先收到了季琰发来的消息。   “对不起啊嘉南哥,虽然我俩过去交情挺好的,但你们纪家人真的做得过了。你也知道,我不仅是十四班人,还和纪乔真关系很好,我觉得我们可能不适合当朋友了。”   “就这样吧,发完这条我拉黑你了,不用回了,挺感谢你过去照顾我的,但我也没有愧对过你,好聚好散吧。”   纪嘉南:“……”   他一腔郁火无处发泄,想拉黑人都没找到机会,在列表翻来翻去,最后把纪佳薇拉黑了。   纪嘉南离开后,纪乔真拐过几个转角,对身后人道:“你也出来。”   顾之珩果然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近一米九的身高,腿长到吸睛,还要跟踪他,不被其他人发现,真是为难他了。   纪乔真:“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你救了我,或者死缠烂打跟着我,你就可以向我提要求,我不会同意的。”   顾之珩盯着他,目光黑沉沉的,深不可测。   在这过去,他没想过调查纪佳薇和纪乔真的关系,他只知道纪乔真出身不好,却没想到他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这让他感到一阵无法自抑的心疼,也让他更深地认清了纪乔真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骗不下去他自己了,他喜欢纪乔真,不管他做什么,他都还是喜欢他,更想保护他,免受外界风雨的侵扰。   “纪乔真,上次你说的我可以答应。”   顾之珩嗓音低沉地开口,一字一句,都压抑着极深的感情。   “回到我身边,行不行?”   在这过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可现在,他发现他无法拒绝。   他的情绪因纪乔真而牵扯,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指向一个诉求,他想和纪乔真在一起,想和他回到过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纪乔真沉默了会儿,点头应声:“行。”   就算纪乔真提出的条件能让他嫉妒得发狂,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聊胜于无,顾之珩眸底依然涌动出一点喜悦:“你这是答应了?”   纪乔真淡声道:“既然你能接受,我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顾之珩眸光一晃,把他按在了墙上,抬起他的下颌,堵住了他的唇。   一连串的动作,快在了电光火石之间。   纪乔真想说话,顾之珩却把他的后脑扣得极紧,疯了一样吻他。   不出须臾,他连喘息都觉得困难,更别说与他交谈。   纪乔真有些缺氧,半晌才寻到间隙:“顾之珩,我说过,在我谈恋爱期间,你不能插足。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能吻我。”   纪乔真和江弛越在一起的妒意,几乎要让他发狂,顾之珩胸口划过道道尖锐的痛楚,嗓音喑哑:“就这一次。”   “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江弛越也插足了,我们彼此间扯平。”   纪乔真侧过脸,坚持说:“我和你没有在一起过。”   顾之珩眉眼透着戾气,把他的面庞掰正,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持续收紧:“在我眼里,就是在一起了。”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含着克制不住的侵略性:“纪乔真,我很想你。”   对纪嘉南一番狂轰滥炸后,大家后知后觉想起了夏清扬。   纪佳薇在污蔑纪乔真偷班费之后,在校风评越来越差,其他人早就和纪佳薇疏远了,只有夏清扬还在她身边。   “夏清扬和纪佳薇关系才是真好,如今纪佳薇出事,夏清扬去哪里了?”   “啊这我才知道,最近他连学校都没有来,他经常请假吗,这是第一次吧?这事儿是不是还有他的参与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建议查一查,夏清扬有没有参与进来,我看多半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参与了,绝不能随意姑息。”   “你们就没有人关注到,珩哥站出来为纪乔真说话了吗,珩哥以前有没有为其他人做到过这个份儿上?我的记忆告诉我,是没有的对吧??”   “珩哥和纪乔真什么关系,珩哥也喜欢纪乔真吗?不要啊,这情敌太强有力了,我他妈扛不住qaq!”   “弱弱地说,珩哥虽然很完美,但情史太丰富了,我还是希望真真能找个对他专一的,感情经历简单点的,呜呜呜,妈粉好操心。”   “你们都跑题了,言归正传,夏清扬非常有陷害纪乔真的动机,一方面他是纪佳薇唯一的好友,一方面如果珩哥真的对纪乔真有意思,他肯定会嫉妒,众所周知,夏清扬喜欢珩哥,喜欢了很久。而且他也算很有心机的那一卦吧……”   学校关于夏清扬的质疑声越来越高,就在这时候,顾之珩把夏清扬高一这一年背后对纪乔真捅过的刀,全都公之于众。   就算是他敢做不敢当,是他做了错事在先,夏清扬把赌约告诉纪乔真,也让他十分不能忍受。   他一早知道了这些事情,百般警告,没有公之于众,仅仅是因为,不希望夏清扬出现在纪乔真面前,不希望纪乔真发现他背后暧昧不清的小男友。   如今纪乔真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继续替夏清扬隐瞒的必要了。   而且自从得知了纪乔真的过往经历,他对所有对纪乔真的伤害,都变得十分不能容忍。   他不想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也想让伤害过他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于是全体a中人惊悚地发现,当年在板报评比前夕,毁掉十四班板报的人是夏清扬。合唱比赛前夕,弄乱十四班人合唱服尺码的人是夏清扬。甚至在考试中,想污蔑纪乔真作弊的人,还是夏清扬……   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次都妄图在纪乔真人品上留下污点,也每一次都被纪乔真识破,最后化险为夷。   但是都太惊险了,稍有不慎,纪乔真就会成为被所有人唾弃的对象。   而夏清扬在这个过程中,从始至终都居于幕后,没有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如果今天不是被人曝光,他们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出身高一一班,看起来品学兼优的夏清扬,在背地里,做过这么多不道德的事情,而每一次的矛头,都明晃晃地指向了纪乔真。   “我他妈整个人都无语住了,原来这一年来,在背后搞十四班的人一直都是夏清扬啊,不知道是不是国际一班的授意?不能因为十四班逆袭了,你们就这样坑害别人啊,嘴上说着只有成绩重要,结果在背后,小动作比谁都多,太不道德了。”   “国际一班的表示并不知情好不好,每次的文娱活动都是夏清扬负责,他可能想着在班主任面前多表现表现,方便拿到评优评先和交换名额。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别往我们全班人身上推。更何况国际班成绩和你们分开排名,根本就不影响。”   “大胆猜测一下,自从那次班费之后,纪佳薇就一直想报复纪乔真,但因为种种原因,她不方便亲自出手,就只能借夏清扬的手。”   “也不仅仅是哦,看珩哥保护纪乔真的架势,搞不好就是夏清扬为情所困,妒忌了才这么做的。”   “想到还要和这种人在一个学校待两年,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夏清扬都这么过分了,能不能让他也退学啊。”   “也不知道是谁抖落出来的,话说他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啊?”   “……站出来也需要勇气吧,说不定家里不怎么有钱有势,怕夏清扬报复。”   顾之珩听到多少有点心虚,他出身顾氏,并不是没钱没势,更不可能担心夏清扬报复。   也许他早应该公之于众,一次次的口头警告,夏清扬从来没有悔悟过,他早该明白的,他只会变本加厉的伤害纪乔真。   是他放出来的太晚了,只能庆幸,至今为止,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继纪佳薇之后,夏清扬背后做的一系列事情,在校园里掀起轩然大波,讨论沸沸扬扬,很快就传到了政教处。教导主任听到漩涡中的名字,彻底凌乱了:“夏清扬?”   由于叶濯的关系,夏清扬一直是他安排在高一学生中的眼线。他深入这届高一的学生群众,就是通过夏清扬和叶濯完成的。如今却告诉他,夏清扬的人品可能存在很大问题?那夏清扬告诉他的内容,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教导主任在办公室坐不下去了,干脆去高一年级走了圈儿,正值课间,走廊上议论夏清扬的人非常多。   同学们看到教导主任来了,而且是有心了解夏清扬来的,齐刷刷地问道:“老师,夏清扬做这么多坏事儿,您准备怎么处置他啊?”   教导主任额角微微沁出冷汗:“处分肯定是要给的,但考虑到他也为我们学校做了很多贡献……”   同学们不解道:“贡献?他做了什么贡献?除了成绩稍微好点,拉高均分?”   教导主任也不好说他和夏清扬的联系,于是举了个最方便大家理解的例子:“比如,在校服的推广方面,他非常功不可没。”   “您是说校服吗?那和夏清扬有什么关系,那是纪乔真推广的啊。”   教导主任浑身一个激灵:“纪乔真??”   “纪乔真在我们学校超级火的,他带起来的东西总能成为潮流,别说校服了,连发型都是。不知道您是从哪儿听说是夏清扬推广的,怕不是夏清扬自己承认,冒领的吧。”   教导主任心里唏嘘,别说,还真是。原来夏清扬真的一直在骗他啊?   更多的附和声响起:“对,我们都是看纪乔真穿得太好看了,这才穿校服的。主任您好好想想,虽然夏清扬性质没有纪佳薇那样恶劣,但如果他得逞,伤害到纪乔真的名誉,后果也很严重。不求退学,处分也肯定不能给少,否则太便宜他了。”   “说得对,影响名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纪乔真现在学习成绩这么好,以后是可以冲状元的吧?他要是因此消极怠学了,夏清扬拉高再多平均分,也赔不起一个状元。”   教导主任被他们说得情绪激动起来:“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着实没有想到,那什么校庆纪录片,我本来还准备找夏清扬来出演,如今看来……”   同学们激情推荐:“您该选的人是纪乔真啊,我们学校还有谁形象气质比纪乔真更好的么?而且他演戏也很厉害,您去看看他的课本剧,不知道有没有录制下来,就是他亲自导演的,演得超级棒的!”   夏清扬的确是故意没来学校的,他这些天眼皮子跳得格外厉害,总觉得纪佳薇这次会翻车,果不其然,他的预感成了现实。   他和纪佳薇私交甚笃,如果纪佳薇翻车,他势必会被牵连,不如从一开始就装病不来,至少保留不在场证据。等他们抓不到什么把柄,时间久了,就会把他遗忘。   可他没想到,顾之珩会突然把那些事情抖落出来。   等他重新现身在校园中,已经成了第三个纪嘉南,所有人都在怼他。   “夏清扬,你消失的可真是时候。我们国际班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与其说你是为了班级荣誉才这么做的,不如说是为了针对纪乔真吧?你这手一箭双雕的牌,打得可真棒。”   “你这么讨厌纪乔真,可是你哪个指头比得上人家,本来还有和他比的一线生机,偏偏要在人品上翻车。”   “如果是因为珩哥才针对他,我觉得你还是省省吧,你不知道珩哥对纪乔真的保护欲有多强烈,现场的人都说他a炸了,和纪乔真比,你是真的差几把刷子的。照照镜子也能明白吧?”   夏清扬知道这一切消息都是顾之珩放的,因为顾之珩发消息告诉了他,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对他的态度狠绝之至。   但也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竟也没觉得多难以承受。   让他意外的是,纪乔真从始至终都没有来找他。   他等了又等,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   与其温水煮青蛙,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最后纪乔真没来找他,他反而主动去找了纪乔真。   “纪乔真,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1551也略有些困惑,它知道宿主并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也许他展现出来的是平和柔软的,内里却是坚强坚韧的。所有伤害过他的人,最后都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纪乔真:“本来是有很多想做的,但最近我又改变主意了。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也知道,最好的惩罚是什么?”   1551福至心灵地懂了,答案当然是爱而不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折磨了,而夏清扬已经显露苗头。   纪乔真:“而且喻岚偏心的背后,应该不止原主的出生导致她身体变差这么简单。”   他对夏清扬道:“我说过,只要你以后不那么做了,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得到惩罚了吗?”   而对顾之珩已经知道夏清扬把赌约告诉他一事,只字未提。   纪乔真眼神无比澄澈,声音也干净得没有杂质。夏清扬忽然就不敢直视他,垂下眼睑:“纪乔真,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我们可能成为朋友吗?”   纪乔真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再说吧。”   夏清扬顿了片刻,主动翻出三维码:“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我也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直到回到宿舍,夏清扬回想起纪乔真,一颗心仍跳动得厉害。   他被千夫所指,只有纪乔真温柔待他。   乔笙和顾之珩,一次次让他慌乱,也许是因为,他们不经意的字句,都往他最不愿承认的地方扎。   那是他最害怕成真,努力想要回避,如今却回避不过去的事实。   他好像,也不可避免地对纪乔真动心了。   期末考试,十四班又完成了一次飞跃,把五班彻底甩在后头。年级排行前,各班唏嘘声不止。   “十四班居然考了年级第六,把全年级一半的班都给碾压了。这个进步速率真是吓人,可惜马上就要分科了,如果不分科的话,是不是还可能冲到年级第一啊?”   “要在过去我肯定说你异想天开,但现在我居然觉得有可能。”   “年级大榜有没有出,我好想知道纪乔真考怎么样,他也是稳步上升,这次会不会是年级第一?”   几分钟后,人群中就传来贺电:“出分了出分了,纪乔真真的是年级第一,学霸爽文剧本我爱了,纪乔真yyds!!”   教导主任本来正纠结着,让纪乔真一个十四班学生去代表a中,成为校庆纪录片的主角,多少有点匪夷所思。万一以后被挖出来十四班的分班制度,对学校影响也不好。   但如今纪乔真的表现十分惊人,已经到了让人忽视心里都过意不去的地步。   他想确实是可以考虑的,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硬打硬的实力,纪乔真都无可辩驳,说他是第三,都没有人敢称第一。   但真正深入学生群体去探听,教导主任也听到了一些经纪公司想把纪乔真挖走的消息。   他瞬间警觉起来,那天走廊上高一学生说的话深入他的脑海——纪乔真是他们年级的种子选手,未来甚至是可以冲状元的。   教导主任当即联系了林建国,关于这个传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林建国表示,近期真的有人来找他,他也很是发愁,怎么说这一年他也把纪乔真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日夜相处,产生了不小的感情,几天都没睡好觉。   情感上,他不希望他走,但理智上,他知道他不宜多加干涉。无论纪乔真走哪条路,他都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他。   林建国:“纪乔真还没有表态,但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啊?他现在和纪家彻底断了关系,在资金上,应该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充裕。”   教导主任竟也觉得紧张:“那这两天,你好好和他谈一谈?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希望他能出演一下校庆的纪录片。然后学校会尽可能多给他一些奖学金,如果他不想公开,就私底下划给他。我们肯定不能让他有生活的困难。”   教导主任的偏见,算是彻彻底底地放下了。a中应该以纪乔真为荣,而不是因为他是十四班人,就拦着他崭露头角。   他甚至开始考虑着,十四班的分班制度,是不是该取消了?   当天自习课,林建国把纪乔真喊到班级门口:“纪乔真,那个……如果你想去,你就去吧,你条件这么好,老师相信你不管是在哪里,都可以闯出一片天。”   纪乔真知道那些经纪公司已经去找过林建国了,他在酒吧唱歌,就算戴了鸭舌帽,低调出行,人气还是越来越旺盛,自然地吸引了一些经纪公司的视线。   但他早就做过决定,来到这个世界,要好好学习,多学一些知识,去体验一番不一样的人生。   他坦诚道:“老师,我不会去的。”   林建国没想到纪乔真会拒绝得这般果断,出于私心,要说他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嗯???”   纪乔真微微一笑,道:“林老师,我想参加高考,比起去外面闯荡,我更想做您的学生。”   林建国胸腔微震,他一把年纪了,还是遭不住这样的糖衣炮弹:“……你说什么?”   纪乔真笑道:“我说,我只想做您的学生。”   这边十四班人早就探出了几个脑袋,听到纪乔真的话,乐不可支,他们都不希望纪乔真离开,没有纪乔真的十四班,那都不是完整的十四班了。   他们内心颇有触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林老师,我们都想做您的学生!”   最开始还是一两个人说,慢慢地氛围扩散开来,大家都有些动容,竟是整齐地喊出了这句话。   五班班主任正好经过十四班门口,嫉妒使她质壁分离,林建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十四班同学心甘情愿地学习,还非常感谢他的啊。   不像她们班学生,不听话也就算了,还天天在背地里喊她老巫婆,说要是转去十四班就好了……   纪乔真考了年级第一,十四班的各科均分也突飞猛进,各科老师都拿到了相应的奖金。   纪乔真觉得,是时候去和各科老师交涉了。   而十四班的任课老师,早已不是当年的漠然态度,对十四班也是发自内心地上心。   毕竟十四班的成绩提上去了,带这个班,从他们的黑历史,变成了他们的荣耀。   所以整个交涉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在他面前,这些比他年长十几三十岁,乃至于几十岁的师长们,竟都觉得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   不出半日,他们就把当年,林建国豪掷千金,给他们发的大红包还给了他,还多塞了点进去。   他们也听过林建国吃食堂的留言,却因为一己之私,在林建国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主动提过归还。   如今,愧疚感席卷了他们。   “对不起啊老林,当时我们也是头脑昏聩,犯浑了,连师德都丢了。”   林建国握着这厚厚一沓钞票,百感交集:“是我当时主动要给你们的,人之常情,能理解。主要是孩子好了,一切都好。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们的付出。”   这无疑是他人生中进行过的最成功的一次投资,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回报的投资。   如今不仅钱回来了,学生成绩提上去了,他的声誉也提高了。   遇见纪乔真这样的学生,何其三生有幸。   林建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握着纪乔真手,又想把这些红包塞给他。   纪乔真叹息着拒绝:“遇到您这样的老师,我们也三生有幸,只是老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委屈自己了。生活作风可以节俭,但一日三餐是要保证的。您要是不答应,我也出去废寝忘食地打工了。”   林建国哪儿敢耽误纪乔真的学业,泪眼涟涟地应声:“答应,你说什么老师都答应。”   教导主任听闻林建国的事迹,也颇为感动,向校长争取,给他颁了个全校范围里的模范教师奖,还推到了市里,应该很快就会评下来了。   他还听说林建国在十四班用了一款叫做晋江课堂的app,百度上一搜,好像还都是一些名校在用。   他第一时间询问了纪乔真:“你觉得你们班用的那个晋江课堂怎么样?”   纪乔真想了想,如实回答:“挺好的,题目类型挺全,就是价格不便宜,年费都挺贵的。”   这款软件是真的不错,比他当年读书时先进多了,题库会按照难度匹配,还有匿名模式,也不用担心学习成绩差不敢学,各方面都做得挺贴心的。他们班无论是基础差点儿的,还是已经学扎实的,慢慢地都成为受益者。正所谓,贵有贵的道理。   教导主任摆摆手道:“贵倒没事儿,全校这么多班一起用,肯定会便宜不少,如果这款app真有这么有用,你觉得我在全校范围里推广怎么样?”   纪乔真点了点头,如此一来,林建国自己出的年费会员,正好可以报销了。   教导主任又问:“还有,你对校园论坛怎么看?学校开发得差不多了,可能马上就会投入测试。”   纪乔真想起原主自从日记被挂在论坛后,就成了众矢之的:“可以有,但最好实名制,然后学校也需要加强管理,警惕滋生校园暴力。”   他忽然有了灵感,又道:“晋江课堂是不是也有类似论坛的功能?如果您要推广这款软件,用晋江课堂替换校园论坛,也行。”   经过教导主任的慎重考虑,最后采取了纪乔真的意见。晋江课堂里自带讨论区,以讨论学习和生活互助为主,风气极佳,一派和谐。   从接下来的一届开始,十四班就此取消,两年后,林建国也可以带普通班了,正式摆脱他职业生涯的阴影。   作为最后一届十四班,高一升高三,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读理,仍然留在十四班,但也有例外,比如何秋瑞。   听闻这个消息,纪乔真笑道:“文科很适合你。”   何秋瑞试图从他神色中捕捉到一丝讶异,但他并没有看到,也笑了笑,说:“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纪乔真:“刚开始在你的抽屉里发现历史书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因为你的理科天赋真的很强,但后来慢慢发现,你的文科天赋更强。”   这会儿讶异的人倒成了何秋瑞:“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纪乔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你太细心了。”何秋瑞说,“初中我待了三年,都没有很深感触,十四班只待了一年,竟感怀了起来。有时候我在想,是因为你吗,纪乔真。”   纪乔真:“也可能是因为你自己。你为十四班付出了很多,这一切同样反哺于你。”   何秋瑞不置可否,笑笑说:“怎么说,以后坐不了你的前桌了,我还是有点伤感的。”   纪乔真:“我们不过是隔了层楼,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啊。”   何秋瑞并没有分到一个班风很好的班级,相反,他被分到了这一届师资力量最差的文科班。但他并没有心灰意冷,在十四班的经历,给了他很多的自信。   纪乔真也相信,他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都不是过去那个胆怯的他了。   纪乔真从乔母那里收到了乔笙的消息,他去就读了全国最好的艺术高中,是全封闭式的,但他适应得很好。   乔母这次联系他,给他寄了许多当地的特产,是特地来感谢他的。   燕忆南发现了他妈妈想破坏乔母和乔家的感情,制造出她出轨的假象,提前告诉了乔母,这才把危急化解。   “笙笙说,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和燕忆南和解……总之,你是我们家的恩人,非常感谢你!”   暑假时,两个月时间到了。一次平常的约会中,纪乔真主动提起:“江弛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到这里?”   江弛越知道他说的不是他们的步伐,而是分手,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了,纪乔真说的两个月,刚刚好是两个月,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但当时他答应好的,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江弛越压制住心头翻涌的难过,极力扯出笑容:“没关系,没关系真真。你以后要是想起我了,还可以来找我。我这里永远为你敞开。”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紧抱在怀里:“这是我最开心的两个月。我很感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也知道自己不够好,你值得更好的人。无论以后你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你都一定要幸福,真真,你记住我说的。”   纪乔真轻声说:“好,你说得每句话我都记得。”   殊不知蔺辞在背后看着他们,一张清隽冷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沉默地垂下眼帘。   过了几天,纪乔真收到了蔺辞的短信,邀请他去观看近十年来北半球可以观测到的最盛大的一场流星雨。   比壮阔的星空更震撼的是,他猝不及防收到了蔺辞的告白。   “纪乔真,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恋爱……像你和乔笙那样。”   夜幕下,少年眉如墨画,清冷贵气,低磁的声线蕴着深浓的感情。   纪乔真因震惊而有些语无伦次:“我和乔笙其实……”   蔺辞轻声说:“还有江弛越。”   纪乔真抿了抿唇,道:“你都知道了?”   蔺辞:“嗯。”   纪乔真觉得此刻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他无法和他解释他的行为,最后只能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蔺辞哑然失笑,黑眸里碎着淡淡的笑意,抬起手掌揉了揉他的发顶:“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纪乔真垂下眼睑:“蔺辞,我和他们的感情,都没有长久。”   蔺辞笑笑说:“没关系,我不需要长久。等我出了国,我们就分手,像你和乔笙那样。”   纪乔真神色略有些为难,蔺辞郑重地看着他:“给我个机会,好吗?”   在他漆黑深邃的视线中,纪乔真点下了头。   蔺辞轻轻弯起唇角。   顾之珩千辛万苦等到纪乔真和江弛越分手,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纪乔真身边,可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没跟着,第三天,纪乔真也不见人影。   直到纪乔真游泳回来,顾之珩在沙滩附近遇见他,灿烂阳光下,少年一双腿白净修长得晃眼。   那一刹那,顾之珩面容中除了焦急,还浮上薄怒。   纪乔真不知道,本来a中要开设游泳课,都被他联系校方取消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副会引起人无限遐思的身体。   顾之珩本能地外套披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笼住,往怀里带,像前两天一样,想吻他红嫣嫣的唇。   纪乔真却很快把顾之珩的衣服脱了下来,也把人推开了:“你别碰我。”   顾之珩神色微变,一股心慌席卷了他:“怎么了?”   纪乔真撇开视线:“我男朋友不同意。”   顾之珩不想从他口里听到这个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名词,眼底涌上一点戾意:“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你和江驰越还没有分干净?”   纪乔真沉声说:“不是。”   顾之珩难以置信:“你又有新的男朋友了?”   纪乔真:“嗯。”   顾之珩:“是谁?”   纪乔真:“是蔺辞。你先放开我。”   顾之珩:“蔺辞?”   顾之珩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背脊都变得僵硬:“纪乔真,你不要故意为了气我你就……”   纪乔真:“不是故意为了气你,是我喜欢他。”   顾之珩咬牙切齿:“我不相信。”   纪乔真:“那举个例子?你给我的药,我可以送给他。但他给我的巧克力,我不能送给你。”   顾之珩手臂的肌肉微微颤抖。   他想起那晚月色下,他在纪乔真裤子口袋里摸到的巧克力。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和蔺辞关系匪浅。   难怪要冒着风险,帮蔺辞出头。   顾之珩:“除了那些过去,我还有什么比不上他的?”   纪乔真反问:“你的过去还不够吗?”   “而且,你哪儿有蔺辞优秀啊。我说过,我喜欢成绩好的。”   顾之珩嗓音低痛:“你和他要谈多久?”   纪乔真轻声说:“不知道。能谈多久就谈多久。”   顾之珩面色有些苍白:“纪乔真,我和你在一起才没两天。”   纪乔真:“可是我想按着自己心意来,可能顾不上你。你乐意等就等,不乐意等就走吧。”   顾之珩磨了磨后槽牙,无比艰难地道:“我等你们分手。”   夏天的燥热在渐弱的蝉鸣声中褪去,高一的学生升到高三,十四班人惊悚地发现,教室里多了两位大佬。   江弛越和顾之珩不仅从国际班转到了普通班,还都选择了降级,最后一起出现在了高三十四班的教室里。   他们这不约而同的举动,让a中同学震惊得下巴脱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告诉我,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纪乔真对不对?可是纪乔真只有一个,他们是不是要打一架……”   “由此可见,高三年级的两根级草都被纪乔真挖走了,现在就剩下蔺辞……”   “在线围观修罗场,不过参加高考,珩哥和越哥能不能行啊?担心jpg”   “男人之间的较量,不能说不行知不知道?”   薛自明也从来没有放下过纪乔真,想跟风一起转过去,但他的父母不让,说是让他有点自知之明,如果敢转过去,就打断他的腿。   其实是听说江弛越和顾之珩都降级转班,担心薛自明得罪他们。   贺晏这边也蠢蠢欲动,纪乔真先把贺晏劝住了:“你英语学得挺好,其他科目也不差,现在就是人生中很关键的时候,别做傻事。如果你喜欢我唱的歌,我再录给你就是了。”   贺晏:“不是……”他怎么能是只喜欢他的歌呢,他还喜欢他的人。   纪乔真坚持道:“好了,快去准备出国吧。”   贺晏几经挣扎,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了,最后道:“纪乔真,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怕纪乔真拒绝,贺晏有些急促地道:“就当是分别。”   纪乔真应声:“行,就一下。”   贺晏怕纪乔真不开心,抱他一下就松开了,的的确确一下都没有多,但他却把这种感觉永远地记了下来。如果他不努力,这可能就是他和纪乔真的结局了。   他望着纪乔真离开的背影,拳头悄悄地捏紧。   顾之珩看着贺晏暗暗发誓的模样,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又翻涌着什么豪情壮志,喉咙里嗤出一声:“抱够了?”   贺晏悚然一惊:“……珩哥。”   顾之珩:“抱够了就赶紧从他眼前消失。早点清醒,他不属于你。”   贺晏:“……”   贺晏沉默了片刻,还是道:“珩哥,我可能要走了。”   顾之珩:“不然呢,你还想留在这里?”   贺晏:“不是。虽然我们闹了些不愉快,但我还是很不舍得珩哥。如果决定要出国,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顾之珩是他头号情敌,他也是真心把他当兄弟的。面对再大的风雨,也愿意为他挡刀的兄弟。   顾之珩:“又不是生死离别。也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贺晏低低了应了一声:“嗯。”   眼见着贺晏要离开,顾之珩又喊了他一声:“贺晏。”   他道:“以后遇到什么问题,还是可以联系我。”   “路上小心。”   贺晏动了动唇:“珩哥……”   纪乔真出演了校庆纪录片,他的表现非常出色,不仅仅是教导主任,连校长都感到惊艳。   a中人兴奋得不行,十分感谢学校给纪乔真录制视频的机会,这也是给他们光明正大舔颜的机会。   学校把这则视频上传到官方公众号,还得到了小范围的出圈。   夏清扬看见纪乔真顶替自己出演,竟连一丝一毫嫉妒的情绪都感知不到了,甚至翻着视频反复观看。   一方面他不希望他在纪乔真这里沦陷,一方面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这种拉扯感一遍遍折磨着他,让他几乎碎裂。   蔺辞选择在国内读高三,和纪乔真形影不离,没有刻意避嫌。   即使他们没有官宣,也有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流露出来。   学校嗑蔺辞和纪乔真cp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成立了嗑糖专群。   “清冷美少年yyds!说起来蔺辞的变化好大啊,而且他的变化都是因为纪乔真吧?救赎剧本我爱了!”   “说是变化了也没变化,我上次去找他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蔺辞的变化可能只是对于纪乔真吧。他在纪乔真面前笑起来真好看!”   “呜呜呜你们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珩哥和越哥吗?他们不是为了纪乔真转的班吗?怎么感觉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们肯定是暗恋纪乔真,结果没想到蔺辞捷足先登……”   “不是暗恋是明恋,十四班人表示,每天看两位大佬争风吃醋,十分精彩!”   “又是日常羡慕十四班人的一天!”   “蔺辞这一波我是真的没想到,只要真真喜欢我都可以!”   “只有我觉得我失恋了吗?”   “觉得失恋右转真真男友粉女友粉老公粉老婆粉群。”   “当时是谁说纪乔真只拔了两根草来着,如今看来,高三年级的级草全被他拔光了……”   纪乔真和蔺辞是光明正大的,完全不像他们当初那般遮遮掩掩。   顾之珩心里妒忌得厉害:“纪乔真,你这就不害怕别人说你早恋了?”   纪乔真:“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学生,对待不同的人我也有不同的标准,我想为蔺辞破这一次例。”   顾之珩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可以为我破一次例?”   纪乔真揶揄:“等我爱上你?”   “那我还真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如果耐心好,你就等着吧。”   顾之珩觉得这个他过去无比吝啬,从来不曾说出口的字,是如此扎耳。   言下之意,可不正是,纪乔真已经爱上那小子了?   上次他对蔺辞的形容还是喜欢,怎么转眼间就变成爱了?   后来学校也知道纪乔真和蔺辞在一起了,但因为他们成绩优秀而且稳定,并没有加以阻拦。   蔺辞在学校中的高人气,无形中削弱了学生们一味地以身世看待人的风气。   顾之珩就这样看着蔺辞,把所有他想做的事情,都和纪乔真做了一遍。   包括光明正大地和纪乔真谈恋爱。   包括全校都是他们cp粉,为他们嗑生嗑死。   如果撞见他们接吻,那些女生们会激动到昭告天下,他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他发誓,等到纪乔真和蔺辞分手,他一定会看住他,绝不让他再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机会。   显然,蔺辞也感受到了他的敌意。   他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简单。   蔺辞有时候会在明知道他看着的情况下,故意亲吻纪乔真。   或是佯作不经意,实则刻意地转头。   纪乔真撞见他的偷窥,也只会挽着蔺辞的手,冷淡疏离地对他道:“顾之珩,你能不能别跟我们了?你想一直当电灯泡么?”   顾之珩厌恶纪乔真在他面前,去维护另一个人。   但他无法去改变什么。   从知道他的生平开始,他就发誓,他会对纪乔真无条件选择纵容。   更何况,现在不是他在挑拣纪乔真,而是纪乔真在挑拣他。   从他带着不纯粹的意图接近他开始,他就失去了话语权。   从他彻底地沦陷动心,就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铺天盖地的妒意,依然会让他心脏疼痛,辗转难眠。   顾之珩甚至在喝醉酒后,眼眶通红,用力掐自己掌心,指骨都泛白:“蔺辞到底有什么好?”   江驰越在他身边亦是喝得烂醉如泥,却还是不忘陈述事实:“比我俩好。”   蔺辞比他们干净,他连亲情都不曾拥有,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纪乔真。   顾之珩听到江弛越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说蔺辞好话,胸口堵着一口气:“你倒也是心大。”   江弛越目光有一瞬的落空:“也许吧。”   蔺辞早就不是过去那个穿着破旧白衬衫的蔺辞了。   自从他变得自信起来,穿着崭新的校服衬衫,身上甚至多出了点清矜的味道。   和纪乔真一样,出身泥淖,却气度非凡。   更遑论他优异的成绩,和卓绝的实力。   和他比起来,他们除了家境好,又有什么优势?   江驰越思想觉悟虽高,但也没能逃得过残酷的命运,他家境好的这一优势,很快也被剥夺了。   a市江氏,偌大一个企业,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江氏上下一片悲恸,江弛越也变得无比憔悴,眼底一片乌青。   在最彷徨迷茫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纪乔真。   他闷头走到纪乔真面前,紧紧地拥住了他,肩膀轻微耸动着,试图寻找慰藉。   等到纪乔真问他怎么了,江弛越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不想在纪乔真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   诚如他所说的,如果失去了优越的家境,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优势,值得纪乔真喜欢。   哪怕不是情人间的喜欢,就算是作为朋友,他都觉得他不够格。   纪乔真却总是洞察一切:“是不是你家里出事了?”   他的嗓音无比温柔,缓缓抚平他心中的芥蒂。   江弛越声音哽咽:“真真,怎么办,我们家出事了,我们家破产了,我……”   纪乔真轻拍着他的背:“你怕什么,江弛越。你看看你的成绩。通过高考,你也不是不行。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你不是已经做到了么。”   江驰越这才猛然醒悟,他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时候,纪乔真不断地让他去做,去改变的事情。苍白的脸孔中闪过惊讶:“真真,你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了?”   纪乔真:“从去年国庆开始。那次出行,你不是没来么。我担心你,就去查了下江氏。当时觉得,可能存在一些隐患。”   江弛越一把鼻涕一把泪,遭逢变故的绝望之余还涌出了一丝温馨的感动,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纪乔真就在关心他了:“所以你让我勤俭节约,让我好好学习,其实是为了让我改正这些陋习?”   纪乔真捏了捏他的手腕:“嗯,所以你不许辜负我的良苦用心。”   蔺辞得知江弛越的事情后,整理了本英语笔记,递给了纪乔真:“江驰越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纨绔子弟心性都是恶劣的。虽然他是我的情敌,但当时我很感谢他,他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帮我转交给他,别说是我给他的。”   纪乔真把笔记本抱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暂存着他的心意:“蔺辞,你真好。”   在他转身离去的一瞬,蔺辞却把他往怀里一带,清冷质感的嗓音中有淡淡的起伏:“纪乔真,别和他说太多话,我会嫉妒。”   “至少现在,你是我的。”   顾之珩发现,蔺辞的小心机,远不止从表面上给他带来不快。   他在逐渐把他做过的一切都覆盖。   他也会带纪乔真去天台,会在纪乔真的锁骨上刻下吻痕,甚至于他做的饭,也不比他差,也同样会让纪乔真眼睛亮起,流露出让人想把他摁进怀里的笑意。   他不懂得珍惜,可是蔺辞懂。在和纪乔真的关系里,他是漫不经心的,可蔺辞是全心全意的。   但蔺辞没有他那么好的家世,在送完纪乔真回宿舍后的深夜,还会瞒着他,出来打夜工。   夜色笼罩的校园中,顾之珩看着从宿舍楼里出来的挺拔少年,喉结滚动,嗤出一声:“啧,感天动地。”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输给蔺辞。   顾之珩极富酸意地道:“你的得意,只会是暂时的。”   “我是他男朋友,而你不是。”蔺辞身形挺拔,如同修竹,“你能给他的那些,有朝一日,我也可以给他。”   顾之珩度日如年,一把钝刀在他胸口捅进去,又抽出来,如此往复。   蔺辞终于要出国了,这也是他们分手的日子。   跟着纪乔真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理所当然地跟着他们去了机场。   然后就看见他们像偶像剧里的主角一样,在汹涌的人潮里相拥,接吻,身边人向他们投去羡慕又惋惜的视线,空气中都浸润着伤感。   顾之珩掐着表,看着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眼眶越来越红。   隔着距离,他也能感受到,蔺辞对纪乔真的珍视。   十分钟。   蔺辞飞机甫一起飞,他就把纪乔真用力地拥进了怀里。   他必须用少年身体的温热触感,来填补他胸口的空洞空缺。   有了经验教训,顾之珩无时不刻跟在纪乔真身边,倒也没什么人敢接近他了。   纪乔真一直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即使他没说要过生日,十四班人也主动给他举办了一场成年礼。   在这样分秒必争的高三,林建国也没有拦着他们,放纵他们去外面贪欢。   纪乔真喝了酒,挑着眼尾看人时自带媚意,很快又因为醉意席卷,长长的睫毛垂落,让人想要犯禁,也让人想要保护。   顾之珩紧盯着他敞开的领口,白里透粉的肌肤,感受着火焰燎过他的身体:“怎么办。你这么过分,我也还是喜欢你。”   顾之珩虔诚地亲吻着他的额头:“生日快乐,纪乔真。”   顾之珩把他背回宿舍,他早就计划好今天,纪乔真成年,不能让他趁着他不注意,和别人一起过夜。   男生宽阔的背上,纪乔真却低喃出声:“阿辞……”   他温热的气息刮在他的后颈,像甜蜜的刀刃,让他的毛孔都颤栗,却带着尖锐的疼痛。   纪乔真身上就有校园卡和钥匙,顾之珩顺利进入到他的宿舍。   他的物件摆放得一丝不苟,只是书桌上,散乱地放置着很多张情书,告白信,还有无数人送给他的礼物。   顾之珩眸光钉住。   他不知道他收起这些物件,是因为对追求者的尊重,还是他和这么多人,都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他说,他只是他众多暧昧者中的一个。   顾之珩按捺不住胡思乱想,第三天,纪乔真刚醒来,就捏着他下巴开始吻。   他吻得很深,把他唇齿间的空气悉数掠夺。   纪乔真深深蹙眉:“你怎么在我宿舍?”   顾之珩眼中阴鸷:“只许别人进来,不许我进来?”   纪乔真:“他们来我宿舍都是学习的,你也学习?”   顾之珩沉沉地盯住他:“行啊,你教我。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纪乔真:“这难度可能有点儿大。”   顾之珩:“你不是也从年级倒数考到了年级第一?”   纪乔真:“……”   他总不能说,他本来就有基础。   顾之珩难得想学习,纪乔真也就成全他了,教了他一整天。   结果到晚上了,顾之珩还没准备走。   纪乔真:“顾之珩,你是赖在这儿不走了?”   顾之珩:“以前在这里过夜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   纪乔真:“可是高三了,我想睡个好觉。”   顾之珩看他容色疲惫,到底于心不忍,不情不愿地从他宿舍离开。   如此过了两三天。   纪乔真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重量不轻,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被鬼压床了。   他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朦胧月色下,顾之珩一张虽是俊美,但这个点出现在这儿多少有些骇人的脸孔。   他嗓音中还混着点惺忪的睡意:“顾之珩,你属鬼的吗?”   顾之珩回家后仍然不放心,纪乔真的模样是具有欺骗性的,他也是会骗他的。   所以他乘着月色就过来了,看着他恬美的睡颜,心头燃起了欲念,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顾之珩亲吻他漂亮的蝴蝶骨,还有精致的腰窝,声音哑得过分:“可以吗?”   纪乔真短促地哼了两声:“来啊。”   “这是你说的。”几乎是下一秒,顾之珩把他按倒在床。   纪乔真不止锁骨好看,小腹好看,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好看。   所有隔着布料能窥见的风景,揭下之后,更是摄人心魄,近乎于惊心动魄的漂亮。   冰凉柔滑的液体抹开,顾之珩做梦都想把纪乔真天生的好嗓音撞得破碎,这一切真切发生的时候,又带给他梦境般的不实感。   当世间最漂亮的眼眸盈满水雾,他的满足感前所未有,胸腔里疯狂挤占着无数种感情,混合着浓烈的爱意,和饱涨的醋意。   只是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面对这一切,纪乔真虽然哭得厉害,却没有羞涩,甚至还会哽咽着指点他。   顾之珩意识到问题,身体微微一僵,旋即加快了动作,声音有点抖:“……你,和别人也这样过?”   纪乔真想,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他才刚成年,但是以前……   “有什么问题?”他一张漂亮脸蛋亮晶晶的,虚弱又蛊惑地说,“我说了我喜欢玩啊,你从来不是唯一。”   顾之珩眼尾通红。   纪乔真声音有些破碎:“你要是接受不了,你下去。这是前提条件,说好了的。”   顾之珩嗓音发了狠:“下去?——你做梦。” 第98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8   顾之珩发育得很好, 又裹挟在醋意之中,纪乔真腿都打抖,半晌才找到缝隙说:“你就不能节制点吗?”   顾之珩面不改色:“我已经很节制了。”   纪乔真感受着身体的酸软, 怀疑人生道:“你是不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顾之珩沉着眸:“你知不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而且你这副样子勾引我, 我怎么节制?”   “我什么时候……”   不等纪乔真说完,顾之珩喉咙颤了下,俯身, 封住他的唇。   无需多言, 少年的一颦一蹙,于他而言, 已经是世间最致命的催化剂。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汗水自他坚毅的下巴上滑落。顾之珩把纪乔真打横抱起,抱进浴室,帮他清理。浴缸里, 又进行了一回。   顾之珩啧了声, 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腰这么细, 腿这么长, 该长肉的地方却一点没少。瓷净的肌肤染上淡红,每一寸都透出任人施为的意味。   顾之珩不认为这是他的问题。他想, 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甚至成熟的男人,置于他的位置,理智的弦都会绷断。   他成功找到借口, 又想到纪乔真这副模样不仅是面对他, 彻底把节制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纪乔真嗓子都哑了,手指划着他的人鱼线,漫不经心地问:“你谈过多少个?”   顾之珩下腹紧紧绷着, 声线也绷着,指腹蹭着他的眼尾:“别多想,只有你。”   纪乔真弯唇:“你说这话真不心虚。”   “没骗你。”顾之珩哽了一下,心脏又紧张地跳了起来,“其他人我都没用心。”   纪乔真:“既然没用心,为什么要撩他们,因为很有意思吗?”   “也没有,打发时间罢了。”顾之珩道,“你不是也一样,你和他们的进展比我深多了,你都用心了?”   纪乔真:“我说我跟你学的,你信不信。”   顾之珩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不信。不学点好。”   纪乔真:“我开玩笑的。”   他看向他,两眼弯弯,眼瞳透亮,顾之珩觉得自己又要有反应了。   他紧盯着他:“纪乔真,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纪乔真:“我知道,但我已经拒绝你很多次了。不出意外,以后给你的答复也会是这个。你最好还是把你的想法放下。”   他又笑了起来,“不然,你可能会后悔的。”   顾之珩眸光一沉:“我倒想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纪乔真眼珠转了转,用手握住什么:“顾之珩,这该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   听那语气,不仅像是他身经百战,还带着点鄙夷的味道。   从顾之珩阴沉沉的脸色中,纪乔真就已经获知答案。   想不到海王世界里的海王,竟然……   可能是因为成年之时,顾之珩就已经对他沦陷了。   顾之珩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唇角竟微微翘起,脸色更黑了:“纪乔真,你还没够是不是?”   纪乔真这才意识到顾之珩想做什么,心有余悸道:“……你别再来了。”   他避之不及的模样更让顾之珩起火,他手臂一展,又把纪乔真捞进怀里。   纪乔真躲也躲不过,只能任凭水花飞溅,把他的双眸也打湿。   第二天,顾之珩才知道他过了火,纪乔真翻个身都嘶嘶抽气,脸色也十分苍白。柔软的黑发散在眉额,那种易碎的,脆弱的美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顾之珩目光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心也揪着疼起来:“还是很疼吗?”   纪乔真差点没忍住朝他翻个白眼:“你觉得呢。”   顾之珩咽了咽口水:“我下次注意。”   纪乔真:“……你能不能有点悔过之心,这就想着下次了?”   顾之珩视线不经意地往下一掠,应声:“嗯。”   他早就支棱起来了。大早上的,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纪乔真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目光往下一划拉:“……”   这天是周末,志愿活动突如其来,班级群通知哐哐哐地砸进来。顾之珩给他上完药,他们就一起去参加了。   其实所谓的志愿活动,只是去公园里扫地。每学期做志愿是硬性要求,初衷原来是好的,但慢慢沦为。   纪乔真步子有些虚弱,但无论走到哪里,吸引的目光都很多。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顾之珩却下意识地,不希望其他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就算他此刻看起来已经非常乖,一点不如床上的时候浪,姿势却多少有点异常,眼睛也洇着红,非常欲,让人看得心头直跳。   上台阶的时候,顾之珩扶住他:“走得稳吗?”   纪乔真应声:“当然。”   顾之珩看他勉力维持正常的姿势,还是放心不下:“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纪乔真摇头:“没那么夸张,而且回去也不太好。”   顾之珩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江弛越他也没来。”   如果知道今年比去年还水,他不会带他过来。   班上的人被分到不同区域,顾之珩刚好和纪乔真在一起,目光时刻追着他,眉眼冷然,一幅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连公园那边对接的负责人也忍不住感慨:“a中不愧是富二代学校,学生颜值都太高了,一个两个腿这么长,和拍偶像剧一样。”   “对啊对啊,我也是说,而且你看那两个男生是什么关系,高个子男生看另一个的眼神……是占有欲吧对不对?”   虽然负责人也想点头,嗑糖之心蠢蠢欲动,但想到顾之珩和纪乔真只是高中生,说道:“这样揣测不太好吧,他们也不一定是那……”   顾之珩却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果不其然地动了动眼皮。   他眉眼锐利,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冷感。   负责人吓得一瑟缩,差点条件反射做出拉链拉嘴巴的动作。   就在这时候,纪乔真偏头看向顾之珩,想问发生了什么,结果踩到一个石块,脚下略微有些趔趄,被顾之珩注意到,下一秒,他就被打横抱起。   这是在室外而非室内,纪乔真彻底懵了。他们身后也不出所料地响起抽气声,那是想尖叫,却没敢叫出来的声音。   但还是能听见她们的议论:“啊啊啊他们真的是一对呀,对不起那就是占有欲。”   “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我还是觉得好甜,校园恋爱yyds!!”   顾之珩终于达成被嗑cp成就,眉眼蓦地舒展开来,瞥向她们:“他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负责人鸡啄米似地点头。   纪乔真自然是在控诉,让顾之珩放他下来,顾之珩却置若罔闻,看见他领口下他咬出的隐隐红痕,眸色又深了起来。   在a中人看来,顾之珩的变化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江氏出事,江弛越发愤图强,让人感慨唏嘘,但完全能够理解。   对顾之珩来说,无论高考取得什么成绩,最后都要回去继承家业。   从出生起,就站在大多数人人生终点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不出多久,晋江课堂上就飘了贴子:“震惊!珩哥居然开始学习了!这可是珩哥!”他们的校霸!   回帖也很热闹:“这可能就是男人的胜负欲吧,和越哥一较高低。”   “江驰越成绩进步真的很大,好奇珩哥成绩会不会有飞跃。”   “应该会,我听说是纪乔真亲自辅导他的。”   “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爽了,我什么时候能拥有这待遇。”   “十四班人表示,纪乔真其实是来者不拒的,我们问他什么他都会耐心回答。只是大家怕耽误他时间反而没敢打扰他,对此纪乔真还表示大家千万不要和他客气,有什么不会的赶紧来问他就好啦。”   “今天依旧是羡慕十四班的一天!”   万众瞩目中,周一晨会上,顾之珩甚至开始穿校服了。   只不过,马卡龙色系的校服丝毫没有削弱他身上的气场,依然冷得要命。   大家终于知道,真正的大佬是什么样子的。   就算有一天穿女装……可能也还是大佬。   事实上,顾之珩除了学习态度上有所改观,其他方面并未收敛,纪乔真也确信他是第一次了。因为顾之珩表露出来的,是那种食髓知味后的疯狂。   就连体育课上,顾之珩都会拉走他,在他的宿舍里,进行一些另类的运动。   这毕竟是一幅刚成年的身体,过分地紧,经他这么折腾,纪乔真走路的时候,不免颤颤巍巍。   身边不乏有关注的同学,看他神情虚弱,过来询问他,是不是运动太剧烈受伤了。   体育老师还认真地告诉他,做各项运动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剧烈运动是剧烈运动,受伤也是真受伤……   纪乔真感受着某处传来的疼痛,想找个地方钻了。   顾之珩却毫无羞耻感地跟着他身侧。   感觉他要是不小心一个趔趄,立刻就会被他公主抱起。   终于,学期结束的时候,纪乔真开口:“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为了我们的精力考虑,从今天起,你别碰我。”   顾之珩低声问:“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们的精力了?”   纪乔真:“是你太高估了。”   顾之珩:“学习压力大,我觉得要适当解压。”   纪乔真:“解压方式有很多,除了这个,你干什么都行。杀人放火除外。”   顾之珩看着他,觉得他什么都不想干,除了干他。   纪乔真:“我基础扎实无所谓,你不同。大家时间都一样,提高效率很重要。否则你准备用什么超越他们?”   顾之珩默许了纪乔真的要求,但当天晚上,就搬进了他的宿舍楼。   虽然他很想让大家造成误解,掀起嗑cp的狂潮。但他和纪乔真的性质到底是变了,如果被学校发现,影响不好。   所以,他没有堂而皇之地和他住在双人间,而是搬进了纪乔真楼上的单人间,再在晚上来找他。   对于潜入他宿舍这件事,他比乔笙更轻车熟路。   纪乔真不和他做可以,但也不可以和其他人做。   为了防止被他欺骗,他必须盯着他。   纪乔真看着顾之珩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指着行李箱旁边的空地:“如果你一定要在我房间待着,你就睡地上。”   顾之珩不动声色地把睡衣扔到他的床上,占出一个空间:“地上冷,如果感冒了,更影响效率。”   纪乔真咬牙:“那就回你房间睡去,床上挤。”   顾之珩不以为意:“和其他人比起来,我是比较高。但我抱着你睡,也不占什么位置。”   纪乔真:“……”   顾之珩就这样定居了下来。   当然睡在纪乔真身边,没有他想象中轻松。刚开始几天,顾之珩一直没有睡着,从晚上紧绷到白天,难耐得要命,后来才慢慢习惯。   纪乔真也顺便给顾之珩补习。   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顾之珩的智商不容小觑。但他要弥补荒废了这么久的知识,也需要时间和勤奋追赶。   寒假,顾之珩在纪乔真宿舍里度过。春节那几天,他也没回去。   纪乔真也不可能去喻岚那里:“你不和你家人一起过?”   顾之珩没告诉纪乔真,他因为降级参加高考,早和他爸闹掰了:“谁要和他一起过。”   纪乔真:“那你和他打招呼了吗?”   顾之珩没有正面回答:“我看他也不怎么需要我。”   纪乔真知道他父亲也是风流做派,没再接着问。顾之珩留下来过年,他没有特别意外,备好的火锅食材也够两人份。   袅袅升起的热气中,他的眉眼轮廓很温柔,让人感到家一样的温馨。   顾之珩:“去年春节你没回家,你去哪了?”   “当然是……”纪乔真说到一半,顿了顿,“算了,不告诉你。”   顾之珩眸色微黯,知道纪乔真不太可能是一个人过的。   他当时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接,给他发短信,也没回。   彼时不算夜深,也不知道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   顾之珩:“纪乔真,以后每年过年,我都来找你。”   纪乔真:“嗯?”   顾之珩:“就算你谈了男朋友,他们应该也要回家过节。”   纪乔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顾之珩神色微凉:“谈恋爱可以,如果他们想带你回去见父母,向你求婚,你不能答应。”   话音落下,他唇角弧度微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忍耐力变得这么强了?   男朋友……   以前纪乔真没成年,现在他成年了,他们不是还要做那种事情?   但和纪乔真彻底分手比起来,他破天荒地,敢怨不敢言。   “我可以容忍你很多东西,也会对你好,但你要给我留一个机会。”   顾之珩生硬地把他摁进怀里。   火锅过后,顾之珩仍在为夜宵打点,提前准备食材的,不只纪乔真一个人。   平板上传出喜庆的音乐,纪乔真问他:“你不看春晚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之珩眼睛一直没从他脸上挪开。   就算是春晚,也比不上他好看。   顾之珩倒腾许久,把丰盛的夜宵盛上桌,等待他的评价:“怎么样?”   纪乔真确实被惊艳到了:“还不错,有进步。”   顾之珩垂了垂眸。   不就是把他的回忆覆盖。   蔺辞会,他也会。   当年手捧玫瑰和纪乔真告白的高三男生,在大学表现优异,大一刚开学不久,就和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组了队,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斩获了国际上的奖项。   他拿完奖就请假回了a市,约纪乔真出去吃饭。纪乔真发了条短信通知顾之珩:“今晚的辅导取消。”   顾之珩瞥了眼手机,立刻放下笔,回了条信息过去:“怎么取消了?”   他盯了手机片刻,没有收到纪乔真的回复。   他熟悉他这样的冷淡,往往是在他有男友的时候。   顾之珩当即离开宿舍,问门卫:“有没有看见纪乔真?”   纪乔真是a中风云人物,外校来看他的人都有不少,门卫当然不陌生:“看到了,他的学长来找他。”   顾之珩眉头立刻拧了起来:“学长?”   门卫把那些女生交头接耳的话都听了进去:“是,也算是我们学校培养出去的,高考光荣榜上应该还贴着,最近好像拿了个什么大奖……”   他正滔滔不绝地介绍,回神一看,顾之珩已经没影了。   顾之珩随便问了几个人,很快得知纪乔真的去向。   西餐厅里是他熟悉的一幕,烛光与玫瑰。那男生虽然只比他们高一级,如今却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有模有样,像个精英人士。   对此,顾之珩只想评价一个字,装。不知道他在上课时间跑回来做什么。   但无法否认,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进步。就连裴野个子都猛窜,容貌中稚嫩褪去,在赛道上闪闪发光。引得无数女生为他尖叫,更引起他的紧迫感。   上一次,他看见江驰越和纪乔真共进晚餐,还有胆量质问纪乔真,和他冷战。可这一次,他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顾之珩烦躁地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咬在嘴里。   随着天色渐暗,他心头的紧张感也越来越盛。   担心那个男生把纪乔真带走,纪乔真今晚就不回来了。   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却还是不想看到这一幕。   所幸那个男生的手就要搭在纪乔真的腰上,纪乔真回避了他。十分钟后,他一个人走了出来。   顾之珩松下一口气。   纪乔真刚进宿舍,就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顾之珩按在床上,翻了个身。   下一秒,他的校裤被扯开,手指捣弄出水声。   “你……出去。”他下唇咬得苍白,隐忍得声音都在抖,“说了这个学期不做。”   顾之珩认真地听他的每一声吸气:“喊出来我听听。”   “你是不是有病……”纪乔真屈肘怼他,但耐不住顾之珩次次直击要害。他早已经把他身体里的细节都探索清楚。   等他真正喊出来,顾之珩又咬住他的唇,手上动作没停。   “我看到你和那个男生出去吃饭了。他和你说了什么,告诉你他如今成绩已经很好了,想和你异地恋,成为你的男朋友?”   纪乔真冷笑:“你在这方面倒是猜得很准。”   顾之珩想起月考他蒙题百分之零的正确率,脸色愈发阴沉。   就连江弛越猜题的正确率,都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其实学校的出题没有规律,要想猜对,如果不靠运气,不仅要有良好的基础,还要保持良好的题感。   顾之珩嗤了一声:“你有没有答应他。”   纪乔真:“没有。”   顾之珩语气发酸:“我听说这位被你说了句,喜欢学习成绩好的,回去就发愤图强,从中等偏上的成绩挤到年级前列,大学里也表现不凡。他对你的感情……真是感天动地。”   “我想知道,你这次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在想,以后他成绩好了,纪乔真会用什么理由拒绝他。也许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纪乔真:“我高三了,要学习。”   顾之珩:“以后可能考虑?”   纪乔真:“看情况。”   顾之珩若有所思,纪乔真指的是那个男生,他想到的是他自己。   他确实应该把成绩提上去,不仅为了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更是感受到被其他人超越的紧迫感。   诚如江弛越所说,他除了家世好,很多地方,都是比不过其他人的。   可是他并不认为他哪里比其他人差,在这过去,只是没把心思放上来。他会让纪乔真知道,只要他想,他成绩一样可以称得上优秀。   顾之珩折腾完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去冲了个凉水澡。很长时间后,水声才停。   纪乔真不怕他,也没准备改,让顾之珩吃一次醋,会收获更高的评级。   惹完这次事,也没有和其他人回避。对于学长的邀约,半数没有拒绝,而且专挑高的,帅的,优秀的。   越是具有个人魅力的,越能激起顾之珩的占有欲。   顾之珩会用其他方式折腾他,但不敢违背他的话。也算是明白,寒窗十二载中苦行僧的僧,究竟是什么含义。   从高二开始,分完科,没有政史地拖后腿,纪乔真的成绩就稳定到一个新的层次,甚至呈螺旋式上升。   直到一模,二模,三模,仍在小幅度进步,在省里的排名也越来越前。   在他这个分数段,仍在持续进步,可以说,像是一个奇迹。   高三下学期,全a中的老师和学生,都成了他的事业粉。   所谓的状元,从开始嘴边说说,到变成对纪乔真真实的期待。   就连已经考到大学的学长学姐,都积极地关注他的成绩。   各大高校的宿舍里,高中群的消息响个不停。   室友们半开玩笑地说:“你在查谁的成绩,中学时候暗恋的对象?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啊,够痴情。”   a中人被这么说,也不愠不恼,只是神秘地笑笑,反手给他们发了一个校史纪录片的视频链接。   视频里的少年容貌过分漂亮,让人看一眼,觉得呼吸都凝滞起来。   偏偏他嗓音还好听,歌坛里都很少听到这样干净,清澈的音色,让人觉得,人生前这么多年,没听过这种声音,都对不起自己的耳朵。   a中人瞬间就从被指控恋爱脑,转变成了被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卧槽,我也想当他的学姐/学长!泪目了,我身边怎么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求求联系方式!”   a中校友面色不惊地摆摆手:“可能就是运气比较好吧,联系方式自然不能给的,我们内部都消化不完。”   “那你快去给他洗洗脑啊,争取考到咱们学校。他需不需要什么辅导老师,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上赶紧上!”   如果在线辅导,视频通话什么的,他们作为室友,说不定可以一饱眼福。   “你们以为他出镜我们学校的校史纪录片,仅仅是因为脸好看么。”a中人露出变态的笑容,“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如果你们想要关注他,高考后记得看新闻啊。”   会登上新闻的,是全国各地的高考状元。   室友们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谢谢,真的有被变态到。   高考前,喊楼活动一年一度。   同学们迫不及待地把试卷都撕了,白花花的一片,从教学楼最高层飘落下来。   前几届的喊楼,顾之珩都坐在座位上睡觉,亦或是压根不在学校。   他那时候不学习,没翻过课本,没写过作业,也歇了凑热闹的心思。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有一摞刷过的试卷,也有书可撕。   但顾之珩绝大多数的试卷上,都有纪乔真的字迹。   是无数个夜晚,辅导他的时候留下的。   就这么撕了,他还真舍不得。   于是顾之珩走到纪乔真座位前,从他抽屉里抽出一沓纸页:“我帮你。”   纪乔真没反应过来,顾之珩就走到走廊上,加入宣泄压力的大军。   等到他手里的纸页差不多没了,纪乔真目光一顿,后知后觉:“等等,你撕的不是试卷,是……”   别人给他的情书。   顾之珩薄唇微微一扯:“没看清。”   纪乔真:“??”   顾之珩:“撕都撕了,难不成你还要粘回来?”   纪乔真却想,他整理放在宿舍里的情书,什么时候跑到他的抽屉来了?   步入六月,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   家长比学生们更紧张,每天准备营养餐,丝毫不敢怠慢。   住校的高三生越来越少,他们提前入住考场附近的高级酒店,以免挑床。   纪乔真仍然住在宿舍,收到的祝福却没有少。   他的宿舍门口,挂了一串串的千纸鹤。还收到了很多贝壳、玻璃纸折成的星星。   学弟学妹们赠送的营养早餐,可以绕操场一圈,最后拿到学校食堂免费发放。   顾之珩想让他爸别来找他,纪乔真没有家人送行,他想陪他高考。结果他爸不负他所望,压根没打算送他。   他们两人在一起,还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六月七号早上,纪乔真扫过他淡淡的黑眼圈:“你很紧张?”   顾之珩眉头微皱:“怎么会。”   他其实撒谎了,他昨晚紧张到后半夜才睡着,因为担心和纪乔真考不到一个学校。   以纪乔真的作风,如果没有他看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现在他的成绩已经显著进步,但和纪乔真比起来,差距仍然不小。   不过想到高考后,纪乔真的话就到期了,他们可以进行一些亲密的举动,心里又升上了些许期待。 第99章 穿成海王鱼塘里的鱼29(完)   高考的两天转瞬即逝,这四十八个小时远没有想象中煎熬。高中三年已经奋力拼搏过了,他们只需要交出一份无愧于己的答卷。   a中人大都抽到了本校考场,纪乔真从考场出来就受到了他们的热情簇拥,面对大家的关切问询,他统一回答“考得不错。”   a中人听了都很兴奋,纪乔真一向谦虚,他说考得不错,就是考得很好。   十四班人一早订好了包厢,在全校羡艳的目光中把纪乔真高调接上了班车,到了ktv,又毫不客气地把话筒塞到他的手里。   纪乔真舞台经验丰富,对麦克风的掌控力一绝。他握着话筒的手指纤细漂亮,漆长的眼睫垂着,皮肤在变幻的光影下有种透明的质感。大家被这场视听盛宴迷得晕晕乎乎,有人提议“要不真真给我们一人唱一首吧合唱也行”,附议的人尤多。   顾之珩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纪乔真在和一个男生对唱情歌,他眯起眼扫视一圈,冷沉开口“差不多行了,没听出他嗓子不舒服?”   他本来想在高考结束后拉走纪乔真做一些愉快的事情,结果人还没看到,就被十四班人拖上了班车,又拖到ktv来,心里正憋着一股火。   大家都没有发现顾之珩什么时候离开过包厢,更没发现纪乔真嗓音里混着不易察觉的哑,听顾之珩这么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纪乔真,心疼又自责。   纪乔真喉结滚了滚,正要否认,顾之珩把一袋刚买的润喉糖塞到他怀里,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下,抬手开了罐旺仔,换走他面前的啤酒“别人让你唱你就唱傻不傻?”   纪乔真指尖搭上牛奶罐“都是同学,算不上别人。”   顾之珩敛着眉“那也别给他们唱。一直唱,嗓子不难受?”   纪乔真说“还行。我以前是驻唱歌手,都习惯了。”   顾之珩眉眼依旧很沉,拜贺晏薛自明所赐,他对纪乔真的声音都有一种占有欲。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看着纪乔真的唇一张一合,就很想吻他。听到他低磁的嗓音,就很想让他的嗓音变调。   顾之珩抓住他的手,指腹蹭了蹭他纤细的手腕“要唱就唱,唱的还是情歌,一对一赠送!”   纪乔真偏头看他“原来你在吃醋?”   顾之珩没准备否认“嗯,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纪乔真眼梢一扬“我为什么要补偿你,你就这么自信你在我心里是有分量的……”   顾之珩磨牙“纪乔真,你就不能说一句让我开心的话听听?”   纪乔真轻轻一笑“也不是不行。”   他的眼神像带了钩子,顾之珩受了蛊惑般靠近。   纪乔真借着昏暗灯光,咬他耳垂,又用蛊惑的声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不到十个字,却让顾之珩脑袋嗡地一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顾之珩心里暗骂一声,再次起身,连座位都没坐热。   偏偏纪乔真还侧头看他,眼神澄净懵懂“你去哪儿啊?”   顾之珩把衣服下摆往下一拉,嗓音哑得没边“出去抽烟。”   纪乔真弯唇一笑。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顾之珩又瞪他“好好在这待着,别浪。”   文科班也在这家ktv聚会,何秋瑞听说纪乔真在这里,跑过来找他。还没进包厢,就看见顾之珩倚在门口抽烟。   何秋瑞不想和顾之珩交锋,顾之珩却撩起眼皮,主动向他投来视线“何秋瑞……”   何秋瑞知道避不过去,应声“嗯。”   顾之珩开门见山,说出的话却让他意外“你母亲的事情我了解过了。”   何秋瑞微微一怔。他已经在无意间了解到,那个让他母亲深陷进去的男人,就是顾之珩的父亲顾鸣远。   这不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无非是他的母亲被顾鸣远欺骗了感情,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唯一,回头才知道,顾鸣远早就有了订婚对象,她不过是他的众多玩物之一。伤心欲绝之下,随意地从了家里的安排,把自己嫁了。而他的亲生父亲也不是个东西,抽烟酗酒家暴一个不落。没过多久,母亲离了婚,终日以泪洗面,现在还患着轻度抑郁。   何秋瑞对顾鸣远深恶痛绝,对顾之珩没有好感,但也不想简单地把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到顾之珩身上。因此他从来没去找过顾之珩,却没想到,今天顾之珩会主动和他提起。   顾之珩想法和他相似“我不会代我父亲和你道歉,我左右不了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做过什么也与我无关。但你想让我满足什么,我允许你提一个要求。”   何秋瑞心气高,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向顾之珩求助,就在他下意识拒绝的时候,一个念头脑海中闪过。他眼眸闪烁了下,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顾之珩看着他期待的神情,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和纪乔真有关的不行。”   何秋瑞轻抿嘴角“是和他有关的。”   顾之珩指尖夹着烟,眯了眯眼,没急着拒绝。他倒想看看,何秋瑞会趁这个机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何秋瑞酝酿着开口“你能不能别再跟着纪乔真了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一直纠缠着他,可能会给他带去困扰。”   顾之珩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这些都是他和你说的?”   何秋瑞一顿“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顾之珩嗤了声“盯他盯得这么紧,怎么不去表白?”   何秋瑞耳廓倏地红了“我和他不合适。”   如今的他固然优秀,但和纪乔真仍有差距,他配不上他,他是知道的。   顾之珩啧道“倒挺有自知之明。”   何秋瑞却道“其实你和他也不怎么合适。”   顾之珩气压一低,眼神里有戾气漫溢出来“我和他合不合适,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评判何秋瑞,别得寸进尺。”   何秋瑞垂眸“那我就只能旧话重提了。希望你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   顾之珩很烦何秋瑞说话总是一股子说教意味,把烟头摁灭,低嗤“我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你提这样的要求,真是浪费机会。”   何秋瑞攥紧指尖“也许吧,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顾之珩盯着何秋瑞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再度压了压。   他看不爽别人喜欢纪乔真,如果不是他操蛋的父亲,他不会在何秋瑞身上浪费任何一点眼神。   但显然,十四班看不爽何秋瑞的只有他一个。   何秋瑞甫一进门,就受到了十四班人的热情欢迎“瑞神瑞神,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们啊”   以前十四班以“哥”的称呼为多,高三一过,大家就互相尊称为“神”了,颇有一种从江湖风气向学神风气的转变。   何秋瑞笑笑“当然想,前几天我还梦到十四班,梦到大家。”   “如果是哄我们的就少来了啊,听说你在文科班也是风生水起……”   他们开始议论起何秋瑞的事迹。他虽然被分到最差的文科班,但去竞选了文科班班长,像当初负责十四班的板报一样负责起文科班的学习生活,不仅把他们班成绩一路带到最好,还成功给他的出身班级十四班附上一层神秘色彩。   何秋瑞有些赧然地转移话题“你们考怎么样?”   “都挺好的,至少是我们高一那会儿,想象不到的好。”   何秋瑞和他们闲聊了一会,视线才慢慢转向他想见的人“纪乔真。”   纪乔真抿唇笑了笑“何秋瑞。”   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难以言喻的漂亮,真诚,让人看着心头一晃。   顾之珩嗤笑了声,看着他们坐在那里叙旧。   他不明白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前后桌关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话题可以聊。   难道因为何秋瑞没有向纪乔真表露过心意,所以纪乔真面对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防备之心何秋瑞这时候和纪乔真表白,是不是成功概率还挺大啊   顾之珩对身边两个同学道“你们确定不让他唱一首?”   顾之珩冷情冷性,平时都不怎么和他们讲话,这两位同学受宠若惊,连忙停下来应和,再一看,顾之珩目光指的是何秋瑞的方向。   这还真点醒了他们,何秋瑞难得来十四班看他们,理应让他唱歌。   他们顿悟地点点头,立刻怂恿道“瑞神快来唱一首歌再走”   何秋瑞唱歌水平算不上高,但同学们盛情难却,他终于得以从纪乔真身边离开,接过了话筒,面颊微红。   何秋瑞全程没有看纪乔真,却在点歌台上选了首歌,心事。   抒情的前奏响起来,顾之珩危机感再次升起,等第一句歌词唱出来,他也意识到了危机感的来源这首歌是写暗恋的。   他扫视一圈,发现在场的好几人眼眶都红了,瞬间就看出来,哪些人是暗恋纪乔真未果的。   顾之珩对情敌一向没有恻隐之心,不会因为他们忍受了暗恋的苦楚就大发慈悲心疼他们,他只知道这些人的喜欢让他醋意横生,煎熬备至。   所以在何秋瑞唱完后,他漫不经心地提议,不如玩卡牌游戏,输者有惩罚,真心话大冒险。   然后在开始的第一局中,顾之珩就输了。   一些心思单纯的同学还在安慰他“没关系啊珩哥,这才第一局。”   顾之珩也略表遗憾,指尖挑着卡牌“我选大冒险。”   班里人兴奋又忌惮,期待顾之珩大冒险的同时,又担心抽到什么过分的要求惹他生气。   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顾之珩从一摞卡牌中抽出一张找一个人坐在你大腿上,去咬他的薯片。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从远处看就像在借位吻,大家隐隐希望能抽到自己。然而顾之珩并不准备抽人,直接点名道姓“纪乔真。”那冉冉升起的期待瞬间坠入谷底,心也跟着碎了。   纪乔真比顾之珩更招人喜欢,他们私心里不希望纪乔真和任何人近距离接触,就算是和顾之珩也不行。   顾之珩偏偏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口香糖,得寸进尺“薯片没了,来不及去买过,就口香糖吧。”   包厢里一片长吁短叹,薯片面积还大些,口香糖一不小心就吻上了。   一片寂静之中,纪乔真往他腿上一坐,还没往他这边靠,顾之珩身上就热得厉害,直觉刚才的烟都白抽了。   下一秒,纪乔真凑上来,漂亮的五官放大。顾之珩眼眸一深,低头咬掉他的口香糖,又借着视线盲区,压了压他的唇。不是深吻,举止间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在旁人看来,顾之珩霸道强势,动作自带一股苏感,像极了偶像剧,忍不住发出尖叫。   热烈的起哄声中,顾之珩单手扣着纪乔真的侧腰,耳根也隐隐发烫。   他终于体会到当众接吻的刺激,难怪蔺狗都一改低调的作风,无处不在地秀恩爱。   他想如果他是纪乔真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肯定每天拉着他在公众面前接吻,从此a市不缺狗粮。   纪乔真从顾之珩腿上下来后,大家满脸烧红,心思各异地开始了下一局,结果第二局结束,输的人依然是顾之珩,他选的也依然是大冒险。   大家这才摸清顾之珩的意图,原来他是故意输的,这让他们也有点跃跃欲试,只要输下游戏,就能获得和纪乔真大冒险的机会。   但很快发现,想从顾之珩手上输上一局,比从其他人手上赢上一局更难。   顾之珩输了一轮又一轮,把所有双人向大冒险抽得所剩无几,最后只剩下若干无聊的情景剧。   即使没有肢体接触,顾之珩依然不希望纪乔真和其他人互动,他散漫地挑了下眉“没什么意思,换一个。”   大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嘴上却只能违心地附和“嗯,珩哥觉得没意思,那就不玩了!”   顾之珩喝了点酒,随性地问起十四班的同学“你觉得我和纪乔真配么?”   何秋瑞说的那句“你和纪乔真也不合适”,不知怎地就往他心里去了。   十四班的同学瞥着他锋利的眉眼,怯生生点头“当,当然。其实在我们心里,早就默认你们是一对了。”   顾之珩薄唇轻勾,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今他的成绩也算优秀,家里又有钱,是纪乔真身边条件最好的一个。有他盯着,敢靠近纪乔真的人不多。   高考结束,纪乔真也不用担心影响学业,这时候和他表白,说不定还有转正的机会。   顾之珩开始筹措起他的转正大计。   ktv里一直嗨到深夜,家长来包厢接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在半醉地嚷嚷“赌一下真神会不会是状元,买定离手”!   有人接话“离什么离啊,不用离了!真真肯定是状元!你们还见过谁的成绩比他更稳吗?”   他们声音没压着,就显得高调,高调到身边的路人都忍不住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们。   众所周知考状元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运气,不是成绩好就一定能考得上的。   居然有人言之凿凿一定会考状元,这未免太自信了一些。   不过鄙夷归鄙夷,好奇也是真的好奇,于是在鄙夷的同时,顺便把话中人名记下。   等出分再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状元……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被接走,顾之珩也把纪乔真堵进了洗手间。   他把他抱上洗手台,肆无忌惮地吻,没过多久,纪乔真眼里就含了雾气,眼尾一抹撩人的红。   顾之珩看着他软乎乎的模样,只剩下把他拆吞入腹一个念头。如果不是门外响起脚步声,他可能在这里就把他办了。   他们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有家可回,顾之珩想过带纪乔真去酒店,但想到以后可能很难再进a中宿舍,趁着学校没有驱逐他们,还是打车回了宿舍。   顾之珩一路上都在说“能不能快点”、“再快点行不行”,出租车司机被他催得差点起火。若非顾之珩眉眼生得锐利,看起来不好招惹,他职业生涯第一次和乘客的争端恐怕就要在今晚发生了。   顾之珩也不是没想过喊他的私人司机,只是他喝得微醺,没有提前联系,等不及司机把车开到ktv来。   火急火燎地回到宿舍,门刚打开就关上了,顾之珩迫不及待把纪乔真推到墙角。   他对校园宿舍多少有些特殊情节,半年前,他就是在这里拥有了他。无论是他白天穿着纯欲系的校服,还是晚上月光映照着他的蝴蝶骨,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顾之珩垂眸盯着纪乔真,目光顺着他腰线往下一划“毕业后,你把校服也带上……”   纪乔真当然不会扔掉校服,但还是扯了下嘴角“你想挺美。”   顾之珩一手覆上刚刚视线流转过的地方,一手扣着他后脑深吻,趁着宿舍没人,攻势愈发凶狠。手刚往里探着,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很绅士,敲门声并不鲁莽,可能是看见纪乔真宿舍的灯亮着,即使没听到答复,也锲而不舍。   没到睡觉的时间顾之珩当然不会关灯,他太喜欢看纪乔真情动时的表情,能最大限度挑起他的征伐欲。   顾之珩被迫终止进程,擦过纪乔真唇角的水痕,不豫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你?”   他不得已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江弛越……   江弛越看到顾之珩也是一惊,用鼻子嗅了嗅,确定宿舍里没有石楠花的味道,只有纪乔真身上的沐浴香气,悬着的心才堪堪放下。   顾之珩面色极沉“你怎么来了?”   江弛越眼睛微睁,一连反问了几句“什么叫我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   高考以前,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现在高考结束,他也没想着放纵。江氏等着他振兴,他身上的担子很重。但和纪乔真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考到一个学校,如果不能,他们将面临至少四年的分离。   纪乔真把顾之珩彻底无视,对江弛越道“江弛越,你快进来。”   江弛越想他就这么在门口杵着可能会引来更多的人,连忙闪身进来。   顾之珩脸色极其难看,脑海中又晃过纪乔真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心想他难道对其他人也说过如果是,他今晚一定不会放过他。   而江弛越压根没有顾之珩那种旖旎心思。他不是不想,而是纪乔真在他心中太圣洁了,想想都觉得玷污,至少不能在他跟前想。他提议可以开黑,一边玩一边聊。   纪乔真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登上账号,这款游戏却勾起他们一丝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那名吻过纪乔真侧脸的电竞选手因为那场比赛声名大噪,在之后的采访中也时不时地提起纪乔真,对他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江弛越和顾之珩不约而同“不打这个。”   于是这款风靡男生群体的游戏就这样被他们排除了选项,江弛越在应用市场一阵扫荡,最后锁定了三人版黄金矿工。   事实证明只要情敌间敌意够重,黄金矿工也能玩出气吞山河的气势。江弛越和顾之珩全程秀操作,只为纪乔真面前展现自己高超的挖矿技术。   江弛越视线捕捉到屏幕角落里窜出来的抱着钻石的猪的猪鼻子,忙不迭喊“猪猪猪猪猪!”   顾之珩很多年没玩黄金矿工,早就忘记游戏里还有猪这种和挖矿完全不搭边的生物,被江弛越吵得脑仁疼“你骂谁呢?”   心里正不爽,一个钩子就下去了。   江弛越痛心疾首“我没让你抓桶子!啊!炸了!”   纪乔真把江弛越生龙活虎的状态看在眼底,知道他已经走出了江家出事的阴影,渐渐放下心来,唇角也微微扬起。   顾之珩见纪乔真频频看向江弛越,愈发觉得他碍眼。知道江弛越成绩不如他,专挑他痛处说“说真的,你考怎么样啊?”   江弛越抓住机会挑衅“别的不知道,肯定考得比你好。”   顾之珩冷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负了?”   江弛越抬了抬下巴“我是在陈述事实。不如打个赌,看看到时候谁的分数高,分数高的,真真就……”   顾之珩皱眉“你能不能别每天想着占他便宜!”   江弛越毫不示弱“关你什么事啊我还是他前男友,你是吗你什么都不是。”   他正说着,看向顾之珩的目光里掺上一丝同情。可怜见的,纪乔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顾之珩磨了磨后槽牙,如果不是江弛越家里出事,他一定不会选择忍让!   江弛越还在继续“而且占他便宜,谁比得上你为了防止以后你再做那些不是人的事儿,我和真真会填报相同的志愿,你等着吧。”   顾之珩额角青筋直蹦“同样的话送给你。”   最后江弛越走的时候,纪乔真和他说“江同学,不管你考到什么大学,都希望你每天开心,前程似锦。”   他语气温柔,毕业的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江弛越知道这是纪乔真真心的祝福,眼眶微热,用力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顾之珩不豫地刷着存在感“我呢?”   纪乔真扫了他一眼“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很晚了,快回去吧。”   江弛越见纪乔真对他们的态度天差地别,张狂地笑了几声“走啊,你还想留在这里干嘛?”   顾之珩咬牙切齿,纪乔真竟然赶他走,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江弛越已经把他拽出宿舍门“你别以为毕业就没人管你了,今晚宿管一样查。”   顾之珩回宿舍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物,又折返回纪乔真宿舍。憋了这么长时间,他看见纪乔真的脸就硬到爆炸了。   他忍无可忍地把他压在床上,沉声控诉“喊我来的人是你,让我走的人也是你。”   纪乔真才不会承认他是在蓄意折磨他“我没想着喊你来,是你自己要补偿的,给你个面子,你还当真了。”   顾之珩掐着他的腰,随着动作起伏,重重咬住他肩膀。   纪乔真有点疼,嘶嘶抽气“你悠着点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二天早上起来,纪乔真脚趾仍在发麻,战栗的余韵仿佛还裹挟着他。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男主为什么不会卒于这种事上?   因为弄得太厉害,差点撕裂,接下来几天,顾之珩都失去了靠近他的机会。   顾之珩也知道他操之过急,被迫领悟细水长流的哲理。   过了几天,分数还没出来,纪乔真考状元的消息已经传遍a市。   校园论坛、各大校园群、班级群、朋友圈,尖叫声此起彼伏。   “是真神!真的是真神!你永远可以相信真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ktv的路人彻底傻眼,没想到那天意外听到的名字竟然真的是状元。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学神吧,连状元都是可以预估的……   顾之珩发自内心地为纪乔真高兴,但也在为自己的成绩担忧。   如今清北招生组都在抢招纪乔真,他考上清北的把握却不是很大,他理综答得不错,语文却有些没谱,尤其阅读题,堪称意识流作答。   对九成九的学生而言,不仅状元难考,顶尖学府一样难考,一点发挥失误就可能失之交臂,他和江弛越也就是口头上装个逼……   不出半日,无数媒体蜂拥而至,十四班人表示,“接接接接接全接了!”   他们都是这么和林建国建议的,也是这么监督纪乔真的。   纪乔真过去生活得太惨,有这个机会,必须要好好赚一笔。他们也是真心想让全国人民知道,他们十四班的班宠有多厉害。   那些夸赞听得他们心里极其甜蜜,仿佛不是在夸纪乔真,而是在夸他们。   教导主任也这样想,那些媒体通过学校找到纪乔真,本来有些钱是要分给学校的,他一分也没收,全留给了纪乔真。只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他在采访时能穿a中校服,给a中做做宣传。   有纪乔真颜值坐镇,宣传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纪乔真很快成为各大媒体的焦点,被称为颜值最高的高考状元,各平台中的热搜占比非常高,五十条中足有十几条,比流量明星还恐怖。一部分是广大网民讨论上去的,还有一部分是平台为热度自己上的。   当年挖过纪乔真的星探捶胸顿足,纪乔真是天生的爆红体质,如果当年能签到他的手下,也许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转念一想,纪乔真既然可以考状元,还是不要被演艺事业耽误了。   他立刻发微博讲述自己挖掘纪乔真出道,又被他以专注学习为由拒绝的经历,字字句句都在夸纪乔真。   这波热度蹭得很成功,不一会儿就挤上了热门,评论区都在夸他慧眼识珠。   网友们这才知道,纪乔真不仅学习好,还有被挖去娱乐圈的经历。   他们翻出纪乔真出镜的校史纪录片,大范围传看,心说难怪星探会去挖他,他的镜头表现力非常出色,甚至吊打专业演员。   “有一说一,纪乔真颜值真的惊艳,我愿称之为纯欲天花板希望以后星探都能按这个标准挖人,偶像剧选角也向这个标准看齐。”   “哈哈哈哈虽然我也很希望,但这个标准会不会有点高啊。”   纪乔真驻唱的酒吧成了网红打卡地,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沾才气。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酒吧并非只是轻浮之地,还可以低调奢华有内涵。   酒吧老板的情怀得到展现,甚至被邀请去做了杂志访谈。   十四班人觉得这几天是他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彩虹屁三百六十度地吹。   “纪乔真人真的很好,不是他考了状元我们才这么说的,你们可以看看我们论坛聊天记录。当时我们就有提到,不管是谁问纪乔真问题,他都会耐心回答,一点学神架子都没有。”   “总之纪乔真太好了,不知道怎么和你们安利,再多的彩虹屁也吹不出他有多好。”   网友们也跟着一起啊啊啊啊“行了行了你们别说了,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这次是真的羡慕哭了!”   不仅a中的招生热线被打爆,还有不少知名i剧组想来a中取景。教导主任这会儿没悠着了,该收的钱一分没少,为了以后可以闭着眼睛给晋江课堂续费。   他揣着钱准备去和晋江课堂协商,看能不能打个折扣,没想到晋江课堂竟然直接邀请纪乔真成为代言人,称以后a中费用全免……   然而全世界都在狂欢,纪家却过分安静。豪门贵妇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今年我们市的状元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好像是纪家的小儿子。”   “我没听错吧,纪家什么时候有小儿子了?”   “有的,只是喻岚没把他带出来,宴席一个没摆过,知情者少罢了。”   “可我记得纪佳薇和纪嘉南都办过无数次宴席了,阵仗还不小,他们也太不待见他了!”   “再怎么不待见,这么大喜事也应该拿出来炫耀吧。”   “可她另一双儿女也没拿出来炫耀,好像近一年来,都没有什么风声。”   “你说纪佳薇吗?那性质不一样,她早就退学了。”   “退学?”   “对,好像就是因为纪乔真退的学,想欺负他没欺负成,被反将了一军。你们想啊,能考状元的,还能是书呆子吗?”   “纪嘉南出国读书去了,应该是没申到什么好学校,觉得上不了台面,就没给办升学宴了。听说纪佳薇今年也准备出去,现在纪乔真考了状元,除非申到顶好的学校,否则升学宴应该也没了吧?”   “说起来纪家小儿子长得真不错,让人觉得娱乐圈明星都不够看的。如果不是纪家最近一直在走下坡路,我都想和他联姻了!”   “你想太多了,我儿子也在他们学校,听说顾氏太子爷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想追都追不上,你想和人家联姻估计排不上号吧。”   “顾氏太子爷!顾鸣远的独子顾之珩,原来还会有他追不上的人吗?”   “你们说喻岚放着这么优秀的小儿子不疼到底是怎么想的?从照片来看,不是和她长挺像么,应该也不至于是私生子。”   “我倒是有所耳闻好像是因为她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了,身体变得很差。我也不能确定,是去纪家的时候听她保姆说的。”   “就因为这个换作是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肯定加倍疼爱,他看在我生他这么辛苦的份上,长大后也肯定孝顺。闹成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理解,我要是喻岚,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不是,她这眼光也是没谁了。还是说他们家本来基因好,结果她越教越差啊”   纪乔真考了状元,无数的电话打进纪家,不仅有豪门圈子,还有新闻媒体。   于秀芹刚把座机线拔了,家里门铃就响了。她拉开门,惊异地发现来的人是纪乔真,他已经不复当年的阴郁长相,目光里的压迫感却依旧摄人。   于秀芹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纪纪乔真……你怎么来了?”   纪乔真扫了她一眼“转告喻岚,我有事找她。”   于秀芹已经被喻岚叮嘱过了,绞着手道“夫人不是闲人,她很忙,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不管你们产生了什么矛盾,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于情于理你都不该直呼姓名”   纪乔真目光在她脸上定了片刻,唇角勾出讽意“不错。演艺界没你,可惜了。”   于秀芹心惊胆战,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纪乔真说“字面意思。如果我是经纪人,肯定第一个签你,于女士。”   于秀芹稳住表情,声线却抑制不住地抖“你说笑了。”   纪乔真没耐心和她绕弯“我时间有限,你不想转达也行,直接让我进去。”   于秀芹还在坚持“不行,没有夫人的允许,谁也不能!”   纪乔真很轻地挑眉“这是确定不让我进去了”   于秀芹有喻岚撑腰,点头“确定,夫人她今天很忙,没空待。”   她的“客”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声响。只见纪乔真擒起一旁的花瓶,往地上狠狠一砸,碎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砸的不是什么古董,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   于秀芹反应过来他摔了什么,失声惊叫“那、那是老爷子最爱的古董花瓶”   价值连城不说,更是千金难求,纪乔真说扔就扔,是疯了吗?   纪乔真面不改色“话我也放在这里了,今天我必须见到喻岚。”   于秀芹进退维谷,正琢磨着如何与纪乔真周旋,耳边再度传来一声巨响,尖锐的碎片擦着她指尖飞过。   纪乔真竟又砸碎了一个瓷瓶,价值比刚才更高。   于秀芹心惊肉跳,如果喻岚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就算她把全部工资都赔进去也赔不起,这么多年就白干了。而且纪乔真闹出这么大动静,喻岚可能已经听见了,她再阻拦也没有意义,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喻岚房间。   喻岚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听见打碎东西的声响,蹙着眉问“楼下什么声音?谁把东西打碎了?”   于秀芹后背还泛着凉,小心地和喻岚道“夫人,纪乔真来了。”   喻岚连手机都不想打开,更不愿见纪乔真这个人“他来做什么?直接送客我不想见他!”   于秀芹崩溃“夫人您不知道,纪乔真他疯了啊!”   话音未落,楼下再度传来摔碎东西的声响。   于秀芹浑身一颤“您听听,他说他一定要见您……”   纪乔真好像什么都不忌惮,再这样下去,把别墅烧了都有可能。   喻岚脸色一白,最终还是在于秀芹的搀扶下下了楼。   一地狼藉映入眼帘,她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纪乔真,你到底想做什么?”   纪乔真撩起眼皮,觑她“当然是来给你找不痛快的。”   喻岚见他理直气壮,气得胸口直疼“你以为你歪打正着考了状元就有多了不起了?离开纪家,你的人生可能到达什么高度?”   纪乔真听她一口气不带喘,嘲弄道“我们班同学说得没错,在欺负我这件事上,也不见你有多虚弱。”   喻岚想起在政教处的经历,屈辱感湮没了她。她拔高音量,尖声道“纪乔真,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提我的身体?所谓品学兼优的高考状元私底下就是这副德行?我要去找媒体镜头曝光你”   纪乔真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正在工作的录音笔“好啊,从现在开始,我们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录下来。”   喻岚眼睛猝然睁大,指着他,指尖颤抖“你录就让他们好好听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你……”   纪乔真接声“如果不是因为生了我,你的身体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我是不是?”   喻岚对原主说过千百遍的话,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纪乔真笑容讽刺“可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身体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我吧?”   喻岚瞪着他,嗓音尖利“不是因为你,还能是因为谁?”   纪乔真说“看来你的人生阅历还不够,马上你就会有更后悔的事情了。”   他微微侧头,“于秀芹女士,是你说还是我说”   于秀芹背后全是冷汗“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无妨,你不想说我说就是了。”纪乔真目光转回喻岚,“有空给你讲讲故事吧。”   原来十几年前,于秀芹见她的女儿和喻岚同时怀孕,处心积虑想把亲外孙和原主掉包,让亲外孙鸠占鹊巢,享受纪家的荣华富贵。   于秀芹费尽心力,寻求了不少帮助,甚至做好了催产计划,连医院护士都打点好了,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喻岚在生原主的时候意外难产,聚焦在原主身上的目光尤多,计划也随之流产。   由此,于秀芹对原主充满怨恨,即使是她想偷走原主人生,却因为准备充分、胜券在握,觉得这一切顺水推舟、理所当然,她怨恨原主让她没有偷换成功,也不希望原主能够好过。   她在喻岚调养身体的中药里动了手脚,致使喻岚身体每况愈下,并将之推到原主身上,无时不刻地离间喻岚和原主的母子关系。   而她的亲外孙就是夏清扬,纪父常年不着家,也早就和她的女儿夏清扬的母亲,勾搭上了。   转眼十几载春秋过去,夏清扬被送进了全市最好私立中学里隐形的重点班,而纪乔真因为不受喻岚待见,被送去了最差的十四班。只要夏清扬过得比纪乔真好,于秀芹心里就觉得痛快。虽然绕了弯路,目的总归是达到了即使夏清扬没有成为纪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也过得比纪家亲儿子要好。   喻岚听完这跨度十几年的过往,手不停地抖,眼睛充血发红,宁愿此刻是在做梦,纪乔真却握着充足的证据,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纪乔真目光轻抬,道“刚刚打碎的那些就不用我赔了吧。如果不是于秀芹拦着,我也不用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冤有头债有主,该怎么做您心里应该有数。”   于秀芹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她没想到苦心隐瞒多年的计划就这样被纪乔真看穿,更没想到纪乔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把打碎古董的祸端推到她的身上“你……”   至此,喻岚对纪乔真的怒意已经全部转移到于秀芹身上,如果不是纪乔真告诉她,她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像个笑话一样被于秀芹蒙骗一辈子。   她眼圈通红,扯住于秀芹的头发“于秀芹,我给你开的工资还不够你活得滋润?你有必要这么贪心?什么叫做蛇蝎心肠,最毒妇人心,今天我是长见识了……”   于秀芹痛得面容扭曲,嘴上仍不服输“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我女儿就不可以,她从来就没有哪里比你差!”   喻岚忍无可忍,使出毕生的气力连扇了于秀芹十几个巴掌,于秀芹嘴角淌下鲜血,仓促抓起手机想要逃离,喻岚没给她机会,她毕竟是家里的女主人,管家佣人都听她的吩咐,不出一会儿于秀芹就被他们制住了,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喻岚的面前。   而纪乔真始终抱臂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离开前轻描淡写道“于秀芹女士,下午有空来一趟中央公园,和夏清扬有关。”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夏清扬被绑架,即将遭遇不测,于秀芹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你要对他做什么?你准备对他做什么?纪乔真你说清楚”   纪乔真对她的焦心视若无睹“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来了就知道了。”   喻岚目送纪乔真的背影,心情异常复杂。   多年过去,她早已忘却鬼门关的疼痛,那些让她恼怒过的流言蜚语也重新闯进脑海也许其他母亲面对辛苦生下的孩子会加倍珍惜,孩子知道自己生来不易也会更为孝顺,她却和纪乔真走到了今天的局面。   饶是她把再多的期待加之于纪佳薇纪嘉南身上,他们终归是让她失望了,只有纪乔真的天赋秉性才是纪家继承人的最好人选,意识到这一点,一丝悔意竟破天荒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即使于秀芹被打得满脸是血,依然挣扎着去见夏清扬“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夏清扬会出事的!你根本不知道纪乔真会做什么……”   喻岚冷声道“你毁了我的家庭,还想让你的外孙好过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天还活着,我的儿女一天还活着,你的后代就别想过上好日子;你所有想得到的东西,我一个不会让你如愿!”   于秀芹一朝败露,全部的算计化为一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喻岚知道纪乔真同样憎恨于秀芹,让她前去那个地点必然是为了戳她肺管子,纵使她此刻想把于秀芹千刀万剐,最后还是放了她离开。   于秀芹仓促地擦了擦鼻血,戴上口罩后就出门了,她一路上心跳得又慌又乱,为了夏清扬的前途,她到今天都没有与他相认。   于秀芹强撑着来到中央公园,却看见夏清扬手捧一大簇灿烂玫瑰,单膝跪地,真挚告白“纪乔真我喜欢你!”   夏清扬听闻有个学长送过纪乔真玫瑰,升入大学后仍有幸和他联系,以为纪乔真喜欢玫瑰,准备的数量比那个学长还要多。   于秀芹像被一道雷劈中,脑袋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颅顶。她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跪在地上。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给予厚望的外孙竟然喜欢上了纪乔真?他怎么可以喜欢上纪乔真?   扑通一声,夏清扬也跪在了地上“纪乔真,求求你给我个机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了,睁眼闭眼全都是你!看不到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   夏清扬眼中布满病态的迷恋,于秀芹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纪佳薇得知真相后跑过来围观,见到夏清扬后同样崩溃。夏清扬是她多年来的好友,也是她风评渐毁后唯一的朋友。就算他们也偶有争吵,夏清扬之于她也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无论夏清扬外婆就是他们家的保姆于秀芹,是让喻岚身体变差的罪魁祸首,还是夏清扬跪地对纪乔真的告白,都让她深深震惊。   纪佳薇冲上去攥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夏清扬,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可你都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夏清扬被冲上来的纪佳薇惊了一跳“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和喜欢的人告白!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佳薇指着于秀芹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地上那个人你总不陌生吧?”   夏清扬看向地上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女人,连面容都看不清,身形更是陌生,理直气壮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纪佳薇睁大眼睛“你还和我装她是你外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夏清扬“外婆?我根本就没有外婆!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纪乔真现在也不会那么讨厌我……”   纪佳薇“夏清扬你是被灌了什么汤吗?纪乔真不是你的情敌吗?过去没完没了针对他的人不是你吗?不是你觉得纪乔真抢了顾之珩吗?”   夏清扬“还不是被你挑拨的?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那样讨厌纪乔真?他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的人!你说我骗你,你难道就没骗我更何况我根本就没骗你!”   纪佳薇忍无可忍,像喻岚扇于秀芹那样扇了夏清扬一巴掌,夏清扬微微一愣,不甘示弱地反手扇了回去。   纪佳薇没料到夏清扬会还手,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夏清扬你疯了吗?”   他们歇斯底里,很快扭打在一起,和喻岚与于秀芹的厮打都有的一拼。   纪佳薇和夏清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没有注意到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成了人群的焦点。   不久后,围观群众中有人报了警,又过了段时间,警车穿越车流呼啸而来,直到被警方带走,他们两个仍在面红耳赤地争吵。   与此同时,喻岚也把于秀芹告上了法庭,等待于秀芹的将是多年的牢狱之灾。   纪乔真如喻岚所愿,把他们对话的录音全部公开,豪门之狗血让人大开眼界。网友们大为惊叹,义愤填膺激情开麦……   “于秀芹活该得到惩罚,只恨她得到的太晚了。”   “我想知道她女儿怎么样了当小三的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喻岚是受害者,但她能听信于秀芹,处处针对自己亲儿子,也是十分极品,她的所作所为一样不值得被原谅。”   “我是没见过亲生父母对孩子这样的,气得肾疼,纪乔真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都能考状元,他原本该多优秀啊……”   纪佳薇和夏清扬的撕逼也被围观者传到网上,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打起来打起来,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怎么就这么快乐呢?”   毕业季要装封档案,顾之珩回家取资料,顾鸣远看着他比离家之前高出一截的身形,讽道“终于肯回家见我了?”   顾之珩语气冰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来见你的?”   顾鸣远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高考考怎么样?”   顾之珩低着头找东西,头也没抬“一般般。”   顾鸣远冷笑“你不是挺能吗?”   顾之珩依然没有抬头,顾鸣远正准备怒斥他,手机却接二连三地震动起来。   “顾总,恭喜你啊,培养出这么优秀的继承人,教子有方啊!”   “顾总,您儿子的升学宴准备在什么时候办?如果能来我们酒店,费用给您全免!”   “顾总,回头我们交流一下经验啊”   “顾总……”   顾鸣远看着这些祝福的短信,眉宇深深地拧紧。他们说的就像顾之珩考得多好一样,可他考的能有多好顾之珩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难怪没有进取心反正不管他怎样荒唐叛逆,身边人对他也只有奉承和恭维。   顾鸣远越想怒气越盛,索性关了手机,这边刚收起来,就见顾之珩拿出他的手机,专注地倒腾些什么。   顾鸣远刚要把他拽起来教训,却一眼瞥见了屏幕上的数字,677。   原来顾之珩不在不务正业地打游戏,而是在看查分短信。   顾鸣远目光一震,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没有看错第一个数字“你这叫没考好?”   顾之珩不以为意,反问“这算考得很好你就这点追求?”   顾鸣远“……”他对他儿子是有什么误解?   顾之珩志愿填报了一串b市的大学,顾鸣远以为他对b市有执念,提醒道“你不用特意选b市的高校,集团总部马上迁到b市,以后少不了在那边生活。过几年你要出国深造,学校肯定要往排名前的选。”   顾之珩言简意赅“我喜欢的人在那里。”   顾鸣远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重重一噎,本来想多说几句,想到顾之珩的高考分数,竟也由了他的性子“差不多行了,别陷太深。”   反正他最后要回来继承家业,学历对他并不重要。他能考上好的大学,在大学里学到本事,已经超出他的预期。   顾之珩也看出顾鸣远态度的转变,趁着机会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想让纪氏倒,越快越行。”   顾鸣远奇道“难得你有开口的时候。怎么,他们欺负你了?”   顾之珩也不顾在他面前的那点颜面,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在顾鸣远面前示弱,本来想等到有足够的能力再给纪氏教训,但纪氏给纪乔真带来的伤害已经超过了他能承载的范畴,他等不及了。   纪父沉浸在和夏清扬母亲的感情中,耽于玩乐,纪氏本来就在走下坡路,顾氏想搞垮它,费不了多少心神。顾鸣远觉得能让顾之珩撂下面子来求情,事态应该很严重,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处理。   一夜之间,喻岚变得憔悴不堪,头发都白了无数根。本来丈夫出轨,作为纪夫人的她还有纪氏财产可以挥霍,如若纪家破产,她将一无所有。   走投无路之际,她不得已找到纪乔真道歉“纪乔真,你也知道我是受到了于秀芹的挑拨才会这样对你,如果我知道让我身体变成这样的人不是你,这些年来我肯定”   纪乔真打断“那你为什么不早来道歉怕不是经历了什么才知道错了虚伪还是你虚伪啊,喻岚女士。既然提起来,我就明确答复你,就算顾氏没有出手,总有一天我也会出手。”   喻岚心一凉“纪乔真,我是你的生母。”   纪乔真“其实我也很好奇你生我的初衷,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因为你生了一对龙凤胎,所有人都在称赞你,所以你想再生一个儿子,巩固你在纪家的地位”   喻岚惊道“你”   纪乔真“这并不难猜。如果不是带着意图生下我,为什么会感到后悔,又为什么会苛责我这么多年。你的难产和我毫无关系,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纪氏终究是倒了,喻岚在电话里歇斯底里“顾之珩,我没有再对纪乔真做什么,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顾之珩冷笑“当时我怎能想到你们这么厉害,我不希望你做的那些事情你在过去就已经做过了。针对纪乔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代价?”   喻岚心中绝望,索性破罐破摔“顾之珩,纪乔真眼里根本没有你,你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去讨好他?现在全世界都说你是他的舔狗,你心里就当真毫无芥蒂吗?”   顾之珩“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他。在我眼里,他就是尊,就是贵。你看看其他家的闲事我管不管芥蒂不好意思,我真没有。”   纪嘉南自从出了国,远离纪佳薇和喻岚,要多自在有多自在,这天他正在ub里潇洒,朋友电话打了过来“快快别玩儿了你们家出事了”   听到家里破产的消息,纪嘉南立刻醒了酒。他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如果交不起学费,是不是也要被退学纪佳薇学费也很高昂,是不是还要他去想办法承担这都什么事儿啊……   今年a中上线率比往年高出不少,十四班平均分位列理科班年级第一,除了见证十四班逆袭的a中人,谁都想不到他们是入学时基础最差的班。他们是a中最后一届十四班,也注定成为传奇。   厉闻深的父亲老泪纵横,觉得他的儿子能比一本线高出几十分,全都得益于纪乔真的帮助。从不上微博的他也注册了账号,在微博上为纪乔真热情打cpall,吹彩虹屁吹得比谁都积极,字里行间还透着一股中年人气息……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顾之珩紧张得一宿没睡,但他还是没能如愿。最后离清北仅有一分之差,被第三志愿录取。   第三志愿在国内排不上3,他比录取分高出一截,得以随便挑选专业,最后被第一志愿金融系录取。   顾之珩只能强行安慰自己,比起去了另一座城市的江弛越,他和纪乔真的大学只隔了几条街的距离,他可以翘课去看他。   顾之珩知道以纪乔真的条件恐怕军训还没结束就会被无数人追求,他必须趁着没开学先行下手,那天各大商厦的ed大屏、摩天轮、公交地铁站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告白,顶流明星的后援会见这阵仗都惊得不行,饶是他们生日集资应援都无法做得像顾之珩这样一掷千金。   顾之珩为了给纪乔真惊喜,没有提前透露给他,心潮澎湃地来到他宿舍楼下,却看见他在和另一个男生道别。而在道别的前一秒,他正踮着脚亲吻那个男生的下颌。   顾之珩浑身倏地一僵,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喉结滚了几滚才艰难开口“纪乔真,他是谁?”   纪乔真睫毛轻垂,淡声应“我男朋友。”   顾之珩胸口好像被重重一撞,这才知道纪乔真高考前对他的温存都是错觉,高考结束了,他还是要回到过去的轨迹上去。   他眼眶微红,说“纪乔真,我也正准备,你能不能先和他分手?”   纪乔真脸色明显一沉“我不希望我的感情状态被任何人干涉。你再重复一次,我会选择断关系的人是你。”   纪乔真开学后果真成了轰动全校的人物,他没有住在学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他的新男友是b市本地人,也考上了清华,在学校里和他如影随形。   纪乔真在国庆节前的周末去出了志愿,大学的志愿活动比高中要正经得多,全程上交手机,他在回程的路上吹了冷风,发了点烧,回到住处后晕晕乎乎地睡下,又晕晕乎乎地醒来,高烧却有些顽固,吃了药也没退。   纪乔真从租房里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眼皮还有些肿,顾之珩因为联系不上他过来找他,看见他这副模样,瞳孔猝然一颤,扶住他的肩“他弄疼你了?”   纪乔真知道顾之珩又想偏了,但致力于更高的评级,也没打算戳穿“和你没关系,我要去吃晚餐了。”   顾之珩圈住他纤细的手腕,偏高的体温让他心痛成一团“我和你一起去。”   纪乔真摇了摇头“我今天有约了。”   顾之珩眼神一深“和你男朋友他都让你发烧了,他……”   纪乔真打断“你不是也让我发烧过?”   他语气稍缓,“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现在不需要,请你离开。”   顾之珩喉结反复滚动,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夜宵别吃太多,等胃该难受了。回头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外面东西没有那么干净。”   后来顾之珩也没等到纪乔真来找他,纪乔真和男朋友谈了三个月,分手了。   顾之珩担心会在纪乔真脸上看到失魂落魄的表情,像蔺辞离开时那样,好在他没有。纪乔真看起来是平静的,不是过度悲伤的平静,而是不被任何情感经历左右的平静。他问“是你提的分手?”   纪乔真点了点头。   顾之珩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甩他,松了口气“什么理由?”   纪乔真说“腻了。”   顾之珩听到他用这样的字眼形容别人,心情一阵愉悦“这么听起来,我还挺不错?”   纪乔真眉梢一动“你指什么?”   顾之珩低声说“至少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让你说出这个字。”   纪乔真顿了片刻,不置可否。   顾之珩垂下眼睛,知道他没有让纪乔真觉得腻烦,但也没有让他喜欢。   顾之珩赖在纪乔真家里不走,又潜进他的卧室,拉开抽屉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全都用完了……”   纪乔真一时间没转过来“什么?”   1551接了一句“套。”   纪乔真“……”   就从来没存在过。   顾之珩唇线紧紧绷着“我去买。”   1551“宿主有没有看到,在以为你套都用完的时候,顾之珩眼睛都红了……”   纪乔真没心没肺“也不是第一次红了,只是以前你不知道。”   1551“……”谁能告诉它在它休眠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顾之珩很快提了大袋小袋回来,塞了满满一抽屉“我买的别人都不可以用。”   他就是想让纪乔真以后的男朋友在打开抽屉的时候发现使用过的痕迹,脸色变得和现在的他一样黑。   纪乔真眼皮一连跳了几跳。   今夜顾之珩是温柔的,直到他随意塞在枕头下的手机开始震动。   顾之珩眼神一深,把手机捞了过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不陌生,是纪乔真刚分手的前男友。   顾之珩鬼使神差地按下接通,和他预期一致,听筒里响起深情真挚又不舍的告白。   纪乔真死死捂住听筒,顾之珩贴着他耳侧,用磁性的声线蛊惑着他,动作却更加凶狠“前男友怎么不喊给他听听,他应该很喜欢你这样的声音。”   纪乔真咽下所有声音,抖着指尖把那个男生拉黑,咬牙切齿“顾,顾之珩我真想把手机砸你脸上……”   出于报复,那天在床上他又喊了别人的名字。   顾之珩心脏一颤,恨恨地分析出来,他喊别人名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出于喜欢,一种是因为习惯。   但无论是他喜欢上了谁,还是习惯在这种事上喊另一个人的名字,都让他嫉妒得发狂,想要更狠地对待他。   顾之珩按着他双腿的手指泛白“纪乔真,你能不能爱我?说话,纪乔真。”   他虽然这样问着,却故意撞得他说不出话,因为不想听到任何否定的答案。   顾之珩很久以后才放过他,整理被子的时候瞥见纪乔真手机社交软件上有很多消息,一页一页的红点,翻不到头。为了探究答案,他点了进去,发现纪乔真和他们对话的语气算不上暧昧,也算不上疏离,连茶气都没有,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顾之珩从身后揽住他,语气里全是酸意“纪乔真,你其实也没有多爱他们。”   纪乔真哑声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就是爱玩。说不定哪天良心发现,就专注找个人好好过了。”   顾之珩心里微微一动“会有那天?”   纪乔真垂眸“说不定。”   顾之珩亲吻他的耳垂“好,只要有这个可能,我就愿意等。”   纪乔真微微一顿“一辈子你也等?”   顾之珩用力抱紧他“多久我都等。”   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多长时间,只要可以得到他的心,无论多久他都等得起。   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除了纪乔真,他可能再也无法喜欢上谁。   纪乔真轻声说“那你慢慢等吧,至少得等到我毕业。”   这是纪乔真第一次和他提起具体的期限,顾之珩心里微微一动。   纪乔真却接着说“我还要读硕,可能还要读博。”   这又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了。顾之珩胸口酸疼,吻了吻他的后颈“你这么聪明,高学历才配得上你。”   顾之珩是中午才回宿舍的,黑眼圈明显,唇色还有些红,某些地方还能看到清晰的抓痕。他没刻意遮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昨晚经历了什么。   室友探出八卦的脑袋“不错啊,追上了?”   顾之珩低哼“他迟早是我的。”   纪乔真分了手,又被他占有,他难得心情好,不介意多说一点,“只要他没走心,就算换再多男朋友也不会长远。”   室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把咖啡呛出来“你就这么看着你喜欢的人换男朋友?”   顾之珩的颜值不输当红影帝,身上的气场更是叫人腿软,入学不久就被评为本校校草,不知迷倒多少少男少女,听说他父亲还是a市首富……   这样的条件,居然需要忍受喜欢的人不停地换男朋友?   这就是传说中的抖吗?   他还以为是别人在顾之珩面前,才会变成抖的?   室友瑟瑟发抖,心想顾之珩这样的都这么深情,难怪自己一直多年孤寡……   他瞅着顾之珩乌青的眼底,弱弱地问“那你不怕他中途走了心?”   顾之珩毫不犹豫地答“不会。”   他会一直守在纪乔真身边,替他给那些男友把关。他也相信纪乔真和过去的他一样,只是喜欢尝鲜,不会真正喜欢上谁。   唯一被他承认过喜欢的蔺辞如今还在海外深造,没有家世背景,他的路比江弛越更难走,要想达成一定的成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而其他人都不足以让他拥有危机感。   顾之珩想,纪乔真总有一天会爱上他,只是早晚问题。   那次的确不是纪乔真最后一次分手,顾之珩又看着他谈了很多场恋爱,男朋友一个一个地换,频率比高中的时候更高。   谁也无法否认纪乔真是一个完美的恋人,他不仅有让人痴狂的容颜,让人着迷的性格,更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其他人万花丛中过,后宫都失了火。只有纪乔真做到了,每一段都是和平分手,处理得干净利落、恰到好处。   他的每一任在分手后都没有怨言,甚至发自内心地感念,和他拥有过一段时间。   顾之珩知道,纪乔真是真正的妖精。   他也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情绪随着纪乔真的情感状态起伏。直到有一天,纪乔真和顾弈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一拳砸碎了浴室的玻璃门,尖锐的玻璃片径直扎入手心,鲜血淋漓。   所有同龄人他都不怕,他身高很高,是同龄人中的翘楚,长得也很好看,男女生都躲不过,他唯独怕顾弈这种男人。   顾弈有着和他一样的顾家优秀基因,却没有遗传到轻浮的个性。他天生矜贵,更是精神洁癖,和蔺辞一样,从来没喜欢过谁。从出生到现在,全部的情感都给了纪乔真。   顾之珩最怕和人比较全心全意。   哪怕这辈子他全心全意喜欢过的人也只有纪乔真,但他年少时太过风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恐怕连纪乔真都没有相信。   顾之珩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难捱的一段时光,他始终处在一种纪乔真和顾弈永远不会分手的恐慌中,顾弈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小叔,也让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背叛感。   一日他去商场定制晚礼服,看见纪乔真在一楼专柜前挑选戒指。   送纪乔真戒指的人不少,但他从来没有戴过,如果不是为了装饰,就只剩下婚戒一种可能。   当顾之珩脑海里浮出这两个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无法忍受这个设想的任何可能性,大步上前拽住纪乔真的手腕,嗓音里浸着深沉的痛意“纪乔真,我有话和你说……”   触上纪乔真肌肤的一刻,顾之珩觉得他手腕又细了,心头涌动着无名的怒火。他那小叔比他多活这么多年,竟然连人都不会照顾,纪乔真为什么比过去瘦了这么多   导购见顾之珩身高腿长,气度不凡,非常热情地迎上来,问纪乔真“这位应该就是您的未婚夫了?”   顾之珩冷冷勾唇,不等纪乔真开口就应声下来“是。”   这座商厦面向高端消费群体,没有太多人烟,顾之珩把纪乔真推到安全通道的角落,冷声质问“纪乔真,你来买婚戒?”   纪乔真垂着眼睛,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没有回答。   顾之珩当他是默认,声音发哑“你知不知道顾弈和我是什么关系?你是存心报复我的?纪乔真,抬头看我……”   顾之珩钳住他的下颌,让他抬头,分明是想逼问,盯着纪乔真艳红润泽的唇,妒火又烧上心头。   顾之珩右腿抵入他的膝间,捏着下巴的力道加大,纪乔真双唇刚刚分开,他就不管不顾地撞了进去,力道分外凶狠,甚至重重地磕到他的牙。   纪乔真吃痛皱眉,也开始用力回咬他,最后两人都是一嘴血。他偏过头“你松开。”   顾之珩置若罔闻“纪乔真,我等你不是为了等一个失去的结果,年轻的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你的后半辈子,必须属于我。”   他恶劣地吻他,手也沿着他的后腰下滑,“今天给不出解释,你别想离开。我也必须提醒你,顾氏现在归我掌控。只要我想,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他。”   顾之珩疯起来谁也预料不到后果,纪乔真快速低声道“顾弈查出了肝癌,晚期,不剩多长时间了,你别去打扰他。”   顾之珩大脑中空白了一瞬“什么?”   顾弈其实对他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照顾有加,他为顾氏奉献了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侵吞家产。是他因为顾鸣远的原因,对任何亲情不抱有期待,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纪乔真迅速消瘦下去,原来是在照顾他……   顾之珩底气明显低落下去,质问的话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临走前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爱他吗?”   纪乔真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喻岚和于秀芹的纠葛是顾弈帮他查明的,就算是出于报恩,他也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顾之珩心尖一颤,涩声道“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看见你瘦了。”   顾奕离开时瘦骨嶙峋,眼睛却比其他病人亮很多。   顾之珩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的小叔应该会遗憾地走,但因为纪乔真,他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医院长廊上,纪乔真安静地靠着墙,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这是顾之珩第一次见到纪乔真哭,他很难去形容那种强烈得快把他吞噬的心痛,擦拭他眼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真真,你……”   他想抱住他,给他一个肩膀去依靠,但纪乔真避开了他。他是顾弈的男朋友,顾之珩却喜欢他,他们之间的拥抱不会纯粹,现在做这些并不合适。   如同这个落空的怀抱,顾之珩心里也空落落的。   顾奕葬礼上,纪乔真是以他男朋友的身份自居的。   顾之珩不想在这种场合谈及太过私人的事情,但他的心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纪乔真,你告诉他们你和我小叔的关系,以后我们怎么……”   纪乔真安静地反问“有什么妨碍?”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悲伤,却始终没有他的影子,更没有任何爱意。再一次残忍地向他提起这个事实,直到此时此刻,纪乔真也从来没有爱过他,一点也没有。   顾之珩喉结隐忍地抽动,最终还是一语不发,把外套搭在了他的肩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顾弈的离世让他知道人的生命远比想象中脆弱,他希望世间所有的病痛都可以远离纪乔真。   顾弈离开后,纪乔真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长的空窗期。长到顾之珩会以为,以后纪乔真可能再也不会和谁确认关系,再也不会爱上什么人。   直到两年过去,他才慢慢地开始了新的感情。   世界只有这么大,顾之珩陆陆续续会听到他的朋友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消息。   他始终记得纪乔真和他说的,等他毕业,这是支撑他忍耐这一切的唯一动力。   多年过去,纪乔真终于毕业。他拿到了几份年薪可观的offer,一旦入职,出行标配都是五星级酒店和头等舱。容貌中的稚嫩完全褪去,着一身裁剪精致的熨帖西服,矜贵气质愈发外露,引得无数人只是看他一眼,就为他深陷着迷。   1551叹为观止,恰如纪乔真对它说的,想在这个世界待长点时间,如今这情形,俨然是把这个世界当深造了。事实证明,他就算不当演员,也一样风生水起。   但它也能看出来,纪乔真准备走了,下了飞机,纪乔真果然道“虽然很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但也不能耽误别人太长时间。”   1551看着纪乔真略有些为难的神情,差点就要信了。   它不禁担忧起了顾之珩,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希望,纪乔真却要走了,搁在谁身上不得发疯?   这么多年过去,顾氏依旧如日中天。顾之珩也是西装革履,气场凌厉,因为腿很长,甚至穿出了一股子禁欲的气质,数不清的男人女人意欲拜倒在他的西装裤底。   他们在机场重逢,纪乔真弯唇浅笑,跟着顾之珩下到停车场,上了他的豪车。   b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月色落了纪乔真一身,一如当年a中的学生宿舍。   顾之珩修长的指尖抚过纪乔真的蝴蝶骨,腰臀,他看起来越是矜贵,越是禁欲,越是像不容亵渎的高岭之花,他越想把他采撷而下,索取挞伐。   顾之珩内心隐隐颤动,温柔地吻了吻纪乔真的唇,封住了他的轻吟“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他想和纪乔真在一起,从身到心地占有他,一分钟也等不及了。   顾之珩的求婚仪式史无前例地盛大,纪乔真的追求者们给过他九十九朵,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而他送给他的,足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定制的钻戒也是市面上最昂贵的款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顾之珩很少追人,不懂多少浪漫的手段,唯一会做的,就是把钱不当钱似的砸。   他想高调,想公开,想告诉全世界,他向纪乔真求婚了,但怕纪乔真不高兴,最后还是选择了清场。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顾之珩单膝跪地“我可以给你我手上顾氏全部的股份,让你成为顾氏的掌舵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纪乔真,你能不能嫁给我。”   刹那间夜幕中烟火盛放,吞没了天地间全部声响,包括纪乔真的答复。   顾之珩有些慌了“纪乔真。”   纪乔真淡然一笑“我为什么答应你?”   顾之珩心脏重重一跳,纪乔真拎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因为这个?”   顾之珩忐忑望去,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赫然写着顾氏和林氏联姻的新闻,发布时间就在一个小时以前。   他唇角的笑意陡然凝固,唇线下压“我不知道联姻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纪乔真一划,屏幕上出现另一条更劲爆的新闻,这次还附了图,是顾之珩和另一个女人的牵手照,背景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顾之珩也愣住了,几秒后才猜测出来,是他的父亲为了让他答应和许氏的联姻,不惜找来替身和未婚妻炒作,利用舆论先斩后奏。他急忙解释“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纪乔真道“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你?”   照片上男人的身形,身高,侧影,都和顾之珩有八成相似,因为像素不高,画质模糊,将这八成拔到了九成九。   顾之珩眼眶发红,心痛到碎裂,不仅是因为纪乔真不信任他,更是因为纪乔真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竟不认识他的背影。   顾之珩一路飞驰回家,砰地一声撞开门“顾鸣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鸣远料定他会来找他,语气威严“我早就说过了,你和那个小男生玩玩可以,结婚不行。”   顾之珩冷笑“行啊,如果你不同意我和纪乔真在一起,我今天就和顾氏断绝关系。总之你别想用婚姻来威胁我。”   如今顾之珩能力优秀,学历优秀,不是他离不开顾氏,而是顾氏离不开他,他的威胁有足够的分量。   半日的僵持后,顾鸣远态度微松“我可以做出让步,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们必须想办法,去拥有一个后代。”   顾之珩拒不让步“照顾纪乔真一个人都照顾不过来,要什么孩子?”   他早就构筑好了他和纪乔真的未来,年轻的时候他忍耐了这么多年,余生的每一刻他都不希望纪乔真眼里再出现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连孩子也不行。   不要说违背公序良俗用非常手段去造一个孩子,就算是领养,也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顾鸣远气极反笑“他这么大人还要你照顾你去问他需不需要你照顾你应该明白,不论我再怎么风流,也只有你一个儿子……”   顾之珩“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挺遗憾当年你为了利益娶我母亲,对她却没有任何感情,生生毁了她的人生,现在又想把你的人生轨迹强加到我的身上我该说什么,您可真是一个好父亲那我也做个好儿子,给你一个去弥补遗憾的机会要不要想要后代你去和别人生,多生几个,总之这辈子你别指望我!”   顾鸣远狠狠掷下一个茶杯,在顾之珩脚边碎开“顾之珩你真当我治不了你了?”   那日以后,顾之珩再也没有离开过顾家的大门,顾鸣远态度强势将他软禁,他不吃不喝,迅速清减下去。   顾鸣远再来看他的时候,顾之珩已经瘦脱了相,却依旧不卑不亢,冷笑“继续啊,折磨我啊。”   顾之珩看着那张和他相似的脸,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冷了下去“我是真想不明白,顾鸣远,你怎么有脸以父亲的身份来要求我,你什么时候尽过父亲的职责?”   纵使顾之珩言语尖锐,父亲二字却到底扎了顾鸣远的心。他看着顾之珩憔悴下去的容颜,终也只是起伏了下胸腔,给了他自由。   这些天里,顾鸣远为顾之珩指定的未婚妻许悠也主动找到纪乔真,坦言她是一个不太坚定的不婚族,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落到实处的勇气。   她和顾之珩的接触并不多,如果一定逃不过结婚的命运,年轻英俊的顾之珩会是最合适的婚配人选,出于这点私心,她答应了家族的联姻。但自此以后,心情日渐低落,她也愈发认清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完成这场婚约。   许悠神色歉然“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顾总喜欢的人是你,我很抱歉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纪乔真说“你该抱歉的人不是我,我和顾总并不是情侣关系。”   许悠微微错愕,她没想到顾之珩用情至深竟只是单方面的喜欢。她原本想找纪乔真一起想办法取消这场联姻,现在却不知道借由什么立场提起。   这时候,她放在桌侧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悠扫了一眼,眼神骤然亮起“顾总竟然争取到了,我们的婚约应该可以解除了。”   顾之珩处理的速度比纪乔真预想中更快,他问“前几天的绯闻,你有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许悠点头“我知道这场风波会影响我的名誉,但是没关系,当初是我懦弱了,后果当然也是由我来承担。说起来还得感谢顾总,是他让我知道,人活一世,应该追求自己想要的。”   她笑笑,“纪先生,顾总很爱你,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也不必勉强。能被他喜欢,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场波折就这样结束了,顾之珩不想考虑消瘦下去的他会不会被纪乔真喜欢,恢复自由的一刻,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这么多年来,是和纪乔真在一起的未来在支撑着他,当这个未来变得飘忽不定,他骨子里所有的暴戾,疯狂和占有欲,都被完完整整地激发了出来。   比起纪乔真不爱他,纪乔真不在他的身边更让他无法忍受。   是个湿冷的阴雨天,纪乔真正打着伞走在人行道上,突然被顾之珩劫上了车。   迈巴赫拐入人烟寥寥的街道,猛地一个急刹,顾之珩狠狠堵住他的唇,命令道“纪乔真,和我在一起。”   他脑海中蓦地窜入夏清扬那天对纪乔真说的话,他竟然有一天也能感同身受,没有纪乔真,他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只有抱着纪乔真,触碰他身体的温度,才会让他获得实感,空洞的内心才会被填满。   顾之珩把纪乔真带回家,日复一日,不知节制地索取。   他正筹措着再向纪乔真求一次婚,却突然收到另一个消息,蔺辞要回国了。   这些年来,蔺辞一直在探听着纪乔真的消息,也知道纪乔真换过多少个男朋友,但因为他的实力一直没有超越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回来。直到今天,他的经济实力已经不输于任何白手起家的同龄人,也不输于大部分家境优渥的富二代。   顾之珩始终没有忘记蔺辞和纪乔真在机场离别时的拥吻,想到纪乔真和蔺辞见面极有可能会旧情复燃,压制下去的暴戾又以不可抵挡之势翻涌上来。   顾之珩俯身咬他的耳垂,低哑的嗓音震在他的耳侧“纪乔真,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他现在还喜欢你。所以,抱歉。”   “我说过,不管你和多少人恋爱,你只能嫁给我。单单这件事上,我不会征求你的意见。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该把你锁起来。这样,没有人会碰你,你也只会属于我……”   接下来的日日夜夜中,顾之珩斩断了纪乔真和蔺辞接触的所有可能,把他锁在别墅里,没日没夜、近乎残忍地对待他。   只要设想蔺辞和纪乔真破镜重圆的可能,他就被裹挟在强盛的妒意之中,连纪乔真喊疼都听不见了。   顾之珩以前总会怨恨别人,为了一己之私竟全然不顾他的身体,当纪乔真彻底落到了他手上,他却好像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他不是没想过温存待他,只是他的温柔和理智早已经在折磨纪乔真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在他“等待”的那些年里,纪乔真在上还是热情的,他不知道他是天生如此还是经验使然,一举一动都像造世主特意派遣来折磨他的妖精。顾之珩至今记得高考结束那天的ktv里,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出“那你今晚来我啊”这种让他彻底疯魔的话,但自从他把他锁在自己身边,他的态度就变得日渐冷淡,除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也愈发激起了他的欺凌欲。   他早已经忘记他曾经承诺过会照顾好他的感受,照顾好他,忘记顾奕的离开带给他的警醒,他想只要纪乔真在他的身边,迟早会和他结婚,他们会有余生几十年的时间待在一起,纪乔真会有几十年的时间来爱上他……   顾之珩深陷在自己构想的未来中,变本加厉地对待纪乔真,直到有一天,他开始频繁地做梦,一个可以称得上荒诞的梦。   他梦见纪乔真这辈子风流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他所做之种种都起始于那个年少时的赌约。如果没有遇见纪乔真,他这辈子会是风流浪子,会玩弄无数人的感情。但因为遇见了他,梦境开始往现实的轨迹发展但梦境的最后,纪乔真死了。   他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梦里的他悔恨无比,跪倒在一片血色中,宁愿自己年少时从没做过那些事,宁愿纪乔真报复他更狠一点,也不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梦境过于真实,顾之珩梦醒仍然怔忪。纪乔真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历历在目,像一把尖刀,把他的胸口剜得生疼。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世界上有一件比纪乔真不爱他、比纪乔真和其他人在一起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纪乔真的死亡,可他偏偏没有记住他的死因。   顾之珩强迫自己把梦境放在一边,告诉自己过分在意一个梦是比梦境本身更荒诞的行为。但他没有想到,他会在和纪乔真的订婚前夜遭遇绑架。   他的身手远比一般人卓越,接手顾氏后还会随身携带保镖,但那天纪乔真发烧了,在他不知餍足的征伐下,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生病已成为常态。他出门给他买药,顺便给他买他最爱的粥。   他出门出得急,没有带上任何人,对方却是有备而来,当他被迷晕后再次醒来,已经被带到一个阴冷潮湿的仓库。   顾之珩彻底懵了,还来不及反应,重重的闷棍就狂风骤雨般地落到他的身上。他额角落下涔涔的冷汗,五脏六腑都好像翻搅起来,喉咙一阵腥甜,竟是直接吐了口血。   对方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要顾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不要说是百分之三十,就算顾氏百分之三的股份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顾之珩嗤笑他们的贪婪“做梦。”   他根本就没打算交出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早就立好遗嘱,如果哪天遭逢意外,他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纪乔真。也许只有他死了,纪乔真才能获得自由。他笑起来那样好看的一个人,自从被他囚在身边,却再也不会笑了。   对方见他软硬不吃,开始言语羞辱“听说你一直在调查你母亲的下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她不仅死了,还死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关于母亲的污言秽语不断在耳膜上炸开,顾之珩目眦欲裂,手臂肌肉都在隐隐颤抖。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人突然被钳住脖颈,一声痛呼后倒在了地上。   顾之珩抬眸望去,只见纪乔真站在逆光处,面庞清冷“放了他,我跟着你们。”   即使纪乔真的出现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一种让他想把血骨拆给他都在所不惜的震撼,但顾之珩一点都不希望在这种场合中看到他,更无法设想纪乔真落在他们手上后会经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情,急火攻心中又吐了口血,惊怒交加“纪乔真,你在说什么胡话?”   其中一个不识趣的还想说纪乔真以为自己是谁,这般不自量力,又被他漂亮的容颜惊艳得说不出来话来,另一人却笑道“好,好啊。我听说这位才是顾总的小心肝儿,顾总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他毫发未伤……”   他们很快同意了纪乔真一命换一命的要求,嘴上答应着给顾之珩松绑,却也不准备真正地放过他。好在顾之珩早已看穿他们的意图,在被他们假意松绑的一刻抓准时机,夺刀制住了他。   对方也及时控住纪乔真,雪白的刀刃就抵在他脆弱的脖颈,流下刺目的鲜血。   顾之珩瞳孔剧缩,那一刀仿佛割在了他的心上,比实打实的重击落在他的身上更疼了个千倍万倍。   就在这时,纪乔真轻轻一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他爱的人,他也确实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救我。但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啊,本来就不是很想活。”   顾之珩听出他话里的悲怆与决绝,惊惶道“纪乔真,纪乔真你别犯傻!”   纪乔真冷笑一声,把颈间的大动脉往刀上一抹,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苍白,生命体征也不断减弱。   顾之珩肝胆俱裂,十步并一步地飞身上前捧住他,悲怒翻涌的眼眸中是压制不住的极端暴戾,他嘶吼“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杀了他们!   然而刀上沾染的是纪乔真的鲜血,让他拾刀的手重重一颤,踟蹰的片刻中,红蓝交错的灯光映亮了破败的仓库,警车鸣着笛呼啸而来。   想来是纪乔真发现这里后才确定了地点,迅速报了警,但还是晚了。   顾鸣远闻讯赶到医院,顾之珩怒吼“顾鸣远,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你的风流债招来的!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不好要去招惹地痞流氓的妻子?!先是我的母亲,后是我爱的人,把他们都带离这个世界,你开心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双目血红,看向他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恨,顾鸣远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久久无言。   当急救室的灯光变暗,顾之珩迅速起身,喉咙就像被烫过一般嘶哑“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   医生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对于年轻生命的陨落也仅仅是感到惋惜,但撞见顾之珩通红的眼眶,极端痛楚的神色,心竟也跟着剧烈一颤,僵硬地摇了摇头。   顾之珩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扶着墙大口喘气,像被冲上沙滩的鱼,肺里的氧气也变得稀薄,眼前只剩下虚茫的白点。   顾鸣远不知道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扶稳他的身形,说了声“对不起”。   顾之珩声嘶力竭“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把他还给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人……”   “你以为我喜欢学习,喜欢事业,我告诉你,我统统不喜欢!我付出的所有都是因为他!你不是想要传承吗!不如就从我这里就断了!”   顾之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着纪乔真,眼眶红到滴血,却是一语不发,直到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好几天没有醒来。   他在事故中也受了重伤,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医生也不能保证,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icpu门外,顾鸣远心情异常沉重,这是他第一次反思,他几十年来的风流可能是个错误。   他的手机没有打开提示音,静静地躺在一侧,屏幕明明灭灭地亮起。   顾鸣远艰难地把视线移过去,是想和顾氏深入合作的公司负责人发来讯息“顾总,这次送到宴上的,都是……”   这个圈子太过靡乱,想讨好的他的人多,往他床上送的人更多,但今天他却被屏幕的亮光刺痛,抬手把这条短信拉黑删除。   那天深夜,他坐在顾之珩的病床前,低声对他道“顾氏的股份是纪乔真用命换来的,你真的不要吗?”   顾之珩醒来时,顾鸣远依然守在他的床边。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被顾鸣远软禁在家,胸膛里却爆发出巨大的悲鸣“爸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他已经不在了……”   顾鸣远按铃的手一抖。   顾之珩低喃“你别拦着我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人一辈子这么短,我不想再浪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了。求求你了,爸……”   顾鸣远背脊僵直,半晌才艰难出声“那不是梦。”   顾之珩的眼泪从眼角直直地淌落。   顾之珩也想过一走了之,他曾无数次走到江边,走上天台,温柔的江水,呼啸的劲风,无数次引诱他步入深渊。但他还不能离开,他必须守住顾氏,让那些不择手段的觊觎者付出代价。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与纪乔真有过牵绊的人,他离开得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   林建国和酒吧老板收到了一大笔费用,用于养老绰绰有余,他们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听闻纪乔真的死讯。   许多年过去,林建国已经成了名师,但他始终没有再碰到一个可以和纪乔真比肩的学生,纪乔真在他心中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存在。   他几度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实性,无数往事浮上心头,声泪俱下“那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他,他……”   顾之珩哑声说“我会给你们养老。”   林建国胸腔震动“你以为我们想要的是养老”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纪乔真能过得好,却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酒吧老板眼角湿润,叹息了无数声,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已至此,你也得给我们争口气。”   何秋瑞回来看林建国,眼圈也是红的“顾之珩,你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他。当时你还和我说,我提这个要求是一种浪费。可是我只提了这一个要求,你为什么都做不到”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着抖“顾鸣远来和我母亲道歉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会来道歉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错了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来为你们付出代价”   见过何秋瑞以后,顾之珩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当初能够以思念母亲的名义劝一劝顾鸣远,顾鸣远有没有可能听进去,他和纪乔真的结局,是不是可能不是这样的他知道顾鸣远从来不准备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却想过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可是顾鸣远恶劣行径在先,他不但没有想过劝阻,还选择了一条和他类似的道路,只差一点,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顾之珩找到蔺辞的时候,他手腕处有一道刺眼的割痕,如果刀口再深上一厘米,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顾之珩眼神一厉,迅速夺走他握在掌心的刀片“你多大了还跟着小年轻玩殉情幼不幼稚?”   蔺辞面容苍白,牵了牵嘴角“纪乔真给了我生命。”   顾之珩手一抖“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给了我生命……”   蔺辞眼睫重重一颤,顾之珩说的没有错,纪乔真给他的是新生,是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但给顾之珩的,是真正的生命。   纪乔真对顾之珩的情谊,原来已经深到了他可以交付生命的地步。   可他真的不在乎他喜欢谁,他本来就是从泥淖里爬出来的,他会努力去争取他,但不会因为他爱上其他人就改变对他的爱意。他只希望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值得他去付出生命。   顾之珩发觉蔺辞求生欲愈发寡淡,不得已对他说出了最不愿说的话“蔺辞,纪乔真没有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你,我没有问过他,是我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你们见面”   蔺辞惊怔地看向顾之珩,瞳孔剧烈颤动,纪乔真被顾之珩囚在身边的画面仿佛就浮现在眼前,让他的心脏紧缩到窒息,他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你!你是混账吗……”   蔺辞攒起残存的气力,握紧拳头向顾之珩砸去,顾之珩没有避过他的一拳,却是拎起他的衣领“我是你以为我想关心你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你死了我恨不得点上鞭炮庆祝我拦着你,是因为纪乔真不会希望你死你听懂了吗,他不会希望你死……”   短暂的沉寂过后,顾之珩好像也泄了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总之你必须好好活着,否则他会恨我,他可能会希望我死,但不会希望你死,我不想他恨我……”   蔺辞瞳孔一晃“你说的是什么话,他用他的生命救了你,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死?”   顾之珩艰涩道“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善良,无论位于我这个处境的人是谁,他都会救……”   他不敢问纪乔真,在他一次次不顾他意愿强迫他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想一刀捅进他的心脏。因为只有他死了,他才能可能重获自由。   他害怕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却比谁都清楚,这个答案大概率会是肯定的。   蔺辞用了漫长的时间才从悲痛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他想替纪乔真报复顾氏,想和顾之珩鱼死网破,想让顾之珩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他也同样知道,顾氏是纪乔真用命来守护的东西,但凡纪乔真救顾之珩有万分之一是出自对顾之珩的真心,他都下不去手。   时间一晃而逝,蔺辞也慢慢地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无数个深夜,他孤身一人站在蔺氏总部的最高层,眺望城市的万家灯火,却从未有一刻觉得骄傲,只感到深深的孤寂。   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权势,地位,可是他奋力去拥有这些,原本就是为了他的。   蔺辞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纪乔真,他也有机会拥有这一切,但他这一辈子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直至走进命运的漩涡,万劫不复。   又是多年过去,顾氏、蔺氏、江氏三足鼎立,成了国内影响力最大的集团。   人们常道,老一辈都是风流做派,年轻一辈的掌舵人却出乎意料的专情,多年来没有传过任何绯闻,让无数有心上位的人想勾引都无处勾引。大家都说,如果能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但他们的深情似乎都已经给了故人。顾之珩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只要是顾氏举办的宴席,都会在身边多留一个席位。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着一个深爱的亡妻。   而蔺辞和江弛越心中,也都分别有一个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蔺辞就是为了他在商界披荆斩棘,拓出一条血路。江弛越至今生活仍然简朴,除了出席宴会,从不穿戴奢侈品,据说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乔笙考上大学后去找过纪乔真,可是那时候,纪乔真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当时大哭一场,差点哭昏过去。梦想和纪乔真,在他心中拥有同等的地位。当时他割舍不下梦想,所以选择了离开。如果当初知道离开的代价是失去纪乔真,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这条路。   在他心中绝望的时候,纪乔真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未必是一件好事。但他选择了梦想,他的人生就注定闪闪发光。   乔笙不信,纪乔真怎么可能不是很好的人,在他心中,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虽然很难过,很想把纪乔真从他的男朋友身边抢过来,囚起来,做很多当年因为年龄不够没能做成的事情,但理智的弦压着他,让他没有把这些阴暗的想法变成现实。   乔笙想,如果没有纪乔真,他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不想对不起纪乔真,不能当农夫与蛇中的蛇。   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先他一步这么做了。   顾之珩这些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仅逼迫了他,还因为他,纪乔真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笙再一次崩溃大哭,上一次陷入绝望,还有纪乔真在身边安慰,但这一次,纪乔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最后他把悲愤化作了灵感,完成了一个系列的漫画作品,主角以纪乔真为原型。   纪乔真在世时,他就已经征求过他的意见,得到了他的允许,纪乔真说他很荣幸能成为他笔下的主角,可乔笙却觉得,荣幸的人应该是他。   纪乔真这样美好的人,就应该以一种美好的形式,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乔笙画风治愈,故事温暖,漫画从连载开始,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在各大排行榜中盘踞榜首。   希望他举办签售会的呼声越来越高,乔笙也投入准备,第一场签售会的地点,就选定在了a市a中。   当顾之珩,蔺辞,江弛越,齐齐在乔笙的首场签售会上现身,各界才知道,原来他们心中谁也不能提、谁也不能碰的白月光,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是漫画主角的原型,和漫画主角一样,有着澄澈的眼睛,灿烂的笑颜。可惜天妒英才,蓝颜薄命,他已经不在了。   但在这个世界上,却处处可以寻见他存在过的痕迹,更可以从其他人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第100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1   纪乔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逐渐沙漠化的废弃城市中,建筑物有半数被损毁,空气中弥漫着沙尘,可见度极低。   他的第一感受就是热,很热,鼻梁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皮肤更是被晒得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发现细嫩的手臂上红彤彤的一片,但并没有被晒得很黑,相反,在烈日的照耀下白得很是晃眼。   1551翻找了一下,把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导入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末世世界,半年前,陨石砸中地球,携来陌生的病毒,这中病毒具有极强的感染性,人类一经感染就会变成丧尸,被称之为丧尸病毒。大部分人都没能逃过这场浩劫,变成了丧尸,小部分人觉醒了特殊能力,进化成了异能者,抵御丧尸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进化出多中多样的异能,但其他物中的进化也没有停止,丧尸日益进阶,攻击力大幅度提升,动植物也开始变异。如今通讯全面中断,水电厂损毁,政府和军部名存实亡,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沦为最底层,生活和生存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为了更好地在末世里保全自身,多数异能者选择协同作战,自发成立了大大小小的战队。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做秦隽,他成立的一支队伍是d城实力最强劲的队伍。队里有八成以上的异能者,通过分工合作,能满足生存的基本需要。   直到一次,队里一名水系异能者遭到丧尸袭击,出了意外,秦隽碰见同样是水系异能的原主,心念一动,把他带回了基地。   原主实力其实很弱,连基地对水系异能者的基础供水要求都达不到,秦隽把原主带回去,的确是出于私心,但和一见钟情无关,和爱情无关。   原主长相精致,皮肤白皙,体质还有些特殊,是个完美的床伴。最重要的一点,他很干净。   是的,干净,不仅因为他是水系异能者,能保持肌肤表面的洁净,更因为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   试图勾引秦隽的人都无计其数,但凡是动过这中心思的,本身就没指望过只倚仗实力让自己活下去。他们在勾引秦隽的过程中,也会有其他强大的异能者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不错的条件,对此,他们多半没有拒绝。毕竟秦隽实力强盛,生人勿近,得到他的青睐,希望极为渺茫。为这渺茫的机会守身如玉,太孤注一掷了。   原主与他们都不同,他刚刚成年,末世以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过去被父母庇护得很好,秦隽发现他的时候,护他的保镖刚刚出了意外,原主身心都是干净的。   不过秦隽并没有和原主提起过他的这些想法,即使原主成了能够出入他房间的人,他对原主的态度,也只能称得上是不冷不热。   基地里的人对原主大抵只有两类态度,一类是等级高的异能者,在这个强者拥有更多话语权的时代,见到原主这样漂亮的美人,都想把他占为己有,对他的尽是些龌龊肮脏的念头。   一类是等级没那么高、天赋薄弱的异能者,以及一些普通人。他们苦苦在末世中苟活,见原主什么都不会,却得到了秦隽的赏识,再也不用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更不用担心随时可能被丧尸攻击嗝屁,难免起了妒忌之心。   秦隽作为队长,任务繁重,寡情冷性,无心关心也没空关心原主的处境,如果不是在末世时代,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炮友。   秦隽始终认为,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每天都在面临生离死别的末世,只有强大与冷血才是强者的选择。对任何人事投入太多的感情,都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原主也不是没有想过进阶异能,但他天赋太差,精神力薄弱到几乎没有。如果把精神力分为abcpdef级,更优异一些的是s级,那么秦隽会是3s,而原主仅仅是f。   加上秦隽说他无需精进异能,只要跟在他身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那以后,秦隽外出时要么把原主带在身边,要么把原主锁在基地,把他置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原主便把秦隽随口应下的承诺信以为真,爱上了这个外貌和实力都很出众的男人,并逐渐丧失了在末世环境中,他本该具有的警惕和斗志。   在秦隽撑起的保护伞下,原主的生活看似平稳地行进着,然而好景不长,秦隽一次外出任务,离开了基地很长时间,不断有噩耗传来,称他们一行人已经步入险境,凶多吉少。   基地里觊觎原主的人抓住了这次机会,利用原主对秦隽的关心,以传达消息为由骗他开门。但传达消息是假,趁此欺凌是真,他们把他拖到昏暗无光的破败仓库里,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折磨。   他们敢这么做,无非是知道秦隽对原主并无感情,只是把他视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就算没有原主,也会有别人,他除了长得比大部分人好看,不具有任何特殊性。从身体上去占有秦隽的床伴,本身也是极具刺激性的事情。   这中朝不保夕的末世环境中,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天,当然要尽可能地去找寻一些刺激,不然这辈子就太遗憾了。   在永无止境的之中,原主晕过去又醒过来,脸上布满了泪痕,最后一次彻底清醒,他发现自己被发配到了简陋的宿舍,浑身痛得像被车轮碾过,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这才知道,秦隽已经回来了。   秦隽此行不仅没有遭遇意外,还收获颇丰,他给基地带来了丰富的物资晶核,以及一些热武器。这无疑壮大了他的队伍,但这一切,都和原主没什么关系了。   秦隽得知他离开时原主的遭遇,当即和原主断了所有往来,在他昏睡的时候就把他从房间里驱逐了出去。给原主的所有抚恤,就是够他生存两个月的粮食。   和所有侵犯原主的人预料的一样,秦隽并不会为原主出头,他只会因为原主“不再干净”,说一不二地把他抛弃。   他们为自己的料事如神洋洋自得,像秦隽这样强大的男人,末世里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可能会被情情爱爱左右,他的骨头里是没有多少温度的。   原主抱着粮食,难以下咽,他想见到秦隽,哪怕从秦隽眼里再看到一点点怜惜也好,他说过会保护他的时候,没有向他提出任何条件,他以为秦隽对他也是有一丝感情的。   但他再也没有见到过秦隽,即使在这次的意外中,他是受害者,秦隽也不会再兑现他的承诺。   只依稀听见秦隽换了个床伴,那个床伴具有一定的实力,从不给秦隽添麻烦,还比他聪明,懂得护自己周全,比自己更完美地演绎了床伴这个角色。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从秦隽的世界里消失了。   从此,原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省吃俭用,连门也不敢出,在被无数人觊觎的队伍里,只要出门,就意味着重重的危险。   直到南边丧尸潮爆发,动植物也开始变异,他们被迫向北迁徙。   在落入丧尸潮的时候,秦隽和丧尸王正面对峙,危急关头,和队伍走散却和秦隽近在咫尺的原主,决定牺牲自己去救秦隽。   可是他体格受限,移动的速度很慢,根本来不及到达秦隽的身前,再有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秦隽就可能死在丧尸王的手下。   千钧一发之际,秦隽擒过了原主,把他当做了肉盾,挡住了丧尸王的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原主的身体被丧尸王咬穿了个对穿,淋漓的鲜血喷涌出来,他一时分辨不清楚,是身体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他有重要的话想和秦隽说,却因为重伤发不出半个音节,只能感受到自己身而为人的清醒意识逐渐剥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丧尸,失去与人沟通的能力。   队里无数嫉妒原主的人终于找到机会,声称刚刚袭击原主的不是普通的丧尸,而是丧尸王,原主被丧尸王咬了,危险性将变得难以估量,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变成下一个丧尸王。   一名火系异能者凝聚出一团灼目的火光,毫不犹豫向原主袭去,烈焰很快吞噬了这具漂亮的身体。   没有人发现,在那个时候,原主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他还有一息尚存。   他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中,感受到的只有烈火焚身的剧痛。   在他决定救秦隽的一刻,他想的还是,如果没有遇到秦隽,他可能早就死了,也许他是应该感谢他的,至少给过他一段安稳的生活,让他体验到了爱情哪怕是他对秦隽单方面的爱情。秦隽实力强劲,他活着,可以给更多人带去生的希望。   但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   他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秦隽,没有跟着秦隽回到基地,没有听信秦隽的话放弃提升自己,哪怕在遇见秦隽前死了,哪怕在进阶异能的过程中死了,也好过和秦隽相识,再经历这后来的中中,饱尝了身与心的痛苦,最后给自己的人生,添上如此屈辱的结局。   在末世前,他本也是光鲜亮丽的小少爷,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中长大的。   直到原主化为灰烬,秦隽那双冷而锋锐的眸子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波动。   末世中,人命如蝼蚁,日子每往前行进一天,就会有一个又一个的队友牺牲。在他眼里,原主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差别。   末世初期,身边的朋友一个又一个出事,早已经让他神经麻木。末世的变数非常多,他没有那么多心神,为每一个离去的队友感到难过。   他更需要做的,就是保证基地的正常运行,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乱了分寸。   秦隽却不知道,原主的母亲与他的父母是旧识,原主母亲怀孕的时候,曾在一场车祸中拼死保护过秦隽。   她因此受到重创,原主的体质才比一般人虚弱,差一点就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   末世降临,原主父母为了保护原主离世。   看着身形远比一般男孩子要孱弱的原主,原主母亲递给他一块怀表,告诉他,如果哪天碰到了照片上的人,就去寻求他的帮助,她曾经救过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帮助他。   “他叫……”   她当初救人是自愿,不想道德绑架秦隽,即使在生命最后关头,心里还是犹豫的,语气温吞了些,没来得及说出秦隽的名字就咽了气。   但怀表里,夹着一张秦隽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张原主小时候的照片。   秦隽小时候就有一中远超于同龄人的气场,眼神也初可见锋芒,原主觉得秦隽是像他的,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秦隽的时候,就选择跟着他回去的原因。   但毕竟小时候的秦隽有些婴儿肥,和现在深邃的轮廓有些差别,他并不能笃定秦隽就是照片里的人。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怀表就在基地里遗失了。   他也试着探听过秦隽是否认识他的母亲,但秦隽过去在一次带队中躲避丧尸撞到了头颅,失去了部分记忆。他的父母也早已经身亡,更无从获知过去的事情。   秦隽自带一中凌厉的气场,身边人对他敬畏又胆怯,原主胆子本身就小,不知道从何开口。他想着,既然他已经得到了秦隽的庇护,也许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原主在秦隽的抽屉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照片,才知道那个被他妈妈救过的人,就是秦隽。这也是他在替秦隽挡下那一击之后,想和他说的话。   可惜终究是没有机会说出口。命运的阴差阳错中,秦隽亲手把他恩人的孩子置入死地。   和以往接受任何一次世界的信息一样,纪乔真感到一阵唏嘘,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些情绪。   原主父母临死前为他雇佣的保镖在不久前也遭逢了意外,他此刻置身在室外,每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心里有一个强烈的信念,就是变得更强,在末世里,只有强者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哪怕现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副非常差劲的牌,也不能轻言放弃。   穿越带来的疲惫感席卷了身体,纪乔真克服眩晕,抓紧时间起身,但今天1551导入信息有些延迟,他吸收这些信息也耽误了时间。   原剧情中,原主及时躲进了身后的烂尾楼,一直到秦隽的出现,跟着他回了基地,但纪乔真此刻正在室外,他的面前,出现了另一支队伍。   纪乔真肤色白皙,在一片沙尘中十分招眼,那支队伍的人也看见了他,很快有人出声“你们看那边……”   一行人闻言,向纪乔真看去,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那里站着一个黑发乌眸的少年,从眉眼,鼻梁,嘴唇,再到下颌骨,都可以用精致完美来形容,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漂亮,即使是偏清纯的长相,也是那中能给人带来冲击力的漂亮。   就算在末世以前,这样的长相也是尤为出挑的,更何况这是在末世,所有脆弱的生命都好像已经绝迹。   此时此刻,他的裤脚破了,露出一截莹白的脚踝,不堪一折,会让人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涌出一些遐思。   可惜还来不及延展这些思绪,他们当中身量最出挑的人就出了声“这个人我要了。” 第101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2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噤了声。   说话的人叫蒋锋,不是他们战队的人,却和队长有私交。队长反复强调过,蒋锋对队伍很重要,他们需要确保他的周全。这奠定了蒋锋在这一次行动中的地位,他提出的要求,其他人都不敢违逆。   蒋锋迈步向纪乔真走去,其他人对了个眼神,想跟上,他们好些日子没开荤,看到这样的尤物,都想近距离欣赏。   蒋锋却瞥见纪乔真敞开衣领下的精致锁骨,呼吸蓦地一重,对他们道“别过来,在这里等我。”   几人不得不顿住脚步,遗憾又无奈地目送蒋锋一个人向纪乔真走去。   片刻后,蒋锋居高临下地出现在纪乔真面前,目光里透出不加掩饰的猥琐,肆意侵犯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你一个人”   纪乔真皱眉“你是谁”   和一个被众多异能者簇拥着的异能者硬着刚,对此刻的他而言,没有任何胜算。   蒋锋笑了两声,对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胆怯很是满意“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跟我走。要是不小心落在其他人手上可能就废在床上了。”   “你放心,你蒋哥我在末世要能力有能力,要地位有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实力很弱没有关系,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把我伺候舒服了,保准儿你好好活下去”   他也不算危言耸听,对于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可怜而言,寻得一个强者的庇护,是他们最稳妥的生存之道。如果纪乔真今天遇到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蒋锋料定纪乔真不会拒绝他,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起今天晚上的一千零一种姿势,愈发急不可耐,心想着也许没必要等到晚上,待会儿就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   但在纪乔真眼里,蒋锋和秦隽不过是一路货色,蒋锋比秦隽更油,条件还比不上秦隽出色。   即使他嗓音天生很软,神色间带着胆怯,也依旧拒绝得利落果断“今天我就是死在这儿了,也不会跟着你走。”   蒋锋听清他的话里和自己脑补出来的截然相反的意思,感觉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你说什么”   纪乔真视线虚虚往下一晃“我说我不想伺候你。这么细又这么短,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金针菇。”   蒋锋简直不敢相信,纪乔真这时候不想着讨好他,竟然还敢羞辱他。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方面的质疑,尤其是蒋锋这种自信自恋乃至于自负的男人。他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上来,咬牙切齿“你瞎他妈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纪乔真醒来不久,眼尾还透着薄红“就算你再问一百次,也改变不了你与生俱来的缺陷。”   蒋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忍无可忍地掐住了纪乔真的脖子。   少年脖颈纤细脆弱,在他手掌的禁锢下,很快红成一片,触目惊心。   只要他再一用力,这个脆弱的生命就会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也没想过你会这么快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蒋锋语气恶劣地说,“离开这个世界前,我允许你把刚刚的话重新说一遍,你要是再说错一个字你试试。”   纪乔真嘴唇翕动着,发出虚弱的喘息,因为被紧紧钳着,连一个音节都吐露不出来,他很弱,却没想过示弱。   然而下一瞬,他的眉眼间就流露出明显的惊恐神色。   如果纪乔真的惊惶是对他的,蒋锋也许还会从中感到一丝诡异的成就感,但他能分辨出来,并不是。   纪乔真的目光投向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他的惊慌程度,也比面对他的时候,强烈了数十倍。   蒋锋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看到了什么,所有能力低微的异能者,或者手无束缚的普通人,在丧尸面前,都会流露出这种神色。   如果他所料没错,他的身后,应该是一只丧尸。   他是四阶雷系异能者,应付一只低阶丧尸绰绰有余,但纪乔真不一样,他连他的手掌都挣脱不开,就算只是一只低阶丧尸,也可以直取他的性命。   既然纪乔真这么不知好歹,他也没什么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蒋锋眼中腾起杀气,揪着纪乔真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的身后。纪乔真越是惧怕什么,他越要让他去感受什么,他会让他知道,这就是挑衅违抗他的下场。   但蒋锋没有料到,他的身后根本没有有任何丧尸,等他掼着纪乔真转过身去,触目所及,只不过是一团浑浊的,在末世环境下却只能称得上是寻常的空气。   纪乔真到底在恐惧什么   蒋锋百思不得其解,心头却本能地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没来得及思索,身体的斜后方就冲上来一只中阶丧尸,直取他的后颈   等蒋锋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这只丧尸出现的位置,并非刚才他的后方,而是刚刚纪乔真后方的灌木丛里。   因为他们交换了位置,此刻被攻击的人,也从纪乔真变成了他。   蒋锋无法容忍任何形式的挑衅,这只招惹他的丧尸,几乎在瞬间,就被他用一束雷电轰成了焦炭。   但时间不能回溯,发生的事情不可逆转,他已经被丧尸咬了,而且被咬中的部位不是四肢,而是最脆弱的后颈,连通过截肢阻止丧尸病毒扩散蔓延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两分钟前,纪乔真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丧尸的方位。   这只对于蒋锋可以说是乍现的中阶丧尸,他在和蒋锋对峙之时,就感受到了它的移动。   据世界背景介绍,有一种异能者是感知系异能者,可以敏锐地感知到丧尸潮的异动和自然灾祸,但原主大概率不是。   除此之外,能感知到外物的,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拥有极高的精神力。   纪乔真没有立刻排除这种可能,因为原主的父母在生前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成立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战队。   他们的确是为保护原主身亡,但之所以陷入危难之境,是为了保护队伍里的普通人,一家人选择了殿后。   原主天赋却显得平平,系统给出的精神力等级是最低的那一档。   纪乔真觉得有些蹊跷,如果抱着最乐观的想法,这也许这会是他的一线生机。   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他能感知到丧尸的方位都是他现在持有的技能,他必须想办法利用这点仅有的优势,对付蒋锋。   所以他演了一出戏,给蒋锋布下陷阱,蒋锋狂妄自大,顺利跳了进去。   中阶丧尸在攻击蒋锋的时候,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即使在向前辈学习演技的时候,他看过不少丧尸电影,面对着那张混合着鲜血和脓液的畸形脸庞,还是感到阵阵反胃。   据说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食物和现在比起来比较富余,但那时候大家吃得都很不好。因为这些丧尸让人觉得呕心,不仅让人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吓晕过去的都有。   纪乔真压抑住本能的作呕,平定下心情,视线扫过蒋锋血淋淋的脖颈,看透他命运般,冷笑一声“咎由自取。”   不同于刚才娇软、怯懦的音色,此刻他的声线镇定且冷静,昭示着他刚刚所有的一言一行,都是别有深意的安排,他所有表现出来的胆怯和脆弱,都是为了让他轻敌,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把惊恐的神色演绎出十成十的逼真。   蒋锋从未感到过这般奇耻大辱,后槽牙不断地磨出声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轻易地折在一个看起来这样脆弱的人手里,他以为他有朝一日是有能力和最强大的丧尸浴血奋战的,却没想到就这样败在了一只低阶丧尸口中。   蒋锋在无边的剧痛和狂躁中,汇聚出一道紫色电刃,向纪乔真劈去,但刚被丧尸咬伤、又使用过异能的他此刻无比虚弱,效果大打折扣。   愈发模糊的视线中,那锋利的电光只蹭到了纪乔真的衣角,灼出一个洞来。   蒋锋先是攻击丧尸,后是攻击纪乔真,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他同行者的注意。   “那边发生什么了蒋哥怎么发动异能了”   “他不是看上那个男孩子了吗怎么对他动手了”   蒋锋的雷系异能水平卓绝,一旦动起真格,大部分异能者都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么漂亮的人儿就要灰飞烟灭了,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到痛心。   “蒋哥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他不喜欢可以留给我们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多就任性”   “怎么会不喜欢,不喜欢他能过去我看啊,多半是那个男生不识抬举。”   “就这幅身体条件还想拒绝蒋哥的帮助,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就算今天蒋哥没有杀了他,他也活不过明天,没什么好可惜的。”   “等等,那个男生好像还活着死的人竟然不是他是是”   等沙尘散尽,众人看清倒地的身影,齐刷刷地呼吸一窒“是蒋哥”   蒋锋实力有多强劲有目共睹,能穿越低级丧尸群而不出差池,如今却被丧尸病毒感染,颈部突显出狰狞的线条,脸部也变得面目全非。   即使队长命令保护好蒋锋,他们也无法再保留一个已经变成丧尸的同类。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犹豫,很快统一立场,齐心协力发动异能,解决了丧尸化的蒋锋。   等到蒋锋重重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一行人这才把目光重新转向纪乔真。   和蒋锋比起来,他几乎是毫发未伤,只有衣衫些微凌乱,看起来依旧是白白净净的。   心道难怪蒋锋不让他们靠近,他的模样实在太过让人垂涎,一丝丝恶劣的想法再次在他们胸口升腾起来。   蒋锋说他想要纪乔真,让他们都不敢对他产生更多的想法,如今蒋锋已经死了,他们是不是可以   纪乔真感受到他们不输于蒋锋的直白视线,觉得现在的境遇多少有些棘手,他可能没有办法在原地等秦隽过来了。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好像连碰到男主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群人中的新任领队很快走近,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死了嗯”   纪乔真顿了顿,说“出了点意外。”   领队神色不豫“我当然知道是意外,说具体。”   纪乔真“他想和我发生关系,我没同意,我们产生了纷争,他没注意,被突然窜出来的中阶丧尸袭击了。”   领队回忆着刚刚的情形,因为隔着沙尘,看得不甚清晰,但和纪乔真介绍的情况大差不离。   只能感慨像蒋锋这样实力卓绝的异能者,竟然有朝一日被美色误事。   “他是和你在一起出的事,你得给我们队长一个交代。”领队发号施令,“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们走。”   他不是在征求纪乔真的意见,话音刚刚落下,又命令一个木系异能者道“把他捆起来。”   这个任务让那名木系异能者很兴奋,须臾间,一根藤蔓就缠在了纪乔真的身上。不那么完整的衣衫下,他的肌肤被勒出夺目的红痕,一时间,更多露骨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刚刚在蒋锋面前不同,纪乔真神色间毫无惧意,态度从容地提醒“我父母是一支战队的首领。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我没有任何背景,我很难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你们要是对我怎么样,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捆绑他的人动作微微一顿“哪支队伍”   他们差点忘了,只有大户人家才可能在末世中养出这样肤白貌美的少年。   “我们之前不在d城,最近才迁徙过来,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但我的父母早已经对d城做了充分的了解,对你们的基地也不会陌生。如果看到你们这样把我带回基地,我敢肯定,你们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纪乔真话音落地,队里响起议论,他们在探究他话语间的真实性,领队却神色不惊地啧了一声,不认为这有多大的问题。   带不回去,那就路上把他给轮了,再在带回基地前,把他给处理掉。虽然遗憾了些,但至少对他们没有损失。   纪乔真却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这附近中阶丧尸非常密集,杀了我,你们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什么意思”领队重新审视起他,“你有感知异能”   纪乔真“我刚刚能躲过丧尸,就是因为预判了它的方位。”   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微动“那你说说,我们现在要向北边去,应该走哪条路比较稳妥”   纪乔真问“你们出行前没规划好么”   中年男子说“这一片我们也是第一次来。”   “先把我松开。”纪乔真说,“如果你们再对我做类似的举动,我不会帮你们。”   如果让他们让步太多,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不如多争取一些自由,总比一路上都被欺负要好,他总能想办法逃出去的。   领队虽然很不想妥协,但蒋锋之死,足见这一带丧尸攻击力之强悍,连蒋锋都难以自保,他们的处境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他们来到这片陌生的区域搜索物资,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不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领队挥了挥手,示意木系异能者给他松绑,纪乔真也兑现了承诺,让他们走左边。   领队盯着他“如果你骗了我们,我们要的不仅仅是你的命。”   纪乔真“我从不骗人。但你们要把我抓去问话,麻烦快一点。”   天气炎热,队中不少人口渴难耐,闻言附和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   一伙人正要动身,领队再次出声“等等。”   他问纪乔真“此时此刻,离我们最近的丧尸在什么地方”   纪乔真“三点钟方向,有一只中阶丧尸。”   领队颔首,指派几个人“你们去看看。”   他们小队每个人实力都不错,单独应对一只丧尸都不在话下,但因为蒋锋出了事,他们多了一丝警惕,去的人也就更多一些。   不多时,三点钟方向就卷起一阵沙尘,过了几分钟,那几名异能者回来了,最前面的那名异能者手里,多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晶核。   毫无疑问,这颗晶核取自刚刚被杀死的丧尸头颅,其中蕴含的能量,可以用来提升异能者的实力。   队里的人阵阵唏嘘,这次出现的又是中阶丧尸,可见这附近中阶丧尸真的不少。他们放下了对纪乔真的戒备,也相信了他的感知异能,窃声议论“不如就按他说的做。反正他也在这儿,肯定不能不惜命。”   “到了地方,如果发现他是骗我们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基地首领的父母,或者他的父母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是他们的战队实力根本就不强,不足以给我们造成威胁,我们就联手把他父母解决掉。毕竟现在没什么大的灾祸,如果他们战队真的很厉害,也不用四处迁徙。”   “至于他,就留给我们兄弟几个痛快玩儿。你们想要的花样招式,路上可以想好,到了地方”   他们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末世每一次出行都危险重重,没有谁敢打包票,出去后能活着回来。   虽然蒋锋的异能等级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高的,但这也意味着他总是走在最前面,面临更多的危险,出意外很正常。   蒋锋死了就死了,他们把纪乔真带回去,就没想着带他去队长那审讯,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上他。   本来在路上就准备这么做的,看他的感知异能对队伍还能发挥点用处,他们可以勉为其难地忍一忍。   有了纪乔真探测周围的情况,一路上,周围出没的丧尸越来越少。   他们是第一次来,对这片地形很陌生,不知道这片区域之所以丧尸少,是因为在这片区域的外环,生长了一种植株,会散发出类似于血液的铁锈味,对丧尸具有吸引力,才营造出一片丧尸越来越少的假象。   而他们再往前行进,就是丧尸密集的区域,前方植株的密集程度,远比后方要多。   纪乔真需要在把他们引到那里,并在此之前脱身。   他们从过去的户外用品店搜刮来野营帐篷,在旧公园的草地上,席地而睡。   去基地的路上还有很多个岔道口,他们需要纪乔真的导航。   走了一条没什么丧尸的路,感受过这种舒坦,就妄想能够一直走下去。   所以在确保能平安到达基地以前,没有人对纪乔真做什么。   夜色渐渐暗下来,远处时不时传来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嘶吼声。   纪乔真已经很疲乏了,却强打起精神,没有入眠。   他本来应该趁着这时候找机会离开,却发现脑袋越来越昏沉,眼皮也越来越重。   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困意。 第102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3   纪乔真知道,如果现在睡过去,说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无论是捕食活人的丧尸,还是想侵犯他的同类,对他而言都是威胁,也无时不刻警示着他,一定不能陷入到彻底失去觉知的状态里去。   纪乔真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撑,在手腕上用力地咬下一排牙印,才堪堪借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待困倦散去,他勉力起身,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丛变异苜蓿上。   他猜测是这丛苜蓿进化出了催眠效果,因为靠得越近,晕眩感越强。白天安营扎寨时没有察觉,可能是在午夜才发挥作用。   其他人隔得比他远一些,受到的影响不大,但也不是全然没有,从表面上看,这是他们外出多日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纪乔真想,变异植物能伤人,自然也能为人所用。   负责值夜的异能者叫做孔晔,之前见纪乔真睡得深,周围又少有丧尸出没,疲乏之下也打起了瞌睡。迷迷糊糊中看到一道虚影,登时警惕起来“站住,你去哪”   纪乔真对上他审视的黑眸,颇有些无奈地道“上厕所。”   孔晔上下打量过他,正想说“我陪你去”,就被一阵冰凉的水雾糊了一脸。   那水雾里浸透了变异苜蓿的汁液,孔晔顿觉昏沉,身子很快瘫软下去。   原主的异能水平却弱出纪乔真的想象,只是覆盖这样小一片区域的水雾,就让他感到一阵难以抵抗的晕眩,比起变异苜蓿的负面效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这是离开的最佳时机,绝境之中,纪乔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体能。   攻击孔晔的水雾毕竟是纪乔真的初次尝试,作用持久性略有些堪忧,孔晔昏了不到一会儿,就悠悠醒转过来。他睁开眼时,周围场景仍然模糊,依稀发现纪乔真还没回来,又连忙用手揉搓了两下眼睛,确定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不由大惊失色,仓促起身。   好几个人被孔晔的动静惊醒,不豫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他们顺着孔晔的视线望去,脸色也变了“怎么没看见纪乔真纪乔真去哪儿了”   孔晔冷汗涔涔,不知怎么交代“纪乔真说他去上厕所了,然后他他还没回来。”   被吵醒的领队听到这句话,被气笑了“他去上厕所你就让他一个人去不知道跟着他吗”   孔晔申辩“我也想跟着他,但可能因为太累了,我突然就睡过去了。你们白天给我分那么多活,晚上还让我值夜班,神仙也扛不住啊”   “你别推卸责任了,人就是你看丢的,这么久都没回来,可能已经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我看他八成是逃跑了”   “像他这种废物,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身上没有装备没有食物没有水,不跟着我们,只能有一条死路。他还真以为靠他自己,能和他的宝贝父母重逢吗”   谈话间,他们已经开始肆意猜测纪乔真的死状,语气非常张狂,孔晔心想,纪乔真就算是死了,也比平安逃出去好,后者太让人不甘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另两名队友的交谈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刚刚我们都睡这么沉,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这些天大家都太累了,难得来到安全区,放松下来睡个好觉,这很正常,你多虑了。”   “不对,不对,不止是这样,你有没有觉得,这苜蓿好像气味不对”   孔晔闻言,这才留意脚边的苜蓿,只凑近闻了一下,熟悉的晕眩感扑面而来,差一点栽倒,连忙抽身避开。   他瞳孔骤缩,打断他们的话“我想起来了,纪乔真就是用这个攻击我的,当时我觉得脸上冰冰凉凉,对,就像是花露水喷上来,但一点也不提神醒脑,只让人觉得困,就睡过去了”   “我就说蒋哥的死不会是简单的意外,搞不好纪乔真兼是木系和水系异能者,这苜蓿就是他造出来的而且他还有感知异能居然有人可以拥有三种异能,这怎么可能”   “谁刚刚还骂他废物,我看我们才是废物,都被他耍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   “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领队咬牙切齿,这世上再没有比煮熟的鸭子飞了更糟心的事情了,如果找到纪乔真,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再让他为自己所用。他问孔晔“纪乔真往哪个方向去了”   孔晔指了指他们这一路行进方向的前方。   领队指挥他“你先带几个人去把纪乔真找回来。我们也收拾东西往前走,到前面和你们汇合。”   队友一致表示赞同,他们不能再在这片区域待着,如果再睡死过去,会相当危险。   孔晔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感受到旁边人苛责的视线,他自知如果不是因为他,纪乔真不会有机会逃跑,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   孔晔打开手电追了一路,终于在远处的夜色中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他松下一口气,庆幸自己醒得及时,纪乔真还没走远。既然纪乔真已经被他看见,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带回去,否则以后都没脸在队里混了。   孔晔带着几名异能者疾步向纪乔真跑去,眼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减,纪乔真却突然消失在前方转角,孔晔心下着急,怒喝一声“追上他”   当他们终于赶到转角,三两只中阶丧尸却猝不及防窜了出来,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在漆黑的夜幕中乍现,把他们惊了一跳。   孔晔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来不及思考,立刻发动异能攻击它们。   但谁也没想到,突袭的中阶丧尸竟然不止这三两只,接二连三地从暗处窜出来,数量逐渐多到了他们难以招架的地步。   孔晔见势不妙“先撤退”   别说把纪乔真带回来,他们差点连自己都回不来了。   领队看着他们空手而归,一身血迹,眉皱得极深“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一身血”   孔晔一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有中阶丧尸,数量很多,在向我们这边靠近快让大家别往前了,赶紧往回走”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面露惊慌,他们安逸了一整天,以为这附近已经没有丧尸了,压根儿没往那个方向想。   “蠢货有丧尸你往我们这边跑,不知道躲起来吗”   “你什么意思我们能上哪儿躲这时候不归队,是想让我们送死”   “难道你不知道血腥气最吸引丧尸,一身血跑回来,是想让大家都给你们陪葬”   果不其然,当他们再次抬头,越来越多的丧尸向他们聚拢过来,暗沉夜色中,场面十分骇人。   他们不得不卸下装备,原地作战,却难以忽视心头的一丝疑虑。   为什么白天一路上都是岁月静好,现在只是向前移动了几步,就凭空出现了这么多丧尸   等他们反应过来很可能是中了纪乔真的圈套,已经为时过晚,不断增加的丧尸数量,远远超越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畴。   当击倒最后一只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丧尸,这支队伍也全军覆没了。   转角之后,纪乔真争分夺秒地抄了小道,原方向折返。   他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风声在耳边撕裂,肺都跟着疼了起来。   等到震天的嘶吼声和缠斗声越来越远,他的步伐才稍微放缓,找了栋老式风格的影楼,躲了进去。   他选择这里栖身,是因为这栋建筑设计独特,四通八达,各个方向都可以出去。如果发现有丧尸突袭,逃脱起来比较容易,不容易被赌进死角。   纪乔真借着落地柜的掩护躺下,困意很快席卷上来。   一夜无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阳光从破了一角的窗户漏进来,无数尘埃在空气中沉浮。   纪乔真睡的时间不长,疲惫感却已经消散大半,他尝试着发动仅有的水系异能,凝聚出水团实实在在很小的一团,但一个人省着点用,也足够用了。   他把自己擦拭干净,洁净的水面中,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这副躯壳的长相,依旧和前几个世界一样,但这一次,纪乔真没有感到意外。   他在脑海中娴熟地与系统交流“1551,事不过三,有个问题需要你解答一下。”   1551一路上战战兢兢,除了见缝插针道几声歉,连话都不敢说,如果不是它导入世界信息慢了半拍,宿主也不用面临这样危险的处境。   1551虽然恨不能宿主教训它一通,越凶越好,但也有些畏怯,它喜欢宿主,不想和他产生罅隙。   也因此,纪乔真一开口,就紧张得直哆嗦。   结果纪乔真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1551,为什么每个世界的原主都长得一样,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你们是不是可以对外貌数据进行修改我想知道,我和这副身体的外貌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我会和这幅外貌绑定在一起。还是说,这就是我最原始的长相,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我忘记了。”   对快穿系统来说,修改一个人的外貌,以及这个人的外貌在所有人脑海里的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主的长相自然和纪乔真是不一样的,但在纪乔真穿过来的一刻,就发生了相应的改变。九成九和纪乔真本来的样貌相似,剩下的百分之一,随原主所处的环境和年龄作出调整。   1551本来想等纪乔真回原生世界再告诉他,如今被纪乔真态度笃定地提起,也生生吃了一惊“宿主,你是怎么发现的”   纪乔真回忆着说“因为我慢慢想不起原来世界里我长什么样子了,从快穿开始,我回想起自己容貌就觉得不太真切,像隔雾看花,现在已经彻底记不清了。”   察觉到1551的心虚,纪乔真调侃“说吧,我们已经有这么久的交情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1551急忙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宿主每次离开世界的时候,难免会受一些皮肉之苦,甚至面目全非,之前怕你知道,心理上接受不了”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宿主的心理防线应该没有那么脆弱,他远比一般人坚强。   1551温温吞吞“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要等快穿结束主系统才会告诉我。宿主,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真的。”   纪乔真闻言,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1551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了,连带一句苛责都没有“宿主刚才发生的意外,你真的不怪我”   纪乔真“目前也没有造成什么很大的损失,我为什么要怪你以后注意就好了。”   1551在他眼里像是个孩子,犯错很正常,偶尔任性也没事。   1551抹了把泪,觉得宿主对他太好了,脾气也好得不得了,但又不是真正的软骨头,碰到妄想欺凌他的人,一定会给他们教训。它想它明白了,只要心眼不坏,就能得到宿主的温柔以待。   1551心里暗暗发誓,等它以后不那么废柴了,一定好好报答宿主。它雄心壮志地想着,正忍不住说出来,纪乔真先一步堵住了它的豪言壮语“嘘。”   1551系统素养还是在的,一秒就噤了声。   只听见静谧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向他们靠近。 第103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4   来者是一个青年,容貌俊秀,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但双腿受了伤,导致步伐很沉。对方显然也没想过,这楼里竟然有人。   见到他,青年神情有些异样,眼角甚至微微发红“你刚刚那些人,是你引过去的”   说着,他情绪更是波动,咬着牙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乔真能察觉到对方的愤怒,但也能确定这名青年并不是刚刚那支小队的成员,而且他此刻身负重伤,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说白了,他的愤怒与他无关。他言简意赅“因为他们想侵犯我。”   青年微微一愕,重新把目光落回纪乔真身上,觉得这个由头合情合理。少年容貌确实过于优越,只因他此刻状态并不好,才没有由他的外貌,联想到他在末世中被旁人觊觎的可能。这样一张脸孔,的确很难在末世中保全自身,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一丝愧疚感涌上他的心头。   “抱歉,我是一名治愈系异能者,在遇到丧尸群的时候救下了同伴,但在异能恢复的过程中,他们抛下了我。我以为你也是那种人,是我考虑欠周了。”   纪乔真瞬间明白过来,青年为什么看起来疲惫不堪,身上却没有血迹。身为治愈系异能者,可以让所有外伤在短时间内痊愈。但任何人释放异能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想必青年使用异能救助了队友,甚至是为了营救队友才冲进丧尸群,却来不及自愈,就被白眼狼团队当做了弃子。   在生与死的较量面前,人性中最自私、薄凉的一面,也比平时更清晰地显露出来。   青年真心实意道“如果是他们罪有应得,那么你在把他们引入丧尸群的同时,也救了我,因为他们引开了丧尸,我才有机会脱身,我应该谢谢你。”   纪乔真没有顺势接下这份感谢,“你不必谢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身。至于顺便带来了什么附属用途,与我本心无关。当时我并没有看见你。”   青年嘴唇动了动,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纪乔真瞥见他干裂的唇,忍不住问道“你是一路走过来的”他们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他已经睡过一觉,青年却刚刚才到。   对方点了点头,神情中有说不出的疲惫,纪乔真又问“需要水吗”   青年神色微动“需要,你这里有”   纪乔真嗯了一声“我是水系异能者。”   纪乔真先用水把一只道具杯子冲洗干净,最后蓄满了一杯,递给他。   不过不久前他才把自己清洁干净,紧接着又完成这些,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拿着杯子的手有些不稳。   青年担心地搀了他一把“怎么了”   纪乔真道“没事,我的异能有点弱,稍微使用一点就会觉得难受。但其实对我造不成伤害,相反,不断练习甚至可以帮助我进阶异能。”   青年诧异纪乔真就这样把底牌揭露给了他“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不怕我趁着”   说到一半他就戛然而止了,以他现在重伤的模样,可能看起来真的不太能伤害人。   纪乔真却淡声道“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青年喉头微微一动。   他把水一饮而尽,感觉精神都好了大半,这时,他听见纪乔真肚子咕噜噜叫了一下。昨天纪乔真在营地里,那队人只给他分了半个馒头。他穿过来后就没有进食过了,还消耗了大量体能,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个你拿去吃。”青年礼尚往来,从背包里拿出了压缩饼干,“大部分食物我都分给队友了,以防找不到食物,还得省着点吃,不是很多,见谅一下。”   他又道“别担心,以后肯定有办法找到的。”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久前他被队友背叛,一个人被丧尸包围的时候,还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轻信任何一个人。在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来到这里的路上,还觉得宁愿冒险,也要一个人独行。   但现在,他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冲动,这股冲动让他开口,“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聂凛冬,凛冽的凛,冬天的冬。”   纪乔真觉得这是一个听起来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名字,在这样炎热的环境中,着实会让人想念冬天了。   “纪乔真。”他说,随后捡起从窗户掉落进房间的枝杈,在地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不是他在原来世界签名的写法,而是一笔一划的正楷。即使是用枝杈写的,字体依然非常漂亮,可以看出遒劲的笔力,一看就在末世前受过良好的教育。   聂凛冬提议“如果你不介意,路上我们可以搭个伴。”   纪乔真倒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在末世中,合作更能共赢,但也实话实说“以我现在的水平,可能会拖你后腿。”   聂凛冬不为所动,“那又怎样我的队友们没给我拖后腿,他们却背叛了我。我以前也以为实力是最重要的,现在却知道,世界上比实力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像他的队友那样选择背叛的人,还有像纪乔真这样,在第一次见面,在他态度不好的情况下,就无条件对他帮助的人。他痛恨他的队友,就不该像他的队友一样忘恩负义。   从这时候起,纪乔真和聂凛冬暂时在这栋影楼住了下来。   聂凛冬背包里食物有限,挨过几餐后,只能吃过期的面包。   越是安全的地方,前来搜集的人越多,剩余的物资就越少,想获得没过期的吃食,还得去更危险的地方。   纪乔真开始利用他能感知丧尸方位的能力,去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   有一次,纪乔真差点被丧尸从后面扑倒,距离他成为那只丧尸的盘中餐,只有一步之遥。   他意识到,利用感知躲避丧尸的办法短时间内是很有效,但总归不能长远,很多地方丧尸密集,他无处可避。   他必须学会正面抵御丧尸的进攻。   现在他的水系异能除了供水,还做不了其他事情,而且每次凝聚出水团以后,身体都会虚弱很久。但他在前几个世界里,积累过格斗技能,或许这段时间里,他不应该完全倚仗异能。   一日,纪乔真目光锁定一辆越野车,车盖已经变形,车中隐约可见几具尸骨。   聂凛冬也看出纪乔真蓄势待发“你准备做什么”   纪乔真道“我想要那把刀。”   聂凛冬这才发现,那辆报废越野车的车底,隐约反射着白色的光亮。   那是一把砍刀,和他们现有的匕首比起来,无疑是更好的武器。   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体格不小的丧尸徘徊,此刻有任何动作,它都可能会扑过来。   聂凛冬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阻拦道“不行,太危险了。”   如果他的腿没有受伤,他有胜算替纪乔真去把那把砍刀取过来,但他现在战力大打折扣,很有可能出现意外,他不放心让纪乔真在末世里独行。   纪乔真却态度坚决“可我不想一直拖你后腿。”   聂凛冬是治愈系异能者,更多时候处在一个辅助的位置上,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去正面进攻。   话音落下,纪乔真就拿着聂凛冬之前给他的匕首,冲了出去。   聂凛冬微微一怔,他想他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那一刻纪乔真坚定的眼神。   他犹记得他们刚刚结识的时候,纪乔真离丧尸距离近了,都会忍不住作呕,当时他拍着他的背,能想象到像这样的少年,过去一定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可能连恐怖片都不曾看过。   但他没想到纪乔真后来坐在一只丧尸尸体前,盯了它半个小时。还用树枝挑开了它的胸腹,把每个细节都看了很多个来回。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应激反应。   眼下是一只低阶丧尸,动作的敏捷度没有中阶丧尸那么高,纪乔真避开他的攻势,在前几个世界积累的格斗技能派上用场,在丧尸的獠牙距离他只有一寸之距的时候,将匕首径直插进了它的喉咙。   下一瞬,这个比他还要更高更壮、面容狰狞的巨物轰然倒地。   纪乔真神经微微一松,但丧尸毕竟是,那种捅进肉身的感觉,震得他虎口发麻,直到把匕首抽出来,指尖都在发抖。   他没有让自己沉湎在这种情绪中,立刻把砍刀从车底下抽出,在倒地的丧尸身上补了几刀,觉得顺手后又奔向距他最近的丧尸,数刀毙命。   在生与死的距离间,他进步得越来越快,和聂凛冬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终于有一天,当这一片区域涌入越多越多的丧尸,影楼不再是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纪乔真在和聂凛冬迁徙的路上,遇见了这个世界的男主秦隽。   男人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身姿极为挺拔,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出众的外貌和优越的身体素质,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最先发现纪乔真和聂凛冬的是秦隽队里的成员,也许是因为纪乔真的颜值有种超越性别的漂亮,眉眼间更有种让人怜惜的脆弱感,致使他站在身高比他高,容貌英俊的聂凛冬面前,给人说不出来的cp感。   他本来想说,那边有两个人,话出口的时候,不自觉变成了“那边有对情侣”。   说话时,纪乔真也向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他的眼睛非常有神,干净,剔透,在黄沙弥漫、高温难耐的末世背景下,如同一鸿清泉。   秦隽首先对上的就是这双眼睛。   即使少年的衣服十分破旧,并不完整,却因为皮肤白皙洁净,完全不给人邋遢的感觉。   秦隽发出指令“过去看看。” 第104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5   聂凛冬当即认出了秦隽,秦隽的名字在d城如雷贯耳,他之前就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没机会说上话,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再次碰到他。   聂凛冬低声提醒纪乔真“他是秦隽,d城最强战队的队长,也是d城最厉害的异能者,待会儿他说什么,你尽可能应着。”   纪乔真点了点头。   一行人跟上秦隽,目光齐刷刷地凝在纪乔真身上,他们许久没见过这么纯净的少年,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秦隽来到纪乔真跟前,出声问“异能者”   纪乔真应声“水系。”   秦隽又用目光指了指聂凛冬,纪乔真替他介绍“他是治愈系。”   秦隽问“男朋友”   聂凛冬耳根微微一热,抢先答道“朋友。”   秦隽盯了他片刻,视线转回纪乔真身上“我们队里缺少一个水源的水系异能者,你有没有意愿”   纪乔真没有立刻答复,聂凛冬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赶紧答应。   如果纪乔真能加入秦隽的队伍,肯定比跟着他要安全许多。   秦隽权当纪乔真默认,从空间里调出一个超大号保温杯“装满。”   纪乔真微微一顿,随后集中精神力,两分钟后,保温杯蓄满充分净澈的水。   原主连拳头大小的水团都很难用精神力汇聚出来,纪乔真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已经可以把大容积的保温杯勉力装满。但他看起来云淡风轻,身体其实已经感到不适,甚至裹挟着疼痛。   其他人都以为他装这瓶水装得很轻松,只有秦隽离他很近,把他额角涔涔的冷汗收入眼底,不过他并未点破,“如果你想来,从现在起可以跟着我们,也可以在一周内自行去基地报到。我说过的就代表有效,不会食言。”   纪乔真注意到他话里的你字,问道“他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这个他指的无疑是聂凛冬,秦隽视线从聂凛冬身上淡淡掠过,道“可以。”   秦隽招了两个人进队,过程可以称得上草率,队友们面面相觑,他们之前进来,都经历过相当严格的筛选。   他们认同秦隽的态度,末世求生不是做慈善,看到老弱病残全都收纳进来,要想让一支队伍长足生存,每个人的战力都很重要,如果一支队伍里全是弱者,强者带不动,最后大家都得玩完,分工必须明确,才能维持基本的平衡。   不过既然秦隽已经发话,他们也不敢质疑。   好在聂凛冬没有让他们失望,他治愈能力很强,当天下午就把一名队友从死神手里抢救过来,至于纪乔真,他只需要供水,能力强不强倒也无所谓。   吃饭的时候,秦隽想起纪乔真隐隐发白的脸色,对下属道“再拿一个面包给他。”   他的视线向纪乔真投去,却见他已经接过了聂凛冬给他分的食物。   秦隽神色不变“不用了,你自己留着。”   下属倪宇意外得到一个面包,也看向纪乔真和聂凛冬,一时有些羡慕“他们两个应该是情侣吧”   今天一路上,纪乔真都和聂凛冬走在一起,聂凛冬腿伤已经痊愈,如果他没有治愈异能,这次腿受重伤,多半是要废了,但现在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他得以比之前更好地照顾起纪乔真,纪乔真疲乏的时候,也会靠在他肩膀上休息。   大家心思各异,但都觉得聂凛冬这小子好运,倪宇也这么觉得,不自觉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说完恨不得把舌头咬断,队长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喜欢听八卦的人。   倪宇想开口让秦隽无视他说的,就听到了秦隽的声音“不一定。”   他惊魂未定了许久,没想到秦隽竟然会接话。   晚上,纪乔真和聂凛冬分到同一顶帐篷。   秦隽乘着夜色在外面抽烟,盯着那顶帐篷,烟灰不知不觉落了一地。   倪宇起夜的时候,撞见秦隽,以为自己在梦游。   他总觉得秦隽看纪乔真眼神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毕竟,他也没有证据。   他们又跋涉了一天一夜,总算迎着天光,到达基地。   纪乔真看着他们得心应手地使用异能,将沿途丧尸铲除彻底,第一次见识到了,何为强者的世界。   这次他们出去,队里人一个都没少,还带了两个新人回来,十分惹人振奋。   纪乔真刚走进基地,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肌肤极白,五官漂亮得让他们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好像不应该出现在末世里,走在他身边,仿佛还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末世里,大家本来就饥不择食,一时间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有色废料,想着如果能把他拉来欺负一顿,滋味肯定让人难以忘怀。   有人听说纪乔真是秦隽带回来的,好奇地询问他是什么异能,得到水系的答案,也没有太惊讶。   众所周知,末世里最弱的异能就是水系,攻击性弱,防御性也弱,只是在逐渐荒漠化的城市里,人类需要足够的水源,水系异能者才体现出用武之地。   像纪乔真这样的长相,和水系其实是适配的,他看起来就不会是那种实力强劲的人。   但也无妨,他们和之前那些队友想的一样,只要纪乔真能满足基地基础供水需求就可以了。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个“只要”,对纪乔真竟然有些难度。   “抱歉,只有这么多,我每天可以多过来几次。”   “多来几次,开什么玩笑,你的恢复时间还能比其他水系异能者更快秦队到底为什么会把你这么弱的人招进来”   和秦隽一起回来的那些队员,纷纷愣了愣。   原来纪乔真在他们面前汇聚的那一瓶保温杯的水,已经是他能汇聚的最大值,水量之稀薄,对整个基地而言聊胜于无。   而另外几名水系异能者不仅可以完成基地基础供给,还有余力多造一些水,为自己交换食物。   但秦隽已经答应会让纪乔真加入他们,并说不会食言,就没有理由出尔反尔,再让他离开。   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说纪乔真走运,还是秦隽这样敏锐的人竟会看走眼。   也因此,纪乔真成了基地里的争议人物,即使在他的面前,众人也没有收拢议论他的音量。   “难不成那个和纪乔真一起来的其实不是他男朋友,秦队真的看上他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真的慕了,想象不到跟着秦队的日子会有多舒坦。”   “你想太多了,秦队怎么可能看上他,他只不过是捡了狗屎运,刚好我们水系异能者出了意外,就把他拉回来当替补。如果那个异能者还活着,这里能有他什么事”   “可是方圆几百米,想加入我们团队的水系异能者据我所知就有三个,为什么偏偏是他,我们队里的废物已经够多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儿的闲杂人等已经算很少的了,除了温林那小子还有谁”   “就是因为少,才更应该把这种筛选标准保持下去,不该有任何让步。”   “我觉得这话不对,长得好看也是一种标准,而且秦队看不上他不是好事吗,说不定就是带给我们几个消遣的,难道你们都是圣僧,看到他就不想”   “啧啧啧你可别瞎说,小心秦队听见削了你的舌头,如果你问我想不想,我的答案肯定是不想,秦队是直男,我更是,还没沦落到要一个男的解决生理需求的地步。”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但说真的你看看这条件,哪里比小姑娘差,要是真的和你来一发,绝对够你爽的。你是不是连荤都没开过,怎么连这个都不懂,这不算沦落,叫享受知道吗”   “你少他妈来我面前装老司机”   议论者向纪乔真看去,却无可辩驳。别的不说,就这娇嫩的肌肤,一掐就能掐出指印,腰线细窄,曲线却很圆润,能最大程度地勾动人的心思,从脚尖到头发丝都挑不出错。   他本来是个钢铁直,这会儿都有些心绪不宁,满脸涨红。   直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你们别想太多,秦隽当然不可能看上他,但我不嫌弃,当我的床伴就挺好,我不嫌掉价。”   男人叫周力帆,目前的实力,可以在整支队伍里排上第三。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其他起了七七八八心思的人两眼一翻“你什么意思,想一个人把他占为己有已经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了,还嫌不够”   周力帆脸皮颇厚地摊手“这种事情,当然是多多益善。”   周力帆走到纪乔真跟前,开门见山“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纪乔真还在啃面包,虽然秦隽的队伍是强队,但能饱腹的机会依然不多。   毕竟末世里到处是变异的动植物,可供进食的品种十分稀缺,现有的干粮几乎都是末世以前生产的,早已经被各队搜集得差不多了。   每名成员只有第一次来基地的时候能享受到新人福利,至于往后能不能吃饱穿暖,都取决于自己。   周力帆直言“和你那什么小男友分手,跟着我,我让你在这个团队里安安稳稳地待着,每餐都给你一个面包,怎么样”   旁边响起唏嘘,有女生暗骂周力帆不要脸,还有想靠爬床上位的羡慕开出的条件,周力帆的其他床伴都没有这待遇。   纪乔真却完全不为所动“不需要,我自己也能活下去。”   周力帆觉得好笑“你自己怎么活得下去你当你是在末世里过家家还是说以前被哪个男人保护得太好,从来没有见识过世界的险恶行啊,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也给我看看你床上功夫到底怎么样。”   说罢,周力帆抬手伸向纪乔真的腰,腰部及以下的曲线,他打从看见的第一眼开始,就想一手覆盖上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碰到纪乔真的衣角,就被一阵剧痛冲击得神经发麻。   周力帆脸色霎地一白,才发现纪乔真竟然趁他不注意,拧断了他一根手指,整个动作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实在没想到纪乔真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会有这么大劲,让他全然没有防备。   纪乔真讽笑道“不仅活得下去,还能活得比你好。”   周力帆气极“你别以为是秦队带你进来的你就可以得到他的赏识,秦队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你,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别太不自量力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异能,即使基地规定异能不能针对同胞,他的性格也绝不容许他吃这个闷亏。   只是他话音刚刚落下,秦隽就出现在楼梯口,不费吹灰之力地截断他的进攻“基地内禁止打架斗殴,更严禁对队友使用异能,你不知道自己去领罚。”   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秦隽目光直线落到纪乔真身上,淡淡道“你,过来。” 第105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6   秦隽作为队长,获得的权利和享受的待遇都是其他人比不了的,住的地方条件也是一等一的好。   纪乔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等级比较高的异能者都住在一栋楼里,而秦隽包下了整整一层。   进了房间,秦隽开门见山“你必须在三个月内达到基地要求的供水量,否则基地不会给你供给足够的粮食,会安排你去做苦力。这三个月,是你的观察期。”   虽然不是直白地赶他出去,但如果去做苦力,面临的危险自不必说,随时可能丧命,对于异能微弱的人而言,不剩多少生还的可能性。   纪乔真直觉秦隽的话中还有其他深意,试探问道“每个进来的新人都会被您找谈话”   秦隽神情微微一顿“你是特例。”   纪乔真“冒昧问一句,我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秦隽盯了他片刻,然后道“你太弱了。”   纪乔真“我不会一直弱下去的。”   狠还是秦隽狠,对要求他做床伴的事只字未提。   纪乔真表态完就准备离开,秦隽把他喊住“等等。”   “你现在的供水量拿不到足量食物,对你的提升会有影响,你把这瓶罐头拿走。”   没过期的罐头算得上奢侈品,看着纪乔真略微惊讶的表情,“赊账。”秦隽说,“如果表现不错,可以酌情让你还点别的,没有到达标准,需要做更多的苦力。”   秦隽把罐头放在纪乔真掌心,注意到罐头底部微微磨损,边缘有些锋利,纪乔真细皮嫩肉,轻轻一蹭,这就红了。   别说是这种小伤,就算是贯穿伤,他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他的身体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娇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周力帆手指折断的。   “谢谢秦队。”纪乔真没有推拒,也没有多言,接过罐头,再次告别。   秦隽盯着纪乔真的背影,眼眸微深,点了支烟。   从秦隽房间里出来,1551也很费解“好奇怪,秦隽怎么没要求你成为他的情人”   纪乔真想了想“你别忘了,秦隽很在意一个人是否干净。我是和聂凛冬一起来的,所有人都议论聂凛冬是我男友,他可能觉得我和聂凛冬发生过关系。”   1551“如果他真的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直接问你”   纪乔真“因为我可能说谎,跟上他就会有好日子过,这点基地所有人都知道,我完全有说谎的动机,二来就算我和聂凛冬不是情侣,也不保证在这过去,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所以与其听我说,不如亲自观察。与其说秦隽想用三个月时间试探我的异能水平,不如说在试探我和聂凛冬的关系,以及我和其他人的关系。他对自己的观察力应该有着足够的自信。   “队里的其他人可能觉得是我把秦隽唬骗过去,才被他带进队来,实则不然,我把那个大号保温杯装满花费多少气力,我想他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让我做他床伴,他没必要带我回来。”   “毕竟秦隽是真的,只是馋你的身子,我觉得他是想在观察、试探我。”   秦隽说让周力帆去领罚,周力帆却不乐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颜面,正要违抗,就被秦隽安排的人架走了,浑然无视了他是基地实力第三强劲的异能者。   秦隽是什么态度昭然若揭,在基地里掀起风浪。   一个叫做蒋齐的三级异能者听闻,匪夷所思“你说什么那个新来的被队长带走了他凭什么不过是一个水系异能者,听说水平还废得一般人都比不了,也不可能是潜力股”   秦隽是最强者,是基地里人人景仰的对象,他无比渴望得到他的赏识,只是秦隽不仅强大还高高在上,能够走近他身边的,目前只有在基地综合实力排上第二的席锐。而纪乔真什么都不如他,就能被秦隽带回基地,甚至带到身边,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蒋齐肆无忌惮地贬损纪乔真,言辞愈发难听,浑然不在意这是在公众场合,他希望寻求在场人的共鸣,和他一起与纪乔真为敌,让纪乔真以后的日子不再好过。   如果是在刚刚纪乔真来供水那会儿,大家或许会附和他,因为纪乔真实在太弱,但秦隽表态后,一部分人的立场发生了转变。   纪乔真得到秦隽的支持,也不是全然没有缘由,他能够在危急情况下能保持镇定,可见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柔弱,异能弱是天赋问题,他至少是一个聪明的人。   有人道“凭什么凭他长得好看,有些问题,也许照照镜子就明白了。我也不是在嘲讽你,只是那位长得确实好看,一般人都比不上,这无法争辩,就算没有秦队,只要他愿意,运气不太差,是不会缺优质男人的。”   “女人也不会缺,我们就喜欢这一卦的,末世前他如果出道,也肯定能红。如果你想能嫉妒他的脸,那就只能嫉妒了。”   蒋齐没料到大家的态度,愤懑不平,转眼正看见纪乔真回来供水,一眼瞥见他衣角被雷电灼伤过的痕迹。   他认识这是蒋锋异能留下的特有的痕迹,他曾经在和蒋锋的对练过程中,衣服也被这样伤过。   他瞳孔微微收缩,三两步上前“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你遇见我哥了他在哪里”   他哥外出任务,已经有很久没回来了。   纪乔真皱着眉问“你哥是谁”   蒋齐情绪激昂“你少给我装,你这衣角,不是我哥留下的痕迹”   纪乔真指了指脖颈“这儿有一道疤的”   蒋齐“是他”   纪乔真“你真是和你哥一样自恋。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又为什么要认识你哥。”   他随手指了一个气质干净的青年“你和他站在一块儿,我会先注意到的人是他。”   那人叫黎择,是二级异能者,有幸加入秦隽的队伍,勤勤勉勉,勉强可以保全自身,但综合实力在战队排不上号。听到纪乔真这么说,明显雀跃了几分。   虽然纪乔真异能弱些,但却是个美人,被美人夸赞,谁心里都会舒服。黎择忍不住为纪乔真说话“不说别的,就说是你哥对纪乔真异能攻击,怎么成了你在质问纪乔真我还想问,你哥为什么要这样对纪乔真。”   蒋齐打量了纪乔真几眼,厌恶情绪在先,他怎么看都觉得纪乔真是妖艳贱货“那还用问,当然是他去勾引我哥,然后被拒绝了又胡搅蛮缠”   纪乔真打断“我看胡搅蛮缠的人是你。”   他精神力蓄了一些,现在需要去供水。只有不断地挑战自我,才能获得最快速的提升。   旁边也有人道“你大概是不知道想和纪乔真在一起的人有多少吧,就你哥,还排不上号真的。”   蒋齐看着纪乔真背影,咬牙道“你往哪儿去你还没告诉我,我哥他怎么没回来了”   纪乔真轻描淡写“他已经死了。”   蒋齐瞳“什么”   纪乔真“字面意思,他已经死了。”   蒋齐“这怎么可能是你害死他的”   “就纪乔真这种水平,能害死你哥你刚刚还说纪乔真是废物,如果你哥真出事了,恐怕都要被气得掀开棺材板。”   蒋齐“你说的是什么话他都能让周力帆骨折,怎么就不能害死我哥”   “周力帆说了,谁都不能再提他骨折的事,谁提他跟谁急。就算他现在不在,你也悠着点吧,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别怪我没提醒你。”   纪乔真“你哥确实出了意外,不过是他咎由自取。如果我没看错,他跟着的并不是我们基地的人。”   蒋齐“你什么意思”   纪乔真“向你揭露一个事实,蒋峰可能背叛了基地。”   末世里,人类并非完全协同合作,毕竟资源有限,不同战队之间存在竞争。在各大基地,不背叛是最重要的准则。   一时间,大家看蒋齐的眼神都有些警戒。   蒋齐眼眶发红,指着纪乔真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纪乔真“你要的证据,说不定以后会有。现在我只能说,和蒋锋一起出行的整支小伍只有蒋锋没回来,而且除了蒋锋,也没有任何人遇见过我。足以证明他和其他队员都不在一起,自行离开去做了其他事情,本来以为能准时回来瞒天过海,结果出了意外。”   和蒋锋一起出行的人点头道“他确实自己离了队,然后一直没回来”   纪乔真问“我遇见他的地方是一座烂尾楼,你们也是在这里休息的吗”   他们摇了摇头。   纪乔真“我确实没能力对他动手,但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罢,纪乔真头也不回地向供水处走去。   蒋齐忍无可忍,就要对纪乔真动手,旁边一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人拦住他“冷静一点,你想成为第二个周力帆吗周力帆是秦队和席哥以外最厉害的人,秦队都没对他客气,还会对你客气”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插话“蒋齐,如果你哥真的背叛了我们队,那活该他出事,也别想我们惦记他,平时吵吵架,小打小闹都无所谓,但这种底线问题,是绝不能容忍的。”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在背后嚼人舌根,能不能不要再挑拨离间了,再这样我会怀疑你是故意来内讧的。”   他们口中的席哥就是席锐,秦隽的至交,在末世以前就与秦隽交好。   这回他和秦隽分别带队出去,回来稍晚一天,刚刚回来,高亢的声音传遍了基地“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席锐第一时间当然是去找秦隽,从基地大门到秦隽的房间,一路听到了不少和纪乔真有关的传闻,迫不及待“听说你最近带了人进来难得啊,听说还是个男生”   秦隽被他吵得脑仁疼“你怎么一回来就这么聒噪”   席锐热情洋溢“嗐,那不是几百年没见你带人进来,好奇是谁能入得了你的眼。那什么,你们已经上过床了”   秦隽面无表情地给他递了一记眼刀,凭席锐对秦隽多年了解,仅是这一个表情,他也能理解,不无遗憾道“原来是谣言。”   席锐叹气着摇头,在他旁边坐下来“我还以为你终于想明白了。这都不知道哪天就要死了,你确定不要跟着我一起及时行乐啊”   秦隽反问“你不怕得病”   要搁以前,秦隽一向懒得理他,今天竟然破天荒回了一句。   席锐觉得完全不是问题“有什么怕末世里更可怕的病毒要多少有多少,就算不幸中招,潜伏期也有十年。你确定人类在越来越严峻的环境中,能活得到十年”   谈及人类覆灭这个话题,就算席锐是乐观派,也有些伤感,及时打住,转声道“听说那小男生长得非常好看,你知道我是个颜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要真对他没意思,我上了啊。”   秦隽微微一顿,也没拦着“嗯。”   席锐有些意外“嗯你真不喜欢他啊那我去了”   虽然席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反正秦隽准允了,他选择光速行动。   席锐吃饭的时候就碰到了纪乔真,他在食堂只领到了一点腌菜,但是举止间却有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感,仿佛吃的不是腌菜,而是末世前高档餐厅的大餐。   席锐看清他长相的一刻,满脑子只剩下卧槽两个字,暗中庆幸,还好秦隽不喜欢纪乔真,他应该算不上横刀夺爱。 第106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7   食堂里,迎接席锐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他不知道何时收的小弟谭明“席哥回来了”   席锐却没功夫和他打招呼“行行行给你带东西了我还有事儿,下次再和你说”   谭明“席哥这是要急着干嘛去啊”   然后就看见席锐直奔纪乔真而去。   “卧槽。”如果他没记错,纪乔真不是秦队的人吗他们这是要玩什么算了肯定是他在乱想。   席锐听见那句卧槽却立刻转了头“低调低调”   追到纪乔真以后,他要亲自在基地中官宣,这是一场盛大的仪式,谁都不可以代替他来公开。   谭明“……”   低调、低调什么刚刚他还觉得自己是在乱想,现在又不确定了,真的是他在乱想吗?   席锐以基地发配任务为由成功把纪乔真骗了出来,英俊的脸上笑容灿烂“认识一下,我叫席锐,这基地里,除了秦队,最厉害的就是我了。”   殊不知以一个下达任务的领导身份说出这样的台本,真是傻到家了。   纪乔真“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席锐“当然是想和你交朋友。虽然我的异能只是木系,但作为全国上下最厉害的木系异能者,也是很不容小觑的。”   下一秒,一根枝条延伸到纪乔真面前,然后,枝条上开出一朵花里胡哨的玫瑰。   纪乔真“……”   席锐“无论是九朵,九十九朵,还是九百九十九朵,甚至九千九百九十朵,我都可以给你开出来。”   纪乔真“不用了,您别浪费异能。”   席锐“这很容易。”   话音刚落,九十九朵玫瑰就光速盛开出来。   纪乔真“我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席锐“请讲。”   纪乔真“您觉得水系异能潜力怎么样”   “水”席锐语噎,水系和木系并列称之为异能中两大渣,“那肯定没有木系厉害。”   纪乔真“哦,我就是水系异能。”   席锐满脸悲痛,谁来告诉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现在撤回来得及吗。   他转口道“那水系当然是最牛逼的异能你想想,现在气温急剧上升,一天天的越来越热,基地每个人能分到的水就一点点,你自己有水系异能,每天清清爽爽,多好看。”   难怪纪乔真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想到这里,席锐就觉得自己对纪乔真的爱慕之情更上一层楼。   纪乔真“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战斗实力。”   席锐“每种异能都有自己的潜力,水系虽然看起来弱,但它的极限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只能说天道酬勤,潜力是需要去开拓的。”   纪乔真“嗯,我想抓紧时间提升自己,所以,可能没空和你赏花了。”   席锐愣了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纪乔真把他婉拒了,“诶诶诶可是”   纪乔真“你说的,天道酬勤。”   席锐“……”   “纪乔真,你又来了”   供水处的管理员,从初见时对纪乔真的嗤之以鼻,百般嘲讽,再到现在,对他的语气已经和善许多。   他以为纪乔真说的多来几次,只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没想到他真的频繁地来到这里,每次都面色苍白地离开,稍微恢复一点就过来,他知道,这是一般人都承受不住的。   纪乔真的水平也在高强度锻炼下逐步提升,蓄出的水一次比一次更多,渐渐地,他也不想苛责对他了。   “其实现在的储水量基本够,基地给了另外两名异能者更多的福利,他们会替你分担,你压力不用那么大。”   “秦队说了,你只要三个月内到达要求水平就可以了,慢慢来,不着急。”   纪乔真离开供水处,有一个女生找到他,她有一双灵动的杏眼,很漂亮“纪乔真,你的宿舍安排出来了。cp栋201,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基地的宿舍楼是过去的员工宿舍,纪乔真说“不用了,我已经问过宿舍的地点了。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聂凛冬住在哪里吗?”   女生翻了翻名册“他被安排在a栋。”   纪乔真点头“谢谢。”   自从进入基地后,他就没有见过聂凛冬了。   女生也跟着叹了口气,纪乔真和聂凛冬关系好,却被安排在距离很远的两栋楼。   如果是她安排,把他们安排在隔壁也没什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近人情。   “加油吧,我听说了你的努力,很喜欢你,我相信你的实力不会止步于此。”   像女孩儿一样热心的人,在末世里其实并不多见,纪乔真出现在宿舍楼,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们都以为秦隽带走纪乔真,就是带纪乔真去入住他房间的,可是纪乔真竟然回来了,对他的态度又隐隐有些动摇。   “说不定纪乔真被拉走的时候就已经被打了一炮,但很可惜,秦队对他没兴趣。”   “长这样的,身材也很完美,应该差不到哪去吧”   “有些人虽然好看,但在床上就像个木头,叫也不会叫,一点哼声都没有,就和那什么尸一样,谁会对这种人感兴趣”   “你看他啊,平时也不说一句话,说起话来也冷冰冰的,白浪费了一副这么软的嗓音。”   “纪乔真平时不是还住在宿舍里他也没留在秦隽的房间。要哪天真的搬进去住了,这才叫真本事。”   “还真如周力帆所说的,纪乔真虽然是被秦队带进来的,但并不能得到秦队的赏识,我看他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不说别的,周力帆出来就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个叫做苏沐的男生刚好回宿舍,他住纪乔真隔壁,见他搬进来,也问道“听说秦隽找你过去了,你怎么还住在这里”   纪乔真解释“他来找我是因为我是新人,和我说一些基地的规矩。”   苏沐“可我们是新人的时候,他也没来找过我们,有些话我偷偷和你说”   “我觉得吧,你有这个机会,就应该好好抓紧。如果能当上秦队的床伴,那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也不用辛苦练习异能,别说填不饱肚子,就算是吃肉也没有问题,你不想吃肉吗,你都这么瘦了。”   苏沐说着,把纪乔真上下打量一圈“哎,你长得可真好,瘦是瘦了些,有些地方还挺丰满。相信我,男人都好这一口,秦队也不是圣人,很难抗拒的。其他人是连机会都没有,你起码能够得着,加把劲儿吧,别错过了,会很遗憾的。”   纪乔真还未回话,他的另一个邻居,一个娃娃脸的男生听到动静,伸着懒腰走出来,和其他人的紧迫感不一样,他身上透着一股子慵懒气息。   他看起来也是真的单纯“新来的你是什么异能者呀?”   “他是水系。”苏沐默默无语,纪乔真来基地的事情都被大家传疯了,而这位祖宗,两耳不闻窗外事,睡得一天更比一天香。   男生眼神骤亮“你是水系啊,能不能借我一点水,我有急用,拜托了!”   纪乔真“你要多少?”   男生火速掏出一个杯子“一杯,可以吗?”   不多时,这个杯子就被蓄满了。   纪乔真“你要做什么用?”   男生“当然是喝,天气这么热,基地发的根本不够,我都快要被渴死了,谢啦。”   苏沐“这就是你说的急事你有没有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啊这是在末世诶拜托纪乔真异能水平不太强的,还要负责基地供水,你能不能不要为难他了。”   纪乔真“就当是见面礼,下不为例。你叫什么名字?”   温林“我叫温林。”   纪乔真“你就是大家口中的林林?”   温林“我名声原来这么响亮吗?你才来基地多久,就听说我了……”   纪乔真“还没到基地,我就听说你了。”   温林“……”   苏沐“那可不,谁还不知道你怂,见到丧尸第一个躲你哥身后。”   温林的脸有些垮了,作为全队最废的异能者,是所有人茶余饭后嘲讽的对象。   他有个双胞胎哥哥,虽然是双胞胎,天赋却天差地别。   末世以前,无论是学习还是事业,他方方面面都不如他哥,末世以后,这种情状也没有改变。他哥哥是2s精神力,土系异能者,具有极强的攻击力。而他虽然也是土系异能者,但现在的水平,不提也罢。   温林“我胆小也是有原因的嘛,我要是实力很强悍,我也不害怕丧尸。可问题是我打不过,那丧尸一来,可是会要我命的,我可不就得怂了嘛,人之本能。”   苏沐“行了,就你废话一大堆。”   温林没搭理他,对纪乔真道“反正见面礼也收了,从今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了志趣相投的朋友。”   纪乔真“志趣相投”   温林“呃就是一样弱。”   苏沐仍然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温林握着杯子的手顿时有些不自在,他这才注意到纪乔真可能是刚刚供完水回来,状态很虚弱,他还让他蓄这一杯水,感觉像是在欺负纪乔真,心里过意不去,把宿舍的一包零食给了纪乔真。   纪乔真没有拒收,抽出时间,把零食和罐头给聂凛冬送了过去。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纪乔真态度很坚决,说这是路上欠下他的,聂凛冬拗不过他,只得收下,只是他没有动,而封存进了柜子里,也在心里想着,要在其他方面多帮纪乔真。   现在不比在在外面,需要为了生存保命,基地建立起了完善的防御体系,只要没有爆发丧尸潮,他们就是安全的,除了条件艰苦些,和末世前也没有太大差别,纪乔真得以争分夺秒地提升异能。   每次练习完,他往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如果不小心受伤,是需要他治愈异能的帮助的。   每次纪乔真去找聂凛冬,都是不太好的状态,聂凛冬也放心不下,忙完基地的任务,急急忙忙地纪乔真宿舍赶,看到他面无血色地趴在床边,眉心锁得极紧“你怎么又透支了慢慢来,你别太拼命了。”   在旁人眼中,纪乔真很弱,只有他知道,纪乔真的进步有多迅速,而这一切,都是以汗水和疼痛为代价的。   聂凛冬握紧纪乔真的手,给他输送治愈异能,心疼他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被他身上的这股韧劲所吸引。   席锐觉得自己多半是中毒了,不然怎么他见了纪乔真一眼,就满脑子都是他。   出任务回来,往他身上贴的人有增无减,但这是头一回,他也变成了秦隽,变成了性冷淡。   听着他们掐着嗓子撒娇,他怎么听怎么扎耳,被烦得不行,“行了行了,我说了今天不做”   “席哥”   “我现在没兴趣”   那些人还要扑上来,他没忍住爆了粗口“我说了没兴趣,滚”   这是席锐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如此怀念末世前的科技。   现在别说全息投影了,连一张纪乔真的照片都看不见。   又该怎么缓解他的思念之情   于是第二天清早,席锐顶着两只熊猫眼,散步散着散着,就散到了纪乔真的宿舍楼。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纪乔真,就看到了秦隽。   席锐揉了揉眼睛,瞳孔一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是来”   秦隽瞥他一眼,情绪掩入眼底“最近基地纪律有点乱,我过来看看。”   席锐也听闻周力帆的事情,点点头“最近那些事儿性质是有些恶劣,是该收一收了。”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在这过去,秦隽从不插手队里的琐事。   他这次来的宿舍楼,还偏偏是纪乔真的宿舍楼。   席锐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也有了第六感“我再问一次啊,你确定你不喜欢纪乔真,而且真的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秦隽“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好看了”   席锐心一紧“好吧,好像是没说过。”   然后就听见秦隽说“但要说喜欢,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上谁。”   席锐又松下一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松到一半,又被提了回去,秦隽目光打向他“我觉得你应该能感同身受。你要是懂得什么是喜欢,不会和那么多人发生关系。”   席锐一颗心上上下下,被盯得极其不自在“行了,知道你是万年的洁癖,别拉踩我啊!”   谁说他不懂喜欢的,那是以前,现在他好像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他下意识就想起纪乔真,这是他碰到的第一个,连他蹙起的眉都让他心驰神摇的人。   秦隽像是勘破他所想般,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走吧。”   席锐回神“走走,哪儿去?”   秦隽“吃早餐。你不是出来散步的吗?”   席锐也懵了,他是来散步的吗?不,他明明是来想来看纪乔真的!   席锐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脚下已经开始改变方向,随口提起“你去找过纪乔真了邀请他做你的情人他怎么说的”   席锐摇头“没有,我没这么做,我觉得他不会同意的。像他这么有拼劲的人,除了当年的你,我好久没见到过了。”   他不想让纪乔真做他的情人,这个身份对纪乔真来说是一种玷污,他想追求纪乔真,让他做他的正牌男友。   温林自从和纪乔真交换过见面礼,就没怎么和纪乔真说过话了。   但他还挺喜欢纪乔真的,和他相处起来说不出来的舒服,在宿舍闲着无聊实在没事儿干,想来找纪乔真唠嗑,每次推开门,都发现纪乔真在宿舍里练习异能。   温林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参差,但这一回,他看着纪乔真面色惨白,一身虚汗,卧槽了一声“你要不要这么拼悠着点儿啊我感觉咸鱼躺就很不错啊”   他这一声卧槽还没有落地,又一声卧槽脱口而出,目之所及,纪乔真竟然一口气放满了一个水桶。   温林微微呆滞,他听说前不久纪乔真只能放出一个保温杯的水量,这才过了没多长时间。   原来就算是最弱的水系,也是可以大幅度进步的,还可以进步得如此迅速。   因为纪乔真练习异能到几乎闭门不出,席锐和纪乔真的碰面变得十分艰难。   席锐正筹措着怎么和纪乔真制造相遇的机会,天天往宿舍楼奔波,却总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被各种事情支开。   又过了两天,他直接收到了基地下达,换言之秦隽下达的指令。   他又有任务要外出了,而且这次时间还很长,这样一来,他就更见不到纪乔真了。   席锐总觉得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怀疑秦隽根本上是故意的,但他可能需要一些证据。 第107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8   席锐一见到秦隽,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控诉“秦隽我才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被安排出去了”   秦隽“南边有丧尸异动,需要你去探查情况,这次行动事关我们基地安全情况,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   秦隽说得一本正经,听起来倒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席锐有些炸毛“我当然知道这次很重要,可我们基地的人手还会少吗,为什么偏偏是我一般是不会安排这么紧密地两次的外出的,这不合理啊秦隽。”   秦隽“因为你很强。”   要是别人听见秦隽这么夸,可能已经快乐得旋转起飞,席锐却半分喜悦也没有,板着脸提醒“你比我更强。”   席锐没想到秦隽还有理由“基地里还有些事,我暂时抽不出身。”   席锐终于炸毛“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秦隽瞥他“句句属实。”   席锐压根儿没信“秦隽,我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因为喜欢”   秦隽出声打断“这个问题你不久前已经问过了。”   席锐“可是”   秦隽“出发时间已经到了,你知道迟到的后果。”   席锐真是气死他了。   作为秦隽多年至交,他是第一次看不懂秦隽了。   温林曾在纪乔真宿舍掷下豪言“如果你真的能变得牛逼起来那我,那我那我就陪你一起练”   如今纪乔真当真进步了一大截,温林受到鼓舞,回了宿舍,破天荒地偷偷练习起来。   土系是攻击性很强的异能,和水系比起来,拥有先天的优势。   纪乔真都有出头之日,他说不定也有。   这样他就可以在基地里找工作了,就不用被其他人说他是只靠他哥的关系户了。   温林的咸鱼之心短暂地搁浅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就愁眉苦脸。   他本来以为只是会累一点而已,再就是会感到浅浅的不适,却没想到对于他们这中很弱的体质而言,更多的是疼。   温林尝试着像纪乔真那样频繁地发动两次异能,结果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床上,难受得两眼发直。   他觉得就算连吃一百包零食都不能弥补这次练习带给他的伤害,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从入门到放弃。   温林缓了好大半天才恢复过来,跑到纪乔真房间呜呜控诉“不练了不练了这根本不是人能练的真真你自己玩儿吧我放弃了”   然后就看见纪乔真还在蓄水,面色不同于以往的苍白,这会儿还有些潮红。   温林微微一愣,纪乔真好像发烧了。   虽然秦隽闭口不谈,但席锐能看出来,纪乔真在他心中的地位绝没有他轻描淡写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是外出了,秦隽却留在基地,只要留在基地,就有机会和纪乔真碰面,只要有机会和纪乔真碰面,就可能擦出火花。   难道他就要这么放任秦隽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他回来的时候秦隽已经抱得美人归当然不可能。   如果有手机通讯或者互联网联络还好说,可末世时期,信号站全部损毁,他想在纪乔真面前刷存在感都毫无办法。   席锐忍不住动了歪点子,这也不怪他,谁让秦隽不对他坦诚相待,还对他耍阴招,他也是被逼无奈。   这时候他收的小弟就派上用场了,席锐临行前找人把谭明喊来“小明同志,我是不是你大哥”   “当然,您永远是我大哥”谭明以为席锐自知道这一行凶多吉少,在和他临别赠言,无数悲恸情绪涌上心头,眼中差点含了泪意。   席锐却道“帮我物色一个人,要长得好看,要贤惠,要知情达理,还有,智商不要太低。”   谭明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面对席锐九曲十八弯的话题,直接懵了“啊”   席锐笑而不答,自顾自打着算盘“最重要的是,他得喜欢秦隽”   半日后,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敲响了秦隽的房门“秦队,我是席哥派来照顾您的助理。”   秦隽起身开了门,视线扫过眼前的人。   他确实和席锐提过一句,让他有空帮他物色一名助理,但他已经明确说了,他找的是一个帮他打理生活起居的人,比起助理,用保姆形容会更加确切。   他以为席锐会找来一个基地异能者的亲属,实力没那么强劲却凭借基地政策被异能者带进来的阿姨之辈,却没想到,席锐找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生。   倒也无妨。   男生叫做黎颂,从加入基地后看见秦隽的第一眼起,就对他产生了倾慕之心。   他从来没见过像秦隽这样强大的男人,一击可以荡平无数丧尸,偏偏他的长相又是万里挑一的俊美,身材又高大挺拔,满足了他对同性的全部幻想。   因为纪乔真的到来,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心惊胆战的时刻。   在所有人眼里,秦隽是一个冷漠的人,气场凛冽而凌厉,没有十足的勇气,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更不敢与他讲话。无论强或弱的异能者,只要试图靠爬他的床上位,没有一例成功,因此,他选择把这份感情压抑在心底,并不断地寻找契机。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话都不会和别人多说几句的秦队,不仅亲自带了个长相惊艳的男生回来,还和他传出了绯闻,黎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但就是在这时候,他收到了来当秦隽助理的邀约。   他又有一中被馅饼砸中的喜悦,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要他待在秦隽身边,总有机会发挥。   黎颂表现得尽善尽美,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好,他满心等待秦隽的夸赞,秦隽神色却是漠然的,问他“听说纪乔真的水量已经到达标准了”   猝不及防听见情敌的名字,黎颂笑容僵了僵“我去调查。”   不久后,黎颂回来报告“是的,他已经可以达到基地的要求了。”   他微微一顿,补充说“但他体质还是有点弱,水是放到位了,然后他就发烧了。也不知道过多久可以继续,还能不能维持之前的量,总觉得这样是不太可持续的。”   言下之意是,纪乔真是不太适合留在基地里的。   黎颂一经“调查”,纪乔真因为体弱发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基地。   能加入秦隽的队伍,大家的身体素质自不必说,记忆中都有很多年没生过病了,而纪乔真才加入基地没几天,居然就病倒了。   现在资源本来就有限,照顾伤员都照顾不过来,大家都是搜集资源铲灭丧尸才受伤的,纪乔真倒好,什么都没做自己就病倒了,一时间都摇头叹气,说秦队这次到底是看走了眼,带了个累赘回来。   只有聂凛冬知道纪乔真为什么会发烧,他练习起异能来没轻没重,全然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救治中心,聂凛冬着急地对负责人说“抱歉我想请个假,我的朋友生病了,我得去照顾他。”   对方不耐烦道“你朋友你朋友哪位这里的伤员也很多,凡事都得分个轻重缓急,就算你是新人,也不能这样不识大体,别以为进了基地就高枕无忧”   聂凛冬一直勤勤恳恳,有力出力,承受这样莫须有的指责,唇线微微绷紧。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见到纪乔真,并非抬杠的时候,打断道“您可以扣我的伙食。”   负责人话音戛然而止,在基地,除了最顶层的几个异能者,没有人能对食物产生抗拒,他们早就忘记真正的饱腹是什么感觉了。   聂凛冬看出他神色中的动摇,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三倍。”   负责人最后的动摇也被瓦解“你去吧。”   看着聂凛冬匆忙离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朋友,好像是纪乔真啊   聂凛冬往纪乔真住处赶,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忙,走廊里并没有人。   聂凛冬小跑到纪乔真门前,正要敲门,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你不用进去了。”   聂凛冬转头,发现来者竟然是秦隽,不由愣了一下。这些天的传闻他也多少听过一些,面对这位队长的要求,他破天荒地不想让步“纪乔真可能需要我。我可以给他治愈异能,恢复起来会比较快。”   秦隽眯了眯眼“你需要知悉,你能做到的,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聂凛冬意识到他可能低估了秦隽的实力,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秦隽推门而入,望向坐在床上的纪乔真“病了”   纪乔真微诧“秦队”   秦隽嗯了一声“听说你已经可以达到要求了离三个月的时限还有很长时间。”   纪乔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单次的量还达不到,但我多去几次,勉强可以。”   秦隽点了点头,说“你可以留在基地了。从现在起,不用再提升异能。”   纪乔真却没有表现出喜悦“谢谢秦队,但我想提升实力,不仅仅是为了供水。”   秦隽眉一皱“你没有必要遭这个罪。我说了,只要你能满足基地基本的供水需求,基地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也不需要出任何危险任务。”   纪乔真却没有吭声。   秦隽眉皱得更深“你不信”   纪乔真坦诚“没有不信,但我想变得更强。”   这回陷入沉默的人变成了秦隽。   纪乔真重复道“我想变得更强。”   秦隽静默了一刻,终还是从空间里取出一个低阶丧尸的晶核,递给纪乔真“把这个吸收了。”   纪乔真接过“好。”   秦隽“以前吸收过没有”   纪乔真“是第一次。”   秦隽指导他“集中精神力。”   纪乔真按秦隽说的去做,但非但没有进阶提升的感觉,反倒觉得身上的每一寸筋脉都碎裂了。   他感到几分无奈,就他这虚弱的体质,连吸收最低级的晶核都费劲。   他吸收到一半,唇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眼角也红彤彤的,沾上生理性的泪。   秦隽顺势扣住他的腰,扶稳他的身形,掌下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僵。   他却没有说任何好话,语气甚至称得上严厉“我人生中吸收的第一个晶核,能量是这个十倍以上。”   “断了这个念头,你没有天赋,体质也很弱,不合适。”   “水系异能再怎么练,也练不到多强的攻击性。”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生存供给。”   纪乔真抿了抿唇,眼尾的红还没有散去。   秦隽眉皱得更深,不理解纪乔真为什么拥有一副这么娇气的身体,却会有这么高的心气。   他竟因为他失落的模样,产生了几分不忍。   这是他在过去绝对不会产生的情绪,也是他告诫过自己在末世里切勿产生的情绪。   秦隽沉思片刻,忽而道“坐上来。”   纪乔真愣了半晌,才理解秦隽意指什么,在这中严肃的场合中,应该不包括其他含义,他起身走到秦隽面前,在他腿上坐下。   秦隽双臂环住他,从身后扣住他的手腕,微沉的气息拂在他的发顶,旋即,一阵暖流扩散到四肢百骸。   纪乔真感受到一股比聂凛冬更纯净的治愈力,他这辈子没体会过这中舒适的感觉,甚至没忍住低低地哼出声。   他音色偏软,几乎在同时,秦隽眸色一深。   这段时间以来,聂凛冬会去探望纪乔真,会力所能及地保护,但从来没有在深夜时分进过他的房间。   两人关系亲密,但确实也如他们介绍,只停留在友谊的界限上。   纪乔真身边想和他展开关系的人有很多,但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分寸感。   面对席锐和周力帆,基地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异能者的邀约或者追求,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伪装出来的,等到他平安回来,他不介意多一个床伴。   席锐说得不无道理,末世里,活一天少一天,谁也不能预判人类会不会度过这场浩劫,明天和意外哪个会更先到来。   有些事情,既然他有资格去享受,就应该去享受,哪怕这与爱情毫无关系。   秦隽低沉开口“等这次外出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些天,你先把身体调养好。”   “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第108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09   纪乔真能理解秦隽的想法。   每次外出都意味着风险,很少有行动没有人员伤亡,只要他足够安分守己,当好秦隽的情人,不做额外的任务,就会足够平安,相应地,他们日后的关系就会日趋稳定。   在末世中,长相和身心都干净的人本身就不多见,一旦他发生意外,秦隽又要重新花费一次时间去审视另一个人。   而且实力弱一些,总归更容易被掌控,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思想上。   这是秦隽的想法。   他当然不会听秦隽的,秦隽说只要跟着他,就不会有人欺负他,可回顾原剧情,并非如此。   原主的教训告诉他,世界上所有甜美的承诺都不可信,只有过硬的实力才永远不会背叛他。   而且他意外发现,秦隽的治愈力效用强大,无论他做什么,都可以帮助他更快地恢复。   秦隽离开后,纪乔真比之前更拼命地练习起来。   黎颂发现秦隽是从纪乔真宿舍的方向走过来的,心头砰砰直跳“您刚刚”   秦隽似乎经历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眉眼是舒展的,语气却是惯常的冰冷“不该问的别问。”   黎颂也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只是秦隽的助理,至于秦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要他不提,他不应该插手“抱歉。”   秦隽也没有太在意“帮我收拾几套衣服出来。”   黎颂连声应下,收拾好了才问他“您这是要外出”   谭明和他说,他可以想办法得到秦隽的青睐,可以不动声色地追他。   于是他在心里罗列了计划种种,还没来得及施展,秦隽居然就要出远门了。   黎颂看着换了一身作战服、气场凌厉的秦隽,心跳又有些加速,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总是帅到让他腿软。   秦隽嗯了一声,黎颂试探问;“我能不能跟着您一起去”   秦隽拒绝了他“不用。这次很危险,你实力不够。”   黎颂为自己争取“我实力没有那么强,但也不弱,如果出事算我的。”   秦隽看向他,道“后果自负。”   这算是答应了,黎颂点点头,心中喜悦。   一晃半月过去。   纪乔真异能水平显著提升,单次供水量是先前的很多倍。   如果他愿意,他再也不用跑很多次供水处,去的次数甚至可以比其他两位异能者更少。   但纪乔真没有这么做,他的攻击实力很弱,基地里其他人若是知道他可以更多的水量,麻烦也就多了。   在他练就足够的能力自保之前,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   纪乔真身为演员,也有属于他的优势。过去挑剧本时,也看过不少末世题材。那些剧本中,水系能发挥的效用都不止于供水。   世间万物,哪里有液体,哪里就为水系所用,这才是理想状态。   这个世界里,大家对水系认知有限,可能因为末世时间不长,还没有出现一个精神力足够强大的水系异能者,进阶出足以让大家改观的能力。   就像大家的认知里,木系异能者很弱,席锐却将之运用得出神入化,比如化出藤蔓,延展出纠缠技能,化出具有毒素的植物,给予敌方致命一击。   任何一种异能,上限都是需要去开拓的。   起始点的水平,永远不是全部。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秦隽给他的治愈力在慢慢失效,熟悉的疲惫和不适感又回到他的身体中。   这天,温林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套圈水机,突然,隔壁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动静。   温林心脏咯噔一下,要是以前,他不多管闲事,但现在隔壁住的人是纪乔真。   自从纪乔真供水量提升,他每天都能多喝到一杯水,每周还能多洗一个澡。   基地水资源稀缺,在过去,就算他哥带来富余的物资,也很难兑到水。   温林起身,跑到纪乔真门口,敲门道“纪乔真你在吗?在的话就开个门!”   他没听到声响,又道“你如果不应的话我进来了?”   温林推开一点门,看到房间里的景象,瞳孔骤缩,立刻夺门而出,敲响隔壁的门“苏沐!”   温林一向优哉游哉,苏沐难得见到他这幅模样,诧然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温林差点没咬到舌头“纪,纪乔真他晕倒了!”   苏沐气得不轻“你知道他晕倒了还来敲我的门!你不会先把他背出来吗?”   温林当然想,但他力气太小,背不动,苏沐没空指责他,连忙起身,奔向隔壁,把纪乔真扛在身上。   他们都没有发现,纪乔真脚边,有一粒细小的冰碴。   温林和苏沐把纪乔真送到救治中心的时候,聂凛冬浑身一冷,连带着手也一抖。   负责人知道是纪乔真干扰了他的情绪,怕聂凛冬放下治疗到一半的伤员不管,提醒道“又想去救你的朋友先把手上这例弄完,我不拦着你。”   治愈系异能如同医者,救死扶伤,聂凛冬知道分寸,额角沁下一颗汗珠“好。”   等他竭尽所能,把手上这例伤患治完,已经气喘吁吁。   苏沐担忧道“聂凛冬,你现在状态很不好,要不先让其他人过来,你休息一下吧。”   聂凛冬却坚持“我来就行。”   治愈的过程需要身体的触碰。自从秦隽把他拦在纪乔真门口,他不得不转身离去,他就意识到,他不想再让任何人为纪乔真治疗。   既然纪乔真可以靠意志力克服不适,提升自己,他又为什么不行?   而纪乔真的一点风吹草动,很快传遍基地,嘲讽纪乔真两句,已经成了众人的日常。   “我真服了,他真的不是来给我们添麻烦的吗?”   “他能力不够,分到的食物就少,分到的食物少,身体就差,可以说,恶性循环了。”   “所以他晕倒可能根本不是刻苦累晕的,我看根本就是太穷饿出来的吧”   “纪乔真是不是被秦隽驱逐出队,想留下来,所以才这么拼命练习,可是有什么用,如果后天努力就能改变先天的差距,我们早都拼了,他再晕倒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逆天改命。”   “是啊,就放几个破水,我召唤出植物里的水分都比他多。要不是水系异能的酬劳不多,我也去供水了。”   “但我对他是有些改观的,至少他不是吃软饭的那一茬儿。”   蒋齐含带着讽刺的笑声响了起来“这就改观了他再怎么勤奋刻苦,到头来还不是废物,这种自我感动有什么意义”   他环视众人,轻蔑道“怎么,不是不久前还和我呛声,让我别酸纪乔真长得好看,让我别挑拨离间吗?”   “你们都说纪乔真实力太差不可能杀了我哥,说他冰清玉洁不可能勾引我哥,但是你们别忘了,他鬼点子多,他就不能是使用了阴谋诡计,害死我哥的吗?你们凭什么就相信他”   “他怎么知道那不是我们基地的人,他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说不定他才是其他基地派来我们这儿的卧底,贼喊捉贼”   众人神色都有些古怪,纪乔真是废物了些,但蒋齐他哥有出卖队伍的嫌疑,也同样为人不齿。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蒋锋擅自离队,还遇见了纪乔真,本身就比较蹊跷。   蒋齐没有证据,颠倒黑白,他们都没有信。   诡异的寂静中,人群中忽而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啧,我相信你。”   蒋齐惊喜地向声源望去,见是周力帆,眼前更是一亮“周哥,你信我”   周力帆抱着双臂道“只要你站在纪乔真对立面,我们就不会是敌人。”   蒋齐把周力帆的话记下,事后又去找他“周哥,我有个主意,可以给纪乔真一点教训,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周力帆觑他“和你合作就凭你”   蒋齐瞪眼“什么叫就凭我”   周力帆傲慢道“我说我们不是敌人,但也不会是朋友。”   蒋齐冷呵一声“我们拭目以待”   蒋齐找了两个人去侵犯纪乔真。   事实上这样的人并不难找,队里的人虽然心理上看不起纪乔真,但依然会对他产生不可描述的想法。   如今秦隽不在队伍里,正是大好时机,等事情做完,再胁迫纪乔真封口,对外说是他主动去勾搭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他的本性有多浪荡。   这样大家也会相信,当初是纪乔真勾引他哥,他哥才伤了他。   等秦隽回来,听闻纪乔真的作风,就算一开始对他有意思,估计也会有所改观,若本就不想让他留在基地,更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他驱逐出去。   纪乔真身边的那位聂凛冬,最近被派发了大量任务,去救助伤员。   纪乔真练习容易晕倒,却不是每次晕倒,都有人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们其中一名是金系异能者,趁着纪乔真去供水,提前把房间门钻出一个小洞。   纪乔真回来后,就守在门口偷窥,等纪乔真体力不支,立刻破门而入。   只是触碰到他的皮肤,这两人神色就变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这更娇嫩的皮肤,稍稍一触,就泛出旖旎的红痕。   让人再也无法自持。   温林本来也奇怪,基地怎么会给他安排活儿,果然去到一半,他哥就让他回来了。   他好奇心有限,没有多问,他是那种让他坐着绝不会站着,能让他躺着绝不会坐着的人,听到没他什么事,就回来了。   上楼梯的时候,却看到两个男人把一个男生往他们房间里拖。   温林知道末世混乱,但常年闭门不出,没亲眼见过这种情形,吓了一跳,赶紧往自己房间跑,心道还好他长得平平无奇,他哥又实力强劲,队里没人敢招惹他,不然他这么弱,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慌乱之下,他不知怎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皙的雪色,扎得他眼睛疼。   烈日毒辣,大家早就被晒黑了,在基地里,拥有这样肤色的人堪称寥寥。   一个恐怖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那个人是纪乔真?   温林一悚,哆嗦着往回跑,果然看到纪乔真的穿着,是他无疑,“喂!你们要做什么你们?”   “砰”地一声,房间门已经关上了。   温林没有异能,破不开门,只能扯着嗓子在走廊上喊“来人啊!来人啊!”   作为基地第一废柴,大家都认识他的声音,可能是大家不在宿舍,更可能是他没有任何威慑力和存在感,根本没人理他。   温林急得不行,忙找了间屋子敲门,砰砰砰砰“开门啊!那边出事了!快开门帮帮我朋友!”   屋里的人不准备开门,他就一直敲,锲而不舍,誓不罢休。   他显然坏了别人的好事,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从屋里探出头来“基地里能出什么事去去去一边玩去。你吃软饭就算了,不要影响别人好吗?”   屋里一股石楠花的味道,里面在做什么显而易见。温林满脸涨红,语无伦次“不是!我朋友不是自愿的!而且他们两个人我朋友只有一个人!”   对方不仅被他的表达能力无语到,更被他的见识无语到“三个人一起怎么了,你是没见过十个人一起。这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他妈瞎插什么手啊?”   温林“……”   对方还在震碎他的三观“而且你朋友不是安静得很吗?说不定他正享受着,你别操心了。”   温林面色忽红忽白“滚蛋,谁他妈享受会一言不发?”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这点常识他是知道的。   男人本来都准备摔门进去,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辩驳道“谁他妈享受会喊到你这么远都听得见啊?”   就在这时候,那间房间里传来两声痛叫,声音清晰且巨大,震在他俩耳膜上,听得一清二楚。   “……”   男人啧了一声“这是你朋友的声音吧?不得不说,还有点狂野。”   温林条件性反射绷紧背脊,很快,喜悦席卷了他“不是!”   他没个正形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朋友就是牛逼!肯定是那俩男的出事了!”   两分钟前,纪乔真豁然睁眼,冰冷的视线扫过眼前两个意欲强迫他的男人,随后,两桶水出现在他们上方,兜头泼下,把他们淋了个通透。   末世炎热,水资源有限,洗澡都是奢侈的享受,若这只是普通的水,便是便宜他们了。   所以,两人不仅被淋了一头,还闻到了一阵让人作呕的味道,不仅仅是水,还混合着一些肮脏的东西。   他们瞪大双眼。   一是没料到纪乔真会突然醒来,二是没料到纪乔真可以召出如此大量的不明液体。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纪乔真又一瞬间爆发出精神力,两道体积不大,却格外尖锐的冰刃,疾速向他们下身袭去。   若这是在古代,他们可以去做太监了,这就是那两声痛叫的根源。   两声过后,这两人直接在惊恐之中痛晕了过去。   纪乔真擦了擦唇角的血,有一种靡丽的妖艳感,他累且疲倦,背脊却依旧挺直。   秦隽反复想过,如果纪乔真在他外出的日子里,跟着别人过了,那就是缘分未到。   找个床伴,本身就是他人生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他没有经历过,不至于沉迷其中无法抽离,就算经历过,他的神志也不可能会被任何事物左右。   但当他平安归来,出现在纪乔真的宿舍楼,目睹此情此景,这些人却引起了他的怒火。   纪乔真直觉腿一软,他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瘫软下去,落入一个宽阔凛冽的怀抱。   秦隽把纪乔真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第109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0   温林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刚刚那个走过去的是秦队?”   男人无言片刻,嗫嚅着应声“没错,就是他。”   温林无比震惊“他,他,他抱着的是?”   男人“没错,是纪乔真。”   秦隽怀里那名少年露出的脚踝白皙纤细,在基地里除了纪乔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温林“……”   在他的印象中,秦队就不是会公主抱着谁的秦队,这和之前冷着张脸教训他、快把他冻死更快把他吓死的队长叛若两人。   男人也后知后觉意识到,秦隽走过来的方向,正是那两声尖叫传来的方向“等等,你朋友是纪乔真?刚刚那两个人想那什么的人是纪乔真?”   他想到什么,神色略有些古怪“得亏你没提前说!”   “早点说,你会干嘛?”温林警觉地看向他,“难不成加入他们?”   男人僵硬地笑了笑,如果他当时知道突发事件的主人公是纪乔真,恐怕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以为这两个人这般明目张胆,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不但传出了两声听着就疼的尖叫,还招来了秦隽,这真是万幸他不知道那个人是纪乔真。   他的神色几经变幻,最后说出一句“下次别乱敲门。”   男人虽然没明着答复,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温林显然低估了基地里同胞的无耻,两眼一翻“卧槽!你们真的没救了你们!”他们纪乔真真的好危险!   男人还想狡辩“食色,性也”,话未出口,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从脊背一路上窜,压上脑门。他毛骨一悚,被迫收了声,抬眼望去,只看见秦隽的背影。   秦隽没有回头,背影却透出让人感到恐惧的冷意,隔着不浅的距离,渗透入他的骨缝里。   那截引人遐思的脚踝也被衣料包裹住,再也窥不见半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乔真意识渐渐回笼,他撑着床坐了起来,眼皮还有些沉重。   他想问他在哪里,触目所及的景象已经告诉了他答案这里是秦隽的房间,他曾来这里拿过罐头,和别处的凋敝气息不同,这里的装潢并不老旧,反而处处透出奢华,和末世前的高档酒店别无二致。   纪乔真记得当时他没有晕过去,却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重压之下,他双腿一软,意识抽离,再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如今看来,他是落到了秦隽的手上,那股陌生力道的来源,也是秦隽。   纪乔真低眸一看,他的衣物是完好的,秦隽表面上是绅士做派,但他知道,这并不会持续太久。   “醒了”果不其然,秦隽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我看到你晕倒了,就带你来了我这里。”   纪乔真想,如果他没有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外来力量,也许确实会相信秦隽说的,没想到秦隽说起谎来也是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但他没有戳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隽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床头,轻拍了下他的后颈“有件事,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商量一下。”   这个动作已经越了些界限,纪乔真有所预感,但按照逻辑,此刻他不该知道,于是他的眼神中掺上了些刚醒过来的懵懂和茫然“现在就可以说,我已经好多了。”   秦隽低声道“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会涉及一些隐私。”   纪乔真“没关系。”   得到他的同意,秦隽没再绕弯“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和人上过床?”   纪乔真微微一愣,否认道“没有。”   他因这个话题感到些许不自在,耳垂泛起淡粉。这让他看起来和平时冷冷淡淡的模样很不一样,显得有些纯情。   秦隽静静地盯着他,心头无端有些发痒“吻过?”   纪乔真依旧摇头,脸热得像是要烧起来“都没有。”   秦隽嗓音低沉“考虑一下。我希望你以后能跟着我。”   秦隽问出口,感到了一阵预期之外的紧张。他已经了解到,纪乔真能活到今日,是因为身边跟着一个实力不俗的保镖。而纪乔真遇到他的时候,保镖已经不幸身亡。如果纪乔真就此离开基地,仅靠聂凛冬的庇护,很难长久地在末世中生存下去,更难如他所愿,进阶自己的异能。如果拒绝自己的代价是离开基地,无疑,留在基地才是明智的选择。   就算纪乔真不惧这种程度的威胁,给出否定的答案,他作为d城最强大的异能者,也有无数种办法让他妥协,但不知为何,秦隽在潜意识里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秦隽试图开出最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如你所愿,变得更强。”   秦隽的态度比起问询,更像是下达通知,没有留予太多拒绝的余地。但和其他人更强硬的手段比起来,已经称得上委婉。   纪乔真应声“好。”   他答应得果断,反倒让秦隽愣了神“你明白我的意思?”   纪乔真点头“每天晚上来你房间。”   他顶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说出这句堪称暧昧的话,于正常男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无法抵抗的撩拨。   秦隽也不例外,他的视线从纪乔真的下颌,喉结,锁骨上一一划过,又落到他细窄的腰上,嗓音微微发哑,提醒他“我会和你发生关系,你是下面那个。”   纪乔真指尖微蜷,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好。”   秦隽神色微微一动,又问“如果今天问你的人不是我,你会怎么回答?”   纪乔真不假思索“我不会同意。”   纪乔真的态度昭然若揭,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对秦隽生出好感,因此没有同意任何人的追求。秦隽没有预料过这一点,倏然间,胸口填上微妙的,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   纪乔真“我很清楚我的选择,反倒是……”   秦隽低咳一声“我说过,我说过的话都有效,不会食言。”   纪乔真眸光一晃,看向他的视线中,添了些灼灼的意味,然后他望着秦隽俊美无俦的脸,抬起精致的下巴,吻了上去。   秦隽在把他抱在怀里时,就已经生出吻他的想法,如今纪乔真主动吻上来,携来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脑海中炸开无数簇烟花。   少年的唇比看起来更要柔软,齿间也是意想不到的清甜,像世间最甜美的甘霖,动作笨拙生涩却勾得人目眩神迷,这是秦隽前所未有的体验,也让他被前所未有的欲念裹挟。   他凝视着纪乔真漂亮得让人心惊的眉眼,蓦地看到了一些假想的画面。   如果纪乔真听了他的话,没有再进阶出足以自保的能力,再如果他回来晚一点,没有及时赶到事发现场,那么此时此刻,纪乔真可能已经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甚至不止一人。   思及此,一股难以遣散的郁气横亘在他心头,让他涌出一种想把眼前的少年拆吞入腹的冲动。   秦隽眸中暗色渐浓,欺身把纪乔真压在身下,更凶狠地吻他。   和秦隽的吻,对于纪乔真来说也一样不同寻常,这个过程中,秦隽向他渡送了治愈力。   一吻结束,那种久违的神清气爽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   秦隽用粗粝的指腹拭去纪乔真唇角的水痕,眸中是化不开的深沉“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虽然楼道里无人,但秦隽和纪乔真住在不同楼,他抱着纪乔真向住处走去,被零星几个人看到。一传十十传百,基地里八卦声不止。   “刚刚是我眼花了吗?那个走过去的人是秦队?他回来了?”   “应该不是秦队,我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人”   所有队友受伤,都会有治愈系异能者帮忙救治。就算在危难时刻,秦隽也不曾与谁这样亲密地身体接触过。   所以众人一致认同,但凡是抱着别人的男人,就不可能是秦隽,更遑论是这样暧昧的公主抱,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除了秦队,又有谁这么高身材还这么好?”   席锐身高一米八七,已经是非常完美的身材,但和秦隽比起来,仍然存在差距。而基地其他一米九的成年男性,都是壮汉类型,像秦隽这样修长挺拔的,确实没有。   “难不成真的是秦队?那么问题来了,他抱着的人是谁裹得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这也太宝贝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黎颂?”   “黎颂是谁?”   “你还没听说过吗?没听说过也正常,他是秦队新招的助理,没上任两天,就跟着他一起外出……”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我也想待在秦队身边,跪问秦队还招不招人啊啊啊啊啊。”   “应该不止是运气吧,我觉得秦队应该看上他了,不然为什么外出都把他带在身边?”   “我只想说,竟然不是纪乔真,我还以为秦队对他有意思?”   “虽然黎颂没有纪乔真好看,但他有实力,我一直都认为,只有有实力的人才能和秦队一起出生入死,才配待在他的身边。老实说,纪乔真差点吧”   这次外出中,黎颂受了重伤,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被治愈异能者照看,传输治愈力。   他刚刚醒转,就听见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这一次,和秦隽传绯闻的不是任何他不愿听到的名字,而是他自己。   黎颂努力调动记忆,却怎么也记不清他是如何回到基地的。虽然他也不太信秦隽会主动抱着他,但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也开始犹疑,会是秦隽送他过来的吗?   面对其他人的问询,黎颂仓促撂下一句“应该是吧”,就起身赶往秦隽的住处。   自从成了秦隽的助理,他分分秒秒都想在秦隽身边待着。   黎颂甫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了房间里的人影,他立刻堆出笑脸“秦”   当看清那个身影是谁,他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床上坐着的少年肤白若雪,眉眼漂亮得像是最精致的画卷,偏偏他唇色如浆果,微微红肿,像是刚刚被亲吻过,纯欲得不行。   他对这张脸一点都不陌生,是纪乔真。   而秦隽的房间里,除了纪乔真和刚刚换好便服走出来的秦隽,再没有其他人。   黎颂怔然在原地。   纪乔真第一眼见到黎颂,就觉得这个男生眼熟,他调出资料卡,发现原主出事以后,那名跟着秦隽的男生就是他。   他没想到他出场得这么早,还出现在了秦隽的房间里。   不过初尝接吻滋味的秦隽并没有让场面太难堪,主动开口和他介绍,打破沉寂“这是我的助理,黎颂。”   转而对黎颂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去帮我准备点东西。”   秦隽勾了勾手,示意黎颂走近,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准备和他说一些旁人不便听见的东西。   秦隽一向和旁人保持距离,黎颂心脏狂跳起来,极力稳住步伐,向秦隽走近。   他走到秦隽跟前,向倾慕多时的男人凑近,过程中甚至没忍住偷偷瞄向纪乔真,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在这段时间里,他和秦隽一起出生入死,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一份旁人无法轻易超越的情谊。   就在这时候,听见秦隽嗓音低沉,说了三个字,震得黎颂脑袋嗡地一声,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   刚刚秦隽所说的,是末世前最知名安全套的牌子。   那两个男人直到醒来,依旧无比惊恐,面部肌肉痛到扭曲,迟迟没有从后半生就这么废了的惨烈现实中挣扎过来,嘴唇疯狂哆嗦着“是梦对不对,都是梦”   蒋齐气得脑仁疼,这两名异能者是他千辛万苦挑选出来的,实力完全不弱,而纪乔真手无缚鸡之力,最多聚出几个水团。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栽在纪乔真的手上,还把自己的子孙后代全都栽了。   这回不但没有威胁成纪乔真,还有可能被纪乔真威胁,纪乔真要是捅出去,彻查到他头上,如果秦隽真的对纪乔真有心思,他以后在基地里就不好混了。他原先最想得到的就是秦隽的赏识,现在,秦隽不和他翻脸都是万幸。   蒋齐想拎着他们质问,但基地的纪律管理人员正在追查此事,加之事件特殊,又和焦点人物纪乔真有关,关注的人很多,他这时候说太多,反而暴露了自己。   于是,他和那两人使完眼色,装作不认识他们。   蒋齐还在寻找蒙混过关的可能,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温林竟然是目击者,断断续续地说出他知道的,比如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把纪乔真往他们房间拖“后,后面他们就成这样了。”   于是,两人被问了话“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纪乔真做的”   两人匆忙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神色矛盾又复杂。   如果就此承认败在纪乔真手上,未免太丢人,但若说他们变成这样和纪乔真毫无关系,又太便宜了纪乔真。   他们挣扎过后,终是压不下这口气,坦白“是纪乔真做的”   听到他们肯定的回答,不仅是蒋齐,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如果说纪乔真当初拧断周力帆一根手指头,是趁周力帆不备取胜,那么这次,他也能够同时趁两个人不备吗?就算能趁他们不备,他和其他队员比起来,身板明显单薄瘦弱许多,说是弱不禁风也不为过,竟然能让他们绝后……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哆哆嗦嗦道“纪乔真用了异能……”   “……”众人的震惊有增无减,无论是不是因为毫不设防,纪乔真能凭一己之力,将他们伤成这样,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印象之中,水系异能者根本不足以造成这样的伤害。   就在这时候,秦隽出现了,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在人群中出现的第一秒伊始,就吸附了所有的注意。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秦,秦队……”   蒋齐为了防止这两人记恨上他,把他出卖,主动为他们说话“周力帆对纪乔真发动异能,您给周力帆不轻的惩罚,纪乔真对队友发动异能,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   秦隽眯了眯眼,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术套进去“纪乔真是正当防卫。而他们……”   他掀眸看向地上的两个男人,眸色冷然“咎由自取。”   蒋齐急道“为什么不能是纪乔真勾引的他们他们是在自己房间里出的事,而不是在纪乔真的房间,如果真的如温林所说,是他们把纪乔真拖到房间里,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更没有人出来阻拦您去问问温林以外的人,看看还有谁看到了”   温林第一次直面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懦弱的性子都被气没了“你怎么胡说八道啊纪乔真体力不支都晕过去了,当然不会出声喊人,你不了解可以,但不要乱说行不行,很误导人啊”   蒋齐驳斥他的同时,顺便给他们思路“你的一面之词就有很高的可信度了吗?你怎么不问问当事人是怎么想的?而且纪乔真不是晕倒了吗,怎么发动异能,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叭叭叭……”   秦隽不冷不热地打断“说够了?”   蒋齐见秦隽打断的是他而不是温林,喉头紧了紧,破罐破摔道“秦队,您为什么就不经调查就相信了纪乔真的话,您仔细想想,您对纪乔真是不是太过偏爱了?”   秦隽冷笑了声“不经调查?当时我就在现场。”   瞬时间,蒋齐整张脸都僵住了。   “至于偏爱,”秦隽用冷淡的口吻道,“是,从今天起,纪乔真跟着我,以后你们谁都别想碰他。” 第110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1   众人陷入震惊,久久难以回神。   就算他们有过揣测,也不曾想纪乔真和秦隽真的在一起了,毕竟无论是在基地还是在d城,秦隽名声都很响亮。他的名字代表着出众的实力和显赫的地位,还有不同于其他上位者的洁身自好。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也不会有这样高涨的八卦热情。   一时间,大家对纪乔真的态度再次发生扭转,能攀上秦隽这样堪称高岭之花的人物,无疑是惹人羡艳的。   他们甚至开始怨怼,之前听信了小肚鸡肠之人的挑拨,导致于对纪乔真态度不善,也不知道有没有因此得罪秦队。   两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精准地蹚入了雷区,嘴唇抖得比刚刚还要厉害,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会儿已经把秦隽得罪得死死的了。   纪律负责人问“秦队,今天这事儿您准备怎么处理?”   秦隽冷厉的眸光从他们身上剜过“从今往后,从我面前消失。”   在险峻的末世中,离开基地和送死没有分别,两个男人吱哇乱叫“秦队,我们是被指使的,是蒋齐让我们去的!”   既然蒋齐帮不到他们,他们自然没有维护他的必要,要说起来,如果没有蒋齐的授意,他们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总不能他们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蒋齐却相安无事。   周围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给蒋齐鼓掌“难怪蒋齐一直给他们说话,还装着和自己毫无关系,给他颁个奥斯卡我看行。”   秦隽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松动,就算背后另有主使,他们的选择也是自己做的,无关多少威逼利诱,他们对纪乔真的侵占欲是真,他做出的决策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秦隽看向蒋齐,目光中的压迫感如有实质。   蒋齐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是,是我做的,但如果不是纪乔真害死我哥,毁他清白在先,我又何须这样做?难道就因为他是您看上的人,我就不能为自己的亲人寻仇吗?”   秦隽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害死你哥?”   蒋齐神情中带上一丝恨意,愤愤道“纪乔真害死了我哥,还污蔑我哥背叛了基地,他没有任何证据,仅凭只言片语,就让基地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我哥出事了,没有得到队友的悼念,却经受了这样的侮辱,秦队,换作是您,您能忍受至亲的人经历这些吗纪乔真做出这样的事,不值得一点教训吗?”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插声“秦队,我们没说蒋峰一定背叛了我们,就是有点可疑,他不交代缘由就离了队,去的地方同行所有人都没有去过,最后也是他一人出了事。纪乔真在我们基地风评也不好,大家没有必要向着他,他也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   直到他被人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纪乔真现在是秦隽护着的人,他怎么能说他风评不好“对,对不起秦队,我们对纪乔真确实有点偏见,但绝对没有恶意!”   秦隽眉梢微拧,若在以往,他根本不会插手去管基地里的流言蜚语。他带纪乔真进来确有他的私心,但他一直认为,只要他的目的达成,其他的都与他毫无关系。末世人心杂乱,大家的欲求都降到了生存这一基本层面,魑魅魍魉横行再正常不过,他又有多大的本事,足够遏止住人性中的恶面?   但他想到纪乔真这些天在基地中都经受了什么,心头就不可控地涌上了一点戾气。   秦隽反问蒋齐“你说纪乔真没有蒋锋背叛基地的证据,你又有纪乔真害死蒋锋的确凿证据?”   蒋齐愣了一下,笃声说“他和我哥正面交锋过,也是最后一个看见我哥的人,十有八九是他!”   蒋齐的话不具备任何说服力,纪乔真与人交锋的缘由又总是因为被人冒犯,秦隽冷言道“既然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在确认真相之前,用这种手段去报复他?”   蒋齐被秦隽的气场压得一耸,很快又抻着脖子道“秦队,您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您不但不能共情于我,还要站在纪乔真那边,我以为您会是明事理的人”   秦隽立场依旧未变“纪乔真陈述的情况属实,蒋锋背叛基地的概率不会比纪乔真陷害蒋锋的概率小,你说纪乔真过分,你却比他过分千倍不止。蒋锋的事情,我会去探查,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绝不可能一笔勾销。”   蒋齐恍惚了一瞬,状态变得有些癫狂,哈哈笑了两声“好,好啊,我仰慕了您这么久,这就是您的决断?这基地我看是待不下去了”   秦隽嗤笑“你以为选择权在你?就连他们我都不准备留了,你觉得你作为主谋,有什么资格能留下来?”   两人听到秦隽的态度,面如死灰,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秦队,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也已经付出了代价,求求您网开一面,别赶我们走啊!”   蒋齐心性骄傲,绝无可能像他们这样,粗着脖子道“退就退,在这种没有公平和正义的地方,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离开基地,我也一样能过得很好。秦队您记着,我迟早回来为我哥报仇,您也会为今天的决断付出代价。”   蒋齐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周力帆低呵了一声“这就是让我拭目以待?让我后悔?话说的比谁都漂亮,行动起来比谁都废物。”   蒋齐瞪视着他“你说谁是废物?”   周力帆轻佻道“说你。”   蒋齐握紧了拳“你有本事,你去把纪乔真上了”   周力帆冷笑“这很难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跪在床上,哭着给我求饶。如果没有你坏事在先,我会更容易达成目的。”   蒋齐咬牙提醒“你少说大话,纪乔真现在是秦隽的人,想靠近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周力帆讽笑“是秦隽的人又如何,秦隽就是永远的队长了?”   蒋齐也跟着冷笑起来“行啊,我等着。”   蒋齐收拾东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基地,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另一队人。   他知道这支队伍,他们住在这座城市的北边,一直和秦隽的队伍不太对付,使用的手段下作卑鄙,经常偷盗抢夺他们物资。   一个看起来身份不凡的人看向他,不同于秦隽对他一惯的冷淡,他眼里的兴味很浓,夹带着对他明显的赏识“你是蒋齐?”   在基地里透明人当惯了,蒋齐蓦地被这目光触动,顿住脚步“你认识我?”   男人夹着烟蒂的手指一顿,吐出一口烟圈“你背着这么多行李,是要换地方住了?我叫程纬,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加入我们,我非常欢迎。”   蒋齐对这支队伍并不看好“你们很强,足够我对付秦隽?”   程纬笑了两声“你这敌人树得不错,和我不谋而合。”   蒋齐盯着他。   程纬笑意微敛“如果不是你哥出了意外,现在d城最强大的队伍,还有秦隽什么事儿?”   蒋齐:什么意思?原来他哥真的早就已经背叛了基地?   当这个真相真实砸在蒋齐脸上,他却觉得背叛这个词不太妥帖,说不定是蒋锋早就认清楚了秦隽的本质,才给自己留了后路。在今天,这也成了他的后路。   当程纬把他加入他们的好处一一列举,蒋齐心头更是颤动,这酬劳不比待在秦隽那儿丰厚百倍?   他没经过多少考虑,就加入了程纬的队伍。   在场的队员们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忍不住津津乐道“你们不知道,秦队维护纪乔真的时候真的a爆了!秦队什么时候这样维护过一个人?”   “秦队和纪乔真我完全能嗑得下去,不因为其他的,就因为他们的颜值实在是太高了,颜狗表示祝福!”   “说纪乔真没有实力的可以歇一歇了,虽然不知道他一个水系异能者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两个人确实是在他的手下废掉了。”   “可是你们别忘了,秦队当时也在场,说不定是秦队发动的异能,他们情急之下看错了,误以为是纪乔真,老实说,我不相信纪乔真能造成这样的杀伤力。”   “靠实力来定夺本来就不合理,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基地里厉害的人多了去了,秦队怎么不去找他们说白了还是这种身娇体软的操起来爽不是不过相应的,等秦队腻味了,纪乔真就可能面临被抛弃的命运,到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好运,这就不一定了。”   “你们就可劲儿酸吧,就算他哪天被秦队抛弃了,也至少得到过他,此生无憾了,不像某些人,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秦隽和纪乔真在一起,是基地最头等的大事,蒋齐的离开,瞬间被映衬得没什么人关注了。   各个角落都炸开了锅,黎颂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不绝于耳的谈论声,比起他醒时讨论秦隽抱着他的声音还要多,黎颂低着头,想把这些声音都阻隔在耳膜外。   但作为新晋热门人物,八卦群众并不会轻易放过他,有人拦着他问“黎颂,今天白天那时候,秦队抱着的人真的是你吗?”   黎颂神色僵硬了一瞬,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脸色烧起来,坦然道“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吗,你当时不是说是你吗?”   “如果是你的话,那就太扑朔迷离了,秦队突然开了窍,是不是还可能开后宫啊?”   “我也很好奇,但总觉得秦队这样的人会很专一……”   黎颂不敢听他们的议论,思绪乱作一团,加快了脚程离开。   他无法想象秦隽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对纪乔真付出感情,更无法想象他对他专一。   虽然都传他们在一起了,但他觉得纪乔真的身份并不是秦隽的男朋友,而仅仅是他的床伴。   他一直跟在秦隽身边,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培养感情,纪乔真喊秦隽喊的仍旧是秦队。   秦隽让他去准备安全套,难道他真的要给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和纪乔真上床?   他当然不会这样做,他不想放任他们感情升温。   黎颂回到秦隽住处,借口称“秦队,这附近都没有安全套了,要就只能去借。”   如果开口向队友借,那就太过高调了,末世里早就没什么人用这种东西,就算去问了,问到的可能性也不大,秦隽就不是这种高调的人。那么没有安全套,秦隽还可能和纪乔真发生关系吗,在他的认知中,秦隽不会。他在与旁人的肢体接触上,分外谨小慎微。   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过了今晚,他再想想办法。   秦隽情绪明显不悦“没找到?附近的旧超都去过了?”   黎颂神色为难地点点头“对,要不你们……”   秦隽沉着一张脸。   他确实不能接受在没有安全套的情况下发生关系。   就在这时候,纪乔真面色微动,勾勾手指,示意秦隽靠近。   此情此景分外眼熟,就像不久前,秦隽做出相同的手势,让黎颂靠近。   黎颂从中读出了点睚眦必报的意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纪乔真,眼睛都微微睁大了。   纪乔真对他视若无睹,直直地凝视着秦隽。   秦隽作为惯常发号施令的那个人,从未被人命令过,他和纪乔真的关系也不达被命令的亲密程度,但他还是俯身靠近了,因为他在纪乔真的神态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他可以把这种情绪理解成吃醋,这个词也是席锐教他的,基地里为他争风吃醋的人总是很多,他一向没有放在过眼里,席锐总说他不解风情。   纪乔真对他的在意,无端让他有些受用。   待秦隽靠近,纪乔真咬着他的耳朵道“我知道在哪,可能要冒犯一下您的助理了。”   秦隽被他的气息撩拨得耳根一酥,但面上不显“谈不上冒犯。”   得到应允,纪乔真问黎颂“黎颂,你的房间能不能让进一下?”   黎颂看着他们在眼前拉近距离,眼睛都要红了,猝不及防被问话,险些一噎“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秦隽视线重新落到黎颂身上“有什么不能去的?”   末世里,大家的私人物品都十分简约,无非生活用品和一些食物,不存在过多。   “就不太方便,可能要收拾一下……”黎颂绞紧指尖,若在以往,秦隽想要进他的房间,他一定求之不得,可今天不行,他把附近所有的安全套都藏在了他的房间,体量不小,很容易被发现。   秦隽却不准备就此放过他“行,我在门口等,你收拾。”   黎颂只得怀揣着侥幸心理,硬着头皮带着秦隽去到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空间异能,就算秦隽没有进门,他也无法在他眼皮底下完成这么多盒安全套的转移,加之秦隽洞察力非一般人能比,他没有任何瞒过去的可能性,唯一庆幸的是,是纪乔真没有跟来。   秦隽也没有想过这个结果,黎颂搜集到了安全套,却把它们全部藏于自己的住所,他是什么用意昭然若揭。   秦隽脸色很难看“明天以后,你不必再来了。”   黎颂惊惶失措“秦队,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我其实……”   秦隽预料到他的告白,将之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我这里,只有做得好与不好的分别。你的业务能力不达标,没有资格继续做下去。”   黎颂连声道“对不起秦队,今天是我头脑不清醒,请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做好您的助理,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黎颂的眼圈都渐渐红了,如果他现在就被秦隽从身边驱逐出去,一定会沦为全基地的笑柄。   秦隽认定的主意一向不会改变,但他想起纪乔真吃味的眼神,鬼使神差地,觉得给黎颂一次机会也无妨。   从黎颂的住所离开,秦隽指尖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盒子。   路过的女生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秦队手里拿着的,是……这也太多了!”   “纪乔真长成这样,那什么的时候一定很好看吧,喊起来一定很好听吧!”   “我也想去听墙角,只不过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儿!”   秦隽所过之处引起了极多的注视,他却没有因此避嫌,既然其他人可以高调地表达出对纪乔真的欲求,甚至罔顾道德底线,他又为什么不能高调地告诉他们,现在纪乔真是他的床伴,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肖想。   他自然知道纪乔真长相有多惊艳,身上每一寸都惹人撷取,但从今晚开始,他的身体将独属于他。   “好事多磨。”   秦隽低声道,他刚刚进门,纪乔真就用双手抱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吻他。   他的吻就像世间最致命的罂粟,让人神志迷醉,秦隽身上的肌肉紧紧绷住,气息分分钟就被勾乱了。   秦隽掌着纪乔真的后脑,噙住他柔软的唇,与其说是在亲吻,不如说是在侵略,他的眸光深邃冷锐,像在捕食猎物的掠食者,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独属于上位者的霸道。   纪乔真被吻得喘不过来气,攥着秦隽衬衣的手轻轻发抖,到后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秦隽把他扣在怀里,吻到难以自持,才把他拦腰抱起。   秦隽也是第一次做这些,在席锐的耳濡目染下,了解到处在纪乔真的位置,第一次可能会有点疼,他低哑出声,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让自己平静“别怕。”   心跳的速率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声一声,加速冲撞着胸膛,连带着血液都加速向四肢百骸奔涌而去。   纪乔真的忍疼能力自不必说,迅速进阶异能的痛楚都能扛下来,就算秦隽的身高优势让他在某方面比较惊人,他也咬着牙忍了下来。   但他的身体是敏锐的,不需要过多的触碰,眼角就能泛起湿意,从用指尖初探开始,纯净的眼睛里就蓄起一片朦胧水意,眨一眨便掉下来泪来,后来更是不要钱似的滚落。   秦隽看着他脆弱到极致的模样,心有些慌了,以为自己步骤哪里出了错“怎么哭这么凶?很难受?”   纪乔真眼泪还在往下掉,一张漂亮明艳的脸浸着汗水和泪水,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妖精,美出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他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着没事,就是有些忍不住,嗓音却已然变调,玉石般的嗓音里,带着往日不常见的娇媚。这于秦隽而言,是让他逐渐失控的催化剂,少年从起初喉咙里低低的泣声,到喊声越来越大。   原主的体质是特殊的,这幅身体亦然,这个过程远比秦隽想象中脊髓战栗,他顿时理解席锐为什么天天劝说着他步入温柔乡,确实过于让人贪恋了。   纪乔真是第一次,秦隽不用和别人对比,不用怕输给谁,但仍在暗中和自己较劲,这一夜,他折腾得很凶,像他处理其他事情那般,丝毫没有留余地。纪乔真受不住想逃,他也没给他机会,捞回来又是新一轮的挞伐,骨子里的那点暴戾因子,猝不及防地显露出来。   第二天清早,晨光熹微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清醒过来,昨天纪乔真是在秦隽房间里过夜的,让他们也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   秦隽给人的感觉是高冷禁欲的,纪乔真又有一副天生丽质的惊艳外貌,在娱乐匮乏的末世,这样特有的组合让他们浮想联翩,脑海中无数带着色彩的画面飘过。   每天早上的同一个时间点,纪乔真都会去供水,好事的人就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今天的纪乔真果然没让人失望,他的眼角微润,染着艳丽的绯色,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如果说昨天还是偏纯的长相,今天则染上了稠艳之色。   不同于往日的冷淡和疏离,欲得让人心荡神移。   一时间,他们竟然不知道是该羡慕纪乔真,还是羡慕秦隽。 第111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2   秦隽一下楼,就看见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加掩饰的视线盯着纪乔真,如狼似虎,仿佛要把他的身体盯穿。   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在脑补纪乔真和他的种种,更可能是在脑补纪乔真和他们自己,那股烦躁的郁气再度涌上了心头。   他鹰隼般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冽出声“在看什么把所有不该有的想法都收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所有人脑仁里都感到了一阵细密的疼痛,目光不得不由纪乔真身上收回来。   他们扛着这阵难捱的疼痛,心说刚才他们心思确实有些不正,但也不完全是他们的错,纪乔真如今这幅模样,实在让人心思正不起来秦队不让他们碰就算了,竟然连思想都管控起来,这是何等的占有欲,恐怖如斯。   秦隽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任凭他们眉头紧皱,叫苦不迭,握着纪乔真的手臂,把人往怀里一扣,面色冷沉地问“怎么走这么急。”   纪乔真鼻尖径直撞上秦隽坚实的胸膛,吃痛地唔了一声,“我来供水。”   按秦隽的强度,他本应该下不了床,但纪乔真发现,和秦隽进行亲密的身体接触,可以让他的精神力得到恢复。每天供水时间固定,他会比要求时间早到一点。   秦隽知道这是纪乔真的职能所在,但一觉醒来身边找不到人的感觉也实在糟糕,既然纪乔真已经跟在他的身边,就没必要去守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他说“以后你都不用做这些。”   纪乔真却道“你不需要给我这些特权,我不想让人低看我。”   秦隽也没坚持,纪乔真身上的韧劲本身就对他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只在做出决定,基地要求最早批次的供水时间,该改一改了。   秦隽说“我马上要出一趟基地,晚上回来。”   纪乔真仰头,柔软的唇碰了碰他的下颌“好,一路平安。”   秦隽眼神微微一深,扣着他的下巴,重重咬了下他的唇“你也一样,平安等我回来。”   众人头晕目眩中看到这一幕,打了个饱嗝,顿觉早餐可以不用吃了,狗粮吃到饱。   他们缓了好一阵,这阵疼痛才慢慢散去。   他们也没有感到其他不适,可见秦隽刚刚的举措对他们的精神体并没有造成伤害,只是对他们起到警示作用。   可是秦队根本上没有触碰他们,他们是隔空被这样操纵的,这样的经历前所未有。   意识到这一点,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变化“秦队这是进化出精神系异能了”   “秦队现在有多少种异能了这太逆天了。”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刚才的插曲也被一笔勾销。   他们挤破了头想进到秦隽的队伍,不仅是因为崇拜秦隽,还是因为秦隽足够强,可以给予他们足够的庇护,末世里,所有人的求生欲都被激发到了峰值,没有人不想活得更久一些。   如今秦隽变得更强,进化出罕见的精神系异能,其他基地的人不敢造次,面对丧尸他们也更有底气。   基地里的另一个水系异能者叫做徐淼,可能因为名字带水,在末世来临不久,就觉醒了水系异能。   纪乔真得到秦隽赏识,蒋齐之外,他是最看不过眼的,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秦隽,只是在秦隽离开后,不轻不重地道“纪乔真,那两个被驱逐出去的队友被重伤,其实是秦队使用的异能,被你揽了功劳吧。”   他话音落下,场面静默下来。   大家觉得他是真的勇,秦队话说到这份儿上,居然还敢当着面质疑纪乔真。   不过也符合情理,徐淼和纪乔真拥有的都是水系异能,正所谓离得远的是羡慕,离得近的是嫉妒,可能徐淼觉得,纪乔真可以的,他为什么不可以。   大家不是秉着吃瓜的心思在围观,这个问题他们是真的好奇。   纪乔真看向他,眸光很是淡漠“功劳给你个机会,揽这种功劳试试”   他嗓音很哑,语调却偏冷,在场的人蓦地感受到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场,和他堪称娇弱的外表形成冲击力。   他们这才想起来,纪乔真只是看起来身娇体软,其实骨头硬得很,还十分牙尖嘴利。   其实也是,如果是他们处在纪乔真的处境,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无数人的觊觎,难保不会崩溃,这种情况下,没有聪慧的头脑很难保全自身。   但徐淼意识不到这一点,和之前的蒋齐一样,钻在纪乔真实力倒数第一的牛角尖里,屏蔽了他身上所有的闪光之处。   他今天是成心想挑衅纪乔真,至少在实力上碾压他。   徐淼冷笑一声,对纪乔真的放话不以为意,在这样的弱者面前,他只想用实力说话,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徐淼二话不说站到了站水位上,和负责人打了声招呼,用了不到十秒钟,蓄水缸里就蓄起了足量的水。   这个过程在末世前就像变魔术一样梦幻,围观的群众纷纷惊叹。   这距离徐淼之前的平均二十秒又是一大飞跃,虽然暂时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质上的改变,但至少说明徐淼的能力在不断变强。   人类是在和时间赛跑,当他们异能进步的速度比丧尸和动植物的变异速度快,就有可能迎来光明。   纪乔真不是没有进步,而是他的能力之弱,让人忽视了他的进步。   接收到众人惊叹赞许的目光,徐淼轻蔑地看了纪乔真一眼。   末世强者为尊,其他人可能因为纪乔真是秦隽的人对他改视,从看不起他转变成对他尊重有加,但他做不到,他永远看不起只会吃软饭的人。   徐淼没说话,纪乔真也没说话,场面变得尴尬起来,所有人知道,徐淼的实力对纪乔真来说,属于降维打击。   一小部分和徐淼想法一致的,心里暗暗叫好,一部分对纪乔真暗生情愫,盯着他清瘦挺拔的身形,有些心疼,剩下一大部分人则希望这场风波快点过去,如果秦队遇到什么事折返回来,大家恐怕都得玩完。   他们已经不关心纪乔真实力高低了,毕竟纪乔真已经是秦隽的人,被秦隽高调保护,身份比他们都要显贵,就算实力弱一点,又能怎样呢   众目睽睽之下,纪乔真神色间倒也没有太大波澜,他走到供水位上,专注地凝聚起精神力。   只在眨眼的功夫间,整个储水缸就满了,里面的水纯净剔透,没有一丝杂质,让人看着就觉得喉头泛渴。   而纪乔真的脸色并不如之前每次放完水一样苍白,他完成这一切,看起来轻松又自若。   丰盛的阳光洒落在他侧颜上,照亮了眼角的一片水意,皮肤白皙得有种透明的质感。   就算知道他的颜值很惊艳,却还是会次次让人感到惊喜。   目睹此情此景,在场的人下巴都脱臼了。   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能够如此高效地放出这么多水的人,是他们一直嘲讽着实力的纪乔真。   明明在昨天,他还需要跑无数趟供水处,才能勉强完成基地的要求。   纪乔真此前没有展露出实力,是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秦隽公开表示维护他,他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   徐淼着实没料到自己碾压不成反被碾压,人生中第一次被打脸得这样迅速,一张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纪乔真在徐淼的身上掠了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只是会蓄水而已,也不至于造成多大杀伤力,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和他们一样,你想试试吗?”   想起那两人断子绝孙的后果,徐淼脸色登时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精彩纷呈。   纪乔真冷淡地说“我天赋是没你高,但我比你勤奋,从你看不起我的勤奋开始,就注定了你被超越的可能。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都三十了,怎么还不明白?”   基地里不少人感到羞愧,他们很多人心里都和徐淼想的一样。本来想说这是人人都会踏入的误区,怎么就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转眼间又想起儿时听过的第一则寓言童话,可不就是三岁小孩都懂得吗?   “说实话有点秀,纪乔真的精神力等级很弱,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皇天不负有心人,之前都说纪乔真是基地里实力最弱的水系异能者,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竟然变成最强的了,这是在线炖了一锅鸡汤。”   “有颜值,有实力,有毅力,还是秦队男朋友我早说了纪乔真是个潜力股,秦队的眼光一点都不差。”   “徐淼就不该招惹纪乔真的,我算是发现了,纪乔真虽然看起来很弱,但他从来没有真正被谁欺负过”   “是啊,我要是徐淼,这会儿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还好纪乔真手下留情,他要是想不打招呼就把徐淼废了,应该也是能做到的,如果那样,恐怕徐淼后悔都来不及。”   纪乔真作为基地风云人物,好消息的传播速度和坏消息一样快,他进阶成了队伍里实力最强的水系异能者,成了基地里的重磅新闻。   “你要去找纪乔真吗?他还有点任务,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被问话的是一个抱着水壶的女孩子“我听说纪乔真现在很厉害,想问问他能卖点水给我,我姐姐她生病了”   她去问过另两名异能者,包括徐淼,但水系异能者总是被队友诟病没有攻击力,他们对队友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友善。不但用各种理由拒绝她的请求,还说要想得到多余的水,必须和他们上床。   面对这不合理的要求,女孩儿自然不肯同意。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走这条路。   旁边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劝她“你最好还是歇了这个心思,纪乔真现在跟着秦隽,什么都不缺,你又有什么可以和他换的呢使用异能多少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小心秦队知道了,找你的麻烦。”   女生垂了垂眼睛,她也听说过纪乔真为了练习异能生病、晕倒过很多次,现在晚上和秦隽在一起,不知道还要消耗多少体力,他们的提醒不无道理,她还是不要去给他添麻烦了。   纪乔真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抱着水壶离开的背影。   女孩儿的姐姐其实就是当初告诉纪乔真宿舍号的杏眼儿女生,病来如山倒,末世里退烧药稀缺,想去找治愈系异能者救治又排不上号。如果不幸中招,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支队伍的人身体素质比较好,生了小病也可以抗过去。但烧的时间久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就不好说了。   女孩忧心忡忡地回到住处,却发现了一个盛满了水的水杯,水是冰的,瓶身还笼着一层白雾。   送水的人没有留下姓名,但她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陨石降落引发全球变暖,冰水是非常罕见且难得的。   原来纪乔真不仅仅可以放出足量的纯净水,还可以汇聚出冰水。   女孩激动地捧着水瓶,向姐姐的床铺奔去,瓶身是冰的,她的心却是暖的。   在这个人心冷漠的末世里,她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温暖,并涌上了热泪盈眶的冲动。   纪乔真回到他的宿舍楼,把东西搬去秦隽的住处。   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要搬,这会儿过来,更是想收拾好这短时间储备的物资,给聂凛冬送过去。   他跟了秦隽,以后和聂凛冬接触的机会可能就少了。   苏沐见到纪乔真,眼神闪烁了下“纪乔真,你好厉害,我之前还觉得你应该尽快攀上秦队,现在你要走了,却有点舍不得你了。”   纪乔真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宿舍里,几乎闭门不出,别说去勾引秦队了,压根儿没有这个时机。就算这样,秦队还是看上了他。不正说明了纪乔真的优秀   苏沐想,如果纪乔真成立后援会,他一定是头号毒唯,曾经他说出那样的建议,是对纪乔真不了解,如今看到了纪乔真的心性,竟然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觉得秦队都不一定配得上他。   纪乔真的回应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还会经常回来的,你有什么困难去找我就好了,所有供水时间我都在的。”   纪乔真这一开口,苏沐就心疼极了“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你以前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儿,秦队应该你有没有很难受”   纪乔真勉强笑笑“还行,刚开始这样是正常的。”   苏沐懊悔不已“都怪我出馊主意。”   从秦队的身材来看,他就不是一个好招架的男人,万一纪乔真以前就不是在下面的那个,他不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纪乔真反过来安慰他“我做这个选择,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你不用挂心。”   苏沐这才放心了一些“那你和秦队要好好的,如果秦队对你一往情深,那些说闲话的就可以闭嘴了。”   纪乔真笑了笑,倒是没有接话了。   苏沐这才觉得纪乔真刚刚说的那句话哪里有点不对,但只是隐隐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问题。   这边纪乔真已经把分到的食物打包好,转声问他“聂凛冬现在在救治中心”   平常这个时间,聂凛冬都在那里,纪乔真只是想确认一下。就在他以为肯定会听到肯定答案的时候,苏沐摇了摇头“他今天出去了。”   纪乔真微微一愣,问道“我听说资质高一点的才会被安排出去,聂凛冬才来基地不久,为什么会轮到他”   执行外出任务危险与机遇并存,只要留一条命回来,就可以得到丰厚的酬劳。而搜集到的物资,大部分上交基地,小部分可以自留。强者都有冒险精神,他们不但不会拒绝外出,还会争抢这个机会。   苏沐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并未深想“今天秦队外出,就指定聂凛冬出去了,可能是看他实力比较出众。”   纪乔真点点头,他也希望如此,但总觉得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原因,对聂凛冬有些牵挂。   纪乔真正要打开门喊温林出来,和他告别,温林就自行探了个脑袋出来“纪乔真你来了我和你说,那天我帮你说了话,我哥难得夸了我,你不知道,他以前从来不夸我的。”   苏沐被温林的话茬拐得猝不及防“你是来向纪乔真讨要夸奖的”   温林瘪了瘪嘴“才没有,我就是分享一下,我难得被我哥夸。”   苏沐“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温林“什么什么想法”   苏沐“就是最近有什么新的领悟啊。”   温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说起来还真有,我最近做了实验,知道了怎么午睡手臂不会麻。你想不想知道”   苏沐是想问他会不会想要争气一些,对他彻底服气“你赢了。”   温林难得地叹了声气“说真的,我在我哥眼里,就是个累赘吧。”   苏沐“原来你有自知之明。”   温林拒绝和苏沐交流“纪乔真你说,我哥是不是很讨厌我。”   纪乔真“别乱想,他要是讨厌你,为什么要把你留在基地。想要带家属进来,没那么容易。”   众所周知,进秦隽的队伍难,带家属进来更难,每天要完成比其他异能者更多的任务量。   温林“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总不能抛下我。他答应好我爸妈要照顾好我的。”   纪乔真“可你要知道,兄弟阋墙也非常多,他不是非得这么做的。你要知道感恩。”   温林“你说有一天我哥不要我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弄进来”   苏沐插话“你差不多得了,你就想一辈子抱人大腿”   温林“行行行,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吃”   苏沐“不要给纪乔真添乱。”   温林咂咂嘴,就这样带着对大餐的渴望,赖在苏沐宿舍里睡了一觉,睡梦中,肚子咕噜噜地响个不停。   直到睡醒,他仿佛还闻到了阵阵浓香,让他食指大动,觉得更饿了。   但他真的睁开眼睛,就发现这食物的飘香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和苏沐的宿舍前,是真的堆了很多东西,甚至还有非常罕见的自热火锅。   苏沐已经开始煮了,宿舍里充盈着辛辣鲜香,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温林瞌睡一下就醒了“是谁送来了这么多东西,也太好了吧,还是基地发的”   苏沐也很久没享受过这般丰盛的晚餐了“你想得美,是别人看到我们和纪乔真关系好,来讨好我们,这会儿算是沾纪乔真的光了。”   黎颂作为保姆性质的助理,坚持留在秦隽身边,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收拾的是他们昨晚的床铺。   从床单的褶皱程度就可以窥见昨晚的激烈程度,更别提昨天搜集来的安全套使用数量,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还不知道有人能狠成这样。   即使黎颂没有在现场,也情不自禁地脑补出了昨晚的画面,一颗心鲜血淋漓。   这会儿瞅见纪乔真进来,见他衣领下依稀可见秦隽的吻痕,招摇得不行,胸口更是酸得厉害。   没有人知道他对秦隽的感情有多深,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想着他了。   如果昨天晚上和秦隽在一起的是他,他这会儿早就乐得飘飘欲仙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昨天行事不周。   纪乔真把东西送到聂凛冬房间后,看到黎颂,也很意外,他以为秦隽已经把黎颂解雇了。   他不是应付不了黎颂,就是怕麻烦,勾心斗角是消耗精力的,他更愿意把精力耗费在对自己有所提升的事情上。   黎颂轻抿了下唇,不甘心地问“纪乔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乔真撩起眼皮“这很难猜?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黎颂“……”   他喜欢秦隽,真的有这么明显他一直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基地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在此之前,连秦隽本人都不知道。   不对,不是他表现的明显,纪乔真能这么快看出来,一定是因为他也非常喜欢秦队,只有情敌之间的感知力才是最敏锐的。   纪乔真说“你这个谎说的本来就拙劣。但凡你不要那么心虚,多留些心眼,也不至于败得这样彻底。”   黎颂昨天低着头走,都没有仔细注意身边有没有人跟着,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   纪乔真问“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房间里,秦队让我待着我就待着吗?”   黎颂“……”   虽然纪乔真不像他,不是秦隽的下属,不必他说的每句话都听,但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黎颂“可你不是晕倒了吗?还释放了异能,你不需要休息吗?”   保持这么好的精力,神仙都做不到吧?   纪乔真“你觉得那两个人是怎么出意外的,真的如传闻所说,是我运气爆棚,突然开挂,在他们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精准地醒了过来?”   黎颂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装晕?”   原来纪乔真一早发现了房门上的破绽,所以将计就计,假装晕倒,就算那两道冰刃耗费了他很多精神力,也早就从秦隽的吻里弥补回来了。   纪乔真冷冷掷下一句“在末世,洞察力比实力更重要。”   纪乔真绝不可能是在善意地提醒,黎颂心生警觉“你想表达什么?”   纪乔真“提醒你该提升的地方。你和秦队出生入死,差点丢掉性命,他也没有对你产生感情。而在我能力最差的时候,他也愿意为我疗伤。这就是我们的区别。如果我是你,我已经选择了放弃。”   黎颂“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的感情才不会挥之即去,它很珍贵,我也很珍惜。”   纪乔真“珍贵是对你而言,难道因为珍贵,就要影响其他人吗?不说别的,你觉得秦隽听见这些话,还会不会把你留在他身边”   黎颂咬牙,他和秦隽说的确实是,从今往后待在秦隽身边,不带任何个人感情。但他这么说,只是不想从秦隽身边离开,失去所有接近他的机会,岂会真正地放下他?   纪乔真“黎颂,有些话我只和你说一遍,希望你能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别整些有的没的,除非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不能。”   黎颂想起昨天那些人的议论,道“你不过是秦队的床伴而已,到底在嚣张什么他需要的是一个和他能力匹敌的伴侣,现在的你,远远配不上他。秦队最多因为你的小聪明鬼迷心窍,但绝不可能爱上你。”   纪乔真扯唇一笑“他会不会爱上我,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黎颂看得有些恍惚,不明白纪乔真怎么就能流露出这样自信的笑容。   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怕是感情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终于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纪乔真太自信了。   明明秦隽才是这支队伍的队长,是这个城市最引人瞩目的男人,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纪乔真高攀。   为什么他反而像是他们感情世界的主导者?   黎颂魂不守舍地离开了秦隽的房间,纪乔真的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一下他刚刚受到的冲击力。   结果他刚走到一半,就有人问他“黎颂,昨天秦队抱着的人真的是你吗?”   黎颂“……”又是这个问题。   他没来得及否认,对方就说“昨天我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在没有证据前,我们还是不要议论秦队会不会开后宫了。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但万一不会我们怕猜错了,秦队回头找我们麻烦……”   秦队对纪乔真占有欲太强了。那种脑仁里的疼痛,他们再也不想经历第2回 了。   黎颂脸上礼貌性的笑容轻微发僵“好的。”   他发现,今天基地里和他相关的话题少了一半。   哪怕他冒领了身份,过多的谈论会让他心慌,当和他有关的话题逐渐消失,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而当黎颂听出来他们在议论什么,脸色更是一白。   他们说纪乔真放水的速度和体量进步神速,是现有的水系异能者中最突出的。   黎颂整个一懵,什么意思,纪乔真现在非常厉害了   他已经是基地里最优秀的水系异能者了   黎颂想起前不久和纪乔真对峙的时候,还在质疑他的水平,脸辣得像是要烧起来。   舆论的风向怎么变得这么快   还有说昨晚隐约听见纪乔真喊声的,那声音和带了钩子似的,撩拨得人心尖都颤。   但明明都带上了哭腔,秦隽还是不肯放过他,让他们从晚上硬到天亮,最后实在受不了,只能自己解决。   黎颂掐得掌心都在泛白。   谭明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杵在这儿“黎颂,你怎么跟着秦队这么久,还没成功”   他再榆木脑袋也看出来了,席锐喜欢纪乔真,不想让秦隽抢占先机,就让他安插一个喜欢秦隽的人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希望早日把秦隽撬走,这样就没人和他竞争了。   他之前觉得这法子总有点阴损,而且成功率不是很高,结果眨眼间,黎颂就和秦隽一起外出了,他以为这就快成了,满心盼着席锐回来,可是没想到,秦队先一步回来了,还和纪乔真光速在一起了。   他这段时间的心理感受,可谓是忽上忽下,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哎算了”谭明痛定思痛,“总之秦队现在都和纪乔真在一起了,在他们分手之前,你还是别去掺和了。”   黎颂微微一愣,怎么连谭明都这么劝他,当时明明是谭明让他去追秦队的,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让他放弃了?   谭明一语道破“不然不就是第三者了吗?”   黎颂脸倏地一热,被羞耻感点燃了。   谭明自顾自说着“其实我说的也不太对,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是纪乔真太招人了,估计没几个人能扛得住他。他和秦队好歹有过接触,有了情感发酵的契机,他和席哥完全没接触,席哥这不是也对他情根深种了吗?”   黎颂闻言,惊异得大脑宕机“什么?席哥也喜欢上他了?”   谭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你什么都没听见啊,没有席哥的允许,千万别说出去。”   话音刚落,谭明听见他的朋友在那边喊他“谭明,谭明,你快出来一下!”   他语气中激动的情绪显而易见,谭明分了注意力过去“怎么了?这么着急?”   朋友高声通知“席哥回来了!”   谭明两眼一黑:完蛋了。 第112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3   “哎哟我肚子有点疼。”谭明随口胡诌,弯着腰就跑了。   黎颂一个人被留在在原地,愣了一愣。   席锐一回来也在找谭明,把刚刚招呼谭明的朋友抓来问“谭明人呢”   谭明朋友伸手指了个地方“就在那儿呢。”   他顺着自己指的方向一看,却没了黎颂的影子“诶他人呢刚还看着他和黎颂说话呢。”   席锐“黎颂”   “就是秦队新招的助理。”   席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谭明不仅找到了助理人选,这助理还挺有本事,一直到今天还留在秦隽身边,没被辞退。   席锐阔步向黎颂走去,视线打量过他。   脑海里浮想联翩,延展出来的思绪,却全都和纪乔真有关。   这名叫黎颂的青年长相清秀,是会让人多看一眼的水平。   但和纪乔真比起来,还是有差距。   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皮肤也白,是秦隽不排斥的类型。   但和纪乔真比起来,他的肤质依然算不上好。   更别提纪乔真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事实上席锐这些日子的状态也是这样的,睹物思人,睹人思人。   哪怕面前站着的人不是黎颂,也忍不住把纪乔真拉出来做一番对比。   见过了纪乔真,再见其他人,总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位,能不能钩住秦隽的心。   席锐沉浸在思绪里,直到黎颂开口,把他拉回神来“席哥您回来了。”   席锐点头“谭明人呢听说他刚刚在这儿。”   黎颂往厕所的方向看了一眼,替谭明圆谎“他肚子不太舒服,上厕所去了。”   席锐轻信了他,状似不经意问“你现在是秦隽的助理”   黎颂轻微赧然“是。听谭明说,是您帮秦队物色的,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席锐挑眉“客气什么,秦队对你怎么样?”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关心黎颂,听不出丝毫破绽。   黎颂垂下视线“挺好的。前段时间他带我外出,跟着他,我进步很大。”   席锐也没想到“嚯,他还带你外出挺不错啊。”   在他的记忆中,秦隽从来没有带人外出过。他们这么快就擦出小火苗了?   看来这招比他想象中管用。   就在这时,旁边女生的八卦声传来“你们说今天秦队什么时候回来?今晚的战况还会像昨天那么激烈吗?”   “他应该会提前回来吧,他走的时候都那样了……”   那样是哪样席锐眼皮一跳,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战况?基地被什么生物入侵了?”   他回基地的时候,觉得挺岁月静好啊。   “席哥您回来了不是,席哥你出去了可能不知道,秦队和纪乔真在一起了,战况自然是指那回事儿,您懂的。”   席锐原地被劈了一道,他懂什么?谁和谁在一起了?秦隽和谁?   席锐深呼吸,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缓“什么时候的事?”   女生如实道“就在昨天。”   席锐心头一哽,有了种想投河的冲动,他为什么不能早回来一天?   席锐艰难地问黎颂“纪乔真现在在哪里?”   黎颂语气很轻地说出最直白的话“他在秦队房间里。”   席锐爆了句粗“草!”   席锐这就要走了。   黎颂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下,提醒他“席哥,秦队他今天出去了”   席锐摆摆手,他本来就不是去见秦隽的,秦隽出去更好,他还不想看见他。   席锐大步流星,往秦隽房间的方向去了。   席锐回来的消息也扩散开来。   其他人不知道黎颂和席锐在说什么,给他们的感受是,黎颂竟然连席锐都认识。   不管那个被抱着的人是不是他,他现在依然是秦队的助理,也和席锐相熟。   他们羡艳地道“黎颂,你人脉真广。”   “席哥这么着急是去哪儿啊?”   黎颂讷讷道“他去秦队那里了。”   “秦队不是出门了吗?”   黎颂不想说他是去找纪乔真的,虚虚道“他可能有什么东西落在那儿了。”   席锐迫不及待想见到纪乔真,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刚从丧尸群里混回来,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席锐正想着去洗个澡,迎面碰上徐淼。   经历了今早的事,徐淼心情极差,脸色更差。   如果纪乔真向秦隽告状,或是其他人传话到秦隽耳朵里,他就不仅仅得罪了纪乔真,还得罪了秦隽。   直到遇见席锐,他的心情才乌云转晴。   既然他有可能得罪秦隽,那么现在,就应该尽快抱上席锐的大腿。   纪乔真再厉害,和席锐也是比不了的。   徐淼收拾好如丧考妣的表情,尊尊敬敬地喊“席哥”   席锐这时候正需要水,乐道“诶徐淼,你在这儿啊卖不卖水我这儿好东西多着,你随便选几个走。”   徐淼爽快地应“卖”   他们不乐意把水卖给普通队友,但如果是席锐这种人物,他们求之不得。   毕竟实力强的,手里头东西也好。   刷够了好感度,以后有什么好事也能带上他。   席锐每次来找徐淼,都是有求必应,不知道他在背后是怎样威胁偏弱势群体的,还觉得徐淼是个很不错的人。   席锐洗完澡,徐淼又给他放了盆水,当镜子照。   席锐对着水面抓了个发型,问他“我发型怎么样”   徐淼盲吹彩虹屁“席哥当然好看这要以前,妥妥出道了。难怪追席哥的人这么多。”   吹完后发现,他也不属于瞎吹。   席锐生得俊美,身材挺拔,又注重形象管理,确实万里挑一,是基地里的糙汉们比不了的。   席锐却叹了口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追求者不在多,有喜欢的就行。”   徐淼附和“是这个道理。但席哥这样能力又强长得又帅的,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吧。”   席锐顿觉扎心“那要看和谁竞争了。”   和秦隽比,他压力山大。   由此,席锐又用异能弄了一身草木香,骚气得不行。   脸上明晃晃写着,我是去追人的。   徐淼起了八卦的心思“席哥这是看上谁了”   席锐掩唇咳了几声“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徐淼点点头,对此表示期待。   然后就看见席锐衣冠禽兽地往一个方向去了。   那个方向他并不陌生,是秦隽住宿楼的方向。   不多时,某层楼的窗户后,又晃过席锐的身影。   那层楼他也不陌生,是秦隽的楼层。   席锐明摆着不是下面那个,秦隽更不可能是。   而且秦隽外出,现在不在基地。   那么就只剩下   纪乔真   徐淼期待的表情瞬间裂了。   应该不可能吧   以前纪乔真在宿舍,席锐不好进去找他,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秦隽不在基地,然后以找秦隽的名义,进入秦隽的住所。   嘴上说的永远比行动起来容易。   等真正靠近秦隽住的地方,席锐心底升上一阵紧张。   等看到纪乔真练习异能的侧影,席锐心脏都快停跳了。   纪乔真听到声响,很快判断出来,这不是秦隽的脚步声。   心中正升起警觉,一朵接一朵的玫瑰忽而在脚边绽开。   各种配色都有,搭配着满天星,温暖绚烂。   席锐审美在线,把有些土气的形式,完成得没那么土气。   不得不说,挺赏心悦目。称得上末世里的奇景。   但依旧中二。   纪乔真“……”   这是他睡觉的地方。这么多植物,真的不会招来变异昆虫?   纪乔真回头,视线掠过精致打扮过的席锐“我睡哪?”   席锐眼睛骤然一亮“你要这里睡得不舒服,到我那儿去。我那边地方也宽敞,你想要啥我给你种啥,保证你房间香喷喷的!”   纪乔真一阵沉默“我是说,这些你待会儿能收拾干净吗?”   席锐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能小问题你只管欣赏就好了”   话音落地,一架藤木秋千拔地而起。   纪乔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席锐抱着坐了上去。   高大的男人拉着他的手说“真真,秦隽给了你什么,我也能给你。我和秦隽是不同方向的异能者,不是只有他厉害的。”   纪乔真满脸黑线“你先把我放开。”   秦隽刚回基地,就看见黎颂在附近散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黎颂特意守在大门附近,早就想好了说辞“席哥回来了,去了您的房间,他可能有事单独找纪乔真,我不方便在,就出来散一下步。”   这句话就说得不清不楚了。   秦隽面色冷了下来。   他回了住处,一进去,就看见房间变了样。   席锐与纪乔真凑得极近,掌心还牢牢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席锐听见声响回头,瞳孔骤然一缩。   顷刻间,场景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若干残枝败叶。   纪乔真顺势把手挣脱出来。   不等秦隽开口,席锐先发制人“走,秦隽,我们说两句话。”   秦隽面色极寒。   席锐两步跨到他身边,低声道“我的错,你别吓着他了。”   和秦隽来到隔壁房间,席锐立刻连珠炮似的控诉“秦隽你什么情况,不是说不喜欢纪乔真吗?不是让我去追他吗,怎么把我支开自己上了?秦隽,你特么耍我呢?”   秦隽冷眼睨他“他对我有某种方面的吸引力,但不代表我会对他动感情。有什么问题?”   席锐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秦隽“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我就想上他,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把他带进基地?”   席锐胸膛起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渣?”   秦隽乜了他一眼“荣幸。”   这两个字讽刺意味十足,席锐比他更渣,被更渣的夸渣,是一种荣幸。   席锐气得不轻,再次强调“我说了那是以前,我现在都不了好吗?我现在只喜欢纪乔真一个,对他抱有的所有想法都是因为喜欢他”   秦隽冷冷道“你什么想法他现在跟着我了。你的想法可以收一收了。”   席锐提醒“那也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说了我可以追他。”   秦隽面不改色“我是说过,但时限过了。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好。”   其实纪乔真没有猜错,秦隽是想知道他面临这些诱惑,会怎样处理,以此判定出,他在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抛出时限,也是考察期时长。   他同意席锐去追他,但不能过火,一旦纪乔真没有表现出意向,他不会让席锐继续。   至于会不会给席锐造成伤害,他不是没想过,但席锐对谁都不曾走心,他以为他对纪乔真的兴趣,也不会持续太久。   席锐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还惦记着纪乔真,是秦隽没想到的。   就像纪乔真不仅在时限内达到他的要求,还完成得出类拔萃。   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席锐炸毛“什么叫我自己没有把握住?你给他下达那么高的要求,你知不知道纪乔真的精神力是什么水平?你本来就是带着私心把他带进基地,为什么要去为难他?天赋明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纪乔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地练习,我怎么见他?而且他那是进阶异能吗?他那是折磨自己好不容易有空档了,你倒好,直接把我调走了,你让我怎么把握?放在末日以前,你这叫滥用职权。要竞争就光明正大地竞争,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过分吗?”   秦隽“我也刚回来,从n市西南区。那时候抽不出身去带队,没骗你。”   席锐愣了一下,下意识觉得秦隽在骗他,但又蓦地想起,秦隽带过黎颂外出。   原来那时候,秦隽是真的有要事在身。   理智告诉他,他们执行重要任务归来,这时候应该交流一下战果,讨论一下丧尸变异的事情,为生存形势的变化作出预判和准备。   但他现在没有理智,都被秦隽气没了。   秦隽对上他的视线“而且,你把黎颂送到我身边来就很光明磊落了?”   席锐一惊“你,你知道啊?”   他咽了咽唾沫,给自己找到底气“那你都这么过分地对我了,还不允许我以牙还牙?而且是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喜欢纪乔真的。我可是在喜欢他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你有了这打算,只字不提,耍我很有意思吗?”   秦隽“等我们确定关系再告诉你不是更好?你只是知道了点苗头,就把黎颂派过来,如果知道了更多,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   席锐“我他妈就不是那种人!”   秦隽“行。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尽量给你。”   席锐“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秦隽“如果和纪乔真有关,我当做自动放弃。”   席锐气乐了“我听说我只晚回来了一天,昨晚才是你们第一次”   听那语气,俨然是在讥讽他们的感情有多不坚固。   秦隽扯唇,偷换语义“他是第一次。”   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变成纪乔真的第一次。   从被揶揄,变成炫耀。   席锐暴躁“难道你就不是了?你这话说的我根本没问你这个!还有黎颂,黎颂为什么还在你的身边?你既然知道他是我塞进来的?”   秦隽不咸不淡“我正好差个助理。”   纪乔真从头发丝到足尖都踩在他的审美上。昨天晚上的表现也很让他满意。   他愿意宠着纪乔真,但纪乔真不能因此失去危机感,逾一些不该逾的界限。   黎颂的存在,正好可以提醒他。   席锐却对他的做法不敢苟同。他送黎颂去秦隽身边,是因为秦隽和纪乔真八字没一撇。如今秦隽都和纪乔真有那种关系了,为什么还要留情敌在身边?这不是给纪乔真找不痛快吗?   席锐拳头硬了“秦隽,我是真不懂你,你又不喜欢他你占着他干嘛?纪乔真不值得一个宠他爱他的伴侣?”   秦隽“我能给他庇护,也能满足他的情感需求,他则能满足我的生理需求。这对我们来说,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席锐“什么是情感需求?”   秦隽“字面意思。他喜欢我。”   如果纪乔真不喜欢他,就不会立刻同意他的请求,不会对黎颂产生情绪,更不会有昨天彻夜的种种。   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漂亮,深情。他都差点溺进去。   就算纪乔真被他弄狠了,也只是默默承受。他这时候的声音最动听。   纪乔真当然喜欢他。   秦隽想把纪乔真喊过来,让席锐看看,平时对谁都冷淡的纪乔真,在他面前,是怎样的乖巧,怎样的任他施为。   然后他就发现,纪乔真不见了。   和秦隽一起回来的,还有聂凛冬。   纪乔真在路上就听说他受伤了,跑到休息站,一眼在人群中锁定了他“聂凛冬你怎么样?”   聂凛冬受了伤,不算严重,外伤已经得到处理,脸色却十分苍白,气息也比平时微弱。   纪乔真眼睛红,嗓音哑,秦隽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他没有掩饰担心,倒是把秦隽的手笔盖了过去。   聂凛冬见纪乔真这副模样,心中一动,把他拥进怀里。   抱了片刻,才松开“别担心。”   他并不是遭到伏击,而是像纪乔真一样挑战极限,进阶异能,才看起来比平常虚弱。   纪乔真还是放心不下“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被安排出去?”   聂凛冬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片刻,和他说起“纪乔真,如果你不喜欢秦隽,和他在一起是受到他的胁迫,我可以带你离开战队。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   “我没有说大话,我最近进步也很迅速,你不要委屈自己。”   “当然,秦隽是很出色的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冷,少了人情味。你如果喜欢他他值得喜欢,但你也不要因此迷失,我怕你受到伤害。”   纪乔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想了想,道“我不会一直跟着秦隽。”   聂凛冬愿意相信纪乔真,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量。   纪乔真能吃得下苦,但不会轻易让自己受委屈。   纪乔真没多说,他也不再问。   只是心底依然有一丝涩痛。   纪乔真认真和他道“我和你关系近,倒是怕秦隽为难你。以后遇到不合理的请求,务必拒绝。不用怕后果,我可以帮你。”   聂凛冬摇了摇头“今天是我自己乐意出去的,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   纪乔真“我不差这点东西,你不用急着”   聂凛冬坚持“可你什么都往我那里送。”   许多天没见,他们各自发生的事情又格外多,纪乔真和聂凛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直到被秦隽冰冷的话音打断“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有了他,纪乔真不再需要聂凛冬的治愈力,他没有来找他的理由。   纪乔真执意让聂凛冬回避,对秦隽道“我想知道,今天聂凛冬为什么会被安排外出,他来基地的时间明明不够。”   新人加入基地一段时间后才能分配基地外的任务,这是基地的规矩。   不仅仅是实力问题,更是磨合问题。   加入队伍不久,很难和其他队友打配合,若有嫌隙,谁都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纪乔真不想再听到任何聂凛冬被队友背叛的消息。   秦隽“他以前就在战队里,外出经验丰富,适合完成这个任务,何必被条条框框束缚”   纪乔真“那么聂凛冬可以出去,我是不是也可以我和他是一起进来的。我攻击力比他强。”   秦隽“你在外面生存过,知道条件有多恶劣。”   纪乔真“你们都知道外面有多恶劣,但还是去了。”   秦隽“为什么坚持,因为你想要变强”   他盯着他,“还是说,你就这么想和聂凛冬在一起,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哪怕用这种态度,来和我谈条件。”   纪乔真“是。我和他关系有多好,你应该知道。”   秦隽“纪乔真,别得寸进尺。”   “尽好你的本分,否则”他冷冷道,“就别怪队里留不住他了。”   纪乔真被秦隽抗回房间,按在身下的时候,眼眶仍然通红“我和聂凛冬是一起进基地的,如果你要赶他走,我会和他一起。”   秦隽目光发沉,声线危险“你走去哪”   纪乔真哑声说“聂凛冬去哪,我就去哪。”   秦隽冷冷嗤声“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好好反省你刚才说了什么。”   席锐和谭明夹道相逢,揶揄道“你掉坑里了这个厕所上得时间挺久啊。”   谭明战战兢兢“席席哥。”   席锐看了他两秒“你哎,算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辛苦你了。”   明令要求人找一个比纪乔真更好看的,其实是强人所难。   席家是豪门世家,祖上就开始做生意,本来以为能一直蒸蒸日上,末世一来,重新洗牌。   席锐曾混迹着上流圈子,见过无数俊男美女,如果纪乔真只是普通好看,人也只是普通好,他也不用神魂颠倒到这种程度。   谭明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当不敢当。是我没选好人,误了席哥的事。”   席锐从善如流“那行啊,你陪我去听个墙角。”   谭明就这样被席锐捉去了。   席锐觉得两个人一起可以是在八卦,一个人就有些变态了。   席锐在秦隽的房间门口来回踱步。   他倒要看看,他们说的战况,可以激烈成什么样。   不多时,一阵隐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艹!   席锐眼睛霎地一红,手掌紧握成拳。   谭明预感不妙“席哥席哥!以和为贵!”   席锐咄咄道“和和和,怎么和?”   终于在少年嗓音带上哭腔的时候,席锐青筋爆起“草!老子忍不住了!”   他用力拍门“狗逼秦隽!你有完没完你他妈把人折腾没了就开心?”   秦隽身上戾气正浓,伴着一记重顶,扣着纪乔真下巴,狠狠吻了他。   随后裹了件睡袍,开门。胸膛处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看就是纪乔真受不住挠出来的。   席锐紧盯那处痕迹,眼睛发红“你他妈是不是人?”   秦隽声音冷沉“你在这种时候过来打扰,就很是人了?”   席锐瞪着他“我想说,你别把怒气都加在他身上这事儿是你做得不对。纪乔真和聂凛冬本来就关系好,一起出生入死,你说你是真的忙,喊我出去带队,行,那聂凛冬呢,你干什么带他出去你这样把他们强拆开,地不地道?”   一起出生入死?   即使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听到这个词,秦隽依旧皱眉,本能地感到不适。   席锐还在叨逼叨“还有我怎么不是人了?你都弄多久了纪乔真能吃得消吗?”   秦隽在和纪乔真做的时候,纪乔真精神力会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时间自然比一般人长些。   秦隽没法和他解释,也不愿废这个口舌,作势要关门。   席锐见他软硬不吃,誓死抵住门框,朝里喊“真真,秦隽他!”   秦隽不耐烦地打断,快速低声道“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告诉他?他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也会对他好。你来凑什么热闹?”   席锐咬牙“秦隽你记着,但凡有一天纪乔真不喜欢你了,我一步也不会让着你!”   秦隽面色发寒,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歇了你的心思,不会有那一天。”   砰地一声,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谭明赶忙把即将失控的席锐拽离现场“席哥,席哥,我们就别在这儿找虐了你在外面这么多天,肯定累坏了,咱们去休息行不行?”   席锐双目赤红!狗屁的喜欢!他怎么就没看出来纪乔真喜欢秦隽!提起秦隽的时候,语气明明冷冷淡淡的好吗?   反倒是秦隽,占有欲强得可怕,连聂凛冬都不允许出现在纪乔真身边。这真的是对床伴的态度吗?对伴侣他都嫌过!   不知道秦隽是怎么得出纪乔真喜欢他这个结论的。   只要纪乔真没亲口承认,他就不会放弃。   又是一夜疾风骤雨,秦隽醒来的时候,胸膛和背部,被指甲挠出的痕迹又多了不少。   但秦隽下颚依旧紧绷,脸色极沉,队里的人甚至能感受到他眉宇间的杀气。   而纪乔真醒来的时候,秦隽已经不在身边了。   意识朦胧中,他恍惚听见秦隽答应他,今天起,不会让聂凛冬提前执行基地外的任务。   他以为是席锐和秦隽说了什么,让秦隽观念改变,这时候才知道,秦隽是在门口设置了屏障。   靠近会感到高温,不会把人灼伤,却会让精神体感到疼痛。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纪乔真也试着用冰去融化这层高温墙,但他的异能和秦隽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纪乔真叹了口气。   聂凛冬虽然没离开基地,他也没办法见到他。   这对席锐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纪乔真的窗户后,一棵榕树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正到秦隽楼层的高度。   席锐就坐在枝干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午休,纪乔真是背着窗户睡的。   天气热,他没盖被子,衣角上卷,露出细软腰肢。   睡裤布料下,浑圆的弧度却显得惊人。   单是这个背影,席锐就滋出了鼻血。   如果破天里有冰块,他一定给自己降降温。   席锐这样想着,藤蔓从纪乔真窗户里探了进来。   席锐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只是想借纪乔真没见过的东西,逗他开心。   秦隽这狗东西,和纪乔真刚确认关系,就把他锁在了房间里。   纪乔真之前和聂凛冬在野外过夜,时刻保持警惕。   如果睡死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不会真的睡得很沉。   藤蔓蜿蜒进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迷迷糊糊中,他半睁开一条眼缝。   纪乔真混迹娱乐圈,对同人文有所涉猎,知道这是哪种文里的常见元素。   他迅速调动起精神力,几道冰凌打过去,藤蔓七零八落掉落在地。   席锐操控着这一切,惊若木鸡。   纪乔真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会以为自己跑错了房间。   不对,基地里其他人也做不到。这是别的房间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眼见纪乔真往窗户边走,席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因为慌张,他走得仓促,只匆忙收走了榕树,没有收拾干净房间里的残局。   秦隽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地的藤蔓。   它们末梢卷曲着,依稀可以看见被打湿的痕迹。   不知道沾了什么液体。 第113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4   纪乔真精神力的爆发往往伴随着体力不支,他集中精力打出那几个冰凌,来不及思虑就陷入了昏睡,这会儿听到动静重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秦隽修长结实、充满力量感的双腿,以及他踏着的那双黑色作战军靴。   纪乔真撑着床坐了起来,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让他身形一晃,视线不经意划过一地的藤蔓残骸,神情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错愕。   偏偏他的眼梢还浸着水红,睫毛颤抖如孱弱的蝶翼,看着他这幅脆弱的模样,秦隽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顾纪乔真刚刚醒来,态度冰冷地抛下质问“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是席锐做的”   纪乔真还没反应过来,秦隽的讥讽就劈头盖脸地向他砸了过来“是这两天还没喂饱你,还是给你的精力太多了”   纪乔真抿了下唇,这两天秦隽的状态都很让人生畏,此刻面对浑身散发着冰戾之气的秦隽,他更是“无所适从”。   待那股眩晕劲儿度过去,他嗓音虚弱地开口“我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没有人把我怎么样。”   听了他的回答,秦隽目光愈冷,基地里的木系异能者屈指可数,除了席锐,没有其他人有这个胆量敢擅闯他的房间。纪乔真说出这样的话,不像是坦诚相告,更像在欲盖弥彰,这让他的胸口泛上冷痛,眼神也愈发锋锐。   在秦隽充满不信任的目光下,纪乔真忽然感到一阵从身到心的疲惫,他指尖微微一蜷,轻声重复道“我没骗你。”   秦隽视线自上而下掠过他薄薄衣衫下线条精致的锁骨,隐隐绰绰显露出来的白嫩腰肢,让人魂牵梦绕的圆润曲线,像平时在基地发号施令一样命令他,嗓音很冷,“把裤子脱了,转过去我检查。”   纪乔真的再多言语,都比不上他身体力行的检查结果更具有说服力。   这句话于纪乔真而言却宛如晴天霹雳,他只觉得身体一阵僵冷,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冰冻起来。略显得苍白的嘴唇几番翕动,最后才避开他的视线,鼓起勇气说“秦隽,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隽依然在用他充满穿透力的目光审视着他“是我过分,还是你在心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不敢给我看。”   纪乔真知道再多的辩解也没有意义,可他又无法做到让秦隽罔顾他尊严地去检查他的身体,泄气般说“我没有。”   秦隽冷冷地扯了下唇“你不愿意也行。我会把所有木系异能者喊来,一个个问。”   席锐脚底生风,拔足狂奔,他中学时躲教导主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达到了他有生以来的速度之最。   只是他越跑越觉得不对,他其实没做什么坏事,最大的罪名就是在纪乔真午休的时候偷窥了他,但他也不是那种变态地盯着他一直看,匆匆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看多了他也怕自己把持不住所以,他为什么会心虚成这样   席锐用着他在紧张状态下并不那么顺畅的脑回路,费劲地察觉到哪里不对问题好像是出在藤蔓上。   虽然他只是有了隐隐的感觉,说不上来具体的问题,但这种感觉告诉他,选择溜之大吉是非常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在他还没来得及清理案发现场的情况下。   如果纪乔真误会他做贼心虚,那岂不是亏大了基地里的木系异能者不多,用排除法也很容易把他找出来。   席锐心里乱成一团,脚下来了个急刹,刚一刹住,谭明就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昨晚席锐作死非要拉着谭明,谭明只睡了小半晚,挂着的黑眼圈不比他小,好在谭明是个乐天派,任何情况下都能寻到乐子,他觉得能站在前线,陪同席锐度过感情难关,实在是他的荣幸。   于是他在听到席锐招呼他“谭明过来有话问你”的时候,乐颠颠蹿到他面前“诶!席哥!”   席锐以拳掩唇咳了一声,略有些僵硬地打开话题“谭明,看到藤蔓你会想到什么?我不是在说异能,是说平时你看到……”   谭明觉得这超过了他的业务范畴,打着哈哈问“席哥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席锐故作吊儿郎当地说“想问就问了呗,哪儿有那么多理由。”   谭明有些为难“那个席哥您想听实话”   席锐眉头一皱“废话,听你这意思,还有不少欺瞒我的前科啊”   谭明脸色微变,赶紧摆手“不敢不敢。就是这个话题吧,可能不怎么好和您说。”   席锐向来不怎么在意细节,尤其看着谭明的黑眼圈,忽地决定不予追究“行吧相信你,不过你快回答我,别拐弯抹角的,我还赶时间呢。”   谭明连忙瞥着席锐神色,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私底下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大家都觉得席哥您这异能其实挺色气的。只是后来跟过您的都说,您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我们就自抽巴掌,再没敢这么觉得了。”   席锐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色、色气?他以为他是老司机呢!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怪就怪在这末世没有互联网,但凡他随便找个搜索引擎搜索一下,也不会如此草率地做出决断。   但他本质上其实就是老司机,只是对一些特殊的癖好知之甚少,这会儿经谭明确认及点拨,很快脑补并理解了藤蔓的作用,眼前浮现出纪乔真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面上一阵青红交加。   这会儿误会是真的大了!   席锐往回赶的时候一直在想,他刚刚怎么就跑这么快,基地怎么能这么大,他感觉他没跑多远,这段路怎么就像是万里长征看不到头,急得他额角全是冷汗。   席锐不停地加快步伐,终于回到住宿楼,秦隽的屏障已经撤掉,但他一时着急,还是从窗户进了房间。   纪乔真对着窗户安静地躺着,阖着双目,却有一道清淡的眼泪从他面颊上划过。席锐蓦地感觉心脏被刺了一下,锐疼锐疼,别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和纪乔真在一起,他绝不会让他这般伤心难过。   他紧攥着拳抬头,冷不防对上了秦隽的视线,对方冰冷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从他身上刮过,席锐感觉自己都要被刮下来一层皮。   秦隽的声线更是有如千尺寒潭“有长进了?知道畏罪自首了?”   “你有必要说这么难听吗?”席锐眉眼间也都是愠意,指着地上的藤蔓道,“是,这些是我做的,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你做的那些事儿就很是事儿吗,我做过的还比不及你的九牛一毛!”   自席锐从窗户里跃进来的一刻,就印证了这个房间的藤蔓是他的手笔。秦隽的理智正在溃散的边缘,席锐又说他做过的还比不及他的九牛一毛,这句话的歧义已经大到足够引爆他们之间的战争。   秦隽拉着席锐从窗口跳了出去,来到楼宇后方的一片宽阔的空地上,席锐还在愤怒地说着“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纪乔真不是在那里吗?狗逼秦隽你要是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当着他面说的?”,秦隽的掌心已经凝出了一团灼目的火光,把他的五官映照得更加英挺深邃,修长挺拔的身形更是透出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秦隽喉结轻轻颤动,昭示着他此刻无法克制的怒意“打完以后,我自己会去领罚。”   席锐这才意识到秦隽把他拉出来是为了和他一对一干架,想起基地变态的规矩,有些语无伦次“你想领罚我他妈不想!我什么都没做!我说你怎么就不信呢不信你去问真真!”   秦隽已经不再相信席锐的话,他以为席锐做过的事情致使他对席锐容忍度为零,他的声线紧紧绷着“谁允许你这么叫他。”   席锐觉得秦隽对一个“不喜欢的人”的霸道简直不可理喻“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你管太宽了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刚刚席锐还想着以和为贵,现在也被秦隽挑战了理智,他觉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揍秦隽一顿也算解气,迅速切入到战时状态。   其他木系异能者的进攻能力都非常薄弱,碰上火系异能者必败无疑,但席锐不一样,他作为实力最强劲的木系异能者,已经掌握了硬化植物的攻击技能,不惧火也不惧水,在输出方面相当瞩目。   不一会儿,住宿楼背后的空地上,就是一片火光冲天了。   席锐和秦隽大打出手的动静迅速传遍了基地,大家先是震惊,后是惶恐,在朝不保夕的末世,没有什么比队伍里最强大的两位异能者起内讧更让人胆战心惊的事了。这让他们担心下一刻这支队伍就会分崩离析。   而在此之前,秦隽和席锐的关系都很和谐稳定,他们在末世以前就是旧交,席锐除了那些莺莺燕燕,就属和秦隽关系最好,秦隽更不必说,本就性情寡冷,不苟言笑,身边能与他交流的人少之又少,席锐一直都是那个特例。   而席锐只是外出一趟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扭转,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开始猜测席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比如人类的未来会否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劝架,只是他们的战况过于激烈,不可开交,要是贸然冲上去,异能等级远远低于秦隽和席锐的他们,即使是被误伤,也会被轻而易举地碾成渣渣,化作一抔黄土。   这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基地里实力排名第三的异能者周力帆,希望他能代替他们前去劝架。   周力帆对秦隽一直心存不服,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挑拨离间的机会,他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在路上看似忧切地和他们道“其实我有点担心,秦队今天对席锐出手,明天不知道对谁出手,如果他有一天对你们开火,你们怎么办”   众人对视一眼,立刻否定了他“你想多了,秦队才不是那样的人,没有他,我们早就在末世里毙命了。”   周力帆慢悠悠地道“是吗你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弱啊。”   现在不是被人夸赞就心生喜悦的时候,大家无一不忧心忡忡,担心周力帆不能劝说住秦隽和席锐。他性格偏激冲动,会不会因为劝说不动,一言不合反向火上浇油要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打起来,估计整个基地都要被轰没了。   周力帆看着大家阴云密布的神色,倒也不急着挑拨离间,出言安抚“大可放心,劝个架而已,我还没有弱到这种地步。”   有了周力帆胸有成竹的保证,大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心里对周力帆暗生羡慕,这是实力强劲的人才会具有的底气。   于是,周力帆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冲进了那团火光。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却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众人瞠目结舌,与其说是周力帆自己回来,不如说他是被秦隽扔了出来,前后也不过是须臾的功夫。   虽然周力帆没有受伤,脸上却布满焦灰,连五官都看得不甚清晰,和他半分钟前夸下的豪言壮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算了,尽力就好!”   就算打脸来得迅疾,为这件严肃的事情笼上了诙谐的色彩,他们也不敢轻易出言讥讽,如果冲上前的人是他们,恐怕情况只会比周力帆更加糟糕。   人群陷入焦灼和担忧“怎、怎么办啊?”   “要不,去找纪乔真试试秦队、秦队可能会听他的话。”慌乱中,有人提出这样的建议。   乌漆嘛黑的焦灰之下,周力帆的神色微微一动。   在他们提出建议的时候,纪乔真也在下楼。他的异能没有秦隽和席锐那般登峰造极,还没有从窗户口一跃而下的能力。   大家还没有开口,他就加快步伐向他们交战的地点跑去,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和周力帆的状态完全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无端地升起希望,面庞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若干回合后,席锐一张脸已经是苍白无比了,额角布满了冷汗,他擦了擦唇角的血“你真狠啊秦隽,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秦隽薄唇抿得极紧,睨了他一眼才道“你怎么知道没留情。”   席锐知道秦隽未必是在唬他,可能是说的实话,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记得他和秦隽的实力没有这么悬殊,偶尔还能打个平手,现在却应付得极其吃力,难于招架。   不过席锐心里也清楚,没有任何人的异能会凭空进步,所有强劲实力的背后,都是血与汗的付出。   席锐趁势说道“秦隽,你想知道的我们大可以一笔一笔算!昨天是我和纪乔真表白,是我给他准备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因为我早就夸下了海口,不能不兑现。拉着纪乔真的手也是我主动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今天中午这事儿也怨我,但我指天发誓,真的没想对纪乔真怎么样,我喜欢他,不可能不经他同意就那样对他。我是看你一个人把他关房间,怕他无聊,才想办法去逗他开心,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单是席锐话里的表白、玫瑰花、拉他的手就已经让秦隽额际凸起青筋了,在他的想法里,他设立了屏障以后,所有人都进不去,黎颂也进不去,纪乔真会得到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更专注地练习异能。秦隽情绪丝毫没有得到缓和,冷冰冰地道“你多虑了,他不会无聊,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席锐想起纪乔真那滴清透的眼泪,再看看秦隽如今这幅完全不知错的模样,心痛如绞,他痛恨秦隽的自信与霸道“多虑?我看想得太少的人是你!”   这场协商到底是没有以成功收场,他们之间的交战重新开始。   而纪乔真也赶到了现场,火光将他的眉眼描摹得出奇的绮丽,却没有映出任何畏惧之色。他在这样大的场面和可能造成的杀伤力面前也一样镇定自若,清凌凌的少年音在一片呲里啪啦的异能声中响起,声量被衬得微弱却无比清晰“秦隽,你够了吗?”   席锐看到纪乔真来了,连忙收手,任凭秦隽行至半途的异能击中他,踉跄后退,咳了口血“真真!”   秦隽也做出了和他如出一辙的选择,状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即使席锐已经收手,余力还是将他伤得不轻。但他的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色,连眉峰都没有轻皱一下。   “秦隽,我一直以为你很强大,有责任,有担当,顶天立地更明事理。”纪乔真紧紧盯着他,眼睛里有一种让他心惊的失望,就在两天以前,那种看向他的蕴着崇拜和欢喜的光芒也隐隐熄灭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   席锐见缝插针“真真,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秦隽,我这里永远对你敞开怀抱!如果狗逼秦隽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就算你还不喜欢我,我也会无条件给予你帮助!”   秦隽神情冰冷,他以为他和纪乔真的关系可以随时中断,但那是两天以前,自从经历了有纪乔真陪伴的晚上,就注定了他很难再从那种温存中抽身出来。   站在伴侣的角度来说,纪乔真身上的所有条件都出类拔萃,给予了他最极致的欢愉,他可能永远无法找到比他更卓越的替代品。而纪乔真的心性也同样不让他讨厌,如果排除这两天发生的意外,甚至会让他另眼相看。   不管怎么说,现在和纪乔真闹僵,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秦隽清晰地认识到,一旦他的猜测是假的,他会愿意维持和纪乔真的关系,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纪乔真走入席锐的怀抱。   在席锐伸手去扣纪乔真手腕,试图将他保护在自己身后的一刻,秦隽霸道地攥过纪乔真的手腕。   席锐两步想追上去,秦隽已经带着纪乔真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席锐从来不知道秦隽的空间异能竟能做到让他们凭空消失的地步,气得牙关都颤抖起来。   而队伍里其他人则纷纷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隔着距离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纪乔真确实只进去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最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终止了这场极难平息的战争。   他们情不自禁地想到,他们看起来毫无弱点的队长,原来很惧内啊…… 第114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5   纪乔真也是头一回知道,秦隽的空间是可以带人进去的。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山河湖海的自然景观,更像末世前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平层,比秦隽房间的条件还要好上一些。   空间里储备着不少珍惜物资,都是基地里比较罕见的,更有不计其数的高级晶核,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据他所知,现在基地里除了秦隽和席锐,没有人可以吸收高级晶核,而席锐的吸收速度也非常有限,每月至多能吸收一个,因此眼前的场景,是连吸收初级晶核都困难的他很难去想象的。   纪乔真不由想到,以后他要是被秦隽禁足在这里,是不是很难逃出去?   如果人类步入危难之际,秦隽能否藏身在这里,度过一劫?   纪乔真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猜测,更可能的情况是,进入空间需要消耗精神力,当秦隽把精神力耗完,这个空间就不复存在了。   而秦隽加大了攥着他的力道,情绪处在一个不太平稳的状态里,甚至没有和他介绍这是哪里,只是用不容违抗的声线道“我们谈谈。”   纪乔真眉头微微一皱,“你都认定了的事实,还有什么好谈的。”   秦隽垂下视线,发现纪乔真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圈清晰的印记,但他没有因此减轻力道,低到沉哑的嗓音里,压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痛意“有一句话我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喜欢背叛,不接受,也不容忍。”   纪乔真睫毛轻颤,说不上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其他,在秦隽的压制之下,气场也弱了下去“我知道,可刚刚的事情,你确实误会了。”   他声音很低地道“不仅是你,我也误会了。我也以为席锐要做什么,才聚出冰凌,把藤蔓击退。”   纪乔真说这话时,秦隽没有从他脸上找到任何一点心虚。他有一双纯净剔透的眼眸,即使垂得很低,也让他看起来足够真诚,不似作伪。   所以,藤蔓末端的那点水痕,仅仅只是水系异能的痕迹   纪乔真非但没有做那些他以为的事情,反倒是为了保全自己做出防御   就算知道纪乔真可以招架两个体格强健的成年男性,秦隽也没料到他可以粉碎席锐操纵的藤蔓,他对席锐的木系异能了若指掌,知道后者粗壮坚韧,数量众多,斩断它们所需要的精神力远远大于前者。纪乔真进步的速度,竟让他也始料未及。   秦隽胸口压着的冰寒化开少许,眉宇间的戾气却仍未消散。就像席锐所说,这两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他想一笔一笔和纪乔真算清。   他问“就算今天是个意外,那么聂凛冬呢”   纪乔真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说“聂凛冬和你不一样,我以为你能知道的。”   他对聂凛冬是真心的,但对秦隽不是。   但他当然不会现在就和秦隽这么说。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刚在一起不久就被粗暴地对待,被不声不响地软禁在房间里,前所未有的经历让他感到难言的委屈。   “是。”秦隽想起纪乔真昨天说过的话,却觉得郁结难纾,“为了他,你可以离开基地。”   纪乔真眼角微垂,“我只是不想被剥夺正常生活的权利。就算不是聂凛冬,是其他事,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你说过的,跟着你,我可以变得更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身上愈来愈浓郁的委屈让周边的气压都低沉起来,像若干扎破气球的银针,秦隽胸腔里的愠气慢慢被粉碎瓦解,渐次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替代。   他下意识地松开紧扣着纪乔真的手,转而抬手按了按他湿润的眼尾。   纤长的睫毛从指腹刮过,带来一阵细密的电流,让他有一种想把他拥进怀里的冲动。   也许纪乔真确实有他的苦衷,也许他的要求是有些不近人情。   总之,他不希望再从纪乔真口里听到任何对他的失望,他乖驯温柔,或是冷静自持的模样都很好。   “就算是我误会了。”秦隽沉吟片刻,终还是说,“我也希望你能和他们保持距离,尤其不能逾界。”   虽说秦隽道歉道得不甚诚恳,但他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超出纪乔真的预期。   原剧情里,秦隽从未和原主提过他的想法,也正因为这样,原主在被人侵犯后,才会满心期待秦隽回来后替他出头,更会在秦隽的不闻不问中心灰意冷。一直到那时候,原主都是懵然的,他从不曾想,给过他承诺的秦隽,看中的只是他的身体。   纪乔真任凭秦隽摩挲他的眼尾,轻声说“我知道,我会干干净净地和你上床。”   他语气极轻,却在秦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秦隽险些以为席锐对他说过什么,却没有从他神色间发现任何异常,猜测是他和他上床前必须洗澡,即使是情动时也必须戴套,让纪乔真看出他对一个洁净身体的执念。   就算在情侣之间,这样的要求也很常见,秦隽即刻打散了疑虑,纪乔真的承诺,有效地抚定了他不安了整整两日的情绪。   秦隽的空间里有一间宽敞的浴室,放置着一架大而洁净的浴缸。   秦隽抱着纪乔真走进浴室,水火异能的共同作用下,水面很快热气蒸腾。   末世的天气太过于炎热,他们在基地里都是洗凉水澡,但秦隽的空间里四季如春,泡澡是再惬意不过的享受。   秦隽没有席锐的木系异能,不能化出玫瑰花瓣,但他贮藏的植物样本同样不少。不知名的花瓣落满水面,也是一番芬芳馥郁。   温暖水流的包裹下,纪乔真神经难得放松。他没有再抗拒秦隽的检查,男人修长的手指探索进他的身体,印证着他从未说过谎话。   秦隽盯着纪乔真堪称艺术品的漂亮身形,眸色很深,不知不觉中,对纪乔真的信任度又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但秦隽没想到,纪乔真对他的戒备仍未放下。   当他把纪乔真压在床上,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纪乔真睫毛在抖,掩着眼眸里的一片水光,连同生理上都带着畏惧。   秦隽发现纪乔真的状态不太对劲,不得不终止进程。   纪乔真声音闷在枕头下,显得脆弱而轻“秦隽,今晚能不能不做了”   秦隽声线喑哑,不确定道“你在害怕”   纪乔真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哑声陈述着事实,“昨天你弄的力气太大了,结束后就觉得很疼。”   即使秦隽是把纪乔真作为床伴的身份留在身边的,此刻也没有觉得这个请求有多不可理喻。   事实上,纪乔真的抵触和他的冲动脱不开关系,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可能给纪乔真留下了心理阴影,差点对自己失望透顶。   秦隽下腹紧紧绷着,声线低沉嘶哑,克制忍耐地说了声好。   纪乔真牵了牵唇角,算是对他作出回应,没再吭声,疲惫地睡了过去。   秦隽尤记得第一晚,纪乔真睡着后整个人缠在他身上,鼻尖蹭着他的胸膛,像一只全心依偎着他的小动物,他还可以感受到他睫毛上湿润的水意。   可是现在,他背对着他,面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被子,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秦隽感受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低叹一口气,把睡着的纪乔真翻了个身揽进怀里,薄唇贴着他的前额,印了一个罕有的温柔的吻。   他能感到纪乔真身子在他怀里轻轻抖了一下,让他的心脏也跟着一颤。温暖干燥的手掌扣着他的腰,试图驱散他的恐惧,给他递送一些安全感。   但收效甚微,半夜,纪乔真仍被身陷梦魇,额际密布着冷汗,一张精致的脸蛋煞白无比。   秦隽清醒过来,心乱作一团,低低地喊着纪乔真的名字,尝试着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过了半分钟,他才对上一双盈满水雾、无比脆弱的眼睛。   就和昨天晚上,他带着狠意侵占他的时候,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纪乔真望着他,嘴唇翕动着,半晌发不出声音。   “都过去了。”秦隽生涩而僵硬地拍着纪乔真的背,沉声安慰,“别怕。”   “秦隽,有些话,我还是想和你说。”不知过了多久,纪乔真喉结轻轻一颤,终于得以发出声音,他仰头看着秦隽,极轻、极轻地说,“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些事情。”   在那时那刻的情境下,秦隽负罪感缠身,更担心纪乔真无法回归之前的状态,根本不会拒绝。   纪乔真借此狮子大开口,对秦隽提出了几点要求。   这次波折的最后,以秦隽同意不再干涉他和聂凛冬的正常交往收场。   既然在秦隽的认知里,他只是馋他的身子,那么他在主动保持身子干净的情况下,和谁交往影响都不大。   秦隽也同意了他的外出,以后他跟着秦隽出去,将不是以一个床伴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战友的身份。   除此之外,秦隽还答应不会以任何理由软禁他,分手后未可知,至少分手前,他不会。   纪乔真知道秦隽的本性不会那么快改好,答应他的事情不过浮于形式,把他视作床伴的观念才是真正深根蒂固,但这次抗争,至少换来了他相对温和的生活环境。   就算是为了完成报酬颇丰的任务,他也不乐意让自己境遇太苦。   而他之所以敢抗争,是因为席锐回来了。和黎颂比起来,席锐是一个更强有力的情敌。   1551一早预料到,既然秦隽试图用黎颂提升宿主的危机感,那么到最后,他只会感受到比宿主强烈百倍的危机。   打从秦隽从眼前消失,席锐一直骂骂咧咧,不等大家问询,自己就把和秦隽争吵的原因说出来了。   众人对席锐口中的“秦隽横刀夺爱”的剧本是瞠目结舌的。   原来不仅秦隽对纪乔真钟情,席锐也早在上次出行之前,就已经非常喜欢纪乔真了。   要知道秦隽和席锐是基地最杰出的两位领导者,堪称基地的顶梁柱。   而基地里能力排行第三的周力帆,也一早就想把纪乔真纳为情人。   后续也人尽皆知,他不仅被纪乔真折断了手指,还被秦隽以儆效尤,给予了不小的惩戒。   且不说周力帆确实违反了基地的规矩,就算没有,他作为秦隽的情敌,秦隽怎么可能轻饶他   所以他们刚才是多想不开,才会让周力帆去劝架   如今知晓了秦隽和席锐打架的缘由,他们这口气也松了下来,至少纪乔真能劝动他们,这就足够了。   席锐现在处在情绪愤慨激昂的状态,唯有谈及纪乔真的时候,语气不仅不愤慨,还温柔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了一个人。   他们不由对纪乔真心生敬意,这得是有多大的人格魅力,才能让基地里3的异能者全部为他倾心   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席锐回来后第一时间去了秦隽的住处,是为了找纪乔真而不是像黎颂说的那样,是有东西落在那儿了。   八卦完纪乔真,矛头自然过渡到秦隽的这位贴身助理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黎颂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含糊其辞,甚至撒谎   看他心虚的神态,秦隽那天公主抱的对象恐怕也不是他,而是纪乔真吧   黎颂掩盖席锐追求纪乔真的事实,掩盖秦隽对纪乔真关照的真相,唯一能解释过去的理由,就是他对纪乔真抱有敌意,不想让他在基地大放异彩。   零星几个知道黎颂喜欢秦隽的队友,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黎颂的心思也就不难猜了。   恐怕是他暗恋秦隽未果,见秦隽和纪乔真在一起,心存嫉妒。   难怪近些日子来,基地里有不少关于黎颂的流言蜚语,保不齐就是他自己一手造出来的。   如果大家都说他和秦隽般配,传到秦隽的耳朵里,秦隽也会对他多看一眼吧   原来他们都被利用了,成为了黎颂追人的工具   他们意识到自己被黎颂忽悠了,心里憋气,一个个进化成阴阳大师。在黎颂出现在食堂的时候,关切问他“黎颂,你离秦队走得近,和我们说说呗,秦队那方面的能力怎么样?”   黎颂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队友的的八卦上升到新的高度,面皮有点热“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没有,哪里有误会。”不是他们误会了什么,而是黎颂误会了什么,“你是秦队的贴身助理,难道不是离他走得很近,你负责收拾纪乔真和秦隽的床铺应该能对我们问的问题略知一二吧。”   黎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纪乔真和秦隽闹了矛盾,黎颂是有所察觉的,昨天早上,纪乔真被软禁在房间里,寸步都踏不出去。   而席锐也是因为纪乔真才和秦隽动手的,他是秦隽多年的至交,却因为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纪乔真,不顾情分和他翻脸。他们在这个关口打起来,势必也加剧秦隽和纪乔真之间的矛盾。   在旁人眼里,秦隽是因为“惧内”才收手,可真的是这样吗?秦隽恐怕是因为纪乔真来了,想对他发火才把他带走的吧?   纪乔真是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被软禁又和席锐有了什么不正当的勾当,才让他对席锐兵戈相向   黎颂徘徊在秦隽住宿楼楼下,不停地思索,直到秦隽的楼层亮起灯光,他才整理收拾好仪表,上了楼。   在秦隽和纪乔真闹矛盾的时候,他站在旁观者角度说话,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但黎颂还没走近秦隽的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往他鼻尖里钻,勾得他胃腹一阵饥肠辘辘。   如果他们在吃饭,那么他就不方便进去了,黎颂不无遗憾地往门缝里瞥了一眼。   但他没有看见秦隽,只看见了纪乔真。   他竟然在一个人煮火锅。   末世里,干净的食材寥寥无几,纪乔真的桌上却摆放着新鲜的果蔬,是席锐为了道歉送给他的木系异能者能快速产出少量的食材。   他们无法产生大量可供食用的植物,因为果蔬生长需要周期,催熟并清除所有杂质需要消耗大量异能。末世里很难找到一片没有被腐蚀的土壤,更无法依靠自然种植。   而纪乔真甚至省去了煮这个动作,他作为水系异能者,对水的温度调控炉火纯青,能控出冰水,也能控出沸水。   以前他也在尝试给水升温,但离成功总是差几步,昨天和秦隽泡热水澡,倒是让他有所感悟。   黎颂直勾勾地盯着那锅滚沸的火锅,纪乔真不知从哪儿弄来封装成袋的牛油锅底料,竟然还没有过期,色泽之鲜艳,让他单是看着就觉得食指大动。   黎颂吞咽了下口水,旋即移开视线,以他和纪乔真的关系,怎么都不可能开口让纪乔真分给他。既然越看越饿,所幸就不看了。   再看纪乔真,眉眼慵懒,怡然自得,慢条斯理地勾着食材下锅,玉雕般的纤长手指透出养尊处优的味道,仿佛不是在末世里担惊受怕的,而是来末世里享受的。   而就在不久以前,他还在野外颠沛流离,有了上顿没下顿,黎颂忘了自己跟在秦隽身边,酬劳也很丰厚,是基地的同水平异能者比不上的,他只觉得纪乔真运气过分地好,好到让他嫉恨。   可纪乔真就算运气这么好了,也不懂得安分守己,到处勾三搭四他不会以为拿了作精剧本,就能让秦队对他刮目相看吧?   黎颂垂眸,忍不住道“纪乔真,虽然我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让秦队这么生气,但还是想说一句,你不要以为三番两次地让秦队闹心,就能得到他的感情。秦队肩负着管理基地的重任,每天都很忙,已经很累了,你能不能别给他添麻烦了?”   黎颂兀自说着,许久没听到回复,向纪乔真去,才发现他甚至没有抬眸看他,热气氤氲里,五官漂亮得不似真人。   半晌,他才懒洋洋地道“黎颂,你是以什么身份在我面前指指点点的?”   黎颂明明有话想说,却莫名被他气场压到语塞“你……”   纪乔真慢悠悠地道“你就这么不相信秦隽,觉得他连管理基地和追求爱情都无法兼顾?”   “还有,你是怎么得出我没有得到秦隽感情这个结论的。爱无需用非常手段来体现,你太天真了。”   黎颂张了张嘴,他发现纪乔真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嘲讽,浑然没有他在秦隽面前的乖巧自持。   同时也意识到,无论是秦隽面前的纪乔真,还是众人面前的纪乔真,乃至于他面前的纪乔真,好像都不是一个人。他真的太能装了。   秦隽这样优秀的人,永远不可能步入纪乔真的陷阱,永远不可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黎颂对此深信不疑。   黎颂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拳头越攥越紧,不知陷入到一种怎样的情绪里去。很长一段时间过去,纪乔真开口“我吃完了。”   黎颂这才回神,皱着眉道“怎么,你吃完了,还要通知我一声?”   “为什么不呢”纪乔真反问,“你不是秦隽雇来的助理?不应该把这些收拾一下吗?”   黎颂无法反驳,他难道说,他只是秦隽的助理,不是纪乔真的助理?秦隽如果听到,恐怕立刻把他解雇了。   于是他不得不开始收拾残羹冷炙,而纪乔真则开始洗澡。   其实纪乔真用过的餐具并算不上杯盘狼藉,但这么收拾一番下来,他精心打理好的衣衫,不可避免地乱了。   等到黎颂收拾差不多的时候,纪乔真也恰好洗完澡出来,他裹着奶白色浴袍,整个人看起来香香软软的,每一寸泛粉的肌肤都透出勾人的意味。   黎颂在他面前,无端地自惭形秽。   偏偏这时候,秦隽出现了。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过一圈,落在黎颂身上,面色微微一沉,好像不太乐意在这里看到他,吩咐了一声,“你先出去。”   黎颂心凉了半截。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秦隽走到纪乔真跟前,吻了吻他的额头,把人打横抱起。   黎颂离开房间前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纪乔真躺在秦隽怀里时,两条悬空着的嫩生生的小腿。   他这回就是再怎么眼瞎,也能分辨出秦隽举手投足间的温柔,就像对待珍重的爱侣。 第115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6   第二天清晨,黎颂像以往一样早早到了秦隽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纪乔真出乎意料地没有起床。   之所以说是出乎意料,是因为除了被禁足那天,纪乔真每天都准点供水,从来没有迟到过,哪怕跟了秦隽,也没有摆架子,让基地里产生了不少对他的褒赞。   而这才没过多长时间,纪乔真就有了坚持不住的趋势,黎颂对此喜闻乐见,这几天纪乔真在基地里的风评过分地好,是时候犯点错、降降温了。   黎颂不想显得自己太迫切,在楼道里漫无目地徘徊,想等他们睡醒再进去,直到一个异能者路过,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黎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黎颂有些尴尬地摆出一个友好笑容“我在等秦队睡醒,待会儿要帮他做事。”   异能者看了眼腕表,这块表从末世降临以前就一直戴在他的手上,没有摘下来过“现在时间还早,你不如晚点再来吧。”   黎颂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路人都能知道秦隽什么时候醒来。   异能者看着他茫然的神色,猜测他没有听说基地规矩的变化“黎颂,水系异能者的供水时间已经改了,以后都不用这么早了。”   怕他没有理解到更深层的缘由,他还解释说“是秦队亲自提出要改的,他应该是想让纪乔真多睡一会儿,听说昨晚他们又闹到半夜,太早起来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这名异能者脸上没有任何苛责之色,只有赞叹的神采,他能看出来秦隽是真的很喜欢纪乔真。冷冰冰的队长破天荒地有了近人情的时候,给他们的感觉还挺特别。   黎颂却黯然地掐了掐掌心,尽可能地维持一个平静的表情道“那你知道供水时间改到几点了吗?”   对方想了想说“好像是中午12点。”   黎颂最后一丝平静的表情也绷不住了。   那名异能者给出的时间是准确的,黎颂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直到丰盛的阳光从楼道的窗户口洒落进来,秦隽的房间门才传来门锁拧动的声响。   黎颂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场景。   纪乔真脸色红润,轮廓柔和,眼尾慵懒地上挑,像一只沐浴在光芒里的餍食的猫咪。   而秦隽深邃的视线一直追在他的身上,越盯越是暗沉。   终于在纪乔真出门前,秦隽按捺不住起身,按着他亲吻,直到把他的唇欺负得一片水色,娇艳欲滴。   纪乔真的衣领被秦隽拉得紧紧的,但接吻后湿红的眼尾和嫣红的双唇,能叫人一眼看出来,他被人强势地吻过。   秦隽不想让别人窥见纪乔真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肤,却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宣示主权。   黎颂几欲窒息,不敢多看,闷头走向他们的床铺。床单倒是不如之前褶皱,地上安全套的数量却有增无减。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之前搜刮来的几大袋,可能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秦隽之前只想到,既然纪乔真精神力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那么时间长一点也无妨,现在却意识到,如果太过凶狠,纪乔真的身体可能会受伤。昨天检查的时候,少年身体虽很干净,却一片红肿。   因此,他愿意去选择一种更可持续的模式。   黎颂以为纪乔真的闹腾和不听话会惹来秦隽的厌烦,不曾想,不仅没有,还赢来了秦隽的退让和呵护。   秦隽压下对席锐的醋意,仔细研究起那几截折断的藤蔓,指腹摩挲过侧切口,对纪乔真攻击的方式和强度有了大致的判断。   基地里恐怕没人能想到,纪乔真天赋如此薄弱,却能够进步得如此迅速。   就连他也认为,没有天赋的异能者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是纪乔真颠覆了他的认知。   如果换作其他人,恐怕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难而退,吃不下这个苦,更不会有后续的进步。   事实上,通过这种刻薄的方式训练,在一次次挑战身体和意志的极限中,谁都有可能激发潜能。   天赋薄弱的,可能因为成长速度慢,受制于上限,但至少能提升自己的下限,达到中等异能者的水平。   秦隽之所以陷入沉思,是因为纪乔真展现出来的不仅是不输于其他人的下限,还有他在爆发之中可能达到的上限。   秦隽思考良久,对纪乔真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的精神力应该不仅有现在展现出来的水平。”   对于这个足以让人欢欣鼓舞的消息,纪乔真没有感到太多惊诧,自从他发现自己对丧尸的方位有感知能力,就一直这样认为,后来发生的种种也印证了这一点。   从那两名想侵犯他的异能者,到和徐淼的对峙,到席锐的藤蔓,他总是会瞬时爆发出精神力,一次比一次更强。   他能调用的精神力就像冰山的一角,波澜壮阔的海面下,藏匿着更大的山体。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暂时束缚在了体内。   既然秦隽的看法和他不谋而合,他也如实相告“通常情况下只有一瞬的爆发,没办法持续太久,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次我是没办法这么快醒过来的。   纪乔真一直觉得,和秦隽接吻或者深入交流就能获取治愈力、让精神力更快地恢复过来,像是bug一般的存在。但既然是上天的馈赠,他照单全收就好了。   秦隽也兑现他的承诺“等你实力够了,我带你出去。这些天你跟着我训练,我教你。”   自此,秦隽对他的训练就开始了。   他们没有任何拖延,从纪乔真点头开始,秦隽就把一个初级晶核放在他的手心,言简意赅“把它吸收了。”   纪乔真垂眸凝视着掌心流光溢彩的晶体,想起他人生中吸收的第一个晶核就是秦隽给他的,那种骨骼欲碎、筋脉寸断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这也是他逼迫自己提升的动力。   他集中精神力,闭上眼睛,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力量包裹住他的精神体,更有一股股暖流淌过骨缝,涤荡杂质,柔和而安定。   这次的吸收过程比上次顺畅得多,是他在日复一日锻炼异能的过程中实打实的进步。   秦隽观察着纪乔真的神色,又拿出几枚晶核递给他。   上次他看见纪乔真吸收得分外艰难,直言让他放弃,现在观念已经完全扭转。他也想看看纪乔真最后能到达怎样的高度,这让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随着吸收晶核数量的增加,纪乔真的状态逐渐从轻松变得吃力,脸色也在变差,但这个过程不是突然而至的,转变得非常缓慢。   直到纪乔真面容中血色褪尽,气喘吁吁,再也吸收不了更多能量,秦隽才停止从空间里取出晶核。   诚然,吸收晶核的过程是痛苦的,但带来的效用是显著的,纪乔真甚至能感受到异能提升的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眼睛里流露出璀璨的笑意。   只是他唇角尚来不及弯起,秦隽就凝聚出一团燃烧着的火光,冲破空气向他袭来。   刹那间,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杀伐之气,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仿佛能直取性命。   纪乔真既没有慌乱也没有分神,立刻聚集起精神力,化出冰刃正面迎击。   即使这只是秦隽不到三成的异能水平,他依然对抗得吃力,凝出来的冰刃很快就被火焰灼去了二分之一,火球的体积在吞噬冰刃的过程中也在缩减,但秦隽完全没有收手的趋势。   他站在他的对面,高挺的身形带着逼人的压迫感,狭长的眼眸里蕴着浓重的杀气。那一刻,他不像是他的枕边人,而像是他必须亲手杀死的宿敌。   纪乔真紧紧盯着秦隽,被激发起的不仅仅是求生欲,还有求胜心。他再次凝聚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力,不消片刻,冰刃的厚度复原如初,且比刚刚更为尖锐。与此同时,巨大的疼痛在体内炸开,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仿佛碎裂。   秦隽神色一凛,火球也跟着复原到原来的大小,肆虐的火舌再度把他的冰刃寸寸吞噬。他的整个过程完成得不费吹灰之力,仿佛他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可以轻易被他碾碎的蚂蚁。   纪乔真死死咬着下唇,过去他练习,别人总说他拼命,只有他知道,他并非算得上是真正拼尽全力,如果没有掌控好临界点,可能当场毙命,所以他每次都会留一丝余地。   如今秦隽在场,他就算步入极其危险的境地,秦隽也会用强大的治愈力把他救回来,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能放下顾虑,放手一搏   纪乔真咬咬牙,就算剧烈的疼痛快把他的血骨都挤碎,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远处高大的身影更是出现重影,他也不管不顾,只想着抵挡秦隽的攻势,让那耀目的火光弱一点,再弱一点。   当尖锐的冰刃发出耀眼的冰蓝色光芒,纪乔真终于耗尽最后的体力,他的脸色比纸还要惨白,豆大的汗在下颌汇聚,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身形一晃,差点跌跪在地。   秦隽脸色骤然一沉,十步并一步地接住他。   纪乔真在一片昏沉的视线中,抱着秦隽的脖颈,柔软的唇贴近他,莽撞而热烈地吻了上去。   秦隽的主异能是火系异能,但他身上的温度却并不高,他的唇是冰凉的,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纪乔真含着他的唇片,带着求生的本能,像是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拼尽全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寻找可以续命的甘霖。   秦隽微微一愕,触目所及,少年轻蹙的眉眼间是最极致的破碎感,这个吻让他无以复加地心疼,又禁不住地骨髓战栗。   他的大手紧紧箍着纪乔真的腰,将他的身体嵌入自己的怀抱,温柔而克制地撬开他的唇齿,向深处吻去。   纪乔真被迫后仰,身体轻颤,就在这个让他快要呼吸不过来的吻中,一股纯净的治愈力将他温和地包裹住,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除了陪同纪乔真练习异能,秦隽还会陪同他练习格斗。   纪乔真不仅在原来的世界里拍过打戏、穿梭过不同的世界,更在遇见秦隽之前,和聂凛冬在野外生存过一段时间,这些都是宝贵的经历,为他打下良好的基础。   但秦隽身为末世里身手最瞩目的异能者,实力远高过他,在教学过程中,无数次把他欺身压倒在地。   每当秦隽俯身在纪乔真上方,凝视着他浸着汗水的漂亮五官,喉咙都不觉发紧。   他很好奇为什么坚韧和脆弱两种看似相悖的特质,可以毫无违和感地杂糅在纪乔真的情态之中。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纪乔真的时候,脑海里就不自禁地闪过旖旎的画面。   秦隽只觉得心跳的声音愈发响亮,震得耳膜都在阵阵发麻。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愿意在这时候就把他拆吞入腹,占为己有。   白天里一次次的隐忍与克制,换来的是晚上的变本加厉。   他们在各个方面越来越契合,无论是训练还是性事,都在规律地进行,一天也不曾落下。   秦隽对纪乔真的好感度在这个过程中突飞猛进,纪乔真的异能实力亦然。   一天,负责人震惊地看着纪乔真在第一次供水的过程中就放出了一整天的水量,语无伦次“你、你”   他不知道纪乔真现在的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仅凭纪乔真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就已经让他觉得足够惊人了。 第116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7   负责人想起自己最开始对纪乔真的冷嘲热讽,甚至用“废物”这种罔顾尊严的词语去形容他,脸越来越烫。   他的嘴唇几番翕动,最后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诚恳地和纪乔真道歉“你刚来基地那会儿,是我对你态度不对。”   纪乔真那时候能力弱,无法靠口舌去与人争辩,唯一能做的只有沉下心进步。他已经习惯了在质疑声中成长,面对负责人的道歉,只是淡声提醒“以后不要对其他人这样,每个人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有些人被打击,可能就半途放弃了。”   负责人闻言十分羞愧,凭借纪乔真现在的进步速度,以后势必会有更大的突破。他很难去想象如果纪乔真当时就被他们这些好事之人打击得自暴自弃,会对基地会造成何种程度的损失。再不论纪乔真如果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把他说过的话都告诉秦隽,那他在基地里定然不会好过。   思及此,无数愧疚与赧然,连带着对纪乔真的敬佩,一起涌上了心头。   纪乔真离开后,负责人带着惊羡和赞叹的语气,和其他人说起纪乔真让人震撼的进步。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供水时间,供水处人满为患。   传到后面大家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负责人的原话,有没有添油加醋地夸张,毕竟供水量增加到原来的三倍,是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水平。   早听说纪乔真和徐淼对峙的时候,蓄水过程一气呵成,堪称视觉盛宴。之前他们就想来看看,但特意跑过去看人供水感觉十分怪异,像是图谋不轨。如果被秦隽知道,后果更是无法预估,如今正是大好的机会。暂且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来看看纪乔真的颜都是不亏的。   事实证明,能让秦隽侧目的少年果然没让他们失望,触目所及,纪乔真被笼在午间阳光的光晕里,皮肤白出了透明感,他眼皮轻轻一掀,不费吹灰之力地蓄出过往三倍的水量,如同调动出一条河流,纯净剔透的水面反射着阳光,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一刻,他仿佛不是一个在自然面前卑微的人类异能者,而是自然界的水元素之主。   饶是做好了被惊艳的准备,众人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头皮发麻,仿佛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有人哆嗦着出声“好、好厉害,纪乔真,你是怎样做到进步得这样快的”   纪乔真脸上看不出任何骄傲自负的神态,只是淡淡地答了一个字,“练。”   徐淼则是和纪乔真一起来的,相比之下,他之前让人目眩神迷的技能完全不够看了,纪乔真于他,像是隔着维度的打击。   席锐心里爽得起飞,在他眼里,纪乔真正是翻版的他,身体力行地用实力去颠覆所有人对弱异能的看法。   他想起他向别人展示异能的时候,其他人只会给他吹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只有会纪乔真冷静地问他,水系异能可能到达什么高度。他就喜欢这样有格局有远见有抱负的人。   席锐更加笃定了自己对纪乔真的喜欢,不仅停留在一见钟情这样肤浅的层面上,人群中,就属他的欢呼声最响亮,甚至按捺不住激动,把纪乔真抱起来连转几个圈。   而徐淼再见席锐,心虚地打了个招呼,垂着头落荒而逃。   他一直标榜着实力为尊,以实力服人,却没有真正付之于行动,与其说他靠的是实力,不如说他靠的是那点与生俱来的天赋。当纪乔真的实力真正地超过他,他非但没有被折服,反而产生了嫉恨的情绪。   最近基地里关于他和纪乔真的议论过于繁杂,如果席锐听闻他去找纪乔真挑衅,恐怕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如此一来,他抱上基地第二粗大腿的梦想就破灭了。   一个人从眼皮子底下神色慌张地飘过,席锐要是看不出来有问题,那才是真正地有问题。   席锐自认为已经算是基地里脾气比较好、比较有亲和力的异能者长得又不瘆人,又不会吃了他,徐淼跑什么难不成在背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席锐很快抓了个异能者过来问,对方听席锐问起徐淼,联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纪乔真。   正巧,徐淼和纪乔真对峙那天他就在现场,把整个过程每个细节都看得仔仔细细,所以他毫无压力和席锐讲了个清清楚楚。   转头一想,席锐经常和徐淼交易,他们一直以为席锐和徐淼关系不错,所以不太敢得罪徐淼。如今看来,席锐好像对徐淼完全不了解,他们可能不是很熟既然如此,他顺便把徐淼利用卖水威胁人的事情也和席锐说了。   席锐瞠目结舌,被徐淼深深无耻到了。   他过去虽然也风流,但都是别人上赶着爬他的床,而徐淼,竟然利用自己异能的特殊性去威胁别人。大家组成队伍,建设基地,本来就是为了取长补短,互帮互助,别人是离不开水,难道他就能离开其他元素么   席锐想起过去和徐淼的交情,恨不能把这段黑历史抹去,不敢相信,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随着纪乔真异能实力突飞猛进,关于徐淼的非议越来越多,以前大家还只是在背后说说,现在有不少人当着他的面开嘲讽。   徐淼气得青筋绷起,为了维持脸面,语气凶狠地威胁“你们怎么这么多屁话还想不想买水了”   若在以往,不要说让他们停止当面非议他,就算要求他们交换宝贵的物资、甚至跟他上床,都会有不少人同意,毕竟水是大家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人可以离开水。   就在徐淼满心以为会看到他们惶恐的神色,他收到了无数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想。”   所有人回答得整齐划一,让徐淼觉得他们在故意呛他,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他磨牙道“行啊,那你们以后都别来问我要水,我不卖了。”   面对他的威胁,在场的人从容镇定,完全不为所动“你还不知道吧纪乔真那里排队就可以领了,分文不取,你在这里威胁谁呢”   徐淼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大家都知道资源的宝贵性,纪乔真给他们免费供水,一些人也自发地把自己的物资掏出来,给纪乔真送过去。   他们不敢往秦隽那里送,就送到纪乔真原来的宿舍,苏沐和温林帮纪乔真收着,一件也没有丢。   当纪乔真回来看他们的时候,整个宿舍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纪乔真不需要这么多食物和日用品,和苏沐道“你和温林有需要的,就拿去吧。”   温林眼睛正要亮起,苏沐匆忙捂住他的嘴“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得够多了。”   暂且不论纪乔真可以给他们足量的水,单是别人为了笼络纪乔真给他们塞的物品,已经让他们衣食无忧。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和纪乔真来之前比起来,要好上一大截。   纪乔真想了想,说“下次能力弱一点的异能者送东西过来,别收,再看看他们需要什么,送些给他们。”   苏沐知道这些物资在末世里都价值不菲,感叹道“真真,你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如今的环境下,要救的、要帮的人太多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觉得,既然怎样都是帮不完,多一个少一个没有分别。因此,大家都想在办法笼络队里的强者,给自己的生存多一些保障,主动提出救济弱者的几乎没有。   在秦隽的战队尚是如此,在其他弱一些的战队,情形只会比这严重更多。   但纪乔真的观念和他们都不一样,他始终认为,能帮一个是一个。现在的弱者不会一直是弱者,一支队伍要想长足发展,人心向背至关重要当然这是站在秦隽的角度考虑,就算没有这些理由,他的本心也会让他这么做。   纪乔真的供水并非心血来潮,每天准时发放名额,他在基地里发放的水越多,徐淼的生意就越惨淡。去徐淼那儿买水的人每天都在减少,没过几天,竟然一个问津的人都没有了。   徐淼产生了巨大心理落差,以前都是他们求他卖水,他不用多说什么就排起长龙,而现在他费力吆喝着都没人睬他,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徐淼简直要怀疑纪乔真就是来和他作对的,心头满是愠气,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懒懒散散,拖腔带调地“卖水啊?”   徐淼当即分辨出这是席锐的音色,心头涌出狂喜。席锐资源充裕,需水量大,交易一次,够他滋润好一段时间。还好他有远见,趁早和席锐打好关系,给自己铺好一条后路。他霍然转身,激动应声“卖的!”   但是下一秒,徐淼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视野猝不及防陷入到一片昏暗。   徐淼神情呆愣,疯狂眨眼,昏暗却不仅没有散去,还逐渐扩散加深,变成黑黢黢的一片。对失明和未知的恐惧让他面如土色,抖如筛糠,扯着嗓子叫道“我、我怎么看不见了席哥,席哥你在吗?能不能帮我看看怎么了?”   这本来就是席锐的手笔,席锐当然不会救他,他喉结往下一压,危险莫测地道“免费把水给我,否则你是真的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席锐能造出很多具有毒素的植物,其中可能有致瞎的能力。徐淼惊恐万分,来不及思考席锐怎么会突然黑化,条件性反射答道“给的,给的,您要多少我都给您以后专门给您一个人供水也是可以的”   席锐顿觉无趣,折腾半天碰到个没骨气的,随便威胁一下,徐淼就把水给他了,这个过程太短暂、惩罚力度太低了。   席锐漫不经心地说“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   也许席锐是想给自己展示他最新的异能,这正是他们关系好的表现,徐淼想,心中的石头落了点地,干笑“哈哈,哈哈,我就说”   “现在说的才是正事儿。”席锐却打断他,阴恻恻地道,“你有没有听说丧尸病毒变异的消息,新进阶出来的丧尸刀枪不入,火攻和雷攻全部无效,且行踪极其诡秘,一旦遇上必死无疑,所以研究怎么对付他们迫在眉睫。对此,我们有个秘密计划,但需要用异能者做饵。经过我多天的观察,发现你身形条件正合适,万里挑一你考虑不考虑,为了人类的命运牺牲一下”   席锐说的是商量的台词,却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与此同时,徐淼感觉有针状的尖锐物扎向他的皮肤,带来针刺般的痛感,像是某种植物的刺。而且他还能感觉到那刺一点一点刺入皮肤的感觉,他甚至能预感到,如果他摇头拒绝,这种刺能将他的身体贯穿。   席锐哪里是询问他,分明是裸地威胁,徐淼头一回被威慑得这样狠过,身体抖如筛糠,直接吓尿了,身下一滩肮脏的黄色液体。   席锐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却没有轻易放过他,直到徐淼肌肉开始抽搐,离昏过去也不远了,才勉为其难地撤走异能“不是喜欢威胁人么。再发现你用这个欺负队友,尤其是小姑娘我说话算话,把你丢出去喂丧尸,切成片那种。”   徐淼视线里重新刺入光线,脸色无比青黑,神情呆钝而恍惚。   他在原地呆坐了很久,双手还在发抖。   当队友们在最新的外出名单上看到纪乔真的名字,不无惊讶,这不仅仅是纪乔真的第一次外出,更是水系异能者的第一次外出。   在基地的时候大家习惯了节俭用水,外出时还会更节俭一点,一般把足量的水带在车上,不需要水系异能者跟在身边。   “虽然纪乔真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但水系毕竟不是攻击性异能,作用有限,会不会给团队拖后腿”   “肯定不会,你别忘了,纪乔真曾经把两个比他高大得多的男人弄废过。”   “我觉得他们肯定掉以轻心了,如果硬刚起来,纪乔真是没有胜算的。”   “别的不说,有他在身边,秦队肯定高兴,秦队高兴了,要什么什么没有”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平心而论,那种事情很消耗体力,纪乔真跟着去了,会不会影响任务进度”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秦队什么身体素质,有你们说的这么弱就算拿出十分之一的实力,保护队伍也绰绰有余。”   正在他们议论的时候,一行人走了出来,亲友们站在两侧,给他们夹道送行。跟着秦隽出去,生存率可以得到最高的保障,但并非万无一失。末世里的每一次分别,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而在这行人中,纪乔真最是打眼,他穿了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挺拔姣好的身形,腰细而腿长,每一处线条比例都恰到好处。眉眼清冷,眼神锐利,皮肤是一种生冷的白,清冷的气质仿佛隔绝出一片真空地带,让场面有一瞬间的鸦雀无声。   队里的姑娘们心脏狂跳,半晌才惊叹道“纪乔真真的好帅啊。他是怎么做到气质无缝切换的,看起来好a,眼神杀我。”   “别说拖后腿了,我的出行队伍里要是有他,估计和打了鸡血差不多,遇到什么都能杀。”   除此之外还有几句心声没说出口,便是觉得纪乔真的穿着有些眼熟。   当秦隽走出来,他们终于知道这种眼熟的感觉来源于哪里,心中默然道,原来是情侣装。   就在他们清点完人数和装备,准备出发的时候,聂凛冬同样一身作战装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不在名单之列,却径直走到秦隽面前,“秦队,我申请参与这次外出任务,和你们一起行动。” 第117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8   聂凛冬话音落下,场面再次陷入寂静。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主动申请外出的先例,但选择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直白的形式,聂凛冬还是第一人。他们在心里惊叹他的勇气。   秦隽抬眼看向聂凛冬,刀锋般的薄唇紧抿,面庞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有丰富的外出经验,也有具备外出的条件,可以胜任这次任务。”和所有队友都不同,聂凛冬并不害怕被基地驱逐,也早就做好了离开基地生存的准备,自然无惧于秦隽。他不卑不亢地陈述着理由,“我知道您的治愈力比我强大,但您在队伍中的职能并非给队友疗愈,我认为任何一支完备的外出队伍都离不开一名治愈系异能者。”   不仅聂凛冬这样认为,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基地外风险重重,治愈系异能者的作用不可替代。   但在两天前,基地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小队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上百只丧尸,在奋力抵抗中遭受重创,死伤过半。当剩下的一半幸存者们九死一生回到基地,治愈异能者们集体出动为他们疗伤,并在疗伤的过程中透支了异能。   因此,今天的出行队伍中并没有安排任何一名治愈系异能者。   他们本来还在担心没有治愈系异能者陪同出行,会不会遇到受伤没有人救治的情况,没想到聂凛冬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有人弱声附和“秦队,我们确实应该带一个治愈异能者在旁边,这样会更有保障一些。既然聂凛冬已经恢复过来了,不如”   就算知道聂凛冬和纪乔真的关系可能会让秦隽有所介怀,生死面前,大家仍然选择了后者。   聂凛冬是治愈系异能者,恢复速度就等同于异能水平,他恢复得最快,意味着他已经是基地里等级最高的治愈系异能者。而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任务,这次安排他合情合理。   众人紧张地注视着秦隽,时间极其缓慢地划过,空气陷入冰冻一般的沉寂。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纪乔真清凌凌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秦隽。”   秦隽视线向纪乔真掠去,只见少年眼眸漆黑,沉沉凝视着他。   凭借他们建立起来的默契,他已经能立刻参透纪乔真目光中的含义   他曾允诺过他不会干涉任何他和聂凛冬的正常往来,身为队长的他,此刻更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情,罔顾队里人的性命。   纪乔真甚至没有说出多余的字句,秦隽已经垂下长眸,冷冷开口“上车。”   比起其他缘由,他更不希望看到纪乔真为了聂凛冬再次和他冷战。那种他为了其他男人与他为敌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亲历第二次。   众人没想到他们就这样得到了理想中的答案,微微瞪大眼睛,片刻后才松下一口气,他们可以永远相信秦隽还有纪乔真对秦隽的影响力。   昨天晚上,席锐的狐朋狗友之一不知从哪里弄来半瓶白酒,席锐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一时没忍住贪了杯,一觉醒来,发现秦隽、纪乔真、聂凛冬都不在基地。   席锐原地爆炸,怎么成了他们三个人的电影,他不配拥有姓名   开路的越野车行驶在最前,坐着几名七级以上的高阶异能者。如果遇到危急情况,他们会统一发动异能。   这个过程将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可能对低等级异能者的精神体造成伤害,因此其他异能者们都坐在后面尾随的车辆里。在秦隽的安排下,纪乔真和聂凛冬并没有分到同一辆车。   车厢里没有空调,温度很高,黏腻的汗液将衣服与皮肤紧紧吸附,却没有人敢开窗   车窗外是弥漫的黄沙,密集的砂砾噼里啪啦地扑到车窗上,很难想象打在人的脸上会是什么感觉。   而无论行驶到哪里,地上都遍布着穿肠烂肚的尸骸,散发着浓烈的腐臭,时不时有变异后体型巨大的秃鹫降落将他们啃食,触目所及,一派荒凉、萧瑟的气息。   队友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调侃道“黎择,你的姓氏好像不常见,你和黎颂真的不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的幽默天赋着实有些堪忧,黎择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我和黎颂没关系,只是撞姓。你们别乱传。”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纪乔真因为黎颂的原因讨厌我,那我我和黎颂拼了。”   队友揶揄“你不会因为纪乔真当时夸了句你比蒋齐好看,你就一直记在心里吧。”   黎择是这样记着的,但他没有承认,想起那天的经历,微弯了下唇。   而在后面的一辆车里,杏眼儿女孩从包里翻出几袋压缩饼干,从后座伸出一只手来,递给纪乔真“上次的事谢谢你。”   她叫姜格,是基地排行第二的木系异能者,上次她妹妹姜言想向纪乔真借水,被其他人劝退,是纪乔真雪中送炭帮她渡过难关。   这边纪乔真刚刚接过,还没开口,更后排一道浑厚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小姑娘,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问话的人叫做钱琥,和周力帆一样私生活混乱。他之前只是遗憾纪乔真这么漂亮的少年只能看不能碰,对他并没有多少偏见,眼下的场面却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现在的大环境中,僧多肉少是常态,对很多人来说,纵使实力强劲,也没有太多纾解的机会。如果有点姿色的女人和长得好看的少年都像他们这样出来作战,只会让情形更加糟糕。无疑,纪乔真就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在他的认知里,像他们这种异能没有太弱,处在一个刚好能被基地收容、庇护的状态,敞开腿给强大的异能者享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甚至不介意和其他异能者共享这些弱者,他们又为什么要做出冒着生命危险、亲身上阵的愚蠢决定   钱琥说话的语气让人极其不适,姜格想起这是曾经追求过她,但被她拒绝过的六级异能者,冷冷掀眸,红唇开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也,什么是跟我的实力够了,条件够了,为什么不能出来。”   “怎么,这就生气了”钱琥饶有兴致地抱臂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一句,外面的境况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你们女生最好还是在基地待着,实在要出来,找个人保护也行。”   “女生怎么了找人保护找你”姜格冷笑,“就算是找人协同作战,我们也只会找纪乔真这样的队友,永远不可能是你。”   钱琥面皮略微抽动,射向前方座位的目光里带上了点凶光。   他想抬高音量出言讽刺,但碍于现在纪乔真被秦隽在手掌心里捧着,不敢开罪,只是以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量提醒姜格“你也知道,你找的是协同作战的战友,而不是什么花架子。”   姜格观赏着他神色的变化,冷冷道“你以为是因为纪乔真长得好看是,这点上你的确有自知之明,他确实比你好看一万倍,站在那儿不动都惹人喜欢,不像你只能让人感到油腻和恶心,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他懂得什么是尊重,而你永远不懂。”   钱琥脸色铁青“行啊,他什么都懂,到头来还不是只能躺在床上挨艹你们女生就是喜欢这些虚无缥缈却毫无用途的东西,不吃教训永远不会长记性。”   姜格反唇相讥“这么多和你上床的人里面没有一个真心待你,都是为了你的资源你的庇护,你不觉得悲哀恕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异能等级不过比我高一级,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妄就凭你这样愚蠢的心性,我看我很快就会超过你。”   “姜格”钱琥从未想到他会被一个看不起的女性异能者挑衅,忍耐度也随之到达极限,他的表情变得凶悍,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只是话未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口渴。   他想把这阵口渴忽视过去,但没有成功,这阵口渴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灼伤力,让他的咽喉都疼痛起来。充满污言秽语的后半句愣是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怎么都说不出来。   钱琥只得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   在过往的每次出行中,每个人的水都是随身携带,只有这么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饮水,让自己陷入到没水喝的窘境。   但这阵口渴来势汹汹,竟不是三两口水能解决的,钱琥明明想着只喝一口就停下来,强烈的渴意却让他的水壶如同黏在了他的手上,怎么也放不下去。   钱琥就这样一口气把这一壶水都干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他想要喝水,只能去别人那里借他的尊严决定着他绝不可能去纪乔真那里求。   钱琥这样想着,冒着火的视线向左前方投去。纪乔真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小半张侧脸,却已经足够出尘,和所有人汗流浃背的状态都不同,他看起来清爽而精致,好像自带屏障,隔绝环境中所有的喧杂与肮脏。   想起姜格的话,钱琥脸色变得愈发地难看起来。   目前丧尸集中在大陆气候炎热的南边,人类基地则多分布在北边,但随着丧尸数量不断壮大,活动范围正逐渐向北方逼近。为了维持人类现有的生存空间不再锐减,他们的任务常常是自北向南清剿沿路的丧尸。   越野车一路南下,到达他们这次任务的据点。这附近的丧尸密度适中,清剿难度适中且适合收集丧尸晶核。   对大部分异能者来说,吸收初级和中级晶核是能够快速提升异能的方式。只要天赋和资质没有弱到纪乔真最开始那种程度,吸收初级晶核都是比较轻松的过程。   秦隽刚刚下车,就转身抬手示意让纪乔真到他身边去,众人的挤眉弄眼默然起哄中,纪乔真整理好行装,只身向秦隽走去。   秦隽认出了纪乔真身后背着的是他和聂凛冬带进基地的那把砍刀,而不是纪乔真刚跟着他不久时他亲手赠予的那把,行至无人的地方,蹙眉问道“为什么带着它,我送你的那把呢”   纪乔真眉眼平静地解释“我和聂凛冬交换了,他没有攻击异能,出行在外比我更需要它。”   秦隽脸色骤然一沉,这说明他们即使没有分到一辆车上,也依然在短暂的下车时间找到机会进行交流。更遑论他准备给纪乔真保全自身的东西,转眼就被送给了别人。偏偏纪乔真永远是一副不心虚的坦荡模样,倒像是他想得太多,让他心有怒火却无从宣泄。   秦隽眸色发冷,半晌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冷冽清寒“以后我送的东西都好好留着,下不为例。”   他话音刚落,一只低阶丧尸突然嘶吼着从隐蔽处窜出,面孔狰狞,獠牙锋利,径直向纪乔真扑来,在它的映衬下,纪乔真的身形显得瘦弱而渺小,仿佛能被轻易折断。   秦隽眉心一凛,那丧尸的头颅直接隔空爆裂开来,溅出青灰色的脑浆,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类似情形一幕接一幕地上演。   和纪乔真在一起训练的时候,秦隽比谁都狠得下心,但真正到了野外,哪怕是一只行动力迟缓的低阶丧尸,也不敢轻易让纪乔真独自面对。   练习中可以受伤,实战中不可以,被丧尸病毒感染的过程不可逆,秦隽做出这些动作,已经是肢体下意识的反应。   纪乔真发现自己和秦隽走在一起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不得不和他说“秦隽,我不能再跟着你了。”   秦隽高挺的身形微微一顿,侧眸看向他。   纪乔真说“我是出来历练的,我们走在一起,谁都放不开。你应该知道,像刚刚那种体格的低阶丧尸,我是完全可以应对的,你没必要替我挡下来。”   “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不等秦隽拒绝,纪乔真轻柔地亲吻他的下颌,唇一路上移,最后停留在他的唇角。   秦隽怔然垂眸,少年黑玉般的短发散落在眉眼上,鼻梁挺直,唇形优美,温热的吐息若有若无地勾着他的理智。哪怕他们每天都在接吻,他也从未有过厌倦。   秦隽直觉下腹燃起一团火,迫使他扣着纪乔真下巴,重重地捣弄了下他的唇齿。少年眉眼间天然散发的脆弱感,常常让他把接吻的过程变成侵略的过程。   秦隽放心不下让纪乔真一个人出行,把大家召集回来,眯起眼发号施令,“分小队出行,五人一组,收获晶核物资最多的异能者,将有资格获得热武器。”   他的声线冷冽低沉,带着说一不二的威严“不要恋战,带好信号枪。”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隐隐颤动。末世降临后,这片大陆上位于南部的最大军械库被丧尸潮捣毁,可以在危急时刻救下一命的枪支弹药是几乎绝迹的资源。   分组例行采用抽签形式,即使概率不高,聂凛冬偏偏还是和纪乔真分到了一队。得到这个结果,秦隽指尖微有些僵硬,眸底像泼了浓墨一般暗沉。   纪乔真队里还有黎择,姜格,一个金系异能者。那名金系异能者是个十岁的少年,实力刚刚达到外出的水准,这同样是他第一次出行。秦隽向他看去的时候,他正握着纪乔真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纪乔真对待朋友的态度全然不似他平时看起来那般冷淡,他只是对他们笑了一下,就漂亮得非常不像话。在秦隽眼里,这几名队友中的每一位都足够引起他的警惕。   而在钱琥眼里,他们不过是几个弱异能者和一个没有攻击性的治愈异能者。别说是成为对手和他们竞争,就是保证自身不要在这样的凶险的环境中丧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事情。   想到和他对峙呛声的人很快就要被他在线碾压,钱琥喉咙里滚出一声嘲弄而不屑的嗤笑。 第118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19   钱琥以为自己的声响已经足够轻微,不会轻易被人察觉,却不料纪乔真闻声转过头来,对他道“那你试试,把第一从我手中拿走。”   钱琥大脑宕机片刻,才确认纪乔真所说的是拿下全队的第一,而他不过是一个攻击力和防御力都平平无奇的水系异能者,仅凭着供水能力的提升,就获得了基地绝大部分人的褒赞。   他嗤笑道“你真是比我想象中要轻狂自负得多了,是被基地里的赞扬声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的实力”   即使钱琥刚刚已经饮了一大壶水,他的嗓子依旧是嘶哑的,像被烟管烫过一样,“很可惜,野外的丧尸永远不会像基地的队友们一样对你,你就等着让他们教你做人好了还能不能继续做人,还得另当别论。”   “那行,拭目以待。”纪乔真神色淡漠,仿佛听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微垂的眼睛里投出来的眸光,竟是比他的嘲弄和不屑意味还要强。   钱琥从那目光中感到一股莫大的羞辱,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好啊,你这是要和我比么,别的我不敢保证,碾压你的胜算我还是有的。说说,赌什么”   纪乔真不介意和他赌,想了想,和钱琥说“一个要求。”   钱琥登时来了兴致,语气恶劣地问“要求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做到”   纪乔真这才掀眸注视着他“前提是你赢了我。”   钱琥眼中划过一抹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愿赌服输。”   等他赢了,他要让纪乔真主动离开秦隽,以一种秦隽对他恨之入骨的方式,再让秦隽亲手处决他。   一旦离了秦隽的庇护,水系异能者的那点攻击能力根本就不够看的。到时候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收入囊中,粉碎他的脊梁骨,让他哭求着让自己放过,为今天的狂妄而后悔。   虽然只是一个要求,却能一举多得,对他来说,是天降馅饼的好事。   钱琥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正想好好地欣赏一番纪乔真的脸孔,脑补一下他冷静自持的神情彻底崩塌的模样。殊不知纪乔真只是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他的五官漂亮得出奇,这样充满自信力的笑容会给人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钱琥惊怒之余,无端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椎骨慢慢往上爬。   他本来想请姜格来见证一下他和纪乔真的打赌,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如今竟是被纪乔真的气势压得说不出口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纪乔真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再叫人围观,也会是同等程度的精彩。   纪乔真没再说什么,视线从他的身上移走,向他的队友们走去。路过秦隽的时候,高大的男人扶住他的肩膀。   “不管你是不是第一,你都会得到你想要的。”秦隽的声线低沉微哑,带着让人心弦颤动的磁性,“一定要平安回来。”   纪乔真仰头看着他,脖颈拉成好看的线条,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并不这么想,秦隽身为一队之长,太明显的偏颇会让队里人心不稳,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够凭借实力拿下来。   秦隽似有所感,把纪乔真扯进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骨节清晰的大手扣在他的腰间,指骨微微泛白。长睫覆盖下来,掩着深邃的眸光。   不同于他只身一人时高冷禁欲的气场,此时此刻,秦隽身上似乎笼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秦隽身上几乎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纪乔真,队伍里的人对此十分惊羡,但不得不感叹,纪乔真这次运气实在不好,抽到的队友全部和他一样,是第一次外出的纯新人,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人的带队,连最基本的安全都很难保证。   万一纪乔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很难去想象秦隽的状态,恐怕天都会塌下来吧   他们的八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注意力很快转移回自己身上,这次的奖励是所有人都想拿到的,也是值得他们投入百分之百去争取的。   他们的担忧也没有给小队内部带来任何困扰,无论是黎择,姜格,那名金系异能者金溪还是聂凛冬,性格都很好。   他们实力算不上佼佼者,但态度乐观,不会觉得没抱上大腿就倍感失落,恰恰相反,都发自内心地为和纪乔真同队而高兴。他们是同龄人,也不存在代沟这个问题。   “我听他们说,以前这种分小队出行,如果团队收获斐然,每个人都会得到不少的奖励。”姜格说,“队里的优秀异能者太多了,我们既然拿不下第一,不如争取拿个团队的名次试一试。”   大家都认同她的说法。他们队伍虽然实力弱,但人心很齐,而其他队伍强者多,很可能为了争夺第一勾心斗角。后者的情况一旦发生,就给了他们争取更前名次的机会。   “纪乔真,你就跟在我们后面,警惕有没有丧尸从身后突然窜出来。等我们需要的时候,帮忙补充点水分。”姜格刚刚看到纪乔真和钱琥在谈话,不知道钱琥是不是在找纪乔真的麻烦,感到十分愧疚,想尽自己的能力护纪乔真周全。   纪乔真却笑了笑“没问题。除此之外,攻击我也能胜任。”   他们听后都愣了一愣,觉得纪乔真初心虽好,但这并不符合他现有的水平和能力。   正想说不必勉强自己,他们是队友,是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彼此的人,话未出口,就看见一道冰蓝色冰锥刺出,径直贯穿了一只丧尸的身体,随后便是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只足足比纪乔真高了一个头、体格魁梧强壮的丧尸,就这样颓然倒地了。   发黑的血液混合着黄绿色的脓水,源源不断地从那道巨大的贯穿伤口中流出来,散发着浓烈的腥臭。   而他们完全没看到纪乔真发动异能的过程,更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任何变化,这说明他刚刚完成这些快在了电光火石之间,而且处在一个非常轻松的状态里。   他们惊讶地张了张嘴,在基地里能做到这样一击毙命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攻击完还处在这样一个泰然自若的状态里。   原来纪乔真不仅供水能力提高了很多,连攻击力都进步到了这种地步,更可怕的是,他迄今所展现的依旧只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不是上限。   姜格惊叹道“弱系异能者在提升的道路上都需要比其他系付出更多,我现在努力的方向尚且是在走席锐的后路,而纪乔真是完完全全的开拓者。”   她话音落下,黎择和金溪投向纪乔真的目光里染上了崇敬的光。   聂凛冬垂在身侧的手也蜷了蜷,他以为这段时间里逼迫自己成长的速度已经足够惊人,殊不知在纪乔真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才是真正地让人意想不到。   只不过他进步得这般迅速,也不知道把自己逼到了多狠的境地,他总是这样,给他力量却又让他心疼,让他的血骨无比坚韧心脏却又无比柔软,渐渐地再难把他放下。   纪乔真向队友们展露了实力,于是被选作为队长,从一个殿后的位置变成开路者。   他们其实是不好意思让纪乔真开路的,纪乔真是秦隽的人,让他们下意识把他放在一个需要保护的位置上。   但纪乔真展现出来的绝非弱者的姿态,他每次都对附近的情况有着精准的推测,轻松击倒沿途的丧尸,极大地提高了队伍行进的速率。   原来姜格走在最前面是为了保护纪乔真,现在却认为再守着打头的位置,便是在给团队拖后腿了。   他们一路走得十分顺畅,但也因为顺畅,收集的晶核和物资数量十分有限。经过严密的商讨,他们最后决定选择一条丧尸最多的路线去走。   一来丧尸最密集的地方,没被人挖掘的物资才可能最多,二来丧尸密度没那么高的地方,纪乔真一个人就能完成清剿,小队的战力得不到完整地发挥。而纪乔真选择把收获的大部分晶核都让给他们,让他们感到十分羞愧。   他们不知道纪乔真的上限在哪里,从他展露出的那些就能看出来,绝对处在一个不低的水平,万一纪乔真有希望成为这次行动的第一万一呢现在他把战利品都给他们了,他拿什么去和别人比   最理想的状态是,他们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努力做到最好。   所以当纪乔真问他们“确定想好了吗?”所有人都捣蒜般地点了点头,胸腔里更是升起一腔热血。   纪乔真发现这附近的丧尸分布情况和他当时把蒋峰队里那些人引入的地方差不多,经过估算,在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   于是他和队友们介绍说“往东南方向走。在最开始一段里丧尸并不是很多,但沿着这条路走半个小时左右,就会逐渐地密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先练手,一旦发现难以招架,也可以及时撤退。”   姜格是按照席锐的路线进阶的异能,攻击力不算太弱,加之身手极为敏捷,总能在短短几招内克敌,英姿飒爽。   黎择一直是稳扎稳打派的,平时在基地的训练就十分刻苦,练就了非常扎实的基本功。   就连金溪也化开了第一次出行的恐惧,开始主动地击杀丧尸。   他们觉得这情境就和闯关打怪差不多,纷纷摩拳擦掌,周围的丧尸被他们削得脑袋像皮球似的在地上滚,给这次旅途徒添了一丝趣味。   秦隽正想去找纪乔真,忽然被一名青年拦住了,“纪乔真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拦住您。他说了,要自己历练。”   这名青年是温林的哥哥温茂,黑发黑眸,沉默寡言,气质疏冷。   秦隽神色动了动,克制下去找纪乔真的想法,带着青年去了他计划要去的地方。   黎择他们一路神采奕奕,越战越勇,直到来到一个岔道口,碰到一只小队,钱琥就位列其中,他们的行囊已经鼓鼓囊囊,可见这一路收获颇丰。   和他们比起来,钱琥队友们的异能水平要高出一截,体格也是肉眼可见的强壮,更如钱琥所愿,没有一个女性异能者,也没有一个弱系异能者。   但钱琥是嘴唇是干裂的,他的口渴状态仍在持续,钱琥身边等级稍微低一些、年龄稍微小一些的队友,嘴唇和他一样干裂。   纪乔真可以看出来,是钱琥逼迫他们交出了水资源。   此时此刻,他们要去的方向并不一样,他们将继续向左前方行进,钱琥的小队则是向右。   钱琥自认为他的精神力等级已经很高,能够探测出最远距离的丧尸分布情况,据他所探测出来的,纪乔真选的那条路,丧尸密度很低。   这种地方的物资早就被人洗劫一空,根本不可能等到他们来收割。纪乔真多半是看到丧尸就吓得屁滚尿流,才会选择这样的路线,完全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现在他就是随便收割收割,回去都能吊打他们。   钱琥不禁勾唇笑道“你们要往这边走”   纪乔真他们不置可否,但眼神注视的方向已经给出了答案。   钱琥哼笑道“事先说好,这路是我先选的,你们不可以再选。你们要是出现,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纪乔真神色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平铺直叙“不会。”   黎择极力憋住嘴角的上扬,钱琥不知道左边的道路才是丧尸最密集的地方,如果纪乔真没有判断失误,说明钱琥的感知力是在纪乔真之下的。   钱琥总觉得纪乔真答应得太轻而易举,多看了他几眼,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的打赌。”   纪乔真的视线已经从他的身上移走,沉默地向他选择的路线走去,钱琥不甘心地盯了他几秒,最后挥了挥手,“走。”   如果不是因为打赌,他现在已经和纪乔真动手了,这附近人烟寥落,只要把他们收拾干净,谁都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此刻,比起纪乔真被他揍成烂泥,他更希望纪乔真彻头彻尾地得罪秦隽,在所有女生眼中跌份,再顺便地成为他的禁脔。   钱琥想了想未来的场面,兴奋得牙关颤抖,斩杀丧尸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这个打赌的结果于他而言,比第一名的战利品更让他兴奋。   黎择他们听到纪乔真和钱琥的对话,好奇地追问“什么打赌”   纪乔真不准备在尘埃落定前告诉他们,有可能会干扰他们的心神,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输。”   这一路上,丧尸的分布果然越来越密集,纪乔真走在队伍最前面,专注地清扫丧尸,他每次发动异能,杀伤力巨大,一轰能轰倒一片。   就算是预料到了纪乔真的异能水平,他们仍然惊讶得合不拢嘴,在他们的印象中,上一个能一次性轰倒这么多丧尸的还是秦隽。   他们也适应了跟在纪乔真身后击杀丧尸,慢慢地配合得十分默契。   直到丧尸密集到一个让人心惊的程度,密密麻麻的头颅攒动,其中一部分丧尸的头骨已经被打碎,可以看到其中翻滚着的青灰色脑浆,视觉上就给人不小的冲击力。   饶是刚刚已经斩杀了一路的丧尸,黎择还是忍不住反胃,头皮炸成一片,艰难道“太呕心了!”   纪乔真和他们说“你们到后面去等我。过了这片区域,前面的丧尸密度又到了我们都可以应付的水平。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是要单打独斗的意思了,黎择担忧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不行的话回去也行,我们已经尽力了。”   良好的开局让他不甘心原路返回,但实力局限于此,强行前行进是不理智的,秦隽也告诫过他们,不要恋战。   纪乔真却从容地点了点头,黎择莫名相信他有实力解决这一切,和他拥抱了下,说“你一定注意安全。”   纪乔真应声“好。”   话音落下,就冲进了浩浩荡荡的丧尸群里,他的身形利落挺拔,黑发下的一截脖颈像雪一样白皙,是眼下画面中最瞩目的存在。   丧尸发现闯入其中的弱小人类,发出垂涎的怒吼,群起而上。而纪乔真精准地踩着丧尸的肩膀和头骨,闪身跃进丧尸群最核心的位置。   一开始黎择他们还用视线紧紧地追着纪乔真,但几秒过后,这抹白皙雪色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数次寻找纪乔真未果,渐渐被一阵没顶的惶恐淹没。   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人可以独自应付这么多的丧尸,更不可能从这样惊险的环境中逃出生天。   黎择被无边的悔意紧锢,他就不应该让纪乔真去冒这个险,如果他出了意外,他   他这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就看见尸潮中爆发出耀眼的冰蓝色光芒,随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身躯倒地的闷响,一声连着一声,仿佛没有止息。   他们的嘴巴不约而同地张了张,聚精会神地观望着眼前的场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丧尸成排地倒下,纪乔真身影也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他的黑发浸满了汗水,五官漂亮得有种惊心动魄的味道。   在他的脚下,丧尸晶核铺了一地,闪烁着莹莹光辉,像是展馆的馆藏纪念品,蔚为壮观。   他们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眼前一幕,热泪盈眶地把纪乔真拥住,心里喜悦到颤抖。   纪乔真不仅平安无事,还成功地斩杀数量可观的丧尸,他们搜集到的晶核数量,势必是所有团队中的第一。   而那边,钱琥清剿完沿途的丧尸,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行了,差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在沿途遇到一名八级异能者,和纪乔真的队伍不同,他收获的晶核数量惊人,如果他没有猜错,他应该会是这次行动的第一。   既然他拿不到个人第一,成绩在纪乔真之上就够了。   钱琥靠着半截树干躺下来,准备闭目小憩,眼睛刚刚快要阖上,眼缝间突然刺入一片冰蓝色光亮,把睡意驱逐得一干二净。   钱琥霍然睁眼,只见远方光芒大盛,映亮了半片天空,丧尸嘶吼声此起彼伏。   钱琥有着丰富的外出经验,当即辨认出来,这不是丧尸攻击人类的时候发出的嘶吼,而是它们临死前苟延残喘的吼声。   如果这些丧尸全部为一人所杀,按这架势,恐怕是要把那名八级异能者都超过了。   钱琥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七上八下,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见过任何一名异能者发出过冰蓝色的光芒,按照自然界五行元素的颜色,更像是   钱琥心里越来越不踏实,最后还是起了身,对队友道“我去那个方向看看,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那两名被他压榨的队友满面愁容,恨不得他快点走,看向他背影的眼神充满怨毒。   钱琥循着光芒的方向跑去,脚程越来越快,这个方向正是当时纪乔真小队选择的方向,他不信那个方位再往前走,会有海量的丧尸。   钱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果然没有看到海量的丧尸,但他看到了海量的丧尸尸体。   当在尸体中间看到那道挺拔瞩目的身影时,钱琥的内心是崩溃的刚刚那道冰蓝色光芒的发出者,竟然真的是纪乔真。   在他的认知里,这里不可能存在这么多丧尸,纪乔真实力更不可能如此强劲。他和纪乔真打赌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   就算败局已定,他也不想让纪乔真对他提任何要求,这等同于把尊严摁在地上摩擦。   钱琥面庞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眼神中再度闪过凶光他要把纪乔真葬身在这尸潮之中,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钱琥趁他们不注意,杀了好几只异兽,把它们的血放在这片区域里,他之前在外出的时候意外发现,这几种异兽的血对丧尸有着巨大吸引力。   当纪乔真解决掉大部分丧尸的时候,黎择和金溪也冲了上去,帮他把剩下的那些一起斩杀。   就在这时,一阵排山倒海的脚步声和嘶吼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像是拖拽着沉重的。   黎择脸色唰然一白,瞳孔颤动,厉声喝道,“是丧尸群快走”   纪乔真眼底也闪过震惊,除了这一片附近没有密集的丧尸,再次出现丧尸群并不合理,它们更像是临时聚集起来的。   他们来不及思考就被丧尸群包围住了,经过变异,这些丧尸体型可观,战斗力惊人,而他们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都没有恢复过来。   金溪惊慌失措“怎么办我的异能已经耗完了。”   黎择努力压抑住尾音的颤抖“我的也一样”   姜格紧紧咬着牙,一向从容镇定的面庞上也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纪乔真额角全是冷汗,但他现在必须维持镇定,是他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他必须要让他们全都活着出去。   他冷静地发号施令“我还能挡一会儿。你们先撤退。”   “不行”黎择下意识拒绝,话未说完,脚下一个趔趄,被纪乔真用异能送出了丧尸的包围圈。   “靠”黎择站稳之时,发现脚底的冰碴,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出生在南方,没有在真正的冰场上滑过冰,如果这是在末世之前,纪乔真的异能会让他觉得有趣。但此时此刻被用这种方式送出包围圈,他内心是崩溃的,他一点都不希望纪乔真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独当一面。   姜格和金溪紧随其后地被送了出来,神情中流露出同等程度的惊愕。   “纪乔真,让我留下帮你。”聂凛冬知道纪乔真要做什么,在他把自己送出去前就拦住了他,他眼神执着,纪乔真没有拒绝。   聂凛冬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向纪乔真传输治愈力,他的治愈力比之前的更纯净、更浑厚,纪乔真从快要透支的状态里感受到丰沛的力量,心中颤动,他知道聂凛冬是忍受了无数痛苦才获得今天的进步,人类在和命运赛跑,不能给自己留喘息的机会。   在聂凛冬的帮助下,越来越多的丧尸被他击杀,终于,聂凛冬异能也耗完了,他的体力渐渐不支,呼吸越来越重。   纪乔真皱眉喝道“聂凛冬,我现在不需要治愈力,你快停下。”   聂凛冬唇角异常苍白,却任凭汗水沿着下颌滴落,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就算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剩下的丧尸不多了,他再加把劲,纪乔真不是没有希望活着出去,至少他死的时候,不是被队友背叛,而是和他愿意舍弃生命相救的挚友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圆了一种遗憾,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纪乔真。   黎择也发现丧尸倒地的速率慢了下来,焦灼道“怎、怎么办啊。他们没有异能了,这怎么可能冲得出去。”   “对,对,信号弹”他们慌乱之中竟然把信号弹忘记了。   发射信号弹意味着求救,秦隽会安排人手过来救援,也意味着主动放弃所有的战果,前功尽弃。   但他们心里没有任何遗憾,团队的荣誉永远比不上队友的生命重要,就算沦为全基地的笑柄也无所畏惧,经过这次的并肩作战,有一种更深沉的信念扎根在他们骨子里。   黎择弯下腰,去捞他的背包,但当他在包里翻找着信号枪的时候,却发现信号枪不见了。   黎择的心跳以越来越不安的频率跳动起来,再次找了一遍,仍然未果,他怒嚎道“信号弹去哪里了   他们刚刚斩杀丧尸的时候把行囊放在路边,附近没有别的队伍,就没有留心眼,没想到竟然被人偷了信号弹。   如今看来,丧尸群很可能是被有心之人引过来的,是有人在蓄意陷害他们。   丧尸群中,纪乔真咬紧牙关对聂凛冬道,“不会的,只要我们还有武器,就还有希望。”   话音落下,他的手握上砍刀的刀柄,下一瞬,他用砍刀扼住飞扑而来的丧尸的项颈,用力一抵,传来利器切进的钝响,丧尸的血飞溅在他的身上。   这边丧尸刚刚倒下,斜后方又冲上一只,他借着丧尸尸骸纵跃,双腿夹着丧尸脖颈,一个利落的凌空翻,远比他身形高大的庞然之物被撂倒在地。   他擅长的招式非常多,每一次出招都如同闪电般迅疾,在丧尸动作之前,就根据起势做出预判,这是他和秦隽在一次次练习中拾得的技能,秦隽无数次把他逼到绝境,每到达一次,他的实力就会显著提升一次。   这其中还包括一些拍打戏时学的动作,由专业武指设计,杀伤力真实存在,当时只能凭借威亚完成,现在因为异能水平的提升,身体素质大幅度上涨,已经能够把这个动作完整地做出来。   钱琥把那几只异兽丢过去,又窃走了他们的信号弹,迅速逃离现场。末世里见惯生离死别,尸骸遍地,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回到队伍后不久,就和队友一起回到营地。   随着时间推移,火烧云大片大片地铺满天际,一支一支队伍把战利品上交上来,那名八级异能者更是上交了不可计数的物资晶核。   热武器的激励,让大部分人达成了比以往都要漂亮的战绩,但也存在一定的负伤率,自私的人每个基地都有,恶性竞争无法避免。   但当物资清点完毕,队伍里的人却少了不少,说明不止有人受伤,还有人失踪或是死亡。   眼看秦隽脸色越来越沉,大家心中悚然一惊。   “纪乔真他们队伍的人呢”不禁有人发出疑虑,“会不会出事了”   就在这时候,几个人影沐浴着夕阳,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黎择和金溪搀扶着纪乔真,他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队友身上,皮肤白得透明,秦隽眼神一深,立刻把纪乔真揽入怀中,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按着纪乔真后腰,一手扣着他后脑,旁若无人地深吻下去。   秦隽的吻肆虐而霸道,充满侵占性,队友们仿佛还可以看见纪乔真的身形在微微颤抖,眉眼漂亮脆弱得让人心惊,他们不知道这是秦隽渡送治愈力的方式之一,纷纷睁大眼睛。   钱琥看到纪乔真队伍里的人毫发未伤地出现在面前,倒吸一口冷气“你,你们”   他嘴唇因为枯裂而鲜血淋漓,嗓音嘶哑得比之前更加厉害,让人听得耳朵非常难受,队友们嫌弃地皱了皱眉。   “你好像对我们出现在这里感到很意外。”纪乔真恢复了一些精力,从秦隽怀里起身,眯了眯眼,唇角还带着被秦隽欺负出来的潋滟水色,哑着嗓音问,“那几只异兽,是你送过去的”   钱琥脸色微微一变,用粗犷的声线掩饰着情绪的波动“什么异兽”   “那几只把丧尸引过来的异兽。”纪乔真没有任何松口,仿佛已经笃定了这个事实,问他只是走个过场。   秦隽愈发凌厉的注视下,钱琥的嗓音开始发颤“不是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陷害你你有什么证据”   纪乔真从行囊里拿出一张完整的兽皮,血已经被处理干净,如果拿回基地会有广泛的用途,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被异能攻击过的痕迹。   每个异能者留下的攻击痕迹都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蒋齐可以辨认出他和蒋峰交锋过。   “钱琥中间确实离开过我们,这就是他的异能痕迹。”队伍里有人发声,音色陌生,纪乔真循着声源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钱琥队伍里两个被抢夺水源的异能者。   无论是墙倒众人推,这两个对他马首是瞻的异能者居然毫不留情面地把他出卖,还是那种危急的情况下,纪乔真竟然还能发现异兽的伤口,把异兽带回来,都让钱琥脑袋一嗡,他面皮都抽动了一下,挣扎着说“所以呢”   此时此刻,稍微联想一下就能获知发生了什么,秦隽眼神极寒,冷冽的声线里带着沉沉的愠意,一字一句地反问“所以”   他身上的戾气毫无保留地外放出来,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发动异能的信号。他作为队长,有权利对犯事的队员进行惩戒。   就在这时候,纪乔真拦住了秦隽“慢着。”   他话音落下,姜格驾驶着越野车把一箱一箱的晶核运了过来,璀璨的光辉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把渐暗天色下昏沉的环境映衬得亮如白昼,如梦似幻。   空气里响起了一声接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响起惊叹“这么多晶核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掐了掐自己的皮肉,传来真实的疼痛,忍不住嘶了口气。   这边疼痛还没缓解,越野车又运进数不胜数的物资,像他们之前普遍认为是奢侈品的罐头、药品,应有尽有。   他们不知道纪乔真他们因为交战太过激烈,地面塌陷,发现了末世后没有人踏足过的地下超市,把货架上的商品一扫而空,这才满载而归。   再打量队伍中的人,确实都只是些年纪轻轻的异能者们,异能等级更是没有一个超过他们。   纪乔真即使被秦隽吻过,因为虚耗过度,面色依然和纸一般苍白,让他看起来无比孱弱。   “应该不是作弊了吧”异能者中有人弱声发出质疑。   “作弊”秦隽现在处在极端冷戾的情绪中,无法忍受任何他人对纪乔真的质疑,声线冷冽如同寒潭,“怎么作弊,你说说看。”   那人惊疑不定地说“因为是纪乔真,所以您”   “我替他把这些搜集起来的”秦隽冷冷道,“那我告诉你,我刚刚去了什么地方。”   这次悬赏的枪械并非是基地一早准备好的,而是秦隽最初和纪乔真一起出行的时候,在沿途发现了枪械库。   因为附近盘桓着数上百只中阶丧尸,贸然去取危险系数极高,他不能带着纪乔真轻易前往,所以当时没有提出来。   当纪乔真说要和他分开行动,秦隽这才决定去把那些枪械搜集过来。   机关枪、是没有的,子弹被人打光了,上面还有血迹,可以看出是有人临死前用它们自保,但由于丧尸数量太多,他们依然没能从他们的利齿下活下来。秦隽能找到的仅仅是一些,但已经给末世中的保命增加了胜算。   一般人连一只中阶异能都难以招架,秦隽愣是从一群丧尸中冲破重围。除了他给基地里核心成员留的一些,和允诺过的第一名的奖赏,他还准备留一把给纪乔真,为了他的这把,秦隽被两只丧尸从身后袭击,背部受了重伤。   纪乔真能拿下第一,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总是能给他很多惊喜。   钱琥的神色彻底坍塌,纪乔真没准备放过他,冷冷提醒“愿赌服输。”   旁边的人都凑上来,疑惑和惊叹的目光落在钱琥身上,好奇道“赌你竟然还和纪乔真打赌了赌了什么这次谁搜集的晶核更多”   钱琥作为六级异能者,已经是基地里除了第一梯队以外实力最强劲的一批异能者,在知道纪乔真显著的进步之前,他的胜率应该是很大的,他确实可能做出和纪乔真打赌的决定。   但纪乔真是秦隽的人,他这样贸然去和纪乔真打赌,是不是勇气过盛了除非钱琥有足够的胜算去赢,并且有足够信心瞒着秦隽,不让他知道。   这句纪乔真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在现在的钱琥听来非常地扎耳,众人的目光逼视下他也全然不可能毁约,钱琥愤恨地瞪着纪乔真“你想做什么”   纪乔真语气放得很慢,像是凌迟一般说道“那个要求你本来想提什么,说出来看看。”   钱琥两眼一瞪,一片死灰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心里的声音不断告诉着他,一定不能说出口   他是个六级异能者,能在末世中苟活到今天,不至于连这点定力都没有,但他遇到的偏偏是秦隽,而秦隽偏偏又是精神系异能者。   他从钱琥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了端倪,精神力散发出巨大的威压,仿佛从钱琥每一根神经上碾过,逼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钱琥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吞噬,即使面对丧尸的时候都未曾感受过这种程度的惧意,背后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我说,我说”他很快缴械投降,他也分不清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只觉得内心深处的话不由自主地倾倒而出,“我想让你离开秦队,用一种让他憎恶你的方式,让秦队亲手处决你,然后,然后”   钱琥拼命地捂着嘴,牙齿都在手上咬出血痕,可心底的想法就是不受控地说了出来,一气呵成,“然后我就逼迫你成为我的脔宠,让你哭着向我求饶,为今天做过的事情后悔”   秦隽神色比刚刚更要冰冷,甚至裹上了锋利浓烈得可以噬人的戾气,他语气充满危险,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你想逼迫谁”   “纪,纪”钱琥面如土色,他真的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他能预感到他再接着说下去后果会有多么惨烈,可是他的嘴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最后秦隽也不乐意从钱琥口中听到纪乔真的名字,钱琥牙齿咬着自己的舌头,嘴里鲜血淋漓。秦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依然没有消散,钱琥惊恐地叫道“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基地,请你们放过我”   “你想的太容易了。”纪乔真说,“去给所有你用言语或者其他方式羞辱过的人道歉。”   钱琥的神色极不情愿,他言语羞辱甚至欺凌强迫过的都是些女性异能者和弱系异能者,是他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那群人,让他去给他们道歉,不如杀了他来得更痛快。   “对你来说,和她们道歉就有这么难”纪乔真眯起眼睛,“行,此外,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姜格冷冷道“对他这种人来说,可能就是这么难,我们也不需要他这种货色的道歉,给他其他惩罚就是了。”   姜格话音落下,纪乔真锋锐的眼神向下一剜,如有实质,钱琥想起那两名被纪乔真废掉的异能者,还有上一个看不起纪乔真的徐淼所遭受的警告,身上再次发起抖来,差点像徐淼一样吓尿。   他预感不妙,牢牢护住身前的部位,他决不能像拿两名异能者一样断子绝孙,那是他的命根子,是他身为男人的骄傲和尊严,比他性命还要重要。   但就算他拼了命地挡住那个地方,紧盯着纪乔真以防他突然攻击,却依旧无济于事,他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尖锐剧痛钱琥惊恐地瞪大双眼,纪乔真竟然只是站在那里,就隔空把他废掉了   他这才意识到,只要有液体存在的地方,纪乔真就能将之操控。   钱琥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以来,他喉咙干渴得极为厉害,原来都是纪乔真的手笔   纪乔真人生中第一次接触真枪,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惊异的神采,秦隽握着他的手,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我教你。”   随后,耳边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一般没碰过枪的人听到这声音就脊背发寒了,纪乔真身形却很稳。   秦隽扶着他漂亮匀停的手握住枪柄,咔哒一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中阶丧尸的头颅直接爆开,溅出青灰色的脑浆,巨大的后坐力让纪乔真往后一震,更深地嵌进秦隽的怀里。   电光火石之间,秦隽揽着他旋身后退,躲避了脏污血浆的飞溅。少年的气息轻轻落落地落在他的喉结上,让他喉咙又有些发紧,许久后才压下心底肆意横生的欲念。   那天晚上,秦隽对纪乔真又有点发狠,他从一开始就无法忍受其他人对纪乔真的想法,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甚至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见他的名字,不希望他和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就连队友的搀扶也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但是纪乔真确实已经做到了,除了他以外不让任何人占有,保持在一个绝对干净的状态里,给他的都是最极致的体验,为什么他还会对他有着越来越不可理喻的要求   秦隽无法分辨出纪乔真现在对他的意义是不是仅仅是床伴,他只知道,无论是钱琥的打赌赢了,他让纪乔真离开自己,还是纪乔真在那个赌约中丧命,都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他也能感觉到聂凛冬醒来后看纪乔真的眼神比过去更加深沉,他甚至能从那种深沉中找到共鸣,这让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和危机。   “今天和聂凛冬是怎样作战的,他给你传输治愈力了”秦隽被裹挟在深沉的欲念之中,声线沉得极低,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   纪乔真被用力一撞,眼角带着泪痕,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秦隽薄唇贴在他耳侧,冰冷的气息覆盖在他的耳垂上,低低地道“他是怎么给你传输的,碰了你没有”   纪乔真眼神涣散地摇了摇头,只依稀听见秦隽低哑地命令他,混合着有些急促的气息,“以后都和我一起”   第二天一早,他们踏上回程,在走向车辆装备的路上,有一个孕妇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大家听到她的声音,眼神都有些哀悯,但没有人上前去搀扶。   像这种情况,应该是她的丈夫不幸遇难,她被原有的战队驱逐了出来,她可能进行了激烈的反抗,导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创伤。   不远处徘徊着数只低阶丧尸,对秦隽队里的人来说也许可以不算费事地解决,但对于女人而言,却可以轻松夺走她的性命。   如果放任不管,这里不久后会多出一具尸体,一尸两命,但就算他们帮助把那几只低阶丧尸击退,也难保不会有新的丧尸出没,她被战队遗弃,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队伍持续前进,没有一个人准备回头,神色中的哀悯稍纵即逝。纪乔真脚步微微一滞,忍不住问“就这么走了吗?”   队友无奈摇头“末世这种环境,你也知道,救了别人,害的可能是自己。”   他话音刚刚落下,另一个队伍的人经过,他们人手不是很多,吵吵嚷嚷地径直走向那名孕妇,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纪乔真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但黄沙弥漫,看不清他们的神态,“你们不是说没人能救吗他们?”   “他们也不是要救,像这种带回去肯定是受欺负的,就算是孕妇也不能例外。”队友解释说,“我们也不是不想管,只是真的管不过来,你把他们带回去,他们也不会给你劳动力,但他们要生存,肯定要消耗资源。更何况今天遇到她我们救了,明天遇见另一个人还救不救战队都是有准入门槛的,平衡一旦打破,大家已经很拮据的生活质量会继续下滑,甚至可能连生存都没法保证。”   队友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他话音落下,那名怀孕的女人就发出了求救声。他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她非但没有得到救助,还将面临来自同类的欺凌。   可是这次搜集到这么多物资,带她回去也不至于会丧命,纪乔真知道他无法凭三言两语改变他们的观念,只是坚持“我用家属名额带她回去,行不行”   队友们面面相觑,像温茂把温林带进基地占用的就是家属名额,这对温茂的影响的并非一日两日,而是未来在基地里的每一天。用家属名额去救助陌生人,他们还是头一回遇见。   这时候,那名女子的求救声中已经带上哭腔,她的哭声没有持续几秒,嘴巴就被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呜咽也很快微弱下去。   姜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说“我可以帮忙照顾。我父母是医生,我对这方面接触也比较多。”   队伍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凝滞,一部分人觉得他们是第一次出行才会多管闲事,但凡多出来几次,都不会有想要救人的想法,还有一部分被氛围感染,也起了恻隐之心。   他们不方便表态,目光都投向了秦隽“最后可能还得秦队决策”   秦隽视线掠过姜格,落到纪乔真身上,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触。   在他把目光投向纪乔真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但凡纪乔真用带着请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无法给出拒绝的答案。   在制定基地规矩的时候,他也确实说了可以带人进来,没有细化到要求直系亲属。   秦隽最后道“带她回去。”   纪乔真离开基地前预留了很多水,再加上徐淼和另一名异能者,基地里的水资源和过去一样充沛。   但基地里仍然有个别极品,比如住在钱琥隔壁宿舍的异能者,他没事就找钱琥聊天,被他的观念洗脑,觉得有些人就应该留在基地里,比如女性异能者,比如纪乔真,如果纪乔真这次没出去,他们的水量将更加充裕。   “要我说,纪乔真出去也是九死一生,就应该留在基地里供水。也别吹纪乔真和秦队在一起了也依然是靠自己,他这回出去,能给队伍做出什么贡献算我输。”   “卧槽你在说什么呢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做人怎么能这么白眼狼啊”温林取水的时候听到他的话,又一次被同类厚颜无耻的程度震惊了,即使温林告诫过他不要轻易去招惹是非,他这次也憋不住了,“等纪乔真回来,我让他再也不要供你的水。”   “我说的是事实,每个人都有恪守自己岗位的职责,他这样罔顾自己的能力出去指不定会遇见什么,还不一定回得来。”   温林气道“去你妈的事实,等事实出来打肿你的脸”   对方不以为意,张扬地捏了捏拳头,发出咯噔地声响“你以为你哥不在这儿,你还有嚣张的勇气”   “你要对我动手”温林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自从周力帆被处罚后,基地里很久没有发生恶性斗殴事件。   但对方无所畏惧,捏着拳头向他靠近,温林无意识后退,突然被一股力道拽到身后,正要开骂,就看清了来者面孔“哥哥哥你回来了”   “替纪乔真说话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实力。”温茂神色很冷,“否则,你就是在自找麻烦。”   温茂的语气比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还要凶,温林唇角轻轻下压,他哥还真就一点都不想念他。要说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的,他曾无数次期待温茂对他态度温和一些,但总是落空,他甚至能从他的神情中解读出厌恶和嫌弃。   不过温茂回来了,纪乔真是不是也回来了温林很快把郁闷的心情丢到一边,奔过去迎接纪乔真。   基地门口人头攒动,当孕妇从越野车下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惊,随即起了八卦的心思“这位是”   他们正准备搬好小板凳来吃瓜,就听见队友们说“路上遇见的,纪乔真说要带回来,我们就带回来了。”   “不是谁的亲属”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不是谁的亲属,但是以纪乔真亲属身份带回来的。”一同出行的人在路上就消化了这个事实,倒是没有太大异议。他们摆摆手“别说了,纪乔真太厉害了”   说完,一箱一箱的物资被从后备箱卸下,运进基地。   众人看着种类繁多到堪比末世前货架上商品的物资,惊疑不定“这么多物资哪儿弄来的”   有人如实相告“纪乔真带领的队伍发现了地下超市,那片区域的丧尸特别多,所以这个地下超市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我们就全部带了回来。今天晚上,基地就可以加餐。”   众人惊叹连连,没想到还真是从货架上搬下来的,末世降临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可以找到超市。   基地里顿时一片欢天喜地,对孕妇被带进基地的芥蒂也放下了,纪乔真小队拿下第一的传奇事迹成了最新的热门话题。   “纪乔真真的太神了,我都忘记他之前是我们基地最弱的异能者了,他这种天赋也可以成为这么厉害的异能者,我是不是也还有机会”   “醒醒,你忘记纪乔真是怎么练的了能做到他这种程度的本来就不多,每次异能快用完的时候我就感觉很难受了,几乎是出自身体本能地停了下来,根本不可能继续突破。”   “要是能有纪乔真这种能力,在末世里还怕什么啊要不咱们也练练,不就是吃苦,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吃过几个苦啊”   “有一说一,秦队眼光真的毒,除了他,谁能想到纪乔真这么厉害我就说,秦队挑选伴侣肯定不是瞎挑的。”   “不是我说,连孕妇都同意收纳进来,秦队的心也没有那么冷啊”   纪乔真捕捉到了这最后一句议论,私底下单独问询问“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他在出行前就隐隐听到一些关于秦隽冷血的风声,他不否认秦隽确实冷情冷性,这就是他的人设,但在末世里,冷血并非是一种让人排斥的秉性,若非如此,他把孕妇带回来也不会引起众多的非议。但流言中秦隽的冷血却不似他本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倾向于对队员生命的不屑,因此他猜测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挑唆,而且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没什么,就是有人不满秦队是队长,垂涎他的位置。”   纪乔真听他具体说了一些事例,有的是空穴来风,恶意捏造,有的是添油加醋,刻意煽动,比如秦隽说一不二地把犯事的异能者逐出基地,不允许基地斗殴,自己却对席锐出了手。   要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为他,纪乔真道“他是对席锐动了手,但他自己也去领了罚。”   对方表示认同“我觉得是秦队太开挂了,觉醒精神系异能后,隔着距离都能把丧尸的脑袋直接炸掉,这样恐怖的碾压性的实力,会惹得一些人妒忌,稍微煽动一下,大家就会畏惧他了。”   他们刚刚结束谈话,席锐就满面焦急地出现在纪乔真的视线里,迫不及待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在路上就听到了你的战绩,哎哟我的真,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么讨人喜欢”   席锐热情到让人无法招架,而且完全不惧任何外界的阻挠,纪乔真说“我必须提醒你一句”   他在这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席锐烂熟于心“没关系我并不在意我们可不可能,只要你能和我多说两句话我就很开心了”   席锐的音量一点没收着,他们身边有意在听无意在听的纷纷都听了进去,感到十分震惊,席锐以前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亢奋,和纪乔真说一句话能开心成这样而且他以前风流成性,这种骨子里的事情,原来也是可以改变的   再看看纪乔真,颜值惊艳也就罢了,竟然连实力都变得出类拔萃起来,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席锐,他们如果有机会和纪乔真接触更多,说不定会沦陷得更深,还好秦队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纪乔真和席锐说正经事,把他拉到无人的地方“席锐,我最近有个想法。”   席锐眼神骤亮“你说”   纪乔真从口袋里摸出被风干的变异苜蓿,是他遇见聂凛冬前夜采集下来的“像这种苜蓿,你能用异能培育出来吗?”   席锐看都没看就点了头“可以”   “……”纪乔真不得已抬手把苜蓿举得更高了一些,确保进入他的视线“我还想进行一些改良。”   席锐的目光却径直穿过苜蓿,直勾勾地盯着他,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是你让我培育出来的,我都没有问题。”   纪乔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清苜蓿,扯了扯嘴角“好,加油。”   晚上,秦隽和纪乔真深入交流后,无意间和他提起“你认识那名孕妇?”   “不认识。但看到她的时候,就想要救她。”   纪乔真发现这种时候容易得到秦隽的应允,基地里的一些建设性意见都是他在夜间提出来的。   他低低地喘息,“我希望你能救下更多的幸存者。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物资,也就可以接济更多人潜意识告诉我,人类要聚集在一起才有希望。丧尸在变异,人类的基因也可能变异,不要放弃一切新生的力量。”   他喘得太好听了,秦隽又把他翻身压在身下,没有表态,专注地进行着另一种层面上的交流。   纪乔真心里不详的预感成了真,没过几天,基地因为一件事炸开了锅,听说在基地门口,秦隽亲手取了一名异能者的性命,被不少人看见了。   周力帆这些天已经在基地里散布了不少秦隽的谣言,眼看正要被孕妇一事冲散,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掷地有声“如你们所见,秦队再次对基地里的人出手了,这次可不是因为情敌。”   有人看不过眼他在背后嚼秦隽舌根,提醒道“周力帆,当时是秦队救了你的命,把你带进基地的……”   周力帆不以为然“如果不是我实力强,可以给基地做贡献,他为什么要救我?说到底,不过是有利可图。”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秦队实力那么强,难不成硬着来吗?肯定没有胜算啊。”   周力帆抬了抬下巴“要我说……”   纪乔真打断了他的洗脑“事实不一定是这样。”   “纪乔真来了啊。”周力帆闻言偏头,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他,“不是这样,你说说是怎样?你不能因为和秦隽关系好,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谁不知道秦隽是队长,你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纪乔真没理他,对众人道“你们去检查一下,他的后脖颈是不是受了伤。”   立刻有人跑去检查,不多时传来惊呼“还真有!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是参与者?他受没受伤和秦队动没动手有什么关系?”   当即有人反应过来“他会不会是被丧尸病毒感染了?”   “不可能啊,他要是被丧尸病毒感染了,根本不可能进基地,秦队一定能发现,更何况有谁被感染后能过这么久还不变成丧尸?秦……秦队,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家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激灵,秦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秦隽冷冷道“他被丧尸咬中了,希望能见他的女儿一面。”   场面一时间陷入静默。   他的女儿闻讯赶来,泣不成声,飞扑到她父亲身前,发现他手里正牢牢地攥着一枚吊坠,里面是一张他们的全家福。   她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情绪,对着秦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秦队。”   基地难得能有这样打动人的场面,不少人鼻尖发酸,摇摆不定的人心算是稳定下来。   “纪乔真都没和秦队交流就知道了真相,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被丧尸咬中却没有立刻感染,看看能不能保留他的血清,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我觉得我们应该清醒一点,太容易被带节奏了,秦队就是话少,从不给自己的行为解释,才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作为某些人的周力帆脸色有些变了,面部肌肉紧紧绷着。   秦隽视线却没有投向他,从基地的每一张面孔上一一掠过,发话道“正好有一件事要交代,以后基地里不允许任何违背本人意愿的强迫事件发生,一经发现会有严惩,想离开的,现在可以离开。”   他指的正是徐淼、钱琥这类人,这也是战队第一次在这方面做出明确的规定,在其他基地里,末世前的道德秩序根本不可能维系,只有秦隽愿意牺牲基地里强者的意愿去完成这一点,在场的女生们眼眶发热,笃定了要在秦隽队里待上一辈子。   一些欺凌他人为惯的高级异能者们听信了周力帆的谗言,果然觉得秦隽在针对自己,他们身为强者却没有特权,不如自己出去另辟天地,“抱歉,我们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为高级异能者在队伍里的优待。”   “没感到强者在队伍里的优待”席锐不可思议道,“你们的枪是哪里来的?和其他战队的人比起来,活得还不够滋润吗?”   他们嘴唇扯了扯,这只不过是一个说辞,真正的原因无非是战队的道德准绳越来越高,他们无法排解自己的,总不能都像席锐一样展开柏拉图式的感情。而他们去任何一个战队,都不至于如此。   席锐看出他们去意已决,和秦隽对视后,出声道“你们走吧,不拦着你们,只想说,走了以后别回来,也回不来了。”   午间阳光正烈,他们走出基地,没几分钟,皮肤就被炙烤得火辣辣的疼。气温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一天比一天更热。   他们怨声载道“这鬼天气,可真是热得太厉害了,如果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股冷气从自己身后袭来,清凉舒爽,转头望去,基地里竟然飘出了冷气。   末世里不可能有空调,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纪乔真发动的异能,随着他异能的进阶,竟然愿意为基地冷气。   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他们就感到了一丝不可名状的后悔。   虽然有不少高阶异能者跟着周力帆离开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番也筛选出了一批有异心的人。   不仅有周力帆这种早就不掩饰自己野心露出端倪的,还有一些深藏不露之人,在危急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为了保全自己做出像聂凛冬前队友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的离开对战队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而且他们在离开前扬言,“离开了我们,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什么用”,对基地里暂时居于下风的异能者们也产生了激励作用。   他们扫除心中的疑虑,打心底相信秦隽,秦隽的实力就是定心丸,有他在,他们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证。他们也不想一直给基地拖后腿,至少不想让这句话得逞。   就连平时一些懒懒散散的异能者们都打起精神,比过去更加勤勉地锻炼起异能。   席锐发现实践起来没有他吹的轻松,虽然他天赋很高,但纪乔真要求改良的变异苜蓿需要控制致幻效果,难度还是有的。   苜蓿具有致幻效果,稍加利用就可以缓解精神体的疼痛,如此一来,就可以缓解进阶异能时的痛苦。   经过无数次试验,他们终于研制出了镇痛剂,纪乔真眼里不自禁地染上清润的笑意,席锐看向他,一颗因为秦隽成日浸在醋缸里的心美得冒泡泡,顿时觉得人生圆满。   纪乔真把苜蓿发放下去,与此同时,基地里物资发放改成勤奋者优先,无论异能基础如何,无论进步速率怎样,只要拼尽全力地提升异能,都可以得到奖励。   如此一来,发奋图强提升实力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基地里掀起练习异能的狂潮。异能者们的平均水平呈现出大幅度上升,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达到之前的水准指日可待。   席锐拍了拍秦隽的肩“纪乔真可以啊,如果不是他,队里的人心恐怕早散了一半。这个周力帆也真行,他以为队长有那么好当这会儿出去估计发现根本没有基地里舒坦,不说别的,连空调都没有,也是活该。”   “不过想想,这次的风波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说的也没错,你确实挺冷血,如果没有纪乔真,还不知道会冷成什么样。基地里有道德秩序也挺好,如果人类能生存下去,建立起公序良俗很有必要,也只有建立起来了,才会更长久地活下去。”   “道德”秦隽注意到他话里的字眼,侧眸看他。   席锐被盯得一阵心虚“怎、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   “没什么。”秦隽收回目光,“觉得这不是你会说出的话。”   席锐假装无视自己的风流过往,以及知道纪乔真和秦隽在一起了还要强行插足的行为举止,厚着脸皮道,“是吗?我是那么没道德的人吗?”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一个黑影在向基地蹒跚靠近,“我去那是什么”   秦隽也注意到动静“过去看看。”   丧尸经过变异,体型比之前更大,而且能抵挡低水平的异能攻击,席锐无比郁闷“我他妈和徐淼胡扯的怎么全中了”他再也不敢乌鸦嘴了   他们追着那只比中阶丧尸战斗力更强的丧尸跑出一段路,把它解决,秦隽的感知力检测到更多的丧尸在向基地靠近,如果所料不差,恐怕会在明日爆发一轮丧尸潮。   他对席锐道“通知下去,收拾好行装,明天一早出发。”   基地里人心惶惶,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差点产生了一种可以在这里居住一辈子的错觉,秦隽的通知无情地毁灭了他们的幻想,人类的生存空间又一次遭到挤压,他们只好连夜收拾装备,准备向北迁徙。   这种情况下,秦隽的空间异能像是开了挂,他把所有没有分配的物资都收进了空间,节省了搬运的人力物力。   迁徙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清他的面孔,众人皆是一骇“蒋齐?”   他们不知道丧尸潮正在逼近,得知秦隽要带队迁徙,也跟着迁徙。他们本来就是吸附在强队身上存活的,如今秦隽的队伍离开d城,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会跟着下降。   蒋齐在程纬的队伍里享受着最优等的待遇,如今混得人模狗样,脸上不无得意之色“是我。”   黎择皱着眉问“你怎么加入程纬的队伍了?”   他的话里没有背叛的字眼,蒋齐却自动脑补出对他背叛的指责,冷笑道“是你们不公平对待我,驱逐我在先,怎么成了我背叛基地你们天天说是我哥背叛了基地,谁知道私底下对我哥做过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异能,一道粗壮的雷电毫无留情地向他们劈来,队伍里的人脸色骤变,立刻发动异能抵挡,他们不是真的畏惧蒋齐,但为他的行为感到不齿“你他妈有病吧末世里人人自危,不齐心协力对抗丧尸,耗费精力对付同类”   蒋齐一阵狞笑“谁跟你们是同类少在这里废话,就凭你们过去对我的态度,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对你们已经很仁慈了。”   昨天蒋齐觉醒了第二异能,如今是罕见的双系异能者,而他的第一异能也在短短一月内晋升了两级,他自负地认为他已经可以为被驱逐的自己找回颜面,让秦隽为当初没有赏识自己而感到后悔。   “那个姓周的去哪里了?他不是说要让我拭目以待吗?也被你们欺负跑了?”蒋齐再一观望,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最厉害的异能者梯队少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就让你们看看,队伍里只有一个秦隽,并不是万能的。”   他和程玮对视一眼,达成交战的共识,他们靠着各种手段把队伍茁壮发展,用着不劳而获、走捷径的诱惑吸引了不少心怀不轨的高级异能者。过去他们确实屈居于秦隽之下,如今秦隽队伍的核心人员少了一半,孰优孰劣却不好轻易评判,如果一战,他们并非必输无疑,一旦胜利,秦隽队里所有的装备都将归他们所有。   程玮带了几个高级异能者去对付秦隽和席锐,剩下的人交给蒋齐。   纪乔真在心中冷笑,就算没有秦隽,他们也一样不是他们的对手,基地里大部分人都在刻苦锻炼异能,今非昔比,他们的实力实现了质的突破,早就不是蒋齐认知中的水平。   纪乔真根据异能种类和异能等级安排好应战人员,身侧的聂凛冬忽然紧握成拳,双目血红,紧紧凝视着两个人“他们也在队伍里……”   那次意外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很深,他嘴唇颤抖,甚至无法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纪乔真却了解他,即使他只说了一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把你抛弃在丧尸群里的前队友?”   聂凛冬点了点头,看如今的阵势,他原来的战队多半是已经解散了,而前队友们纷纷选择加入了程玮的队伍。   “他们这种品性,会加入这种团体也不奇怪。”他咬牙道,“我想让他们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纪乔真毫不犹豫道“我帮你。”   “聂凛冬?”他们交谈之时,聂凛冬的队友们也发现了他,震惊之余,是对聂凛冬加入秦隽队伍的羡慕嫉妒,“你还活着?”   话音落下,视线在他们脸上滚了一圈,心里的妒意就消散了。   就算他们过去是队友,现在相逢也是敌人,就算当时他们是为了保命不得已把聂凛冬留在尸潮之中,现在也是带有目的性地要取他性命。   聂凛冬的异能是治愈系,没有任何攻击力,秦隽队伍里最厉害的人手都不在这边,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身板比其他人都要纤弱的少年。他皮肤像豆腐块一样细白,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被人庇护的花瓶,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应付两个这种实力的对手,他们无需废任何力气,那么就算聂凛冬当时没有葬身尸潮,有幸加入秦隽队伍,今天也是他的死期。等他们收割了人头,回头也好和程纬领赏。   就在他们胸有成竹的时候,其中一人瞥见纪乔真卡在腰间的金属光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的同伴有枪……”   另一人却不以为意,口吻轻蔑地道“有枪怎么了?我们这么多高等级异能者,还能怕他不成。”   纪乔真听到他们的交谈,攻击时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异能。对方先是震惊他水系异能者竟然也可以进攻,后是嘲讽就算可以进攻,他的进攻实力也只能局限于此,他密集地对着纪乔真使用攻击力强劲的土系异能,希望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   出乎意料地,纪乔真的身手极其敏捷,疾如闪电,仿佛经过系统的训练,竟能精准地躲避他的每一次攻势,他仅凭借着微弱的水系异能,硬生生地把他们的对峙拖成了一场拉锯战。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而对方却有枪,获胜的概率竟慢慢超过自己,脸皮燃烧起来,感到奇耻大辱。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不甘,少年在一次闪身躲避时,腰侧的枪掉落下来。他飞身去夺,却没来得及,那把枪不偏不倚、如同经过精确计算般掉落在他们中间,闪烁着金属色泽,极为显眼。   枪一旦被他拿到,将瞬间扭转局势,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在末世环境中见过热武器他飞身扑上去抢,却不料他的同伴也意欲抢夺,先他一步触碰上黑色枪柄,嘴里叫嚷着“上次战利品就是给你的,这次怎么着都应该给我吧?”   他的手死死按住同伴的手,不让他把枪趁势拿走,“上次为什么给我你心里没点逼数?不是因为之前的每一次都被你抢了先?”   “行了别废话了,先拿到手再说!”   “那你怎么不闭嘴把手拿开?”   就在他们为那把枪吵吵嚷嚷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冰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在了他们中间,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把他们的争执声悉数吞没。   丝丝冷意从冰凌上散出,两人目瞪口呆,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他们基地的水系异能者只能凝聚出一个小小的水团,连供给他们生活用水都够呛,眼前的少年竟能凝聚出杀伤力如此强大的冰凌,如果它击中的方位不是他们中间,他们可能已经被它贯穿   他们还来不及侥幸,就发现自己的四肢也被坚冰所禁锢,竟是无法动弹,他们使用异能也无法攻破,这才意识到,之前纪乔真对付他们并没有使出全力。   “吵得脑仁疼。”纪乔真眼眸微垂,不紧不慢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两人大惊失色,知道如果纪乔真不肯放过他们,他们就要嗝屁在这里了。   如纪乔真所料,他们开始不停地对聂凛冬道歉,为当初的行为表达忏悔,然后就开始抹黑对方,他们在背后做过什么龌龊事,全都抖露出来。   他们当初会背叛聂凛冬,那么他们在危急情境下,也只会互相背叛。   “太吵了。”纪乔真懒洋洋道,不准备松开他们任何一个人禁锢,对聂凛冬道,“我们走。”   聂凛冬会心一笑,徒留两个人在原地哀嚎。   蒋齐他们神色已经变了,基地里曾经上不了台面的低级异能者们,现在竟然都可以和他们抗衡,逐渐呈现出碾压的态势。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他们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个个都能进步得如此迅速?   他们在缠斗中,血腥气越来越重,忽然,潮水般的丧尸从远处向他们涌来,发出响彻云霄的嘶吼,连地面都在隐隐颤动,震得人头皮发麻。   所有人惊恐地发现,他们引来了丧尸潮,再在这里和蒋齐周旋下去,所有人都会丧命。   就是在这种环境中,蒋齐仍然想着偷袭,他凝聚出一道闪电向席锐袭去,纪乔真先一步击中了他。   蒋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一阵剧痛,像抛物线一样落到丧尸群的中心。   蒋齐痛得两眼发黑,愤恨地瞪向袭击他的人,透过丧尸的间隙,依稀看见的却是纪乔真的身影,他惊怒道“你是纪乔真?”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水系异能者,那张脸却漂亮得让人记忆深刻,他只不过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他的实力竟然强劲到能将他踩在脚底。   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汹涌而上的丧尸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程纬也被丧尸咬穿肩胛,肩膀上一个狰狞的血洞,秦隽在他变成丧尸之前,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他,宣告着他们全队的失败。   程纬也有空间异能,当他的精神力消失殆尽,存储在空间里的物资哗啦啦掉落一地,里面大部分都是从秦隽基地盗窃得到的,或者是在他们发现物资后冲出来抢夺所得,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秦隽把这些全都收好,迅速在人群中捕捉到纪乔真的方位,来到他的身边。   纪乔真体力尚很充沛,他让聂凛冬去给其他异能者治愈力,但在刚才,他们两人时刻黏在一起,密不可分,全部落入他的视线。   秦隽眸色微冷“纪乔真,你应该选择和我一起战斗,而不是其他人。”   纪乔真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迅速扫视一周“这种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了,把他们送出去。”   但他发现做不到,密密麻麻的丧尸将他们围拢,比当时和黎择他们遇到的更多十倍百倍,一眼看不到尽头。就算加上秦隽的力量,也没有希望开辟出一条道路,把他们送出去。   无数种异能发动形成巨大的轰击力,子弹打空,就算前排的丧尸在一阵阵枪林弹雨中踉跄倒地,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丧尸前仆后继地涌上。   正午的阳光无比刺眼,他们却遍体生寒,冷汗浸湿衣衫,他们曾是n城最传奇的战队,如今这个传奇却将在此终结。   治愈系异能者纷纷透支,眼前黢黑,大家一致决定让他们把最后的治愈力传输给纪乔真,只有给队伍里最厉害的异能者,才能发挥出治愈力的最大效用。   也许因为他们是最强战队,哪怕毫无胜算也从未有人想过放弃,他们突破极限做着最后的抵抗,这是人类在生死存亡关窍爆发出的不屈意志。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纪乔真感到一阵异样的力量,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流经他的四肢百骸,浑厚强大但并非无法掌控。   随着那股力量包裹住他的身躯,他的感知力变得愈发地清晰,如同一面蒙尘的镜子突然被擦拭干净。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越来越多的丧尸扑上来,队里已经传来数声惨叫,纪乔真竭力凝聚精神力,霎那间,一道冰蓝色光芒冲上苍穹,这一方天地照耀得奇诡梦幻,旋即丧尸的头颅一个接一个地炸开,爆出疾风骤雨般的脑浆和。   在腥腐的液体溅落在众人身上之前,他们的周身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坚实的冰盾,把所有的脏污和冲击力悉数抵挡在外。   所有人被保护在厚如城墙的冰盾之内,震惊地望着纪乔真。   他爆发出来的能量已经不是现有的等级体系可以衡量的,精神力散发出的压迫更是强烈到让人感到窒息般的恐惧,连灵魂都为之战栗。   而在此之前,他一直被认为是全基地精神力最弱的异能者。   秦隽神色中也同样划过一丝错愕,但现在并不是迟疑和探究的时候。   他同时调动精神系异能和火系异能,协同纪乔真一齐向丧尸群发出进攻。   在他们恐怖的精神力覆盖下,丧尸潮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应声倒地。   纪乔真竭尽全力为众人开辟出一条道路,丝毫没有留下余力,但再强大的精神力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剿灭了不可计数的丧尸之后,因精神力的提升恢复到红润状态的面颊再次变得苍白,眼睫细细颤抖,视野逐渐被一片漆黑吞噬。   漫长的黑暗中,纪乔真做了个梦,他梦见了原主的父母,以及一段并不存在于原主记忆中的往事。   原来是因为原主这副身体太孱弱,支撑不了强大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才被他的父母封锁起来,如今他拥有了驾驭能力,桎梏也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他待在秦隽的身边,本也是因为他的治愈力可以保证他高强度地锻炼异能,如今他的精神力到达了峰值,异能实力突飞猛进,自然也没有再继续跟着秦隽的必要了。 第119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20   纪乔真身形一晃,秦隽伸手去接,手掌刚扣住他的腰,也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大家拼尽精神力冲破冰盾,带着他们离开。   程纬一队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生还,他们不用再担心暗算袭击,丧尸潮被纪乔真和秦隽清剿,暂时也不会涌上来。   席锐和秦隽商讨过迁徙的地点,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由他带着大家前往。沿途,他们找到一个背风处扎营。   黎颂来到秦隽的帐篷边,主动请缨:“让我进去一下?我要照顾秦队。”   哪怕他不顾重伤,积极揽活,也没有赢得任何嘉奖。大家看他神色各异,都没有让开道来。姜格率先出声:“你照顾不太合适吧。让我来?”   姜格是个漂亮得会让人侧目的女生,黎颂心头警铃大作:“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你比我合适?”   姜格眨眨眼睛,道:“我懂医,比你细心,而且是木系异能者,有草药。”   黎颂觉得匪夷所思,提醒她:“秦队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是,但现在情况特殊,比起不出现女人,更不应该有一个喜欢他的你。”   姜格的话说得很直白,但除了黎颂,没有人觉得不妥。纪乔真救了全队性命,他们对黎颂相看两厌。姜格不仅是队里最优秀的女性异能者,还是纪乔真的好友。   他们纷纷劝诫:“对啊黎颂,你考虑一下纪乔真的心情。要说你不喜欢秦队也就罢了,偏偏你对他是有那种心思的。这种情况下还留在他身边,确实不太合适。”   黎颂还在挣扎:“可是秦队没有解雇我。我是他唯一的助理,照顾他是我的本分。”   “现在距离新基地还远着,谁也不知道以后生活什么样。你就这么确定秦队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这次如果没有纪乔真,我们一个都活不成。不说懂得感恩,至少不能恩将仇报吧?”   黎颂欲言又止,他不过是想照顾一下秦隽,怎么就恩将仇报了?但所有人都这么说,他别无他法。   在这之前,基地里还能听到纪乔真的非议,经过这次风波,全部销声匿迹,所有人都和纪乔真站在一起。他感到无力且愤怒。   秦隽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颗心悬着,泛着隐痛。他梦见纪乔真倒在血泊中,如潮的丧尸将他围拢,张牙舞爪。不消片刻,少年漂亮的身躯化作齑粉。梦境真实,惨烈,血色朦胧,让他冷汗淋漓,梦醒仍然怔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纪乔真,是另一个年轻女生。   秦隽动了动唇,一时间分不清梦境现实,喉咙因昏睡而滞涩:“……纪乔真在哪?”   姜格照顾了秦隽很久,正在午休,姜言替下她的班。她和姐姐比起来性格要胆怯一些,秦隽目光打过来,手下意识一抖,急急忙忙回答:“他还没醒。”   秦隽心脏一沉,长眉敛得极深,低声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谁在照顾他?”   “他状况不太好,照顾他的是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聂凛冬?”   秦隽沉声打断,提起这三个字,周身的气温好像又降了几个度。   姜言摇头否认:“不是,聂凛冬也还没醒,是另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秦隽心口这才一松,道:“带我去看看。”   不等姜言出声,秦隽已经坐了起来。姜言想要阻拦,却不敢和他触碰,只是道:“您现在还需要卧床……”   姜格交代过她,如果秦隽醒来,需要静卧些时间。但她招架不住秦隽执着,只好把他带到纪乔真的帐篷。   照顾纪乔真的是个五级异能者,撑着胳膊坐在纪乔真床头。   平时秦隽管得严,他们没有机会接触纪乔真,这会儿看着纪乔真的睡颜,不觉有些痴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想象有人会长得这么好看。即使脸色白得没有血色,颜值也没有丝毫减分,反而有一种让人怜惜的脆弱感。一呼一吸间,连睫毛划过的弧线都是美的。难怪秦队把他当宝贝一样疼。   他正想着,忽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背后。战战兢兢转头,发现秦隽就站在门口,心头当即一悚。   秦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脸色十分阴沉。比他苍白的面容更让人胆战的,是他冷戾的视线。   异能者暗道不妙,后悔刚才直勾勾盯着纪乔真看。他知道这时候该离开,腿却僵在原地,怎么都动弹不了。赫然是被秦隽吓的。   秦隽发现他问的问题很多余,不管是不是聂凛冬在照顾纪乔真,他都会轻易惹得旁人觊觎。而他的侵占欲已经强盛到别人多看纪乔真一眼都不行,更别说其他形式的身体触碰、非分之想。他冰冷地抛下质问:“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异能者这才凝聚心神,飞也似的逃了。离开房间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秦隽扣住纪乔真的后脑,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彼时纪乔真还没醒,被秦隽吻着,露出难受的表情,在梦里也发出虚弱的呻。吟。   但秦隽的情绪非常汹涌。纪乔真解封精神力,给他的冲击力同样不小。他变得优秀,强大,又有脆弱的一面,激起他保护欲的同时,也激起他的摧毁欲。   异能者以前还不知道该羡慕纪乔真还是秦隽,现在明白了,他就是羡慕秦隽。多种冲击性的情绪交织,让他踏出帐篷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席锐来找纪乔真,撞见的就是他行此大礼。   眼见异能者被赶出去,席锐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迈步进去,看见秦隽按着纪乔真强吻。耳边还能听到少年隐隐的呜咽,像小火舌钻入心尖。   席锐瞳孔震动,又惊又怒,一把把秦隽揪了起来:“秦隽你他妈是不是人?纪乔真人还没醒,你这点时间都忍不了?之前还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现在是病入膏肓了?!还说你不喜欢他?!”   中途被打断,秦隽心情极为不豫,声音沉哑:“你懂什么?”   席锐发现纪乔真的脸色竟然变得红润,后知后觉意识到,秦隽不仅是在按着纪乔真亲吻,还在给他传送治愈力。   “……你们治愈系还有这好处?”木系能培育草药,也有一些治愈系功能,但在这一点上,却和真正的治愈系天壤之别。席锐羡慕嫉妒,“要是我也有治愈系异能就好了。”   秦隽冷冷扯了下唇:“木系异能还不够?”   既可以上演藤蔓游戏,又可以以培育苜蓿为由,每天和纪乔真接触交流。   席锐察觉到秦隽字里行间的酸意,心想一次性酸死他算了:“如此看来,纪乔真之前和聂凛冬是不是已经……”   秦隽语气没有任何温度:“你以为每个治愈系都能做到?”   除了纪乔真和自己,他没有治愈过任何人。但他心里有种感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亲密接触传递治愈力,他和纪乔真是例外。   席锐咬牙:“那我刚才也没说错。事到如今,你总不能说你还不喜——”   “你出去。”秦隽低声打断,下了逐客令。   席锐骂骂咧咧,一屁股在帐篷里坐了下来:“我偏不。”   秦隽冷冷嗤声,薄唇还泛着接吻后的红,将肤色衬托得愈发冷白,面容也愈发英挺深邃:“行啊,那你坐着。”   他不顾席锐的视线,把昏睡的纪乔真揽在怀里,继续扣着他后脑亲吻。纪乔真过去抱起来绵绵软软,最近增大训练量,瘦得硌人,让他有些心疼。   席锐目瞪口呆,难以忍受秦隽的摧残,一拍大腿,不情不愿地离去。   就算纪乔真已经被渡送足够多的治愈力,依然没有醒来的趋势。秦隽没有回自己的帐篷里躺着,留在纪乔真帐篷里照顾他。   期间姜格也进来过,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被秦隽果断回绝。只要是照顾,就避免不了肢体接触。从今往后,照顾纪乔真的只能是他一人。   又过了两天,纪乔真从昏沉的梦境挣扎醒来。他眼皮一动,秦隽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耳边:“醒了?”   纪乔真含糊地发出一点声音:“嗯。”   “喝点水。”秦隽眉眼低垂,正要起身去倒热水,纪乔真意识渐次清明,自己在杯中蓄出水来。   秦隽眉头一皱,扣住他手腕,语气苛责:“刚睡醒,用什么异能?”   纪乔真没有答话,沉默地抽出手腕,兀自浅饮着那杯水。细细密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yin翳。他看起来很安静,气质中却不仅仅是乖巧,更透出过去没有出现过的疏离。   秦隽本也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纪乔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陷入短暂的静默。   等到纪乔真喝完,秦隽去接那杯水,纪乔真自如地避开他的手,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全程没有碰他。   秦隽发现纪乔真态度不对,微微一滞:“在想什么?”   “没事。”纪乔真嗓音沙哑,眼尾泛着刚睡醒的红。   秦隽没想太多,纪乔真精神力解封,饱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连他也无法窥测,如今态度有异,应该是正常的。   他这副模样,倒是激起他征伐欲,如果不是精神力刚恢复,身子虚,他现在就想把他按在身下。   秦隽视线一深,掠过少年的唇,不再多看。   纪乔真醒来以后,大家没有在原地逗留,继续赶路。   纪乔真这次救了大家,精神力冲破新的高度,很多人想和他说话,但秦隽把他看得严严实实。大家渐渐也歇了心思,反正过去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秦隽还能在过去的管控力度下更上一层楼……   一路颠簸坎坷,数日后,他们到达目的地。这里过去是个简陋公寓,里面还有一些锅碗瓢盆。改造一下,建立一些防御措施,是个小型基地。   生存再次得到保障,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因为激动,紧紧拥在一起。末世前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末世后才意识到生存不易,如胶似漆。他们一口一句我爱你,黏黏腻腻,边上人嫌弃得不行。   秦隽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若有所思,倒没有过多嫌弃。以前他对这些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如果纪乔真可以弯着眼睛对他告白,好像还不错。   只是他没有和纪乔真说过喜欢,纪乔真也没和他提起过。是因为怕说出口了,惹得自己厌烦?也许他应该找机会告诉纪乔真,他其实并不介意。   新基地建成,纪乔真依旧住在秦隽房间,但一连拒绝了他好几次。秦隽逐渐意识到不对,某天晚上,终于没忍住把他按倒。   纪乔真依旧心不在焉,视线落在别处,不是过去被折腾狠的那种涣散,而是一种冷淡的空茫。   秦隽对他的走神非常不愉快,胸腔里翻涌起无名愠火,摩挲着他腿。根细软的肌肤,用凶狠的方式把他唤回神来,过去的承诺被抛到九霄云外。   纪乔真可以不用穿书的逻辑解释这一切,在梦里,他得知精神力被封锁的真相,所以神思恍惚。如果他的父母没有救下秦隽,他和秦隽一开始就势均力敌,他不用遭受任何委屈。   纪乔真状态接连持续几天,没有好转迹象。秦隽和他道:“我今天会出去一趟。”   “是吗?”纪乔真这才缓慢抬起眸来,顿了两秒才道,“一路平安。”   秦隽凝视着他,眸光渐深。在过去,纪乔真会在离别的时候送上一吻,但现在,连离别的话都说得冷淡。这让他胸口横亘着一股郁气,盯了纪乔真几秒,俯身堵上他的唇。在这个比以往都要凶戾的吻中,肆意宣泄心头的不快。   少顷,唇齿间仿佛能尝到血腥味。   纪乔真被秦隽扣着下颌,无法动弹,只能被迫仰起头。他皱着眉,除了几声轻唔,没说什么别的话。   昨天晚上程度激烈,今天起来仍感到疲乏,这时候他们不该做。但秦隽忍不住,穿着一身作战服,把纪乔真重新按倒在床,居高临下,草率扩。张。随着呼吸渐重,沉下身去,攻城略池。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和纪乔真之间消逝了。但看不见,也抓不着。   秦隽想起席锐说过,连续很多天和一个人做,会容易腻味。从纪乔真的态度来看,难不成厌倦了他?   可偏偏他不觉得腻烦,甚至越来越不知餍足。   他们之间并不对等的认知让秦隽很不好受,也许是他给纪乔真的偏爱过盛。正巧,他这几天要离开,探查周边地形。趁此机会,让纪乔真好好反思。   纪乔真身体像紧绷的弓弦,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秦隽撤身而出,沉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去。   纪乔真把自己清洗干净,抿了抿唇。直起身子去供水,脚步还是虚的。   黎颂进到秦隽房间,发现床单褶皱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秦隽对纪乔真温柔了很久,这是许久不见的霸道。   他们以前都说,秦隽的伴侣应该有能力和他出生入死,这才没过多久,纪乔真就做到了。黎颂盯着那床单的褶皱,担心秦隽已经爱上纪乔真,但他想了想,依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时至今日,秦隽也没有承认纪乔真是他男友,没有表达过喜欢和爱。至少在他面前没有,他认为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时间还算多。   黎颂始终相信,如果纪乔真和秦隽是关系明晰的伴侣,他可以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如今这蛛丝马迹不存在,他们可能还停留在床伴的层面上。   黎颂有些落寞地把床榻收拾好,从房间里出来。有人语气轻佻地问:“黎颂,你还待在秦队身边呢?”   也不怪他对黎颂充满不屑,今天纪乔真从秦队房间里出来,脖颈上都是咬痕,触目惊心。嘴唇也被咬出血珠,不知道被秦队欺负得多狠。黎颂照照镜子就该明白,他和纪乔真不在同一层次。纪乔真那是活脱脱的妖精。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信有人愿意找虐到这种地步。   黎颂有些烦躁,他觉得待在秦隽身边非常光荣,如今身边人却都是这样一副模样语气。他愤愤地扔下一句:“你们想待还待不了。”   对方这才无话可说。迄今为止,能够走近秦隽身边的,除了纪乔真和席锐,确实也只有黎颂。虽然不理解秦队为什么执意留黎颂在身边,可以顶替黎颂位置的人分明很多,他完全可以换一个人避嫌。但就算再多不甘,事实也无法争辩,是秦隽亲自决定留他的。   黎颂始终相信,留在秦隽身边总能找到把柄。人无完人,他不信纪乔真永不犯错。他忍受了这么多委屈,最不乏的就是耐心。   而秦隽对他的态度,和刚把他招到身边的时候差不多,哪怕后面发生了那些风波,他也从未把他辞退。他虽然遭受过打击,但希冀从未消退过。   秦隽没有按照预计的时间回来,这是一个不妙的信号。队里人心有些乱,他们在基地里等得越来越焦急,最后决定集结队伍出去找他。   “秦队现在生死未卜,我们想出去找他,出行队伍里需要一名治愈系异能者,聂凛冬,你……”   面对同队人的邀请,聂凛冬轻敛了下眉梢。这时候就想起他了?   其实只要不是秦隽凭私心安排,聂凛冬身为实力最强的治愈系异能者,永远会出现在候选名单之列。   前来问询的男生有些忐忑,他知道聂凛冬和纪乔真的关系,也知道纪乔真和秦隽的关系,让聂凛冬去找秦隽……他恐怕不会乐意。   他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浅浅一问,聂凛冬却答应了他:“我可以去。”   不等他回话,聂凛冬又道:“前提是别让纪乔真去,让他好好休息。”   他们本来就没准备让纪乔真去,纪乔真若是去了,秦队回来恐怕要问责。男生连连道谢,离开前忍不住问:“你……你不讨厌秦队吗?”   聂凛冬眼神轻轻一敛,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陈述:“秦隽是战队的主心骨,对战队很重要,所有人都离不开他。”   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讨厌秦隽,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太多负面情绪挤占内心。纪乔真还待在秦隽的身边,秦隽相安无事,对他总归有益。   当然一切不讨厌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秦隽没有对纪乔真造成过伤害。   聂凛冬没有通知纪乔真,跟着他们一同出去了。   随着丧尸进化,移动速度大幅度提升,窜出来拦路的丧尸群越来越多,这一趟凶险至极。   几天后,队里传来消息:“秦队没找到,聂凛冬重伤,但带回了很多重型机枪。下次丧尸潮入侵,我们应该就能抵御了……”   黎颂让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纪乔真耳朵里。   当纪乔真来到聂凛冬身边,聂凛冬一身都是冷汗,像被从水里打捞上来,脸色异常惨白。   一名治愈系异能者很难单打独斗,就算队里的人不会像聂凛冬前队友一样背叛抛弃,也很难给他最完备的庇护。   聂凛冬习惯和纪乔真配合,和其他人配合起来,难以应付超过中阶的丧尸。   纪乔真留在聂凛冬的房间里照顾他。   两天后,秦隽回来了,下巴上蓄着青色的胡茬。   九死一生,他差点就回不来了。秦隽发现他在最危难的关头,想到的人依然是纪乔真。为了能见到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神力。   秦隽以为纪乔真会冲进来抱住他,给他一个失而复得的吻。但基地门口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房间里也没看见他。热情簇拥他的人很多,他却觉得冷清。   黎颂注意到秦隽巡睃的视线,猜到他在找纪乔真,主动和他说:“秦队,纪乔真应该在聂凛冬的房间里。”   秦隽动作一顿:“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好几天了,每天中午的时候才从聂凛冬房间出来。”黎颂语气中不注意带上感性1色彩,怕被秦隽听出居心,绞着手指解释,“我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是真的被很多人看到,引起了很多人的争论才……”   随着他话音的落地,秦隽手里的军用水壶坠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水花四溅。   秦隽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黎颂脸色微微一变:“秦队……”   但秦隽只给他留下一个冰冷凌厉的背影。   秦隽没有处理身上的血迹,没有换衣服,一身从野外回来的作战服,去了聂凛冬住处。   秦隽没有刻意记过谁的房间号,唯独留意了聂凛冬的,为了在必要时可以节省时间。没想到,竟真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   这栋公寓墙体单薄,隔音效果很差,纪乔真认识秦隽的脚步声,拭了拭了聂凛冬的额角,轻声说:“秦隽回来了。等我一下。”   聂凛冬眼皮微跳,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秦隽若是知道纪乔真照顾自己,怕是会拈酸吃醋,以他的占有欲,不知道会对纪乔真做出怎样过分的事。   纪乔真理解错了聂凛冬的担忧,反过来安慰他:“我不知道过去秦隽都和你在私下里说过什么,但是这次你不会受任何委屈。聂凛冬,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   “……纪乔真。”聂凛冬心念一动,低声念了句他的名字。   房间的门没带拢,秦隽透过门缝看到的,就是纪乔真对聂凛冬温柔说话的模样。他五官生得漂亮,哪怕只是淡淡地勾一下唇,都给人招人的感觉。   纪乔真见他回来,神色间不见惊喜,唇角笑意反而缓缓收了起来。他把门带上,穿过走廊,和他来到楼道上。   如此看来,这次外出非但没有让纪乔真想他,反倒给他和聂凛冬提供了独处的契机,就算他九死一生,纪乔真对他的冷淡还在持续,他也许并不期待他回来。   “纪乔真,这就是你所说的正常往来?”秦隽眼神晦暗不明,翻滚着浓烈的愠意,他把纪乔真推到墙角,长腿抵入他的膝间,死死钳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聂凛冬在基地里没有其他朋友,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去照顾他,他碰你了没有,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秦隽手指力道大得吓人,纪乔真下颌被捏得发红发疼,但他连眉都没皱一下,眼眸漆黑,锋利地注视着他,“聂凛冬没有吻我,也没有碰我,为什么不是正常往来。就因为我进了他的房间?”   他掷地有声地说着,向秦隽抛出更多问题:“那么黎颂呢?有多少次天还没亮,他就进了我们的房间。有多少次我去供水,他和你独处在一起。又有哪一次我像你这样质问过你?黎颂只是说了三言两语,你就完全信任他了?你知不知道,聂凛冬这次是因为什么病倒的?”   秦隽心里紧绷的弦微微一松,愠气却未消,语气无比冷硬:“你在在意黎颂?”   他留黎颂在身边,本也是为了引起纪乔真的重视,如果纪乔真因此和他叛逆,他不是不可以考虑把黎颂解雇。   纪乔真却道:“不是,我想离开。”   秦隽背脊僵滞了一下,半晌才眯着眼睛出声:“离开去哪儿?”   纪乔真说:“能去的地方很多。至少不是你的身边。”   “纪乔真,这是第二次。”秦隽深吸了口气,“我不是每一次能有耐心容忍。”   纪乔真道:“你不需要容忍,这一次我很认真。秦隽,我想结束我们的关系。”   秦隽胸口剧烈一颤,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很认真?你以为你能走去哪里?你现在是很强,但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抵挡变异丧尸,你现在离开基地,只有一种结局。”   纪乔真说:“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秦隽盯了他几秒:“告诉我原因。”   “你想听实话?”纪乔真道,“实话就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另有所图,现在不图了,以后也和你毫无关系。”   秦隽心脏剧烈一颤,眼中翻涌的情绪仿佛可以噬人。   可纪乔真偏偏还在冷静地注视着他:“你不该意外,你应该也和我一样,从来没过有喜欢。”   秦隽浑身一阵无法抵挡的僵冷,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喜欢这个词,他自己都没有思索清楚,只知道在这过去,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谁。他唯独和席锐说过很多次,把纪乔真带在身边,是因为他外在条件优越,可以唤醒他的性。欲。但纪乔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席锐都和他说过些什么?纪乔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一切了若指掌的?   纪乔真说:“我和你一样,和你在一起无关感情,只因为我需要你的治愈力。然后我成年了,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你身材条件不算差,足够我纾解欲。望。但能帮我纾解欲。望的,绝不仅仅是你。末世前有一句网络流行语,我只是馋你的身子,我觉得形容我们之间的状态很合适。现在我不再需要你,所以要求结束这段关系。”   秦隽盯着他沉着冷静的眉眼,心头的火焰愈燃愈盛,信息量之大,让他无法在几分钟内消化。什么叫做可以帮他纾解欲望的人绝不仅仅是他?除了他,他还想去找谁?   秦隽冰冷的面容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意。他眼圈发红,情绪几近失控,五指死死扣住纪乔真的肩,往怀里狠狠一扣。但所有人都惧他,唯有纪乔真不惧,之前实力弱的时候不惧,现在更是。纪乔真知道这是秦隽要强迫吻他的信号,在被禁锢之前,手肘一抵。他的胳膊虽然纤细,力道却不小,把秦隽推开,冷冷道:“别碰我。”   “我没有同意。”秦隽嗓音低沉又哑,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以前答应过我的都是假的?”   纪乔真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更没有给过你承诺。反倒是你,从我进基地开始就谎话连篇。”   秦隽想起他和纪乔真说他厌恶背叛的时候,纪乔真只应了一句明白,甚至没有点头。   纪乔真:“我说过,你和聂凛冬是不一样的。意思是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发自内心,从不作伪。但对于你,你对我说过多少谎话,我也曾原数奉还于你。随便你认为我和聂凛冬发生了什么,今天我都决定要走,你不是无法接受背叛么,行啊,我就是背叛了你,请你让我离开。”   纪乔真对他假意,却对他人真心,被背叛的羞恼和痛楚同时在胸膛炸开,秦隽闭了闭眼,喉结颤动,嗓音滞涩得过分:“纪乔真,你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在基地里,从来没有离开再回来的规矩。也希望你能做到,永远不要来找我。”   纪乔真知道秦隽骄傲,只要踩碎他的尊严,他就不会拦着他离开。   他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秦隽视线。   纪乔真推开聂凛冬的房门,开门见山,“聂凛冬,我可能要离开基地了。你……”   “我和你一起走。”聂凛冬毫不犹豫地起身。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低级异能者,他有信心活下去,更有信心带着纪乔真活下去,“我身体好很多了,不要因为我耽误行程,现在就可以出发。”   纪乔真放在秦隽那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经过这次的迁徙整顿,更是所剩无几。不出多时,他和聂凛冬收拾好了出行装备。   聂凛冬这次带回大量热武器,一部分留在基地,一部分留以自用。他们弹药充足,秦隽送给他的没必要带走,连带着秦隽给他的砍刀,整整齐齐地留在房间里。   姜格撞见他们背着行囊,神色间划过错愕:“纪乔真,聂凛冬,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出了些事,我要离开队伍了。”面对昔日的战友,纪乔真也为他的不辞而别而抱歉,“你知不知道吴女士在哪里,我想把她一起带走。”   “离、离开……”姜格嗫嚅着这两个字,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知道纪乔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每一个决定都是审慎的,吞咽了下唾沫,语带不舍,“必须要走么?”   纪乔真眼睫微垂,点了点头:“抱歉。”   姜格连忙摆手:“你不必和我抱歉,吴茉就住在我的楼上,你不如把吴茉留在基地,我可以照顾她。”   吴茉是那名孕妇的名字。   “不必了,是我把她带进基地,如果我一走了之,她的处境会变得艰难。”纪乔真婉拒她的好意,温声道,“你和姜言多加保重。”   姜格真切应声:“你也是。”   离开前,纪乔真还去找了苏沐和温林。听到这个消息,温林惊恐地睁大眼睛:“纪乔真,你你要离、离开?!……”   “唔唔……”他话说到一半,被苏沐捂住嘴,“小点声。你看纪乔真这是想让大家知道的意思么。”   苏沐看起来冷静理智,心里同样难受。他们没有住在一起,关系却很亲密。末世非同往日,每一次分离都可能是永别。   温林支支吾吾:“纪乔真,你准备去哪儿?如果你一定要走,我和苏沐想和你一起走。”   纪乔真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们好好待在这里。尤其是你,你哥在还这里。好好照顾好他。”   温林心想,纪乔真这话是不是说反了,温茂离开他也一样活,可能会活得更好。但离别之际,他不想扫纪乔真的兴,听他说完,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沐问道:“纪乔真,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纪乔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会。”   温林说:“纪乔真你真的不考虑带我们一起走吗?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   “行了。”苏沐打断他,转而对纪乔真道,“他最近出息了,都开始锻炼异能了。还是你和席锐研发的镇痛剂厉害。”   纪乔真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一开始有了镇痛剂的想法,就是因为温林。”   “真的吗?他回去估计又要吹嘘一阵了。”苏沐眼睛亮亮地说,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又黯淡下来,“黎颂还妄想否认你的功劳。我就说仅有木系异能是不够的,你也是功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走了,黎颂是离秦队最近的人,万一他捷足先登……”   纪乔真笑了笑,道:“不会。。”   苏沐看着他自信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你说不会,那就肯定是不会。不提他了,影响心情。”   他走上前,和纪乔真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早就预感到了这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秦队配不上你。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自大……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纪乔真,保重。”   送走纪乔真和聂凛冬,温林惆怅地托着下巴:“现在没有手机,纪乔真离开了,我们怎么找得到他?”   “纪乔真说他会回来,肯定就会回来。纪乔真说的话还不靠谱?”苏沐鼻头也有些发酸,不知道是在安慰温林,还是在安慰自己。   那边聂凛冬已经接到吴茉,语带歉意地和她解释:“我们路上坐车,不会太劳累,但会有些颠簸。”   “谢谢、谢谢……”吴茉没有任何怨言,不停地道谢,她知道纪乔真和聂凛冬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和战队产生罅隙,大可以把她扔下,但他们没有那么做。即使怀有身孕,身子依然鞠了几十度,“你们有什么活都可以让我做。我以前是做家政的。”   聂凛冬说:“不必了,你好好休息。等我们把你安置下来。”   “不麻烦,真的不麻烦,不让我做点什么,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吴茉执意揽过路上一些繁琐的活。   席锐半天没看见纪乔真,怕他出事,心里焦急。火急火燎地冲到秦隽房间,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问:“秦隽,你把纪乔真藏哪儿去了,不会藏到你空间去了吧?!”   在他开口的同时,秦隽的质问声也响起,和他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你都和纪乔真说了些什么?”   秦隽脸色阴云密布,眉宇间沉着压抑到极致的怒意。   席锐没见过他这种状态,骇然一惊,下意识否认:“我没和他说过什么!”   秦隽嗓音哑得可怕:“每天问我喜不喜欢纪乔真的人是不是你?”   席锐想说就算是又如何,就听见秦隽道:“不是你说的,就是你和我说的时候他听见了,总而言之,和你脱不了干系。”   听秦隽的意思,是纪乔真已经知道了?席锐心下一惊,为自己正名:“我问你是想确认一下你对他是不是足够好,如果你早点承认,我用得着一直问吗?我就是不希望纪乔真后半辈子栽到一个对他不上心的男人手里。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纪乔真去哪儿了?他不会被你气跑了吧???”   秦隽下颌微微紧绷,对席锐的说法不予认同,纪乔真知道他的意图,却依旧云淡风轻,到底是谁在气谁?   席锐看他神情就知道不妙:“他真的离开了?!我去!你就让他走?你……你……哎!他都和你说什么了啊?你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纪乔真要走,秦隽竟然没有拦着,等他冷静下来,有的他后悔。不说别的,真是气死他了!   “你这是彻底不给我机会了?你明明说过,哪天纪乔真不喜欢你了就让我……你又想说我‘做梦’是吧,我看活在梦里的人分明是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我看你确实不喜欢,你早就爱惨了!他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就不怕?新基地还在修建,你我不能同时消失,你老老实实在基地呆着。之前把我支开这么多次,现在轮到我了。秦隽我告诉你,我要是把他找到,他愿意跟着我,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当初我就不该劝你走上这条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席锐愤愤道。   席锐出了基地门,傻了眼,四处荒芜凋敝,沙尘漫天,他应该往哪个方向去找纪乔真?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纪乔真应该是往北去了。南边丧尸成群,怎么都不像是容身之所。”   席锐心想道,确定好方向,挑了辆勉强能开的车,向北轰隆隆驶去。   与此同时,基地的南边,烈阳炙烤大地,五六个人被围困在十几只中阶丧尸中,汗流浃背,精疲力竭。   他们从北一路南下而来,遭到丧尸群袭击,异能濒临耗尽,一半的人已经中暑,肌肉出现痉挛,再这样耗下去,不出多久,所有人都会成为丧尸的盘中餐。   就在这时,越来越昏沉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辆越野。如果不是几人同时看到,他们甚至会怀疑,这是极端绝望的心境中产生的幻觉。   其中一人惊呼:“那边有辆车!我们有救了!”   另一人虚弱地说:“就算有车,也不会有人愿意救我们,那辆车没可能停……”   “可是他们真的向我们的方向开过来了!我眼睛还能看见!”   “我去是真的!今天碰到活菩萨了!大家伙儿打起精神来,好歹得冲破丧尸重围,不然他们想救我们也没法儿!”   可他们濒临虚脱,中阶丧尸绝非那么好对付,獠牙利齿近在眼前。危急关头,目之所及,车上竟然下来两个人。他们不仅愿意把他们救走,还愿意下车来救他们。   他们心中升起希望,但希望很快破灭。那两人看起来,并非是能和丧尸抗衡的体格。尤其是右侧的少年,完全没有收到烈阳炙烤的影响,肌肤瓷净,漂亮得让人恍惚,身板却过于单薄。他们心是善良的,他们很感恩,但这样贸然过来,就等同于送死。   他们喊道:“你们别过来了!我们被困住了出不去!这里都是中阶丧尸,你们人太少了,对付不了他们的!快走!……东南方向三千米!”   话音未落,丧尸飞扑而来,他们绝望地闭上眼睛。预料之中的剧痛却未到来,眼前丧尸成排,头颅一个连一个炸开。   他们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异能,瞠目结舌,正猜测是某种精神系异能,坚实的冰盾就将他们包裹起来,抵挡脑浆的同时,也驱走炎热,让他们的中暑症状得到缓解。   而发动这一切的,正是那个身板瘦弱的漂亮少年,而他持有的异能,竟然是被视为最弱的水系。他们心中充斥着震惊,久久无言。   纪乔真注意到他们的问话:“你们刚刚说的地点什么?”   “是科研所。我们从帝都一路南下,来营救科研所的科研人员。”   “科研所?”聂凛冬问,“现在还有人在做研究?”   “是,他们还在坚持研究丧尸疫苗,虽然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但人类命运共同体,只要有一丝期望,我们就不想放弃。”   秦隽双拳紧攥,指骨泛白,他对纪乔真的偏爱只建立在忠诚前提下。如今他因另一人而背叛,他也没必要在他身上付出精力。过几天,纪乔真就会被他从记忆中抹去。   但当他发现房间里属于纪乔真的痕迹全部消失,只有他送给他的砍刀和枪支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原地,胸口像被钝刀剜过,痛得无法呼吸。秦隽坐在床头,点了支烟,这一坐,就是一夜一天。   “纪乔真今天没来供水吗?”   第二天供水时间,大家才发现纪乔真不见了。新基地面积小,供水处没有单独隔间,座落在很多人的视野里。   负责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大家以为纪乔真请了假,对他态度宽容:“没事,缺席一天问题不大,他给我们做的贡献够多了,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负责人神色为难:“不,他没有缺席,是他以后都不会来了。他已经离开基地……和秦隽分手了。”   众人无比惊骇,顿时炸开了锅。   “我有没有听错,纪乔真和秦队分手了?!这不是我们之前评出来的年度鬼故事吗?!”   “纪乔真走了?!就这么走了?以后我们还能看见他吗?!”   “就算和秦队闹了矛盾,外面环境这样凶险,他也不该离开基地,秦队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把纪乔真都气走了?!”   “秦队占有欲确实太强了,处处管着人,说话不让交友不让,是谁在这种管束下都呼吸不过来。还有黎颂,一直留在身边也不避嫌,谁知道他会不会动歪心思。”   “纪乔真走了,我总感觉心里慌乱,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原因,可能因为他这次精神力爆发,算是秦隽以外最强的异能者了。”   “有秦队也一样保护我们,而且纪乔真预留了足够多的水,够我们支撑一阵子。至于空调,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形势紧急,就别想着空调了。就算纪乔真在,多余的精力也应该对付丧尸。”   “虽然平时和纪乔真说的话不多,但他好像一直在我们身边,他就这么走了,我也感觉少了什么,不仅仅是安全感。”   “别说风凉话,秦队多喜欢他,你们不是不知道,离开纪乔真,他还会是以前的秦队吗?我赌五毛钱,秦队肯定会把他找回来……”   黎颂听到他们的议论声,脚步一顿,认为有必要把话说清楚,“秦队和纪乔真不一定是情侣关系,他们可能是床伴,时间到了自然就分开了,没什么谁离不开谁的。你们别在这里传播焦虑和恐慌了。”   “……不是情侣关系,只是床伴?”闻言的人无不惊诧,“黎颂,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黎颂说:“不是我这样想,我说的是事实。”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问题,可能只有黎颂和秦隽两个人想不明白了。大家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黎颂,你实话说,他们这次闹矛盾,有没有你在其中挑唆?”   黎颂神色一僵:“当然没有,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如今纪乔真离开秦隽,他就是秦隽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迟早让这些人知道,他跟着秦隽这些时日,绝非他们口中所说的找虐。等他得到秦隽的青睐,他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   黎颂满打满算地走到秦隽房间门口,门却是锁的。有个异能者等了他很久,板着声线通知:“秦队说,以后你不用来了。”   黎颂差点咬到舌头:“什、什么?”   对方没有太多耐性,言简意赅:“说直白点,你被解雇了。”   从秦隽宿舍楼离开,黎颂浑浑噩噩,如同置身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他想不明白,秦隽把他留在身边,和纪乔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纪乔真离开了,秦隽会让他也离开?   这个问题,恐怕他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摆在他眼前的,是一些更严峻的问题。   在秦隽身边,他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没有进阶异能,没有外出执行任务,等级比别人落下一截。   现在想弥补这个差距,只能觍着脸去求纪乔真和席锐研发出来的镇痛剂。而在这之前,他还对它嗤之以鼻,冷嘲热讽。   他该如何承受其他人的眼光?   而训练室里,众人对此毫不知情。秦隽在帮他们训练。这个计划已经制定许久,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机会。听说纪乔真就是被秦隽亲手训练出来的。有了秦隽当教练,他们也许可以变得更强。   但现实比预想中残酷得多。即使想过秦隽狠,也没想过他能狠成这样。重若千钧的精神力压下来,骨头都被碾碎。他们只能咬牙硬扛,稍不留神,就会被秦隽的火攻轰成焦灰,尸骨无存。   训练室一片愁云惨淡,哀嚎连连:“嗷嗷嗷嗷秦队我不行了!秦队今天就这样吧!啊啊啊啊啊妈妈救我!呜呜呜呜我今天不会死在这儿吧!!!!”   秦隽冷冷掀眸,视线掠过他们,其中还包括和纪乔真抽在一支队伍里的金溪和黎择。   他记忆里,训练纪乔真的强度是现在几倍,那时候没有镇痛剂,纪乔真也从不喊疼。他们一个个说想成为纪乔真,拿出的却是这点毅力。   思及此,秦隽再次增加训练难度,下面又是一阵哀嚎遍野。直到所有人都瘫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攻势,他才神色冰冷地离去。   众人怀疑人生地看着秦隽的背影,不仅是异能和精神力的消耗,单是他们肌肉的酸疼,都够缓解好一阵子了。   “秦队也太凶了……他以前训练纪乔真都是这样吗?这种魔鬼训练,纪乔真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看秦队这黑眼圈,简直和他本人一样恐怖,可能是因为没睡好心情不好。”   “行了,别嚼秦队舌根了,等他听到后不再训练我们,有你们后悔的。”   众人苦不堪言。一方面想要秦隽训练,一方面又确实受不了他的强度。他们气喘吁吁,外边的人突然涌进来:“秦队现在怎么样?”   他们气若游丝:“先别关心秦队,关心关心我们啊……”   “……秦队不好,你们估计也好不了。”   “什么意思?”   他们这才知道秦隽和纪乔真分手了。   刚才还哀嚎不已的大家瞬间泪流满面,如此一来,他们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黎择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震惊,连忙跑回宿舍,果然看到纪乔真给他留的字条,纪乔真做什么事都很周全。   他盯着纪乔真的纸条,在宿舍里呆坐了半天,一出门撞见秦隽,他身上还有队友交给他的任务:“秦队,他们都反应……今天强度可能有点大,以后能不能适当调小难度?”   秦隽薄唇紧抿,训练的时候惨叫连连,训练完了还要诉苦?纪乔真训练完了都是……他思绪戛然而止,和他道:“让他们去找聂凛冬。”   黎择十分诧异:“聂凛冬?他和纪乔真一起走了……”   秦隽微微错愕,一阵凉意旋即席卷全身。他这两天昏头涨脑,竟连聂凛冬会跟着纪乔真一起离开都忘记了。   晚上,纪乔真再次闯入他的梦境。   少年脸上有他熟悉的脆弱表情,眼睛里含着晶莹泪雾,眼尾都是水痕,晕染着淡淡绯色。   秦隽喉咙发紧,下。腹滚过一阵热流,心跳的频率又有些不稳。纪乔真总能从方方面面勾起他的绮念,哪怕只是一个情。动时的表情。   梦里,他想去吻他的泪,但他的呼吸却陡然一滞。匍匐在纪乔真上方的那个男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确定,那男人不是他。   那一瞬间,他如同被一道雷劈中,心脏急剧坠落,坠入无底深渊。   以前他也沉入旖旎梦境,梦醒,纪乔真就在身侧,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他身上揉上一把,或是直接把他喊醒。纪乔真也顺从,他身体柔韧性好,会按照他的要求摆成他想要的姿势。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全世界最动听。   秦隽背后一身粘稠汗意,在酷暑般炎热的夜晚感受到寒冬般的冷意,这才从混沌思绪中清醒一些。纪乔真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聂凛冬和他在一起,他们睡在一个帐篷里?他们会不会已经……   聂凛冬偏偏是治愈系异能者,足以顶替他的位置。   秦隽心脏抽绞。现在的情形,竟和梦境同等糟糕。他的身边空空荡荡,纪乔真却可能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喊着别人的名字。   第二天,秦隽带队去周边清剿丧尸。短短两日,他的身形清减许多,眼底青黑浓重。大家心里都很担忧,希望他多休息几日再整装出发。   一路上,气压极低,大家战战兢兢,不敢出错。秦隽在身边,就像中学时代教导主任,让他们每个神经都绷起来。命中率增大的同时,伤亡率大大降低。   秦隽是唯一的例外,第二日,他背部遭受重创。   以他的异能实力,攻击成群的丧尸都不在话下,如果状态正常,怎么都不可能遭到攻击。黎择叹了声气,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走到秦隽身边:“秦队,您去找他吧。您如果做错了什么,就好好给他道个歉。”   他想到什么,又道:“如果是因为聂凛冬……聂凛冬就是因为去找您,才受到重伤,纪乔真当然得去照顾他。您不用觉得拂了颜面,知道纪乔真去探望聂凛冬的人不多。我们知道的,也都特别能理解。”   秦隽脸色冷得仿佛结了冰霜,这就是黎颂说的,基地里非议很多?及至这时,身体的疼痛才把他从麻木状态中唤醒。   让他情绪失控的,也许从一开始,就不仅是因为纪乔真的“背叛”。而是他一直以为纪乔真喜欢他,离不开他,纪乔真却字句清晰地告诉他,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可以随时被抛弃,甚至被替代的存在。   他想质问纪乔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可他偏偏没有任何立场指责纪乔真,积攒了满腔愠气都无处施放。因为从最开始,他的观念就和纪乔真如出一辙,随着时间推移才慢慢陷落。如同席锐所说,他对纪乔真早已经不是停留在浅层的喜欢,而是可以交付性命的爱意。他必须承认,此时此刻,他不仅想得到他的身体,更想得到他的感情。   而距离席锐去找纪乔真,过去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杳无音讯。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定位,在末世里寻找一个人,有如大海捞针。他又错过了最佳搜寻时间,天地茫茫,他该去哪里找?   秦隽曾经想过,无论是纪乔真离开他,还是遭遇不测,都是他无法容忍的可能性。但是现在,前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后者尚且是未知。他又想起昏迷时血色淋漓的梦,胸口撕裂般的痛意卷土重来。席锐离开前,问他怕不怕。他连纪乔真单独面对丧尸都怕,怎么可能不怕?所以,他为什么会步入这个境地。   在肩胛传来的阵阵剧痛中,秦隽感到一丝无法抵挡的悔意。他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把纪乔真找回来。 第120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21   黎择把刚刚和秦隽说的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们,心里有些忐忑。秦隽在队伍里的作用就如同定心剂有他在,不少人会觉得安心。   像这种外出活动,如果一开始说好秦焦带队他却中途离场,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就在他做好准备劝说他们的时候,却发现队友的想法和他基本一致,只是没有勇气和秦隽开口。如今见他去找了秦隽,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可见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能在秦隽面前提。所以当秦隽走过来,他们都统一话锋劝他。   说现在他们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至于他离开几天,他们就活不成了。如果秦队想找纪乔真,放心大胆地去就好了。秦隽视线掠过他们,点了点头。   即使他不喜欢在他们话中听到“纪乔真和聂凛冬”、“他们”这样的字眼,纪乔真可能面临的危险性,已然摆在眼前。   他没有时间说太多废话,单肩挎着作战包,一语不发地离去。   这几天,他的身形迅速清减下去,子身行走在广袤无垠的荒漠里,显得孤独、清而挺拔。大家望着他的背影,胸口沉甸甸的,像坠着冰冷的大石。   另一边,被纪乔真和聂凛冬相救的队伍成员倾身探进越野。   聂凛冬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发动车辆,一边问他们道∶“末世里通讯中断,你们是怎样得知的消息?”为首的年轻人叫做俞,建立起对他们的信任,把知道的一切悉数相告∶“未世降临后,地下科研所发布紧急召令,聚集了一批优秀科研人员,随后对科研所进行全面封锁,实施粉密科研活动,但随着时间推移,物资濒临耗尽,防线濒临溃散,我们必须把科研人员接出来,保证科研成果不被倾覆,通知我们的人是徒步走过来的,据说他们队伍一开始有五个人,是科研所实力最强的异能者们,因为路途太远,到达我们那里时,只剩下最后一个。就是这最后一个,向我们转达完消息,也停了呼吸。   纪乔真和聂凛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凭借他们的实力,足以建立起安全区。选择南下,是他们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一旦发生意外,可以向北边基地通风报信。 听完俞清的话,他们和吴茱商量,决定改道和他们去科研所。无论是丧尸还是动植物,都在以难以预料的速度进化变异。   如果人类把全部命运都赌在自身实力的提升上,太被动,也太孤注一掷了。只有研制出丧尸病毒疫苗,才是带领人类度过浩劫的关键路径。科研所离这里不远,但藏身之处极为隐秘,通往地下的路口已经被封死。   纪乔真通过感知周边地下丧尸密度,确认科研所大致方位,钻出车门,把附近丧尸清剿。无数丧尸躯体接二连三、乒乒乓乓地落地,科研所才显出真正的面貌。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科研所的助理,大家都称呼他小左。 谈起科研进展,小左愁云密布。   “半年前,人类防线离这里还有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逼近科研所了。要说疫苗的研发进度……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但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还需要一段时间。”   俞清吩咐队里的空间异能者,把带来的食物分给他们,随后对纪乔真道∶“这里距离我们北方基地太远,路上长途跋涉,仅凭我和队友的力量,肯定无法平安护送他们。还好有你们。但现在状况依然棘手,他们已经断粮好几天,状态欠佳,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我怕再有人员折损。   通风报信的人就死在眼前,给他们带来一定心理冲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再有人因劳猝死了。   纪乔真打量了一圈科研所环境,提议道∶“不如,让他们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俞清下意识否决“这里……不安全吧”   比起在外面找到驿站休息,原地休憩当然是最佳方案,但客观条件好像不太允许。小左视线没忍住在他们身上来回,最后停留在纪乔真身上,孤疑道∶“你…是他们队长”他显然不知道科研所刚刚的处境,一眼看过去,门口岁月静好,他以为今天情况恰好不错。纪乔真看起来清瘦赢弱,年纪比他还小,嫩生生的,像温室里的花朵。   把科研所全体人员和科研成果的安危都托付给他带领的队伍……老实说,他并不放心。   不放心的人不止有他,旁边好几个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他们手里掌握着最先进的科研成果,自身又是高精尖人才,理应得到最好的庇护。 他们不是站在自身利益才这么想的,保护好他们,也是保护好全人类的安危。   小左的质疑大喇喇写在脸上,丝毫没有收敛,他想用明晃晃的不善态度测试出他们的品性。但他发现那位叫纪乔真的少年依旧从容,完全没有把他们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淡声道“如果需要,我可以让这里变得安全。”   旁边很快有人应声∶“就目前形势来看,确实很需要加固科研所防御,如果能在这里继续休整一段时间,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人员折损。   纪乔真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小左心想,就算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凭一己之力,让科研所变得安全?科研所防御设备损伤严重,就算修缮,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的……他的思绪还没收拢,就见一道耀眼的冰蓝色光弧在眼前划过。眨眼间功夫,科研所外围凝出一堵厚实的冰墙,墙体高大而坚固。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清爽凉意,他背上的汗也跟着收了起来。   纪乔真把水系异能掌握得非常娴熟,即使凝出恢宏如电影特效的冰墙,也坐毫不觉得吃力。整个过程操作完,他的面色红润如初,和过去动辄面色苍白、一天昏迷无数次的他判若两人。小左瞳孔一震,所有质疑声都卡顿在嗓子眼。他喊同伴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才确认他不是在做梦。   就算他们从事的是异能相关研究,对水系异能者的认知也被彻底颠覆。俞清笑而不言,他们对纪乔真的看法也是这样被改变的。   哪怕从小就被灌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也不免会犯下这个惯常的错误。小左面子上挂不住,只好转移话题∶“我们博士快做完实验出来了。”他话音刚落,就有个高挑挺拔的男人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气质卓群,俊美的五官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镜后的眼睛清润柔和,含带笑意。   吴茱觉得他就像是小说里的斯文败类男主,惊叹道∶“你们博士颜值好高。”小左语气不无得意“那当然,我们博士在P大读本科的时候就已经是校草了。”沈遇舟不仅年轻英俊,更是攻克丧尸病毒的关键力量,身为沈遇舟的助理,他倍感骄傲。   以纯   介绍起他,好像刚刚被拂了的颜面,都被找了回来。   沈遇舟听到他的话,唇角笑意却微微收敛,语气也有些严厉∶“小左,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如果是,和纪队道歉。”   “博士……”   小左本来想悄然揭过对纪乔真的质疑,如今沈遇舟发话,他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由抿了抿嘴角,对纪乔真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揣测你。”纪乔真摇头轻笑,表示并不介意。   偏头看向沈遇舟,对方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他的身上。男人伸手与他相握,目光里噙着淡淡笑意∶“你好,沈遇舟。”小左回想起白天的经历,仍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有相机在手,他一定要把这震撼壮观的一幕拍下来。   他趁着休息间隙,对沈遇舟道∶“沈博士,您怎么知道纪乔真是个很厉害的人。他长得那样漂亮,我以为他能活到今日,都是依附男人。   沈遇舟淡笑着回答“眼睛。”   小左回想起纪乔真的眼神,恍惚中又感到了一次初见他的惊艳,中蛊似的喃喃道∶“他眼睛是挺漂亮的……”   话脱出口,他立刻转口道“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可能是因为纪乔真长得太好看了。   沈遇舟不置可否,续着刚才的话道∶“他有着弱者不可能拥有的眼神。”小左觉得这个形容很准确,默默点头。   这次和沈遇舟交流过后,小左每次遇到纪乔真,都会忍不住打量他他发现纪乔真眼尾的线条很漂亮,也许这是会让人觉得撩人的原因。   但他的目光十分清淡纯净,透过这双眼睛,能让人感到安定,再繁复的心绪都可以沉淀下来。随后他就发现,自从纪乔真和聂凛冬来到科研所,不仅人心安定了下来,生活质量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聂凛冬帮科研所治疗伤患,急剧减少人员伤亡。   纪乔真不仅向他们提供了生活所需的水资源,还向他们提供了冷气,这更方便他们储存实验试剂。他们对纪乔真心服口服,又是崇拜又是感激,一致把他推选为队长,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在纪乔真的带领下,基地规模飞速扩建。   过去沦陷为丧尸活动区域的地下空间,重新被建成生活区。在这个基础上,仍在不断扩建。   随着附近瓦解的队伍越来越多,他们会收容流离失所的幸存者。   这是纪乔真的指令,如果把同样的要求放在其他队伍,恐怕无法顺利推行。末世里人性的鄙薄之面暴露出来,没人愿意和弱者共享资源。但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为纪乔真所救,对此都没有异议。   他们本来计划在原地休整一段时间,却发现冰墙庇护下,地下生存环境比地面上更好,丧尸的入侵频率极低。   科研设备不便迁徙,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小左还发现,纪乔真水系实力恐怖如斯,但依旧在持续不断地精进异能,展现出的毅力让他叹为观止他叹道∶“纪乔真都已经那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拼命地练习,这让我们情何以堪……”沈遇舟也把这一切都收于眼底,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他是怎样拥有如今这样的实力的。”小左咋舌道“我以为都是天赋……“沈遇舟摇了摇头,笑而不言。与此同时,秦隽启程南下。   他不知道席锐去了北边,做出这个决定没有缘由,只是直觉纪乔真会这么做。 他总是习惯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不计代价地去保护他人。 随着不断向南,路上丧尸数量呈几何倍增长。他还有未知路程的路要走,现在必须节省体力。   因此,秦隽选择回避,能回避一些是一些,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再使用异能。 但即使是这样,被迫使用异能的次数依然不少。几天后,秦隽发起高烧。   精神力虚耗导致的高烧不比感冒中暑,不能通过异能疗愈。   秦隽勉力支撑着行走,身形已经有些不稳,但他依然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   就在他体力将要耗尽的时候,忽然用感知力探测到附近一个区域,丧尸数量正在急剧减少。这样的减少速率显然不正常,秦隽能想到的唯一情况,就是纪乔真可能身处那片区域,正在遭遇危险。 如今他的实力不适合一只一只斩杀,只要出手攻击,摧毁的都是一片一片。因此哪怕那个方位的丧尸密集得令人发指,他也毫不犹豫地起身前去——如果纪乔真被困在其中,就算实力再强大,也不一定能平安闯出去。秦隽飞身抵达现场,却没看到纪乔真。   触目所及,只有不断坍塌的楼宇和飞扬的碎石,无数丧尸从断壁残垣中汹涌而出。他焦灼地喊了几声纪乔真的名字,杳无回音。   秦隽在原地僵持了十分钟,才确认下来,丧尸数量急剧减少,是因为楼宇坍塌事故。纪乔真并不在这里。   比失落更多的是庆幸,秦隽迅速撤离,闪身进了附近一家医院。这里的丧尸缺胳膊断腿,面目狰狞,看起来杀伤力不强。   他有着丰富的应对丧尸群攻的经验,本以为能顺利脱身,没想到应对得相当吃力。而且这一次,他察觉到和以前都不一样的地方。   它们好像进化得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表现出了协同作战的特性。其实丧尸往这个方向进化是可以预见的,但他没有想到速度会这么快。人类的进化速度和它们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在丧尸群没有智慧的情况下,人类尚且无法招架,防线一退再退。 一旦它们拥有智慧,局面将不堪设想。透支异能的痛苦让秦隽眼前泛起阵阵漆黑。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管从基地带出来的镜痛剂,不由分说往静脉中注射。   镇痛剂能有效缓解中低水平异能者进阶异能时精神体的痛苦,但随着异能水平的提高,效果也会逐渐微弱。   对于他和纪乔真这种等级的异能者,几乎没有作用。   但也聊胜于无,秦隽在排山倒海的痛楚中找回一点意识,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还没有找到纪乔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秦隽路上每路过一具新鲜的尸体,心里都会惊慌地颜一下。他担心出事的人是纪乔真。   找寻他的过程,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精神折磨。   好在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骸,都没有发现纪乔真的踪迹。当他路过一家过去的影城,附近还有活人,交谈声嘈嘈切切地涌来。“快走啊,再不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可是他们,他们还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应该带他们一起……”   “带不走了,现在自身都难保,沉湎于难过,只会牵累更多人,你想让我们全队都把命赔在这里吗?”显然,是有支队伍在几分钟前遭遇了不测,队伍里的核心力量全都交代在了这里。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这样惨重的人员损失,有人因为队友的离去而情绪失控,坚持留在原地,不愿离开,除非带走队友的遗体。   秦隽冷眼看着他们,如果他们继续磨蹭下去,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但他依然没有上前提醒的欲望,他们队里有明事理的人,如果同队人都劝不动,更无需他一个外来人员去劝说什么。   他的视线很快从他们身上收了回来,抬步离开。没走几步路,果然探测到周围的丧尸在向他们靠拢。而背后的交谈还在继续∶   “不是听说了吗?现在有个基地在收留幸存者,我们只要赶去报道,他们会收我们的!”   “不是,他们凭什么收我们啊我们是异能水平很高,还是有他们需要的资源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收留我们”   “别这么妄自菲薄啊,我听说他们这次招人不看异能实力,我们去试试吧……说不定呢……”   秦隽猜测,他们应该是情报有误,抑或是画饼充饥,用这种方式劝说队友离开。现在的环境里,不可能存在不看实力收留幸存者的队伍。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当议论声渐渐远去,秦隽意识里却蓦然出现一道目光,存在感非常强烈。即使思维已经开始模糊,他依然分辨出那道目光的来由。是他们在路边遇见吴茱的时候,纪乔真向他投来的视线。他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请求,让他无法轻易拒绝。这让他的脚步如同被操控般,原路折返。   回到那群人身边,调动精神力,帮他们把丧尸击退。丧尸口脱险,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人全部清醒过来,喜极而泣。   他们显然没料到,这些险些夺取他们性命的丧尸,可以轻易败在另一人手下。投向秦隽的视线,充满惊叹和感激。   见他只身一人,想与他结伴,走到近处,才发现他气息凛冽,透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他们被秦隽的气场所震慑,开口和他道谢,尾音不自觉地发颤。秦隽看了他们一眼,依旧沉默不言。   他们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人物,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介怀,又道了几声谢,表达感激。 刚才的经历让他们不敢在原地久留,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去。秦隽这才出声问询“你们准备去哪”   “听说附近有个基地正在收人,我们准备过去看看。”   秦隽回想起他们刚才交谈的内容,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另一种可能性。他心脏微微一颤“我和你们一起。这行人眼睛亮起光芒,立刻同意下来。   队伍里多了一名厉害的异能者,无形中提高了他们被收留的概率。   一行人长途跋涉,终于来到科研所附近。   如今基地扩建,入口不像之前那样隐蔽。   驻守在门口的异能者身材魁梧,手臂肌肉线条夸张。   他叫丁晖,听说他们要投奔基地,板着张脸,一一对他们进行检测。 发现没什么问题,告诉他们进基地后该去的地点,放了行。当视线落到秦隽身上,丁晖的面色却陡然凝肃。   他伸手拦住他“等等。”   他很少见到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成年男性,长相俊美到这种程度的更是凤毛麟角。即使没见过秦隽,他也有一种强烈直觉一   眼前人的身份不一般,可能就是纪乔真和他交代过的特殊人士。   丁昭宁起眉梢,秉着绝不给纪乔真添乱的忠诚,一板一眼∶“抱歉,基地不欢迎闲杂人等入内。”秦隽眉头微皱,目光指向刚刚进去的那行人∶“他们不是闲杂人等?”丁晖一副棺材脸,公事公办∶“他们符合标准,你比较特殊,不能进去。”秦隽眉拧得更深∶“你们的标准是谁定的?”丁晖下意识不想回答他,但还是道“我们队长。”秦隽继续问∶“你们队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晖有些不耐烦了∶“他是个很好的人,说不让你进去自然有他的理由,你别再坚持了,我不会放行的。’   从这廖廖数言中,秦隽已经判断出,这个基地的队长就是纪乔真。   他当时和纪乔真说,离开基地只有一个结局,事实上,他却可以保护这么多人。随着纪乔真精神力解封,实力上限已经不是他可以轻易窥测的。秦隽眯了眯眼“帮我转达你们队长,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他的眼型狭长深邃,渗着强烈威压。   丁晖一个一米八八的壮汉,差点被慑得呼吸困难。   他自知气场落在下风,便提高声量∶“你是听不懂人话?我们队长不想见你,我也不会帮你转达。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秦隽却道∶“我在这里等。”   丁晖面部肌肉都拉扯了下“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我也放话在这里,你等多久都没用,就算被风干了也不会有人帮你收尸。还有你一身血腥味,把丧尸招来了怎么办?再不走,我就不会这么客气地和你说话了。   话音还没落地,秦隽身上的血迹就消失干净,外露的伤口也全部愈合。“我不会走,直到见到他。“秦隽扔下一句,在门外空地上扎营。   纪乔真是队长,异能实力卓绝,也不是只会吩咐手下做事的性格,没有任何理由闭门不出。只要在这里等,就一定能等到他。丁晖目瞪口呆,却也没有动手驱逐。   纪乔真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用异能攻击同类。现在能做到迅速治愈外伤的,只有治愈系异能者。他们没有攻击力,如果待在基地门口,生还概率非常渺茫。只要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样想着,丁晖没把秦隽太放在心上。   但他没想到,三天过去了,秦隽依然驻扎在基地门口。与此同时,发生了另外两件匪夷所思的事。   第一件是,秦隽一直没有离开过帐篷,脸色却越来越差。按理说,他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对。   那顶军用帐篷质量很好,是末世罕见的资源,虽然比不上基地舒适,也是良好的休憩之所。 另一件是,这三天里,没有任何一只丧尸入侵基地。他驻守基地这么多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他用精神力探测过了,在他能探测到的范围里,丧尸的数量仍然不少,只是在靠近基地的过程中,凭空消失了。   难道这一切都和眼前的男人有关丁晖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直到被换到夜班,四下虫鸣起伏,他盯着地上跳跃的篝火,喃喃道∶“原来他还是个火系异能者啊?和治愈系双系,倒是蛮厉害。   正当他慨叹之时,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传奇人物。   听说那人生得俊美无俦,异能实力一骑绝尘,不仅是治愈系和火系异能者,还觉醒了精神系和空间系。 他手下的队伍招人条件极其严苛,是末世里最强的战队。也是异能者们最心向往之、趋之若鹜的战队。   丁晖登时打了个激灵,难道眼前的男人,就是传说中开了挂一般的领导者秦隽?所以那些丧尸才会凭空消失,听说精神系异能者不需要近身攻击,也能造成巨大杀伤力。   所以他的脸色才会那么苍白,这些天里,他的异能仍在源源不断地消耗——周边的丧尸都是由他铲除的。   意识到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意识到了,丁晖顿觉一阵毛骨悚然,如果秦隽强闯基地,他不会有任何胜算。   当然他很快发现,秦隽并不准备强闯。   他的行为看似不可理喻,实则小心翼翼。甚至牺牲自己的精神力,维护基地周边安全。   丁晖同为异能者,深知消耗异能并不好受,透支精神力更让人痛苦。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比起仇敌,秦隽更像是纪乔真的追求者。而且是一个痴情的、深情的追求者。   他顿时又觉一阵恍惚,像秦隽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是他们队长的追求者。   接下来的几天里,丁晖打起精神,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秦隽身上。毕竟除了他,其他人恐怕下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个大喇叭盯着秦隽的机会。两天后,秦隽终于等来第一支外出队伍。   在他向他们投去视线的时候,这支队伍也注意到了他。这几天里,门口有个纪乔真追求者的消息陆陆陡续传进基地。 他们在好奇这位不速之客的同时,也对他产生敌意。   本来是想抱着不屑一顾的心态、趾高气昂从他面前走过,看到秦隽的时候,却纷纷被他震了一下。这颜值,这身高,这气势,这腿长,放在末世前,都可以出道了。但他们面上还是嫌弃地摆摆手“配我们队长,还是差了点。”   秦隽长得固然好看,但他们的队长同样好看,像纪乔真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打着灯笼也难找。聂凛冬走在队伍最前面,自然不可能不注意到秦隽。   他没想到秦隽会自发地找到这里来,从他的状态看,恐怕经历了不少坎坷。但这不代表他会给予同情。   “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果是在等纪乔真,我奉劝你可以回去了。他不会出来见你 ”   秦隽想到纪乔真和聂凛冬一起离开,曾经没什么,现在也可能有什么,就无法摆出好脸色∶“纪乔真什么时候出来带队”   聂凛冬不想告诉他纪乔真的行踪,言简意赅∶“以后都是由我带队。”   秦隽注意到队伍成员喊聂凛冬副队,迫切地需要确认一些真相“这些都是由你安排的聂寒冬,纪乔真离开基地,你到底有没有从中作梗”   聂凛冬火气也有点上来∶“你以为什么人都和你一样?我不会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他,更不会做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他不想见你,是他自己的态度。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好好反省,你自己都做过什么。秦先,我对你已经尽到队员对队长的义务,希望你注意言辞。   聂凛冬一向性格温和,很少表现出低气压,在他和秦隽交锋的过程中,队伍全程安静如鸡。   等到离开基地,秦隽逐渐消失在视野,他们才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起他∶“聂队,秦隽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我看您气势都比他强!“聂凛冬闻言,愣怔了片刻。   纪乔真和他说,从今往后,不会让他在秦隽那里受到任何委屈,今天,他在秦隽面前占了上风。他知道,不是他的实力真的凌驾于秦隽之上。而是纪乔真用属于他的方式,兑现了对他的承诺。   基地里,纪乔真仍在锻炼异能,因为强度不低,硬生生咳出一口血。小左这辈子也没见过这阵仗,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纪队”   纪乔真以前被秦隽训练的时候,强度比现在要高得多,只是离开了特殊的治愈力,才显得艰辛痛苦。他知道这远远没有到达极限,继续练下去对精神体有利无弊,于是摆摆手∶“没事。   小左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快跟我去沈博士那里!他应该有办法”   纪乔真摇了摇头“博士很忙,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了。”   小左还在焦急,沈遇舟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打扰,我正好在等实验结果。”他惊喜道“听到了吗不打扰你快点进去”说完就推着纪乔真进了休息室。   沈遇舟看过完纪乔真状况,眸中笑意也随之收敛∶“以后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你这样,大家都会心疼。’   不等纪乔真回应,小左在旁边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遇舟拿出药剂和注射器,“如果受伤了,聂凛冬不在基地,可以来我这里上药。虽然不能彻底代替治愈系,但效果应该不错。   就像镇痛剂可以缓解精神体的疼痛,这种药剂也可以治愈精神体。这相当于治愈异能的替代,在现在的大环境中,是一项重要研发。纪乔真额发汗津津的,喘息着地笑了“辛苦您了。   小左被这璀璨笑容看得心头一跳,惊叹原来有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转头看向沈遇舟,发现他的视线也吸附在纪乔真的身上,眸色是罕见的深邃。   卫生处,吴茉的手刚搭上垃圾袋,队友们就拦住了她。像倒垃圾这种又脏又累的活,他们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孕妇操劳。“吴茱,你赶紧去休息,这里的活儿就交给我们。   吴茱却莞尔笑道∶“没关系,就让我来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完成的。”自从被纪乔真救下,她一直在找机会为基地做事。   哪怕纪乔真不止一次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待着就好,她也总觉得亏欠于他。 毕竟那时候,如果不是纪乔真,没有人会救她。   就算她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多有价值,也自私地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出生,好活下去。吴茱的态度很坚持,队友们也就没有继续阻拦。   倒垃圾的地点就在基地门口,附近没有丧尸,还有警卫员驻守,很安全。换位思考,他们也能理解吴茱想为基地分担的心情。   但没有人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吴茱只是到达基地门口不出三十米的地方,依然感到了一阵异样。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陷入一片漆黑。“唔唔……”   吴茱再次醒来的时候,喉咙发堵,说不出话。偏头一看,竟然看见了秦隽。   她无法发声,多半是秦隽用特殊异能造就的局面。可秦隽为什么要挟持他,他过去不是她的队长吗?   就在她身体抖如筛糠,恐惧感快要冲破临界值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忽而从头顶落下。“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秦隽的声线低沉磁性,不显轻浮,吴茱这才稍稍冷静。   她曾经也是秦隽队伍中的一员,知道秦隽不近女色,除了纪乔真谁也不碰。为人虽然冷漠了些,基本道德却是有的。   秦隽说不会伤害她,应该不是在诞她,也没有诞她的必要。但她依然好奇他的意图。   正当吴茉百思不得其解,秦隽突然从眼前的场域消失了,但她还能听见他的声音∶“想要救她,让纪乔真来见我。”   随后传来的是丁晖他们的回话。   吴茱这才恍然,此刻她正身处在秦隽的空间中。   纪乔真闭门不出,所以秦隽用这种方式逼迫纪乔真和他见面。   吴茱深知纪乔真的为人,得知她的处境后,一定不可能不来,甚至可能比她更焦急。到时候秦隽为难的恐怕就不是她,而是纪乔真了。想到这里,恐惧渐渐被担忧替代。   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小心一点,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落到秦隽手中。   和丁晖一起站岗的还有其他几名异能者,他们知道吴茱是被纪乔真亲手救下的队友,脸色都有些难看。秦隽见他们诚惶诚恐,不忘提醒∶“不要把事情闹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丁晖在心里唾骂了几声秦隽,如果不是他挟持吴茱,谁会感到恐慌?他们虽然怒火中烧,但也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纪乔真。   有了秦隽的警告,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惊慌的神色,只是不断加快着脚程。   纪乔真没想到秦隽会用这种手段,听到消息后也是一惊,很快来到秦隽面前。   纵然秦隽脸色苍白,眼底青黑,昭示着他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也不能让他的情绪缓和半分。秦隽会如何对待他,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伤害他身边的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他按着心中的怒火,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理智说∶“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孕妇下手,你还有没有最基本的良知?”   秦隽背脊微微一僵,把吴茱转移到一个隔声的隔间,紧张忐忑道∶“纪乔真,我有话和你说。”纪乔真冷声提醒∶“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找我。”秦隽嗓音低哑∶“如果你是因为我误会了聂凛冬,我和你道歉,那时候你待在他的房间,又因为他而离开,我以为……纪乔真,你能不能……   “不能。”纪乔真打断了他,“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聂凛冬。如果你不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错了,也不必委曲求全去道这个歉。因为无论你再做什么,我们都不可能回去了。最重要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秦隽滞声道∶“你说你没有喜欢过我,但你在意过黎颂。我已经把他解雇,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纪乔真说∶“我是在意黎颂,但不是因为喜欢你,只是不希望他留在我们房间里碍事,耽误我提升异能的时间。”   秦隽身体彻底僵硬,胸口痛楚到思绪都有些空白。   他记得从第一次找纪乔真谈话开始,他就执着地想要成为强者,付出多少也在所不惜。纪乔真说和他在一起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治愈力能帮他迅速进阶异能。那么,纪乔真为什么这样迫切地想要成为强者如今他成立基地,成了这支队伍的队长,会不会是因为……即使印象中纪乔真不是这样的人,秦隽依然想试探最后的可能。“如果你想成为队长,我可以把基地的队长让给你。”   纪乔真不怒反笑∶“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里,苦思冥想出来的?”   秦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的试探让他们的关系陷入更加无法挽回的境地,沙哑着声音说∶“纪乔真,我没有开玩笑,你离开以后,我很……想你。   纪乔真挑唇轻笑∶“想我,还是想和我发生关系,还是必须戴。套的那种。”   秦隽哑口无言,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告诉过纪乔真他喜欢他,在纪乔真眼里,他对他依然只是停留在肉体层面的欲望。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尽快把喜欢诉之于口,告诉纪乔真,他对他早就已经产生热烈深刻、无法麾灭的爱意。   但恰恰因为从来没有表达过,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就在这时候,纪乔真抬起眼睑,语气平缓∶“如果这就是你的诉求,我可以答应你。把吴茱放了。”秦隽大脑发懵,半晌没反应过来∶“答应……答应什么?”   纪乔真弯了弯唇“你不是想和我上。床?你该不会想让她在这里看着我们……”   秦隽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身形都僵滞起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提议带来的冲击力却让他无法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他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纪乔真拎着心神,慌乱地解开附在吴茱身上的异能,僵硬地对她道∶“走!”   吴茱泪眼连涟地起身,恐惧使她差点扑到纪乔真怀里∶“纪、纪队!”   纪乔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对秦隽说∶“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不放心,你应该也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控制住我,你尽管用。   纪乔真说完就搀着吴茉离开了,秦隽出于心虚和仅剩的良知,当真没有对他们使用异能。纪乔真对吴茱道∶“抱歉,是我牵累了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喊队医给你看看。吴茱急忙摇头∶“纪队,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反倒是您……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太没用了,我以后肯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给您添乱了。   吴茱出于愧疚,一路上都在道歉,纪乔真不断安慰也收效甚微,直到在房间里坐下,她还拽着纪乔真手“您还要回去吗我去找人帮忙”   纪乔真温声道“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吴茱神色依旧紧张“这怎么行,万一秦队他————   纪乔真说“如果秦隽执意要动手,你觉得谁去会比较有胜算”答案昭然若揭,全基地上下能与秦隽实力抗衡的,只有他一个人。 吴茉嘴巴微张,一时无言。   “我有办法全身而退,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喊队医。”纪乔真微微笑道,“他是基地里第一个孩子,所有人的福星,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纪乔真走后,吴茉坐在床沿,手搭在腹部,脸颊微红。   但她的心绪仍然不宁,犹豫过后,敲响了实验室门∶“沈博士,纪乔真被秦隽带走了,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   沈遇舟握着试剂的手一抖,心里乱得像被打翻的试剂。纪乔真兑现了他的承诺,把吴茱送达基地后就回到秦隽的空间。秦隽局促地站在原地,身形像冰雕一样僵立。   纪乔真也没有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按流程走,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秦隽垂眸看着他,目光有几分空洞无措∶“你定。纪乔真点头“行,那我先洗,你待会儿再洗。纪乔真洗了很久,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秦隽一颗心悬起又放下,每次燃起火焰,都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每次沉入冰窟,又有小火苗舔上心尖。   得到纪乔真是他永远的夙愿,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一阵浓烈的不安。   纪乔真是因为他劫持吴茱才提出这个建议,他预感到把它落实,更不可能得到他的原谅。这不是他的初衷,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比起草率地得到他的身,他更想得到他的心。   秦隽走到浴室门口,尝试着打开话题∶“浴巾,需要吗?“纪乔真的声音很快传出来,像隔了层邈远的雾“不需要。”秦隽沉默地把浴巾收回柜子里。   他突然意识到,以纪乔真对水系的掌控,是不需要擦澡的。过去他得以帮纪乔真擦澡,是作为床伴的殊遇。思绪被打断,酝酿好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许久后,浴室门被推开。   一阵清新馥郁的草木香从浴室飘出,霸道占据他的嗅觉。秦隽抬目,怔怔望去。   只见少年肌肤莹白,骨肉匀停,纤秾合度。水珠沿着漂亮的五官滑下,汇聚在线条精致的锁骨。 几乎在同时,他下腹紧绷起来,喉咙渴得不像话。   秦隽下意识走上前,手想搭上纪乔真的腰,却迟迟没有扣下去。劫持吴茱的负罪感一点点攀上心头,致使悬在腰际的手掌轻微发颤。 那一瞬间,他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措。像是被想见他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又不想大张旗鼓地闯进基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在他犹豫之际,纪乔真掀起眼皮,话音冷淡∶“去洗澡。在外面这么多天,洗干净点。“秦隽知道自己在末世里奔波这些天,身上味道不怎么好闻,但还是被纪乔真嫌弃的眼神扎了一下。他闷声应“好。”   花洒被开到最大,水流声显得仓促,泄露出他心中的一点焦急。   但秦隽没有忤逆纪乔真的意愿,确保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清洗干净,才从浴室里出来。纪乔真抬头时,秦隽披了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腰带松垮地系在腰间。 人鱼线向下延伸,腹肌垒块分明。   肌肉线条紧实流畅,透出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他的神色这才稍显温和,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秦隽身边,手指轻握住什么。 眼梢轻勾,像一只勾人心绪的狐。   那一刹那,无数簇烟花在秦隽脑海里盛放,本就不顺畅的脑回路,被炸得直接短路。   在平时,纪乔真一个笑容都能让他意动,说话时翕动的红唇都会让他想吻他,更不用说,纪乔真主动对他做这些事情。   秦隽喉结一颤∶“你……”纪乔真停了动作“你过来。”   秦隽像是中了蛊,跟着他走到床边。短短几步路,理智和自制力全部瓦解。   他想,无论今天过后他们会走到什么局面,他也想不计后果,完成这一切。他的心脏抽痛太多天,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得到救赎。秦隽过去的吻也很凶,但很少凶到这种地步。像是要把这些天经受的痛楚,全都传递给他。至少,让他感觉得到。   纪乔真却用指尖抵住他的胸膛,轻推∶“去拿安全套。”他声音很轻,尾音软软下压。秦隽动作一顿。   这是他们曾经每次都要经历的步骤,从未有过疏漏。此刻,他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而皱眉。 视线也随之一扫一   纪乔真看起来这样干净,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种东西   秦隽猛然从执迷不悟中惊醒,想破一次例,纪乔真态度却不容抗拒。 他只好停下动作“稍等。”   离开纪乔真的身体,和空气相触,他甚至觉得有一点冷。   秦隽迫切地拉开抽屉,但很快发现,空间里的安全套已经被他们用完。他正思忖着如何和纪乔真商量,纪乔真已经合衣坐好,连锁骨都遮挡严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修长漂亮的颈线。   纪乔真掀起眼眸,对他道∶“既然没有套,那下次吧,免得你难受,我也难受。”秦隽温吞道“……可以不用。”   纪乔真目光很轻地从他面孔中掠过∶“我觉得不干净。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带它来找我就好了。”秦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晌,才道“那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这几天我有其他安排,才没有带队外出。但这也不代表我想见你。”纪乔真说,“今天是看在吴茉的面子上才答应你的。如果你故技重施,我们就只能兵戈相见了。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们走到那一天。”   “走了。”   他说完这一句,就从空间离开了。   沈遇舟看见纪乔真的时候,他身上缠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道清浅,却让人心思迷乱。视线掠过他的脖颈,没有任何暧昧淤痕,唇色却有些红。纪乔真平时唇色也不浅,唇红齿白的漂亮。他一时也分辨不出,他的状态有没有异常。纪乔真撞上沈遇舟的目光,率先出声∶“沈博士。”   沈遇舟收回打量的目光,掩着情绪波动,温声道∶“纪乔真,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找我帮忙。”纪乔真莞尔一笑∶“好。”   秦隽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想到从空间离开。   再次来到基地门口,却在纪乔真身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左很少见到沈遇舟这么慌张,直到带纪乔真回到基地,他的神色才恢复正常。就算神经再迟钝,也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更何况,他常年奔走在吃瓜第一线。小左窥测出来,沈遇舟心思已经乱了。   他狡黠一笑∶“沈博士,您是不是喜欢纪乔真啊。”沈遇舟唇角微弯“或许吧。”   小左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胆子大,这种话怎么能随意说出口。 要是真把博士惹生气了,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后果。   他连忙给自己找补“没什么,就是觉得您也该有点自己的私生活了。”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沈遇舟话里的肯定意味。他瞳孔震了震“等等,您说什么……”沈遇舟笑而不言,好像对此并不介意。   小左登时又来了兴致“那您会告诉他吗你们会在一起吗”空气沉寂好几秒,沈遇舟才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再望向他时,发现他眸中情绪也淡了几分。小左不由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博士长得很妖孽,可以迷倒一大群小姑娘,只可惜一心沉浸科研,才单身至今。末世以后,更是肩负起沉重使命,把所有精力都献给了人类事业,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他会不会也有资格,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   秦隽依然没有离开基地,即使见不到纪乔真,待在他基地附近,也能让他心安。纪乔真没有骗他,两天后,他果然外出了。 但他没有带任何一支队伍,孑身而行。想必是要去什么凶险的地方,执行凶险的任务。秦隽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如果纪乔真遭遇不测,他可以及时出手。但也只是跟在纪乔真身后,没被他发现行踪。纪乔真既然已经放出狠话,就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纪乔真在被他特训后,身手更加敏捷,在尸群中穿梭,游刃有余。但他刚刚放下心来,就见纪乔真被一只突然窜出的丧尸袭击。尖锐的獠牙从他的后颈擦过,利爪抓伤他的手臂。   即使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依然听见尖锐物刺进血肉的声音。也许是因为疼痛,纪乔真反应有些迟缓。   就算那庞然巨物靠自身重量压下去,他也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秦隽心头一悸,闪身跃到纪乔真身边,正要出手,那只丧尸就被纪乔真轰成碎片。即使在极差的状态下,纪乔真依然能够自保。剩下的,就是相顾无言的尴尬。纪乔真看他一眼,没说话,抬步就走。秦隽视线却追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纪乔真神色淡薄∶“现在这样的环境,受伤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秦隽态度坚持∶“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纪乔真散淡道“我自己会处理,这点小伤,还用不着你们治愈系。”纪乔真抬步就要离开,秦隽却扣住他另一只手手腕,像铁钳一样紧锢。不消片刻,他的腕骨被握得发红。纪乔真眉心紧蹙,命令道∶“松手。”秦隽无动于衷,依旧紧钳着他。   纪乔真尝试着挣脱,几番下来都没有成功。   他的力气可以撂倒任何一个一米九的男人,唯独不包括秦隽。他的眉眼间已经染上薄怒“秦隽,别逼我动手。”   手臂的疼痛虽然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也很不好受,寸寸牵扯着神经。他不想和秦隽动手,只是倒计时了数声,秦先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愿。 纪乔真忍无可忍,凝出一股力量向秦隽袭去。   秦隽现在处在清醒的状态下,足够在被攻击前发动异能抵御。他这么做,是要交。战的信号。然而,他没有等到秦隽回击。秦隽没有发动异能,硬生生挨了这一下。脖颈青筋凸起,唇角血色褪尽。纪乔真愣了一下。   他刚刚的攻势没有使用多少成异能,但已经不是人类躯体可以轻易招架的。换作秦隽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此刻恐怕都已经倒地,昏迷不醒。   秦隽在一对一训练中练习过他的反应能力,作为教练的他,自身更处于巅峰水平,他不可能来不及反应。   没有回击,是有意之举。   纪乔真还没有从惊讶中缓和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秦隽弓身,抄过他膝弯,把他打横抱起。   即使刚刚挨了他这一下,秦隽臂力依旧惊人,肌肉线条紧实流畅。男人慌乱有力的心跳落在耳侧,纪乔真踩起眼睛“你又来这一套”秦隽垂眸盯着他,手臂收紧∶“这次不一样。帮你把伤治好,我会离开。”   秦隽没有出尔反尔,帮纪乔真治好手臂的伤,没有再在他身边久留,启程回到基地。   周力帆离开后,基地风气大有改观,他不在基地的这些日子,不仅没有丧尸潮入侵,连内部纷争都销声匿迹。   大家心里却很清楚,风平浪静只是表象,他们心里其实都惊涛骇浪……自从纪乔真离开基地,秦隽和席锐也相继离开。   倒不是为基地未来担忧,现在,他们自己也能掌起一片天,只是情不自禁怀念过去。   虽然秦隽和席锐会因为争风吃醋产生纷争,但也给他们带来无法比拟的安全感,以及家一样的温暖。如今见秦隽只身回来,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秦隽临走前,没有把房间钥匙备份给任何人,一阵子没回来,家具上落了层灰,烟蒂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他以离开纪乔真基地为筹码,让纪乔真同意他给他疗伤,如今他回来了,再没有理由去见他。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当真如纪乔真所说,带着安全套,再带着强烈目的性地去见他?秦隽身形僵硬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这里的安全套也已经被他们用完,一盒都没有剩下。   刹那间,无数个日夜的温存记忆如潮水涌来,显得房间更加空旷寂寥。秦隽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身,当初让黎颂去搜集安全套的画面却在眼前浮现。   当时黎颂出于私心,在背地里动了手脚,和纪乔真闹了不愉快的经历。想起这段经历,秦隽烦躁更甚。   他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搜集那种东西,就算可以得到纪乔真,却也是最后的机会。只要他没有去找过纪乔真,就还有机会见他。不奢求多,至少还有一次。   只是思绪一旦被纪乔真牵扯到这个点上,就开始无休止地发散。直到现在秦隽才意识到,不是只有他在安全套上执着,纪乔真也一样。   仔细回想起来,过去之所以没有出现过疏漏,是因为纪乔真每次都提前把它们放在房间各个角落,触手可及的位置。   就算出门在外,纪乔真也会随身携带,任何时候他有需求,他都能给予满足。如果站在床伴角度评判,纪乔真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伴侣。   但他已经不满足于这样浅层的关系,纪乔真要求他必须戴。套,让他的心脏和碾进玻璃渣一样疼。如果纪乔真不这样对他,他可能永远意识不到,过去近三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要求,对交付真心的人而言有多伤人。   秦隽不禁想,纪乔真以后对待每一任床伴,会不会都是这样的态度。他会不会遇到一个人,像他对他这样,愿意破这个例。他会不会介意和他这样,却不介意和别人……   这个猜测让他难受得无以复加,心脏一阵又一阵的嫉痛。这次见到纪乔真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仅仅是对他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的担忧,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秦隽已经忘记他是如何沉入梦境,也许是长途跋涉后太过疲乏。自从纪乔真离开,他时常被梦魇缠绕,今夜更是夜长梦多。他梦见纪乔真找到新的伴侣,不经阻隔就与他发生关系。秦隽以旁观者角度目睹这一切,瞳孔骤然收紧。他都没有特权这样做过,那人凭什么这样对他。他明明还没有同意和他分手……秦隽眼尾猩红,指骨捏到发青。   他发狠地扯过那人的肩,一拳砸向他的面门。当看清那人脸孔,他的动作却倏然顿住。触目所及的那张脸,不是旁人,是他自己。秦隽彻底怔在原地。   纪乔真的提议表面上给秦隽带去希望,实际上却他带去更深的痛楚和悔意。不用那种东西和纪乔真完成一次,成了秦隽心中不可化解的执念。又过了几日,席锐蓬头垢面地回到基地,衣衫上血团渍渍。   他平时一向注重仪容,把形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这副狼狈模样,也算难得一见。他回基地后抄了近首,径直冲向秦隽房间,砰地一声撞开门∶“你有没有见到纪乔真?!他……”秦隽看到席锐的状态,微微愕然。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席锐却知道这是见过的意思,一团酸气漫上胸口。“纪乔真怎么样了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他不知道在和纪乔真有关的事上,为什么秦隽运气总比他好。秦隽也没有和他隐瞒,低声应道∶“嗯。”   席锐心焦如焚,差点上前一步摇晃他肩膀∶“你嗯的是哪一句???他怎么了????”秦隽如实答道∶“手臂重伤,已经处理过了。”   席锐捋了下胸口“你他妈吓死我了!纪乔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秦隽盯着他明显长出一截的刘海和胡茬∶“你找他,一直找到今天?”   席锐提起这段经历,胸口就憋着一股气∶“别提了,我半路遇到一个低阶异能者,非得跟着我,甩了半天才把他甩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是我缠着他,我天打雷劈行不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会这么恼人————我追了很远,但一直没看到真真,他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大半个北边我都已经找过了”   秦隽看了他一眼,语气莫测∶“他在南边。”席锐∶ “……”   所以他这一趟是干什么去了,末世旅游吗好在他是个乐天派,不会因此垂头丧脑。   这次拼尽全力去找纪乔真,还让他生出一种诡异的自我满足感————纵然过去是个风流浪子,现如今,也是个为爱奋不顾身的情圣了。   席锐继续追问∶“既然找到了纪乔真,他怎么没和你回来,他是不是不准备原谅你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没和他好好道歉吗”   他没等到秦隽的回答,回应他的,是一片不合时宜的沉默。席锐万分不可思议∶“……不是吧,你还没和他道歉??”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席锐不禁咆哮∶“不是我说,你能把实力稍微放一点在情商上吗????”秦隽微垂着眼睑,情绪明显低沉。他不是没和纪乔真道过歉,他已经道过了。   他说他不该误会聂凛冬,不该把黎颂留在他们身边,还错误地提出让他当队长。   但无论他说什么,纪乔真都无动于衷。他说就算没有那场误会,他也依然会离开他。因为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离开自己,一早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要说起来,纪乔真好像也负了他。   席锐也隐隐察觉不对。   既然是纪乔真得知秦隽想法后负气离开,当时秦隽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他不会觉得纪乔真被他欺负成这样,还必须毫无怨言地留在他身边吧?要说秦隽当真渣到自己犯了错,还要迁怨他人的程度,他瞅着也不太像。   席锐摸着下巴道∶“难道纪乔真也对你做了什么事情……他是背叛了你,和聂凛冬在一起了,还是和你一样,从来没喜欢过你?”   话音落下,依旧是一片熟悉的沉默。不过这沉默中还渗着一点低气压。如果用死寂来形容,可能会更加恰当。   席锐从秦隽神情中判断出事情大致始末,这回可能真的被他猜对了。   他啧了一声∶“那我可得给纪乔真鼓个掌,如果只是你对不起他,我这辈子都会意难平。既然他也把你给绿了,那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他好像脑补出什么幸福美满的事,乐出声道∶“当然,如果他背叛的对象是我就更好了,不仅是你啊,我也有八块腹肌……   秦隽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席锐———”   席锐挑衅扬眉∶“怎么我说错了?我想不仅仅是没有说错,还全都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纵然他神机妙算,但仍然有很多猜不到的地方,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你们到底是怎么闹掰的,不如和我讲讲……”   见秦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席锐循循善诱∶“你现在想告诉我也得告诉我,不想告诉我也得告诉我,因为除了我,再没有人帮你出谋划策。你难道准备一直卡在这个节骨点上,不上不下吗?”   一腔心绪堵在胸口,确实很不好受。   秦隽沉默片刻,最终妥协∶“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放心,平时我是八卦了些,但我不会对不起你……”席锐想到什么,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和你抢纪乔真不算,这事是你无耻在先。我俩成为情敌,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秦隽冷淡瞥他,但还是把来龙去脉陈述了遍。像是有意给席锐找不痛快,床上那点事也告诉了他。   席锐想过和秦隽好好交谈,听完他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绪还是一下起来了。他指着秦隽,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有下文。   秦隽早就猜到这个结果,面若寒霜看着,   席锐发誓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心里想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槽多无口?过了好半天,他才组织好措辞,把秦隽罪证——列举∶   “我确实渣,但每一次和人滚上床都是你情我愿,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从始至终都没告诉纪乔真你是怎么想的。”   “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当爱人、和他进行肉。体上的交易也就算了,如果一早和他说明白,他还可能做好心理准备。可你自己都想不清楚,还对他百般隐瞒,还想让他误以为是爱情,还妄想得到他的爱情——”   “纪乔真哪里不优秀,他凭什么喜欢你。他这么好的人,就不配得到一份势均力敌的爱情?”“还有那什么黎颂……是,我承认是我耍心机把他塞到你身边的,因为当时你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外赶,我想着总得做些什么把局面翔回来。但后来我也知道错了。劝你让他离开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吴茱这事就更不用说了,你自己说离不离谱,荒不荒唐,就算你没想着伤害她,你的手段也很不光彩,我要是纪乔真,这辈子都不愿再搭理你。”   “我过去是做了很多不是人的事儿,所以我一直觉得,得不到纪乔真,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可你呢,舒舒服服享受这么久,难道不要付出点什么吗”   “我以前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现在整挺好,我也不用说了……你确实骄傲太多年,是时候收敛心性了。”   秦隽和席锐都没有把纪乔真带回来,基地陷入到一种低沉压抑的氛围。   最开始他们都说纪乔真攀不上秦隽,甚至勾引他,倒贴他,那时候没有人想到,最后是秦隽对纪乔真爱而不得。   如今纪乔真离开他们,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对他们傲慢态度的一种惩戒。所有人中,只有黎颂最若无其事。   即使他已经极力把唇线压平,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庆幸和窃喜,还是为旁人所捕捉。   对于他,大家已经失去全部耐心和脾性,态度也变得咄咄逼人∶“黎颂,你到底在肯后做了什么,如果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赶紧去和纪乔真道歉。”   他们想法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果纪乔真是因为黎颂从中作梗才离开基地,那么势必要黎颂亲自去道歉,才能显出诚意,纪乔真才可能回来。   黎颂抿了抿唇,对他们颐指气使的态度感到很不爽,语气生硬道∶“我凭什么给他道歉,除非拿出证据,否则别想污蔑我。”   他只说了一句话,不超过三十个字,却加剧了众人的怒火。   来自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很快淹没了他∶“证据?秦队对你的态度就是证据,如果你什么都没做,秦队为什么要赶你出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秦队会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吗?”   “麻烦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基地所有人都是像你这样的素质,哪儿还能有今天,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你也知道现在纪乔真有多强,队里很需要他,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请你赶紧去道歉!”   “黎颂,我说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不会到现在还在肖想秦队吧,要我说,瘢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癫蛤蟆也没你脸皮厚……”   “你说谁是——”黎择脖子胀得通红,羞愤地握了握拳,刚涌上来的一点窃喜全部被质询声浇熄。他悌然蹬视他们,“我不会去和纪乔真道歉,更不可能去求着他回来,指望我做这些,下辈子吧!”   众人和他唇枪舌战几个回合,颇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虽然没有说服黎颂去给纪乔真道歉,但至少给黎颂找了不痛快,也算没白费口舌。如果黎颂这种居心叵测之人都能在基地逍遥自在,那也太便宜他了。 而黎颂自然不觉得他们是对的,只觉得他们以多欺少。   他可以预见自己未来在基地的日子不会好过,现如今,他只想从秦隽那里得到一个答案。虽然很不愿去面对,但这一天迟早要来。黎颂走到秦隽房间门口,敲响房门。 秦隽在房间里,却没有给他回应。他见房门虚掩,推门走了进去。   黎颂有很多话想和秦隽说,比如为什么要辞退他,为什么纪乔真不在了,他也不能留在他身边。但他觉得秦隽不会有耐心听他说太多话,最后只是道∶“秦队,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我只想问一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么?”   秦隽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见黎颂,神色骤冷。   他用着濒临殆尽的耐心,冰冷道“可能什么?不要缩句。”秦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黎颂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游魂般低语∶“可能……和你在一起。”秦隽眯了眯眼眸。   他着实低估了黎颂脸面的厚度。   如果不是他在其中挑唆,他和纪乔真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一直到现在,黎颂还想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还妄想和他在一起。他过去确实鬼迷心窍,才会把黎颂留在身边。   “没让你离开基地,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现在看来,你是连最后的机会也不想要了。”听到秦隽冰冷的话音,黎颂指尖蜷紧,像坠入无底冰窟。付出多日的感情,终还是走到尽头。   但他也听过食髓知味的说法,秦隽这样的男人,哪怕看起来禁欲,在那方面也比一般男人要狠戾。过去是他收拾的房间,他比谁都清楚秦隽每天的强度。   如今纪乔真走了,秦隽重新回到禁欲的状态,如果他没有经历过也就罢了,可他经历过,如今靠什么排。 遣寂寞,他当真一点都不想吗?   秦隽作为比正常男人更强势的男人,也许他是想的。   只是作为队长,不方便主动要求谁,队友们忌惮秦隽,也不可能主动去提。这时候,他更应该把握机会。   黎颂咬着下唇,既然他在基地的处境已经不能更差,为什么不能豪赌最后一次。他低低出声“如果您有那方面的想法,我,我……也可以……”随着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几个字,细弱得几乎听不清。秦隽却还是听见了,倏然抬眸。   对上黎颂殷切企盼的眼神,非但没产生一丝欲。望,反而感到了阵吞苍蝇般的恶心。   他的怒火燃烧上胸膛,声线沉得极低∶“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出去。”只有纪乔真会让他生出侵。占的欲念。   至于其他人,他甚至无法忍受和他们肢体触碰,更遑论做更进一步的事情。眼前的黎颂尤甚。   黎颂脸色霉然一白,但终究忌惮秦隽,不敢在他房间里久留。出门的时候,双腿虚软,一个划趄差点摔倒。队伍里很少驱逐人,除非是犯了违背底线的大错。而违背底线的标准,和末世前触碰法律差不多。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离那根线还有很远。   黎颂离开后,秦隽沉默地推开阳台门,背脊僵直,点了根烟。黎颂问他在纪乔真离开后,会不会想要。岂止是想,他已经病入膏肓。   但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床伴,仅仅是纪乔真而已。   黎颂不想就此离开基地,转头申请加入外出队伍。最近秦隽心情沉郁,不会去检查每一次出行人员。 他正好借这个机会,在他面前消失。也许秦隽冷静下来,他还有留在基地的机会。   但他在任务中表现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好几次命悬丧尸之口。队友们就算厌恶黎颂,念在他是他们的队友,也没有真正弃他不顾。   反倒三番两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他。饶是这样,黎颂也不能和他们默契配合。好几回下来,差点坑了所有人。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队友们对他耐心耗尽。   他们蹬着他,没好气道∶“黎颂,别给我们拖后腿了行不行?”黎颂闻言脸色发白,唇线也微微下压。   他记得他刚进基地的时候,实力就算排不上前列,也在中上游,吊打眼前这些人绰绰有余。但现在,他却成了队伍里拖后腿的人,所有人嗤笑的对象。   但他的实力到底不如人,如今又失去秦隽助理的身份,确实说不过他们。说不过也躲得过,黎颂趁着大家都在休息,独自离开队伍。他想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可以检漏的晶核。黎颂没有看到晶核,倒是看到一群人。他们背着行囊,行色匆匆向南赶去。   他不由诧异,现在除了去南边搜集物资,还有什么理由南下?看他们大包小包,像是在搬迁。现在这环境,总不能是去南边建设基地的。难不成是去赴死的   黎颂走得更近了些,发现他们的状态都不怎么好。事实上,在丧尸丛生的末世跋涉,没有人可能会状态好。黎颂认定南下是他们队长拍屁股做出来的决定,没准备搭理。出行一趟,他储备的干粮本来就不多,没有多余的可以分给他们。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时他听见那群人说,他们是要去南方一个还在招人的基地。只要到达那里,就有生还希望。   黎颂不由咋舌,现在居然还有队伍在招收幸存者   亏他们一直夸纪乔真人美心善,如今看来,愿意招收幸存者的队伍明明不少。只是他们都不如纪乔真高调,默默无闻罢了。他的心里突然起了几分痒意,脚步也被钉在原地。   既然秦隽对他下了逐客令,队友们对他又是这般态度,他为什么要继续待在队伍,而不去找寻新的天地   他的实力在秦隽队伍里不够看,在那支队伍里就不一定了。毕竟实力强一点的异能者,早就加入了秦隽的队伍。剩下的那些,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说不定,还有一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要是过去,不说拔得头筹,也肯定不会垫底。   现在,没有人知道秦隽对他下了逐客令,正是体面离开的大好时机。纵然有再多不舍,他也该和过去道个别了。   黎颂回到大部队,队友们对他的奚落声依旧不绝于耳。   这回他有了底气,下巴微抬,打断他们道∶“说够了吗?既然你们都看不惯我,我离开你们就是了。和你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我也没什么想说的。我知道我在你们心里没有存在感,但你们在我心里也一样,除了秦隽,我谁也看不上。”   黎颂这段话说得自信满满,一气呵成。队友们看了看彼此,目瞪口呆。   他们总觉得黎颂这个决定做得太过草率,但他这么自负轻狂,他们也不好拦着。唯一让人拿不准的,是现在秦隽和黎颂的关系。不知道黎颂就此离开,秦隽会不会怪罪他们。回到基地,通过掷骰子才决定谁去告诉秦隽这则消息。   谁知道,当转达者把这一切告诉秦隽,秦隽只说了句“我让他走的” ,就是一副闭门谢客的态度了。好像对他们的打搅感到很不耐烦。   众人虚惊一场∶“早就说了,秦隽根本不在意黎颂。留他在基地,只是顾忌最后的颜面。现在黎颂自己要作死,我们为什么要拦着他啊?”   黎颂加入那支队伍,跟随他们一路南下。距离目的地越近,关于幸存者基地的传闻越多。他听得越多,心里也就越慌乱。   他发现他们队长的作风和纪乔真很相似,那里的规矩也和秦隽基地差不多。不论现有水平如何,都要完成符合当前能力水平的任务。可以没有天赋,但不能怠惰。   黎颂蓦地意识到一个荒诞的可能,自觉退到队伍最后。   等到所有人都通过丁晖测试,他忐忑不安地问∶“请问你们队长是谁?”   丁晖见黎颂神色惊惶,对他第一印象很不好,也就没把话说得太清楚∶“我们队长没想着宣扬自己,基地里不少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连我们队友都还不是,就不要问得那么仔细了,只需要知道我们都喊他纪队就行。”   纪、纪队?   黎颂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喃喃着问,“他是什么系异能者?”   丁晖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是水系异能者,不要觉得水系异能者就很弱,我们基地的防御措施都是他建的,中阶丧尸都无法攻破。”   黎颂军身一凉,兜曳转转,这个基地竟然是纪乔真建的,那个愿意收容幸存者的队长,竟然是纪乔真。   他想起他之前对那位队长默默无闻的夸赞,脸颊像是被扇了巴掌,火辣辣地疼。既然是纪乔真的基地,他当然不可能进去报道。黎颂脚步踉跄、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黎颂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当初同样离开基地的周力帆。   周力帆一眼认出黎颂是秦隽身边的助理,啧了一声,对黎颂发出邀请∶“不如到我的队伍里来?”他热衷于和秦隽争夺,他用过的东西总是不一般。黎颂心中惊喜,现在的周力帆于他就像是救命稻草   就在他迫不及待地准备点头的时候,周力帆却碾了碾烟屁股,慢悠悠道∶“不过有个条件。”黎颂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连带着眼皮重重一跳“什么条件”周力帆笑得志得意满“那还用问,当然是跟在我的身边。”   黎颂愣了一下,但没让慌乱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啊。”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秦隽才守身如玉,既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他,又为什么要坚守下去?周力帆怎么说也是一队之长,在离开秦隽队伍前,也是基地里排名前三的高级异能者,就算比不上秦隽,也不会差到哪去。   黎颂虽然没有得到过秦隽的青睐,但当过他一段时间的助理,并因此产生了股莫须有的自信。他觉得自己配得上非常优秀的伴侣,周力帆配他更是绰绰有余。   所以他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只觉得周力帆让他跟着,就是想让他成为他男朋友的意思,就像纪乔真之于秦隽。   黎颂立刻端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跟上周力帆的步伐。   等到了周力帆基地,他才知道这里的条件多恶劣,和秦隽基地根本就不能比。   其他人见黎颂面部表情发僵,眼神一言难尽,瞬间读懂他经受的落差,也从侧面明白过来,秦隽基地条件有多好了。   这些日子一直盘桓在他们心头的悔意,又加重了几分。饶是黎颂去找周力帆前做好了准备,走进他房间,脸色还是一白。这里不仅有他,还有很多人。   他这才明白,他连周力帆正儿八经的床伴都算不上。   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意被替代的泄欲对象。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周力帆享用完他,还像评价货物一样点评了一句∶“一般殷吧。”   他打量着黎颂的脸,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张比他更纯,更漂亮的面孔∶“也不知道纪乔真上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应该比你要舒服很多吧……”   黎颂手指紧蜷,床单被捏得死皱。   席锐和秦隽说的一番话,让秦隽有所醒悟。他意识到,他道歉没有道在重点上。   他真正的错误在于,没有尊重纪乔真,没有告诉过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暂且不论纪乔真怎样对他,凭他对他的态度,也值得他去重新道歉。但他不想用纪乔真提出的那种方式见他,现在就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纪乔真不见他,他就无从和纪乔真道歉。   席锐对秦隽的处境表示同情,但又觉得这于他应该算不上大事∶“……如果我是他,我现在也不想见你。但既然你知道他的地点,你完全可以隐身进去。”   秦隽掀眸看他“你有办法?”   他不想和丁晖动手,如果引起基地恐慌,势必给纪乔真带去麻烦。隐身进去虽不道义,却是现如今唯一可行的方法。   席锐耸了耸肩∶“…我没有,我之前以为你有,谁让你的异能总开挂。比如你的空间,我以为可以从一个地方进去,再从一个地方出来。再比如空间折叠,科幻片里都这么写。”   秦隽眉间一沉“想多了。”   空间的进出并非随心所欲,从哪里进去,就必须从哪里出来。   利用空间异能进行瞬移的范围也很小,最多从一个房间到隔壁房间,不足以支撑他进入基地。“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帮你去找他”席锐明着帮秦隽出谋划策,暗中帮自己筹划。秦隽一眼识破他的想法,冷冷道∶“不必了。”   席锐却热络揽过他的肩,“哎呀,我说我们都什么交情了,你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就别和我客气了。”秦隽掰开他的手,眸中冷锐∶“他连我都不想见。”席锐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所以”秦隽直截了当“所以他也不会见你。”席锐嘴角抽了抽。   虽然不想打击秦隽,但还是告诉他大实话∶“谁说的,这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肯定会见我……”那边秦隽已经不再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也许他要再一次违背承诺,但有些话,他必须说给他听。   席锐赶紧收拾东西,跟了上去∶“那什么……我想你在路上一定很孤单……”秦隽冷眼瞥他“你可以跟着,但别后悔。”这是胸有成竹要让他后悔的意思了。   不管他们有多少年的交情,秦隽还是一如既往地绝情。不巧,他就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   秦隽这么说了,他更好奇,秦隽会用什么方式让他后悔。   席锐当即拍板,这趟他非去不可。   结果走在路上,席锐发现孤单的人不是秦隽,是他自己。   秦隽本来就是一个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更是一个字都不说了。席锐感到空前的无聊,心想难道秦隽让他后悔的方式,就是让他无聊死?憋死?他偏不中他的套!不就是自娱自乐?他最会了!   于是,席锐唱了一路贵妃醉酒,有没有把秦隽唱醉不知道,他的喉咙确实渴得不行。   而秦隽还是一如既往沉得住气。   席锐郁闷地想,难道秦隽都不焦虑一下,怎样才能进入纪乔真基地?但跟着秦隽走,靠谱还是靠谱的。   有了他上次探路,知道哪条路线方便,出行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一路上除了舟车劳顿累了些,他们都没有受伤。席锐觉得他除了嗓子,就没有哪里是不舒服的。   等到了纪乔真基地,席锐终于知道秦隽,为什么会沉得住气了。也终于知道,秦隽为什么说他会后悔了。   虽然秦隽没有隐身异能,做不到真正的隐身,但他可以控制别人精神,在别人意识中隐身。也就是说,虽然他是在光天化日下走进去的,但别人意识不到自己看到了他。   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秦隽旁若无人地进去了,也没有捎上他。席锐原地作毛“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就不能把我也带进去吗?”而秦隽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只给他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答案显而易见,是不能。   席锐表示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拿秦隽当战友,秦隽拿他当敌人。但他别无他法,只能指望纪乔真让他进去了。   席锐驾轻就熟地抓了抓头发,露出英俊的眉眼,使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位正派人士———而且是实力强悍、任何基地都会因为错过他而惋惜的正派人士。   席锐清了清嗓子,对驻守在基地门口的丁晖道∶“咳咳咳、你能不能让我进去?”丁晖譬觉地打量他,神色复杂∶“你这身高……”   “怎么样???”席锐对自己的身高最是自信,末世以前,走到哪里都要提一嘴,“是不是很标准?”   丁晖却摇了摇头,亳不留情地泼他冷水,“不是,是我们队长有吩咐,对身高高的都应该警惕一些……”席锐啊了一声∶“为什么怕打不过虽然你们确实可能打不过我,但招揽人才对基地来说应该是好事……难不成你们是怕有人把你们的妹子抢走了?那我说,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就这样把有心上人一事说了出来,好像比身高更让他自豪。丁晖揉了揉额角,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是什么系异能者”席锐以为终于进入调查来访者信息环节,兴致勃勃地回答∶“木系!”丁晖眉梢一跳,问道“你是席锐”席锐拍了拍胸口“算你见多识广”   丁晖眼神有几分同情“……那很抱歉,你不能进去。”席锐神色当即一垮“WTF”   丁晖一板一眼,声音是绝对的公事公办∶“你在我们队长给出的禁行名单里,我是不会放你进去的。我劝你从哪里来就会哪里去,不然就算你被风干在这里,也没有人给你收尸。”   席锐两眼一黑,禁行名单是什么东西?纪乔真当真对他这么绝情?   他没有任何异能能瞒天过海,难道真就打道回府吗???要打道回府也要秦隽和他一起!!既然秦隽对他不仁,就别怪他对他不义!   席锐义愤填膺地揭发秦隽的罪行∶“但我是和我的同伴一起来的,他刚刚已经进去了!他用了异能你们才没看见他的!”   丁晖∶“你别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可以进去,我不会上你的当的。”席锐∶ “……”   几分钟后,丁晖目送席锐走远,按了按太阳穴,神色中多了几分困顿迷茫。纪乔真说,如果席锐来了,就去通知他,他会给出特殊的处理办法。他还没来得及去通知纪乔真,席锐怎么自己就走了   他觉得他思维好像有几秒不受控,但如果去回忆那几秒经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好像失忆了一样,一片空白。   这件事虽然匪夷所思,但凭他有限的认知,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因此,很快被他揭过了。   而那边,罪魁祸首秦隽已经顺利进入地下基地。   他不知道纪乔真会不会同意席锐进入基地,他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这个结果。所以他用精神系异能干扰了丁晖意识,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基地占地面积很大,人口数量远超预计。   依照目前的情形看,纪乔真把老弱病残也收容了进来。秦隽猜测过这种可能,但没想到纪乔真会落到实处。   毕竟这个做法太理想,当人员质量良莠不齐,基地很难运转下去。   但纪乔真总是缔造奇迹,这里秩序丝毫没有混乱,大家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责。秦隽以一个透明人的状态,观察他生活环境的点点滴。   仿佛能把纪乔真的身影安插在眼前的场景中,想象出他生活起居的画。   然而,他走遍基地可以到达的地方,也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   就在他以为纪乔真外出了的时候,那边刚好有几个报道不久的新人,问向基地里的老人∶“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他们得到了友情告诫∶“不知道,只知道是很重要的地方。说不定物资就存放在那里,不要靠近就对了。   秦隽决定进去看看。   也就是这时候,秦隽才意识到,这里不仅是收容幸存者的基地,还是科研设备齐全的科研所。末世降临以来,很多科研人员在这里聚集,进行着某项科研活动。他利用空间异能在不同的房间里穿移,很快找到了纪乔真所在的实验室。   无论在什么场合中,纪乔真总能最快地吸引他的注意,但今天,他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纪乔真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沈遇舟的背影秦隽并不陌生,他曾经陪同纪乔真进过基地。 当时他以为是他看错了,现在才知道没有。他穿着和纪乔真相同的白色实验服,身形高挑挺拔。 纪乔真正轻仰着脸,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衣襟。   脖颈到下颌的线条优美好看,漂亮的眉眼间,是对他都不曾有的温柔。秦隽凝视着他们,胸口无可抑制地酸涨起来。   如果在以前,他可能会重重扳过纪乔真肩膀,质询他和那个人的关系。现在他虽然也很想这么做,但没有任何身份理由。他极力维持着理智,才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举措。   秦隽发出的响动让纪乔真抬头,看见来者是秦隽,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丁晖不可能会放秦隽进来,如果秦隽强闯,势必会引起基地骚动,但到现在,也没有人进来通风报信,他可以推断出,秦隽是用非常手段进来的。   想到这里,纪乔真面容中的温和荡然无存“你怎么进来了”秦隽见他挡在沈遇舟面前,胸口堵上一股难捱的妒意。他沉声问“纪乔真,他是谁”   纪乔真嘲讽地翘了翘唇角“如果你是走常规路线进来的,我想很多人会告诉你答案。”这昭示着眼前的男人不仅容貌出众,在科研所的地位也同样不容小觑。秦隽心中警铃大作,问声在喉咙滚了两圈,又没有底气地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道“你没有告诉过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纪乔真神色这才微有些波澜∶“这么看来,你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以为秦隽不会带安全套来找他,就算下定决心这么做,时间上也不会这么快。秦隽知道纪乔真误会了他的意图,但他不知道怎样和他解释,最后依然只是沉默。 就算是误会,也比纪乔真谢绝见他要好。   纪乔真点了点头“我们马上要做实验了,不便待客,你在门口等我。”秦隽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应声“好。”   秦隽伫立在实验室门口,看基地人来人往。   纪乔真收容人员没有禁忌,只要主观上愿意,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自在生活。 而他是唯一例外。时间流速缓慢,度秒如年。六个小时后,纪乔真才从实验室出来。   他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视线淡淡扫过他∶“东西带来了?”   秦隽身形微僵,没有拿着任何东西的双手无意识往背后藏了一下∶“……带了,但路上不见了。”纪乔真盯着他仓促后移的手,神色间泛起明显的冷意。   “这就没意思了,秦队,我是不是和你说过,除了这种情况,其他情况下都不要来找我。你为什么出尔反尔,还是说,你又有话和我说。’   他刻意放缓语调,一字一句,充满讽意∶“上次费尽心思才见上一面,那时候怎么不把话都说完,还得麻烦您————再跑这一趟。   秦隽眸光晦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   片刻后,才滞声道“……纪乔真,再给我一分钟。”纪乔真盯了他片刻,说道“我不相信你。转身离开的瞬间,他的肩膀却被秦隽摁住了。   “纪乔真。”秦隽极力克制着不将他摁疼,语气低沉生硬地开口,”……我没有喜欢过谁,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如果后来纪乔真没有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可能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会给他带去多少伤害。   无论是换位思考当时的纪乔真,还是现如今纪乔真对他的态度,都让他心里泛起一阵绵密的,无法忽视的痛意。   “今天,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纪乔真,对不起。”   “就算秦隽长得很好看,身材也极品,但我还是觉得队长和博士最般配……”秦隽离开的时候,正好听见科研所八卦,面上瞬时覆上一层冷色。他收住脚步,问说话的女生道“在你们眼里,纪乔真和沈博士是一对”   “没有,我乱说的。”女生见她的话被路过的人听见,担心造成不好的影响,仓促地摆了摆手,“八个卦而已,别较真,这只是选项之一。   秦隽听到前半句,唇角稍微一松,听到后半句,脸色又重新黑了下来。什么叫做选项之一,还有选项?   “我们队长和谁关系都很好,他最开始和聂队一起出现,我们以为他们是一对,后来又发现沈博士也不错……等等,你是?”   女生科普到一半,才发现插话的人是秦隽,后半句猛地刹住。她呆滞地看着秦隽,又呆滞地眨了眨眼。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基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想起秦隽传说中的实力,她猜测他是应用了超出她认知范畴的异能,心中骤然泛起一股凉意。但想到纪乔真对秦隽的态度,聂寨冬和秦隽交锋的经历,她又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没有底气女生把心里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们队长配得上最好的,你就别想了,他那么讨厌你。”秦隽眼神一黯,痛楚和无望从内心深处蔓延上来。他曾经被称作末世最强者,是所有人仰慕的对象。但现在,沈遇舟出现了。   他不仅容色出众,能力卓绝,身上更凝聚着人类的希望。他不是因为失去焦点而黯然神伤,而是头一回感到迷茫无措。   他不知道拿什么去和沈遇舟比,又该凭借什么资本,把纪乔真从他手里抢回来。这是第一次,他身上的全部倨傲,都被粉碎彻底。   道歉也道了,秦隽知道他现在应该离开,女生的话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放任纪乔真和沈遇舟在这里独处,他觉得心烦不安。“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徘徊在科研所长廊上,忽然间,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即使只听过一次,秦隽也已经烂熟于心。   沈遇舟道“何必缠着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应该知道,他不想见你。”秦隽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他可以接受来自纪乔真的指责,却不能接受一个外人。 沈遇舟应该有他该有的边界感,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和你有什么关系。”秦隽眼底冷光一闪,在某些方面,他总是分外敏锐,“难道说,你也喜欢他?”沈遇舟眼神轻眯,单薄的镜片折射出冷芒。   和在纪乔真面前的温柔不同,此刻他气场冷峻,甚至能与秦隽抗衡。   “是,我喜欢他。”他直言不讳,“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即使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秦隽心脏依旧一沉∶“你以为你费尽心思蛰伏在他身边,在他用最纯粹的感情对待你的时候,你却对他起了其他心思,他知道以后,有多少可能会接受你。”   沈遇舟却微微一笑,他身上总有种让人看不穿猜不透的自信力。   “他会不会接受我,和你没关系,和我怎么看他也没有关系。感情世界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我知道你现在看我不爽,但很可惜,你没有办法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所以只好继续麻烦你不爽一些时间了。”   “这个一段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说不好,就是一辈子。”   “你说什么!我又多了一号情敌?”   席锐再次见到秦隽的时候,怒气冲冲,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抛下,听秦隽讲起沈遇舟,注意力被瞬间转移。   “他长得帅不帅哪里人有我好看吗家里有钱吗末世前做什么……”席锐抓了抓脑袋,头发间好像又冒出几根青年白。   见秦隽没有继续回答的打算,他道∶“算了,能引起你敌意的,肯定不太差。”但他对自己依旧自信。   在他的观念里,除了秦隽,没有人比他更具有竞争力。   毕竟排开他可以绕地球零点零几圈的前任这一劣势不算,他优点成群。现在他和秦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应该说,他现在比秦隽的位置还前。………秦隽作为纪乔真的前男友,势必是减分项。   而那什么博士,和纪乔真建立交情的时间不长,胜算不一定有他大。现在处在重要关窍,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席锐当即制备一大把珍惜药材,包装成装束。   他是末世里的草药大户,变异植株的品种都不一定有他丰富。在这方面,秦隽确实落于下风。他预感不妙“你这是在做什么“席锐故作神秘∶“你猜。”秦隽神色冷然∶“不说算了。”   等秦隽放弃追问,席锐顿时又没了兴致,主动道∶“藏头诗,怎么样,有创意吗?”   秦隽沉默地盯了草药片刻,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他当然知道藏头诗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它们和藏头诗有什么关系,首字甚至拼不起任何字句。   席锐滔滔不绝地科普∶“七种草本药材,拼音首字母WYYXHJQZ,你猜是什么意思?……”秦隽彻底陷入沉默。   姑且不论正常人能否认全这些药材,就算认全了,也很难想到这种拼凑模式。 纪乔真要是能看懂,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我这么做,当然是要追他,难不成坐以待毙,被那什么博士抢先?抱歉,我不能忍。”   席锐见秦隽神色有些莫名,嫌弃道∶“啧,你这什么表情。你说你是想去和他道歉……我看不仅仅是这样。”   秦隽为自己正名∶“我是想和他道歉。”   席锐戳穿他“我看你还有一层目的在下面。你想去见他。”   他想了想,觉得没有秦隽,他可能见不到纪乔真,既然如此,不如让秦隽和他一起去。反正目前来看,纪乔真不可能原谅秦隽,有了秦隽衬托,纪乔真说不定会发现他很不错。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都快写在脸上了,我看你在这里也是坐不住了,想追就去追。”   秦隽下颌依旧紧绷∶“他说了,不想见我。”   “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不能停留在口头上。有句俗语叫做追妻火葬场,就挺符合你现在的状态。”   席锐说,“不过我也得提醒你,还有个词咄追妻黄泉路。你去追也不一定追得到。但你要是不去见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自己看着办。   秦隽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我没追过人。”   席锐“我当然知道你没追过人……”   秦隽道“所以,怎么追?”   席锐嘴角抽了抽∶“首先我很肯定你对我经验的认可,但你确定,找我出谋划策是合理的?”   他是秦隽的情敌,哪有让情敌来出谋划策的道理。 第121章 穿成末世娇软炮灰22(完)   但秦隽看起来确实可怜,他认识秦隽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狼狈。   这不像是把骄傲碾碎了,像是把整个人都碾碎了。   正当他大发慈父心,准备倾囊相授的时候,就听见秦隽说∶“不合理。你这样追,也追不上。”   席锐“……”   秦隽“七个首字母光排序,就有上百种可能。”   席锐“……”   秦隽”你好歹用个英文。”   席锐“……”   席锐“那你还需不需要我给你……”   秦隽“需要。”   席锐“……”   如果在未世前,他还可以找几部偶像剧参照,现在既没有影视作品,也没有交流论坛,以他有限的人生经验,凭空想不出任何办法。   虽说席锐出的都是馊主意,但他至少有机会举一反三。   席锐狠狠心∶“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支个招。先说说我追人的经验,送房送车送卡,基本没有搞不定的……嘶,我这该死的魅力!”   但仔细回忆起来,纪乔真偏偏是那个例外。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物质打动的人。   “当然,我们真真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一看就是末世前啥也不缺的小少爷。如果末世前我就遇见他了,我也没必要变得这么……渣……我肯定就是当代情圣了。”   秦隽听他讲了半天废话,皱眉道∶“说重点。”   席锐抵唇咳了两声∶“重点就是————物质已经不能打动我们真真,你要学会整点浪漫。   没有人不喜欢浪漫,尤其是真真这种心思细腻的人。至于方式,你肯定不能和我一样,毕竟我会的你都不会……是……吧…… ”   趁着秦隽还没发飙,席锐飞速转口道,“但你可以善用你自己的异能。”   秦隽汲取席锐经验,把用物质打动也牢记于心,开始源源不断地往纪乔真基地运东西。他空间里藏着无数珍稀资源,吃的喝的用的,但凡曾经在商场货架上摆着的,应有尽有。   丁晖看着一地琳琅满目的物资,一筹莫展∶“你都拿回去吧,哎。”   秦隽皱眉道”你们不需要?”   丁晖眉头快拧成川字 ∶ “需要是需要,末世里什么不缺,但我们不可能用自己的利益去交换队长的痛苦,这太自私了。”   秦隽沉默片刻,道”……我不会伤害他,更不会让他痛苦。”   丁晖∶“可是我们不相信你,你要是真那么无辜,什么都没做,我们队长至于那么避着你吗?”   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秦隽做了什么,只需要知道,纪乔真讨厌秦隽,而他们相信纪乔真,这就够了。   秦隽闻言陷入沉默,好像在进行什么深度思考。丁晖以为他终于知难而退,心里默默松下一口气。   就在这时,秦隽的声音再度响起∶“越野车需要吗?”   丁晖∶”……”   秦隽”沙地车也有。”   丁晖”……   快走啊啊啊啊啊!”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无法拒绝了!   他的意志力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夜晚,无数簇烟火在苍穹中盛放。基地里一阵人声鼎沸,幸存者们鱼贯而出。   目睹眼前盛景,相当一部分人热泪盈眶,还有小部分人泣不成声。   “上次看到烟花秀,还是我女儿过生日,带她去游乐园的时候……”   ”……这是梦吧……哎,如果末世是一场梦该多好……   末世降临时间不久,但因为意外频发,求生艰难,像是度过了好几个世纪,人们已经快忘了末日前的光景。   这场烟火给他们带来的不啻是视觉上的盛宴,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那种对人心的鼓动。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重建家园。   但幸存者们很快意识到这是谁的手笔,能完成这一切的,只有火系异能者,而秦隽的核心异能恰恰是火系……   环视了圈四周,果然在一处不明显的隐蔽处,看见了秦隽的身影。他们不知道制造这场烟火秀需要消耗多少异能,反正不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不得不感慨,秦隽对他们队长是真的很执着。   要说起来,几天前和秦隽一起来的,还有个叫席锐的异能者。   他们的装备和着装很相似,他们刚开始以为,席锐是秦隽的队友,后来才知道,他也是纪乔真的追求者。   据说席锐是全国木系巅峰,声名远扬,这些天,他们收到他送的草药,不少顽疾都得到解决,可见并非浪得虚名。   纪乔真的追求者们各个身份不凡,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席锐给他们送了几天药材,就消失不见了。   要说是席锐是自己离开的,也不太像,他看起来也是执拗的性子。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被秦隽支走的。   上次有个异能者和纪乔真告白,被秦隽撞见,就再也没在纪乔真面前出现过了。谁也不知道,秦隽用了什么手段。   而这一切的制造者,此刻仍在往丁晖那里运送物资。   丁晖神色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痛苦。   就在他在翻车的边缘大鹏展翅的时候,纪乔真出现了。纪乔真看着一地的物资,语气不善“你又在做什么。”   秦隽低眸看着他,背出打好的腹稿∶“我想弥补一下,以前的过错。”   纪乔真扬眉∶“谁教你这么做的,席锐?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一套他早就用过了。”   纪乔真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能成功,席锐早就已经成功了,根本轮不到他在这里献殷勤。 秦隽神色微微僵硬。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收下,但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变化。如果你愿意一直砸物资,感受什么叫做扔进大海里的石子,你随意。但希望你别忘了,秦隽,你也是一队之长,你也有你应该保护的人。”   “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的‘没有经验’买单,我相信身为队长的你,比我更懂这一点。你说要弥补,你又要弥补什么,一段永远不可能修复的关系?如果是,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完成这分手炮,什么时候来找我就好了,当然,如果你认识到你获得它的机会为人不齿,主动放弃,我也没有意见。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的,你想和我说的应该也已经说了,不管你接下来问我什么,我都会给出让你失望的答案,所以,你也不必问了,你该离开了。 ”   “至于我身边的人是谁……我只能说,我很欣赏他,但也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抛开这些都不说,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什么————我最希望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如果你真的为我看想,你应该把这一点付诸于行动,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停留在口头上的忽悠。 ”   秦隽胸口撕裂般疼,唇角都泛起苍白。但他依然觉得,这趟他没有白来。   他想让纪乔真知道,他值得最好的。   不要随便碰到一个人,就被他骗走了。   纪乔真和秦隽说话的时候没有避嫌,丁晖就站在他们身后旁听。   他觉得纪乔真话放得够狠,如果他是秦隽,这会儿肯定死心,再也不来了。   但他应该想到,秦隽不是寻常人,他的执着也远非寻常人能比。   当秦隽再次拉着一车货物出现在跟前,丁晖内心是绝望的。   难道秦隽这辈子都要黏在纪乔真身上了吗像狗皮膏药,撕都撕不掉。   丁晖对秦隽忍无可忍,噼里啪啦一阵怼∶“我们队长说得很明白了,你也是一队之长,你的队友们也需要这些物资。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把物资都留给他们?!”   秦隽任凭他一番数落,等他发泄完,才开口∶“这些是我在你们基地附近搜寻到的。”   丁晖所有激烈的言辞都被堵了回去“你……”从这些物资的数量来看,秦隽恐怕把基地附近所有物资都一口气搜集完,从今往后,他们都不用去执行外出任务了。   这样做的难度远非他能预计,一时间,丁晖也起了恻隐之心。   他的视线刚刚移到秦隽身上的血迹,这些血迹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消失了。秦隽从把东西放下再到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丁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这天晚上,沈遇舟从幸存者的血液里提取出一种血清,对丧尸病毒存在微妙的抵御作用。   也许在抵御丧尸病毒的进程中,人类自身的基因也很重要。纪乔真想起当初周力帆在基地里挑事的由头,准备回去取当时留存下来的血清。   临行前,沈遇舟把一枚护身符塞到他的手上∶“不嫌弃可以戴在身上,它给我带来过幸运。”   能让一个科学家相信的东西,势必很重要。   纪乔真能看得出它贵重的价值,不想辜负沈遇舟一片心意,紧扣在掌心∶“行。”   纪乔真离开基地后,一阵被窥伺感如影随形。他知道秦隽不会轻易回到基地,七拐八拐地绕了段路,猝不及防回身,果然看到了没有及时找到遮蔽物的秦隽。   纪乔真凉凉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隽眼神微垂”我也回基地,顺路。”   秦隽特意从基地来科研所找他,现在被他驱逐,要重新回到基地。   纪乔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顺路。   但如果通过探测丧尸分布情况,确认最佳路线,他们的道路势必会重合在一起,他再如何拒绝都没有意义。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出发了。和纪乔真相处的机会干载难逢,秦隽偏过头,想认真看看纪乔真,但无论看他身。体哪一部分,都会迅速勾动他的绮念。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他的手上。即使已经极力避开污。秽的想法,心头依旧像落了根羽毛,蓄起痒意。如果纪乔真不曾离开过他,他之前和纪乔真并肩作战的记忆才是真的,那么现在,也许他可以握着纪乔真的手,并肩走过许多荆棘。曾经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惜,甚至利用黎颂去离间他们的感情,现在回想起来,过去和纪乔真相处的每个瞬间,都值得被珍藏,都是现在的他,渴望拥有却遥不可及的。也许是秦隽的目光太过灼。烫,纪乔真手背起了几分热意。他偏头看向秦隽,眉毛微蹙”你在看什么”秦隽虚着眸,低声道”没什么。为了避免做出超出理智范畴的事情,他决定和纪乔真保持距离。纪乔真发现秦隽主动走到他前面开路,和他的距离也拉得更开,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隽也有这么自觉的时候。他们一路无话地走着,直到他再次被身后窜出的丧尸袭击。偷袭他的丧尸头颅足有两个人类头骨那么大,带来的视觉冲击非常强烈。纪乔真想复刻上次被偷袭时的经验,把它一击毙命,但这一次,丧尸的移动速度太快,他没来得及击中它,它就闪身逃跑了。   纪乔真回想起刚刚的瞬间,心有余悸。还没有缓神过来,就被秦隽扯进了怀里。男人的手掌扣在他的腰间,五指收紧,透出浓烈的保护欲。   从这一刻开始,秦隽一步都没有远离。   上次被偷袭,纪乔真以为是自己分心造成的倏忽,现在才知道,这并非偶然。   秦隽身为强大的异能者,也许和他商量,可以得出一些应对的方案。 纪乔真道出心中的顾虑∶“刚刚那只丧尸,我没有用精神力探测到它。”秦隽微微点头∶“进化后的丧尸不能被探测。除此之外,它们还能指挥中低阶丧尸,使它们具有协同作战的能力。”   纪乔真问”你怎么知道的?”   秦隽“我遇到过。”   纪乔真“什么时候?”   秦隽”找你的时候。”   听到协同作战这个词,纪乔真头皮微微发麻。   如果丧尸按照这个速度进化下去,可能在不久后的将来,就会进化出丧尸王。 但他没有和秦隽提及这个词,这是他从原剧情中获悉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影视题材中,有没有出现过丧尸王的概念。纪乔真没来得及思量太多,他们就被丧尸包围了。   他刚刚试图攻击那只高阶丧尸,触怒了它,在它的指挥下,无数中低阶丧尸向他们涌来。如果此时有无人机在高空作业,拍摄的画面一定会密集得让人恐惧症发作。纪乔真眉毛微微一皱“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隽道”擒贼先擒王。”   正巧,他也是这样想的。   纪乔真已经很久没有和秦隽配合,但他们在高强度训练中培养出的默契度还在,不久后,他们找到高阶丧尸的藏身之所,顺利将其击毙。   操控它们的高阶丧尸死了,中低阶丧尸一窝蜂地散去。   高阶丧尸爆体而亡的一刻,秦隽飞速揽过纪乔真。 他不想让丧尸肮脏的口U溅到他的身上。   但丧尸oo的飞溅范围太广,他的动作幅度也有些大。电光火石之间,纪乔真被他压在身下。秦隽一手护住纪乔真后脑,一手护住他的腰。   碎石碎进他的掌背,划出密而深的伤口。纪乔真抬起头,只见秦隽眉宇紧蹙,神色痛楚。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能感受到秦隽身上滚。烫的温度,烙得他发疼。   秦隽不想在纪乔真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欲念,但他无法控制。 他俯。身在纪乔真上方,声音低哑克制,“我都说了,我很想你。”   话音落下,秦隽却在纪乔真颈间看见一枚玉佩。他在沈遇舟身上也看到过它。   秦隽心脏骤然一缩∶“你为什么把它戴在身上,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在一起。”   就算沈遇舟为人类做出很多贡献,他也无法对他报以好感。   可能是因为他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敌意。   纪乔真却牢牢护住玉佩,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你再不起来,我就把冷水浇你身上了。”   秦隽定定地看着他,仍然没动。他想,如果这时候能给他降个温,也挺好。   快到基地的时候,纪乔真用视线掠过门口的警卫员,对秦隽道∶“待会儿你先进去,我再进去。”不等秦隽开口,他主动解释∶“如果我们一起进去,他们会误会我们的关系,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们本质上不同路。   秦隽眸光微微一黯,道∶“纪乔真,能不能留下来,基地……很好,他们都很想你。   沈博士需要的血清,我可以帮你拿回去。你也可以把他们都接过来,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建。”   “我当然知道基地很好。”纪乔真淡淡道,“秦隽,你需要明白,不够好的是你,让我决定不回基地的,也是你。”   ”纪乔真……是纪乔真吗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   苏沐差点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把手腾出来,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纪乔真身体很软,就算是作为朋友的拥抱,也会让人感到喟叹的满足。   苏沐吸了口气,爱不释手。   在弥漫着腥腐气息的环境里,只有纪乔真身上,还带着沁人的香气。   纪乔真柔声道∶“我回来取血清,取完了还得离开,不过我在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苏沐抽抽鼻子∶“没关系,你让我知道你很好,很好就好……我太怕你出事了……看见你我就放……”苏沐没说完,基地里传来一阵让人恐慌的躁动。   ”怎、怎么回事”   纪乔真想起路上的经历,眉心突突跳了几下∶“过去看看。”   温林正马不停蹄地往房间跑,跑到半路,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音色熟悉的闷哼。   他转过头,只见温茂腹部一个血红大洞,鲜血汨汨流出,触目惊心。 温茂身后,一只丧尸重伤倒地。   温茂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他的受伤者起来与他毫无关系,但温林还是意识到,如果不是温茂,现在倒在血泊中的就会是他自己。   这个认知不断撞击着他的心灵,让他身体止不住地战抖。温林飞扑上去,搂住温茂∶“哥!!!”   温茂嘴唇翕动,挣扎着想说些什么,一个音节没发出来,就吐出一口血,衣襟红成一片。温林手足无措“哥,哥,你先别说话了!哥!”   温茂却坚持出声“我一直想知道……你讨不讨厌我……”   温林话音哽咽”讨厌讨厌死了”听到他的答复,温茂抬了抬指尖,又无力垂下。即使预料到这个答案,他依然觉得痛楚。可就是在这时候,温林又说出了后半句。   “讨厌你不打招呼就救了我,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啊!!”温茂神色这才微微一松,唇角也漾开笑意。   ”……我这次可能……咳咳……你先听我说完……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孤儿,是你父母救了我…他们临走的时候,托付我照顾好你……”“但……就算……他们没有托付我,我也会照顾好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温茂的生命体征不断流逝,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听不清。 纪乔真注视着一切,指尖微蜷。原来温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恩。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温林,帮他做下全部的任务,报恩到这个程度,让人唏嘘感慨。 这一对养兄弟,就像原主和秦隽的对照组。   想到这里,他不禁向秦隽看去。   秦隽沉默地站在一侧,神色没有波澜。   事实上,除了在自己面前,他很少从他脸上看到其他情绪。他至今记得原剧本中,关于秦隽的设定。薄情寡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对万事万物,都处在一种绝对冷漠的状态里。   如果秦隽一开始就知道原主的父母是他救命恩人,他也一定做不到温茂这样。他可能会说,这不该成为枷锁。   温茂死了,但他在临死前,也了却一个心愿。   原剧情中,纪乔真没有来到这个世上,温林会对温茂心存许多猜忌   温林没有意识到,温茂是为了救他才牺牲的,温茂那个问题问出口,他给出的答案是恨。 后面的那些话,温茂也没有说出口。   周力帆没有带着有异心的队友们离开,基地的风气也没有发生转变。离开了温茂的庇护,温林很快在一次外出任务中殒命。温林时常怀疑,温茂是不是讨厌自己。从小到大,温茂都比他强,方方面面都比他厉害。末世里带着他,就像带着一个累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讨厌温茂。 他天赋不高,做什么都容易失败。   如果只是他弱也罢了,偏偏有个温茂压在头上。   所有人都讥嘲他,说他不如他哥,明明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却相差这么远。   时间长了,他也开始破罐破掉。   过去他怕精神体的疼痛,找尽借口,浅尝辄止。后来纪乔真为他研制出镇痛剂,他依然练得不走心。 稍微练了下,就以此吹嘘,洋洋得意。纪乔真不断提醒他,要懂得感恩,要学会分担。苏沐也在他的耳边日复一日地念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温茂对他好。   只有他像个白眼狼一样,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   温林无比懊悔,他为什么不能多吃一点苦,为什么不能为温茂分担。如果他可以保护好自己,温茂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温林埋在纪乔真怀里,所有的情绪都爆发出来。   “真真,我哥他,他甚至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小时候就很懂事,从来不是我们家的累赘,甚至拿了很多奖学金,给家里分担了很多事情……   “我会恨他抢了我风头,可是没有他,我怎么当米虫,怎么当咸鱼,是他给了我这样的福气,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是真正的废物,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你天天在和我说……我甚至可能……甚至可能……”   甚至可能,对他最应该感恩的人,抱有敌意。   温林大哭道∶“我甚至没有对他说一句我爱你……为什么啊……”温茂为基地做的贡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温林平时没少吐槽他哥,温茂却不计前嫌,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生命。他们想指责温林,见温林哭成这样,指责的话也咽了下去。   纪乔真找到秦隽,郑重其事∶“秦隽,现在基地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作为队长,就该尽到队长的职责。以后别随便来找我了,这仅仅是你我之间的承诺问题。作为队长,你确实该为大家想想了。”   就算这阵子,基地里风平浪静,也不代表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在死神的追逐面前,人类从来没有资格停下脚步。 秦隽定定地看着他,破天荒地答应下来∶“好。”   纪乔真点点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秦隽却喊住他”纪乔真。”   他不想管现在合适不合适,他只想把想告诉他的全都说出来。   即使温林和温茂是亲情,他和纪乔真是爱情,有些道理却是共通的。他不想像温林那样,一直到死还心存遗憾。   “我做过很多混账事,说过很多混账话,但这一句……发自真心。”   秦隽盯着他,眼底酝酿着极其深邃的情绪,“纪乔真……我爱你。”   自那天起,温林开始勤勉地练习。   他已经把当年纪乔真的勤奋程度当做标杆,就算比不上他的程度,也无限向他靠拢。眼神里的懦弱消失得一干二净,进溅出来的,是与他外形不符的杀伐之气。基地里一片唏嘘惊叹,就连温林都可以性情大变,他们更没有怠惰的理由。   纪乔真想多陪他们一些时间,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回到基地,是有任务傍身。   “林林,我得走了。虽然我很想留下来陪你,但我必须把很重要的东西送回去。”   温林善解人意地笑“嗯,没关系,你去忙你的。”   纪乔真握紧他的手“保护好自己,保重。”   与此同时,秦隽在房间里找到最后一枚安全。套。小小的一枚,掉落在床底下,包装袋上全是灰。   只要拿着它,他就可以去找纪乔真。 但秦隽不准备这样做,他忽然觉得脏。   不仅是因为包装袋上沾满灰尘,还有它象征的意义,过去的自己。 就算他有机会去搜集更多的安全。套。   就算失去它,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纪乔真。   他也不想再看到这种东西了。   秦隽指尖攒起一团火焰,驱散夜晚的黑暗。   高温下,安全。套连同包装袋,一起化作灰烬。   风沙一扬,就化为乌有。   第二日,秦隽检查完周边形势,回到基地,已经不见纪乔真的踪影,他找过所有纪乔真可能出现的地方,最后,来到席锐的休息室。   席锐刚刚经历一场鏖战,见秦隽进来,主动汇报∶“现在基地情况还行,算是稳住了。”   秦隽点了点头∶“纪乔真走了,我去送他,确认他平安到达,我会回来。”   席锐惊道”纪乔真这就走了?”   从纪乔真来到基地,再到他离开,他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两句话。   席锐焦灼道“我和你一起去,或者你直接让我去也行!”   秦隽视线掠过他身上的伤“你现在能走那么远?”   席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当然没问……嘶!”题字没说出口,就被身上剧痛牵扯得消了音。   席锐咬牙切齿了一会儿,不得不妥协∶“行,那你注意安全。”   就算秦隽没有一次是找过纪乔真后立刻就回来的,这次,他依然选择相信他。 他总觉得秦隽有什么地方和过去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他也说不上来。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见秦隽开口∶“就算你能走,我也不会让你去。”   席锐”…… ”   他刚刚的以为,可能是他的错觉。   黎颂跟着周力帆的队伍,行走在广袤的荒漠化地带。   身上行囊很重,压得他肩膀发垮。   更不必说枯裂的唇、酸软的腿。   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负气离开基地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受。   当铺天盖地的热气不断吞噬他们的精力和体力,黎颂的视线里,忽然落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只用了不到一秒的功夫,就认出了那人是谁。黎颂嘴唇微微一颤,哆嗦出声“纪、纪乔真。”   周力帆听到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名字,神色不豫地啧了一声∶“提他做什么。”   “不是……是他就在那里。”黎颂哀求道,“我们换条路走吧,周哥。”   纪乔真已经离开基地很长时间,不知道他加入了周力帆的队伍,如果知道了,定然会耻笑他。   他不希望和纪乔真相遇,恨不能这辈子都不要见面才好。   黎颂没有指明纪乔真的方位,周力帆的视线只是随意一扫,就在漫天沙尘中锁定了纪乔真的身影。   他肌肤瓷白,双腿修长,身材比例优越到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也就是他刚才在专注地整理装备,才没有注意到他。   他舌尖不由抵了抵腮帮∶”这不就巧了么。”   黎颂打量着周力帆的态度,心如死灰。   他得知纪乔真在那里,非但不准备绕道走,还准备上去会会他。 黎择佯装身体不适,佝着腰准备离开“我去上个厕所……”   周力帆不由分说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拽了回来∶”怕什么,跟着我,让你丢脸了?”   ”没,没有……”黎颂低声道。   周力帆态度恶劣地发号施令“没有就打起精神来,走啊————”   那边纪乔真也注意到他们,眼神淡漠,不闪不避。   他这副永远从容镇定的样子,让周力帆更加恼怒。   周力帆大步流星走到纪乔真跟前,打量着眼前这张让他恨不能撕碎、却又能经易唤起他欲望的脸孔,喉咙里发出晒笑“我怎么听说,秦隽他们队伍早就已经北迁,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仅落了单,还受了伤……”   周力帆视线下移,注意到纪乔真染血的衣襟,目光里更染上点戏谑和疯狂∶”过去我还想着,只要你乖乖听话把腿打开,把我伺候舒服了,就勉为其难地分你一杯羹,可惜那时候,你脑子不太聪明,对自己的状况没有清晰的认知。如今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上,也别指望我会善待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但很可惜,后悔也没用。你要怪,就只能怪当年没长眼的自己。”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纪乔真的腰。臀,他穿着连体作战服,把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   天气盛夏般炎热,他们所有人身上都臭烘烘的,靠近纪乔真,却能隐感到香气分子在鼻端游动。   是纪乔真在末世里都矫情地喷香水,还是浑然天成的体香?   考虑到纪乔真的性格,还是后者可能性大。   周力帆本来计划找几个人,给纪乔真留下点毕生难忘的教训。   这会儿,突然改变主意。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给自己。   殊不知纪乔真完全不为所动,仿佛根本没把他威慑的话放在眼里∶“代价?这样的代价?”   他话音未落,响起的就是咔擦一声脆响,还有周力帆的痛叫。   等周力帆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已经被折断了三根。   要说基地那次是他没有防备,被纪乔真出其不意地偷袭,那么此时此刻,纪乔真甚至没有触碰到他。 周力帆身后气势谐汹的异能者们瞬间偃旗息鼓,手指头不像命根子,里面没有……,但有血液。如果纪乔真能操控所有液体,那么脑袋里有脑浆,纪乔真岂不是能…   他们不知道,纪乔真早就能做到这一点,那些丧尸头颅才能凌空炸开。   他使用的不是秦隽的精神系异能,仅仅是水系而已。   但凡存在液体的地方,他都可以操控。   但这也并不代表,周力帆会因此畏惧退缩。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给纪乔真教训。   这不仅仅关乎他在队员面前的尊严,更关乎他长久以来,心中积压的一口气如今他带着整一支队伍,难道还真的怕他不成?   就在周力帆暗自做着决定的时候,黎颂已经和纪乔真争吵起来。   黎颂以为他见到纪乔真,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等真正到了这刻,他只觉得愤怒。   为什么纪乔真可以若无其事地离开基地,脸上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   还跑去成立基地,过得比离开之前还要好。   秦隽就要饱受痛苦,为他魂不守舍,痛不欲生。   不等纪乔真出声,黎颂先声夺人∶“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去见秦队,你知不知道冷暴力的手段有多恶心人?”   纪乔真懒得和他解释分手和冷暴力的区别,轻扯唇角∶“哦,你最懂,那秦隽怎么没有爱上你啊。你还加入了周力帆的队伍,别告诉我,你是主动离开基地的。”   黎颂气得快要吐血,纪乔真是在看不起谁他就是主动离开秦隽队伍的他正要为自己辩驳,就听见纪乔真道∶“如果是的话,可见你是真的不怎么聪明。”   黎颂”?????!!!!”   纪乔真∶“你看看他有为你们着想过么?但凡是为你们想过哪怕一点,也不该带着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 ”   这话听起来,就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他们所有人。   黎颂恼怒道“纪乔真,你到底有什么好狂的?”   既然周力帆准备和纪乔真来一场硬仗,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黎颂集中精神力,率先对纪乔真出手。   队伍里其他人早已进入战备状态,在周力帆的指挥下,一触即发。   不过场面的形势,很快从他们对着纪乔真进攻,变成他们被纪乔真的冰凌追着打。   他们不知道他的异能强到了什么水平,竟能如此轻松地应对他们这么多人。   不管再过多久,他们都还是会被纪乔真娇弱的假象所蒙蔽。   就是在抱头鼠窜的局面下,他们还能感觉到,纪乔真是没有使出全力的。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他那里讨不痛快。   不一会儿,队伍里一片狼藉。   纪乔真既没有置他们于死地,也没有轻易放过他们。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纪乔真一身轻松地从他们视线里离开,周力帆才意识到,纪乔真不是像黎颂那样,被秦隽驱逐出来的,而是主动从秦隽身边离开的。   他一方面震惊于纪乔真实力的卓群和惊人的胆量,一方面又因为秦隽的吃瘪感到一阵难言的快意,这阵快意,甚至抵消了他败在纪乔真手上的屈辱。   周力帆狼狈地擦去唇角血沫,忽然间,被地上的金属光亮吸引去注意。   他克制着眩晕,俯身一看,竟然是纪乔真的怀表。   怀表的外观已经很陈旧了,但从它的保养程度,足以看出纪乔真对它的珍视。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纪乔真的物品,周力帆哼笑一声,正准备毁了它泄愤,视野的尽头,又出现一道黑影。   周力帆眯了眯眼,发现那人影几分眼熟。   他把队伍里治愈系异能者喊来,不顾他们状态不佳,逼迫他们治愈他受损的精神体。   注意到秦隽的不止有周力帆,还有黎颂。   他离开基地后就没想过再见秦隽,这比再见纪乔真更让他难堪。   黎颂趁着周力帆不注意,躲进身后一栋破败的建筑里。   周力帆把秦隽视作一生之敌,看到秦隽后,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像刚才一样察觉到他   等秦隽走到近处,所有人都发现他状态不对。   和他们当初离开基地的时候比起来,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周力帆刚才把瘫软在地的人全都冷起来,逼迫他们打起精神,出现在秦隽面前,又是一副趾高气昂、志得意满的模样。   “我们的秦大队长这是怎么了原来你一个人外出的时候,都是这样狼狈啊。”   此时此刻,秦隽迫切地想知道纪乔真的行踪。   即使他一路快马加鞭,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就算和周力帆结了仇,也因为时间紧迫,无意和他们交锋。   他走过来仅仅是想确认,纪乔真是否在他们的手上。   他搜寻了一圈,没有在队伍里看到纪乔真的身影。   没有分给周力帆任何视线,转身就要离开。   周力帆以为他的讽刺意味已经足够明显,结果一连遭到了纪乔真和秦隽的无视,气得几欲吐血。   他愤愤道∶“秦大队长看起来是受了情伤啊,我看纪乔真……根本就不想搭理你。”   秦隽脚步微微一顿。   周力帆离开了基地很久,末世里又没有通讯,他怎么知道纪乔真和他分手了?   难道他中途遇见过纪乔真,又或是通过什么别的手段,探查到他的消息。   秦隽正困惑不解,周力帆又道∶“早知道有今天,你早把他让给我,也不用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秦隽不知道周力帆知道什么。   他只知道,周力帆用下流狎昵的语气和不加掩饰的意图说出纪乔真的名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反胃和恶心。   他冷冷道“他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周力帆却无所顾忌地扬眉,恶声恶气∶“那又什么用,他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秦隽愣怔了下,等消化完这句话的内容,浑身血液都随之震颤。   他喝道“你在白日做梦?”   周力帆见秦隽是这副表情,知道他当真不知道纪乔真的下落,狂妄地笑了两声∶“白日做梦的人明明是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   秦隽顺着周力帆的视线看去,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纪乔真的怀表。   上面不仅沾染着新鲜的尘土,还有殷红的血迹。   秦隽知道这是纪乔真父母留给他的表,他时常看见纪乔真把它握在手里摩挲。   纪乔真离开基地后,它也被跟着带走了。   这是纪乔真的随身物品,如今出现在周力帆的手里,意味着什么不明而喻。   这让他身上泛起刺骨的冷意。   周力帆从未见过秦隽这般失态,恶劣又猖狂地补刀∶“你知不知道,从纪乔真来基地第一天开始,我就想上他了。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他的时候,我就很好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上起来会有多么销魂。那时候我可没想到,这样的愿望我有机会实现……现在想想也是必然,我一直都不认为我哪里比你差。秦大队长,他哭起来很漂亮是不是,又骚又……”   一   刹那间,秦隽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径直冲向头顶,耳膜被震得轰隆作响。   他无法忍受纪乔真和任何人有染,尤其是周力帆这种,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器着不适和恶心的男人。   他手掌心里闪现着滋的光亮,很快汇聚成一团夺目的火球,散发着让人惊骇的热量和火光。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精神压迫向四周席卷而去,重重地压制着他们每一根神经。   周力帆瞳孔深处划过一丝惊惧,但很快就消逝了。   他早已经做出应战的准备,只是迫于秦隽的精神系压迫,才显出片刻的慌乱。   他放声大笑∶“你大可以动手试试,你敢伤我一寸,我都会变本加厉地从纪乔真那里讨回来,你猜我敢不敢”   不出他所料,这句话对秦隽很有用,和纪乔真有关的一切,秦隽都不会去犯险。   他们身后有一栋破败建筑,安置着部分伤员,秦隽无从得知纪乔真在不在里面。   千钧一发之刻,秦隽把已经出手的异能收了回去,反噬力让他生生吐出一口血。   秦隽喉结一颤,虚弱出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力帆看他这副模样,就差没有给他鼓掌∶“看在你这么深情的份上,我可以把他还给你,但你这么多日以来让我受的气,也得让我还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几招,不许还手。”   秦隽怒不可遏∶“你就一定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不能光明磊落地竞争?!”   周力帆被戳中痛处,陡然拔高音调∶“光明磊落?你是不是还要和我谈公平?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算到了末世,也拥有比别人都强大的异能。你觉得这公平吗?凭什么就是你”   周力帆一口气宣泄完,说服自己恢复了冷静。秦隽再如何骄傲,现在也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没必要在这时候,和自己过不去。   ”算了,你这么骄傲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和你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我的人可就在里面候着,你敢轻举妄动一下,纪乔真就没那么舒坦了。 ”秦隽紧紧攥着拳,指骨因用力而苍白。   理智告诉他,周力帆的要求不合理。   如果答应他,他就是步入他的圈套,正中他的下怀。   他一定还能有其他办法,把纪乔真救出来。   但他无法克制住内心不断升腾的恐惧——   他担心纪乔真的安危,担心周力帆对他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担心他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   如果这件事关乎的不是纪乔真性命,而是他的,他愿意去赌。   但正因为是纪乔真,他承担不起哪怕千分之一失败的可能。   从秦隽的态度来看,周力帆知道他已经妥协,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立刻凝出十成十的异能,向秦隽攻去。   当秦隽衣襟染上血色,他的内心跃动起不正常的兴奋,出手一次比一次更加狠戾。   最后,他变本加厉∶“最后一个要求,跪下。”   当秦隽的情绪被逼迫到临界点,他猛然清醒过来。   纪乔真是谁,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学生。   他很聪明,可以从成百上干丧尸群中突出重围,可以带领基地最弱势的小队取得胜利,可以让他全身心为他着魔。   而且他是真正的感情淡漠之人,了无牵挂,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任何把柄。   他不可能被周力帆威胁肋迫,更不可能轻易落到他的手上。   周力帆只有一块怀表,这能说明什么?   他仗着他对纪乔真的在乎,不敢涉足那栋建筑一步,才会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你说他在你那里,带我去见他……”   周力帆故技重施,晃了晃手里的怀表∶“怎么,它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秦隽咬牙道”纪乔真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上。 ”   就在前一秒,有丧尸入侵了那栋建筑,它们消失的频率不是一片一片,而是一只一只。   如果说纪乔真已经昏睡,无法出手,看守人员遇到紧急情况,不可能不出来通知。   同为男人,他知道纪乔真的魅力,周力帆如果得到过他,不可能把他放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   与此同时,那团消匿的火光再次出现在他的手心。   不出片刻,周力帆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哈……你现在发现,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秦隽眸光暗沉“我不觉得晚……就算是现在,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周力帆不像纪乔真,经受过秦隽的反应力训练,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秦隽密集的攻势逼得一连倒退几步,不消片刻,状态比他还差。   “有些人,是你这辈子都不配肖想的,有些玩笑,是你这辈子都开不起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下属对你有多忠诚?那你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秦隽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裹着霜雪的锋刃,把周力帆的自负,一寸一寸从他灵魂血肉中剔去,“哪里都比我差。 ”   周力帆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离开,他需要队友的帮助,但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   不久前还在看他眼色的队员,趾高气昂从他身前路过,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像在蔑视一只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周力帆,跟着你也没多好啊。你说会让我们过上比过去更好的生活,结果就是让我们流离失所,有了上顿没下顿。该怎么形容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己无能也就罢了,还要坑害我们这么多人!”   周力帆想说,当初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怎么能把责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们平时对他毕恭毕敬,没流露过不一样的情绪,谁能想到,他们心里都这么想。   他想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现在却不仅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指望他们救他。   周力帆费劲地积攒力气,喉咙里却挤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秦隽把他的生死掌控权交由他的队友手中,比起亲手处决他,更让他感到强烈的羞辱。   他曾经看不起秦隽的领导能力,认为只有他才能胜任队长,现在,他所有的队员都肯叛了他。   周力帆眼睁睁地看着队员们离开,成群的丧尸向他扑来。   他没来得及变成丧尸,就被无数獠牙利爪撕扯成碎片。   黎颂看着眼前的一切,全身血液都变得冰凉。   他没有想到,秦隽会为了纪乔真做到这种地步。   他曾经竟以为秦隽不喜欢纪乔真,现在看来,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深刻入骨的爱……   黎颂麻木地跟着队伍前行,直到队友的交谈声拉扯回他的神思∶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物资快耗尽了,到处都是丧尸,再不到牺身的地方,我们一个人都活不下去!”   “谁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这样的处境,但着急也没有用,以我们现在的物资数量,根本不可能建成基地,如果实在没地方可以去,要不我们回去吧…… ”   “回去?回哪里去?你该不是要说,我们现在回秦隽基地?”   那人脸色难看了一瞬,压低声音说∶”是,我想去问问,能不能收留我们……”   听他这么说,队伍里很快有人急了∶“当然不能回去!当初离开基地的时候,明明说好了不走回头路,我们现在要是回去了,不是自打自脸吗?你们谁想回去谁回去,反正我绝对不回去…… ”   “可是我们都快活不成了,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不回去难道在这里等死吗?再说了,我们过得不如以前好,他们就一定过得比以前好了?我们走了,他们也不剩下多少个高级异能者,还能收集到过去那么多的物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表示赞同。   尤其想到黎颂,他在秦隽基地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半桶水的水平。   以前他还能在基地排上中游,其他人只会比他更差。   很快有人附和说∶“我也觉得回去挺好的,而且收留这个词就用得不恰当,说不定他们还很希望我们回去……”   “不,不……”黎颂崩溃地捂住耳朵,他干辛万苦跑出来,现在又要他回去所有人都可能回去,他绝对不能回去 。   队里的新一任领导者却已经发话“不同意的,你们自行离开就好了。”   黎颂决定栖身在刚刚的建筑物里,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队伍可以救他。   但现在的环境日益严峻,剩余的队伍寥寥无几。不出一周时间,他的干粮就已经完全耗尽。   黎颂饿得前胸贴后背,骄傲却让他不能回头。   他不断给自己打气,也没有得到命运的垂青。 他没有等到任何一支队伍,生生咽了气。   其他人少数服从多数,向秦隽基地进发。   他们原本计划往身上抹一些血迹,使自己看起来狼狈一点,博取他们的同情。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一路路程凶险,要平安到达基地都不容易。   不需要这么做,就已经伤痕累累。   听说当初离开基地的人又回来了,队友们倾巢而出,像围观马戏团一样围观他们。   黎择抱臂看着他们∶“我们之前就说过,你们既然决定离开,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们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这行人见他们面色红润,过着比他们好无数倍的生活,不需要也不欢迎他们加入,全都傻了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就没有例外?”   黎颂微微笑道“有,但很可惜,和你们没什么关系。”   只有纪乔真才是那个特例。   在这件事上,大家立场出奇统一。   “一定不能放他们进去,倒不是因为我们一直留在基地,心有不甘才这么说的。只是觉得之前基地条件尚且不错,他们都能心思不正,现在情势比当初糟糕得多,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经过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过来,如果人类自身都不同仇敌气,这一战必输无疑。”   秦隽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休息好,眼窝微深,显得眉骨和眉峰更加挺拔。   经过一场混战,鲜血从眉角顺着眼梢滑落下来,在下颌汇聚。   他现在状态很差,但他依然需要确认纪乔真的平安。   秦隽仔仔细细地把怀表擦拭干净,收入掌心。   纪乔真走得彻底,什么都没有留下,这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纪乔真的物品。   握着它,就好像纪乔真还在身边。   这会给他带来信念支撑。   秦隽一路来到纪乔真基地,用以前一样的方法进去。   眼前的画面却倏然刺入他的视野。   触目所及,纪乔真主动搂着沈遇舟的脖颈,踮脚吻了上去。   纪乔真拍过很多场错位吻戏,对借位角度了若指掌。   他察觉到秦隽的到来,当机立断,和沈遇舟打了这出配合。   从秦隽角度看去,此时此刻,他正在沈遇舟拥吻。   沈遇舟盯着纪乔真近在咫尺的唇,心底爬上一阵难以自持的痒意。   他微微俯身,再度拉近和纪乔真的距离。   直到快要触碰他的唇,才缓缓停住。   他知道此刻秦隽一定濒临疯狂,但他疯狂的程度,不一定就比他低,喉结几番滚动,才把不该有的欲。念咽了回去。   秦隽紧咬牙关,硬生生咬出血腥气∶”你们…”   质问的人很快由他变成了纪乔真∶“现在是不是应该由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过的话,统统都不作数”   纪乔真用水系异能让他和沈遇舟唇上覆了层水色,让他们看起来就像刚刚真的接过吻。   沈遇舟视线淡淡扫过纪乔真的唇,对秦隽道∶“看你这副架势,是还准备追他?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和纪乔真已经在一起了。我本来也不准备这么急,但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干扰……抱歉,我等不下去了,所以提前告诉他了。 ”   秦隽闻言,彻底僵怔在原地。   那一瞬间,一阵难言的痛苦把他攥紧,飞速流窜进四肢百骸,像利刃在切割血管神经。   纪乔真最初离开基地,他也沉浸在他和其他男人有染的患得患失中,但那时候,这一切只停留于他的猜测。   他在嫉愤和痛心之余,依然借由着最后一丝希冀安慰自己,他的幻想可能不是真的,纪乔真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纪乔真。   现在,所有的希冀都沦为泡影。   秦隽受了太重的伤,长途跋涉走到这里,已经不能够再坚持下去。   但他决不能在他面前狼狈倒下。   他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晃,勉力道∶“是吗?你就这么自信,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这句话是对沈遇舟说的,却像是对自己说的。   过去的他就是这样自信,以为他无论做多过分的事情,纪乔真都会死心塌跟着他。   沈遇舟这么快就追到了纪乔真,是不是可能犯下相似的过错,最后也同样被纪乔真抛弃。   秦隽清晰地认识到,他希望他们分开,但不希望沈遇舟负了他。   如果那样,他甚至可能会起杀心。   秦隽没有等到沈遇舟的答复,纪乔真再一次挡在他的面前∶“秦队,我和沈博士已经在一起了,你确定你要作为第三者来插足?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贱啊。”   哗啦一声,秦隽如同被一道雷电劈中,全身血液都凝固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因为他和纪乔真过去的经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第三者。   在他认知里,纪乔真原本就属于他,其他人才是横刀夺爱。   “你们……”秦隽喉结艰难地滚动,声音虚弱到只剩下气音,“……发展到哪一步了?”   沈遇舟轻描淡写”你能想象到的,所有。 ”   秦隽心脏剧烈颤抖,仿佛被一把尖利的手术刀从胸膛里生剖出来,血肉淋漓。   沈遇舟凉薄地笑“我以他男朋友的名义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喂喂喂!你不是……不是吧!”   自从席锐作风端正以来,再没有人敢在深夜敲响他房门,今晚这还是头一遭。   席锐正好奇是谁这么头铁,翻身下床,拉开门,就见秦隽脚步踉跄,一头栽倒在他身上,身上都是醉醉的酒气。   席锐目瞪口呆地把他扶正,震惊地发现,秦隽脸上竟然有几道泪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算秦隽是他的情敌,对他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席锐连扶带拖,把他抗上了沙发。秦隽这一觉睡了很久。   潜意识似乎在向他传达,只要栖身梦境,就可以不用面对他不想面对的现实。   醒时,见席锐坐在沙发尾,顿时清醒了几分∶”昨天晚上,我睡在你这里?”   席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是啊,不然呢?”   秦焦眉宇微沉,想回忆断片后发生的事情,却什么都没想起来,唯有太阳穴一阵接一阵地疼痛。   “你是不是想知道,昨天和我说了什么?”   席锐扒拉出衣袖,露出昨天新添的伤,“说倒是没说,就是打了我,快赔偿我损失费。”   秦隽皱眉,半信半疑∶”真的?”   席锐也不敢和他开玩笑∶“假的,我就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是说好把纪乔真送到地方,其他什么事都不做的吗?看你这样,是又去招惹他了?”   秦隽沉默片刻,道“以后,我都不会去找他了。”   席锐蹬大眼睛”喂??????你竟然如此有觉悟????我怎么就不信呢???????”   秦隽”随你。”   随后席锐发现,秦隽自此真的没有再去找过纪乔真。   但他的状态也没有因此好转,甚至比去找纪乔真之前更糟。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席锐虽然看着惆怅,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最近丧尸频繁入侵基地,没有留给他们多少折腾的时间。   随着秦隽投身基地事务,基地秩序慢慢回归正常。   很多人都以为,秦隽快把纪乔真给忘了。   只有最早一批队友知道,秦隽虽然看起来冷淡,和过去没什么分别,但现在的冷淡,和以前总归是不一样的。   像是一副躯壳存在于人世间,独独少了灵魂。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和秦隽之前表现出的偏执比起来,他现在能维持表面的温存,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能持续下去,直到零星几个异能者投靠基地,带来南方的噩耗。   值得一提的是,基地以前从不招收幸存者,自从秦隽找过纪乔真,这条规则发生了悄无声息的转变。   席锐听到消息,最先焦灼起来∶“听说纪乔真在的那片区域现在非常危险,秦隽,我们必须赶紧去救他!”   秦隽心脏猛地一沉,麻木多日的躯壳也恢复觉知。   他担心纪乔真的安危,但想到纪乔真不想见他,一时间也有些犹疑∶”我…应该去?”   席锐毫不犹豫道∶“当然应该去,你别忘了,我们是实力最强的队伍,如果我们都不去救他,还有谁能救他现在这种时候,人命攸关,就不要在意那么多了!”   在他劝说下,秦隽也放下迟疑“……走。”   但纪乔真其实不需要他们的援助。   他始终没有忘记,他们只是停在原地休整,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基地迁徙做准备。   不仅积累了充足的物资,精神力也恢复到最高水平。   就算道阻且长,他也有信心,保全全队人的性命。   所以这一路,他们走得都还算顺畅,然后就看见了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席锐和秦隽。   队员们对这两位算是久仰大名,原来不知道的,也因为他们前阵子轰轰烈烈,死缠烂打,能把他们的名字笔画倒着写。   席锐见他们没有遇到危险,松下口气,也不墨迹,直奔主题∶“真真,你应该知道,现在只有我们基地有实力建立科研所……”   纪乔真从没考虑过这个选项,微微一愣。   回到秦隽的基地,等同于回到秦隽的视野。   谁也不知道,秦隽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仔细考量,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科研所的重建迫在眉睫,他不能单凭自己的处境做出抉择。   他的身后,还有基地全体幸存者和科研所全体人员的生死存亡。   再三考虑后,纪乔真答应下来,带着队员并入秦隽基地。   昔日的队友看见他,兴奋得眼眶都湿润起来。   他们始终认为,只有纪乔真,秦隽,席锐都在队伍里,他们才是完整的队伍。他们以为不会等到他回来。   科研所很快重建起来,但周边环境依然算不上好。   高阶丧尸会在夜里潜进基地,每天都有人员伤亡。   ”昨天晚上又有人出事了,不知道那些丧尸是怎样潜入基地的,今天早上去看,尸体连十分之一都找不全……”   高阶丧尸恐怕已经进化出空间系异能,能够进行瞬移。   纪乔真担心沈遇舟的安危,对安排宿舍的人道∶“从明天起,我和沈博士住一间,麻烦你们帮忙找一间安全点的房间。”   聂凛冬道“我和你们一起。”   他们商议的时候,秦隽正好站在门外,压抑多日的情绪一齐爆发。   席锐一会儿没看住秦隽,直觉他要搞事,果然发现他在纪乔真房间门口,准备破门而入。   他眼角一抽,一把把秦隽按住∶“你冷静一点,聂凛冬也和他们一起,能有什么事!”   秦隽眼眶发红“就是因为他们三个人,我才一一”   席锐∶“三个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别忘了当时纪乔真是为什么离开的,你还想重蹈覆教吗?!”   虽然纪乔真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也让他很吃味,但他知道,纪乔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做出荒唐的事情。   他这么做,一定有重要的原因。   不等秦隽开口,席锐就把秦隽拖走了。   秦隽之所以能被席锐拖走,是因为他被席锐说动了。   回到房间后,被说动的心却有些动摇。   当纪乔真远在干里,他可以自自欺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纪乔真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算酒入愁肠,他也无法忍受纪乔真在其他男人的房间里过夜。   秦隽眼神一黯,暗暗下定决心。   傍晚时分,暮色四沉,血色夕阳在大地上肆意涂抹。   尸骨遍地,让这一片看起来如同血池地狱。   纪乔真按着太阳穴,没抵挡住这阵来势汹汹的眩晕,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能这样对他出手的,只有秦隽了。   纪乔真醒来的时候,手腕和脚踝都被紧紧缚住。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事实,就被一阵尖锐凶急的感觉席卷。   濒临溃散的意识中,他艰难地得出两个结论。一是,秦隽在他身体里放了东西。   二是,他现在在秦隽的空间,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去。   纪乔真强迫自己撑开眼皮,果然看见秦隽的身影。   他从牙关里逼出字句“秦……秦隽,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隽双目血红”纪乔真,这是你逼我的。”   纪乔真身形微颤“到底是谁在逼谁?放我出去……”   秦隽眉眼冷戾∶“放你出去?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全然不顾东西没取出来,就着这个状态。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纪乔真被训练得远超常人的耐心渐渐殆尽。   他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地提醒∶“你别忘了,我已经不干净了。”   他却不知道,这个他和沈遇舟共同捏造的“事实”,不需要他提醒,也一直盘桓在秦隽心头,无时不刻不在剜着他心脏血肉。   秦隽后槽牙紧紧咬合“不需要你在这时候提醒……”   他非但没有终止,反而加剧了怒意。   纪乔真忍无可忍,一向稳沉的声音里带上哽咽哭腔∶”秦隽,别逼我恨你……”   秦隽嗓音极为喑哑∶“恨就恨了,总比忘了好…”   纪乔真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状态下昏睡过去,再次清醒时,情形依旧没有改变。   纪乔真有预感,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死在这里。   但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不能在现在,用这种方式脱离世界。   他必须想办法脱身。   无论秦隽天赋有多异禀,精神力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空间的维系需要精神力,不可能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秦隽还在向他传送治愈力。   这意味着,无论如何,他能坚持的时间都比秦隽更长。   所以,纪乔真选择激怒秦隽。   当秦隽精神力下降到他的精神力之下,他就有机会逃出去。   他断断续续说“放我出去,秦隽,科研所需要我……”   ”你不是想知道我对沈遇舟是什么感情?是,我爱他,因为他心系人类,永远不会像你这么自私。”   “如今的你,还想拿什么和他比。身体素质?”   “那我告诉你,这方面你也比他差远了……”   ……   秦隽再次醒来的时候,空间里已经看不到纪乔真的身影。   他紧紧掐着掌心,掐出血红的痕迹。   接下来几天的经历无需赘言。   外面环境凶险,生存都艰难,更何况长途跋涉地找人。   秦隽找到纪乔真时,体能已经全部耗尽。   模糊的视线中,只剩下一个耀眼的虚影。   那团耀眼得仿佛是世界全部光源的光晕中,纪乔真对他举起了枪。   他认识那把枪,不是他给纪乔真的,是聂凛冬给他的。   当时他对他说,不要把他送给他的东西随意送给他人,纪乔真转头把所有他送的都还给了他,收下了聂凛冬的礼物。   “纪乔真,你…”   秦隽只说了几个字,闭了闭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纪乔真终于要动手杀他了,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对他犯下的过错,早就不是他能够轻易偿还的。   就算纪乔真现在没有对他动手,附近的丧尸量也不是他可以应对的。   纪乔真离开后,他只有被丧尸啃咬成碎片这一种结局。   只是他明明说过,恨不能纪乔真恨他,真正到了这刻,才知道什么叫做锥心蚀骨之痛。   比他所能想象到的所有痛楚都要深刻,裹挟着没顶的绝望。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接二连三的枪声接连响起,疾风擦过耳侧。   位于他身后的数只丧尸被数枪爆头,应声倒地。   纪乔真身形清瘦淡薄,却被训练出力量感,硬生生地抗住后坐力。   秦隽惊愕地抬头,纪乔真眼里依旧没有温度。   他的嗓音穿透空气,抵达他的耳膜,一字一句,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有时候,我是真的希望,你就这么死去。”   纪乔真回到基地的时候,基地里阴云笼罩,气氛沉闷如同凝结。   他的胸口也像被堵了石块,重得喘不过气来。   当一个异能者路过,他拦住他问∶”出什么事了?”   异能者见到他,不知是喜是悲,匆忙把消息转达∶“纪、纪队!温林、苏沐他们……他们出事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纪乔真胸口骤然一沉∶“他们在哪,带我过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苏沐正搂着温林,满身都是血污。   他们的血水蜿蜒在一起,流淌满地。   苏沐看到他,所有崩溃的情绪一齐爆发。   他大哭道“真真,温林他……他救了我们……然后他就……你快来看看他……”   话音未落,苏沐就感到怀中身体慢慢变凉。   他慌张地用手试探温林的鼻息,发现越来越微弱,直到平息。   温林一直到死,唇角都是含着笑的。   他一辈子都在给基地拖后腿,但最后却为了救大家而牺牲。   他总算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的人了。   作为温林最好的朋友,他们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纪乔真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温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朋友的死亡,像在一场虚幻的梦里。   苏沐沉浸在悲伤中,没来得及告诉他,温林已经被高阶丧尸咬了。   温林身体上开始出现尸斑,指甲迅速生长,四肢有了活动的迹象。   当他的利爪伸向苏沐,差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短暂的惊愕后,纪乔真迅速恢复镇定,把苏沐护在自己身后。 他发现温林和其他丧尸化的人类不太一样,这让他下手之际有些犹豫。   沈遇舟正好撞见这一幕,十万火急地喝道∶”纪乔真,被越高等级的丧尸袭击会变成更高等级的丧尸,必须尽快……”   他话还没说完,温林猛地扑向纪乔真。   纪乔真心神一凌,按住他后颈,指尖施力。   登时间,温林停了呼吸。   就算是正常人通过这种方式死去,也不会感到太多痛苦。   纪乔真担心他进化成高阶丧尸后,仍有自由意志,所以即使冒险,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但温林其实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他的身体瘫软下来,纪乔真也红了眼眶。   他身形一晃,被苏沐抱住,埋在彼此颈间。   纪乔真想起原剧情中,原主没来得及变成丧尸,就被队友们被异能铲灭。   理由是他被丧尸王咬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可能贻害无穷。   原来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是有迹可循。   ——即使这样,也不能改变那些队友的劣根性。   如今这部分队友跟着周力帆离开,后又经历种种,生死未卜。   算是承受了他们理应承受的代价。   很多人的命运都得到改变,温林却难逃一劫。   纪乔真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对外界的感知。   他感到一道灼。烫的目光落在他后颈,存在感很强,不容忽视。   纪乔真松开苏沐,转过身,秦隽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纪乔真心头忽然涌上一般悲切之意。   如果秦隽没有把他禁。锢在距离基地很遥远的空间里,他不可能会放任温林去牺牲自己,保全大家。   如果他在现场,也许这一切的结果都会不一样。   他定定地盯着秦隽,目光重若干钧。   最终却咽了咽唾沫,什么都没说。   他的朋友永远是他的底线,秦隽却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他已经没什么好和他说的了。   自从温林出事,纪乔真陷入寡言的状态,目光空洞得让人担忧。   半日后,他背着一把聂凛冬送他的冲锋枪,只身跃进了乌浃泱的丧尸群里。   队友们想阻拦,却拦不住他,只能翘首盼他归来。   只是一天过去了,仍然没有看见纪乔真的身影。   “纪队以前和苏沐、温林关系最好,如今温林出事,苏沐重伤,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用这种方式发泄情绪……”   席锐例行出完任务,刚刚回到基地,就听到了这则噩耗。   “糟了,他这样下去,就算没有被丧尸咬伤,精神力也迟早耗完,我必须去劝劝他!”   席锐没来得及卸下装备,就冲了出去。   凭他对纪乔真的了解,很快在丧尸群中找到了他。   果不其然,纪乔真脸色惨白如纸。   席锐焦灼道∶“真真,你现在需要休息,现在就跟我回去,听话好不好!”   纪乔真却只是专注地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冷冷道∶“让开!”   席锐心焦如焚,还想再劝“真真……”   纪乔真没给他好脸色,厉声道“听不懂吗让开”   席锐微微一愕,就算平时纪乔真对他再冷淡,他也能感受到他清冷外表下的温柔。   他从来没见过纪乔真这种状态,连连摆着手退后∶“我让!我让!”席锐回到基地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纪乔真一向冷静自持,很多次队友离开,他都选择把患伤压在心底,反过来安慰大家。   就算温林是他的单友,也不至于让他罔顾性命,去击杀没有入侵基地的丧尸。   如果说是为了锻炼异能,现如今的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训练量。   纪乔真看起来,就像失去了理智。   在这过去,他绝对无法想像,像纪乔真这样的人,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但现在,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席锐愈发笃定,在他离开基地的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严重的、不可逆转的事情。   他很快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锁定在了秦隽身上。   席锐冲进秦焦房间,高声质问∶“秦隽!在我离开基地的这几天里,你有没有对纪乔真做什么???”   当看清秦隽面容的一刻,席锐却更深地错愕了。   秦隽的面色比纪乔真的还要苍白,精神虚耗的程度,也不比纪乔真低。   他们这一个个的,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席锐恨铁不成钢道“哎!算了,就你这样,估计什么都做不了!”   秦隽却拧了下眉,问”怎么了?”   席锐想了想,还是把纪乔真现如今的状态告诉了他。   死马当活马医,没准儿秦隽就能有主意。   只是他没想到,秦隽听到以后直接起身下床,一个踉跄差点摔跪在地。   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下床,席锐一阵担惊受怕∶“哎我的祖宗!我错了我不该找你,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待着吧!养好伤比什么都重要   ……”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基地里又传来一阵躁动。   现如今,几乎所有的躁动都代表着噩耗。   席锐眉心重重一跳“卧槽又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秦隽还要起身,席锐直接用枯藤把他捆在了床上∶“我说您老人家,就在这里好好歇着吧!”   席锐冲到基地大厅,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队员们各个惊慌失色∶“不好,丧尸潮又来了,昨天不是刚刚才来过一次,怎么会这么烦繁!照这种攻势下去,怎么可能扛得住,这是要逼我们继续北迁吗?”   “如果继续迁徙,不说生存空间迟早全面沦陷,更会延缓科研进度,留给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每次稍微有点进展又要迁徙,那些实验设备哪儿有那么好搬?! ”   现实却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抱怨,众人还没说上两句,丧尸潮就势不可挡地攻入了基地大门。   他们不得不收敛起慌乱的心神,专心应战。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喊道“等等,等等,它们好像又走了”   话音落下,众人震惊地发现,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丧尸忽然如潮水般退后。   好像基地的方向,有什么他们都畏惧的东西。   席锐恍然意识到,纪乔真只是看起来不理智,其实有他深层次的用意。   他喃喃着道 ∶ “纪乔真刚刚斩杀的全是高阶丧尸,是刚刚那些中低阶丧尸的领导者,他们殒命了,等级低一些的丧尸自然就撒退了。这次如果不是纪乔真,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他可能不希望我们去做这么有风险的事情,所以自己一个人全都承担了。”   大家这才顿悟,正是因为他们觉得纪乔真是因为温林的死在宣泄情绪,才没有察觉到意外的到来,更没有和纪乔真一起去承担风险,而从始至终,都置身在安全的境地里。   一时间,他们眼眶都有些红∶“可是纪乔真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他会不会出事了……”   “不许乌鸦嘴,赶紧呸掉!”席锐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他肯定没事儿,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话音刚落,身边人就提醒他∶“席哥,基地里还有件事需要您去处理……”   席锐这才想起来,他外出回来后,还需要去完成一个基地内部的任务。   无奈之下,只好把等待纪乔真的任务交予旁人。   “聂凛冬在哪里?让他来守着纪乔真。纪乔真一回来,就让他来通知我”   席锐知道聂凛冬喜欢纪乔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把纪乔真的安危放在一个不容忽视的位置。   如果换作秦隽,这会儿肯定不会让聂凛冬过来,但在他这里,再没什么比纪乔真的安危更重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完全暗沉,纪乔真才回到基地。   他捂着手臂,鲜血源源不断地从指缝渗出来。   聂凛冬焦急地扶住他”纪乔真!”   纪乔真知道自己没有大碍,想让他不要担心,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眼睫轻颤,疲惫地阖上眼睛。   沈遇舟检查完纪乔真的伤势,神色凝重∶“伤他的丧尸等级太高,一般的治愈系异能者治愈不了他,但有一种变异植物对他的伤势有效,能加速痊愈,但生长在丧尸聚集的地方。   聂凛冬立刻起身∶“我现在去取!”   小左下意识拦他∶”等等,聂队,您先别冲动,博士也说了,它的功效仅仅是加速痊愈,就算得不到他,纪队也不会有性命之虞!您这样贸然去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聂凛冬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危及到生命危险,就放任不管吗?你看不出来他……”   小左慌忙解释∶“聂队!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您对队伍太重要了!就算要去,也不该是您去!”   聂凛冬反问“你们去,能有几分把握?”   小左哑口无言。   如果聂凛冬是去送死,他们去,生还的概率只会更低。   但他依旧放心不下“把握不是很大,但是……”   聂凛冬打断道∶“如果你们去了,最后却没有回来,那就是无谓地增加人员伤亡。这件事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会带一个攻击系异能者一起去,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消息。”   他说完就起了身,却忽然被一股力道攥住衣角。   聂凛冬偏头看去,发现攥他衣角的人竟然是纪乔真。   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头依旧紧蹙,想让人给予他最深的爱意。   只是看了这一眼,他就更加笃定内心的想法。   他不想再让纪乔真承受任何痛苦,这辈子,他已经经受了太多磨难。   聂凛冬把纪乔真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下来,转过身,对其他几名异能者道∶“帮我照顾好他,别让他落到秦隽的手里。”   聂凛冬离开后,沈遇舟走到纪乔真的床前,用指尖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他想留下来照顾他,但他身上的使命太过沉重。   沉重到他没有权利去享受人世间的情感,没有资格为心爱之人赴汤蹈火。   他必须和时间赛跑,这对人类来说,也是和死神赛跑。   两天后,聂凛冬回来了,除了脸色比以往苍白,看不出有异。   他把变异植株交到黎择手里,对他道∶“帮我转交给沈博士,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黎择诧异道“我去交那你去哪里?你不去见纪乔真吗?”   如果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为纪乔真取来草药,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好起来。   聂凛冬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去。   黎择察觉到他情绪中的悲怆意味,按住他的肩膀∶“聂凛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见聂凛冬不答话,他又道∶“你要是不回答我,我现在就去喊纪乔真来看你。”   聂凛冬脚步果然一滞,低声道“我被感染了。”   黎择双眸猝然蹬大”什么—一”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聂凛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咳两声,“既然告诉你了,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如果出了意外,就去喊秦隽。 ”   黎择眼睛蹬得更大了些“你的意思是,让我……”   聂凛冬牵了牵唇角“动手吧,没时间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纪乔真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聂凛冬身形陡然一僵∶“纪乔真,我……”   纪乔真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悲∶“聂凛冬,你想瞒我?”   聂凛冬咽了咽唾沫,唇角重新牵出笑意∶“纪乔真,谢谢你,能拥有这样一段时间,我已经很感恩了。”   如果不是纪乔真,他从一开始就无法活着从丧尸群里走出来。   就算侥幸活下来,他也会怀着仇恨度过后半辈子。   他不可能有机会拥有后来这段艰难险峻,却无法替代的时光。   聂凛冬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紧紧阖上双眼。   聂凛冬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就此终结,浮沉的意识中,却听见有一个人在喊他。   是他在梦境中都惦念的声音。   “你再坚持一会儿……别睡过去,聂凛冬,听我这一次。”   在纪乔真的陪伴下,好像死亡的面貌都不似想象中可怖。   再之后,一阵冰凉的液体输入他的体内,消散的意识也重新聚拢。   聂凛冬不可思议地想,难道丧尸病毒疫苗已经研发出来了?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乏力得无法操控。   但渐渐地,感知从局部扩散到全身。   永夜般的黑夜里,忽然涌进来一束光。   映入眼帘的,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脑海里浮现的面孔。   纪乔真拧着眉毛,苛责道∶“以后不要去做傻事了,我又不是好不了了,为什么要坚持去取那些药材。”   聂凛冬弯了弯唇,心说这不是傻事。   他觉得去做这一切很值得,这就够了。   但他没想到,这只是他觉得。   纪乔真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忽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   聂凛冬大惊失色,正想问他怎么了,就感到后脖颈被按了一下,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1551也发现了纪乔真状态的不对“宿主,宿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乔真道∶“既然我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不如离开得更有意义一些,我现在要去冒一个险,如果失败了,请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原主没有活到后期,这个世界的走向并不明朗,他不知道人类是否能够度过这场浩劫,从目前的情势来看,算不上乐观。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一个故事中的世界,它的每个细节都无比真实,这个世界中的每一个人,都真实而热烈地活着。   1551却忧心忡忡,道理他都懂,可宿主怎样才能凭一个人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活下去?   它知道宿主狠起来,对自己毫不心软……   当纪乔真往丧尸王的巢穴走去,1551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沈遇舟说,被越高等级的丧尸袭击,就有可能会变成越高等级的丧尸。   纪乔真如果被丧尸王咬了,他有可能会变成丧尸王。   丧尸病毒会吞噬这具躯体原本的意识,丧尸王的意志将取而代之。   人类的精神力控不住这个过程,纪乔真却可能是例外。   他拥有当前人类最强大的精神力量,别人无法抵御丧尸意识的操控,他未必不能。   与此同时,基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丧尸潮的袭击,而且一次比一次体量更大。   与其说是丧尸潮,不如说是丧尸军团。   基地损兵折将严重,他们来不及把受伤的队员抬进基地,又迎来新一轮的攻势。   而距离研发出病毒疫苗,还需要最后的时间,他们可能等不及那一刻,就会全军覆没。   终于,他们步入最后的险境。   即使发挥出十成十的实力,也无法对成片的丧尸进行抵御。   哭声已经开始在基地里蔓延。   他们向亲人和朋友诉说最后的遗言,等待丧尸用利爪击穿他们的身体,瘰牙刺穿他们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刻,丧尸却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   它们浩浩荡荡地向南涌去,比起受指挥的士兵,更像写好的程序。   众人心神一凛,惊讶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丧尸在进攻人类的时候,会突然转移?   明明高阶丧尸就在他们触目所及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对它们进行剿灭……   只有黎择看着南迁的尸群,眼皮疯狂跳动。   眼前这一幕,他无端觉得眼熟。   当时他和纪乔真分在同一个队伍,纪乔真就是选择了最孤注一掷的方案。   他让他们留在原地,自己一人冲进尸群中央。   这样做,承担了最大的风险,但也造成了最大范围的杀伤力。   黎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直觉。   他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直到背脊的凉意让他醒神。   黎择脚步仓促地跑向纪乔真的房间,如同他所预料,纪乔真不在那里。   他又去了供水处、休息室,所有纪乔真可能出现的地方。   但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黎择抱着最后一丝希翼,叩开秦隽的房门。   里面依旧只有秦隽一个人。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纪乔真不在基地。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秦隽见他神色慌张,心也跟着一沉∶“出什么事了?”   黎择嗫嚅着唇,梦呓般道∶“纪乔真不在基地,我总觉得他出事了……”   纪乔真每次擅自离开基地,都是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他不想乌鸦嘴,但也不想因为莫须有的忌讳,错过最佳救援时间。   秦隽闻言,脸色白得比他更厉害。   外面尸山血海,贸然前去,必定危险重重。   如果能事先确认纪乔真的方向,也许能大大提高找寻的效率。   而和纪乔真走得最近的,正是聂凛冬和沈遇舟。   即使不想和他们打照面,秦隽依然去了聂凛冬的房间。   他不知道聂凛冬正在休息,焦急让他直接出声∶“聂凛冬,你知不知道纪乔真在哪里?!”   聂凛冬被秦隽的问声惊醒,心下也是一跳。   当他瞥见床头的一摊干涸血迹,后颈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年指腹的冰凉柔软。   “不好……”他的瞳孔骤然失焦,“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一定是危险的地方,不然他不会……   他离开前的状态就已经很不好了,这些都是他的……   秦隽的目光也随之投向那团血迹,胸口泛起焦灼的痛意。   从它的干涸程度就能看出来,纪乔真已经离开很久了。   聂凛冬低晴着道“我当时就应该想到,我是被丧尸咬过的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恢复过来……   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想瞒着他,他也瞒了我……   秦隽蹬大了双眼“你说你被丧尸咬了,然后又恢复了?!”   自从纪乔真搬回基地,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和沈遇舟一起研究攻克丧尸病毒的方法,沈遇舟走的是生化路线,他钻研的则是异能方法。   如果咬伤不是太严重,或是通过什么手段延缓了病毒在体内的传播,纪乔真可以利用水系异能,把病毒从感染者体内提取出来。   但这么做有个最直接的弊端,他可能会被感染。   秦隽双目赤红∶“是他救了你,但病毒可能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聂凛冬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纪乔真的状态为什么那么不对,难道他为了救他,自己却……   他的嘴唇疯狂抖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隽冰冷道∶“现在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就去找他!”   聂凛冬流着泪点头,不顾身体抱恙,翻身下床。   秦隽看见他这副模样,瞬间理解了当时席锐的心情。   与其让他用这种状态出去找人,不如待在原地,以免再生事端。   聂凛冬看出秦隽的阻拦之意,抖着唇道∶“别拦着我,我必须要去找他!”   秦隽却用异能将他禁锢,不容置喙∶“你现在这样,出去就是送死!”   聂凛冬发现他手脚不能动弹,怒火中烧“秦隽,你没有权利替我做选择,你————”   秦隽冷声打断∶“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白白为你做出了牺牲,待在这里,我会把他带回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踏出房门的一刻,脚步却倏然顿住。   “聂凛冬,我为我过去做过的对不起你的事,向你道歉。”   他声音沉哑,“如果这次我没回来,他回来了,替我照顾好他。”   秦隽临行前,最后去找了一趟沈遇舟。   他想把和聂凛冬说的话复述给他,但没想到,这一趟还有其他收获。   沈遇舟在给纪乔真的护身符里,安插了定位仪。   GPS 地面控制系统已经被尸潮摧毁,这枚定位仪是根据其他方法制造的,虽然无法实时监测纪乔真的方位,但距离他干米之内,会有感应。   沈遇舟没有想过侵犯纪乔真的隐私,从来没有使用过它,此时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秦隽有过无数次找人的经验,再有了定位仪的加持,顺着丧尸潮前进,几日后,果然找到了纪乔真。   他正站在丧尸群的中央,容貌比过去更妖冶,远远望上一眼,仿佛呼吸都会被夺去。   不计其数的丧尸,正从地平线向他涌来。   秦隽看着被丧尸簇拥的纪乔真,胸口剧烈痉挛,生平第一次感到这样巨大的无措。   像暴风雨中海面上飘摇的船只,随时可能被深渊吞没。他不知道纪乔真想做什么,他只希望他能尽快回来。   “纪乔真,跟我回基地,回去以后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想当着我的面和其他人做什么可以,就算你让我从你面前消失,我也一定做到……”   纪乔真唇角却绽开冷笑∶“你以为我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当着你的面和其他人做些什么?你错了,秦隽,我只是想报复你。你越伤心痛苦,越痛疚悔恨,我越满意。”   他的眉眼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今天我不会跟你回去,也不会告诉你原因,倒是有另一件事想和你谈谈。我的怀表,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秦隽微微一愕”你……知道?”   他自私地怀表留在身边,没有归还给他,但他没有告诉过纪乔真,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纪乔真没有回答,只是道“打开它。 ”   秦隽在怀表顶端用力一扣,表盖弹开,里面是两张泛黄老旧的照片。   一张是纪乔真小时候,一张是他小时候。   秦隽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到他收藏起纪乔真的怀表,他还在基地里翻到过他小时候的照片。   所以怀表里的这张一定不是他留在基地的那张,它有其他来源。   纪乔真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纪乔真早就认识他了,对他并非没有情谊 ?   秦隽心中的希冀来不及升起,惨烈的事实就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原主一直到死,也没有机会把完整的始末告诉秦隽。   但现在,纪乔真有了这个机会。   “秦隽,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你失忆以前,我的父母救过你,我母亲救你的时候,正怀着我。这也是为什么,我从出生起,身体就比别人差。他们临走前,让我去找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些照顾。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虽然你帮了我很多,但我并不欠你。我告诉你这些真相,不是为了向你索求报答,只是想告诉你,当你自私冷漠地对待这个世界,可能会犯下什么样的过错。命运阴差阳错,就会造成这样诙谐的结果。”   纪乔真说完这段话,露出一个悲怆的笑容。   秦隽来不及将之消化,心脏就开始以一种极其不安的频率跳动。   他想去阻拦纪乔真,头却开始疼。   从一开始能够忍受的痛,到后来密密匝匝的疼,火燎似的烧遍神经。   他意识到,这是失忆后遗症。   因为纪乔真把往事告诉了他,触发他的记忆而来势汹汹。   他费力地撑开眼皮,想再看他一眼。眼皮却越来越重,眼前的黑雾也开始蔓延。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束破开苍穹,映亮广袤无垠的天地。   基地里,正在养伤的异能者们夺门而出。   “好强大的威力!!!这是谁的异能吗????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是人类的异能,人类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异能……”   ”难道是秦队?秦队他不在基地,纪乔真也不在基地……”   ”黎择,黎择你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黎择拼了命地摇头,只有泪水无声淌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隽的头疼才开始消散,他红着眼眶,用火系异能融化身前的冰盾,但依然已经太晚了。   纪乔真已经消散在天地间,连骨灰都没有剩下,只留下一颗熠熠生辉的晶核。   原来,纪乔真在感染丧尸病毒之后,变成丧尸之前,主动找到丧尸王,献上了自己的项颈。   他看到的容貌比平时更跌丽的纪乔真,是已经变成丧尸王的他。   纪乔真操控尽可能多的丧尸集中在自己身边,再选择了晶核自爆而亡。   在丧尸王晶核爆炸的巨大威力中,数以万计的丧尸化作灰烬。   他不仅挽救了全基地的性命,更让基地周边的丧尸密度重新回到可控的范围,给丧尸疫苗的研制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最初,纪乔真在他眼里只是一副美丽皮囊。   现在,他却成了所有人的救世主。   与此同时,阴霾的天空降下末世第一场雨,空气中的燥热终于散去。   这是纪乔真身为水系异能者,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   久旱逢甘霖,他们本该喜悦,此时此刻,胸口却只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悲。   末世里里见惯生离死别,任何人的死亡都不该牵起太大风浪,纪乔真的死,却让无边悲恸在基地里蔓延。   聂凛冬仰了仰脸,透明的液体在面颊上蔓延,辨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秦隽跪在大雨中,久久没有起身。   他身侧的地面,血水交融,浸没他的双膝。   血骨的每一寸,都如同碎裂般疼痛。   沈遇舟走到他的身边,话音低沉∶“秦隽,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秦隽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的灵魂仿佛飘散在这天地间,随时都会湮灭。   连带着沈遇舟的声音,都变得邈远而虚幻。   透过重重雨帘,像跨越了生死的时空。   “我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我舍不得,他也不是轻浮的人。能上他这样好的人记恨,我不敢想象,你是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你本来有希望获得幸福,是你自己错过了。秦隽,你对不起他”   秦隽闻言,神色依旧没有起伏。   唯有背脊紧绷,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在过去,得到这个消息,他一定会狂喜。   但现在,什么都晚了。   如果他可以收起他高高在上的自负,真诚一点待他。   他是不是也能和他拥有未来,和他并肩前行,浴血奋战,共同等待长夜尽头的曙光。   他是不是也有机会给予纪乔真许多宠爱,如果纪乔真也喜欢他,一定会回馈给他灿烂的笑靥。   他一直没来得及和纪乔真说,他无论笑起来,还是哭起来,都很漂亮,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无法替代。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可以多笑一点。   可是没有如果。   做过的事情不可以重来,时间无法回溯。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秦隽曾无数次期许,纪乔真可以把他一起带走,但他不能一走了之。   但作为末世里实力最强的异能者,他的身上,也有着他应该肩负起的责任。   秦隽的精神力可以隔空让丧尸爆头,但无法做到晶核自爆那样大面积的杀伤力。   如果他吸收了那枚丧尸王晶核,他的实力会到达新的巅峰。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另一条路,充满荆棘,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   但纪乔真早就已经踏过了。   在一次次突破极限的痛哭中,秦隽不止一次地想。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可以像纪乔真一样争分夺秒、不计代价地提升异能,他是不是有希望用能力阻止?   这是不是,纪乔真就可以不用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曾经那样骄傲,现在,最让他悔恨的就是他的骄傲。   秦隽在无数次突破极限后,变成了神一样的强者,竭力守护科研所的安危。   吴茱在姜格等人的帮助下,平安诞下一名男婴。   沈遇舟从他的血液中,提取出珍贵的血清,成为攻克丧尸病毒的重要因子。   疫苗的研制工作,顺利进入收尾阶段。   数月后,丧尸病毒疫苗问世,宣告着人类命运的曙光。   几年后,人类在尸山血海中重建家园,重新拥有一片蔚蓝天空。   人们每次去到纪乔真的墓前,都会看到两个男人的身影。   他们等到了人类的光明,却没有等到他。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喜欢诉之于口。   而秦隽功高望重,却再没有人能探寻到他的足迹。   他一言不发,用异能包裹住晶核,带着纪乔真走遍山海。   天地广阔,他还有许许多多的风景,想带他一起去看。   这辈子还有很长,但他有足够的耐心。 第122章 现实世界(仓促结尾)   纪乔真再次醒来的时候,正陷在一床柔软的被子里。   缓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家,京城二环,三百平米大平层。   他记得1551和他说,这是他穿越的最后一个世界。   因为男主对他的执念太深,一切都提前结束了。   等到眼睛适应强光,纪乔真起身下床。   智能家具助手旋转着唱出歌声“您好,智能小蝎诚为您服务。”   旁边一只毛茸茸的柯基犬蹦哒正欢。纪乔真视线落到它的身上,微微一顿。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养过宠物。   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却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感受到他的注视,它像智能AI一样发出机械音∶“您好,智能小1竭诚为您服务。”   纪乔真心中了然,淡淡道“你化形了。”   1551为了给纪乔真一些惊喜和惊吓,音色都做了修改。   换作别人,这时候可能已经吓晕过去。   纪乔真却神色淡淡,轻而易举识破了它。   它不免垂头丧脑“怎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宿主就全都知道了?”   纪乔真提醒它”你以前和我提过。”   1551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但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世界。   等到纪乔真精神状态恢复过来,1551帮他打开积分商城。   就像它在快穿前介绍的那样,商城里应有尽有。   不仅有所有能在商场货架上买到的商品,还有延长寿命的神丹妙药。   而纪乔真在快穿过程中不仅积累到了可观的财富,还收获了无数次SSSSSS评级。   无论是积分还是财富,都富余到可以随意便霍。   得到这样一个商城 纪乔真心情自然愉悦。   他不是一个神性到没有欲望的人,他也有很多爱好,以及想要弥补的遗憾。   虽然1551不打招呼就把他送进快穿世界,他也因此经历了不少磨难,但不得不说,奖励系统确实十分丰厚。   但他也不是一个非常重欲的人,物质能给他带来许多快乐,但这种快乐并不恒长,也并不是无可或缺。   短暂的兴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纪乔真思绪放空,随意问了句∶“1551,快穿世界的男主,是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他问得很随意,1551的反应却很激烈∶”……宿主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就连它都是一秒前才知道的。   纪乔真这回还真是随意一猜,愣愣道“还真是!他是谁?”   “宿主不如猜猜看。”1551卖了个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今天纪乔真兴致好,当真就陪它猜了。   只是视线在房间里转过一圈,看到的活物也只有眼前这只柯基犬。   他的家里也没有其他人的物件,圈内友人的签名写真都被他认真收好,放在了公司里。   1551还在非常欠揍地鼓励他“宿主再多转几圈看看。”   纪乔真决定去客厅看看。   但他没抱太大希望,房间里都没有的东西,客厅里更不可能有。   当他走到茶几前,脚步却突然顿住了。茶几上,正摆放着一本财经周刊。   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平时会关注一些经济金融领域的动态,方便做一些投资。   而这本杂志封面上的人物,他能从他的眉眼间,窥见几分熟悉的影子。   1551难得正经的嗓音响起∶”陆闻城,陆氏集团继承人,宿主快穿过的世界里,每个世界的男主都是他的灵魂切片。”   “快穿世界真实存在,原主和渣攻也真实存在,在每个世界中,陆闻诚穿成渣攻,而宿主穿成原主。”   “原主因为渣攻亡故,宿主穿过去是时间回溯的结果,但必须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世界。而原来渣攻的灵魂,已经被遣送到其他惩罚系统。”   “陆闻诚的时间线和宿主同步开启,但不同于宿主的是,陆闻诚穿进渣攻身体的同时,继承了渣攻的记忆,经历,性格,以及人性中的阴暗面。 ”   “原主容貌被修改得和宿主一致,是因为渣攻已经足够渣,系统希望他能爱上同一个你。”   “至于陆闻诚为什么要穿进系统,成为渣攻,等待宿主进行改造……”   “不是因为他做了无恶不赦的事情,而仅仅是因为,他是陆家人。”   “陆氏的每一任继承人都会被送入这个系统,人性中的阴暗面会在快穿世界中被放大很多倍,当快穿者顺利完成任务,他们的悔意值达到巅峰,阴暗面就会得到剔除,以达到对家族的绝对忠诚,更好地为陆氏效力。”   “但一般从系统里出来,他们也不会再在情感上投入太多精力。所以宿主看到每一任继承人都清冷禁欲,洁身自好,等到了年龄,再被家族安排联姻,繁衍子嗣……”   纪乔真微微错愕“放大人性中的阴暗面……一般会放大多少?”   1551 “我也不知道具体数值,只知道这个数值很大,万倍起步,上不封顶。”   纪乔真   ”   那还真是不止一点点大。”   就连他也不敢保证,在把阴暗面放大万倍以后,他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会不会成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   这些他都不知道,他以为男主本来就渣,再加上他事业脑,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做到最好,为了获得更高评级,对男主可谓是心不慈,手也不软。   纪乔真回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情,面色微红,耳朵尖都染上粉意。 如果粉丝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会兴奋地制成表情包,乐此不疲地传播。   1551也感受到纪乔真内心的挣扎,安慰他道∶“宿主也不用有负罪感,不管怎么说,有主把转了原身命运,了却了他的心愿,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让善恶终有报。我们不是为了陆氏量身打造的系统,只是一个让渣攻噫呜呜噫的系统,为他们培养继承人只是功能重合,顺便做的。更何况他们离开系统后会失去这些记忆,不会去找快穿者的麻烦。”   纪乔真“你是说,陆闻诚已经忘记了这一切?”   1551∶“是,不出意外是这样的,除非……”   纪乔真:”除非什么?”   1551∶“除非他在退出快穿世界前,主动保留了记忆。但目前为止,没有人这样做过,因为那算不上是一段愉快的经历。   纪乔真觉得这样也挺好,以免以后碰见尴尬。只不过……他的思绪尚未展开,   1551又道∶“但陆闻诚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数据全方位爆表的男主。   这在快穿史上并不多见,应该说,前所未见。   所以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以及如果宿主需要,也可以删除这段记忆。”   纪乔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用了。”   这些经历于他是一笔宝贵的阅历与财富,他不想忘记。   这时候,他的经纪人打来电话∶“真真,别忘了今晚慈善晚宴,待会儿小刘会去接你。千万记得别喝多了,昨天要不是有好心人送你回去,我还不知道怎么向粉丝赔你的人……”   经纪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助理兼司机小刘已经带着化妆师按响了门铃。   纪乔真接过他递来的邀请函,发现这场晚宴的主办方竟然是陆氏集团。   陆闻诚的名字,也出现在莅临嘉宾名单中。   纪乔真握着邀请函的手指微微攥紧。   这边他还没回神,就被化妆师推进了衣帽间。直到被换上晚礼服,站在落地镜前,纪乔真对自己样貌的模糊认知终于觉醒。   快穿世界他的容貌与现在有着九成九的相似,只是为了适应不同世界的背景设定,进行过细微的调整。   1551觉得原生世界的纪乔真比快穿中的他还要让人惊艳,就像天生的巨星。   在去晚宴的路上,1551更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公交站台,高楼大厦,广场巨屏,随处可见纪乔真的身影。   无怪乎有人说,这是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晚宴采用自助式,宴厅奢华,衣香鬓影。 往来宾客举止优雅,举着水晶杯在人群中穿流。   搭讪纪乔真的人很多,即使是在上流社会,他依旧是人群中最瞩目的焦点————如果抛开另一处的焦点不谈。   当陆闻诚出现在宴厅门口,场面寂静得针落可闻。   他是常年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和富豪榜上的人物,被誉作商界的神话。   任何场合提起他的名字,都能给人以足够的威慑力。   当纪乔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入目的男人眉眼深邃倨傲,轮廓凌厉分明。一身挺括的黑色手工西装,包裹住修长挺拔的身躯。   胸口别了块方帕,袖扣质地矜贵而价值不菲。   他擒着只名贵的水晶酒杯,白兰地酒液在杯中摇晃。 指尖修长而骨节分明,处处透出养尊处优的味道。   他曾不经意在媒体前露出这样一双手,就让无数人为之尖叫疯狂。   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贵字的男人。   但不止纪乔真一个人注意到,今天晚上陆闻诚的脸色不同于以往的冷白,更有些苍白。   眼下青黑浓重,显出几分憔悴。   可见他身体抱恙,却依然坚持来赴今天的晚宴。   陆闻诚一向以低调神秘著称,仿佛只活在传说中。   人们只能从杂志的封面、新闻的一角,捕捉到他的身影。   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场合,没有强撑病体出席的必要。   一时间,他们对今天的晚宴有了更多的期待。   就在纪乔真看向陆闻诚的时候,陆闻诚也掀起眼眸,向他看来。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交叠重现,如同幻灯片在飞速放映。   纪乔真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了许多影子。   许景铭、郁斯年、顾之珩、秦隽……他们是他,又不完全是他   唯有不变的,是他看向他时,深情不减的眼神。   纪乔真心脏重重一跳。   即使还没有和陆闻诚进行任何交流,脑海中已经形成一个清晰的认知————陆闻诚认识他,在退出系统前,他主动保留了记忆。   纪乔真想起1551说,这么多任继承者中,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   好像有什么酸甜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把他的心脏温柔缠绕。   纪乔真愣怔的时候,陆闻诚已经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向他走来。   他气场强烈,所过之处,仿佛形成无形的能量场。   见陆闻诚向纪乔真走去,旁边宾客纷纷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曾几何时,见过陆闻诚主动与人说话?   但想想对方是纪乔真……   当今演艺界最年轻的影帝,各界新贵的梦中情人。   一切不合理中,又透出点合理的意味。   听说陆闻诚曾现身纪乔真的演唱会,私人社交账号上也关注了纪乔真。 是纪乔真千千万万粉丝中,身份最显赫的一位。   不过,这些都是坊间传闻。   他们甚至挖掘不到陆闻诚的生活照,更无从得知他的社交平台小号。   他们想探寻这个八卦,视线若有若无地追着陆闻诚但出于对他的忌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围观。   只觉得余光里,少年身形修长,男人身形挺拔。   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纪乔真和陆闻诚没有介意他们追随的目光,心照不宣地离了场。   酒店的最高层独属于陆氏集团,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陆闻诚怔怔地看着纪乔真,眸光微微颤动。   他很难去相信,曾经无数次在他面前陨落的生命,重新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   千言万语汇聚在胸膛,却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纪乔真主动出声,打破沉寂∶“……抱歉,有些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   陆闻诚定定地盯着他开合的红唇,无数次描摹过的眉眼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想吻他的欲望在心间疯狂鼓噪。   但想起无数次强迫他时他痛苦的眼眸,最后只是垂首,埋在他颈间。   忽而,纪乔真感到锁骨上砸落一颗滚烫的泪滴。是他被困囿在漫长时光里的无尽痛楚,也是他失而复得后的无尽喜悦。   ”纪乔真,对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在他耳侧响起,穿透夜风,旷古清晰。   陆闻诚还有三个字没有诉之于口,喉结轻滚,终还是压在了心底。   等他用行动弥补那些没来得及弥补的过错,他会用一种最郑重,最正式的方式告诉他。   无论穿越了多少光阴,无论跨隔了多少山海,无论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会毫无保留地,交付出生命里的全部爱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