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BO]倒霉男配他清醒了
　　作者：南亓鹿
　　文案：
　　深沉腹黑且狠辣Alpha攻VS作精善良且独立Omega受
　　一、
　　祝朔从十八岁追顾梵深到二十一岁，从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成为圈子里人人笑话的金丝雀，然后在某个深夜，被赶出家门。
　　祝朔想在自己腿上写个“惨”字。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祝朔于一个晕晕乎乎的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有了。
　　去了趟医院想来个快刀斩乱麻，结果又吃了秤砣般回来，顾梵深不要他，跟祝家也早已划清界限，祝朔咬咬牙，以后就跟着崽儿过！
　　但是渐渐的——
　　清冷的大哥频繁送补品……
　　跟他不对盘的二哥非要送他回家……
　　还有那倒霉催的顾梵深，红着眼眶追上门，不让任何一个Alpha靠近他，凶狠的像是捍卫领土的狮子。
　　“星星。”顾梵深念着祝朔从未告诉过别人的小名：“我爱你。”
　　祝朔：“……可是我觉得独自美丽就很好哎。”
　　PS:攻不渣受不贱，很甜，相信我。


第一章 深夜离家
　　栖城深秋，寒风凛冽。
　　凌晨两点，祝朔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行走着。
　　半个小时前，他被赶出家门。
　　跟顾梵深在一起已有两年，今天祝朔终于忍不住爆发，起因是他在花边新闻上看到了顾梵深跟许宁昶的身影，灯光暧昧，从照片角度看去，两人几乎是依偎着，祝朔当即意识空白，等他回过神，那句“你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跟我在一起？不如分手算了！”已经脱口而出。
　　顾梵深身姿挺拔，逆光而立陷在一片阴影中，俊俏锋利的眉眼如刀一般，生生给祝朔来了一场凌迟。
　　片刻后，祝朔听到顾梵深冷静的说：“好啊。”
　　好啊……
　　整整三年丧失自我的追逐，所得不过这云淡风轻的两字。
　　从前也经常闹分手，都是祝朔吵嚷，顾梵深任由他折腾，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或者说笃定祝朔舍不得，可今晚例外，祝朔在顾梵深回到书房后雷厉风行收拾行李，从环境幽静的山腰别墅独自离开，两侧苍白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祝朔在家时满腔怒火，套了件风衣就出来了，此刻冷静下来被冻得瑟瑟发抖，没办法他打开行李箱，从乱哄哄中找了一圈发现自己没带羽绒服，没办法又裹了一件外套，肩膀的位置不合适，绷得有些紧，祝朔吸吸鼻子，狼狈又糟糕。
　　他尚且懵懂，脑子像故意排斥“跟顾梵深分手”这样的信息，时不时朝后看去，没准那辆黑色宾利下一秒就会出现，再接他回去。
　　可惜祝朔腿都走僵了，除了偶尔驶过的陌生轿车，顾梵深一直没出现。
　　“顾总，真的……不管吗？”房间内，助理陈遥小心翼翼打量着顾梵深的脸色，说话更是轻飘飘的。
　　男人正在处理文件，闻言头都没抬：“不管，他可以打电话给任何人，也可以回祝家。”
　　事实上祝朔手机没电，红着眼眶沿着公路走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走到方便打车的地方。
　　“去哪儿？”司机师傅发现这乘客几乎是摔进来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低着头一个劲儿哆嗦。别是离家出走吧……司机看着后视镜，因为祝朔瞧着实在是小，肉眼可见就是个Omega，忍不住问：“小家伙，你还好吧？”
　　“我二十一了。”祝朔哑着嗓子，车上的暖气将冰冻的理智逐渐烘烤炽热，他指尖发麻，脑子里就盘旋着一个念头：“我跟顾梵深分手了”，像是从身体里剖出很重要的东西，扔到哪儿了祝朔都找不见。
　　“去哪儿？”司机又问了一遍，
　　祝朔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抵达后因为手机没电，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就这还差三块五，司机看他虽然一副漠然冷静，但实则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样子，没要这三块五，忍不住叮嘱一个Omega不要这么晚出来，祝朔仓惶点头表示感谢，拖着快要散架的行李箱进了酒店，登记开房，祝朔如同行尸走肉，神色木讷地行至床边，躺上去后很快人事不知。
　　他实在太累了。


第二章 分手了
　　祝朔十八岁的时候，在祝林山的生日宴会上见到顾梵深，男人情绪内敛，黑眸幽深，所有星辰光亮落入其中皆被吞噬，包括祝朔的心魂，几乎是顾梵深一出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栖城新贵，权势遮天，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2S级的Alpha。
　　2S级Alpha什么概念？要知道A级已经是万里挑一，基因选择赋予这类人卓越的才能，聪慧的大脑，他们能在自己喜欢的任何领域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说的俗气点儿，拥有对伴侣的绝对选择权。
　　祝朔不是没见过信息素等级高的Alpha，只觉得厉害，也没动心。
　　顾梵深是他主动倒追的第一个，祝朔是真喜欢，喜欢到不知做什么才能让顾梵深动心，就拼了命往他身边挤，所有对顾梵深动心的Omega跟Beta都被他驱赶，为此在圈子里得了个“悍妒”的名号，远离从前的人际，将顾梵深变成生活的中心，又跟曾经嚣张跋扈的自己渐行渐远，祝朔不在乎，两个人谈恋爱嘛，总要有一个牺牲者，他心甘情愿。
　　可落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冰冷的嘲讽，“倒贴”“不要脸”“手腕狠辣”这样的标签一个接一个贴在祝朔身上，顾梵深从未站出来帮他说一句话。
　　但好在顾梵深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表白，他们在一起了。
　　祝朔欢天喜地地搬进了顾梵深的别墅，以为新的生活即将来临，刚动心时轰轰烈烈，满腔赤诚，总觉得能捂热顾梵深，可现实日复一日地给祝朔耳光，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顾梵深经常加班，深夜才回来，跟祝朔分房睡，他们只有早上才会见面，顾梵深碰祝朔，也只有祝朔发情期到了，抑制剂失效的时候。
　　偶尔祝朔也会想，他到底有多讨厌我啊……
　　过往种种在梦里纷繁飘过，绸布一般将祝朔紧紧缠绕，仔细回想，竟然没几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当抵达一个临界值时，祝朔在求生本能下猛地睁开眼睛，他倏然坐起身，然后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又倒了回去，耳鸣不绝，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万花筒，眼前五彩的星子“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祝朔腾出一只手在床上摸索，费了一番力气才抓住风衣，颤抖着搜寻口袋，终于找到了药。
　　他哆哆嗦嗦打开，倒得满床都是，顾不得那么多，抓住两颗往嘴里塞，苦涩的味道很快从嗓子眼朝外蔓延，跟着渗进心底，祝朔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动，等躺回去第一时间用胳膊挡住上半张脸，却仍有温热顺着眼角没入发丝，房间里响起极轻极小的抽泣，祝朔暗骂Omega就是麻烦。
　　Omega是绝对的感性生物，他们的体能跟心理素质连Beta都比不上，受到惊吓跟过于难受时都会发生应激反应，严重时肾上腺素跟血糖飙升，危及生命都很常见，这个时代光是为Omega服务的律法就是Alpha的三倍，Beta的两倍，即便如此，Omega仍是弱势群体，他们脆弱苍白的样子，总能激发很多禽|兽骨子里的破坏欲。
　　祝朔哭够了才晃晃悠悠爬起来，昨晚的一切清晰在脑海中上演，他终于确定：自己跟顾梵深分手了。


第三章 苦中作乐
　　祝朔喜欢顾梵深是真，但也不是满脑子情爱，一有不顺就要死要活的人，凌晨订房送了一张早餐券，虽然不饿，但人是铁饭是钢，祝朔快速冲了个澡，打算去二楼吃早饭，临走前摸到脖颈后的腺体，喷了点儿抑制剂，算算日子，他的发情期快到了。
　　一碗粥两个玉米饼，其它东西祝朔看都没看，他安静吃完，再安静回到房间，然后盘腿坐在床上，将身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清算。
　　跟顾梵深在一起后祝朔得到了一张卡，不知道多少额度，他也没用过，他就想让顾梵深知道，自己不图他的钱，但显然男人根本不在意。
　　至于祝家……
　　祝朔的母亲是祝林山骗到手的，少女情窦初开，哪里能敌过一个老谋深算的商人算计，死心塌地跟了祝林山，又怀了祝朔，催促着要结婚的时候才知道祝林山早就有了家室，祝朔的母亲瞧着柔弱，实则性子刚毅，咬牙断绝了跟祝林山的联系。
　　但一个大受打击的Omega，又适逢怀孕，哪里撑得住最后的生产？看了眼孩子，将祝朔交给母亲，女人大出血走了。
　　姥姥抚育祝朔到十二岁，上了年纪也不行了，家里穷，亲戚朋友全不待见，又不能让孩子流落街头，无奈找上了祝林山。
　　祝林山接纳了祝朔，但他的接纳从某种程度来说一文不值，因为祝林山基本不在家，后妈跟两个兄长从来都没虐待过他，但也没说对他好，他们都是名门大户出来的，对教养秉性看得极重，多数时间就将祝朔当成家中的一个摆件，眼神从他身上走过，冰冷中又带着点儿淡淡的嫌恶。
　　为此祝朔叛逆了好一阵，在圈子里得罪了一票人。
　　而自从成年，祝朔再也没用过祝林山给的钱，卡都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Omega的宿命就是在分化之后找寻契合度较高的Alpha，否则他们撑不了几年就会被各种疾病缠身，整个祝家只有祝朔有这种烦恼，他的两个哥哥都是Alpha。
　　祝朔没什么商业头脑，但打游戏很厉害，年轻，能熬夜，接过一段时间的代|打，遇到了几个有钱的主儿，存的钱尚可，短期内不会风餐露宿。
　　想要吃上饭，祝朔只能继续接代|打，Omega数量稀少，脑子多数不好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被伤感填满，外面也没有适合他们的岗位，说干就干，祝朔赶在中午前退房，手机充了一半电，昨晚因为跟顾梵深吵架，屏幕上还摔出一条裂痕，十分碍眼。
　　根据网上提供的信息，祝朔很快找到一间不错的房子，一室一厅，独立卫浴，拎包入住，交通便利，四周也有吃饭的地方，一个月两千五，需要提前支付一年的。
　　祝朔迅速联系到房东，签了合同交了钱，然后银行卡的数额顿时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不管失恋没失恋，都要挣钱。
　　祝朔又花了五千块买了台二手电脑，配置都是八成新，对他来说足够用了。
　　忙活一天，晚上再煮碗泡面，祝朔大口大口吃着，眼睛被热气蒸得酸涩难忍，他强忍着没有落泪，告诉自己多大的事儿啊。
　　他走了，顾梵深身边就少了一个烦人精，也能跟许宁昶光明正大谈恋爱，祝家也不用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皆大欢喜，挺好，祝朔苦中作乐。


第四章 冤大头来了
　　祝朔围着顾梵深转了这些年，除了昨天实在疲惫，精神一缓过来生物钟就开始作祟，早上七点睁眼，祝朔忍着轻微的低血糖坐起来，脑子里罗列了一排食谱，想着给顾梵深做什么好，然而刚迈出去两步，他倏然顿住。
　　祝朔默不作声回到床上躺下。
　　然后在心里唾弃自己。
　　分都分了，还做个屁！
　　祝朔翻了个身想睡觉，奈何人越来越清明，他抓过手机，屏幕裂痕斑斑，打开后除了垃圾短信连一句熟人的问候都没有，祝朔苦笑，活人活到他这个份上有够失败的。
　　平心而论，祝朔已经没办法面对一些人一些事了，他还是喜欢顾梵深，却做不到跟从前那样义无反顾，前晚离开那栋精心打理的别墅，祝朔就是将自己全部的欢喜齐齐斩断，他现在一想到顾梵深就痛，既然如此，倒不如慢慢学着放手。
　　人总要成长的，祝朔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决心般，拉黑删除了顾梵深跟祝家那些人的微信还有联系方式。
　　在祝朔看来，他如果真的消失，这些人怕是要载歌载舞欢度三天。
　　就不让你们如意！祝朔这么想着，打起精神去厨房做饭。
　　昨晚回来买了点儿菜，祝朔在网上搜了两个食谱，有模有样开始做，小时候姥姥疼他，不让碰这些，但祝朔偷偷学了，然而还不等成型，姥姥撒手人寰，他搬去了祝家，祝家十几个佣人，根本用不着祝朔，等他分化成Omega后，家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祝朔清楚，一般Omega在家中都是宝贝，是重点看护的对象，但祝家人当他是麻烦。
　　于是导致祝朔的动手能力又回归为零。
　　洛闻絮就说过，“我感觉你后妈跟你那两个兄弟不是对你好，大有捧杀的意思。”
　　当时祝朔咬碎嘴里的糖，轻轻笑道：“管它呢。”他Omega的身份就已经失去了祝家大半的继承权，诚然祝朔也不稀罕。
　　对，洛闻絮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因为顾梵深闹掰了。
　　“祝朔，顾梵深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就别指望我会参加你们的婚礼，你就算被那姓顾的玩死，我都不问一句！”洛闻絮说这话时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目光堪称凶狠。
　　祝朔一咬牙，还是站在了顾梵深这边，想着回头哄哄洛闻絮，结果人回去就把他微信拉黑，电话祝朔就更没脸打了。
　　自作孽，祝朔这么想着，一阵钻心之痛从指尖传来，他扔了菜刀急忙将手指拿在水龙头下冲，Omega的疼痛感知要比Alpha跟Beta清楚很多，祝朔最受不了这个，他看着池水中晕染开的粉色，觉得更疼了。
　　简单包扎了一番，祝朔看着惨不忍睹的手指，认命了，点了外卖。
　　吃完饭还要干活，好几个月不上游戏，祝朔先下载《玩转江湖》的客户端，然后熟悉新的赛季跟打法，5V5推塔游戏，时下风靡，新出了三个职业，听说很猛。
　　祝朔用心时专注度可以，毕竟未来不短的时间内都要指望这个吃饭，他一根手指受伤，打起来稍微费劲儿，但整体还算流畅。
　　【卧槽，诸神上线了？陪打啊！】
　　祝朔从训练房间出来，立刻收到了一条密聊，他看着ID微微挑眉，心想冤大头来了。


第五章 老板发财
　　不怪祝朔这么说，而是这位“名动苍穹”的大佬不仅名字中二，撒钱的姿势也很没谱，打个比方，上上赛季祝朔接过他的单子，上段，游戏设定十四段封顶，给一个“独孤求败”的称号，祝朔花费三个晚上，在赛季初给“名动苍穹”送上王座，因为时段特殊，一共要价三千三，但大佬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非要给个六千六。
　　祝朔：“……”行吧。
　　祝朔曾给名动退过钱，但这人一秒打回，还要问一句“看不起我？！以后再这样不找你了！”祝朔不理解，老板开心就好。
　　祝朔是过过苦日子的，后来住进祝家，也没像其他公子哥一样养成浪费的习惯，从三千三到六千六，除了有钱，祝朔还觉得“名动苍穹”多少头大。
　　但如今他就需要这么头大的老板。
　　祝朔立刻发信息：【来！】
　　所谓陪打，就是带着老板打正式局，赢一把上分，输一把掉分，进去后C位走起，洞穿全局走位风骚，保得老板杀得仇敌，老板心情好了还会多给点儿小费。
　　鱼塘局祝朔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就跟老板双排，其余进来的三位是散排，但凡有一个会玩的，都不能输。
　　祝朔运气好，玩刺客的一看就是老手，跟祝朔配合巧妙，一局轻松结束，祝朔给刺客发信息，问要不要一起，对方直接发了组队邀请，祝朔放他进来，两人都是分奴，打起来格外凶猛，“名动苍穹”跟在他们身后无痛吃经验值，在团队频道打字：【卧槽，猛啊兄弟们，这般身姿，现实生活中一定是信息素爆炸的Alpha。】
　　祝朔瞥了一眼轻哼，心想让你失望了，老子是个Omega。
　　祝朔打赌，一旦他说自己是个Omega，“名动苍穹”可能再也不会找他了，毕竟这人一看就是个中二爆炸的Alpha，而一般Alpha以让Omega带飞为耻。
　　不知从何时开始，Omega就成了“软弱”“无能”“受保护”的代名词，好像就该一辈子待在家里，成为Alpha的附属品。Alpha们更不会允许有Omega比自己强。
　　顾梵深就很不喜欢祝朔打游戏。
　　有次在别墅，祝朔玩得忘了时间，快要赢的时候网线就被拔了，他一句脏话堵在嘴边，抬头一看是顾梵深，又原封不动咽了回去。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凌晨两点！”顾梵深语气森冷，说完这句话就微微蹙眉，像是着急避开什么，转身就走。
　　祝朔自觉犯了顾梵深的忌讳，从那以后长了记性，就白天玩一阵，晚上不碰电脑。
　　如今放飞自我，网瘾上来，还有一股压抑许久的心火，几番交织，祝朔尽情发泄，打得对面的辅助开始在地图星号问候。
　　祝朔不为所动，越骂越打。
　　这一排就是一个下午加晚上，刺客加了祝朔好友，终于来了句密聊：【太晚了，下次。】
　　祝朔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祝朔密聊“名动苍穹”：【老板，还打吗？】
　　名动苍穹：【正要跟你说呢，打不了了，多少钱？】
　　祝朔：【一共六百三，老板发财。】
　　名动苍穹过了三分钟才回复：【就你之前那个账号？我这里还有记录。】
　　祝朔一愣，连忙打字：【对对对，老板发财！】
　　那是祝朔在进祝家前姥姥给办的，做了财产公正，先用姥姥的身份，等祝朔成年了就可以更改户主，祝朔一直没改，知道这卡的就他一人。
　　果不其然，名动苍穹转了一千二。
　　祝朔跟他客气：【老板给多了，下次免费带你。】
　　名动非常阔气：【不用，下次说下次的，溜了。】
　　打完这行字名动的ID就灰了。
　　祝朔看着银行来的短信通知，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你看，他也饿不死自己。
　　但还是个生活废。
　　祝朔打得忘乎所以，手指上的纱布开了，不知何时伤口崩裂，血渗出来都抹在了键盘上。
　　祝朔急匆匆去处理，刚出来就眼前一黑，他立刻娴熟地从口袋里摸糖，含在嘴里，在门口靠了会儿，这才舒服一些。
　　老毛病了，几乎没人知道，祝朔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他绝不低头的性子，全部的耐性都给了顾梵深，对方还不要。
　　祝朔又点了外卖。
　　“这个代|打挺厉害的，人狠话不多。”赵阔跟钟离垣吹嘘，他人如其名，是很阔气，毕竟上三代积累的财富不是假的，给出去那些钱，他眼睛都不眨。
　　“行了。”钟离垣给赵阔递眼色，示意他看看对面。
　　赵阔一看顾梵深又是那副深沉莫测的样子，明显心情很差，四周气压低得服务生路过都要绕开走。
　　赵阔心高气傲，但对顾梵深却很佩服，两人认识五年了，他也知道顾梵深跟祝朔的事情，换成旁人赵阔定要拍着桌子来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走！哥给你满屋子的极品！”但顾梵深不同，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赵阔冲着钟离垣摇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
　　“这是第一次吧。”钟离垣低声：“梵深没去找那位。”
　　赵阔轻笑：“能撑几天呢？”祝朔统共也没离开顾梵深两回，估计不等顾梵深开口，人就回来了呢？
　　祝朔对顾梵深的感情，他们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奈何顾梵深就是……哎……


第六章 大哥来电
　　祝朔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人都是蒙的，他坐在床头缓了缓，想起刚到祝家时自己也这样，主要是为了能跟祝家人的作息时间错开，以免看到彼此尴尬，但跟顾梵深在一起后又被生生掰了过来。
　　“在我这里，不许熬夜。”当时顾梵深是这么说的。
　　祝朔那阵子很喜欢他，就觉得自我约束的男人很帅，加上能见顾梵深的时间也就早上，自然乖乖听话。
　　如今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祝朔暂时不想进厨房，担心给炸了，他洗漱好裹着衣服出来，今天难得出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祝朔眯了眯眼，钻进一家快餐店。
　　负责打菜的小姑娘眼睛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
　　祝朔头发稍有凌乱，但皮肤很白，他随了母亲，有着春水般的温柔眉眼，但性格使然，导致眼尾又透出丝丝锋利，鼻梁高挺，鼻翼右侧有一颗非常小的痣，缺乏血色的嘴唇轻抿，显得乖巧。
　　四菜一汤也就十五块，祝朔觉得很划算。
　　但他胃口缺缺，强行塞了一半米饭，感觉到有点儿反胃后放下筷子，又去商场买羽绒服。
　　从前的衣服都是顾梵深置办的，厉害的Alpha都有很强的掌控欲，跟情爱无关，祝朔理解，也尊重，如今他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重要存款有限，不敢那么花了。
　　一件打折的纯黑羽绒服，杂牌的，穿上显得臃肿，但是抗寒，399，祝朔掏了钱直接穿出来，终于觉得没那么冷了，他像是忽然从一种环境跌入另一种环境，无措有，但也觉得新鲜。
　　祝朔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是个Alpha，不说干出一番事业吧，但就骨子里这不安分的因子，断然不必像现在这么小心谨慎。
　　绕去药店，祝朔又买了腺体贴跟抑制剂。
　　Omega就是很麻烦。
　　回到家祝朔登录账号，在论坛上将代|打信息挂上去，他曾经的口碑放在那儿，知名度不低，不到五分钟三四个人联系他，祝朔排好单，登录老板账号开始上分。
　　手指上的伤结痂了，但是稍微使劲儿还是会疼，祝朔一夜之间学会了忽略，全身心投入游戏，时间飞速。
　　这样晨昏颠倒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多。
　　祝朔睡着时梦中仍是光怪陆离，每每醒来都是一身冷汗，今天不同，祝朔是被吵醒的。
　　电话铃声聒噪，他抓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挂断，但是没过几秒钟，对方又锲而不舍打了过来。
　　祝朔头疼得厉害，加上起床气，接通后气势汹汹：“谁啊？”
　　对面安静片刻，响起一道清冷悦耳的嗓音：“你拉黑了我。”
　　笃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祝朔一个激灵，祝黎？！
　　之前就说过，祝朔上面还有两个便宜哥哥，老大祝黎老二祝曜，他们若无事一年都不联系一次，所以今天祝黎抽什么风？
　　祝朔坐起身，对于“拉黑”一事没什么好辩解的，开门见山：“有事吗？”
　　祝黎吸气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似乎也想到了这些年他们的冰冷关系，索性跳过这个话题：“家里出了点儿事，你晚上回来一趟。”
　　祝朔心想你们家的事情跟我有毛关系？
　　然后就听祝黎继续说：“爸生病了。”
　　祝朔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想法祝林山遭报应了？可心里却开心不起来，祝林山当时接他回祝家，跟后妈吵了好几个晚上，这事祝朔知道，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按时在打，虽然他一分钱没花，但一些情谊放在那儿，祝朔应道：“好，我晚上八点过去。”
　　“下午六点。”祝黎毫无商量余地，语气间是多年上位者的霸道跟高阶Alpha的倨傲，“全家一起吃饭。”
　　直到那边挂断电话，祝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祝黎疯了？他刚才说“全家一起”？


第七章 顾梵深没给你吃饭？
　　若无特殊情况，祝朔不愿意得罪祝黎，他这位便宜大哥虽然常年一副清冷孤高，超然物外的模样，但圈子里谁不知道祝黎行事果决，下手狠辣？所谓高阶Alpha，就是S级往上，他哥就是S级，属于Alpha中的佼佼者，万一因为一顿饭得罪了，事后挖坑祝朔躲都躲不掉。
　　祝朔收拾好打车去了老宅，一路上都有些魂飞天外，他跟顾梵深分手的事情，祝家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哎，又要被看笑话了，祝朔紧紧外套。
　　抵达老宅时虽然有些阳光，但天空开始纷纷扬扬细雪不断，祝朔看着熟悉的大门，深吸一口气才低头走进去。
　　都在，包括后妈蒋玉瑶。
　　蒋玉瑶跟祝朔的母亲完全是两个类型，蒋玉瑶出身名门大户，从小就锦衣玉食，虽然是个Omega，但眉宇间的骄傲是很多人这辈子都够不到的，她长相深刻美艳，却因为一股清冷气质让人不敢靠近，祝黎就很随她。
　　看到祝朔进来，原本喧闹的氛围骤然安静。
　　对此祝朔都见怪不怪了，但面子活要做，他一一问好：“蒋姨好，大哥好二哥好。”
　　老二祝曜是个笑面虎，从前就爱捉弄祝朔，转折点是当祝朔分化成Omega后，祝朔有天晚上倒水时亲耳听到祝曜同祝黎说：“麻烦死了，分化成了Omega，我以后还要怎么光明正大欺负他？万一他告到Omega保护协会，我还要被调查。”
　　此刻祝曜见到祝朔，笑意微敛，皱了皱眉。
　　哎，既然见到他就烦，何必非要喊来呢？祝朔不理解。
　　他们不开口，祝朔也不敢放肆，就在一旁站着，蒋玉瑶将祝朔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色也不好看，最后说道：“坐啊。”
　　“谢谢蒋姨。”祝朔也不客气，他一路上昏昏沉沉，确实不太能站得住。
　　祝朔身上穿着的羽绒服，肉眼可见的劣质，房间里温度高，祝朔觉得热后就脱了下来，女佣急忙上前接走，而羽绒服下面就一件羊毛衫，已经是小版型，却因为青年消瘦，显得空荡荡的。
　　祝黎蹙眉：“怎么，顾梵深没给你吃饭？”
　　“没……”祝朔脑子飞速运转，祝黎这么问，是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情？“我最近胃口不好。”
　　蒋玉瑶也问了一句：“进来就闻到了你四散的信息素，没有喷抑制剂吗？”
　　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的气味，祝朔连忙起身，走到玄关挂衣服的地方，从里面取了腺体贴，随意往腺体上一贴。
　　他没看到对面三人齐齐皱眉。
　　腺体贴能发挥作用的只有中间一部分，一旦贴歪就相当于将腺体封住，没有任何抑制作用，反而危险挺大，但看祝朔这大.da咧咧的样子，是根本没当回事。
　　见他们神色愈加古怪，祝朔简直浑身不自在，恨不能立刻夺门而出，但不行，他低声说：“现在应该闻不到了。”
　　祝林山在楼上休息还没醒来，祝朔只能等，期间佣人端来的水他一口没喝，担心哪里做的不好惹得主人家不快，他想着还有两个单子没打，又想着赶紧回去躺会儿，身上温度骤升，他似乎有些发热。
　　“喂，你跟顾梵深现在怎么样？”祝曜把玩着刚买回来的青花瓷杯，似笑非笑地问道。
　　祝朔不想听见“顾梵深”三个字，却还是老实回答：“不怎么样，可能……快分了。”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祝曜愣了愣，又问：“你那么喜欢他，舍得？”
　　祝朔只是笑笑，我早就被踹了，想不到吧？！
　　“爸下来了。”祝黎出声打断：“吃饭了。”


第八章 你但凡看看自己的脸色
　　祝林山虽然精神很好，但脸上有种遮掩不住的疲态。
　　一家子都在，祝林山坐在主位，心情挺不错，他一一扫过家人，眼神落在祝朔身上时也开始皱眉。
　　祝朔：“……”知道你们讨厌我，吃完饭我就滚行不行？
　　“怎么瘦了这么多？”祝林山问。
　　祝朔没跟上节奏：“嗯？”
　　祝曜睨了祝朔一眼，懒洋洋说：“大哥已经问过了，是不是顾梵深没给他饭吃，他说是他自己没胃口。”
　　祝朔不懂这番话的含义，更不可能往“关心”二字上去想，喝着鸡汤点头：“嗯，我没胃口。”
　　还真应景，一口下去就觉得这鸡汤很腻，祝朔轻轻放下。
　　祝林山眉宇间的“川”字越发清晰：“你有定期信息素检查吗？”
　　祝朔：“什么信息素检查？”说完他忽然想到Omega是有一个月一次的检查来着，从前都是顾梵深的家庭医生来，具体说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应该是没问题，于是祝朔忙道：“想起来了，做了，一切正常。”
　　祝黎忍无可忍：“你但凡看看自己的脸色，都说不出一切正常这样的话来。”
　　“……”祝朔搞不清这家人的心思，索性闭嘴。
　　蒋玉瑶岔开话题，谈到了祝林山的身体上，祝朔听了听，总结了一番：不是很严重，但手术时需要输血，祝黎点点头，表示当天他会到场，祝曜翻了翻手机，推掉了一个广告拍摄，一阵安静，祝朔琢磨着他们应该是在等自己表态，于是接道：“我做个检查就过去。”
　　祝黎抬头看他：“你做检查干嘛？”
　　祝朔：“Omega抽血需要证明。”
　　这个社会对Omega保护措施很多，如果是献血之类，必须有相关健康证明，确定在Omega的可承受范围内，否则一经发现立刻吊销相关执照。
　　对面四个人又不说话了。
　　祝朔开始认真思考这是不是他们驱赶自己的新方式。
　　祝黎像是某种情绪终于到了临界值，他浅浅吸了口气，一只手搭在餐桌上，气势骤然大变，说话却仍旧清冷稳妥：“祝朔，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个Omega。”
　　祝朔：“嗯……”
　　“我今天喊你来，是因为爸生病，你有权知道，但输血之类的事情，我跟祝曜足够应对。”
　　祝朔此刻的感觉就像撞在一堵透明墙壁上，祝黎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让他有些难以招架，其中深意他窥探不到，反而隐隐生出几分胆怯跟不自然。
　　那边祝黎已经恢复如常，开始跟祝林山敲定具体细节。
　　吃完饭祝朔脑子更是一层雾，他嗓子有些疼，想喝杯蜂蜜水又不好驱使佣人，便起身打算离开。
　　一直看电视的祝曜忽然望过来：“你干嘛去？”
　　“天色很晚了，我回去了。”祝朔指了指大门。
　　祝曜跟看奇葩似的：“你也知道天色很晚了？你怎么回去？”
　　祝朔实话实说：“走个二十分钟就能打车。”
　　祝曜也有点儿忍无可忍的意思，他几步走到祝朔面前，双手背在身后，祝朔一脸警惕，怀疑他想揍自己。
　　“你一个Omega，大晚上在公路上独自行走二十分钟？”祝曜颇有些咬牙切齿。
　　祝朔心想我又不是没走过，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说，再看看也望向这边的祝黎，祝朔有些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我今晚住老……家里。”
　　祝朔有自己的房间，他洗了个澡，明明肚子饿，但就是不想吃东西，浑身都没力气，祝朔终于确定自己发烧了，他先发信息给两位还没打的老板请假，打字的指尖都被烧出淡淡的粉，老板们挺好说话，答应了，然后祝朔等了等，直到外面一片安静，才蹑手蹑脚出去。
　　医疗箱一般都放在一楼，此时客厅黑黢黢的，他拿着手机照明，打开储物柜就发现了目标，蒋玉瑶是个精致的女人，什么药都会备点儿，祝朔快速翻找出退烧药跟感冒药，按照说明倒出一次的剂量，然后仰头就往嘴里送。
　　有脚步声迅速接近，不等祝朔咽下去，后背被猛拍两下，他当即将药吐了出来，一阵闷咳。
　　啪嗒——
　　灯亮了。
　　祝朔趴在地上仓惶抬头，看到了脸色铁青的祝黎。
　　确定了，这些人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第九章 在老宅的一夜
　　“你在吃什么？”祝黎先开的口，嗓音有点儿冷。
　　祝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亲妈去世的早，从小跟着姥姥，没有父母陪伴谁都想欺负一下，这造就他忍到一定程度就要爆发的性子，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给了顾梵深。
　　“大哥。”祝朔轻咳，等平复后哑声道：“我就吃点儿药，不至于……还要给钱吧？”最后一句话轻轻的，不知道祝黎听到没。
　　“感冒了？”祝黎又问，像是没注意到祝朔的怒气，竟然伸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祝朔原本昏沉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他抬头，没忍住用一种看病人的眼神看着祝黎。
　　祝黎：“……”
　　不是祝朔白眼狼，而是在祝家的那几年，他跟祝黎两兄弟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好，不管面子上如何过得去，稍微一件小事都能成为导火索，再演变成蔓延到整个家的冷暴力，而祝林山永远都不会为他说话，因为他寄人篱下，这点祝朔明白。
　　祝黎：“发烧了。”
　　祝朔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嫌恶，这才点头：“嗯，所以想吃点儿退烧药。”
　　“Omega不能乱吃药，这些你没在手册上学过吗？”祝黎又开始咬牙切齿。
　　祝朔神色复杂：“大哥，也不用全听手册的，我以前发烧两颗退烧药下去，第二天好好的。”
　　“怎么了这是？”祝曜穿着一套黑色睡衣出现在楼梯口，头发乱糟糟的。
　　Alpha的五感总要敏锐很多，祝曜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见祝朔倒在地上，大哥一副即将发火的样子，正要说什么，就听祝黎开口：“把家庭医生叫来，祝朔发烧了。”
　　祝朔：“？？？”
　　别吧……这都几点了喊家庭医生？如此大恩大德他总觉得前方有个大坑。
　　从前祝曜跟祝朔最不合，谁知此刻闻言也稍微正色：“好的。”
　　祝朔觉得今夜老宅风水邪门。
　　在祝黎两兄弟的巨大反差下，祝朔软绵绵的身体忽然有了力气，他愣是扶着墙壁，走回了自己房间。
　　家庭医生来的挺快，他给祝朔做检查，祝黎跟祝曜就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旁边，搞得医生还挺有压力。
　　“体虚发热。”医生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内取出两颗黄色药片：“这是Omega专用的特效药，如果明早起来还在发烧，就去医院。”
　　祝朔接过，嘴上答应：“好。”
　　“给你。”祝曜仍是一脸“被人欠钱”欠扁神情，然后递了一杯水给祝朔。
　　许是祝黎兄弟二人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又许是氛围没那么死寂，有些祝朔从来不说的话此刻脱口而出：“二哥……你不会下毒了吧？”
　　祝曜凶神恶煞：“嗯？？？”
　　祝朔接过水杯，麻溜儿喝药。
　　祝黎上前：“喝完就睡，别折腾了。”
　　祝朔依言躺下，一触及到暖烘烘的被窝，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泡在酸水里，祝朔眼前光影模糊闪过，然后坠入沉沉的黑暗。
　　家庭医生走了，祝黎站在床边没动。
　　祝曜合上房门后上前，盯着祝朔一脸怀疑：“顾梵深确定会照顾人？怎么瞧着比上次回来的还瘦？你妈的一个2S级别的Alpha……”
　　“小声点儿。”祝黎沉声：“我会调查的，现在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吧。”
　　祝黎俯身去关床头的小夜灯，见祝朔哪怕睡着了，人也蹙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夜已经深了，担心吵醒父母，祝黎跟祝曜也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只是祝黎睡意全无，他站在阳台吹着冷风，过了一阵罕见地点了根烟。
　　记得祝朔刚被送来的时候人很瘦，却掩不住一种可爱，可他来路不正，是祝林山欠在外面的债，欠他们母子三人的债，没人会对这样的外来者表示欢迎，但从小接受的教育，乃至逐渐成型的心性不允许祝黎给予祝朔太多眼神，对，就当他是家中一颗不起眼的尘埃，对于这种泥巴腿出身的孩子，祝黎清楚怎么对付更有效。
　　可想象中的争宠，算计一样都没发生，祝朔安静上学，除了平时吃饭，根本不出他的房间，祝曜有次怀疑，还趁着祝朔不在家跟保姆拿了钥匙，偷偷闯进去，结果里面除了必须的家具，连多余的玩具都没有，只有一个放在床头，脏兮兮的兔子布偶。
　　那是祝朔从以前的家里带来的。
　　祝黎不解，明明祝林山送给了他很多礼物。
　　直到一次平安夜。
　　一般他们一家五口出现的场合，祝朔从来不掺和，院子中间放了一棵巨大的松树，点缀上灯光跟灯笼，十分好看，当时祝黎跟祝曜在二楼看剧，老宅在这片的建筑有点儿奇怪，就是从二楼能清晰看到下面，但是从下面往上看，却是盲区，所以祝朔并不知道，几乎是他一出现，祝黎两兄弟就发现了。
　　当时祝朔四下打量一圈，确定没人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灯笼，然后踮着脚尖挂在松树上。
　　“姥姥，我挺好的，这里虽然不自在，但是他们对我都不错，都说后妈恶毒，可我这位后妈除了不爱搭理我，也从来没针对过我，她给大哥二哥做毛衣，给我也做了一件。”
　　“如今我也想开了，都是祝林山的错，是他骗了妈妈。”
　　“姥姥，我想恨人，却不知道应该恨谁，后妈三个也挺惨，祝林山出轨他们都不知情，狗男人。”
　　“妈……”深夜中，小孩沙哑的嗓音尤为清楚，带着哭腔，好像有无尽的委屈，可下一秒，他又笑嘻嘻的：“你跟姥姥在那边好好的，等我长大了，我就离开这里，祝林山给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
　　祝黎跟祝曜听得一清二楚，他们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复杂。
　　以为满肚子坏水的外来者……似乎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一直都不一样，一直有迹可循，可各有各的委屈，都选择视而不见。
　　那晚种种让祝黎不得不重新认识祝朔，然后发现这孩子真是倔，祝林山出差回来带的礼物，祝朔前脚收下，后脚就趁着没人塞进仓库，家里阿姨默认仓库的东西可以拿，都是带回去给自家孩子；蒋玉瑶亲手织的毛衣，他虽然不会穿，但也不会随意丢弃，而是妥帖地收拾在一个箱子里；自己跟老二为了试探送给他的文具啊礼物之类的，祝朔都存放好好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实真相，并且对罪魁祸首祝林山持“不原谅”的态度。
　　不趋炎附势也不俯低做小，祝朔是真的想着羽翼丰满，就离开这里。
　　谁知分化成了一个Omega。
　　Omega……家中两个都是Alpha，祝黎还记得那天被母亲匆匆喊回来，祝朔已经分化完成，一向倔成钢板，死活不愿意低头的小孩，被Omega的天性支配，缩在被窝里哭得鼻子都红了。
　　闻讯赶来的祝曜手足无措，他第一次主动接近祝朔，干巴巴问：“你想不想吃什么？很难受吗？”
　　谁知祝朔呜咽得更厉害了。
　　刚分化的Omega非常脆弱，离不开家人，蒋玉瑶一直守着，一次祝黎站在门前，清楚看到了母亲眼底的不忍跟怜爱，如果祝朔是她所生，就凭Omega的身份，能在祝家乃至外界横走着。
　　可等祝朔恢复好，他就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小白眼狼养不熟呢。”祝曜曾经这么抱怨过。
　　“闭嘴吧。”祝黎沉声：“老二，想想祝朔刚来的时候，我们都是怎么对他的。”
　　祝曜神色尴尬，不吭声了。
　　再之后，祝朔忽然喜欢上了顾梵深，对此祝黎并不赞同，因为顾梵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作为“大哥”的身份来的太晚，已经无权干涉祝朔的生活。
　　大家一直保持不温不火的关系，直到今天。
　　一根烟抽完，祝黎掐灭烟头，吐出口浅浅的雾气。
　　……
　　翌日清晨，七点不到祝朔就睁开眼睛，不愧是特效药，吃完简直宛若新生！
　　祝朔二话不说爬起来洗了个澡，出来后神清气爽，他琢磨着回头去医院找个医生开点儿，简直神器。
　　祝朔蹑手蹑脚拉开门，这阵子蒋玉瑶还没醒来，家里静悄悄的，他打算直接溜走，然后发个信息给祝黎……一抬头，祝朔端端对上祝黎毫无情绪的眸子。
　　祝朔：“……”
　　祝黎微微挑眉。
　　祝朔：“……大哥。”
　　“看起来不发烧了？”祝黎问。
　　祝朔自己摸了摸：“不烧了。”
　　“嗯。”祝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下来吃饭。”
　　祝朔没办法拒绝，而佣人早就准备好了丰富的早饭，没闻到味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小菜上桌，祝朔就开始咽口水，说起来他最近的伙食真不怎么样，自己做饭像是要炸厨房，不是烫伤就是割伤，外卖吃多了好像里面放着的全是味精，远远不如老宅做的这些早点，粥熬了六个小时，入口软绵，再配合上一碟小菜，胃里舒服得难以形容。
　　祝朔虽然倔，但很多情况下也藏不住心事，喜欢全写在脸上。
　　祝黎留意了一下，那盘酸辣土豆丝跟凉拌木耳祝朔非常喜欢，于是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佣人再上一份。
　　祝朔埋头苦吃，根本没注意。
　　自然也没注意到随后下楼的祝曜用一副难以言说的神色看着他。
　　“大哥，你回头真得调查一下。”祝曜低声：“我怀疑顾梵深没给他饭吃。”
　　祝黎顿时脸色难看。
　　等祝朔将脸从碗里拔出来，终于看见了祝曜：“二哥？”
　　“嗯，我以为我坐石化了你才会注意到我。”祝曜说着将手里的半块奶黄包给他：“甜兮兮的太难吃了，你要吗？不要帮我扔了。”
　　垃圾桶在祝朔脚边，他一看是祝曜掰过的，接过后想了两秒就塞进嘴里，不浪费。
　　祝曜眼底闪过奇异的光彩，草……别家的Omega弟弟也这么……
　　哐当——
　　祝黎将勺子扔在盘中，神色凉凉，这样的行为在他身上简直匪夷所思。
　　祝朔惊惶抬头，奶黄包还没咽下去，一侧腮帮子鼓鼓的。
　　“没，跟你没关系，老二惹我。”祝黎起身，转瞬恢复精英做派，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吩咐佣人：“给老三准备一袋奶黄包带走，我去上班，一会儿让老二送你回去。”
　　“大哥！”祝朔不会因为半块奶黄包就对祝曜另眼相看，相反，这人以前对他的捉弄还记忆犹新，如果非要在祝黎跟祝曜之间选择一个共同乘车，那么祝朔选择祝黎，大哥虽然冷冰冰的，但从来没有多余的小动作，“我、我跟你一起吧！”反正从老宅到公路的那二十分钟祝朔也懒得走了，于是一咬牙：“大哥工作忙，奶黄包不要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知是不是祝朔的错觉，他好像看到……祝黎脸色由阴转晴？
　　为啥啊？


第十章 你怀孕了
　　祝黎瞥了眼满是菜色的老二，莫名得意：“阿姨装起来很快的，不差这半分钟。”
　　半分钟后，祝朔提着一袋奶黄包，跟在祝黎身后，蹭着一辆高配宾利，驶出老宅大门。
　　祝黎有专门的司机，所以祝朔跟他都坐在后面，中间相隔一个人的距离。
　　祝黎翻阅着今早刚出的财经杂志，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用心开车。”祝黎头都没抬。
　　司机正襟危坐，祝朔也小小自危了一把，与此同时又很羡慕，这就是S级Alpha，万里挑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厉害。
　　“话说你这件羽绒服……”祝黎忽然看向祝朔身上那件黑漆漆的廉价羽绒服，越看越不顺眼，“谁给买的？”
　　“我买的。”祝朔轻声：“虽然丑，但是保暖。”
　　祝黎实话实说：“看不出来。”反而觉得哪儿哪儿都漏风。
　　祝朔没接话，祝黎有高阶Alpha的通病，那就是把天聊死。
　　车子又行驶了十来分钟，祝朔忽然出声：“大哥，就把我放在这儿吧。”
　　司机将车靠边停，祝黎却问：“这离你住的地方还很远。”
　　“但是我要买个东西，买完我打车回去。”祝朔解释。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祝黎也不担心，示意司机开车门。
　　“谢谢大哥。”祝朔关门前笑着说了一句，他笑容很淡，却不假，小孩跟刚来时一样粉雕玉琢，五官似乎张开了，但似乎又没怎么变过，让人很想捏一捏。
　　看着祝朔的身影消失在商场，祝黎勾唇一笑，然后正色：“走吧。”
　　祝朔要换个鼠标，之前那个鼠标虽然能用，但敏感度差很多，一些极限cao作打不出来，而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工作，对于Omega的选择非常挑剔，祝朔也不想受那个气，挣得还没自己陪玩或者代|打来得高。
　　祝朔是行家，跟老板讲价半天，又喊了两句“好叔叔”，将老板弄得哭笑不得，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家儿子，当即大手一挥：“行，两千块！”
　　两千块一个鼠标，祝朔还是肉疼，但身上一舒畅，他就有力气继续接单子。
　　一到家就开打，新鼠标手感确实好，往常两个多小时的任务量今天基本一个小时一位，祝朔很快打完了手头现有的单子，然后打开论坛，按照顺序添加老板，运气好，没遇到给钱拖沓的，这一打就到了晚上十点，祝朔肚子空空，想到了带回来的奶黄包，赶紧用开水兑了碗燕麦。
　　他坐在桌前，边吃边看新职业的相关攻略跟技巧。
　　祝朔在游戏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学习天赋。
　　主播说着新职业的技能、连招乃至卡共CD开大，弹幕一群问号，唯独祝朔逐字逐句，都理解了，他忽然抿了抿唇，抬手按了下一个视频，但是不到三分钟，祝朔倏然起身，冲向了洗手间。
　　就吃了半块奶黄包几口燕麦，也吐得干干净净，胃里一阵阵发恶心，为什么啊……祝朔吐得浑身汗涔涔的，狼狈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他能清晰感觉到身上温度飙升。
　　似乎又有发热的征兆。
　　这不科学。
　　祝朔闻到了些许四散的信息素，他按住脖颈，等积攒好力气才站起身，摇摇晃晃去卧室找到抑制喷雾，对着腺体胡乱喷了两下，最后倒在床上，裹上被子什么都不想管了。
　　邪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吸食他的精神力。
　　算了，明天去医院看看，祝朔认命了，谁让他是个Omega。
　　祝朔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顾梵深，男人神色冷漠，安静注视着他，那些被苦苦压抑的情绪在无人克制的深夜肆无忌惮爆发出来，祝朔在梦中绝望哭喊，一会儿说着“别走”，一会儿又说着“我都滚了，你还要怎么样？！”直至醒来，枕头已经湿了大片。
　　祝朔眼角泪痕未干，神色却很淡漠，他盯着枕头上的深色痕迹看了一阵，低声：“没出息。”
　　梦醒了，祝朔就能控制自己。
　　他洗漱好，拖着疲惫的身体打车去了医院。
　　就这样这人还大||大咧咧，挂完号跟医生说自己可能感冒没好彻底，让医生给他开点儿Omega的专用特效药，还形容了一下那天家庭医生拿出来的，无视医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打住。”医生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解释道：“特效药的服用间隔至少一周，你才吃完几天？”
　　祝朔：“……”
　　医生拿出单子写写画画，然后递给祝朔：“抽血吧。”
　　“啊？”祝朔震惊：“不用抽血吧医生，就小感冒。”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祝朔：“……”
　　祝朔想着换家医院好了，但转念又一想，万一大家一个鼻孔出气的，他岂不是白跑了？医院对Omega的身体排查的确严格一些，这么想着，祝朔认命缴费。
　　祝朔精神状况不太好，缴费完看着单子上面的字乱飞，一个不注意撞倒了人。
　　“抱歉抱歉。”祝朔忙不迭道歉，然后一抬头，浑身上下每一寸血液在瞬间凉得透透的。
　　昨晚在他梦中撒野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而且不仅顾梵深，他身侧还站着许宁昶。
　　如果说祝朔是追在顾梵深身边，惹他烦躁的一条狗，那么许宁昶就是顾梵深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从前祝朔跟顾梵深闹矛盾，十有八九是因为许宁昶，但有什么用呢？顾梵深永远护着许宁昶，且护得好好的。
　　似乎很久没见了，而他不管多么狼狈，顾梵深永远克制，沉默，俊美非凡，2S的信息素等级注定他生来就与众不同，男人眉骨高挺，乍一看像个混血，那双眸子深邃到连丝光都落不进去，身高逼近一米九，黑色风衣更是为他平添几分冷峻，顾梵深单是站在这里，身侧人就投来暗暗赞叹的目光，再看他身边的许宁昶，白衣相衬，清冷孤傲，一双璧人。
　　狗男男！祝朔在心里骂道。
　　从来都不是他介入顾梵深跟许宁昶的感情，他追求顾梵深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许宁昶这个人，后来顾梵深答应跟他在一起，也说了许宁昶只是普通朋友，但普通朋友在酒吧买醉，他顾梵深跟亲爹身陷囹圄一样半夜三更追出门去？普通朋友想要个什么，顾梵深倾尽全力搞到手？又或者普通朋友生病，顾梵深亲自陪同？
　　诸此种种，祝朔此刻再看，就觉得自己笨比一个了，竟然会相信。
　　“你……”许宁昶眼神闪烁，下意识看向一侧的顾梵深。
　　“不用看了。”人被逼至绝境，总有种茅塞顿开之感，祝朔也不例外，他就觉得自己眼瞎，识人不清，嗓音冷冷的：“已经分手了，从此也没人碍你们的眼，祝你们百年合好。”
　　不孕不育，儿孙满堂啊。
　　祝朔在心里默念。
　　顾梵深闻言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他盯祝朔盯得很认真，像是要将他从皮到骨看透彻，然后视线落在了祝朔手里的缴费单上，“在检查什么？”
　　祝朔乐了，脸色很冷：“跟你有关系吗？”
　　他忘不了战战兢兢跟在顾梵深身边的这两年间，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忘不了那晚从顾梵深家离开，寒风呼啸，他一步步从半山腰走到山脚下，走得一腔热忱碎裂成灰，他不是没给过顾梵深机会，他妄图自己是那个拯救黑暗的阳光，他想让顾梵深打心底里快乐起来，可结果他被黑暗吞噬，一点儿都不快乐。
　　既然如此……还血淋淋地想抓住什么？
　　祝朔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从他们身侧离开。
　　然而下一秒手腕被人抓住，铁钳一般，祝朔偏头，冷笑一声：“不怕许先生吃醋啊？”
　　顾梵深脸色骤然一沉：“我同你说过，我跟宁昶只是普通朋友……”
　　“无所谓。”祝朔耸耸肩：“那我换个说法，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
　　这三个字不知哪里刺激到了顾梵深，他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
　　滚吧狗男人，明明搞冷暴力的都是你，祝朔在心里怒骂，可转身之际，视线还是模糊了一大片。
　　原生家庭造就祝朔谨小慎微又不肯吃亏的性子，他总要确定这样东西彻底属于他了，才敢伸手接过，而喜欢上诡谲莫测的顾梵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冒险的事情，结果显然易见——一败涂地。
　　祝朔擦干净眼泪，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绝不回头了，晚上就去找十个八个鸭子，谁离开谁活不了吗？笑话。
　　直到祝朔的身影消失，顾梵深还望着那个方向。
　　许宁昶轻笑：“不去看看？”
　　顾梵深摇头。
　　“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许宁昶眼底闪过戏谑，“顾梵深，真的失去他了，你受得了吗？”
　　“他在祝家，远比在我身边安全得多。”顾梵深哑声。
　　许宁昶不知想到了什么，撇撇嘴，不再劝了。
　　做完抽血，祝朔浑浑噩噩回到医生办公室，实难相信，他竟然放肆怼了顾梵深一回，虽然很难受，但也很痛快，像是刀锋入骨，虽然疼得死去活来，但也放掉了脓血。
　　老子要新生！祝朔无声咆哮。
　　“你的Alpha呢？”医生打断了祝朔的心理建树，神色严肃。
　　Alpha……
　　祝朔喃喃：“我们分手了。”刚才还看到顾梵深陪着他的小情人郎情妾意呢。
　　医生更是一脸凝重。
　　祝朔见状咽了咽口水：“怎么……很严重啊？”
　　别是绝症什么的，他还这么年轻……
　　“你怀孕了。”
　　医生之后的话拉成一条细长的鸣音，被耳畔的风利落吹走，祝朔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什么叫做……他怀孕了？
　　短暂的迷茫过后，祝朔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对，在他第一次发情期痛不欲生的时候，顾梵深标记了他，然后两人失控，有了那方面的生活，但之后除非他发情期难熬，否则一般情况下顾梵深不会碰他，这两年来安然无恙，距离上次……
　　祝朔脑子卡了卡壳，脸色煞白。
　　上次发情期他们做了，而这次发情期推迟……
　　祝朔不说话，医生看他脸色难看，也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去多久，医生听到祝朔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就是会不会……检查结果有误？”
　　“不会。”医生给他判了“死刑”，“你就算再检查一万遍，也是这个结果。”
　　祝朔心中刚升腾起来的侥幸碎裂干净，他被凛厉的一巴掌直接打回现实。


第十一章 破口大骂
　　祝朔在最喜欢顾梵深的时候，有想过孩子的事情，但今非昔比，这孩子来的很不是时候。
　　医生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如果你跟你的Alpha已经分手了，并且短期内没有接纳其他Alpha信息素的准备，那么我的建议是打掉。”
　　祝朔本能地抬头，眼神略微凛冽。
　　医生示意他稍安勿躁，耐心解释：“你二十二了，如果现在打掉，恢复机能都跟得上，而坚持养育，且不说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就说你能不能顺利撑到生产？你是个Omega，尤其在孕期离开Alpha的信息素，这会非常危险。”
　　这些道理祝朔都懂。
　　可是……可是他刚得知这个小东西的到来，就要打掉？
　　祝朔狠不下那个心。
　　“你可以仔细考虑，还有大约三周的安全期，超过三周再打对你的伤害比较大。”医生宽慰。
　　“谢谢您……”祝朔浑浑噩噩站起身。
　　“等等。”医生将打印好的单子递给他：“这是注意事项，至少在你没打掉孩子前，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注意事项”四个字戳到了祝朔的神经，他倏然看向医生：“那我、那我前天晚上吃的特效药，对孩子没影响吧？”
　　他自己感觉不到，但是旁观者清，医生一听这话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凡有一丝打掉孩子的念头，都不会是这个问题，但医生只是回答道：“他还很小，非常小，理论上没问题。”
　　“好的。”祝朔胡乱点头，转身离开。
　　祝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脚下深浅不一，脑子里更乱，他如今这状况，养活自己都费劲，还怎么养孩子？更别说这孩子还是顾梵深的……正这么想着，抬头就看到正门台阶下，顾梵深替许宁昶合上车门，妈的，就该回去将孩子打掉，他凭什么要为顾梵深的骨血搭上自己？
　　几米开外，顾梵深发现了祝朔，跟他安静对视。
　　这是第一次，顾梵深看不懂祝朔眼中的风起云涌，又或者说，这种过于复杂的情绪不该出现在祝朔身上。
　　顾梵深心头闪过一丝不详，刚要上前，祝朔转身走了。
　　狗男人！你在外面彩旗飘扬，老子还要给你养孩子？不！老子打掉再把单子塞你眼眶里！祝朔恶狠狠地想着，可等到了刚才的办公室门口，又一步都迈不动了，满脑子只剩下医生那句：“他还很小，非常小。”
　　所以他懂什么啊……
　　当年祝林山骗了妈妈，女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是拼死生下了他，听姥姥说，妈妈当时可开心了，这个小东西不仅跟顾梵深有关系，更跟他血脉相连。
　　这么一想，祝朔心中豁然开朗，他这次不作犹豫，敲响了医生的办公室门。
　　再见祝朔，医生有点儿惊讶：“你想好了？”
　　祝朔点头：“嗯，我要做一次全身评估。”
　　医生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计划打掉孩子，根本不用做任何评估，相反，全身评估是检测母体是否健康，是否适合孕育孩子，十有八九都会通过，毕竟Omega可以借助自家Alpha的信息素。
　　医生劝说无果，最终尊重病人意愿，给祝朔开了相关检测单子。
　　祝朔动作僵硬，从一楼到三楼上下穿梭，也不觉得累，最后躺在床上，掀开衣服，小腹抹上冰凉凉的耦合剂，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医生，他真的很小吗？”祝朔忍不住问。
　　检查的是个女医生，第一眼见祝朔就觉得小孩挺可爱，闻言乐了，“你看，在这儿呢。”
　　祝朔立刻抬起身，就着医生的手仔细辨认，才在阴影中看到了一颗小绿豆。
　　这一刻的感觉很难形容，因为跟祝朔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就好像这不是累赘，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祝朔看着看着，抿唇笑了。
　　再拿到相关报告去找医生，祝朔已经完成了一场蜕变，他脚下轻快，莫名很高兴。
　　医生皱眉看完，按了按眉心，颇为语重心长：“你的评估在平均水平往下，低血糖，低血压，还有轻微的心脏问题，都不是遗传性，而是长期累月，加上Omega疾病频发的这个大环境下，被你自己逼出来的，我还是那句话，不建议生下这个孩子。”
　　祝朔顿了顿，轻声：“那医生，如果我调理到正常水平以上呢？”
　　医生：“……”就没见过这么倔的！
　　祝朔长相精致，是那种笑起来很讨人喜欢的Omega，他笑两下，哪怕不说话，医生都心软了。
　　“一个月，一个月如果达不到正常水平，我将给Omega保护协会上报。”医生说。
　　Omega保护协会优先以受保护人的生命为重，闹到那里就意味着要通知家人，届时祝林山怕是要将他绑在床上，丢不起这个人。
　　祝朔忙道：“好好好！”
　　医生头疼死了，又给祝朔打印了厚厚一摞饮食跟睡眠上的注意事项。
　　从医院出来，祝朔没着急走，而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了会儿太阳，他一腔愁绪挤得胸口都要爆了，然后祝朔不自觉掏出手机，等反应过来，一个号已经拨了出去。
　　祝朔顿时屏住呼吸，那边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然而刚一接通，祝朔就跟捧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立刻挂断！
　　讲真，再见顾梵深都没这么恐怖。
　　但是下一秒，那边就打了过来。
　　祝朔深深闭上眼睛，第一遍没敢接。
　　然后是第二遍，第三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铃声越来越急促。
　　“喂……”祝朔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
　　“你妈！你是要死了吗不接电话？你看看老子给你打了多少个？”洛闻絮几乎在咆哮，张口就是国粹。
　　可祝朔听着听着，眼前骤然升起一片雾气。
　　“你个怂逼！给你爹打电话打就打了，你还挂断？怎么，我能吃了你吗？！”
　　祝朔安静听着，然后吸了吸鼻子。
　　就这一点儿轻微的动静，洛闻絮的咒骂忽然停了，他轻声：“你哭了？”
　　“没哭……”祝朔鼻音很重。


第十二章 生下来我养！
　　洛闻絮应该是猛然起身，祝朔听到了椅子被撞翻的响动。
　　“祝朔。”洛闻絮不骂了，语气格外严肃：“老子不想跟你废话，说你现在在哪儿，不然被我抓住，你他妈的就死定了！”
　　祝朔擦擦眼泪，忍不住乐了，好像这一瞬他跟洛闻絮的那些嫌隙都完好如初，“市第二医院门口。”
　　“二十分钟。”洛闻絮沉声：“我到那儿要是没看到你，你就想好你的棺材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这些话不好听，祝朔却觉得亲切：“嗯。”
　　挂断电话，祝朔还愣愣的，他本以为洛闻絮再也不愿意搭理自己了，毕竟他曾经说过，“你就算被那姓顾的玩死，我都不问一句！”祝朔刚才联系他，完全是脑子不听使唤，本能地做了。
　　午后阳光很暖，祝朔靠在椅子上，被晒得昏昏欲睡，他半阖着眼睛，视线迷茫中看到一道身影由远而近，然后手中要掉不掉的报告单就被一把抽走。
　　噗——
　　像是气泡碎裂，祝朔一下子惊醒，而这个时候洛闻絮已经坐在了祝朔身边，正在翻看他的报告单。
　　祝朔愕然：“你……”
　　“闭嘴！”洛闻絮翻到第二页，他有着一头微卷头发，被烫成了张扬的金色，眉眼偏向于可爱型，却因为时不时皱起的眉显得凶巴巴的，皮肤白皙，红唇诱人，是个实实在在的Omega，洛闻絮的成长环境跟祝朔差不多，区别在于洛闻絮是他父母亲生的，但家里长辈重视他的Alpha兄长，他下面还有个Alpha妹妹，他们一致觉得Omega没用，这就导致洛闻絮分化后跟家里的矛盾持续升级，一毕业就出来单干，没拿家里一分钱，他有才华，现在是某时尚杂志的副主编，业务能力超强。
　　洛闻絮翻到某一页时瞳孔骤缩，他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稍微俯身又看了看，祝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往一旁挪动。
　　“很好。”洛闻絮闭了闭眼：“怀孕了……”
　　“顾梵深的？”
　　祝朔点头：“嗯。”
　　洛闻絮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发火：“顾梵深怎么说？办婚礼？”
　　“没……”祝朔咽了咽口水：“我们分手了……”
　　几秒钟后，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惊得身后的林中雀鸟乱飞：“你说什么？！”
　　祝朔缩着脖子，彻底闭嘴了。
　　“哎哎哎！”保安站在门口呵斥：“干嘛呢？这里是医院！”
　　洛闻絮快让气炸了，祝朔看他就光深呼吸就做了三回，然后洛闻絮卷起报告，嗓音都在颤抖，指着祝朔：“现在跟我走，马上！”
　　祝朔哪儿敢违抗啊？
　　洛闻絮带祝朔去了一家经常去的茶餐厅，这里除了环境好，隔音效果也是一级棒，刚关上门，洛闻絮就将报告单狠狠摔在桌上，说话跟砸炮弹一样：“分手了？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我怎么不知道？当初跟你怎么说的？我怎么说的？！”洛闻絮气的在包间里来回踱步，祝朔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怀孕这事，顾梵深知道吗？”洛闻絮忽然看来。
　　祝朔摇摇头：“今天在医院碰到了，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他陪着许宁昶……”
　　“我槽他妈的！”一听许宁昶的名字洛闻絮更炸了：“哦，你怀孕他不知道，许宁昶是他亲爹？传闻中的顾总日理万机，我一个朋友在最大的财经杂志社工作，采访他十分钟就跟要了他肾一样，合着他的时间都是许宁昶的？”
　　洛闻絮说着说着敏锐发现再提及“顾梵深”，祝朔虽然会难受，但眼底却再没那种绝望了。
　　洛闻絮一不说话，四周就陷入死寂。
　　过了好一阵，洛闻絮沉声问：“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没主意。”祝朔小声，在没闹翻前，他有什么大事都跟洛闻絮商量，所以刚刚才拨出那个电话。
　　洛闻絮却冷笑一声：“拉倒吧，我不了解你？你想把孩子生下来？”他说着，按住了手边的咖啡杯，好像只要祝朔敢点头，他就敢开瓢。
　　祝朔明白症结所在，立刻表明清白：“不是为了顾梵深！”
　　洛闻絮继续冷笑。
　　祝朔说：“这个孩子一旦生下来，如果可以，这辈子我都不会让顾梵深知道他的存在，这是我的……”祝朔说着眼眶一红：“妈妈走了，姥姥也走了，闻絮，他跟我血脉相连。”
　　洛闻絮稍微正色，他知晓祝朔的遗憾在哪儿，也忽然间明白了这个孩子对祝朔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你现在在祝家，你那个爹同意？”洛闻絮问。
　　“不在祝家。”祝朔接道：“那晚从顾梵深家里离开，我就没回祝家，他们还不知道我跟顾梵深分手了，也不知道怀孕的事情，医生说我的评估水平不及格。”
　　洛闻絮一看祝朔那骨瘦嶙峋的样子就鼻尖一酸，快要难受死了。
　　祝朔抠着手指，淡淡道：“祝林山要是知道，怕是要打死我。”
　　“他打你？他个老东西凭什么打你？！”洛闻絮又被点燃了，“我们求着顾梵深养了还是求着祝家人养了？！”
　　祝朔摇头：“不求他们。”
　　洛闻絮厉声：“那不就得了？！你要是没钱，生下来我养！”
　　这话太man了，洛闻絮但凡是个Alpha，祝朔今天高低要跟他领证。
　　“闻絮……”祝朔拉着洛闻絮的手，没感觉到他的反抗，索性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再喊一声“闻絮”，已经是哭腔。
　　洛闻絮眼眶跟着一红，轻抚着祝朔的脑袋，“蠢货，我拉黑你微信是让你气的，你只要主动联系我一下，我还能继续冷待你吗？倔驴！”
　　祝朔肩膀轻颤：“我没那个脸……”
　　“咱们初中就认识了，凑在一起什么没干过？只是老天不长眼，偏生成Omega，但别怕。”洛闻絮轻声，却浑然有力：“我在呢，别怕。”
　　祝朔这段时间神经紧绷，加上孕期Omega情绪极其不稳定，他总算在洛闻絮这里找到了些许依靠。


第十三章 敌不动，我不动。
　　洛闻絮陪着祝朔回到了临时租住的地方。
　　房间环境挺好，就是祝朔这个生活废挺让人着急，洛闻絮收拾了一下冰箱坏掉的蔬菜，跟祝朔要钥匙：“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祝朔：“我陪你一起。”
　　“一起个屁。”洛闻絮朝他小腹瞄了一眼，“忍忍吧我的少爷，你今天走得够久了，你要是没事干，就将医生叮嘱你的各项事宜背一遍。”
　　祝朔愣愣点头：“好。”
　　“傻。”洛闻絮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下，“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别再马马虎虎的。”
　　洛闻絮一走，祝朔还真的乖乖坐在沙发上，拿出医嘱一页页翻看，他上学时期都没这么认真，看着看着祝朔又掏出纸笔写写画画。
　　不能再熬夜了，以后打单子只能白天打，还不能坐太久，做饭什么的真要学学，光点外卖别说孩子了，他都受不了，祝朔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地安排自己的生活，等洛闻絮提了一堆菜回来，抬头就看到一张日常计划表怼到面前：“怎么样？”
　　洛闻絮接过，扫了两眼后乐了：“哎呦我的天哪，打死我都想不到，高中时期的逃学小王子，还有这么乖巧的一天。”
　　祝朔蹭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挺好，洛闻絮心想，祝朔需要一个崭新的生活，没有顾梵深也没有祝家人，或许在旁人看来很惨，但他了解祝朔，祝朔正拼尽一切，将自己往正常的轨道上推去。
　　晚饭是洛闻絮做的，这人除了脾气不太好，在祝朔看来是个完美的Omega，可Alpha们都喜欢安静黏人的，不懂欣赏。
　　“好吃！”祝朔吃着肉丸子，烫得不停抽气，竖起一个大拇指。
　　“慢点儿。”洛闻絮跟他已然恢复到从前的相处模式，夹了片牛肉到祝朔碗里：“最近杂志社不忙，我之前攒了一堆休假，正好派上用场，我每天下午过来做饭给你吃，你也学着点儿，咱们争取将指标达到正常水平。”
　　祝朔咽下嘴里的东西：“你就是这孩子的干爹。”
　　“必须的！”洛闻絮翻白眼：“快吃。”
　　洛闻絮临走前还给祝朔煮上了第二天的粥，他在门口换鞋，忽然听祝朔说：“对不起啊闻絮，一直让你这么担心，现在还要拖累你……”
　　“闭嘴吧。”洛闻絮打开门，回头看祝朔：“保护好自己跟孩子，否则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
　　祝朔这辈子最大的财富之一，就是跟洛闻絮成了死党。
　　然后祝朔抓紧时间，打了一单，赶在十点半之前躺在床上。
　　他望着晕染上微光的天花板，后知后觉开始兴奋，真小，祝朔又不由得想到白天在医院看见的小绿豆，他一只手轻轻搁置在小腹上，满足地闭上眼睛，刚分化时期，祝朔其实很反感自己Omega的身份，这会在未来让他受到极大的限制，甚至于跟洛闻絮闲聊时，也说过生孩子太奇怪了这样的话，可真的到了这天，除了感叹血脉神奇，就不剩什么了。
　　祝朔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第二天早上八点睁眼，果然，早睡早起很舒服，他匆忙洗漱完，先来一碗粥垫垫肚子，然后破天荒的，去楼下散步，医嘱上说清晨空气好，半个小时的慢走有利于孩子。
　　回到家继续打单子，但都设定了时间，每隔两个小时就休息一阵。
　　不得不说大力出奇迹，又或者祝朔终于愿意在生活上花费心思，第一次切菜没切到手，且给自己做了一盘像模像样的土豆丝。
　　所以说，他不是非要赖在顾梵深身边，一个人也挺自在。
　　洛闻絮下班就过来，祝朔都是在一旁观摩，时间充裕了自己也上手学着试试，会的菜越来越多，后来还要求洛闻絮教他包小馄饨。
　　生活就这样继续，眨眼半个月，祝朔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医院检查。
　　“大部分指标都挺好。”还是那个医生，他拿着单子惊讶地看了祝朔一眼：“但有几项还是低于正常水平，我一会儿开点儿对孩子无害的药，你拿回去吃。”
　　“好的医生。”
　　开的药是冲剂，想来中医配方，奇苦无比，换从前祝朔宁死都不会碰一滴，现在倒好，从开始的边喝边吐，到几天下来已经能捏着鼻子一口气往下灌，连洛闻絮都不得不感叹他变化之大。
　　但祝朔没能平稳几天，某日爬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他奔到洗手间吐，结果除了清水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祝朔很讨厌这种感觉，他红着眼眶，像是很委屈，又在下一秒神色如常，强撑着爬起来。
　　祝朔的接受能力跟学习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洛闻絮跟养崽似的，看他包出一个卖相好看的馄饨，欣慰点点头：“长大了！”
　　祝朔：“嘿嘿。”
　　祝朔没事就待在家里，冬季对Omega来说并不好过，他还揣着一个，昨天路面还结冰，小心点儿总没错。
　　一个月期限到了。
　　“可喜可贺。”医生诚恳的祝福中又带着几分无奈：“达到正常水平了，不用通知Omega保护协会，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最好找个Alpha，这样你会轻松很多。”
　　“好。”祝朔应得不走心。
　　洛闻絮陪他前来，又问了医生两句，这才拿着新药离开。
　　再找Alpha的事情洛闻絮不敢提，这太荒唐了，靠脚趾头想也知道祝朔不会答应，洛闻絮快要愁死了。
　　晚上洗完澡，一出来祝朔就听到手机疯狂躁响，陌生号码，有点儿眼熟。
　　“喂？”
　　“是我。”祝黎嗓音清冷。
　　祝朔：“……大哥。”
　　“你在哪儿呢？”祝黎问。
　　祝朔顿时忐忑，祝黎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医生把他出卖了？
　　“我就在，以前住的那个……”
　　“小朔。”祝黎打断，“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祝朔：“……”
　　敌不动，我不动！
　　祝黎沉声：“跟顾梵深分手了为什么不跟大哥说实话？”
　　祝朔松了口气，这件事啊！
　　“对，分手了。”祝朔接道：“也不是多光荣，毕竟之前是我倒追。”
　　祝黎知道祝朔有多喜欢顾梵深，顿时脑补出了小孩一脸倔强，又委屈落寞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让祝朔开心，于是轻飘飘来了句：“顾梵深算什么？大哥给你找个最好的。”
　　祝朔：“……谢谢大哥。”


第十四章 萌死了
　　祝黎在电话里约着祝朔吃饭。
　　祝朔能感觉到，祝黎发出邀请时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很像他小学时期被老师叫起来当众朗诵文章，祝朔觉得很新奇，又有点儿好笑，自上次去老宅，他发烧后祝黎不让他乱吃药，又给他叫家庭医生，他们的关系有了些许变化，可能祝黎真的想通了，自己对他的未来的确构不成任何威胁。
　　祝朔没拒绝，祝黎很聪明，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大哥起疑。
　　时间定在第二天中午，祝黎非要开车来接他。
　　这小区环境不错，想来祝黎也不会多说什么，祝朔打了会儿单子，十点半准时上床。
　　清晨起来吃早饭，散步，刚打一个多小时游戏，祝黎电话就来了，“我在楼下，收拾好了吗？”
　　“大哥可以等我五分钟吗？”祝朔看着这局即将结束的倒计时，稍微侧身凑到电话旁。
　　祝黎应得很爽快：“好。”
　　祝黎来前祝朔给他发了定位，已经出了栖城最繁华的地方，但环境还算安静清幽，小区有些年岁了，绿化挺好，祝黎从车上下来，靠在车门点了根烟，他吸烟很慢，漫不经心的，似乎那些愁绪根本排不出去，自欺欺人而已，但祝黎又想着还可以，祝林山每个月都有给祝朔零花钱，数目不小，够他衣食无忧。
　　可事实上那张银行卡去哪儿了祝朔都不知道。
　　祝黎很有时间观念，高等级Alpha的通病，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五分钟到了，但没有一丝不耐烦，想着多等会儿也成。
　　下一秒就看到祝朔从一棵松树后走出来，隔着一段距离，冲他轻轻笑了下。
　　祝黎下意识站直。
　　“大哥。”祝朔走近问好。
　　“嗯。”祝黎早就掐灭了烟，指着副驾：“上去吧。”
　　祝朔受宠若惊，大哥给他当司机？
　　车子驶出小区，祝黎随意询问：“房子多少钱买的？”
　　“没买。”祝朔含糊其辞：“我就临时应急，租的。”
　　祝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担心祝朔还想着回顾梵深那里。
　　祝黎不知道，他这位弟弟以十倍的漂移速度，将所有人甩在了身后，现在的祝朔活得无比清醒。
　　祝黎带祝朔去了一家中餐厅，这里的羊肉煲很有名，冬天来一盅温暖又养身，价格不菲，祝朔舍不得吃，毕竟还要攒钱给孩子买奶粉，但大哥请客另当别论。
　　祝朔如今除了早上躲不开的晨吐，胃口还挺好，祝黎给他点了大份，青年吸溜得很少抬头。
　　祝黎则越看越不是滋味，想不出老三在顾梵深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他忽然开口：“小朔，大哥昨晚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祝朔愕然：“什么事？”
　　“换个Alpha。”祝黎开门见山，说着将一叠照片放在桌上，为首的青年跟祝朔差不多大，浓眉大眼，长相端正，“这些都是咱们这个圈子里口碑不错的，信息素等级也不低，你预览一下，看上哪个跟我说。”
　　还预览一下……祝朔默然，对方也不是货物，他看上就行了吗？祝朔这两年让顾梵深打击得不轻，下意识觉得自己没那么好，更别说他如今怀孕了，还打算将孩子留下来，找Alpha不就等于找接盘侠吗？人家可能会碍于祝黎的权势答应，但这么缺德的事情祝朔做不出来。
　　“大哥。”祝朔将照片轻轻往前一推，“不看了，我现在没那个心情。”
　　祝黎没谈过恋爱，经祝朔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唐突了，暗自懊恼：“行，照片我替你收着，电子版的我也有，想换一个了就跟大哥说。”
　　祝朔失笑：“好的大哥。”
　　祝朔就着热乎的羊肉汤又吃了半碗米饭，看他放下筷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祝黎的铁石心肠不禁柔软了一瞬，有些话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老三，恨我跟祝曜吗？”
　　祝朔一脸诧异：“为什么要恨？”
　　“你刚来的时候，我们……”
　　祝朔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看出大哥有点儿求和的意图，索性顺水推舟，摆摆手说：“那有什么可恨的？”无非见面冷嘲热讽一下，祝黎根本不搭理他，只有祝曜爱口嗨两句，再时不时捉弄几下。
　　祝朔都无法理解祝黎怎么会把那些往事跟“恨”挂钩。
　　祝黎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你不觉得我们很过分吗？”
　　“这算过分？”祝朔反问，为了让祝黎不再纠结这些，他实话实说：“没去祝家前，我跟姥姥生活，妈妈去世的早，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然后一条街的同龄人都叫我‘野孩子’，有些甚至拿石头丢我，将我骗到泥地深坑里，姥姥年纪大，也讨要不来什么说法，所以我都不恨那些人，为什么要恨大哥跟二哥。”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祝黎的世界却一阵地动山摇，被人丢石头，骗到深坑里……祝黎是S级Alpha，这类高阶对于在意的人跟事有种难以言说的偏执，保护欲非常强烈。
　　祝朔忽然唤道：“大哥……”他身体稍微后仰，感觉到了祝黎具备攻击性的信息素。
　　“抱歉！”祝黎急忙收回：“我没控制住。”
　　祝朔神色复杂，大哥这是……替他抱不平？
　　别说，很神奇。
　　祝朔嘴硬心软，他冷着脸的时候瞧着不好说话，实则只要哄哄，就能什么都不计较。
　　大哥请他吃饭，态度也很好，祝朔在心里给祝黎重新打了个分。
　　一顿饭吃得饱饱的，祝黎又不顾祝朔的劝阻，给他买了些蛋糕跟甜点，Omega都喜欢这些，天性使然，不分男女，果不其然，祝朔拿到袋子后朝里面看了眼，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亮亮的。
　　祝黎：“……”
　　总算明白女员工们经常所说的“可爱”“萌死了”是什么意思。
　　送祝朔到小区楼下，祝黎很懂分寸，没说上去，他们的关系还不到那个份上，他只是委婉表达自己的请求：“小朔，可以把大哥的微信跟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祝朔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忍住轻笑，然后点了点头。
　　暖阳下，眉目明媚的少年简直晃眼。
　　祝黎：“……”
　　祝总在心里盖章 他的亲弟弟，萌死了的Omega。


第十五章 游戏主播
　　祝朔回到家就喝药，刚皱着一张脸放下杯子洛闻絮的电话就来了。
　　“中午吃的什么？”
　　“忘了跟你说，大哥请我吃饭。”祝朔接道：“闻絮，大哥对我的态度似乎改观了。”
　　祝黎？洛闻絮微微蹙眉，他跟祝朔不一样，他是混职场的，对人心诡谲深有体会，今天换作别人他肯定会觉得对方居心叵测，但祝黎不同，一次对祝黎的采访洛闻絮陪同，他近距离看着这个跟祝朔有着血缘关系的大哥，男人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冰原，S级Alpha，万里挑一，与其说他不会玩“捧杀”的戏码，倒不如说他不屑，弄死祝朔，对祝黎来说太简单了，目前整个祝家都在他的掌控中。
　　不想让祝朔焦虑，一些疑惑洛闻絮也没说出口，“那挺好，说明你大哥终于长眼睛了。”
　　“嘿嘿。”祝朔问：“你晚上来吗？”
　　“正要跟你说呢，一个采访出了些问题，我们忙着收拾烂摊子，今晚可能来不了。”
　　祝朔：“没关系，我自己在家煮面条吃。”
　　“嗯，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
　　“好。”
　　困意袭来，祝朔没敢逞强，对上闹铃小憩了四十分钟，醒来脑子清明，打开电脑就来了两把，他中途休息，一个弹窗出现在显示屏正中间。
　　【星海平台急招主播，请释放你的潜力，成就完美人生！】
　　俗！祝朔瘪瘪嘴，他会在星海看一些录频，而“主播”两个字让他有点儿动心，于是随手点开，在详情里直奔待遇一栏：最低要求一天直播四个小时，人气达到基础数值保底有个三千块，礼物打赏等等跟平台五五分，如果人气高，会有各种渠道的推荐位。
　　祝朔现在每天的游戏时间在六个小时左右，这相当于他的工作，没办法，而四个小时他完全能够到，那这三千块白给啊……
　　于是祝朔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注册成为主播。
　　【您的星辰大海已经开启，请努力加油！】
　　祝朔目前玩的这款【玩转江湖】势头非常不错，本身自带流量，祝朔想着三千块的保底有就有，没有就多打几个单子，再遇到几位“名动苍穹”那样的老板，也不亏，于是他先打开直播，然后直接开游戏，完全不管人气如何，弹幕说了些什么。
　　祝朔今天上的是自己的号，原因在于在论坛说话要绑定本人的游戏账号，后台多少段看得一清二楚，而祝朔接单昨晚还被几个高段位的嘲讽：【我的天哪，这年头六段就能指点江山，当陪玩代打了吗？】
　　这多少影响祝朔的生意，所以他今天打算将自己的号打满。
　　十段以下都是砍瓜切菜，对一般玩家来说挺纠结，但祝朔完全可以一带三，来一个杀了一个，有时候残血反杀，cao作颇为赏心悦目。
　　又一次丝血被人追到家门口，祝朔大招好了，卡了个站位，骗了对方一个技能，然后一套连控直接抬走！
　　【66666】
　　【医学奇迹！】
　　【我的妈，这么凶的吗？】
　　【低段位啊！这也不是很难啊，怎么都能打出来。】
　　祝朔一直听到“叮叮叮”的声音，正好这局结束，他将打开的软件都看了看，最后发现是弹幕，这玩意可以设置在一个小窗口内，拉到电脑屏幕上，祝朔根据指示放好，碰巧看到那句“怎么都能打出来”，当即冷笑：“不吹牛能死是吧？刚才八百的血让你打，你妈都奶不住你。”
　　【啊啊啊啊！这声音！】
　　【这就是……用最温柔的声音，骂最狠的话吗？】
　　【带感！多骂两句！】
　　弹幕框白底黑字，看着十分清楚，祝朔脸红了一瞬，什么“温柔”，他从小到大就没温柔过。
　　原来开直播就会自动打开喇叭，祝朔刚才就是自己吐槽，没想到直播间的人都听见了，他想关闭，然后发现……平台不允许。
　　好吧，不说话就行了，祝朔心想。
　　那个被祝朔怼了的人开始在直播间破口大骂，说祝朔也就炸鱼的本事，游戏多喷子，祝朔懒得搭理。
　　而他一路连胜，短短四十分钟就打到了十三段，十四段封顶，这样他在论坛接单就有底气。
　　那个在弹幕叫嚣的人逐渐不说话了，十二段就是个分水岭，玩的好跟菜鸡一目了然，而到了分水岭的上游祝朔还能常胜不败，可见是有真实实力，而不是炸鱼那么简单。
　　【呵，运气好罢了。】那人终于蹦出一句。
　　本来他之前哔哔哔都没人搭理他，谁知此话一出，直接被淹没。
　　【运气好？笑死爹了，刚才杀对面雪女的那波cao作一看就是高玩，卡在雪女解控快要好的0.5秒间隙直接完成连招，平A出暴击，这号属性真不错，看不懂就给你爹爬，省的影响你爹观看体验。】
　　【爹问你，你运气好吗小废物？别说跟主播了，跟你爹单排，你死一次做我儿一次，你看成不？】
　　那人很快被喷得没了动静。
　　祝朔有些惊讶，这才发现直播间人气已经从一开始的2到了2546，这说明有2546个人在看他的直播。
　　平台要求，稳定800人气就能拿到保底的三千块……祝朔顿时精神振奋！
　　【主播今天单排十四吗？】有人问。
　　祝朔瞥见了，说：“嗯，试试吧。”
　　【啊啊啊！多说两句啊！】
　　祝朔抿了抿唇，一个字都不吐了。
　　手机嗡嗡震动，一局打完，还差十三分上顶，祝朔活动了一下手腕，凑近一看是大哥的微信。
　　【小朔，晚上怎么吃？】
　　祝朔敲字：【煮面，谢谢大哥关心。】
　　祝黎没回，祝朔立刻松了口气，大哥有时候冷淡冷淡也挺好，他们还不到肆意交谈，分享生活的时候。
　　然而祝朔不知道的是——
　　祝曜看到祝黎发来的截图，上面两人的对话那么刺目显眼……小朔真的把大哥从黑名单拉出来了！而他还在……
　　祝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真如老大所说，以前把祝朔欺负得太狠了？
　　祝曜痛苦地抱住脑袋，他不要！
　　“祝曜啊，该拍广告了。”助理敲门进来。
　　祝曜看起来恨不能拿着靠枕把自己捂死，声音闷闷的：“我不去！”
　　助理：“？？？”


第十六章 祝曜心想我还有救
　　赶在饭点前，祝朔上十四段的成就终于达成，直播间众人大呼痛快，赞叹这手法真猛！
　　“手感好而已。”祝朔轻声：“今晚大概率不播了，各位明天见。”他得去吃饭，医生说一定要避免三餐不定时，肚子里的这个小绿豆脆弱得很。
　　【这才几点？我问你这才几点？人家主播都是凌晨一两点，通宵都是家常便饭，这才下午六点不到，你告诉我你不播了？？？】
　　祝朔像是没看到这句话，直接下了游戏，关闭平台。
　　徒留直播间清理的三分钟内，成群结队无语又愤怒的省略号。
　　祝朔这次坐的有点儿久，第一次没起来，眼前密密麻麻黑影闪烁，他缓了一阵，等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才去厨房煮面条，就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祝朔多加了一根肉肠，到底是男孩子，饭量大，加上没多的心事，很快吃干净，洗好碗后去楼下散步，今晚不冷，祝朔觉得温度刚刚好，有大人带着小孩在沙地里玩，祝朔从前瞧见不觉得有啥，如今却有点儿感慨，他会不会……以后也这样啊？
　　小孩子爱闹腾，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一定要把洛闻絮绑来一起，祝朔这么想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是新搬来的吧？没见过。”一个男人走近，身板结实，相貌平平，他像是故意掐着嗓子，说话有点儿奇怪，笑起来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油腻。
　　祝朔对第一眼印象不好的人都持警惕态度，更别说对方一看就是个Alpha。
　　“嗯，才来不久。”祝朔稍微拉开距离。
　　男人却凑近些，“我就说，我住在这里五年了，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Omega。”他说着轻佻撩拨的话，还释放出些许信息素。
　　这就跟孔雀开屏一样，Alpha用信息素彰显强悍跟爱慕，一般情况下如果两人有契合度，都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反应，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祝朔被顾梵深标记过，而顾梵深是个2S等级的Alpha，就好比吃惯了山珍海味，忽然间让人吃糠咽菜，就算嘴巴受得了胃也受不了。
　　对方的信息素在祝朔看来像是晒在烈日下的一团黑泥，好像刚从臭水沟挖出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性|欲，滋味可想而知，他不由得一阵反胃，感觉糟糕透了：“抱歉，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但对方明显不想这么放过他，上前就要抓祝朔的手腕：“别啊，再聊聊。”
　　“离我远点儿！”祝朔厉声，对方信息素已经挑起了他作为Omega的排斥跟反感，他们这边动静大，不少人循声看来，其中两个做了父亲的Alpha紧盯着男人，以防他真的骚扰别人。
　　“抱歉，我们是朋友。”男人打着哈哈。
　　祝朔冷声：“我们不认识。”说完扭头上楼，男人也没敢再追。
　　没听医嘱前，他晨昏颠倒，一直在家打游戏，的确没遇到这样的人，此刻祝朔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水，闻着柠檬的清香，胃里的翻腾逐渐平息下来。
　　这样的Alpha，换做他还未分化前，能一拳放倒两个，可惜分化成Omega后行动力跟反应力大打折扣，更别说他还有孩子，打架更是沾都不能沾。
　　祝朔平复好，坐在沙发上开始逛孕期Omega指南APP。
　　一开始祝朔很排斥看这些，他虽然决定留下孩子，但多少有点儿羞耻感，可随着小绿豆逐渐长大，祝朔也能接受了，APP里有各种爱物分享，因为Omega的脆弱性，像什么三五产品，垃圾产品根本不敢推销，一旦经举报超过三次，调查属实，能赔得倾家荡产，所以祝朔看到好东西买起来就没多大的顾虑，也会挑选牌子，洛闻絮太忙了，隔了四天才来，一推开门差点儿被门口的快递绊倒，他着急扶了把墙，立刻找祝朔兴师问罪。
　　“你搬运快递了？？？”
　　洗手间的门被砸得“咚咚”响，祝朔正在洗袜子，一手沾着泡沫从里面打开门，看着怒气冲冲的洛闻絮：“没有啊……都是快递员送上来的。”
　　起初快递员不愿意，但祝朔说自己怀孕了，Alpha上班去了，对方麻溜儿帮忙，人间自有真情在。
　　洛闻絮见祝朔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叮嘱：“医生不让你提重物。”
　　“记着呢记着呢。”
　　洛闻絮又看向那堆积如小山的快递：“你都买什么了？”
　　“婴儿用品，可爱的太多了，没控制住。”
　　洛闻絮眼神一亮：“我可以拆吗？”
　　祝朔将洗好的袜子挂起来，笑道：“当然。”
　　洛闻絮拆得很小心，遇到可爱的还要跟祝朔赞叹一番，祝朔正好租的就是两室一厅，洛闻絮兴致头上来，当场拧螺丝搭好一个婴儿床，宽宽放进没人睡的另一间卧房。
　　晚饭是洛闻絮做的，四菜一汤祝朔吃得很干净，看他胃口好洛闻絮就放心了，吃完饭收碗，祝朔电话响了，洛闻絮看到了上面的“大哥”二字。
　　洛闻絮在心里叹气，他一直觉得祝朔很不争气，却又很喜欢祝朔这点，这人瞧着心眼小，可又宰相肚里能撑船，别人对他好点儿，他就恨不能十倍百倍地报答回去，希望祝黎不是看透这点故意欺负祝朔。
　　“吃饭了吗？”祝黎问。
　　祝朔轻声：“吃过了大哥。”
　　“我在你小区楼下。”祝黎开口，说完也觉得这个信息过于唐突，解释道：“老二办了个小酒宴，有今年刚上的海鲜跟水果，听说很不错，我想着你喜欢，就问问。”
　　祝黎做事用给旁人解释吗？不用，他只会在你不能第一时间理解时觉得你像个废物，但此刻，祝黎在耐心等待祝朔的回答，如果祝朔拒绝，他开车就走，绝不纠缠。
　　然而……
　　祝朔抿了抿唇，他最近胃口好，吃什么都香，医生说了多吃水果，可冬季水果太贵了，他手头就那点儿钱，现在都是抠着花的，“大哥，闻絮在我家，他给我做的晚饭。”
　　“是吗？”祝黎知道洛闻絮，也见过，是个非常能干的Omega，也挺感激他照顾弟弟，于是顺口：“如果他不介意，就一起吧。”
　　彼时洛闻絮就站在身边，他需要确定一下祝黎的目的，于是朝祝朔点点头。
　　祝朔高兴了：“大哥你等着，我们十分钟。”
　　祝黎难得语气染上笑意：“多久都行。”
　　那句“多久都行”洛闻絮听见了，怔愣了好一下，祝黎被雷劈了？
　　洛闻絮越发怀疑，跟祝朔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停靠在路边的宾利车打了双闪，然后祝黎下车，还是洛闻絮熟悉的那张脸，目空一切，带着高阶等级独有的倨傲跟冷漠，但看到祝朔，祝黎笑了，春风化雪，他拉开后车门，想着洛闻絮一个人坐后面挺尴尬，小朔估计也不答应。
　　“谢谢大哥。”祝朔坐进去。
　　祝黎没给洛闻絮开车门，诚然洛闻絮也不需要，就觉得这人转性有点儿快啊。
　　酒宴地点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建筑现代简约，灯光璀璨，老远一看就亮晶晶的，一进门热浪迎面扑来，祝朔孕期对温度十分敏感，当即就要脱羽绒服，让祝黎拦住了，“一会儿再脱，别感冒。”
　　“哦，好的。”祝朔乖乖听话。
　　洛闻絮：“……”
　　祝黎视线一抬，看到老二趴在栏杆上，身边跟着助理，但他的眼神尽数落在祝朔身上，嘴角可疑地抽|搐。
　　小朔来了，没说因为他设宴就拒绝，可以，我还有救，祝曜心想。
　　“那是谁啊？”助理见有人跟祝总站在一起，祝总还时不时跟对方说话，颇为照顾，十分惊讶。
　　祝曜只道：“你看这个发旋，是不是非常精致可爱？”
　　助理：“？？？”什么发旋？谁的发旋？


第十七章 别看了，你不配
　　助理眼神跟雷达似的，像是遇到了危及生命的大事，他没听祝曜夸过谁，虽性格跟祝总截然不同，但骨子里是一脉相承的傲慢，助理听他语气宠溺自豪，生怕他谈恋爱！可别啊，事业正在上升期，粉丝无数，公司知道会爆炸！
　　但助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目标，一扭头祝曜已经下楼了。
　　“二哥。”看祝曜走来，祝朔礼貌问好。
　　“嗯。”祝曜应的同时不自觉挺了挺胸膛。
　　没出息的东西，祝黎看不起他，然后侧头温声问祝朔：“想吃什么？大哥给你拿来。”
　　“大哥我是东道主，我拿就行了。”祝曜接道。
　　祝朔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出来，他看见了一盘红彤彤的车厘子，大着胆子指了指：“那个。”
　　祝曜当即转身：“我去！”
　　洛闻絮：“……”来回穿梭的服务生都是死的吗？还有这两兄弟吃错药了？
　　祝朔反应力有点儿衰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他坐在凳子上吃车厘子，就觉得人生一片美好。
　　“来一口？”祝朔拿了一颗递到洛闻絮唇边。
　　洛闻絮略显烦躁地避开，没好气：“吃吃吃！就知道吃！”
　　祝朔讷讷塞进自己嘴里，然后不服气地指了指肚子：“他要吃，你骂我干嘛？”
　　洛闻絮想说什么，但也觉得过于耸人听闻，此刻再看祝朔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半点反抗力都没有。
　　“小朔，这是芒果，我让人削好了。”祝黎端了个盘子来，动作间露出手腕上的名表，他骨节白皙漂亮，不像端盘子，倒像是端着一件艺术品，颇为赏心悦目，但这是祝黎啊……洛闻絮低头按住额角，他隐隐……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谢大哥。”祝朔接过，顺带把没吃完的车厘子递给祝黎，可谓胆大包天，但祝黎很自然接过，还叮嘱他慢点儿。
　　祝黎欢喜之余又很心疼，顾梵深这个畜生，两年间到底是怎么对待他弟弟的？
　　不多时祝曜也过来了。
　　祝朔左边坐着祝黎，于是祝曜看了看他右侧的洛闻絮，刚要张口，就见洛闻絮主动起身，“大明星坐。”
　　“谢谢！”祝曜满意了，冲着洛闻絮笑：“回头给你我的亲笔签名，不喜欢了挂论坛上也能卖好多钱。”
　　洛闻絮：“……”他像是误入了一个玄幻世界。
　　“小朔，那位看到了吗？穿蓝色西装的。”祝黎忽然开口，给祝朔指了指，祝朔对上号后点头：“看到了大哥。”
　　“刚从M国留学回来，学历漂亮，信息素等级为A，为人谦虚有礼，长相也不错，家里三代清白，父母都很好说话。”
　　祝朔塞了口芒果，愣愣点头：“嗯。”
　　祝黎看他兴致缺缺，不喜欢？
　　祝曜跟着开口：“那位，穿白色西装的，对对对，正在跟人敬酒的那位，眼熟吧？去年的最佳新人奖得主，这奖项含金量非常高，可谓星图无量，信息素等级为A，为人端正守礼，哪怕身在娱乐圈，也颇为洁身自好，长相不用说，人称‘男女通杀’！”
　　祝朔没忍住轻笑出声，他看看祝黎再看看祝曜，总算明白了两个哥哥的意思，合着大哥还是不死心，想给他介绍新的Alpha认识。
　　直接拒绝不礼貌，今晚排场挺大，来的都是各大圈子里的名流人士，大哥跟二哥将人聚拢在一起想必也费了番功夫，于是祝朔想了想，“大哥二哥。”
　　“你说！”祝黎跟祝曜异口同声。
　　祝朔像是很为难：“可是……信息素等级太低了……”
　　洛闻絮太阳穴开始跳。
　　信息素等级低？他知道一个房间的A级是何等令人向往的品质吗？普通Alpha也就是个B级，这占据着Alpha中的大流！
　　“顾、顾梵深标记过我……”祝朔低声：“他是2S……”
　　话没说完，祝黎倏然起身，糟糕！忘记顾梵深标记了老三，的确，被高等级Alpha标记过后很难接受低等级的，A级不低，但跟2S相比差着一个天堑。
　　为了让祝黎死心，祝朔小声：“怎么也要跟大哥二哥一样，是个S吧。”
　　祝曜也神色僵硬，S……S没那么好找啊！
　　洛闻絮很想给祝朔鼓掌，牛逼啊，几句话将两个高阶Alpha绕了进去。
　　“行！”祝黎忽然沉沉点头：“我想想办法。”
　　祝朔：“……”你打住！
　　现在跟祝黎还有祝曜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但没到交心互谈的地步，祝朔不敢冒险，一旦他说出怀孕的事情，在外人看来败坏门风，祝黎真的不会翻脸吗？
　　“哎？那就是你弟弟啊。”刚被祝曜介绍的新人奖得主陆星正在观察祝朔，小Omega穿着一件黑乎乎的羽绒服，却衬得肤色雪白，像是精雕细琢过的暖玉，陆星知道祝曜请他来此的目的，本意捧个场，露个脸就走，谁知还真有点儿喜欢，于是打听起来，按照剧本，祝曜是该高兴，可事实上祝曜精神萎靡，闻言一只手将陆星的脑袋扳回来，懒洋洋道：“别看了，你不配。”
　　陆星：“？？？”
　　你他妈再说一遍！
　　忽的，门口一阵死寂，且这股死寂竟有扩散之意，很快蔓延而来，而在这股死寂中，脚步声清冷响起，极为沉稳有致，祝朔吃水果的动作一顿，身体本能快于他的大脑，他愣愣抬头，望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不管祝黎如何不待见顾梵深，他都得承认，顾梵深得天独厚的信息素等级让他走哪儿都能成为焦点，只是这样的焦点少了赞叹，多的是畏惧，他如同常年跋涉雪山，身上寒意不散，眼睫上都是一层雪色的冰凌，他恹恹地低垂着眼，好像随时都能睡着，可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
　　一个正在端盘子的C级Alpha抑制不住地颤抖，这来自于Alpha之间的基因压制，毫无破解之法。
　　他心情很不好，祝朔心想。
　　顾梵深视线轻扫，很快精准定位到祝朔。
　　祝朔被他一眼看得差点儿果盘飞出去。
　　然后顾梵深一步步朝祝朔走来。


第十八章 我不要你了
　　祝朔感觉跟顾梵深已经许久未见了。
　　那夜从半山别墅离开，他就将曾经热烈高亢的喜欢跟爱全都丢了，安静下来还是会想，有时候想的心都疼，但他不能靠着顾梵深时不时给予的怜悯过一辈子。
　　风雪中的男人掀起眼皮，整个世界骤然暴雪肆虐，顾梵深每走一步，大厅的压迫感就重一分，很多Alpha脸色难看，他们能感觉到这股强悍信息素中的敌意。
　　祝黎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能跟顾梵深较量的，祝曜虽然也是S，但同等级下高低参差不齐，他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没能起来。
　　祝黎挡在了顾梵深面前，驱逐意味明显：“滚开。”
　　祝黎是个颇为清雅体面的人，能从他嘴里蹦出一个“滚”字，说明极不待见顾梵深。
　　顾梵深没理会祝黎，而是近距离下看着祝朔，瘦了，怎么一次比一次瘦？祝朔低着头，只露出发顶一个旋，瞧着莫名乖巧。
　　“祝朔。”顾梵深开口：“跟我走。”
　　祝朔像是被狠狠烫了一下，他反应了一阵才明白顾梵深是什么意思，跟他走？走去哪儿？祝朔不知道顾梵深为什么来，而他也不想知道了。
　　总是这样……祝朔在心里叹气，从前顾梵深说这种话，刀山火海他都去，但他不是狗，顾梵深招招手就要回去。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祝黎嗓音极冷，信息素不自觉释放，下一秒就被人抓住胳膊。
　　“大哥。”祝朔低声：“我来处理。”
　　祝黎一万个不愿意，他知道顾梵深将老三迷成了什么样子，吃苦好几年，别再回去，可祝朔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眼中毫无波澜，又很坚定，祝朔重复：“大哥，我能处理。”
　　“别打扰其他人。”祝朔只看了顾梵深一眼就偏过头：“我们去后面说。”
　　这下没人阻拦，祝曜脸色阴沉，顾梵深这混账东西刚才用信息素压他！他起身就要揍人，被祝黎按住，“等小朔处理完。”
　　祝朔走远了回头，见洛闻絮眼神威胁，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切开的动作，意思很明显：敢和好就弄死他！
　　祝朔缩了缩脖子。
　　后面原本是个露天花园，但冬天天冷，就被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住，擦得很干净，抬起头就能看到苍冷的夜色。
　　顾梵深就站在身侧，无人得见他眼底近乎于疯狂的贪婪，那些猛兽顷刻间被他按回深渊，顾梵深重复：“跟我回去。”
　　祝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永远都是这样，顾梵深将“有恃无恐”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召回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平静到祝朔只是听见都很难受：“顾梵深……”他轻轻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这句话一出口，莫名给了祝朔勇气，他周身回暖，转头逼视着顾梵深，一字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顾梵深瞳孔轻缩，一股极难形容的复杂情绪从他眼底快速闪过，祝朔只觉得压抑，却再也看不出什么。
　　一旦说开剩下的就简单了，祝朔深吸一口气，“顾梵深，你放心，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不会再缠着你，你跟许宁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有什么东西在顾梵深心底轰然碎裂，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到了这天。
　　“你……”顾梵深喉结滚动，像是吐字艰难，他整个人莫名纠结：“祝朔，我跟许宁昶没什么，你再等一段时间，我可以解释。”
　　这种话祝朔两年内听了无数遍，已经听腻了，他摇摇头：“不需要。”
　　“因为我不在意了。”
　　祝朔说出这句话时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那么那么喜欢顾梵深，可又一步步走到悬崖边，不得不回头。
　　顾梵深从不失控，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像是悠然响起的琴音，却刺得祝朔耳蜗生疼：“外面的那些Alpha，你有喜欢的了？”
　　祝朔愕然一瞬，心中苦涩，原来他是这么想自己的。
　　“就这样吧。”祝朔跟顾梵深待的每一分钟都在用力，现在已经筋疲力竭，他曾经觉得只要跟顾梵深在一起就是甜蜜，什么苦痛他都能咽下去，可如今终于到了临界值，祝朔隐隐有些痛不欲生，他仓惶转身，只想逃离：“你保重，我走了。”
　　“祝朔！”顾梵深骤然发怒，他一把抓住祝朔的手腕，因为眉骨高挺，稍微一拧眉就显得戾气横生。
　　祝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惊慌道：“别……”
　　但Alpha的愤怒伴随着凛冽的信息素，祝朔觉得这一刻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他怀着孩子，脆如薄纸，根本抵抗不住，更别说顾梵深的等级高的离谱。
　　昏黄的灯光下，祝朔面色惨白，他像是被抽掉灵魂，紧跟着眉宇间溢出痛苦，小Omega顿时疼得眼眶发红，祝朔摇摇晃晃往地上栽倒。
　　顾梵深脸色剧变。
　　孕期Omega急需Alpha的信息素，这个时候的Omega备受呵护，同样也是任人宰割，自己的Alpha如若真的疼惜，那还好，但凡稍微给点儿气息冰冷的信息素，就跟鞭笞无二，Omega能难受好久。
　　没摔在地上，熟悉的清冷香气，祝朔本能地抓住顾梵深的胳膊，含糊不清：“别用……别用信息素……”
　　别用信息素伤害我。
　　祝朔没说，但顾梵深却全然明白，他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无措，“我没有……小朔？”
　　顾梵深站着，祝朔就靠在他怀里，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一股无法言说的温暖气息包裹住自己，祝朔身体上舒服极了，他知道顾梵深在用信息素安慰他，他们有过标记，这是他最需要的，可祝朔嘴唇翕动，轻轻地说了句什么，紧跟着眼泪就下来了。
　　顾梵深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祝朔说的是：我不要你了。
　　“你不会用刚刚那样冰冷的信息素攻击许宁昶。”祝朔提不起力气，像恋人一样依偎在顾梵深怀中，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决绝，“顾梵深，你只是不习惯罢了，不习惯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烦人精有一天突然不跟了，我十八岁遇见你，我把自己困在那栋别墅，听着别人的冷嘲热讽，每天眼巴巴等着你回家，清冷的山上好像就我一个人，那种滋味你能明白吗？”
　　顾梵深没有回答。
　　“梵深。”祝朔疲惫地阖上眼睛，“看在我曾经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份上，对我仁慈一点儿。”
　　“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痛苦吗？”顾梵深问。
　　祝朔的眼泪不间断，顾梵深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答，他抬手蹭掉青年脸上的泪水，低声：“对不起。”
　　洛闻絮一直守在门口，见祝朔一个人回来他微微惊讶，再看祝朔脸色有够难看的。
　　祝朔脚下一个踉跄，洛闻絮立刻去扶，一道身影更快。
　　“小朔！”祝黎语气中染上慌乱。
　　“大哥。”祝朔半阖着眼睛，“我好累，我想睡觉。”
　　“嗯，大哥送你回去。”祝黎直接将祝朔打横抱起，递给洛闻絮一个眼神，洛闻絮匆忙跟上。
　　祝黎不知道别家的Omega如何，但他家的真的太轻了。


第十九章 起来跟在我后面
　　祝朔在家昏睡了整整两日，顾梵深真是吸人精魄的妖孽，洛闻絮吓得半死，请假守着，期间祝黎跟祝曜来过一回，两兄弟对于祝朔的居住环境都不满意，祝曜站在客厅踱步，从家用电器到地板砖的颜色，一一数落了个遍。
　　“大哥，我给小朔买个公寓，离老宅远点儿，他……”
　　“他不会答应。”洛闻絮打断，他抱臂靠在门口，面容精致但行为懒散，表现的半点不像个Omega，见两兄弟同时看来，洛闻絮耸耸肩：“你们从前怎么对待他的不用我多说吧？关系是一点点修复的，没到位就是没到位，不然小朔也不会跟顾梵深分手后自己搬出来而不跟你们打招呼。”
　　一句话将祝黎二人心头隐藏的火气浇得干干净净。
　　祝曜还想说什么却被祝黎拦住，祝黎看着洛闻絮：“那就辛苦洛先生，多多照顾小朔。”
　　“那必然。”洛闻絮点头。
　　第三天一早，祝朔终于坐起身来，正好洛闻絮端着粥进来，见状笑了：“不睡了？”
　　祝朔摇摇头：“睡饱了。”
　　真睡饱了，还像将一身沉疴刮去了一些，祝朔轻松好多，他下床洗漱，然后才吃洛闻絮给他炖的早餐。
　　“辛苦你了闻絮。”祝朔含糊：“你快去上班吧，我好了。”
　　“我请了三天假，顺便放松放松，我再守你一天。”洛闻絮将空气净化器安装好。
　　机器启动，祝朔后知后觉：“我没买这个啊。”
　　“我买的。”洛闻絮接道，实则不然，祝黎买来的，看他那个架势恨不得在这个房间里面拓出一个公寓来，什么都要，还是洛闻絮拦住了，让他补了几件孕期Omega必备的，想来祝朔不接受，洛闻絮就说是自己买的。
　　祝朔没怀疑，他跟洛闻絮关系顶好，等以后洛闻絮结婚了，他再买回去。
　　“这个对你呼吸道好，就放在电脑旁。”
　　祝朔将最后一口粥咽下：“好。”
　　洛闻絮晚上吃完饭就走了，不然第二天上班有些远，祝朔精神抖擞，就开电脑打游戏，连上直播，询问好一个老板，带他一起。
　　因为是陪玩，老板水平参差不齐，祝朔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也是倒霉，今晚这位不好带。
　　祝朔让他跟在屁股后面吃经验值，他就不吃，非要越塔杀对面的刺客，结果被对方一套带走，祝朔因为玩了个小短腿，等过去老板尸体都凉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游戏麦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祝朔顿了顿，打字：【不好意思，我的。】
　　但很快祝朔就发现，此人太菜了，还各种骚cao作，哪怕他可以1V3，也顶不住这人每隔几分钟就给对面送人头，连队友都忍不住了，在团队频道质问你在玩蛇？
　　祝朔完成双杀，看那个傻der还在往上冲，忙说：“老板别上！”
　　谁知对方忽然开麦，骂骂咧咧：“草，我凭什么不能上啊？我花钱还是你花钱？这也不怎么样嘛，论坛上吹得跟神一样，结果连老板都保护不了。”
　　祝朔还开着直播，弹幕的上弹频率顿时加快。
　　【尼玛一个厚皮战士被刺客带走，这是解控金身一个没交啊，大罗神仙都难救，不夸张，我三岁的侄女都比这个逼玩的好。】
　　【回家扫雷去吧，哪个野爹带的动？】
　　众多帮祝朔说话的人当中，也有质问：【难道陪玩就没错？有本事把对面五个全杀了啊！】
　　祝朔瞥了眼，没吭声，不管过程如何，赢不了默认陪玩无能。
　　但即便这么一个重若千斤的拖油瓶，祝朔还是花费两个小时给带上了十二段，弹幕都在扣“6”，夸赞祝朔真的牛气，如此废物都硬拉。
　　而结账的时候这老板扭扭捏捏，一会儿说游戏体验不好，一会儿说祝朔手法也就那样，祝朔一直没吭声，带上段给钱，这是规矩，最后对方见祝朔软硬不吃，就给了一半的钱，说微信里余额不多，剩下的明天给，祝朔有点儿烦躁，但还是答应了。
　　很快密聊响起，是“名动苍穹”，大老板来了，祝朔眼神一亮。
　　名动苍穹：【刚看到你直播了，带了个事儿逼啊？别搭理他，来，带我。】
　　祝朔火速敲字：【没问题！】
　　名动苍穹：【我这边还有个兄弟，能带嘛？保准听话，就吃经验值，跟那傻|逼不一样，我上我最擅长的法师职业，不拖你后腿。】
　　这么好的老板上哪儿找去？祝朔直说没问题。
　　名动苍穹：【稍等，他号建好了，吃个升级丸子就来。】
　　祝朔：“……”卧槽破烂号啊？他没有犹豫，掏出自己落了灰的小号，不然大号段位高，排到的全是大佬，跟人萌新干碎了。
　　祝朔等了五分钟，名动苍穹发来组队申请，下一秒进来一个破烂号，破烂号就是直升的，从外观到技能再到金穴、秘籍，铭文一样没有，就是个脆皮，但如果有人带，经验值飙升，买起来就快多了，而现在玩家练号，大佬最容易，找兄弟捞两把就什么都有。
　　祝朔从萌新ID上扫过，又很快移回去，眨眨眼。
　　对方叫“捉星星”。
　　祝朔莞尔，小女孩吧。
　　有了前面那个菜逼，祝朔这次越发谨慎，确定一击必杀才敢出手，因为是鱼塘局，他杀对面跟切菜一样，捉星星就跟在屁股后面，每次来人祝朔都微微蹙眉，担心捉星星出去送菜，但出乎预料，虽然是萌新，走位一塌糊涂，但跟了祝朔几分钟，逐渐像模像样起来，于是乎，祝朔森冷的刺客角色后面坠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萝莉，小萝莉似乎在试技能，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在低段位杀鱼，好意思吗你？】
　　祝朔看到弹幕，低声：“不愿意看就出去，我从来没说过我只打高段位，带老板是主业，直播副业，明白了吗？”
　　祝朔一句话，屏幕中的小萝莉忽然一个脚滑，正好撞在对面射手的长箭上，建模倒地。
　　团队频道——
　　捉星星：对不起。
　　祝朔笑了：“没关系老板，起来跟我后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之前那个带的祝朔头疼，小姑娘就是可爱，虽然是老板，但倒地了还知道道歉，祝朔不由得脑补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形象。


第二十章 果然是兄妹
　　捉星星是个新手无疑，而祝朔很快发现，这小东西玩游戏天赋挺高，但凡他说过的问题，捉星星基本不会再犯。
　　女孩子多数爱玩奶妈，更别说是新出的“蝶灵”，cao作简单治疗量大，祝朔的奶妈也不错，但他更喜欢手起刀落的快|感，所以一般以射手跟刺客为主。
　　祝朔想杀对面的战士，奈何血槽厚，总差一刀，对方可能也发现了祝朔补刀不够，就经常在他的塔防区晃悠，挑衅意味十足，祝朔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定身抓住就是一套，可是控制时间很快就到了，战士眼瞅着就要跑，忽然一个光圈落在脚下，他动不了，祝朔乘胜追击，一刀结果。
　　他回头看蝶灵，小家伙蹦蹦跳跳，原来是触发了二段控制。
　　蝶灵第二技能是攻击，先将对方推开，然后会触发一个二段锁足，存在时间只有一秒，要求鼠标定点，手速要快，一般新手很难打出二技能，祝朔还好奇小家伙怎么触发的，就看到她殴打对面的小兵，触发完当即锁足一个，非常聪明。
　　祝朔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了。
　　弹幕也在夸赞。
　　【真的是新手吗？主播，现在萌新骗人的可多了，你别被骗了。】
　　【不管是不是吧，我不太喜欢蝶灵，但这个瞧着挺可爱的，尤其蹦跳的时候。】
　　祝朔扫到，暗自赞同，是挺可爱的。
　　都觉得小家伙触发二段是巧合，谁知祝朔接下来围杀对面战士跟法师，小蝶灵都稳稳跟上，还能避开对方的霸体buff，配合祝朔一次性抬走两个，而祝朔有奶妈，通常打完都是满血。
　　祝朔忍不住开麦：“你会配装了吗？”
　　小蝶灵不蹦跶了，似乎在打字，就是打字的时间有点儿久，这个功夫祝朔躲在草里，把对面的奶妈也给做了。
　　捉星星：【会了，名动苍穹在教我。】
　　祝朔挑眉，他们二人在一起？果然是兄妹。
　　这边，赵阔胆战心惊地侧目，看顾梵深打游戏。
　　也不知这个人怎么吃错药了，刚刚他好端端看直播，死寂如灰的顾梵深倏然起身，大步走来，凶悍程度吓得赵阔以为他是来砸电脑的，谁知顾梵深紧盯着屏幕，过了半晌忽然问道：“刚才谁在说话？”
　　“啊？”赵阔愣了愣，反应过来是那句“老板别上”，于是解释：“一个主播，就是之前带我玩游戏的，那啥，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我要玩。”顾梵深沉声：“让他带我。”
　　在赵阔惊悚的目光中，顾梵深开启一旁的电脑，开游戏练号，还TM练了个奶！
　　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赵阔不理解，顾梵深不是在为祝朔的拒绝黯然失魂吗？眼珠子都不转了，怎么一下子像是被打了鸡血？还打游戏？刺激过头了？还有祝朔，赵阔真觉得顾梵深招招手他就能回来，不曾想这次这么强势，果然，感情最麻烦。
　　连续九把，祝朔竟然一把没输，打得格外顺畅，捉星星经验值吃的高，很快打通金穴，买了秘籍，也有了基础铭文，已经十点了，祝朔得下线，他先关了直播，无视弹幕成群结队的问号，在团队频道打字：【我得睡觉了，明天再带可以吗？】
　　名动苍穹：【没问题，你睡你睡。】
　　下一秒捉星星就弹了个好友申请，并且密聊祝朔：【以后可以带我玩吗？】
　　瞧瞧，可爱软萌又有礼貌，祝朔回复：【好的。】
　　他关了电脑就去冲澡，别说，这空气加湿器挺好用，从前电脑跟前坐久了祝朔总是嗓子疼，今天却没有，他洗着澡，面对镜子时忽然怔住，过了片刻稍微侧身，好像……是有点儿弧度了，不不不，祝朔赶紧擦身体，心想才两个多月，有个毛的弧度，心理效应。
　　祝朔睡眠质量好，一躺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一睁眼，就接到祝黎的电话。
　　“小朔，有个音乐会要来吗？”祝黎嗓音温润，端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腔调。
　　祝朔最近的确让憋久了，他就觉得大哥真厉害，总能卡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换从前祝朔肯定不答应，但经历几遭发现大哥是真的想对他好，祝朔心里有些怪，又有些暖，想了想应道：“来。”
　　“好，我大概十分钟后到，正好去吃个早餐，万鼎楼的灌汤包差不多出锅。”
　　灌汤包……祝朔咽了咽口水，“好的大哥！”
　　今日是个艳阳天，但寒风糊脸还是冷，祝朔刚坐上副驾祝黎就递给他一个袋子，很大，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件灰色羽绒服，面料极其柔软，一看就价格不菲。
　　“换上。”祝黎实在容忍不了祝朔这件黑黢黢的廉价棉衣了，一看就不抗风，“还有一波冷空气，我给祝曜也买了一件，公平公正。”
　　祝朔明白祝曜就是个幌子，他本想拒绝，但看看身上这件毫无档次的羽绒服，音乐会哎……祝黎去的音乐会能是普通场合吗？那么多大佬，他这样也太给祝黎丢人了。
　　“谢谢大哥。”想通后祝朔立刻换上，名牌就是名牌，穿在身上温度立刻起来，不跟小黑似的一直漏风。
　　祝黎侧目，看到祝朔陷在领口一圈的毛茸茸里，舒服地眯了眯眼。
　　祝黎莫名飘飘然，他是S级Alpha，大脑被绝对的冷静跟利益充斥，对于萌态的东西并不能领悟，平时除了工作鲜少有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如今加了一条：看到小朔开心。
　　早餐丰盛，祝朔吃灌汤包的时候差点儿烫到舌头，他一个人扫了两笼，胃口奇好。
　　车子半小时后停在音乐会门口，纯白的欧式建筑，门口迎宾者都衣冠整洁，祝朔扫了一圈就愣住了：“大哥……”
　　祝黎走近：“嗯？”
　　“他们都穿着西装哎。”祝朔一个人羽绒服，显得格格不入。
　　“不用管。”祝黎一出场，四周的分贝都低了些，有他在，祝朔被护在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见大哥都不为所动，他也很快放弃包袱。


第二十一章 我今天打死你！
　　音乐会大厅很快坐满了人，祝朔跟祝黎的位置在二楼，每隔一段就会用红木隔开，形成独立的包间，从上往下视野开阔，正对着舞台。
　　祝朔不太会欣赏音乐，就听祝黎时不时科普两句，他盯着桌上的小点心看了一阵，轻声：“大哥，你吃吗？”
　　祝黎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矜贵，闻言稍微愣了下，祝朔立刻不好意思，“大哥，我说着玩的。”
　　祝黎打了个响指，有服务生进来，祝黎侧目跟对方说了些什么，没过几分钟各种小点心上桌，祝黎含笑：“想吃就吃，大哥带你是出来散心的，不讲究那些。”
　　明明才吃过早餐的……祝朔只能感叹一副身体两副胃，他还揣着一个小崽子，“谢谢大哥。”
　　祝朔很快腮帮子鼓鼓，祝黎担心他噎着，倒了红茶给他。
　　“嗯。”祝朔在攒钱，这些糕点入口酥软，吃起来特别香，想来价格不菲，他也买不起，倒不如趁机满足一下他的五脏庙。
　　音乐响起，大提琴声悠扬慵懒，祝朔咀嚼的动作都慢了点儿，祝黎倒是很投入，他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式教育，加上信息素等级高，对什么都有涉猎，一曲结束，祝黎第一个鼓掌，然后掌声如潮水般四散开来。
　　祝朔两盘糕点也吃完了。
　　不怪他，其实一盘就摆了五六个。
　　这个空挡祝黎拿起电话看了眼，微微挑眉，然后问祝朔：“小朔，你二哥邀请你去摘草莓，去吗？”
　　“草莓？”祝朔含糊：“大哥，这个季节还有草莓吗？”
　　“那边有个温室大棚，听说引用最新技术，种出来的草莓一股水蜜桃味。”
　　水蜜桃味的草莓……这不吃不行啊。
　　祝朔点头：“大哥，你发个定位给我，我过去找二哥。”
　　“不行。”祝黎温声拒绝：“我送你过去。”他不知老三是还没从跟顾梵深的分手打击中走出还是怎么样，总之显出一股莫名的脆弱，让他一个人上山，祝黎很不放心。
　　“大哥工作不忙吗？”
　　祝黎：“没什么可忙的。”S级Alpha头脑冷静，足以应对一切公司危机，祝黎每天上班是因为除了上班也没别的事情可做，酒宴聚会俱乐部，他都兴趣不大，倒不如看钱生钱来的有趣。
　　音乐会结束，两人都走到门口了，祝黎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同祝朔说：“等大哥两分钟。”
　　祝朔站在一旁：“好。”
　　远远瞧着祝黎在跟一个中年男人交谈，祝朔闲来无事，打开论坛看有没有新单子，出乎预料，预约的老板有两百多个，祝朔有点儿惊讶，怎么这么多？他对直播并不上心，就为了凑时常好混到每月三千的低保，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些cao作被人剪辑好播出，已经算小有人气，找他陪玩上段的自然多。
　　祝朔手头的单子还没打完，想着缓缓再说，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闯入视线，祝朔一惊，是许宁昶？
　　祝朔下意识想躲起来，许宁昶在，想必顾梵深也在附近，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错，心虚个什么劲儿？
　　许宁昶四周围着好几个Omega，都是一些小少爷，他性子清冷，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祝朔截然相反，其中三个小少爷被他揍哭过。
　　许宁昶也看到了祝朔，眼底闪过惊讶，然后朝这边走来。
　　祝朔后悔没躲起来，一会儿万一许宁昶挑衅，他给人打了怎么办？算了，揣着崽呢，忍一忍。
　　“你一个的人？”许宁昶问。
　　祝朔挺佩服许宁昶的，他们的关系颇为尴尬复杂，难得这人一张口就熟稔自然。
　　“跟我大哥。”祝朔淡淡，“你还有事吧？有事忙你的。”
　　“笑死个人，跟祝总一起？端茶倒水吗？”有人出声讥诮，四周众人立刻配合着笑出声。
　　祝朔在圈子里名声不好，一个是大家习惯捧高踩低，祝黎兄弟俩不待见，他自然得不到旁人的待见，再者就是因为顾梵深，那是捧高山白雪，多少Omega暗中惦记着，无一人敢上前冒犯，结果祝朔大张旗鼓地追，还真让他追到手了，其他人心中岂能不恨？
　　祝朔看向说话的那位，叫李泽，跟他从高中时期就不对付。
　　祝朔正要嘲讽回去，就听许宁昶侧目冷声：“少说两句吧。”
　　李泽却笑了笑：“许少，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但凡强势点儿，哪儿能轮到他祝朔当小三？”
　　祝朔瞳孔一缩，“小三”二字踩到了他的神经上，到底谁是小三？顾梵深牵挂许宁昶却从不跟他谈及这个人的存在，事后脚踩两只船逼得自己说分手，许宁昶堂而皇之上位，他祝朔就该成为众矢之的？
　　“管住你的嘴！”祝朔冷声。
　　李泽嗤笑：“急了？敢做不敢当？祝朔，你也别缠着祝总，谁靠近你谁倒霉，你生母不就是被你克死的吗？”
　　许宁昶听得眉眼一个劲儿狂跳。
　　紧跟着就见祝朔眼底迸发出凶狠，像是亮出利爪的小兽，朝着李泽就是一巴掌，许宁昶能拦，但没拦。
　　啪——
　　声音脆响，不少人循声看来。
　　李泽捂着脸，难以置信：“你敢打我？”
　　祝朔一字一句：“老子才开了个头，我今天打死你！”
　　李泽有点儿娘，生气起来先尖叫一嗓子，差点儿将许宁昶耳朵吼聋，他双手扑腾着朝着祝朔就去了，但是还没靠近整个人就面露惊恐，张了张嘴，只来得及挤出一截破碎的低吟，就跪在了地上。
　　别说李泽，好几个Omega都脸色发白，仓皇后退，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对他们来说简直噩梦。
　　祝黎一张脸从阴影中出来，仍旧森寒，他盯着瘫软在地的李泽，“你想做什么？”
　　祝朔准备好的一拳没来得及砸出，稍微攥紧，又松开，“大哥……”
　　他倒也没示弱，就是怒火被浇灭后显得有点儿蔫巴，低垂着头，看着就令人揪心。
　　“怎么了？”祝黎小心翼翼。
　　祝朔摇了摇头，克死亲妈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大哥，我不想吃草莓了，我想回家。”
　　孕期Omega极容易被情绪左右，祝朔渗入骨血的疲惫再度涌来。
　　“好。”祝黎带着祝朔离开，错身之际深深看了眼许宁昶，这人竟然对他的信息素没有反应。


第二十二章 别逼我揍你
　　祝曜拍摄广告的地方就在草莓园旁边，接到祝黎说不来的消息，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经纪人眼睁睁看着祝曜的表情一寸寸裂开。
　　祝朔回到家，祝黎放心不下他，也不敢离开。
　　“大哥。”祝朔坐在沙发上，神色略显空洞：“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妈妈就是……就是破坏……”
　　“祝朔。”祝黎打断，“你没必要拿祝林山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祝朔略感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祝黎直呼祝林山的大名，原来他都知道……
　　“或许我从前不懂，但是我现在看得比谁都清楚。”祝黎拍了拍祝朔的脑袋：“你没错。”
　　眼前骤然雾起，又被祝朔压下。
　　祝黎起初介怀，是如突如其来一个弟弟，加上母亲日日以泪洗面，舅舅他们都在说，这样出来的孩子心术不正，恐怕就是冲着祝家的财产，而祝黎不为财产，但他也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可十余年下来，祝朔从来没张口跟祝家要过什么，他甚至有偿还的想法，然后跟众人划清界限。
　　是祝林山骗了所有人，祝朔的母亲，都是死后许久他们才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大哥……”祝朔心酸难耐，一张口嗓音像含着水汽，透出几分撒娇意味。
　　祝黎稍微俯身：“你说。”
　　“我又想吃草莓了。”祝朔抿唇笑了，或许他可以尝试相信大哥。
　　“祝曜！广告拍完大家要吃饭的，你跑什么？”经纪人在后面狂追，可惜一个Beta的体能无法跟Alpha相提并论。
　　祝曜左手提着一筐草莓，右手挥挥：“你们吃，吃好喝好啊，拜拜！”
　　经纪人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喘息，中邪了吗这是？
　　祝朔没想到祝曜竟然亲自送来。
　　祝曜额上一层薄汗，但一进房间就矜持内敛起来，“喏，我顺路给你带的。”
　　“谢谢二哥。”祝朔低头一看，豁，这草莓还是奶白色的，他着急去厨房洗，又被祝曜拿走。
　　“我洗吧，话说你这儿能不能安装个即时加热器？不然热水都要放一会儿才有。”祝曜嘟囔。
　　祝朔没回答，他看着娇生惯养的二哥洗草莓，觉得很神奇。
　　“甜吗？”看祝朔不停地往嘴里塞，祝曜忍不住问。
　　祝朔捧场：“甜。”
　　嘿嘿！祝曜得得瑟瑟看了大哥一眼。
　　祝黎：“……”
　　“对了。”祝曜挠挠头发，见祝朔看来，眼底全是澄澈，不由得感叹自家老三生的真好，“你能把我的电话……从黑名单捞出来吗？”
　　祝朔：“……”尴尬。
　　他拉黑时做好了这辈子都不来往的准备，谁能想到还有今天？
　　“啊……好。”祝朔点头，见祝曜仍旧盯着他，倏然心领神会，当着二哥的面将他的电话跟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场面莫名诡异。
　　祝曜满足了。
　　祝朔瞧着有些疲惫，祝黎跟祝曜也没多待，很快离开，他们一走祝朔侧身往沙发上一躺，费力扯过毛毯，盖上后很快人事不知，等被细微的响动惊醒，天色全暗，地板上有从厨房投来的光，祝朔哑声：“闻絮？”
　　“是我。”洛闻絮进来见祝朔睡着，客厅温度适宜也就没打扰，“你醒的巧，饭刚做好。”
　　祝朔笑了笑。
　　“精神这么不好？”洛闻絮摸了摸祝朔的脑袋，也不烧。
　　祝朔从不隐瞒死党，低声：“今天遇见许宁昶了，跟别人起了冲突，又叫他看笑话。”
　　洛闻絮抓住重点：“跟谁起冲突了？”
　　“高中时期那个李泽，嘴巴不干不净的，要不是大哥及时赶到，我能动手。”
　　洛闻絮掀起眼皮：“凡事忍忍行吗？你现在这个身体，磕着碰着都是要人命的。”
　　祝朔：“知道了。”
　　然而没过几天，祝朔听洛闻絮说：“李家倒台了。”
　　祝朔一愣：“谁？”
　　“李泽他们家。”洛闻絮压低声音，有点儿忌惮：“不知道怎么弄的，明明风头正盛，差一点儿就能更上一层，我那朋友好约好这个月中旬采访李泽的爹，谁知说倒台就倒台，从上到下查了个彻底，虽说咎由自取，但无奸不商，我第一次见这么倒霉的，这些年犯的事全被掀了出来，恐难翻身。”
　　祝朔心里一惊，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哥？
　　他脑子不太够用，于是扭头问洛闻絮：“大哥吗？”
　　“不可能。”洛闻絮摇头：“这手段太狠了，祝家跟李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你大哥就算为你出气，教训一下李泽就行了，何至于让人家满门覆灭。”
　　一个念头从祝朔脑海中闪过，但是还未成形就被他本能地抹掉，祝朔低声：“可能得罪什么人了。”
　　能撼动李家的就那几个，但洛闻絮也觉得不现实，只得应道：“嗯。”
　　做完晚饭洛闻絮就走了，祝朔在沙发上呆坐了一阵，外面开始细雪纷纷，寒风吹动下打在玻璃上发出细微的震颤，祝朔起身拉窗帘，眼神无意间扫向外面时却倏然一怔。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一盏昏黄路灯，一道人影孤寂地立在被稍微照亮的边角，只留给祝朔一个刻骨铭心的轮廓。
　　顾梵深……
　　祝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心跳加速，怎么可能呢？
　　下一秒就见人影离开。
　　祝朔露出一抹苦笑，可能就是小区住户，是他魔怔了。
　　一夜过去，积雪沉沉，举目望去一片雪白，祝朔忍不住给洛闻絮发信息：【我想堆雪人。】
　　洛闻絮五分钟后回复：【别逼我揍你。】
　　祝朔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区孩子多，听着朦胧传来的欢声笑语，人心情都跟着变好，下午打了三个单子，关电脑前祝朔给上次拖欠一半陪玩费的人发信息，让他尽快结清，然后裹得严严实实，下楼看雪人。
　　台子上大小不一的雪人排列整齐，祝朔“咔咔咔”拍照，往年他都堆雪人，但是今年特殊。
　　冬天黑的快，祝朔从人工湖那边绕，慢走锻炼了一圈，回家经过后面一栋楼，日头逐渐下沉中有细微的响动，祝朔脖颈一侧的寒毛当即竖起，他猛然察觉不对，但是来不及了，祝朔被后面冲出来的人一把推进最近的单元楼里，紧跟着嘴巴就被捂住。
　　“嘘……”腥臭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对方猩红的双眼中满是疯狂，信息素四散。
　　祝朔认出来了，是那天在楼下跟自己搭讪的陌生Alpha！


第二十三章 无人可比拟
　　Alpha的信息素让祝朔十分难受，他用力扣住男人的手腕想要迫使对方松开，但空气中的信息素越发浓郁，像是无形的绳索绞上了祝朔的脖颈。
　　“松、松开！”祝朔脸色已然涨红，他整个人被抵在墙上，往上提起来些，几乎是半踮着脚，只有一只手无力挥动。
　　男人像是没发现祝朔的难受，带着点儿胜利喜悦般沉沉喘息两下，语气却疯狂而森冷：“我碰你不行，别人碰你就行了？Omega就是贱！一个比一个贱！我看到了，你傍上了大款，那天来接你的车是宾利，真是好风光啊，而我跟你稍微走近你就一脸嫌弃，但是有用吗？！”男人冷笑着一点点逼近，眼神痴迷地盯着祝朔白皙的脖子，从这里再往后一掌，就是Omega最脆弱的腺体。
　　只要完成标记，这个如一捧白雪似的青年，就是他的了。
　　男人眼底的疯狂愈加活跃，他缓缓靠近，想要亲吻祝朔的下颚。
　　真美，这个Omega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标记结束就关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草……”祝朔被恶心到了，他原本垂落的手倏然有了力气，指尖绷直，努力往外够了够，不知谁家装修完扔在这儿的瓷砖，祝朔抓住后猛地抬起，然后用力往下一摔，“哗啦”一声，男人稍微回神，眼角余光瞥见寒芒，他急促后退，而下一秒锋刃就切在了脸上。
　　“啊！”男人失声大叫，眼底随即闪过深深的恼怒，他忌惮地朝上面看了看，担心惊到这里的住户，然后抬起一脚就往祝朔肚子上踹，祝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快，他几乎是同一时刻侧身躲开，然后拔腿往外跑，但他的体能几乎全部用尽，一只手刚探出，后背的衣服就被大力扯住，在Alpha跟Omega的绝对力量悬殊下，他被拖了进去。
　　祝朔心底涌现出绝望，他在孕期，一旦被其他Alpha标记，对信息素的强烈需求会让他成为这个Alpha的掌中玩物……
　　有谁在？
　　谁能来？
　　任谁都行……
　　“滚！滚啊！”祝朔重新被扼住喉咙，这次Alpha打算速战速决，可祝朔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在他凑过来时于男人的肩膀上狠狠一口。
　　“妈的！”男人咒骂，甩了一耳光给祝朔。
　　祝朔被打得偏过头，捂着肚子开始意识混乱，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行就毁了腺体！
　　祝朔手里还捏着那块碎瓷片，用力之大已经刺破掌心，他的世界被黑暗吞噬，Omega脆弱的本性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祝朔攥着瓷片胡乱挥出，似乎划破了皮肉，有温热的血飞溅在脸上，祝朔半睁开眼，见男人仍是凶神恶煞，但眼底也有惊惧，他没料到祝朔还藏着这个，男人一手捂着脖子，血液顺着指缝往外漏，好像被祝朔划破了气管，“铿铿”咳着，血沫狂涌，场面骇人。
　　完了……
　　祝朔恍如一脚踩空，徒然下坠。
　　“砰——”
　　一声巨响，好像重物被狠狠砸在墙里，禁锢在身上的力量顷刻消失，祝朔没什么力气的下跌，被人抢在怀中。
　　祝朔后知后觉，有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侧，他用力看去，昏暗的灯光中顾梵深的面容仍旧深刻，下一秒，祝朔脸色骤白，浑身颤抖起来。
　　“小朔？小朔！”顾梵深将人抱紧，感觉怀里的人根本站立不稳。
　　祝朔僵硬扭头，看着几乎嵌在墙里，而胸口全是血的男人，喃喃：“我杀人了……”
　　“没死，你没杀人！”顾梵深嗓音极沉，像是惊雷炸响耳畔，祝朔愣愣望着他：“我没杀人？”
　　“没有！”顾梵深将祝朔抱起，他们一转身，立刻冲击来几个保镖。
　　“把人送医院。”顾梵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眼尾的光凝结成一片难以化开的森寒。
　　听顾梵深这么说，祝朔的胸腔像是重新长回了一颗心脏，开始噗通狂跳，似乎顾梵深说送去医院的人，阎王都带不走，而从“杀人”阴影中走出，祝朔就要面临一系列极具紧张下带来的后遗症，他在顾梵深怀中好似痉|挛了一般，喉咙里发出无助沙哑的低吟。
　　“别怕。”顾梵深抱着人的手用力到青筋崩起，“我在呢，我们马上去医院。”
　　“不、不行……”祝朔抓紧顾梵深的衣领，几乎是恳求般，“信息素……给我信息素……”
　　孩子是顾梵深的，标记也是顾梵深的，从生物学角度说顾梵深就是祝朔的Alpha，孕期他更是离不开，他跟孩子都撑不到医院，多么优良的药物都无法取代Alpha跟Omega骨子里的吸引，祝朔好似du 瘾发作，除了顾梵深的信息素，什么都没用。
　　顾梵深会给吗？祝朔愈加绝望，他给了自己信息素，对许宁昶来说又算什么？
　　身侧是另一个人工湖，顾梵深抱着祝朔一脚跨过绿化带，大树枝干粗壮，坐在后面有夜色作掩护，几乎没人能发现他们。
　　顾梵深拨开祝朔的衣领，没任何犹豫，一口咬上去，牙齿刺穿皮肉，2S的强悍信息素让祝朔一个哆嗦，眼前一白，紧跟着就是耳鸣，好似寒风过境，似乎来了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祝朔身处其中，却不觉得冷。
　　Alpha跟Omega的信息素都有其独特的味道，但顾梵深的很难形容，苍冷又孤独。
　　有了信息素的滋养，祝朔逐渐舒展开枝叶，他的身体开始放松，眼神也从空洞而稍稍有了焦距。
　　顾梵深的信息素等级放在这里，他胜过一切良药。
　　后脖颈传来疼痛，男人还在给他信息素，祝朔哑声：“顾梵深。”
　　“可以了。”
　　顾梵深没动，又持续了几分钟，他才缓缓松开祝朔。
　　湖面粼粼波光，像是隔着很远，有人在传递什么似的，祝朔吸了吸鼻子，后背涌来的炽热让他舒服了很多，他承认，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顾梵深的出现恍如天神降临，这个人带来的安全感，再也没人可以比拟。


第二十四章 终于做了一件人事
　　祝朔挣扎着动了动，顾梵深立刻松开臂膀，但仍是虚虚圈着，以防他站不稳摔倒。
　　祝朔扶着树干，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半晌，艰难挤出两个字：“谢谢。”
　　顾梵深现下根本不在意这些，“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祝朔摇头，如果去医院，那么怀孕的事情肯定暴露，不管身体跟心里多么依赖顾梵深，祝朔都在克制，而且他感觉得到，先前酸疼难忍的小腹已然平复下来，孩子感知到父亲的信息素，沉沉安睡。
　　等意识清醒，祝朔看向一旁的湖水，扎个猛子的心都有了。
　　“今天这件事……”祝朔吐字缓慢，“我的错。”Omega要尽量避开人少的地方，小学防患课本都已经在传授，他倒是忘得干干净净，当然还有那个陌生Alpha的锅，但凡祝朔不是因为孕期战力大幅度减弱，怎么也能跟对方五五开，而目前最棘手的不是这个，他掀起眼皮盯着顾梵深：“替我跟许宁昶说声抱歉，以后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梵深蹙眉：“为什么要跟许宁昶抱歉？”
　　这话问的，祝朔都不知道怎么接，他默认顾梵深已经跟许宁昶在一起，毕竟唯一的绊脚石都没了，今晚情况突然，他窝在顾梵深怀中要了半天的信息素，怎么想都不合适，祝朔不会接受“小三”的身份，该说清楚的他一定要说清楚。
　　两人对视片刻，顾梵深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忙道：“我跟许宁昶没关系！”
　　没在一起？祝朔不理解这二人一天折腾个什么劲儿，但顾梵深不会撒谎，于是他卸下包袱：“那，谢谢……”
　　祝朔想走，但一动身上就跟过电似的，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糟糕的是顾梵深就站在身边。
　　“你回去吧。”祝朔轻声，他已经在顾梵深面前丢尽了脸面，也不想再丢了。
　　“你动不了。”顾梵深笃定。
　　祝朔熄灭的心火隐隐有旺盛的趋势，他觉得顾梵深像是故意要看到他出丑，这人好说也是个2S级Alpha，日子就过的这么无聊吗？但这人刚才救了自己，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出丑给人家看看，权当报答，祝朔咬牙，将一些话咽回去。
　　顾梵深看着祝朔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一身冷汗，鬓边的头发黏做一团，再狼狈都不开口。
　　祝朔忽然一个趔趄，顾梵深想也没想，一步向前将人抱起来。
　　“别逞强。”顾梵深嗓音低沉，说话总有股莫名的命令味道，加之祝朔刚接受完他的信息素，有些拒绝不了，因为这个时候的Omega对Alpha绝对依赖。
　　祝朔的骨气不顶用，最后还是被顾梵深抱回了家。
　　开门时他的位置正好在锁眼上面，掏出钥匙轻而易举就捅开了。
　　孩子用品全在另一个卧室，房门关上什么都不见，祝朔暗自松了口气，被抱到了沙发上。
　　死一样的尴尬。
　　祝朔曾经追逐顾梵深的时候，像一只聒噪的麻雀，经常说得口干舌燥，顾梵深就安静听着，而如今两人都是锯了嘴的葫芦，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祝朔浅浅吸了口气，那句“你回去吧”被顾梵深张口堵住。
　　“祝黎跟祝曜，就让你住在这里？”顾梵深问。
　　祝朔顿觉莫名其妙：“跟我大哥二哥有什么关系？这小区是我自己找的。”
　　“就这么点儿大，能住的舒服吗？”顾梵深又问，他记得祝朔在半山别墅的时候，经常一个人上蹿下跳，好像四五百平都不够他施展似的。
　　祝朔有点儿受不了这种对话方式，“顾梵深。”他轻声：“这是我的选择，跟你没关系。”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顾梵深蹙眉。
　　他眼底的墨色祝朔仍旧看不懂，只觉得这句话好笑，他也真的笑了，“顾梵深，迫不及待想要划清界限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分手是我提的，但又是谁逼的？我跟了你两年，你对我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管我做得多好，你都像看不到，你任由许宁昶夹在我们中间，任由外界对我嗤笑不屑，整整两年，我像是抱着一块寒冰，我全身的温度都没了，你连一点儿融化的征兆都没有，我累了。”
　　顾梵深眼神闪烁，嗓音沙哑：“不是这样的……”
　　“怎样都好。”祝朔淡淡：“我累了。”
　　飞蛾扑火的事情人这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祝朔如今满心疮痍，实在没精力再跟顾梵深上演追逐游戏。
　　片刻后，顾梵深转身。
　　在他推门离开之际，祝朔再度说道：“谢谢。”
　　房门被轻轻关上。
　　祝朔又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挺急促，祝朔愣了愣，然后倏然清醒，不会是昨晚那个陌生Alpha的家人吧……他心底还是忐忑，毕竟昨晚给人脖子划出血了。
　　祝朔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正要透过猫眼看，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朔，你在吗？”
　　是大哥！
　　祝朔立刻开门。
　　祝黎一进门就抓住祝朔的胳膊上下打量，青年唇色有点儿白，但脸色尚可，“怎么不接电话？”
　　嗯？祝朔掏出手机，按了按没反应，他低声：“没电了。”
　　“你吓死我了！”祝黎语气严肃，他惦记着祝朔爱吃万鼎楼的灌汤包，想着今天带人过去吃，谁知电话死活打不通，于是油门一踩直接来了小区。
　　“对不起啊大哥。”祝朔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我不知道。”
　　祝黎将他搓起来的几根呆毛捋平，露出一抹笑：“收拾收拾，咱们去吃灌汤包。”
　　一提灌汤包祝朔就精神了，但洗漱的时候不可避免一阵孕吐，好像这是必备流程，得把心肺处的浊气吐干净才行，吐完能舒服很多，祝黎在外面，祝朔挺压抑，他将水流声开到最大，完事眼眶都是红的，擦了擦等平复好才出去。
　　万鼎楼有祝黎的私人包间，祝朔胃口好，扫了两笼灌汤包，然后趁着祝黎出去的功夫，给洛闻絮发信息，大致讲了讲昨晚的事情，洛闻絮直接一个电话打来，“你怎么才告诉我？！”
　　“昨晚倒下就睡着了，今早大哥接我来吃早餐，才得空。”祝朔解释：“但是我感觉还好。”
　　“那是你感觉好就能好的吗？”洛闻絮差点儿咆哮：“发定位给我，告诉祝黎吃完饭你要跟我去电玩城，必须去医院查一下。”
　　“嗯。”祝朔应道，他今天也有这个打算。
　　祝朔潜意识里觉得没问题，小绿豆是他的骨血，此刻十分安稳，Alpha信息素所带来的修复性，连医学都望尘莫及，这是公认的，更别说顾梵深等级很高，又跟他有标记。
　　“吃完饭什么打算？”祝黎问。
　　“正要跟大哥说呢，我想跟闻絮去电玩城，昨天就约好了。”祝朔接道。
　　“这样。”祝黎有点儿失望，他还想带小朔去看看风景，“行，洛先生什么时候来？”
　　“快了吧。”祝朔端起粥碗：“刚给他发了定位。”
　　洛闻絮担心的要死，但看到祝黎还要故作镇定，“祝总您忙您的，我跟小朔打车过去就行。”
　　他们跟自己待在一起可能不自在，祝黎也不想毁人兴致，点了点头：“那你们两个注意安全。”
　　“好。”洛闻絮忙不迭应道。
　　祝黎就在身后注视着他们，这里挺好打车，很快让洛闻絮逮住一辆，他先让祝朔上去，然后正要俯身钻进去的时候听到祝黎叫他。
　　“祝总？”洛闻絮诧异。
　　“青竹。”祝黎仔细辨别着鼻尖的气味，是竹香，包裹着一层水汽，还有点儿清甜，见洛闻絮不明所以，祝黎抬手指了指脖颈后。
　　洛闻絮后知后觉捂住腺体，充满感激地点点头。
　　他的发情期快到了，有点儿信息素四溢，初期不明显，一般Alpha闻不到，但祝黎是S，对信息素的感知十分敏锐。
　　洛闻絮坐上车，祝黎的身影很快消失，他沉沉吐出口气，觉得很不好意思，被一个Alpha谈及信息素气味，通常情况下都是彼此喜欢才会如此，但祝黎肯定没这个心思，洛闻絮也没有，他对自己有深刻定位，祝黎那种，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他不想走祝朔的老路，这么想着，洛闻絮赶紧从口袋里摸出腺体贴，让祝朔帮忙贴上。
　　还是那个医生，一系列检查结束，医生拿着报告十分意外，“情况有所好转，各项指标都在及格线上，检测出你体内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等级不低吧？这个修复力至少A级。”
　　天花板了，洛闻絮心想。
　　医生看向祝朔，噙着笑问：“找到合适的Alpha了？”
　　祝朔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个劲儿点头。
　　这次没开药，医生让他下次定期检查时再来。
　　“顾梵深这个狗der，老子终于觉得他做了一件人事。”从医院出来，洛闻絮放下心，但嘴巴仍旧毒辣。
　　祝朔笑着摇了摇头，全天下也就洛闻絮敢这么骂顾梵深。


第二十五章 二哥真好
　　“你已经持续信息素攻击折磨他一整晚了，还不解气吗？”温润含笑的嗓音，却空灵到像是渗入了冰渣，一道人影靠在窗边，因为逆着光，只看到清俊的轮廓。
　　“我没事。”顾梵深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低垂着头，死气沉沉：“你先回去吧。”
　　于是窗边的那道人影便走了过来，面容一点点变得清晰，是许宁昶。
　　许宁昶此刻跟寻常在外的安静清冷截然不同，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就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邪气。
　　床上躺着一个人，正从喉咙口发出行将就木般的沙哑喘息，许宁昶扫了眼，恶作剧般地笑了笑，随即房间内信息素暴增，带着股烈酒的辛辣跟醇香，而床上的人倏然绷紧身体，想要爬起来，又想要求饶，但他的嗓子已经毁了，只能徒然瞪大眼睛，最后被生生折磨得晕过去。
　　正是那晚欲要占有祝朔的陌生Alpha。
　　他落在顾梵深手中，就是落在了法度跟规则外的纯黑世界，他永远无法想象，一时妄念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许宁昶挑眉看向顾梵深：“满意了？”
　　顾梵深：“滚。”
　　许宁昶耸耸肩，抬步离开，等他一走，辽阔的雪原气息将烈酒的醇香吹散得一干二净。
　　顾梵深很不喜欢许宁昶信息素的味道。
　　一出房间门，许宁昶脸上的笑意就荡然无存，再耽误下去就要来不及了，顾梵深永远不会跟祝朔坦白，而他又因为祝朔的离开而逐渐斩断自我生机。
　　……
　　祝朔最近挺高兴，说不出为什么，可能比起前段时间的虚弱，身体倏然有了力气，积攒了一些单子，祝朔一下午时间打完，到底网瘾少年，吃完晚饭觉得不痛快，又开启游戏。
　　这次刚上线就收到一条密聊：【可以带我一起玩吗？】
　　祝朔瞥了眼ID，是捉星星。
　　祝朔对这小姑娘印象挺好，话少还聪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祝朔回了个“1”，然后贴了一个ID给捉星星：【我自己的号段位太高，我用小号带你。】顺便熟悉掌握一下新职业的技能。
　　换号组队，祝朔直接开了一盘，而捉星星还玩奶妈，屏幕中的小萝莉屁颠屁颠跟在祝朔的法师后面。
　　每个职业平均七八七技能，但不是连连看，搭配得好就有奇效，能瞬间拉开跟普通玩家的距离，祝朔好几次被对面三人围剿，捉星星总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奔过来，捞祝朔一把，从前不觉得，被救了两三回，这对于一直捞人的祝朔而言体验实在新奇，看对面气急败坏在地图喷脏，又很爽，祝朔总算理解为什么“一奶难求”，好多高玩都希望有个绑定奶。
　　祝朔看着跟在身后一蹦一跳的小萝莉，一个想法萌生。
　　捉星星是个可塑之才，真玩好了，以后名动苍穹的单子他白打，毕竟捉星星是他妹妹。
　　这局出来，祝朔给捉星星发信息：【想一直玩奶吗？】
　　捉星星：【嗯。】
　　祝朔笑了，捉星星如果不想玩，他也不能勉强，【你觉得我手法咋样？】
　　捉星星：【很帅。】
　　顾梵深敲出这两个字的同时，看到直播弹幕飞速加快。
　　【卧槽，绑定奶要从娃娃抓起？我记得这是个小萌新啊！】
　　【但是很有天赋，意识手法突飞猛进，我觉得可。】
　　【哎呀，电竞大佬跟软萌小奶妈，我可以！】
　　顾梵深的大脑第一次接受颜文字，下意识觉得像祝朔那么活泼开朗的人肯定也喜欢，想了想，指尖抖了又抖，复制过来。
　　捉星星：【很厉害！】
　　卧槽！祝朔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也太可爱了！
　　祝朔指尖跳跃：【以后我罩着你！】
　　顾梵深像是从最后一个感叹号中读懂了什么，勾了勾唇，他果然喜欢。
　　捉星星就是传闻中的“天赋型”选手，祝朔从前教过几个人，但觉得大家的接受程度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教起来真累，该菜还是菜，但星星不同，祝朔只要说过一遍他就能记住，并且绝不再犯，难道是个Alpha？女Alpha占比少，但也不是没有，这么一想，很有可能。
　　有个绑定奶游戏体验简直飞升，祝朔终于可以拿出刺客浪一浪，低段位的手法意识都不太行，捉星星奶量跟上，祝朔敢越塔斩杀！
　　这局结束出去，祝朔刚要再排，就收到密聊。
　　捉星星：【十点半了，你该睡觉了。】
　　祝朔一看真是，但捉星星这话怪怪的，不该是“我要睡觉了”吗？被小朋友督促祝朔挺不好意思的，【嗯，我确实要下了，你明天还玩吗？我带你。】
　　捉星星：【玩。】
　　祝朔也不知道捉星星什么时候能上，想了想敲字：【方便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你有空或者我有空的时候打个招呼。】
　　这在游戏中很常见，毕竟大家的时间不一定全部吻合，捉星星很快回复，是一串数字。
　　【微信吗？】
　　【嗯。】
　　祝朔搜寻，结果头像出来是个纯黑的，祝朔乍一下还以为自己搜错了，这不像是游戏中软萌小萝莉的风格，但他还是尝试性加了下，对面秒过，然后发了个条信息：【ヾ(≧▽≦*)o】
　　是她，没错！
　　祝朔下了直播关电脑，然后坐在椅子上打字：【你怎么是纯黑头像？】
　　对面正在输入：【没来得及换。】
　　顿了顿：【(￣)】
　　祝朔不再为头像纠结，给人备注改成星星，竟有种自己看自己的错觉，他笑了笑，起身去洗漱，不知道那边给他的备注也是星星。
　　孕期嗜睡，有事做还不觉得什么，一旦躺下困意就如潮水般袭来，祝朔只来得及给捉星星发句“晚安”。
　　顾梵深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吻了下，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道极为满足的叹息，他说：“晚安。”
　　床上躺着的Alpha被顾梵深放了，他很早前就明白一个道理：死亡是折磨一个人的结束，而活着，才能生不如死。
　　翌日清晨，祝朔醒来就觉得饿得慌，以胸腹位置为分界线，喉咙那儿催着吐，胃里催着吃，祝朔轻车熟路吐完，洗漱的空挡给祝黎发信息：【大哥，想吃万鼎楼的灌汤包。】
　　祝朔有这么个习惯，喜欢吃什么就要一直吃，直到不想吃为止，新鲜感是什么？不知道，反正爽了再说。
　　孕期Omega会有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黏人，祝黎想跟祝朔处好关系，最近二人互动愉快，祝朔开始接纳了，就愿意跟祝黎说一些请求。
　　祝黎直接一个电话打来，“小朔，大哥在隔壁市出差过不来，老二去接你。”
　　祝朔一惊：“啊？那我……”
　　话没说完，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正是祝曜。
　　“想吃万鼎楼？正好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喽。”祝曜漫不经心地说，“大哥拜托我，我也不能推辞。”
　　祝朔轻声：“我可以不去……”
　　“去啊！你为什么不去？！”祝曜顿时情绪激动：“我都快到你小区门口了！”
　　祝朔：“好好好。”
　　最后又跟祝黎打电话沟通完，祝朔穿上衣服下楼，今天天气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祝朔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样？听说失踪了几天，家里怎么找都没找到。”
　　“嗨，造孽呗，这混蛋之前就因为骚扰Omega进去过，因果报应吧。”
　　祝朔有些好奇，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看了看，男人疯癫的面容一闪而过，祝朔顿时后背一冷，是那晚的Alpha！
　　Alpha一身邋遢，裤裆往下都是湿的，一股子尿骚味，他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忽然朝人群扑来，见众人仓惶后退，立刻得意大笑。
　　祝朔被人群一挤，差点儿从小台阶上踉跄下去，腰间被有力的大手一抱，祝朔脚下一空，就被带到了安全位置，刚抬头就听到祝曜骂骂咧咧：“眼瞎啊？看人不知道吗？”
　　众人一脸莫名其妙，但很快，有人神色惊讶：“你、你不是那个明星，叫祝……”
　　不等对方说完，祝朔拉着祝曜大步离开，二哥最近风头正盛，昨晚平台还在推送他代言的护眼按摩仪，在这里被人认出来不算好事，哪怕祝曜戴了墨镜，但五官深刻，辨识度仍旧很高。
　　车子开走，祝朔通过后视镜还看到几个年轻人追了出来，着急掏出手机拍照。
　　“二哥……”祝朔有些不安，“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这算什么麻烦？”祝曜后背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车上藏了成吨的黄金，“冷不冷？我给你开空调。”
　　祝朔：“有点儿。”
　　三分钟后，祝朔让热得遭不住。
　　“二哥，你不热吗？”祝朔委婉开口。
　　祝曜一脑门汗，摇头：“不热，我有什么热的？”
　　祝朔无奈，伸手将空调温度降下来，好在祝曜没说什么。
　　灌汤包是真好吃，祝朔想着祝曜作为明星要保持身材，应该不会点很多，结果最后桌子上摆满放不下。
　　祝曜抬抬下巴：“吃，吃不完带走。”
　　祝朔嘿嘿一笑：“二哥真好。”
　　祝曜：“！！！”
　　草！真尼玛可爱！


第二十六章 浪一圈
　　祝曜五官跟祝黎有六分相似，但气质上截然不同，他坐在那儿有种难以名状的放肆跟野性，也是这些年代言越来越火的原因，先天条件真没几个人比得上。
　　此刻，祝曜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祝朔塞灌汤包。
　　他对祝朔的敌意比祝黎来的汹涌，小的时候就认死理：谁让我家人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
　　蒋玉瑶刚知道祝朔的存在时根本没办法接受，闹得很厉害，那是祝曜第一次见得体优雅的母亲方寸大乱，后来他听家里佣人议论，知道了“小三”跟“私生子”的存在，这种词可能天生不好听，总之祝朔还没进祝家大门，祝曜就对他恨得牙痒痒。
　　小孩子手底下没个轻重，有那么几次，祝曜欺负祝朔都见了血，不是腿上磕破了就是掌心蹭破了，但儿时的祝朔很倔强，一言不发站起来，等祝林山问起怎么伤的，他都说自己弄的，一来二去祝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本能排斥这个外来者，直到有一次，九岁的时候，祝曜还是个皮猴，在库房找乐子，踩着凳子去够一个铲子时猛地磕摔在地，当时脑袋一白，紧跟着剧痛袭来，祝曜感觉到温热从后面流出，他心里“咯噔”一下，心知完了。
　　祝曜想动却动不了，就在他绝望之际，房门轻响，祝曜艰难扭头，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祝朔。
　　小孩子接着就跑了。
　　祝曜那阵子竟然产生了一种“吾命休矣，因果报应”的错觉，平时将祝朔欺负得太狠，人肯定不会救他，一会儿来佣人还好，不来他血都要放干，但是不到半分钟，急匆匆的脚步声涌来，祝林山推门而入，上前一把抱起他就往医院冲，从门口路过，祝曜看到了没什么神情的祝朔。
　　从前祝曜不懂，后来渐渐琢磨出味儿来，祝朔骨子里刻着一个“善”字，不管他表面看起来多么油盐不进，都不会实质性地报复别人，然后就是那年平安夜，他跟大哥在阁楼，听祝朔一个人对着已故的母亲跟姥姥碎碎念。
　　祝曜想不到究竟多少委屈，才会叫一个孩子这么压抑，他甚至不觉得一家人对他过分，他只是觉得自己多余。
　　对祝朔的态度潜移默化地改变，但是太迟了，这孩子已经长成了刺猬，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他本质自卑又敏锐，遇上两兄弟的善意反而如同惊弓之鸟，他心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一直好不了，旁人一碰就出血，后来大哥说“先这样吧，别刺激他。”祝曜还不死心，谁知祝朔分化成了一个Omega，他用以保护自己的刺更是被拔除殆尽。
　　Omega脆弱，祝曜终于不敢了。
　　“二哥，你不吃吗？”祝朔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问了句。
　　祝曜回神，摆摆手：“不吃，我最近减肥。”
　　最后还是打包很多，祝朔站起身，忽然扶着桌子不动了。
　　祝曜心大，还有些直男属性，平时一些Omega在他面前示弱卖惨都get不到，此刻却脸色大变，第一时间走到祝朔跟前，小心翼翼抓着青年的胳膊：“怎么了？”
　　“没，最近偶尔会这样。”祝朔等眼前黑雾散去，不那么晕了，对祝曜笑了笑。
　　祝曜却深深蹙眉：“不是第一次？”
　　祝朔无奈：“二哥，我是个Omega。”
　　他已经算Omega中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为什么这个社会的绝大多数岗位对Omega的需求如此之低？就是因为这种生物时不时伴随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似乎一阵风吹过都能伤到他们，更别说祝朔如今揣着一个，精力跟不上也很正常。
　　祝曜哑然，他好像才明白Omega到底多脆弱。
　　“那要不要再坐下休息会儿？”祝曜问。
　　“不用了。”祝朔摇摇头：“二哥接下来有工作吧？”
　　“嗯，去小镜湖采景。”
　　“小镜湖……”祝朔眼底闪过憧憬，其实他很喜欢自然风光，小镜湖很出名的。
　　祝曜没有错过，忙道：“你去吗？我带你一起。”
　　祝朔愣了愣：“可以吗？我可能会打扰二哥工作，我……”
　　“走走走！”祝曜根本不容他拒绝。
　　冬季的小镜湖依旧绝色，四周树木显出一种萧瑟的苍青色，但阳光和煦，又多出几分慈眉善目来，像是扎堆议论往事的老者。
　　祝朔一下车就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爽！
　　经纪人快步上前，祝曜这都耽误半个多小时了！不知道自己时间多宝贵！经纪人正要数落他两句，就看到祝曜身边还站着一位。
　　经纪人脚步一缓，神色迟疑：“这位是？”
　　“我弟弟。”祝曜开口：“我家老三，祝朔。”
　　不知是不是经纪人错觉，祝曜在说“我弟弟”的时候，相当骄傲啊……
　　经纪人打招呼：“祝小少爷。”
　　祝朔笑了笑：“叫我名字就行，祝朔。”
　　经纪人：“……”孩子，你想进娱乐圈吗？
　　一路走过去，经纪人频频打量祝朔，青年这条件没得说，精致的五官陷在羽绒服的一圈毛领子内，怎么看怎么叫人喜欢，他身上带着Omega的易碎感，又有其他Omega所没有的活泼朝气，糅杂巧妙，令人眼前一亮。
　　“小朔，那是哥的座位，你去休息休息。”祝曜指着某处说。
　　祝朔点头：“好的二哥。”
　　等祝朔走远，祝曜一把薅住经纪人，低着头声音森冷：“你盯着我家老三看什么呢？”
　　“条件真好！”经纪人同祝曜竖起一个大拇指：“一旦进入娱乐圈……”
　　“做梦！”祝曜神色严峻，罕见的认真：“苏杰，你看上谁都行，平时选人我也不干涉，但别打我弟的主意，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也不想闹僵，娱乐圈什么地方用得着我说？哪怕有祝家做靠山，你敢保证小朔不会受伤害？我大哥都不会答应，别给自己找麻烦事了。”
　　一听祝黎都不同意，苏杰讪讪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传闻中祝家老三不受宠啊，谁TM瞎传的？
　　苏杰：“行，我知道了。”
　　这个功夫祝曜的座位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他立刻快步上前：“你们干嘛呢？”
　　“二哥……”祝朔腮帮子鼓鼓，喊人都含糊，他捧着一个透明食盒，里面装着各种新鲜水果，祝朔指了指一个正脸红的小姑娘，笑着说：“小姐姐给我的，非要我吃。”正好他最近也馋水果来着。
　　祝曜见状神色惊讶，赵萌？他的抠门助理，赵萌的东西，尤其是吃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哪怕自己是她的偶像，平时吃她两块饼干跟要她命一样，这么一大盒水果，就给小朔了？！
　　赵萌是个Beta，此刻终于明白投喂事业是多么伟大！她捧着自己的脸，都给按变形了，轻轻的说：“祝哥，你弟弟好可爱啊！”
　　周围人忙不迭点头。
　　祝曜登时不烦恼了，不自觉挺起胸膛，算他们有眼光，哼哼。
　　医生说过，适当调节心态跟情绪对他跟孩子都好，今天天公作美，祝朔吃着水果吹着暖风，只觉得灵魂都要飞起来。
　　“祖宗，你弟弟好着呢，别看了！”苏杰给祝曜递毛巾，无奈开口。
　　祝曜不听，叮嘱道：“把椅子往里面拉点儿，小心我弟掉湖里。”
　　苏杰：“……”扯淡吧你！就算椅子后仰祝朔再来三个后空翻，他也掉不进湖里！
　　祝朔两条腿不自觉晃荡，掏出手机拍了照，先发给洛闻絮，然后看到了下面的“星星”，心神一动，也给发了，跟未来绑定奶培养友情，是游戏体验绝佳的第一步。
　　洛闻絮：【豁！好看！】
　　【等等，你一个人去的？！】
　　祝朔：【跟我二哥，一切安全，放心。】
　　洛闻絮：【行，有事给我电话，我现在有点儿忙，一会儿回你。】
　　祝朔又点开跟捉星星的聊天框，看到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但等了几分钟都没见信息来，祝朔心想小姑娘是在写五百字小作文来赞美景美吗？
　　终于，手机响了。
　　星星：【(☆▽☆)好好看！】
　　祝朔：“……”就这么几个字有什么可纠结的？
　　另一边的赵阔就在顾梵深身边，一脸惊悚，脸色白里透青，跟活见鬼一样，顾梵深这是被夺舍了吗？他发颜文字，用叠字……还加了个感叹号！现在找驱魔师来得及吗？！还有这个“星星”是谁啊？？？
　　祝朔：【我大概晚上到家，你有空吗？晚上带你上段，去中等局浪一圈。】
　　星星：【有的】
　　下一秒：【有哒！q(≧▽≦q)】
　　祝朔：“……”其实没有后面这句他也看得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小姑娘喜欢，祝朔也不细究。
　　待到中午，有工作人员前来发盒饭，四菜一汤，瞧着不错，祝朔也得到一份，他正要拆开吃，熟悉的黑色宾利映入眼帘，车门打开，祝黎一身灰色西装矜贵又清冷，下来后视线平静无波地扫过，高阶Alpha的压迫感顿时迎面袭来，他看到祝朔后迈开大步，很快行至眼前，瞥见祝朔手中的盒饭，嫌弃之意不加掩饰，“吃这个做什么？走，大哥带你吃好的。”言罢看了祝曜一眼，清晰传递四个字：你个废物。
　　祝曜：“……”


第二十七章 他好坏
　　祝朔跟着大哥，搓了顿爽的。
　　这家牛肉一绝，一盆都让祝朔干完了，祝黎看他吃得太投入，都没敢动筷。
　　小朔这胃口的确……太好了些。
　　祝朔偶尔都怀疑肚子里这个落地后大概率是个小吃货。
　　“你是不是还要午休？”祝黎问。
　　祝朔点点头：“嗯，会睡一阵。”
　　祝黎：“那我送你回去。”虽然还想跟弟弟再待片刻，但作为大哥必须懂得克制。
　　这一天吃了美食还看了风景，祝朔很满意，等回去眯一阵，就带星星打游戏。
　　“嘿嘿。”祝朔忽然傻笑。
　　祝黎抽空看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跟大哥说说。”
　　“没，就是开心。”祝朔也不好意思说对方是星星，自己也是星星，星星带着星星。
　　祝黎则心下一阵酸涩跟暖意，像他们这种家庭环境的，但凡生个Omega，必定作天作地，不给摘个月亮根本不会满意，哪里像他的小朔，真的太好哄了。
　　以后要对老三更好，祝黎心想。
　　一下车，祝朔眼角就瞥见几道黑影，四五个年轻男男女女女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眼神明确望着这边，个个攥着手机，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祝朔很快意识到，坏了，恐怕是早上那群追出小区大门，想跟二哥说话的一些粉丝，其中一个女生脸色稍变，朝着祝朔走来。
　　祝朔脑子高速旋转，打定主意不能说那是祝曜。
　　谁知下一秒，就见女生眼中闪过惊艳，却蓦然驻足，神色畏惧起来。
　　信息素？！
　　祝朔猛地扭头，发现大哥不知何时下来了。
　　祝黎一身清贵，脸色凝霜，警惕望着那些男女，“小朔，你朋友吗？”
　　“不是。”祝朔压低嗓音：“估计是二哥的粉丝，早上他们看到二哥了。”
　　“废物。”祝黎骂了一句，明显冲着祝曜，“我送你上楼。”
　　祝黎的信息素绕开祝朔，颇具警告意味，高阶对寻常Alpha的震慑力都算一流，更别说Omega了，那几人果然没再跟上，祝朔安全到家，他看着站在门口没任何要进来意思的祝黎：“大哥，坐下喝会儿茶吧。”
　　“不了。”祝黎忍不住轻轻揉了揉祝朔的脑袋：“我还要回公司开会，不耽误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祝朔不勉强，“好的大哥，今天谢谢你们。”
　　祝黎面上从容，但是等开车回去，先打电话喷祝曜三分钟，他从小沉稳，祝曜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但从不来不反抗他，等教训结束，兄弟二人颇有默契，就祝朔的可爱展开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讨论，好像祝朔的衣摆轻轻舞动两下都是美的，开会前，祝黎恋恋不舍停止了讨论。
　　没关系，晚上回去接着说。
　　这边，祝朔一觉睡醒，精神抖擞，直接给星星发信息：【现在有空吗？】
　　几乎秒回：【我在游戏^o^/】
　　祝朔不知道某人等了多久。
　　开电脑上游戏，祝朔顺便登录平台直播，他每天稳定四个小时，多数时间都超了，直播间热度达标，这个月保底三千没问题！
　　【你终于上线了？】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懒的主播。】
　　直播间人数飙升，祝朔却没注意，他佛系的不行，主要来源还是打单子，直播风格安静又犀利，不管什么段位都能看到他秀cao作，也会耐心回答水友问题，属于从低端局到高端局，全部囊括了，反而越来越有名，现在都不缺老板。
　　祝朔今晚上的老板号，他最拿手的刺客，然后组了捉星星。
　　游戏这东西很讲究手感，偶尔状态不好也打不出什么cao作，但跟在屁股后面的小萝莉永远卡在一个四尺的距离，站位很骚，假如他们两个被对面开团，绝不会全军覆没，捉星星还经常忙祝朔控人，可见二技能已经非常熟练了，刺客是个脆皮，而祝朔的刺客向来化腐朽为神奇，更别说现在还有个奶妈在，极大弥补了短板，系统频道很快被祝朔的击杀刷屏。
　　连续三把都赢了，祝朔手感绝佳。
　　第四局开始。
　　祝朔开场三分钟不到，起手越塔秒了对面的法师，这法师一看就是个玩不起的，开始在地图喷脏，但攻击对象不是祝朔，而是捉星星，他俩一看就是一起的，喷女性永远比喷男性占据优势，什么qi 官都爆，祝朔看着突然停止跳动的小萝莉，都能想象小姑娘原本开开心心，倏然看到这些一脸无措受惊的样子。
　　顾梵深点了根烟，深深觉得低阶生物就是低阶生物，骂的毫无营养。
　　祝朔来了火气，他这局不赢都行，对面法师必须死！
　　那法师站在复活点骂，祝朔的另外几个队友都忍不住了，在地盘打字让这法师玩不起就滚回家！
　　法师笑嘻嘻的：【有本事你们把我按死在复活点啊，菜逼！】
　　复活点距离这里四个塔的距离，刺客都冲不过去第二个，捉星星跟上也不行。
　　“兄弟？推吗？”麦里忽然响起队友的声音，透着点儿慵懒，“你要想给你女朋友报仇，咱们就把这法师shi打出来。”
　　祝朔一愣，明白另外三个队友也是组排，他来不及解释捉星星不是女朋友，而是在团队频道干脆利落：【打！】
　　队友笑了声，“够男人。”
　　五人会合，队里的战士配合远程弓箭手直接秒了对面奶妈，祝朔一看这骚cao作就知道遇到了会玩的，无需多言，五人从中路带兵上推，对面中路顿时血崩，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个送菜，法师还在复活点扣字，这次连他们队友都看不下去了，跟着祝朔几人一起喷，推到最后一个塔的时候，祝朔开麦：“兄弟等一会儿，你们带兵抗伤害，我去杀他三五回。”
　　队友笑道：“成啊。”
　　捉星星吃着一半敌对塔的伤害奶他，加上队友给力，两人几乎都是满血。
　　复活点是秒起，所以那法师被祝朔宰了就起来，宰了就起来，技能放一两个后就躺地上，祝朔在地图频道敲字：【你爹来会你了，老子现在站在你家复活点，你能起来坚持三秒吗？】
　　那法师秒退。
　　祝朔这下高兴了，跟着队友推了塔，出来就给捉星星发微信：【游戏里喷子很多的，你别在意那傻缺。】
　　星星：【嗯，我知道有你保护我(*>﹏<*)′】
　　祝朔吸了口气，觉得这个说话方式根本不像Alpha，没准就是个Omega，毕竟有天赋的Omega，他就算其中之一，嘿！祝朔有点儿惋惜，当然也是开玩笑的，就觉得造化弄人，自己如果分化成Alpha，捉星星这样乖巧软萌的，肯定是他的菜。
　　他们成就不了一段AO恋，倒是可以成为姐妹。
　　顾梵深按着鼠标，莫名下身一凉。
　　祝朔放下手机才注意到弹幕。
　　【喜神真给力啊，跟主播这波配合简直完美。】
　　【卧槽，兄弟们快看论坛，那个法师裤衩都让扒没了！】
　　祝朔微微蹙眉，察觉到哪里不对，眯着眼睛问：“你们在说什么？”
　　立刻有人帮忙解释。
　　祝朔很快搞明白来龙去脉，原来刚才他排到的那三人中，开麦的是主播，名叫喜神，一般只直播高段位，今天是福利带水友，对面那法师太不讲理，喜神看不下去，所以帮了祝朔一把，当然，节目效果拉满，那法师也是撞枪口，因为字里行间歧视女性，现在正在被查族谱。
　　与此同时，祝朔直播间的热度更上一层楼，他cao作犀利，为了自己“女朋友”直接推塔到复活点，杀了那个法师七八回，实则解气！而他开麦说话更是让一众声控倍感满足。
　　“谢谢。”祝朔看着满屏的礼物，有点儿不安，他不习惯天上掉馅饼，原本想着去喜神直播间感谢一番，但弹幕已经说他蹭热度了，想了想作罢，但又打了两把后，弹幕说那个法师在论坛上道歉了，祝朔瞥见了，轻笑：“他骂的是论坛吗？跟论坛道歉？”
　　立刻有人将祝朔这句话原封不动复制过去。
　　五分钟后，那法师密聊祝朔：【对不起，是我嘴太脏，打游戏心态崩了，我错了。】
　　“现在做人了？”祝朔轻声，回复：【给我奶妈说。】
　　法师：【她把我拉黑了……】
　　祝朔微微挑眉，没忍住开麦：“星星，你给那个法师拉黑了？”
　　身后蹦跳的小萝莉一停，团队频道跳出一行字：【嗯(/▽＼)他好坏，不想跟他交流。】
　　赵阔看顾梵深打出“他好坏”时差点儿干呕，心想何必呢？
　　但祝朔直播间却沸腾了，一个劲儿夸赞可爱。
　　【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婆！】
　　祝朔看到了，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一丝占有欲，他想都没想：“滚蛋！”
　　【哎呦呦，主播吃醋了，你们别占嫂子便宜。】
　　祝朔想解释，又觉得这么多人，会让星星难堪，进退两难只能任由他们说。
　　另一边，顾梵深看着弹幕上密密麻麻的“嫂子”，忽然笑了。


第二十八章 小朔情况变差
　　祝朔一晚上打了三个老板的单子，要下线的时候才觉得哪里不对，打开捉星星的装备一看，金穴跟铭文全部点满，他有些惊讶：【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散排了吗？】
　　不仅散排了，战绩应当十分漂亮，所以经验值吃的够高。
　　捉星星：【嗯，适应一下技能，好奶你。】
　　祝朔顿时热泪盈眶，这么有觉悟的绑定奶要去哪里找？！
　　祝朔跟捉星星互道晚安，就下线去睡觉了，朦胧中总觉得门口有悉悉簌簌的动静，这个房子隔音不好，祝朔偶尔还能听到隔壁男主人在咳嗽，但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抵挡不住困意，继续沉沉睡着了，但是第二天要出门觅食的时候，祝朔发现了门口错乱混杂的鞋印，鞋底应该是沾了白灰，总之非常明显，根据鞋印看，差不多三个人。
　　祝朔心中警报拉响，这些人似乎在他门口徘徊了好一阵，修电路吗？不现实，经过上次陌生Alpha的事情，祝朔终于开始正视“Omega自我防护”这个问题，他裹紧羽绒服出门，清晨楼下锻炼的人一堆，倒是不用担心。
　　早饭是豆浆油条，祝朔坐在角落，给洛闻絮发信息说了这件事。
　　洛闻絮跟祝朔的最大区别在于他喜欢防患于未然，甭管是不是这样，提防住再说，祝朔吃到一半就接到了洛闻絮的电话。
　　“这样，你先搬来我家住，房子咱们再找。”
　　祝朔没同意：“我再找找，就最近几天吧，你住的一室一厅，我东西全搬进去太挤了，再者一旦找到我还要搬出来，折腾不动。”
　　洛闻絮有点儿后悔当时没租那个两室一厅的，而他这里住的几乎全是打工人，交通便利所以房源非常紧张，别说短期，三个月内恐怕都没有空房子。
　　“那我也帮你看看，价格贵点儿无所谓，安全第一，明白吗？”洛闻絮叮嘱。
　　“嗯。”祝朔放下筷子，嘴里的豆腥味让他一阵反胃，去便利店买了牙膏跟沐浴乳，祝朔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快速溜回家，他进来时总觉得背后有目光一直盯着，但他没有回头。
　　祝朔窝在沙发里，开始看房子，但手机屏幕上的字好像会跳动，看几秒钟就是一阵眼晕，难道吃坏肚子了？祝朔很快否定，过了一阵，“啪嗒”一声，手机摔在地上，而祝朔低垂着头，身形松散，就维持这个姿势睡着了。
　　准确来讲，他是突然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两侧太阳穴跟要裂开似的，祝朔忍不住闷哼一声，刚动了动，心脏处的剧痛放射性窜遍全身，祝朔猝然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么突然，他僵硬了几秒钟，整个人几乎是跌摔在地，青年手指枯瘦苍白，颤巍巍伸向前，终于从桌子下面拿到了药瓶，他单手拧了好几下才拧开，药片随着抖动掉在毛毯上，祝朔顾不上那么多，捡起来就吃。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祝朔蜷缩着，眼睛半阖，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他才缓缓坐起身。
　　不对劲儿，祝朔套上衣服，打算去医院。
　　阳光照在身上都感觉不到暖，他骨子里的寒意像是忽然渗出，整个人状态很差，祝朔在门口打到车，赶往医院的时间一下子被无限拉长，他感觉得到，孩子不安稳。
　　“你体内Alpha的信息素消失了。”还是那个医生，一番检查结束他看着报告单，眉头拧作一团，然后问祝朔：“你根本就没找到合适的Alpha对吗？上次标记你的，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瞒不过医生，Alpha信息素对孩子的安抚性放在那里。
　　祝朔脸色青白，问道：“所以Alpha的信息素消失，我就会这样吗？”
　　医生叹了口气：“怀孕初期我就告诉过你，你很多指标都不够，风险非常大，但孩子父亲的信息素足够强悍，能弥补你自身不足，但很可惜，你们似乎没有复合，或者我换个说法，上次的标记让你跟孩子都对那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依赖，你这段时间安然无恙，也是他的信息素给你们保驾护航，现在消失，对你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祝朔没有说话。
　　医生仔细观察祝朔的脸色，小心翼翼：“他结婚了吗？”
　　祝朔摇摇头。
　　医生谨慎措辞：“就是说，你有没有可能性，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跟这个Alpha要点儿信息素凝和液？”
　　祝朔眼皮动了动。
　　Alpha信息素凝和液，说白了就是将Alpha四散的信息素凝聚起来，装在一个小瓶子里成为能看得见的实体，Omega脖颈后有腺体，而Alpha虽然看不到腺体，但信息素也是从差不多的位置散出，那里像一个小聚宝盆，汇聚着一个Alpha最纯粹的信息素。
　　过了许久，祝朔点点头：“我知道了，您先给我开点儿药。”
　　他不可能找顾梵深要信息素凝和液，那样太丢面了，真像是摇尾乞怜的狗。
　　祝朔的感知力开始大幅度减退，就从楼上到医院门口的功夫，他的听觉开始朦朦胧胧，撞到人才后知后觉：“对不起。”
　　祝朔打车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就觉得人生好难。
　　祝朔大脑运转缓慢，他也没打算求助大哥跟二哥，目前这样的状态就很好，这些情分祝朔很看重，也不愿意破坏，再者，按照他的计划，大家始终要分开的，倒不如保持最好的印象。
　　他记得隔壁市有针对Omega在孕期失去Alpha的相关调理跟手术，不行抽空去看看，祝朔不自觉抚摸着小腹，随着时间流逝，他真的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会尽全力，但如果缘分淡薄，就下辈子吧。
　　当务之急还是找房子，身体情况的变差也让祝朔很不安。
　　忙了一整个下午，还真让祝朔找到一间，但房租比现在贵八百，面积还小，从这里开车过去要一个小时，但胜在什么都有，离医院更近。
　　祝朔联系了房东，对方语气傲慢，“那你得提前预付我一年的房租。”
　　“一年？”祝朔不会住那么久：“一般不都是押一付三吗？”
　　“切，你也不看看我这房子在哪儿，你不租有的人是人租。”房东冷笑：“对了，你是Alpha还是Omega？”
　　祝朔低声：“Omega……”
　　对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Omega单独一个人租？不然我给你便宜五十？”
　　祝朔忍着骂人的冲动，挂了电话，对方也没再打来。
　　祝朔将手机扔到一旁，深深吸了口气，但胸口的疼痛跟燥热没有缓解的迹象，他将就了一顿晚饭，上床后才看到捉星星的信息：【今天不上吗？】
　　祝朔打字：【抱歉，我今天不舒服，可能接下来几天都有些忙，你先一个人玩，可以吗？】
　　捉星星：【严重吗？】
　　祝朔隔着屏幕体会到了关切，抿唇笑开：【谢谢，还能顶。】
　　祝朔说完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像是火车从远方疾驰而来，他十分疲惫。
　　翌日清晨，祝朔的情况仍旧没有得到好转，他现在看东西久了容易眼晕，也不敢在家做饭，担心一个不注意将自己切伤烫伤，勉强下楼，祝朔想着今早吃小米粥跟包子吧，已经连续拒绝大哥两天了，主要现在这鬼样子肯定不能让大哥看到。
　　祝朔还没出小区，就在一个花园旁被堵住了。
　　对方一共三个人，祝朔抬起头，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来，“你们有事吗？”
　　中间的女孩子将手机怼到祝朔面前，祝朔偏开头，根本看不清，但他这个动作却让女孩笃定一笑：“那天的人是祝曜，对吧？”
　　祝朔眼角狠狠一跳，他知道是谁了……
　　“你们这几天，一直徘徊在我家门口？”祝朔反问。
　　对方没否认，过了阵才说：“你跟祝曜什么关系？我们在微博上问过了，那就是祝曜的车！”
　　祝朔没耐心：“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你们是祝曜的爹？他的行程都要给你们报备？”
　　说完祝朔就想离开，谁知被女孩大力扯住胳膊，祝朔差点儿踉跄摔倒，女孩喋喋不休：“你勾|引祝曜对吧？我告诉你，祝曜是我们大家的，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他！”
　　祝朔忍过这阵眩晕，咬牙切齿：“跟我没关系，松开！”
　　女孩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换了个语气：“这样，你把祝曜喊出来，我们确定是他，签个名，这事就完了。”
　　旁边的男Omega附和：“对，我们也不会爆你信息。”
　　这就是传闻中的脑、残粉吗？
　　祝朔忍无可忍：“你们有病吧？！”他一把甩开女孩的手，“有病就去看病，少烦我！”
　　可祝朔只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人猛地从后一推，他脚上没力气，直挺挺往地上栽，只来得及护住小腹。
　　忽的，鼻尖似有雪花坠落。
　　祝朔被一把抱住，来人强势又轻柔，随之后脖颈的衣领被掀开些许，温热的唇覆盖上面，牙齿咬破血肉，浓郁的信息素让祝朔顿时失神。
　　顾梵深抱着祝朔，二人就这么站着，他瞧着很温柔，可看向三米开外几个Omega的目光却森冷而血腥，黑暗自他身后张开，阳光被缓缓吞没。


第二十九章 什么都给你
　　三个Omega倒在地上的姿势不太雅观，他们在短短一秒钟内，遭受了一个2S级Alpha频率高达十几次的信息素攻击。
　　头顶的监控在一股强烈的空间扭曲中冒出火星子，然后颓然地耷拉下脑袋，并没有拍到这一幕，等保安察觉不对快步跑来，已经不见了顾梵深跟祝朔的身影。
　　“很难受？”顾梵深想带祝朔去医院，可青年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跟恐惧，这个时候不要强行跟Omega分开，没办法，顾梵深抱着祝朔先上了后座，又因为不放心，再给了祝朔一次信息素。
　　这东西真的是难以取代的“良药”，祝朔这几日飘忽不定的灵魂一下子被拽回实处，朦胧的五感回归，但他仍是没力气，脑袋稍微歪斜着，轻轻枕在顾梵深肩头，稍微一睁眼，能看到男人浓密的黑发，一小截肌肉线条凸显的脖颈。
　　祝朔但凡能控制自己，都不会这么狼狈，可他需要，孩子更需要，祝朔被本能支配，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两种违和的情绪酝酿碰撞，他眼前很快雾蒙蒙的。
　　你看这个人，说着要分手，要放他自由，可又在一次次的关键时刻中挺身而出，给他精神折磨。
　　“小朔，你先松开我，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顾梵深低声，他们离得近，男人的情绪被挤压出了几分心疼跟温柔。
　　祝朔不免自嘲，却坚定拒绝：“不去。”
　　四周陷入长久的死寂。
　　有些话原本祝朔不会说出口，但此刻似乎很合适，他轻声：“顾梵深，给一个Omega信息素，对他进行标记，是爱慕的行为。”
　　顾梵深没回答，像是无声的承认。
　　祝朔抿了抿唇：“如你所见，我现在很需要信息素，因为我们完成过标记，你又是高阶Alpha，哪怕我再找一个Alpha……唔！”祝朔之后的话被腰间骤然加重的力量斩断，紧跟着那里就被顾梵深快速揉了揉，男人在耳边低语：“抱歉。”
　　祝朔不想细究其中症结，却本能地换了个说辞：“我跟其他Alpha没有匹配度，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无礼，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你能给我一些信息素……”
　　“可以。”顾梵深沉声。
　　那晚在半山别墅，祝朔哭着提分手，顾梵深心绪翻搅，对自己的厌恶攀至顶峰，似乎小朔跟他在一起从来就没快乐过，十八岁相见，祝家小少爷站在人群中，望来的眼神亮亮的，顾梵深多想永远留住啊……但像他这样的人，浑身剧毒，不管一朵花被他何等爱惜地捧在掌心，也避免不了枯萎，放了他，放他自由，顾梵深这么对自己说，可事实上只是听到祝朔可能会有其他Alpha这样的假设，心中的戾气就几欲毁灭一切。
　　祝朔眨了眨眼，被顾梵深的果决弄懵了，“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顾梵深接道：“信息素我有的是，你要我就给你。”
　　祝朔眼底闪过茫然，他不明白。
　　从前他拼了命追在顾梵深身后，换不回他一个眼神，怎么如今这么轻而易举？
　　快一个月看不到祝朔，顾梵深无时无刻身在地狱，他违背不了本心，此刻祝朔别说要他的信息素，要他的命都行。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等祝朔稍微积攒些力气，他轻轻离开男人的怀抱。
　　顾梵深眼底满是失落。
　　身体情况似乎稳定些了，祝朔想去医院检查一下，但顾梵深在，肯定不行，他头不疼了，却被另一种苦恼填满，祝朔稍微侧目，正好对上顾梵深专注的眼神，然后一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我走了，你为什么没跟许宁昶在一起？”
　　祝朔了解顾梵深，他在感情上尚且存有底线，许宁昶没出现前，不管外界觉得他们多么不般配，顾梵深也从来没闹过绯闻，换句话说，如果接受了许宁昶，顾梵深不会再给他信息素。
　　“小朔。”顾梵深蹙眉，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干巴巴的：“我跟许宁昶，不是那种关系。”
　　祝朔轻笑：“那你们什么关系？”
　　顾梵深很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兄弟。”
　　祝朔稍微瞪大眼睛：“你跟一个喜欢你的Omega做兄弟？！”
　　顾梵深也稍微瞪大眼睛，他一时间不知从何吐槽，是许宁昶喜欢他，还是许宁昶是Omega。
　　“小朔。”顾梵深唤道。
　　祝朔静等下文。
　　但顾梵深这个等级的Alpha，像是被剥夺了语言能力，他虽然没多少表情，但祝朔感觉得到，他很纠结。
　　“我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顾梵深终于开口，“是认真的。”然后他蹙了蹙眉，似乎还是不知道怎么说：“许宁昶后来找我帮忙，我不得不帮，这是我欠他的。”
　　祝朔知晓顾梵深寡言少语，但第一次发现他似乎有某种语言表达障碍。
　　“我跟许宁昶绝对不可能。”顾梵深一字一句。
　　“为……”祝朔正要问，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氛围被打断，祝朔沉沉叹了口气，任命掏出手机，陌生号码，有点儿眼熟，他还是按了接通：“喂？”
　　“想清楚了吗？”戏谑粗俗的男声，是昨晚联系到的房东：“要不你来吧，我给你每个月便宜一百块，看在你是Omega的份上。”
　　就差把想占便宜写在脸上。
　　顾梵深在，祝朔想骂脏话，忍住了。
　　但那边却像是从他的沉默中误会了什么，越发嬉皮笑脸，“真的，你仔细考虑考虑，或者你下午有空吗？我们见了面慢慢聊，我这人挺有意思的，追求我的Omega不少。”
　　这个社会AO比例有些失调，永远有Alpha控制不住。
　　祝朔刚要说什么，手机被人拿走，他扭头，见顾梵深面色森寒，已经将听筒放在耳侧：“你在哪儿？”
　　他不复刚才跟祝朔说话时的忐忑谨慎，短短四个字却带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逼问气势，那边的Alpha脱口而出一个地名。
　　“我知道了。”顾梵深淡淡。
　　祝朔：“？？？”你知道什么了？
　　顾梵深挂了电话，祝朔彻底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的姿势实在暧昧，此刻他还坐在顾梵深腿上呢。
　　祝朔动了动，被顾梵深抓住胳膊，他没好气：“我要回家。”
　　顾梵深不放心：“刚才站不稳，脸色那么难看，仅仅只是因为信息素不够吗？”
　　“嗯。”祝朔说到这儿莫名胆子一大：“你如果能给我些凝和液就好了。”
　　“没问题。”顾梵深说：“我现在送你回家？”他看得出来，祝朔打定主意不去医院，他不敢用强。
　　祝朔胡乱点了点头。
　　这阵子小区没什么人，祝朔开门进家后顾梵深跟泥鳅似的也溜了进来，祝朔嘴唇动了动，想下逐客令，可才跟人拿了信息素，又得了凝和液的承诺，算了，请他进来喝口茶。
　　“你要喝什么？我……”
　　“我来。”顾梵深手臂长，接过茶叶罐子，但因为他站在后面，这个动作就将祝朔整个圈在怀中。
　　祝朔闭了闭眼，男人身上的信息素令他着迷。幸亏是我，祝朔心想，意志力稍微薄弱点儿，已经抱着Alpha亲吻或者求|爱了，Omega是天性类生物。
　　“刚才给你电话的男人是谁？”顾梵深问。
　　“一个房东。”祝朔低声：“我想换个房子，二哥上次接我被他的粉丝发现了，以后恐怕很麻烦。”说到这儿，祝朔一个激灵：“对了，那三个Omega呢？”他的这段记忆完全空白。
　　“回家了。”
　　祝朔想想也是，顾梵深虽然俊美非凡，但寻常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很发怵。
　　咕噜——祝朔忽然肚子叫了。
　　顾梵深的嘴角有一瞬间的上扬，但没让祝朔看见：“我现在下去买早饭，你等我三分钟。”
　　祝朔低着头，是丢人后的不想理人：“嗯。”
　　顾梵深速度很快，说三分钟就三分钟，被信息素一番滋养后，祝朔又活了，只觉得饿得发慌。
　　他顾不上顾梵深，吃得不抬头，忽然听到鼓点声，一个愣神差点儿让呛到。
　　祝朔咳嗽，顾梵深立刻上前给他顺着后背，“你别着急。”
　　“嗯。”祝朔告诉自己不要慌！另一个卧室的门锁着，顾梵深看不到那些婴儿用品，但他前几天刚买来一个拨浪鼓，觉得稀罕就把玩了一会儿，忘了放回去。
　　顾梵深等祝朔缓过劲来，又晃了晃拨浪鼓，问：“这是谁的？”
　　“楼上邻居的。”祝朔信口胡诌：“他家小孩喜欢我，经常来找我玩，可能是上次忘了拿走，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嗯。”顾梵深应得很轻。
　　祝朔握住勺子的手紧了紧，没有抬头。
　　小孩的？顾梵深不太相信，他没有在这上面感知到第二个人的气息，又或者说，这个拨浪鼓上只有祝朔一个人的气息，他玩这个做什么？


第三十章 天赐良机
　　祝朔吃得快，是真饿了，他最后放下碗的时候看向顾梵深，男人在摆弄手机。
　　“你以前胃口没这么好。”顾梵深的视线转来。
　　祝朔感觉天灵盖上吊着一根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落下，顾梵深很敏锐，他似乎在怀疑什么。
　　“这两天缺信息素，吃东西没滋味，饿了好几顿了，现在胃口自然好。”祝朔暗自感叹人类的进步速度果然无敌，从前他最不会的就是在顾梵深面前说谎，如今那叫个流畅。
　　顾梵深“嗯”了声，然后伸出手，朝着祝朔脸上探来，他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靠近后才察觉不对，祝朔稍微侧开头：“我困了。”
　　“好，你睡。”顾梵深打着商量：“我再陪你一阵，以防你再需要信息素。”
　　祝朔想拒绝，但张不开口，他刚经历完那么一遭，身心俱疲，恨不能住在顾梵深用信息素包裹的蛹中，没回卧房，祝朔就倒在沙发上，盖上毛毯，顾梵深的目光犹如实质，他觉得自己睡不着，可很快，头顶像是落下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带着最喜欢的气息，祝朔眼睫轻颤，然后缓缓阖上。
　　确定祝朔睡着，顾梵深才敢靠近，仔细观察着。
　　明明胃口这样好，却还是瘦，皮肤仍旧很白，稍微动动祝朔的睫毛他就往被子里钻，透着浓浓的孩子气，四下无人，顾梵深抿唇笑了，他是极精致漂亮的容貌，信息素等级决定基因，2S罕见少有，阳光落在他眉梢，顾梵深身上的阴沉压抑尽数散去，他眼神很亮，那些刻入骨血的喜欢穿透沉甸甸的黑云清晰展露。
　　他喜欢祝朔已经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地步了。
　　顾梵深忍不住，俯身亲吻青年的眉眼。
　　祝朔像是感知到了，在梦中低喃：“梵深……”
　　“我在。”顾梵深应道。
　　“欺负我……”祝朔有些含糊：“阉了你……”
　　顾梵深：“……”难怪最近总觉得下半身发凉，并不是错觉。
　　……
　　祝朔是被饭菜香气折腾醒的，他人还迷糊着，下意识喊道：“闻絮？”
　　顾梵深炖汤的动作一停，告诉自己洛闻絮是个Omega，是小朔的挚友，没必要。
　　顾梵深：“是我。”
　　祝朔顿时清醒了。
　　顾梵深还没走啊？！
　　祝朔掀开毛毯跳起来，却用力过猛导致眼前一黑，他暗道糟糕，医生说了什么都要轻轻来，好在地上铺了毛毯，可也没跪在毛毯上，有人将他一把抱起。
　　“你急什么？！”顾梵深沉声，夹杂着快要压不住的怒火。
　　祝朔一时间有些晃神。
　　从前顾梵深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而且是经常性的，他跟寻常Omega不一样，喜欢上蹿下跳，热衷于Alpha喜欢的项目，不是今天跟花匠一起玩篮球擦伤了膝盖，就是明天去后山滑雪摔脱臼胳膊，祝朔的血永远在沸腾，可惜他没有Alpha强悍的身体跟敏锐的反应力，一旦身上挂彩就要面临顾梵深阴沉至极的脸色。
　　花匠被换掉，后山被封锁，祝朔能玩的东西一点点减少，他是在祝家长大的，这些行为落在他眼中无异于一种排斥跟冷落，他喜欢都要被夺走，所以顾梵深是真的很讨厌他……
　　这个想法自在祝朔心中形成就没散去过。
　　直到此刻，祝朔忽然心头一动，一股异样的感觉汹涌而来，他在想，顾梵深从前种种，是不是因为担心他？
　　心中嗡鸣震动，好像一直以来的某种想法，被推翻了。
　　祝朔有点儿手足无措。
　　“永远都是这样。”顾梵深将祝朔放在沙发上，卷起他的裤腿查看有没有受伤。
　　“没，没摔到。”祝朔低声，他看着顾梵深冷峻的轮廓，男人明显生气了，却没有发泄出来，因为他们早已不再是情侣关系。
　　祝朔被这个想法震惊到，一时间脑子空白，下意识想找点儿话题：“中午吃什么？”
　　“冬瓜排骨，一些小菜。”
　　祝朔点点头：“从哪里买的？”
　　顾梵深：“我做的。”
　　祝朔：“？？？”
　　在祝朔印象中，顾梵深那双手矜贵得很，碰的都是名贵的酒杯，上亿的合同，怎么会在一方小小的厨房里，做饭……？
　　顾梵深好像从祝朔脸上读懂了什么，固执道：“我做的。”
　　祝朔声音有些飘：“我看看。”
　　别给他炸了厨房，等找到新房子还要退租的。
　　然而神奇的是厨房很干净，顾梵深有强迫症，不能容忍东西胡乱摆放，所以用过的物品都要回归原位，案板上连点儿水渍都没有，却有切好的番瓜跟辣椒，一旁的燃气灶上炖着排骨，还是洛闻絮上次来带的，顾梵深就地取材，香味四溢。
　　祝朔：“……你会做饭吗？”
　　“两个小时前不会。”顾梵深实话实说：“我翻看了菜谱。”
　　祝朔：“……”是哦，2S级的Alpha学习能力惊人，而且基本不会出错。
　　就很嫉妒。
　　排骨很香，祝朔咽了咽口水：“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十分钟后。”顾梵深忙道。
　　祝朔扭头就往客厅冲：“我去收拾桌子。”
　　顾梵深心跳加速，他跟小朔现在这样，就像最普通的情侣跟夫妻。
　　所以从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顾梵深一边炒菜一边琢磨。
　　菜品上桌，祝朔看向顾梵深，男人点头：“快吃。”他立刻夹了块排骨往嘴里送，虽然烫，但真的很香！
　　医生建议少吃外面的东西，味精酱油超标，吃多了肯定对孩子不好，所以除了早饭，一般祝朔都是在家中解决，大哥带他去的高级餐厅倒是对调料把控很严格，可惜他没钱，这就导致祝朔的伙食一直平平，这样一顿家常菜对他来说简直奢望。
　　“慢点儿。”顾梵深夹了红烧茄子到他碗里，看祝朔吃得这么香，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西红柿炒蛋的汤汁祝朔直接拿来拌饭，一口气吃了两碗，幸福得想哭。
　　顾梵深给他做饭，嘿！越想越神奇。
　　他们的关系如今才像是得了些张力，双方都轻松不少。
　　“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洗碗。”祝朔开口，实则靠着沙发都懒得动。
　　顾梵深端着碗起身，忽然问祝朔：“你一般洗碗用热水还是冷水？”
　　他的目光徒然犀利，祝朔心惊：“热水！”
　　顾梵深：“热水还是冷水？”
　　靠……祝朔偏过头，含含糊糊：“我以后用热水。”
　　顾梵深似乎还想说什么，忍住了，厨房很快响起水声。
　　祝朔身上的“坏毛病”很多，他好像永远记不住自己Omega的身份，经常做一些冒险的事情，顾梵深没办法接受跟容忍，刚开始在半山别墅，两人经常起冲突。
　　这边，祝朔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喂？”
　　“请问是祝先生吗？”那边的男声客气礼貌：“我是东城路隆安别苑的某房东，我看到了您在网上发布的求租信息，是这样，我这边有房源，黄金地段，交通便利。”
　　隆安别苑……
　　祝朔倒是动心 ，但是……
　　“不好意思，隆安那边的房租有些超出我的预算。”
　　“是这样呢祝先生。”男人继续：“我即将出国，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不差钱，就想让个租客帮我守着，别乱破坏，一个月给我两千五就行，您如果没这个打算我就……”
　　“我租！”祝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隆安别苑治安非常好，两千五虽然比现在贵了小一千，那也非常划得来。
　　“好的，那我为您预留。”房东挂断电话后给祝朔发了他的微信，两人一加上，房东就发了照片来，祝朔本以为是普通装修，没想到窗明几净，卧房非常大，完全能放下电脑！
　　血赚！
　　然后祝朔就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您确定是两千五的房租吗？这会不会太低了？】
　　房东：【确定呢祝先生，我不缺钱，您帮我看着点儿，需要时不时打扫一下卫生。】
　　祝朔：【没问题！】
　　顾梵深稍微侧身听了全程，将抹布拧干挂好，轻轻笑了。
　　这边赵阔一身冷汗，终于完成了，真怕祝朔拒绝啊，别逼他跪下来求租……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顾梵深走近，见祝朔脸上全是笑意，跟着高兴。
　　“房子有着落了。”祝朔美滋滋，捡了个大便宜。
　　真好骗，顾梵深心想，小朔似乎迷糊了很多。
　　顾梵深知晓再待下去祝朔肯定不自在，于是开口：“我先回去，明天给你送凝和液。”
　　祝朔轻轻点头：“谢谢。”
　　顾梵深开车到半山别墅脚下，遇见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许宁昶。
　　车窗降下，许宁昶一看顾梵深的脸色就知道他心情颇好，说：“那个调戏祝朔的房东我料理好了，你之后还有机会吗？”
　　“嗯。”顾梵深点头：“小朔还需要信息素凝和液。”
　　许宁昶勾唇：“天赐良机啊。”
　　顾梵深蹙眉：“什么意思？”
　　许宁昶拉开车门：“来，我教你。”
　　第二天一早，顾梵深来送凝和液，还专门穿了一件高领毛衫，可脖颈后的纱布还是被祝朔一眼看到。


第三十一章 我能追求你吗？
　　Alpha凝和液的提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抽，但针管入后脖颈，在承载信息素的聚宝盆中获得最纯粹的一部分，这滋味堪比硬生生拿走他们身上的某个部件，滋味十分不好受，信息素等级低的Alpha根本无法承受，顾梵深虽然厉害，但祝朔也没想到他用了这种法子。
　　“提取液。”顾梵深开门见山，将一个漆黑的小瓶子递给祝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唇色略显苍白。
　　祝朔愣愣盯着顾梵深脖颈上的纱布，没说话。
　　顾梵深察觉到他的目光，稍微侧身避开。
　　他不擅长卖惨示弱。
　　“你……”祝朔没忍住，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火气：“你怎么会用这种办法？”
　　“直接有效。”顾梵深回答：“而且比在空气中提炼浓度要高，我过几天出差，这样即便我不在你也能放心使用。”
　　祝朔一时语塞。
　　他没出息，他在跟顾梵深闹翻的那晚，明明气得要死，哪怕心里想了无数遍，也没动手伤顾梵深一下，他见不得这人有任何不妥。
　　祝朔低着头，忽然狠狠来了句：“我不要了！”
　　顾梵深：“？？？”
　　许宁昶这个狗东西……
　　“别。”顾梵深慌了：“你收下吧，你不要这东西也没用。”
　　2S级Alpha的信息素凝和液，怎么会没用呢？顾梵深送到研究院，都能得到一大笔钱。
　　祝朔没接话，转身往里面走，顾梵深立刻跟上。
　　针管入脖颈的滋味很怪异，但对顾梵深而言没什么，医生走后，许宁昶看着他笑：“顾梵深，很快尘埃落定，你多少该主动点儿了，万一祝朔真被人抢走了，你行吗？”
　　顾梵深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办。”
　　许宁昶淡淡：“就用你的方式，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爱他。”
　　这话让顾梵深心神一震，小朔如今身边也没其他Alpha，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没人教过顾梵深如何喜欢一个人，某些漆黑腥臭的东西扎根在他的骨血中，在地下室暗无天日的三年中，他被生生剥夺了爱人的能力，后来祝朔猝不及防闯入视线，将他的丑陋照得无所循行，祝朔一直觉得顾梵深不在意他，躲着他，实则不然，顾梵深被深深压下的自卑总会在看到祝朔时翻涌而出，2S级Alpha的身份并未给他增加任何自信，耳边永远回荡着那句“你不配，顾梵深，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你都不配。”
　　可如今……顾梵深攥紧瓶子，他打破从前的固步自封，决定迈出那一步。
　　“小朔。”顾梵深将凝和液放在桌上，他矗立两秒，换成从前铁定走人，此刻却用力跟本能对抗，轻声：“你中午想吃什么？”
　　“吃个屁。”
　　“不要说脏话。”顾梵深蹙眉。
　　祝朔还想说一句，但到底没张开口。
　　没得到他的回应，顾梵深自己去厨房，打开冰箱找食材，细微的动静让祝朔一颗躁动的心逐渐熨帖下来。
　　“什么时候搬家？”顾梵深问。
　　祝朔过了阵说：“就最近两天。”
　　顾梵深：“我喊些人来帮忙。”他习惯了祝朔偶尔不接话，cao刀剁肉，心情很好。
　　四菜一汤，顾梵深还搓了简单的土豆丸子，放了点儿青菜，炸出来的口感外酥里软，一上桌祝朔就咽了咽口水。
　　算了！祝朔抄起筷子，吃饱了再说！
　　小绿豆胃口真大，于是祝朔又干了两碗米饭。
　　顾梵深收拾碗筷，祝朔像是下定决心般：“顾梵深。”
　　“嗯？”
　　“你现在这样，算什么？”祝朔轻声询问。
　　风涌进来，窗帘轻晃。
　　说出来，说出口！不能再当哑巴了！
　　祝朔等了一阵，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下一秒就听男人沉声：“小朔，我在追求你。”
　　“追求你”三个字十分生硬，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可就是这三个字，让顾梵深心底某处发出破冰的响动，他深吸一口气，迎上祝朔震惊的眼神，愈加流畅地重复了一遍：“我在追求你。”
　　祝朔：“！”
　　这个世界真的魔幻了。
　　“我从前做的不好，我知道。”顾梵深神色舒展开，像是真的丢掉了什么负担似的，“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好你，我太害怕你出事了，其实我一直想着你能分化成一个Beta，Omega太脆弱，每次你发情期，我并非不情不愿，而是我手下没轻重，我担心弄伤你。”
　　话匣子一打开，清楚看到祝朔眼底缓缓涌现的欣喜，顾梵深开始大胆：“我跟许宁昶真的没什么，当初瞒着你，有不能说的原因，许宁昶是个Alpha。”
　　祝朔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被彻底轰成了碎渣。
　　什么……
　　许宁昶是个Alpha？！
　　顾梵深抓住碗边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他不确定事到如今，小朔还愿不愿意听他解释。
　　忽的，祝朔动了，他直接扑来，整个身体几欲越过餐桌，顾梵深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将人抱住。
　　祝朔顺势撕扯住他的领口，眼眶发红，像是露出爪子的小兽，瞧着凶狠，实则没什么杀伤力：“你说许宁昶是什么？”
　　“他是个Alpha，货真价实。”顾梵深接道。
　　“Alpha……他是个Alpha……”祝朔喃喃，然后拔高嗓门：“他是个Alpha他装什么装？一旦有Omega的酒宴，他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需要Omega的身份作掩护。”顾梵深从一侧绕过来，抱着祝朔坐在沙发上，“小朔，我跟许宁昶的确一起长大，我们的童年生活，不是很好看……”
　　祝朔倏然抬头。
　　“我跟他经历过一些糟糕的事情，许宁昶曾经替我承担了很多，他不像外表瞧着那么清冷干净，他跟我有些地方都被改变过，许宁昶在借助我的力量，报复一些人。”顾梵深只讲述一个大概，那些深层次的、扭曲腥黑的东西，他觉得祝朔接受不了。
　　“等等，我记得许宁昶有腺体！”
　　只有Omega才有腺体。
　　“这就是他被改变的地方。”顾梵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是个Alpha，却有着Omega的腺体，信息素的转变跟冲突让他有的时候非常难受，小朔，如果不是许宁昶，后脖颈上被植入腺体的人就是我。”
　　祝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他听不太懂？
　　很快，祝朔脑海中涌现出一个词条：信息素改造。
　　这是曾经在社会上掀起大风浪，一经曝光就引得ABO三个群体联合抵制的实验，影响极其恶劣，被紧急喊停，祝朔还跟在姥姥身边时就听人议论过，那时候蹲坐街口的大叔大妈都在谈论，说改造的虽然都是囚犯，但毫无人道，经过改造的不人不鬼，很多被医生断定活不过二十岁，各类消息雪花一样飞舞，之后花费整整五年，才消除影响，秩序恢复稳定。
　　在刚才前，信息素改造对祝朔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
　　他轻声：“不是说，只有囚犯才能……”
　　“嘘！”顾梵深打断，“别想了。”
　　祝朔却懂了，为了社会安稳，哪怕用了孩子做实验，也没人敢报道。
　　“我记得……”祝朔嗓音有些哑：“你小时候在孤儿院？”
　　过了许久，顾梵深应道：“嗯。”
　　“我跟许宁昶都在。”
　　那是黑手很容易伸到的地方，缺爱又向往的美好的稚童，哄骗起来易如反掌。
　　祝朔下意识去摸顾梵深后脖颈：“那你……”
　　“我很好。”顾梵深回答：“我身体上没问题。”
　　只是长达数年的精神折磨，让他的心理状况跟常人大不相同。
　　顾梵深忍不住亲吻了一下祝朔的鬓角，许是这个消息过于骇人，祝朔没有反抗。
　　终于说出口了，整整十五年，顾梵深在荆棘丛中木然前行，他第一次大胆迈出来，拥抱这片腐朽天地外的微风。
　　“小朔。”
　　“嗯？”
　　“所以我能追求你吗？”顾梵深有些忐忑：“很多东西我可以学，我正在尝试，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祝朔不是傻子，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及到顾梵深的精神世界，满是迷宫，连顾梵深本人都迷失其中，具体的东西他的确不敢问，还没做好准备。
　　可进度条会不会太快了？
　　顾梵深：“小朔？”
　　“别叫！”祝朔十分冷酷。
　　然后他一扭头，就看见顾梵深脸色微微发白。
　　祝朔：“……”心软个屁！硬气点儿！
　　“顾梵深，你追求我，那是你的事情，我也不能阻止你不是？”祝朔想到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但能不能重新在一起，还是要看以后。”祝朔都要愁死了，顾梵深跟他一刀两断倒也好，可一直若即若离，如今重新追求，会不会某天等顾梵深发现……儿子都能喊他“爹”了？！
　　祝朔语气中的拒绝意味挺浓的。
　　但坏就坏在，顾梵深的脑回路跟寻常人不一样。
　　顾梵深眼中迸发出光彩：“嗯！”
　　小朔答应了！
　　祝朔：“……”


第三十二章 小朔，不要这样
　　祝朔愁得睡不着觉。
　　顾梵深在家里陪了他一天，傍晚才离开，这导致祝朔连上游戏的心思都没了，于是跟捉星星说了声。
　　九点多，捉星星回复：【不高兴吗？】
　　祝朔眼神一亮，女儿家的心思总要细腻些，没准能帮他分析分析。
　　【就是说……假如说……你以前喜欢一个人，后来你们分开了，现在那个人回头追你，你怎么办？】
　　捉星星：【那你还喜欢他吗？】
　　漂亮，直击命脉。
　　喜欢吗？祝朔望着天花板，喜欢不喜欢的不准确，他更多的是不敢喜欢，跟顾梵深的那两年他一个人完成了长途跋涉，走得鲜血淋漓，刻入肺腑的痛感到现在都没消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一次姑且能忍，两次就太蠢了。
　　祝朔没回答，捉星星来了信息：【你这么好，你们分开一定是他的错，你别轻易妥协，你要让他追你。】
　　祝朔：【有道理！】
　　妈的！也该让顾梵深体会一下他当初的滋味。
　　事实上顾梵深笑开了花。
　　顾梵深第二天带人来帮忙搬家，井井有条，速度迅猛。
　　一个小时后，祝朔坐在宽敞了几倍客厅里，后知后觉顾梵深有些改变，换成从前男人肯定命令式让他回去，现在却一下子收敛了全部的刺，开始接纳他的生活方式。
　　“小朔，这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顾梵深问。
　　祝朔含含糊糊：“一些书籍手办，你放在小卧房就行了。”
　　婴儿用品已经被祝朔包裹严实妥帖藏在箱子里，包括那个拨浪鼓。
　　“嗯。”顾梵深放下箱子，盯着看了一阵。
　　搬家的事情自然要跟祝黎跟祝曜打声招呼，祝朔等一切安顿好发了信息，谁知半个小时后，两位兄长先后赶到，悲催的是顾梵深还没走，祝朔劝了他三回，男人好似没听到。
　　所以当祝黎看到站在客厅的顾梵深时，脸色难看程度可想而知。
　　“卧槽，你还敢来？！”祝曜没祝黎那么沉得住气，扬起拳头就要打，被祝黎拦住了。
　　“小朔在呢，克制点儿。”
　　祝曜立刻问祝朔：“小朔，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让他进门？！”
　　祝朔冤枉，心想这不是你小侄子需要顾梵深的信息素吗？
　　顾梵深侧身看向祝黎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气息很冷。
　　祝朔按了按开始发疼的额角：“你先回去。”
　　顾梵深望向他，目光一下子温柔了很多，又带着点儿难以言说的委屈。
　　祝朔没心软，“回去。”
　　“好。”顾梵深最终妥协：“有事给我电话。”
　　祝曜骂骂咧咧：“我跟大哥都在，用得着给你电话？”
　　祝黎没吭声，但显然也是这么个态度。
　　顾梵深一走，祝黎按住欲要爆发的祝曜，上前两步询问祝朔：“能应对吗？”
　　祝朔思忖片刻，“嗯。”
　　祝黎松了口气：“不是顾梵深强迫你的就行。”
　　祝朔挠挠头，“他说他要重新追求我。”
　　“呵。”祝曜冷嗤，眼神才长回来？晚了！
　　“前两天不太舒服，用了他的信息素。”祝朔又说。
　　这下祝曜笑不出来了，标记很麻烦，尤其是高阶Alpha，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洗去标记，但是很痛苦，而且一旦出问题，寿命缩短的就是Omega，风险太大。
　　“啧。”祝曜懊恼：“是二哥没用，我再找找，最好信息素等级比顾梵深高！”
　　闹呢？
　　祝朔轻笑：“即便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祝曜不答应：“谁说的！”他弟弟这么好。
　　祝黎点了送餐，在新搬的家里兄弟三人吃了顿饭，祝曜挺喜欢红烧肉的，从前在家里他能撸一盘，但今天从祝朔动筷子开始，他就一口没碰，“全是你的，快吃。”
　　祝朔头都没抬：“嗯，谢谢二哥。”
　　祝曜侧身同大哥低声说：“扒饭的样子都很可爱。”
　　祝黎清冷的面容上溢出笑意。
　　吃完饭祝黎纡尊降贵地收拾餐桌，祝朔惊恐地想要帮忙，被大哥挥走赶去休息。
　　从家里出来，祝曜忍不住了：“大哥，你真让顾梵深再靠近小朔啊？”
　　“我拦得住吗？”祝黎将垃圾丢掉，掏出折叠整齐的帕子擦了擦指尖：“小朔是个很固执的人，他如果打心眼里不愿意，顾梵深根本不可能站在家里，更重要的是标记。”祝黎难得感到棘手，叹了口气：“2S级的Alpha，对Omega有绝对的掌控权，强行让他们断绝来往，受伤的还是小朔。”
　　祝曜很听祝黎的话，闻言不再闹腾了。
　　晚上的时候有人送甜点来，上面还躺着一支红玫瑰，风骚至极，绝非大哥的手笔，祝朔脸一黑，想不通顾梵深的审美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你就按照我的方式来。”许宁昶老神在在地坐在顾梵深对面，胜券在握：“Omega喜欢的无非就那么几样，祝朔嘴上再硬，收到礼物也是开心的。”
　　顾梵深一脸怀疑，许宁昶恋爱史空白，靠谱吗？
　　然后接下来几日，祝朔平均一天接收三回快速，有一回还收到了女Omega喜欢的芭比娃娃，他面无表情拍了张照，发给了顾梵深。
　　顾梵深紧急喊停许宁昶。
　　许宁昶摸着下巴，正在翻阅一本《Omega深入分析手册》，觉得不科学，上面说了，有一部分男性Omega也是很喜欢芭比娃娃的。
　　后来祝朔又收到了一个茶轴键盘，黑金镀色，灯光照在上面非常漂亮，手感绝佳，祝朔一碰到就爱不释手，继续拍照发顾梵深：【还是你买的？】
　　顾梵深很想说之前那些垃圾跟他没关系，但只能应道：【嗯，喜欢吗？】
　　祝朔：【多少钱？我给你。】
　　说完扫了后面的码，弹跳出来的价格让祝朔一阵肺疼，给不起。
　　顾梵深过了三分钟才回复：【小朔，不要这样。】
　　祝朔通过短短几个字，都能想象到他些微愁眉苦脸的样子。
　　身份调换，祝朔不适应的同时还有些暗爽，心道你不是曾经很叼吗？
　　顾梵深的确出差了，祝朔有了凝和液，偶尔心跳加速或者浑身乏力的时候就闻一闻，瞬间就能轻松很多，他买了个二手躺椅，最近天气好，经常下午抱着小毛毯在阳台晒一晒，顺便想想以后的事情。
　　计划逐渐不受控制地产生偏差，祝朔原本想着等冬季结束就离开这里，跟大哥二哥说出去旅游，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届时他在哪儿就在哪儿定居，若是不能……洛闻絮会替他照顾，开始祝朔觉得这样对洛闻絮不公平，好好的一个Omega还没结婚呢，然后被洛闻絮“梆梆”两拳。
　　“我这样抛头露面的谁敢娶？现在的Alpha眼高手低的一大堆，我不想结婚，这点我在大学时期就跟你说过，你安心生产，如果真的……”洛闻絮当时正在择菜，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但紧跟着语气一硬，“真的坚持不住，你就放心，孩子交给我，我保准给他喂得白白胖胖。”
　　这是下下策，祝朔不想死，能撑一口气就撑一口气，哪怕撑到孩子懂事都行，可顾梵深回头了，不仅如此，大哥二哥同他冰释前嫌，是真心拿他当弟弟看，这样祝朔的选择就一下子多了起来，至少不能再拖累洛闻絮。
　　找个时间吧……祝朔心想，找个时间跟所有人摊牌，届时的转折点，才会是他最后的选择。
　　祝朔手里攥着凝和液的瓶子，哪怕睡着，也紧紧握住。
　　他可以控制自己，却在思维涣散的时候控制不住本能。
　　他浑身骨血告诉他，他还爱着顾梵深。
　　……
　　今天天气好，祝朔意外刷到同城简讯，一家新开的蛋糕坊大力迎宾，九成的糕点都是半价，祝朔看着上面的提拉米苏直咽口水，在床上滚了两圈，利落爬起来，正好也没接新单子，轻松的很，捉星星好像因为学业问题这几天没办法上线，他就偷个懒，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这里一出小区门就能打到车，十分方便，祝朔直接去了蛋糕坊，简直人满为患。
　　祝朔在最外围等着，也不敢挤，好不容易轮到他，赶紧买了两袋，然后祝朔站在路边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去一家茶餐厅打包他们的招牌奶茶，一杯一百三十八！很贵！但是好喝！
　　谁知冤家路窄。
　　祝朔刚点完奶茶就被几个人围住，为首的那张脸祝朔看着就想来一拳，这么说吧，从他进入祝家，成为祝家三少爷开始，就跟刘屏十分不合。
　　刘家生意不大，但很稳，而刘屏是个不花钱就浑身难受的公子哥，他会对祝黎跟祝曜恭恭敬敬，但对祝朔这么一个好似捡便宜入了祝家的十分瞧不起，初中时期就因为嘴欠被祝朔揍过，那时候还没分化，祝朔锤他一锤一个准，好在祝朔分化成了Omega，刘屏也没幸免。
　　祝朔现在打不过Alpha，但揍个Omega还是可以的，然而情况特殊，他平静地扫了刘屏一眼，打算找个位置坐下。
　　刘屏哪里能答应？立刻挡在祝朔面前，幸灾乐祸：“哎，听说你跟顾梵深分手了。”


第三十三章 你们都做了什么？
　　祝朔懒洋洋瞪着刘屏，哪怕他们身高差不多，但祝三少都能瞪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来，不出意外点燃了刘屏的怒气。
　　刘屏被他奶奶荼毒太深，将所谓的“高门大户”看得极重，打小交朋友就喜欢给人分个三六九等，像祝朔这种出生有污点的，简直踩在了他的雷区，诚然祝朔根本没打算跟刘屏有交际，但也架不住这人一次次犯贱往脸上凑。
　　“嗯，分手了，怎么了？”祝朔反问。
　　刘屏冷笑一声，不知道祝朔一天天有什么可狂的，他招呼几个狐朋狗友过来，打算将祝朔围起来羞辱：“这位，大名鼎鼎的祝家私生子，你们应该听过，前些年追顾梵深追得声势浩大，将我们Omega的脸都丢尽了！结果呢？还不是被甩了？祝朔，你也不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比得上许宁昶？难怪顾梵深要许宁昶不要你。”
　　换成从前，“许宁昶”三个字就足够将祝朔引燃，但此刻祝朔只是神色稍微复杂，生不了气。
　　“我可是见过许宁昶的。”刘屏生怕不能刺激祝朔，添油加醋：“一次酒会上，顾梵深对他是真好，嘘寒问暖，生怕磕着碰着，相比较而言你算什么东西？”
　　“不传谣，不信谣。”
　　清冷突兀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许宁昶一身白色休闲服，单手插兜，皮肤白皙，有了前情提要，祝朔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别扭，并且越看越觉得是个Alpha，首先这身高，放在Omega堆中属于拔尖的，其次这气场，之前觉得装，现在幡然醒悟，这是Alpha骨子里的淡定，装不出来。
　　祝朔摸了摸鼻头，退至一旁。
　　刘屏笑意僵住，随即讪讪：“许先生，好巧啊。”
　　许宁昶安静看着他：“你说顾梵深对我嘘寒问暖，生怕我磕着碰着，哪一次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给刘屏问懵了，不、不对啊……
　　许宁昶不应该跟他一个战线吗？怎么在帮祝朔说话？
　　“我……”刘屏本来就是瞎说的，自然憋不出什么屁来。
　　“顾梵深的确跟祝朔分手了。”许宁昶继续：“但你们不知道吗？是祝朔甩了他，据我所知，现在顾梵深在重新追求祝朔。”
　　祝朔瞳孔轻颤。
　　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认可许宁昶，他们从前掐架的！
　　但是好TM的爽啊！
　　刘屏瞠目结舌，都没办法将许宁昶的话完整重复一遍，这个世界疯了吗？
　　“所以……”许宁昶朝着刘屏微微一笑，凉凉的：“以后别拿我当挡箭牌。”
　　刘屏不敢得罪许宁昶，按理来说许宁昶除了背靠顾梵深，本身没什么家世背景，但很古怪，他安静的时候周身像是有漩涡，让人打心底里发怵。
　　废话，这来源于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制力。
　　刘屏带着跟班们仓惶离开，正好祝朔的奶茶也好了，许宁昶站在原地没动，等祝朔走近后才说：“我们可以谈谈吗？”
　　祝朔插上吸管吸了一口，然后点头：“嗯。”
　　他曾经觉得许宁昶是此生劲敌！如今虽然同顾梵深分手了，但不管是求个真相还是八卦心理，他都想听听许宁昶怎么说。
　　这家茶餐厅人多眼杂，许宁昶邀请祝朔去另一家较为安静的，他要去开车，祝朔就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下车库，阳光隐去，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是个Alpha。”许宁昶声音很轻。
　　“嗯。”
　　“有些事顾梵深不想告诉你，我但觉得你有权知道。”许宁昶拉开副驾的门，刚冲着祝朔笑了一下，忽的脸色大变。
　　祝朔也注意到了身侧忽然多出来的影子，他本能往许宁昶身边跑，却被人一把扣住肩膀，来人力气很大，祝朔当即被卸了大半的力气，被扯得后退。
　　“许先生，好久不见啊。”身后的男人说话阴森诡异，带着被逼至绝路的癫狂笑意。
　　许宁昶面无表情，“你竟然还没死？”
　　男人轻笑：“托你跟顾总的福，差点儿就死了，但是阎王不收。”
　　许宁昶看了祝朔一眼：“放了他，你们要的不就是我吗？”
　　“不。”男人凑近祝朔的后脖颈，信息素当即如刀子一般切割着祝朔的腺体，他孕期很敏锐，其他Alpha的信息素无异于毒药，祝朔当即脸色发白。
　　“我要的是他。”男人嗓音徒然一冷，恨意滔天：“你跟顾梵深骗得我们好惨！其实顾梵深爱着的，是我手里这位吧？藏在半山别墅那么久，难怪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许宁昶，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信息素，因为你攻击的速度，一定不如我掐断他的脖子来的快！”
　　“唔……”大手钳上脆弱的脖颈，祝朔顿时呼吸困难。
　　身后的Alpha已经用了信息素压制，虽然不浓烈，但足够祝朔动弹不得。
　　“走不走？”男人胜券在握地看向许宁昶。
　　许宁昶“砰”一声合上车门，然后抬起双手，有人上前粗鲁地在他身上扎下足量的麻醉剂，许宁昶在缓缓倒下的时候仍旧平静，“你敢伤他一下，顾梵深会扒了你的皮。”
　　“不。”男人劈手在祝朔颈侧一砍，祝朔昏迷前听到男人冷笑着：“我只想让顾梵深给我老师偿命！”
　　顾梵深杀了人？祝朔只剩下这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祝朔从昏沉中转醒，颈侧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醒了？”耳畔是许宁昶的声音，稍微有些哑。
　　祝朔不知道许宁昶已经被揍了一顿 ，两人正肩并肩坐着，背靠湿冷的墙面，祝朔眼前缠着黑布，双手被绑在背后，双脚合并绑住，动一下都费劲儿。
　　“我们在哪儿？”祝朔问。
　　“不知道，黑三临时找的废旧居民楼吧，他已经打电话给顾梵深了，今晚你就能离开。”
　　祝朔陷入沉默，许久后才像做好了准备：“黑三是绑架我们的人？你跟顾梵深做了什么？”
　　许宁昶：“没什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罢了。”
　　“信息素……改造？”
　　许宁昶略感惊讶：“你还知道这个？”
　　“不然呢？我就该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祝朔稍微拔高嗓门。
　　许宁昶轻笑，紧跟着咳嗽两下：“别生气啊，顾梵深不是故意瞒着你，他只是……自卑罢了。”
　　最后四个字轻如飞絮，又沉如万钧般落在祝朔耳中。
　　他在说谁自卑？顾梵深吗？要知道“自卑”二字跟高阶Alpha扯不上任何关系，他们生来与众不同。
　　“信息素改造的最佳对象，不是所谓的Alpha跟Omega，而是那些还未分化，但从小就出类拔萃的孩子，顾梵深在孤儿院时的成绩很好，不管做什么，他第一次，我第二，被接走的那天，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羡慕地看着我们，我跟顾梵深也以为走运了，毕竟书上常说，天道酬勤。”许宁昶淡淡。
　　隐于黑暗的猛兽冒出一个头，祝朔莫名害怕起来。
　　“可我们没去上学，也没有被期待的好人家收养，聚在一起的孩子非常多，我们被打上编号，像货物一样。”许宁昶说着顿了顿：“顾梵深是重点测试对象。”
　　祝朔好似没听懂：“什么……”
　　许宁昶自顾自：“信息素改造的本意是让一个人结合Alpha跟Omega的共通优点，用以延长人的寿命，可信息素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稍微一深地研究，就会被其中的奥秘诱导，当时负责我们的教授，原本打算给顾梵深移植腺体，被我拦住了，他也觉得浪费，于是对顾梵深进行了另一种研究。”
　　祝朔忽然一个哆嗦。
　　“教授想看看，当一个人经历过漫长的黑暗，在无数暗示跟精神折磨后分化成Alpha，是否能果断摒弃过往，如果能，那么高阶Alpha信息素能做到的事情就太多了。”许宁昶说得云淡风轻，可又字字句句戳人肺腑，“顾梵深在一间封闭的密室生活了三年，对一个孩子而言，这足以让他忘记时间的流逝，等整个人变得麻木，心理防线开始奔溃后，再进行不间断的精神诱导，顾梵深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他生来不详，不讨喜，所以才会被父亲母亲抛弃，以后会被更多的人抛弃，他就是个垃圾，对这个世间一点儿贡献都没有，废物就该生活在垃圾堆里，永远不要打扰正常人。”
　　“你腥黑肮脏，凡遇喜欢美好的东西，都会消失消亡。”
　　“靠近你的人，都会不幸。”
　　许宁昶说到这里微微一停，“为了让顾梵深相信，等他从密室出来，教授安排了一个男孩的死亡。”
　　祝朔：“什么？”
　　“我当时不在，而那个男孩很乐观，他跟顾梵深走得很近。”
　　然后就印证了那句话，“靠近你的人，都会不幸。”
　　这种剧烈的精神折磨被验证后，对一个人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
　　“顾梵深几乎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许宁昶接道：“他安静了有两年，精神被侵占，真的认为自己是个灾星。”
　　祝朔轻轻活动了下指尖，感觉全身冷得要命。
　　“所以说。”许宁昶轻声：“喜欢你，是顾梵深这辈子违背本性，做得最大胆的事情。”
　　砰——
　　房门被推开，黑三狰狞冷笑：“顾梵深来了。”
　　上架感言
　　你们说，等我上架就砸死我，继续支持我，是真的吗？QAQ
　　今天双更！咱们说好的，不抛弃，不放弃！
　　感觉读者越来越少了，挠挠头，但我挺喜欢我的故事的，嘿嘿嘿，会坚持写完的，顾狗快要知道小小朔的事情了，然后就是开窍甜甜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下一章见！


第三十四章 顾梵深，孩子不太好
　　祝朔脚上的绳索被解开，有人轻而易举提起他，靠近的时候鼻尖从他脸上轻轻蹭过，略显淫色地笑了笑，听声音不是黑三。
　　“靠！”黑三看见了，两步上前将祝朔身侧的人一脚踹翻，“这是老子的筹码，你他妈别乱动！”
　　“对不起老大！”
　　祝朔又被人推了把，眼前仍是漆黑，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那人刚刚碰你哪儿了？”许宁昶轻声。
　　“也没哪儿。”祝朔此刻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你说顾梵深真的来了？”
　　“你在这里，他怎么会不来？”许宁昶不知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冷哼一声。
　　这不是许宁昶第一次落在黑三手中，去年也有一次，只是当时顾梵深在陪祝朔过生日，来的迟了些，他差点儿没装下去，就这样事后两人一身狼狈找了个酒店洗澡，出来还被人拍到发给了祝朔，顾梵深那个没长嘴的，死活说不清楚！
　　遮眼的黑布被粗鲁扯掉，刺目的阳光祝朔乍一下没适应，很快，他逐渐看清四周。
　　他们在一个拆得千疮百孔的居民楼里，许宁昶没猜错，此时周围一圈人，全是Alpha，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来了？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黑三语气挑衅，看向脚下。
　　他们似乎在五楼左右的位置。
　　“带来了。”顾梵深的声音清晰响起。
　　祝朔一边心跳加速一边小声问许宁昶：“那个黑三是教授的儿子？”
　　“信息素改造的参与者之一。”
　　祝朔稍微瞪大眼睛：“那他还……”拼了命维护始作俑者。
　　“人在极端环境中的受激反应是不一样的，教授进行的测试很多，其中一样便是‘驯服’，如你所见，黑三是最成功的实验品，他丢掉了Alpha分化后的强势跟骄傲，哪怕教授已经死了，他也会百分百完成教授留下的任务，这被定义为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祝朔咽了咽口水，简直匪夷所思。
　　“你别再往前了！”黑三忽然一声厉呵，他打了个手势，祝朔就被提至跟前。
　　这下视野开阔，一眼就能看到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的顾梵深。
　　顾梵深本来在出差的，他抬头望向祝朔，用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祝朔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即便如此脸色也苍白难看，他前面抽筋好几次，但手脚都被束缚住，别提多煎熬了。
　　顾梵深脸上看不出喜怒，嗓音格外平静，“你不该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明明外面还是艳阳天，风雪却倏然吹进来，让人莫名一个寒颤。
　　黑三明显忌惮顾梵深，但整个人又陷入即将复仇成功的喜悦中，“你杀了教授……”他忽然大声：“你杀了教授，顾梵深，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言罢，大门轰然闭合。
　　“他不该死吗？”顾梵深幽幽：“我只是觉得他死的太轻松了，一个一生致力于改造Alpha的人，本身却只是个A级，那些注入到我身体内的药剂，在他身上只用了一半，他就那么痛苦，你心中的神明似乎不堪一击。”
　　“闭嘴！”黑三大力扯住祝朔的领口，将他猛地往外一推，祝朔虽然两脚还在实地上，但身体已经悬空，他一颗心骤然提起，下意识回头看顾梵深，却在触及那双漆黑瞳孔时没由来安稳些许，他们在无声交换信息，顾梵深会让他安全。
　　“你即便从我手中夺回这些实验数据也没用了。”顾梵深将身侧的黑箱子往前面一踢：“教授已经死了。”
　　“我会继承他的遗愿！”黑三咬牙切齿，然后笑了笑：“你没想到吧？教授无比信任我，他将很多东西都教给了我。”
　　祝朔抬头，黑三身材魁梧，五官周正，如果没有一脸的疯癫，称得上一句俊朗，他每每提到教授，眼前全是崇拜跟虔诚，他并非完成遗愿，而是被彻底驯化。
　　顾梵深清楚，黑三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沉默片刻，忽然问：“组织里现在就剩下你了？”
　　“顾梵深，你不用试探我。”黑三冷笑：“剩下我一个也能弄死你。”
　　谁知顾梵深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教授没有告知你全部，如果B计划中有活着的人，你现在应该知晓另一件事。”
　　黑三快速皱了皱眉，“你少危言耸听。”
　　顾梵深：“你给他注射的是麻醉？那真可惜。”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黑三下意识看向手中毫无防抗之力的祝朔，不对……他倏然瞪大眼睛，眼角余光瞥见了倒下的自己人，心念疾闪，知道出了问题！本能就要去掐祝朔的脖子，但来不及了，此刻不是之前的地下车库，祝朔的重心落空，他还要将人往回拉，这个功夫自己的脖子已经落入一只湿冷的大手中。
　　许宁昶的呼吸近在咫尺。
　　“你查到了我是个Alpha，也是实验品之一。”许宁昶像是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压抑在灵魂深处的腥气彻底翻涌而出，他半张脸隐匿于黑暗，恍如鬼魅修罗，祝朔都看得微微愣住，“但你不知道，我属于B计划，并且是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测试对象，若没有这个腺体时常压制，我的信息素等级应该能稳定在S。”
　　S……原来他就是那个B计划中诞生出来的“皇后”，黑三脸上的挣扎瞬间消散，他双目一下子茫然，手劲一松，祝朔猛地后仰，下一脚踩空！
　　坠落的滋味不好受，耳畔风声凄啸，祝朔紧紧闭上眼睛，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熟悉的冷香，祝朔被人稳稳接住。
　　顾梵深在冲击力下落地后退数步，然后止住退势，他下意识怀中的祝朔，顿时脸色大变，“小朔？！小朔呼吸！”
　　脸颊被人轻轻拍打，憋在胸口的气倏然上涌，祝朔猛地呛咳出声，他脸上的青紫刚褪去，就被惨白取代。
　　“哈……”祝朔忽然一声闷哼，枕在顾梵深肩上彻底脱力，肾上腺素飙升结束，身体开始剧烈反馈，祝朔感觉到小腹传来的抽痛，冷汗漫上他的眼睫，瞧着像哭一样。
　　“顾梵深……”祝朔嗓子沙哑。
　　“我在！”顾梵深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如果祝朔真的受到伤害，许宁昶不会等到现在，而刚才自己也接住他了，难道吓到了？于是他一个劲儿说：“别怕，别怕。”
　　“肚子……”祝朔吐字艰难。
　　顾梵深立刻半蹲下，让祝朔坐在自己屈起的一条腿上，一手揽着他，另一只手去摸他的小腹，祝朔很瘦，哪怕裹着层衣服，肋骨的触感也十分清晰，按理来说青年已经一整天没进食了，顾梵深想到的最差的结果是他肚子疼，可手掌下的圆润那么明显，以至于他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再想探究，理智已经灰飞烟灭。
　　顾梵深愣愣盯着祝朔。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祝朔还能抿唇轻笑。
　　瞒不住了，迟早都要说的。
　　“去医院。”祝朔低声，“孩子不太好。”
　　孩子……
　　顾梵深脑子里过了数遍这个词，还是抓不住重点，直到祝朔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顾梵深蓦然惊醒。
　　顾梵深来前是打算将黑三 、挫骨扬灰的，可现在什么黑三，什么旧仇，他一个都想不起来，抱着祝朔往外冲，用强悍的信息素轰开大门，上车时还一个踉跄。
　　“顾总？”助理陈遥看向后视镜。
　　顾梵深嘴唇哆嗦：“去医院。”
　　“什么？”
　　“去医院！”
　　陈遥一脚轰开油门，紧跟着耳鸣阵阵。
　　任何一点儿疏忽对于孕期Omega来说都是致命的，顾梵深听着祝朔痛苦的低吟，只能给他输入信息素，在这种无法抗拒的依赖下，祝朔双手攀上顾梵深的肩膀，使劲儿往他怀里挤，这是Omega的本能，顾梵深也配合，像是恨不得将人揉入骨血。
　　怎么没察觉呢……
　　小朔对信息素的需求莫名增多，明明都不是发情期，还有房间里那个拨浪鼓，青年曾经闪躲的眼神……
　　也就是说，小朔在离开半山别墅的那晚，就已经怀孕了。
　　顾梵深狠狠闭上眼睛，一瞬间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顾梵深……”祝朔的语气中坠着哭腔：“你再摸摸他，我好痛啊……”
　　顾梵深立刻大手覆上，还极为小心地揉了两下，温柔道：“不痛了，乖，不痛了。”
　　孩子像是感知到了父亲的气息，稍有安稳，祝朔抽空狠狠喘息。
　　“顾梵深……”祝朔气喘吁吁。
　　“小朔。”
　　“我有些害怕。”
　　“不怕。”顾梵深跟他贴着脸颊：“我在，以后我都在。”
　　“你那晚将我赶出半山别墅，我一个人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走了大半夜。”祝朔低声。
　　顾梵深一颗心瞬间被撕裂开，一个人？祝家呢？
　　“我没地方可以去。”祝朔眼角划过水色，他的委屈在此刻一股脑翻腾出，“你真的很讨厌我啊。”
　　“不。”顾梵深沉声，有句话隔着万水千山终于而来：“我爱你。”
　　祝朔唇色苍白，轻轻笑了下，然后阖上眼睛，再无知觉，顾梵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低头，看到祝朔的裤子上染出血色。


第三十五章 谢谢小朔，我很喜欢（加更）
　　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正好就是祝朔定期去的，而好巧不巧，接急症的医生也是同一个。
　　姚大夫看到祝朔稍微一愣，随即喊道：“送急救室，快！”
　　顾梵深活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他神色呆滞，目光却死死跟着祝朔，追在医护车后面，姚大夫什么悲欢离合没看过？见状顿时明白了大半，怕是祝朔怀孕的事情没兜住，而眼前这个Alpha，就是从前祝朔隐忍不愿意提及的。
　　现在担心了，早干嘛去了？！
　　急救室门关上的前一秒，姚大夫将顾梵深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顾梵深向前两步，一只手按在急救室的门上，他低垂着头，上半身往下一垮，活像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东西生生压塌，他再没有常识，也知道孕期Omega是何等脆弱的生物，而他做了什么？自觉为了祝朔好，让他离开半山别墅，却忽略了依照青年的心性，根本不可能求助于祝家，他离开的那晚很冷，顾梵深在窗口站了一夜，没想到祝朔是生生走到公路旁，还有在之前小区，那个差点儿对小朔强行标记的Alpha，如今又是一番死里逃生……
　　桩桩件件，冷冷地给顾梵深判了死刑。
　　一名护士从急救室出来，身旁的男人扯住她的袖子，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好似正在遭受某种极度的煎熬，他深吸一口气，又猛力将恐惧咽下，哑声说：“拜托你们，我要大人。”
　　护士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看过病人情况的，出血情况是有些麻烦，但体弱的Omega都会如此，远没有到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程度。
　　手机震动许久，顾梵深才惊醒，他机械式地掏出，都没看是谁：“喂。”
　　“顾梵深。”祝黎语气平和：“我联系不到小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如果不知道我就报|警了。”
　　“在医院……”
　　祝黎是个非常克制的人，他跟顾梵深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他很懂审时度势跟权衡利弊，在此刻前，除非顾梵深已经威胁到了祝家，否则祝黎会尽量避免跟他为敌，倒不是一定会输，而是埋下一个2S级的炸弹，得不偿失，而他赶到时祝朔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祝黎有过很多猜测，但是亲耳听到医生说小朔怀孕后，他稍微一顿，果断转身给了顾梵深一拳。
　　顾梵深没抵抗，踉跄倒地，他甚至自虐性地希望祝黎多打他几下。
　　“这里是医院！”姚大夫喝停，他看向祝黎，忽然问道：“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祝黎甩了甩手，森冷地盯着顾梵深：“我是他大哥。”
　　谁知姚大夫当即嗤笑，“我记得祝朔起初身体指标不合格，如果强行生下孩子需要上报Omega保护协会，进而通知家人，他避开不谈，好像非常害怕你们知道。”
　　祝黎愣在原地。
　　“标记过他的Alpha也好，他的家人也罢，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们。恕我直言，谁都不合格。”姚大夫说完转身离开，徒留两个在外呼风唤雨的男人哑口无言。
　　是啊，顾梵深其罪可诛，祝家又好到了哪里？祝黎想补偿祝朔，可小孩成了大人，又是绝不依赖的性子，他便以为该给小朔单独的空间，结果呢？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祝黎没再动手，他重重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略显颓败，再也没有平时的清贵优雅。
　　“顾梵深。”祝黎开口：“你TM就是个混蛋。”
　　顾梵深：“嗯。”
　　祝黎又说：“我也是。”
　　长久的沉默后，祝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小朔平安。”顾梵深有些神经质。
　　祝黎冷笑，真不想便宜这孙子，但事到如今，将他跟小朔强行分开就是要小朔的命，但凡此刻能跳出一个德才兼备的2S级Alpha，可以覆盖顾梵深的标记，让小朔成功撑到生产，他马上弄死顾梵深。
　　祝黎一字一顿：“你要娶小朔。”
　　顾梵深闻言抬起头，神色茫然：“我配吗？”
　　祝黎：“……”
　　祝黎眼眸锐利，发现顾梵深真这么想，算他有点儿自知之明，祝黎继续：“在孩子未出生前，你必须一直给予信息素，我不想小朔落人口舌，你们结婚便是名正言顺，对孩子也好。”如果可以选择，祝朔不希望宝宝重复他的童年，被人指指点点，说着“没父亲”“野孩子”。
　　“还有让许宁昶滚出我的视线。”祝黎既然要给祝朔铺路，那么从前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就该消失。
　　顾梵深摇摇头，在祝黎翻脸前说：“小朔已经不在乎许宁昶了，那是个Alpha。”
　　祝黎：“……”
　　祝家大哥的思路被打断了两次，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顾梵深，那我们达成共识了，对吗？”
　　顾梵深轻轻点头：“是的，大哥。”
　　祝黎：“……”
　　祝黎上一次这么手痒，还是祝曜打碎了他费尽心血弄来的藏品。
　　祝黎多看顾梵深一秒都不行，他起身去了天台，吹了阵冷风平复下来，觉得这件事没任何隐瞒的必要，也瞒不住。
　　首先得到消息的祝曜呆愣许久：“啊？！大哥你再说一遍！我耳朵出问题了！”
　　祝黎直接挂断。
　　紧跟着是蒋玉瑶：“哎呀！”
　　蒋玉瑶是个沉得住气的，缓了缓道：“这事我跟你父亲说，他性子急，可能接受不了。”
　　祝黎没忍住：“这事他也没什么发言权。”
　　祝黎早在几年前就架空了祝林山的权力，有些话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说出口，因为太伤人，祝林山是他父亲，血脉相连，可这人做的一些事，祝黎实在不齿。
　　“对了，你赶紧的，我说你买。”蒋玉瑶洋洋洒洒报了一堆名字，都是她怀孕时要用的，幸亏祝黎记忆好。
　　……
　　祝朔意识不清明，却下意识要护着小腹，他梦见自己从五层跌落，却一直触不到底，似乎要粉身碎骨。
　　但是刚一动就被人制止，熟悉的气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小朔别动，还在输液，宝宝没事。”
　　宝宝没事……
　　祝朔一颗心被宽宽放回胸腔，可他又跟着蹙眉，朝着声源的方向费劲偏过头，嘴唇翕动。
　　顾梵深立刻俯身去听。
　　“顾……顾梵深……”
　　“我在！”
　　祝朔稍微睁开眼睛，黑雾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被本能催促，想迫切确定一件事，“你……喜欢吗……”
　　喜欢孩子吗？
　　半晌听不到回答，祝朔难受极了，随之额上落下一吻，顾梵深温柔得出奇：“小朔，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祝朔又陷入黑暗，不被祝福的孩子很可怜，顾梵深是孩子的生父，祝朔从骨子里希望他能接受。
　　睡了整整两天，祝朔才从冗长的梦中醒来。
　　视线仍旧模糊，却隐约看到站在窗边的修长身影，祝朔下意识：“顾梵深？”
　　身影立刻走近，祝黎的脸逐渐清晰。
　　祝黎按了床头铃，温声道：“顾梵深刚走，他去取点儿你的换洗衣物。”
　　“大哥。”祝朔意识回拢，有点儿明白目前的情况，“……你都知道了？”
　　“嗯。”祝黎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他这个大哥并不合格，“小朔别怕，大哥现在就一个愿望，希望你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祝朔惊讶：“大哥你接受了？”
　　“为什么不呢？”祝黎对于这个新生命怀有一万分的期待，如果以后眉眼像祝朔，星星月亮随便挑。
　　但倘若眉眼像顾梵深……那还真是灾难啊。
　　蒋玉瑶跟祝林山得到祝朔醒来的消息，半个小时后赶到。
　　彼时祝朔靠在床头，身上的疲惫逐渐褪去，听到动静他望去，见蒋玉瑶提着果篮先进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祝朔觉得她似乎很开心。
　　“车厘子，草莓，奇异果，都是特别好的。”蒋玉瑶将果篮轻轻放在床头，好似生怕惊到什么，她站在祝黎身侧，顿了顿，“恭喜你，小朔。”
　　祝朔立刻浑身不自在，说话也开始结巴：“谢谢、谢谢蒋姨。”
　　“你在谢什么？”祝林山忽然开口，语气冰冷，祝朔一转头，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不是很重，也不是很疼，但叫祝朔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祝黎跟蒋玉瑶的笑意僵住。
　　祝黎神色大变：“你做什么？！”
　　“婚都没结呢，丢人现眼的东西！跟你那个……”祝林山话没说完，祝朔的目光猝然犀利。
　　祝朔盯着他：“你说啊 ！怎么不说了？跟我妈一样未婚先孕？我妈肚子是谁搞大的？你！”祝朔情绪激动，嘴长别人身上，他管不着，但祝林山就是不配！眼前一黑，祝朔刚直起身体，就脸色惨白地倒了回去。
　　祝黎将人扶住，冷眼看向祝林山：“你还是出去吧。”
　　蒋玉瑶皱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她在得知那个人的存在时曾经恨过，可慢慢才发现，祝朔的妈妈被骗得更惨，连命都搭了进去，如今她对祝林山并没什么感情，只是家族需要，又都折腾不动了，互相配合粉饰太平罢了，但真要算账，祝林山是她第一次要指着鼻子喷的。
　　祝林山瞪着眼睛，他们怎么回事？！
　　咚咚咚——
　　有人敲门进来。
　　世间奇景，祝曜脸上竟然有三分腼腆跟难为情。
　　不仅如此，他怀里抱着几本书跟一个蓝色风铃，书名在侧印刷清晰，叫《胎教的入门基础》。
　　祝朔看到后脑子嗡嗡的，索性将脸埋在枕头里。
　　“怎么了？”祝曜察觉到气氛严肃，再看祝朔露出的半张脸上明显一个巴掌印，顿时不干了：“谁打的？！”
　　蒋玉瑶抬了抬下巴，对祝林山十分失望。
　　祝曜从小就是顶嘴的一把能手，这些年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家里人跟祝林山的关系都比较微妙，祝黎掌权时毫不手软，祝曜对他的态度也是忍一忍海阔天空，但现在忍什么？
　　祝曜盯着祝林山：“小朔怀孕了你知道吗？”
　　“你打一个孕期Omega，还是你亲儿子。”祝曜怒极反笑：“你有那么闲吗？”
　　现在轮到祝林山脑子嗡嗡的。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顾梵深忽然出现在门口，提着一个手提包，脸色森冷，“你出来。”这话是对着祝林山说的。
　　顾梵深要动手，这点不用怀疑，祝林山敢动祝朔，就被他划分到了“敌对”行列。
　　然而祝朔强撑着坐起身，看向门口，眼神澄澈。
　　风声一下子被拉长，连带着祝朔眼底藏不住的眷恋一并晃入心魂，顾梵深动不了了。


第三十六章 你想要毒死我？
　　祝朔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他费劲心思隐藏怀孕的事情如今暴露了，顾梵深不仅知道，还帮他去拿换洗衣物。
　　顾梵深没有厌恶没有反感，他在昏迷时听到的那句“我很喜欢”原来是真的。
　　祝黎递给祝曜一个眼神，祝曜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同祝林山说：“爸，我送你回家。”
　　顾梵深回过神来：“打了人就想走？”
　　祝林山很怵顾梵深，可以说商圈里没几个敢底气十足跟顾梵深讲话，但祝朔到底是他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怎么搞得他做错了事情一样。
　　“算了。”祝朔撑着床板动了动，有些吃力，他摇摇头：“让他走吧。”
　　顾梵深大步上前，刚靠近祝朔就释放信息素，浓郁又温和，祝黎察觉到后微微挑眉，还以为他一直是个煞神呢。
　　“先躺下。”顾梵深给祝朔盖好被子，往他五指印明显的脸上轻轻蹭了两下，收敛戾气：“我跟小朔有些误会，我会解释清楚，他是我的Omega，哪怕姓祝，烦请你们动手前先想清楚。”
　　最后一句话明晃晃的威胁。
　　这是顾梵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容忍祝林山。
　　祝林山哽住，也不敢反驳，蒋玉瑶见状索性带着他回去，祝曜一看亲妈上阵，他就理所应当留了下来。
　　他是我的Omega……
　　祝朔有点儿被这句话甜到，在被窝里狠狠掐了下大腿，告诉自己不能心软！顾狗怎么都要倒追他三百条街！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下，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声音闷闷的：“你想得美！”
　　顾梵深：“……”
　　“别捂着，出来。”祝黎失笑。
　　祝朔红着脸，有顾梵深的信息素在，他舒服了很多，祝朔看向祝曜带来的风铃：“二哥，你买这个做什么？”
　　“人家说了，孕期在窗口挂一个风铃，多听听这清脆声音，能养出一个水嫩嫩的女儿来。”
　　话音刚落，祝黎跟祝朔同时看向他。
　　顾梵深不明所以，也跟着看。
　　祝曜浑身毛毛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神色大变，“卧槽”了一声。
　　祝曜是出了名“反向预测”，如果一件事只有两种可能性，他说一种，结果大概率是另一种。
　　算了，祝朔很快躺平，男女无所谓。
　　当着祝朔的面，祝黎不愿意跟顾梵深吵，见老三眉眼上仍有疲惫，叮嘱了两句后带着不情不愿的祝曜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
　　“你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顾梵深放轻语气：“风铃要挂起来吗？”
　　祝朔莫名别扭：“嗯，挂吧。”
　　风铃长长一串，随着顾梵深的摆弄铃音阵阵。
　　祝朔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男人。
　　顾梵深做完这些就拉着凳子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到祝朔没办法忽视。
　　“你老盯着我看什么？”祝朔问。
　　“想看着”顾梵深说：“心里踏实。”
　　祝朔：“……”这一套一套都是跟谁学的？
　　冤枉了，顾某人发自肺腑。
　　顾梵深的信息素将祝朔整个包裹住，从生理上能极大程度带给Omega安全感，祝朔从一开始的背若芒刺到逐渐睡意沉沉，直到病房门被推开，是姚大夫来了。
　　姚大夫是个靠近于A级的Alpha，对于信息素还算敏锐，见顾梵深这么用心，稍觉宽慰，但仍是不给好脸色。
　　“姚大夫……”祝朔揉着眼睛起身，紧跟着胳膊跟腰上就多了大手，顾梵深的气息骤然逼近，是打算给他当人形靠枕。
　　祝朔身体僵硬了一瞬，没说什么。
　　姚大夫将吊瓶挂起来，药水从极细的针头挤出，祝朔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偏过头，正好埋在顾梵深肩膀上，顾梵深立刻轻轻按住他的脑袋，宽慰道：“不疼，一下子就好了。”
　　祝朔没好气：“你打过？”
　　“打过。”顾梵深胡诌。
　　其实没有，他很少生病，强悍的基因决定健康的体魄，但祝朔却误会了，以为是在信息素改造时期，许宁昶说的那些还回响耳畔，顾梵深被关在狭小黑暗的密室，做实验嘛，肯定每天无数药水往他体内送，祝朔好不容易崩起来的铁石心肠又软了下来，他受天性影响，没忍住在顾梵深脖颈处蹭了蹭，带着几分安慰味道。
　　顾梵深眼神瞬间就亮了，他回吻祝朔的鬓角。
　　姚大夫：“……”
　　姚大夫这狗粮吃的莫名其妙，“好了。”
　　祝朔有些惊讶，“这就好了？”他都没感觉，以前输液还是挺痛的。
　　“你被信息素整个包住，疼痛感知没那么剧烈。”姚大夫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微微正色，同顾梵深说：“这几天你Omega可能会偶尔出血，这是正常现象，否则生产时淤血包会压迫生|殖腔，你可以请个护工……”姚大夫话没说完，就看到顾梵深摇了摇头。
　　姚大夫了然，让他们一旦有问题就按铃。
　　这次二人的姿势就很暧昧了。
　　祝朔心口滚|烫，“你放下我……嘶！”
　　顾梵深低头：“怎么了？”
　　“药水有些疼。”
　　第一次输液时祝朔在睡梦中都不怎么安稳，姚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顾梵深熟练地托住祝朔输液的那只手，青年冰冷的指尖顿时舒服地稍微蜷缩起来，“就这么睡吧。”顾梵深低声：“我守着你。”
　　天性泛滥，Omega没办法、尤其是在身体不适时拒绝自己Alpha的珍惜以待，祝朔没反抗，他逐渐放松，过了阵轻声问：“黑三呢？”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放心。”
　　祝朔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他不是傻子，那天许宁昶恨意滔天的样子深刻脑海，一个Alpha被硬生生植入了Omega的腺体，顾梵深说过许宁昶经常很难受，祝朔想象不到那是何等煎熬，许宁昶的神经明显有些不正常，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让黑三活着。
　　“那个教授就是对你洗脑，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祝朔又说。
　　顾梵深沉默了一会儿：“你陪着我，我会慢慢忘掉。”
　　祝朔闭上眼睛懒得搭理他。
　　很快，青年的呼吸均匀起来，顾梵深抱着他，像是抱着全部。
　　顾梵深大着胆子去摸祝朔的小腹，那点凸起的弧度不知为何让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祝朔似有所感，下意识往顾梵深掌心贴了贴。
　　顾某人的灵魂瞬间炸上天。
　　祝朔之前心事重重，本就犯了孕期Omega的大忌，信息素汲取也不及时，导致心态再好，人还是很瘦，他此刻蜷缩在顾梵深怀中，骨头都有点儿膈人。
　　等祝朔一觉睡醒，顾梵深已经处理完了很多事。
　　晚餐是专业营养师做好送来的，费用高昂到令人咋舌，但好在不像寻常营养餐那么寡淡，祝朔一口气扫完，刚舒服地叹了口气，神色就变得古怪而难堪。
　　顾梵深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见状走来。
　　祝朔忙道：“你别过来！你……你先出去一会儿。”
　　顾梵深没理会，轻松制住祝朔的挣扎，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有血。
　　祝朔天灵盖都要飞了，见顾梵深微微蹙眉，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都有。
　　“疼吗？”顾梵深问。
　　祝朔：“啊？”
　　“疼吗？”
　　“不疼，就是……怪怪的……”
　　“哪里怪了？”顾梵深说：“正常现象。”
　　祝朔坚持自己换了裤子，然后被顾梵深抱着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男人利落换床单，后知后觉顾梵深刚才皱眉不是嫌弃，而是心疼？
　　祝朔在医院待了一周多气色就彻底转变过来，之前洛闻絮一直被祝黎按住，说贸然前来打扰祝朔休息，他都要担心死了！今天终于能探病，洛闻絮气势汹汹，都做好了一旦祝朔受委屈，就跟顾梵深拼命的准备，祝黎跟在身后，二人一路无言，谁知病房门一推开，祝朔穿着病号服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温度适宜，他舒服地眯了眯眼，一条腿一晃一晃，身旁的顾梵深正在削苹果。
　　顾梵深削苹果……洛闻絮觉得自己进来的方式不对。
　　他猛地后退，差点儿撞上祝黎，然后在祝黎惊讶的注视中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房门。
　　祝朔跟顾梵深正看着这边，哪怕一心二用，顾梵深削苹果的动作也没停，甚至于苹果皮都没断。
　　祝黎抿唇笑了笑，从洛闻絮身侧一挤，进了房间。
　　顾梵深打招呼：“大哥。”
　　祝黎脚步一顿，他真的很不适应。
　　然后顾梵深看向洛闻絮：“你好，闻絮。”
　　洛闻絮：“……”
　　他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祝朔就觉得大哥跟死党的神情颇为精彩。
　　房间里遍布顾梵深的信息素，并且毫无攻击性，洛闻絮本能觉得舒服，2S级的Alpha可以影响到任何一个正常Omega，但他不在意，而是拉着祝朔上上下下打量，最后满腔的担忧只剩无奈，顾梵深的信息素对小朔来说就是最好的，毋庸置疑。
　　“大哥，吃苹果。”顾梵深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祝黎。
　　祝黎眯着眼看，活像那是递来的定时炸弹。
　　“你想毒死我？”祝黎没忍住。
　　顾梵深：“……”
　　祝朔：“？”
　　苹果最后还是进了祝朔的肚子。
　　“医生怎么说？”祝黎问。
　　“恢复得不错。”顾梵深说着有点儿担忧：“就是胃口太好了。”
　　“让他吃。”洛闻絮接道：“孕期Omega不能饿着，小朔本来就低血糖的毛病。”
　　顾梵深点头，虚心接受。
　　“顾梵深。”祝朔忽然说：“我想吃奶油味爆米花。”
　　顾梵深快速过了遍姚大夫说的注意事项，给爆米花打上“可食不可多”的标签，点头：“我去买。”
　　祝黎让开路：“一起吧。”正好商量一下他跟小朔结婚的事情。
　　“终于走了。”祝朔松了口气，“走闻絮，我们去楼下晒晒太阳，顾梵深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洛闻絮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不是为了你好？
　　但看祝朔确实让憋急了，洛闻絮妥协：“五分钟。”
　　“嗯嗯！”
　　医院下面有个小花园，祝朔闻到了阳光炙烤草地的味道，这是这座城市独有的气息，预示着春天要来了。
　　祝朔跟洛闻絮聊了两句，就看到一个Omega红着眼眶从缴费大厅出来，满是委屈跟愤懑，身后还跟着个满头大汗，神色略显不耐烦的Alpha。
　　“你又在闹什么？”Alpha拽住Omega的手腕，没好气问道。
　　“我闹？”Omega怒极反笑：“要是你的信息素够用，我至于……”
　　“闭嘴！”Alpha一把甩开Omega，如同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转身就走。
　　“怎么这样啊……”祝朔低声，那个Omega挺着肚子，怀着孕呢。
　　“真可怜。”洛闻絮感叹：“孕期Omega因体质不同，有些对信息素的需求量非常大，如果自己的Alpha信息素不够用，痛苦的还是他们，幸好顾梵深的够用。”
　　“何止。”祝朔觉得顾梵深的信息素简直不要钱。
　　祝朔想了想，捣了下洛闻絮：“你以后找Alpha，信息素等级小于A我可不答应。”
　　洛闻絮失笑：“我找得到吗？”
　　话虽如此，脑海中却快速闪过一个人脸，洛闻絮不动声色，望着远处的风景。
　　“祝朔？”有人说话震惊又幸灾乐祸。
　　祝朔抬头，顿时抠眼珠子的心都有了，刘屏，又是刘屏，上次在茶餐厅这人才被许宁昶怼了一顿，还敢来挑衅。
　　“你这是病了？”刘屏上前，眼神却落在祝朔稍微凸起的肚子上，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看样子恨不能拿个喇叭出去宣传。
　　洛闻絮起身挡在祝朔面前，“滚。”
　　“你算个什么东西？”刘屏一把推开洛闻絮，对着祝朔就冷嘲热讽，带着发泄意味：“被顾梵深甩了你就这么饥渴？这又是谁的孽种？不会吧？算算日子……你跟顾梵深没分手的时候就同别的Alpha乱搞……啊！”
　　刘屏话没说完，被洛闻絮从后面扯住头发。
　　祝朔本来因为那句“孽种”脸色大变，谁知见到此情此景，立刻去拉洛闻絮：“闻絮，闻絮！你先松开！”
　　洛闻絮一把将刘屏撂倒，指着祝朔：“别拦，老子今天给他这张嘴开开光。”说完居高临下按住刘屏，左右开弓。


第三十七章 契合完美
　　刘屏被打得失声尖叫。
　　祝朔听这动静没忍住笑出声，记得还没分化的时候，祝朔跟洛闻絮就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不受Omega天性束缚真的很爽，像刘屏这样的，他们一人一脚就能踹飞。
　　看保安朝这边跑来，祝朔立刻上前拉住洛闻絮：“别打了，再打吃亏。”
　　洛闻絮很明显上头，下意识甩了祝朔一下，祝朔后退两步，拖鞋都掉了一只，洛闻絮这才回神，一把推开刘屏，上前询问：“没事吧？”
　　祝朔：“这能有什么事？”
　　刘屏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嘴巴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简直悲愤欲绝，颤抖着指着洛闻絮跟祝朔：“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祝朔点头：“嗯，我等着呢。”
　　虽然不好明说，但顾梵深现在倒追他呢，算是个靠山吧，嘿嘿，有了金大腿，别说刘屏了，刘家又算什么？祝朔素来自力更生，此刻却涌现了几分狐假虎威的暗爽。
　　刘屏看祝朔这样就来气：“你别嚣张，没了顾梵深的庇佑，又离开祝家，你算什么东西？”应该是打听了不少消息，但可惜都不属实。
　　“你又算什么东西？”祝黎嗓音清冽，幽幽问道。
　　刘屏是见过祝黎的，祝家双子都是高阶Alpha，旁人不知道如何羡慕。
　　刘屏一见到祝黎就歇菜了，然后视线一转，顿时瞳孔轻颤。
　　顾梵深……
　　这么说吧，像顾梵深跟祝黎这类Alpha，是Omega们做梦都想嫁的，毕竟优质基因放在那里，但两者的区别在于祝黎虽然清冷孤傲，但稍微能想想，尤其家世背景匹配的，他身上到底有一种绅士风度，而顾梵深就不同了，他是一团漆黑的雾，人人都想窥探雾中隐藏的一颗真心，却没几个敢上前。
　　而此刻，顾梵深走到祝朔面前，将手中的爆米花递给洛闻絮，示意他帮忙拿一下，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顾梵深俯身半蹲，将祝朔甩在地上的拖鞋拿起，抬起他一只脚，亲手穿上。
　　祝朔都心脏狂跳，这样的姿势很不适合顾梵深，可他做起来又那么自然。
　　刘屏脸色惨白，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误会了什么。
　　洛闻絮抓了颗爆米花往嘴里塞。
　　这个功夫跟着刘屏的几个保镖来了，下意识将祝朔等人围住，刘屏哪儿敢？忙说：“走了走了！我没事！”
　　祝黎则凉凉开口：“烦请刘少爷告知伯父，我抽空定登门拜访。”
　　刘屏连跟高阶Alpha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他眼眶里全是泪，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祝黎撞上这么不堪的一面，像他们这类出生名门的Omega，选择的机会变多，接触优秀Alpha的机会更多，他早在看见祝黎的第一眼就动心了，听别人说祝黎不喜欢祝朔，就理所应当觉得一个私生子凭什么迈进祝家大门？他计划着等自己变好点儿，正式跟祝黎认识，如今全搞砸了。
　　等刘屏一走，祝黎好奇询问：“他脸怎么了？”
　　洛闻絮吃得含含糊糊：“我打的，他嘴里不干不净骂小朔。”
　　骂的内容没具体，就说明很难听了。
　　祝黎喜欢温顺乖巧的Omega，“暴力”通常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此刻却点了点头：“打得好。”
　　顾梵深一言不发，抱起祝朔往病房走。
　　祝朔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忍不住解释：“我就让闻絮陪我去楼下晒太阳，我也没想到刘屏在。”
　　顾梵深记住了刘屏的名字，低头看了祝朔一眼，有些责备的话生生咽下，他告诫过自己，要依照小朔的喜好来重新适应两人的相处模式，姚大夫说小朔这一胎开始很艰难，可他拼了命让各项身体指标合格，说明虽然性子不拘小节，但绝非乱来的人，那些想将人锁起来，锁在半山别墅一辈子的念头该结束了，顾梵深自己打开心结，然后水到渠成站在自家Omega这边，不仅不生气了，还觉得是自己的错，来的不及时，于是沉声：“嗯，我知道了。”
　　他语气平和，带着几分纵容。
　　祝朔闭了闭眼，心想停止吧，停止释放你的魅力。
　　等洛闻絮跟着进入病房，爆米花都吃完了一半。
　　祝朔接过：“你做个人吧！”
　　“你不能吃那么多。”洛闻絮笑了：“我这是为你排忧解难。”
　　从祝黎这个角度，能看到洛闻絮纤长的睫毛，还有漂亮的唇形。
　　祝朔要睡会儿，祝黎送洛闻絮回去，顾梵深仍旧守在身边，公司不公司的他全然不在乎了，让助理找几个职业经理人顶上。
　　可再仔细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这天清晨祝朔醒来就脸色发白，不等顾梵深询问就招了：“肚子疼。”
　　姚大夫匆忙赶来，一番检查结束只是摇了摇头，“没办法，熬着吧，这算是孕期Omega中比较常见的现象，你尽量陪在他身边，信息素别断。”姚大夫说着诡异顿了顿：“标记最好，比标记更深入的也不是不行，但是记得轻点儿……这叫内外双养，虽然到现在都没被科学证实过，但确实有用，就看祝朔的体质能不能适应了。”
　　顾梵深哽了哽，谨慎点头。
　　此时顾梵深靠在床头，将祝朔整个纳入怀中，远远一看完美契合，这次祝朔没反抗，平躺他有些喘不上气，稍微一躬身肚子弧度就比较明显，正被顾梵深稳稳托住，舒服了很多。
　　顾梵深力道适中给祝朔揉着，明明他也是第一次，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熟练，“之前也疼过吗？”
　　“嗯。”祝朔应道：“但是没这么厉害。”
　　怎么会呢？顾梵深心想，之前没有他的信息素，只会疼得更厉害，只是无人询问，便生生受着。
　　“中午想吃什么？”顾梵深又问。
　　难得，这次听到吃的祝朔有点儿反胃，好像肚子里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胃里，他往顾梵深脖颈窝里蹭了蹭，“不想吃。”
　　顾梵深眼眸倏然一深，没人能想象他被小朔依赖时的狂喜，顾梵深稍微低头，正好撞上祝朔半睁着的、雾蒙蒙的一双眼。
　　房间内的两种信息素徒然加深。
　　顾梵深忍不住凑近，碰了碰祝朔的唇。
　　很清甜，祝朔的信息素不是某种气味，却很独特，一接触就觉得阳光照在身上，并且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祝朔彻底败给本能，轻轻回应顾梵深。
　　“你反应好大。”祝朔跟男人分开后，哑声说。
　　顾梵深低沉一笑：“宝宝，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祝朔被一句“宝宝”彻底炸没了理智。
　　跟谁学的？！
　　说不来，许宁昶前阵子给顾梵深出谋划策时提到了好几个黏人的称呼，“宝贝”“心肝儿”“乖崽”，“宝宝”正是其中之一，当时顾梵深冷着脸，恨不能拿个毛巾给许宁昶嘴堵住，他敢这么叫小朔，别说小朔受不受得了，他得先被自己恶心死。
　　顾梵深一张铁嘴，上面比下面都硬，情话是毒药，绝不会说。
　　却原来是时机没到。
　　此情此景，大宝宝揣着小宝宝，全在他怀里，顾梵深自然而然吐露出来。
　　不得不说，高阶Alpha，恐怖如斯。
　　祝朔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眸子很快又被水色掩埋，来回几次，力气全无。
　　神奇，肚子不疼了。（自己脑补，要锁的！）
　　顾梵深则起身径直去了洗手间。
　　祝朔听着水声，理智逐渐上线，他很清楚顾梵深的体能，男人刚才太温柔了，换句话说，自己舒服了，但他肯定没吃饱。
　　顾梵深冲了个凉水澡。
　　等出来一身水汽，发丝凌乱，衬衫也没规整地扎进裤腰里，而是那么大咧咧套着，领口敞开，能瞥见一部分精瘦的胸膛。
　　祝朔：“……”
　　他也想硬气，但顾狗实在美色|诱人。
　　顾梵深注意到祝朔的小表情，抿唇笑了笑，然后上前撑在床板上，一只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小珍珠，“还疼吗？”
　　祝朔摇摇头：“好多了，你、你呢？就冲个澡行吗？”
　　“行。”顾梵深又问：“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皮蛋瘦肉粥，煎饺。”祝朔缩在被窝里，“你会做吗？”
　　“我能学，等出院了，我天天给你做。”
　　祝朔给洛闻絮发信息：【他现在对我太好了。】
　　洛闻絮没说一孕傻三年，也没被糖衣炮弹击中，精准回复：【但是他以前对你冷冰冰的。】
　　祝朔清醒了。
　　看着整理领口的顾梵深，祝朔反扣手机，问道：“你以前跟我保持距离，我的一切好意你都回拒，仅仅因为有黑三那样的坏人？或者你遭受的……心理暗示？”
　　从前祝朔就觉得是顾梵深讨厌他，如今敢问了。
　　顾梵深有些惊讶，转过身来看祝朔，然后摇了摇头：“不全是。”
　　祝朔：“还有什么？”
　　顾梵深走近坐在床边，直视祝朔：“小朔，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别这么妄自菲薄。”祝朔不满地皱眉。
　　“真的。”顾梵深俯身：“你想知道完整的真相？”
　　“嗯。”祝朔坚定点头。
　　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顾梵深，他也好似下定决心般，伸手蹭了蹭祝朔的脸颊：“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去找寻真相。”
　　不知是不是错觉，祝朔察觉到顾梵深指尖冰凉。
　　他在不安。


第三十八章 原来我才是白月光？
　　姚大夫不允许祝朔出院，还要进行最后两轮检查，谁知越是对顾梵深放心，越是容易出事，一点过后的医院变得安静，顾梵深怀里抱着一位，走位快速而风骚，大厅看表格的小护士感觉有黑影从身侧闪过，一抬头，谁也没瞅见。
　　祝朔趴在顾梵深肩膀上看着医院大楼，就觉得太刺激了，他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顾梵深驱车离开。
　　渐渐的，两侧的风景变得熟悉，祝朔反应过来这是去往半山别墅的路。
　　祝朔走的那晚就带了些换洗衣物，很多东西都留在原地，例如他精心打理的花园、自己绑的秋千，自学雕刻的丑了吧唧的小木马，估计这次回去已经面目全非了。
　　半山别墅没名字，旁人提起来就觉得神秘，有钱，因为这一个山头都是顾梵深的，山腰平坦，别墅水渠依次坐落，自然跟现代风相结合，祝朔第一次来就觉得很好看，简直建在他的审美上，后来就觉得太空旷了，总是他一个人。
　　高大的铁门朝两侧打开，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前，忽的，祝朔趴在车窗上，喊道：“顾梵深，停一停！”
　　车子刚停稳，祝朔就开了车门往下冲。
　　“祝朔！”顾梵深厉声。
　　祝朔没理会，小跑到花园跟前才停下来，他有些新奇地看着周边一圈的白绣球，长势旺盛，中间的紫色鸢尾正在随风摇曳，竟然还在……甚至连角落他的“御用”小锄头都在，曾经这里种了大片的郁金香，但祝朔觉得过于规整，就自己从网上淘来些种子，绣球花是开盲盒开的，他舍不得扔，就种在周边，他曾经问过顾梵深好看吗，顾梵深面无表情，似乎很为难地点了点头。
　　从前祝朔认为顾梵深很讨厌他，所以等他一离开，就会把某些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却不曾想跟他走时一模一样。
　　祝朔转头问顾梵深：“你不是不喜欢吗？”
　　顾梵深顿了顿：“我很喜欢。”
　　祝朔：“你带我来，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顾梵深示意他上楼。
　　祝朔跟在后面，觉得顾梵深的脚步略显沉重，好像每一步都在赌上什么似的，他心事重重，不知何时顾梵深停下，祝朔抬头，不由得瞳孔轻颤。
　　他住在这里的两年间，哪儿都可以去，唯独最顶层的这个房间，这是顾梵深设下的“禁地”，他连靠近都不行，开始祝朔不信邪，好奇心不断驱使他，但有次被顾梵深抓住，男人一周没跟他说话，祝朔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三保证不会偷看了，但他心里很难受，因为这里面藏着顾梵深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作为伴侣，却无权分享，无数个夜晚，顾梵深没回卧房，祝朔知道，他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
　　到底有什么呢？祝朔想不明白，直到许宁昶出现，他幡然醒悟，肯定是有关许宁昶的点点滴滴。
　　而如今这样的猜测明显不准确。
　　这么一细想，祝朔莫名心跳加速。
　　顾梵深指纹解锁，“滴滴”两声后门开了，房间里窗帘拉上，所以一丝光照都无，黑黢黢的，顾梵深让开了路，祝朔咽了咽口水，觉得一直以来畏惧的某种猛兽，终于现身了。
　　祝朔刚往前一步，就听顾梵深说：“小朔，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他咬字很重，不是开玩笑。
　　祝朔没接话，走进了房间。
　　很黑，但有风吹进来，墙上似乎覆盖了纸片一样的东西，发出“莎莎”轻响，灯的开关就在身侧的墙壁上，但祝朔却一时间不想按下去。
　　喀哒——
　　顾梵深动手了，他将自己逼入绝境，将最不堪、隐藏最深的东西带给祝朔看。
　　祝朔稍微偏头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入目是一张照片，从角落开始，一路蔓延而上，祝朔在顷刻间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他视线扫过，像是将一些封藏的过往全部经历了一遍。
　　那是他刚升入高一的时候，对着学校门口高大的梧桐树发呆。
　　他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买柠檬水，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他在雨天蹲在巷口，喂养被淋得湿漉漉的流浪猫。
　　……
　　他高三了，应该是在买复习资料。
　　跟着朋友们从网吧出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跟困倦。
　　这些一一呈现在照片上。
　　这个房间只有一张桌子跟一张椅子，剩下的就是将墙面掩盖得毫无缝隙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主角，全是他……
　　祝朔脑子有些卡壳，他认识顾梵深的时候，明明是十八岁。
　　“很惊讶？”顾梵深的胸膛紧贴着祝朔的后背，他有种彻底被释放的疯癫跟快|感，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灼热非常，引得祝朔无端颤栗。
　　“小朔，你再仔细想想，你见我是什么时候？”
　　祝朔眼底一片茫然。
　　“十五岁，‘飞翔基金’的门口，你跟着祝林山，在参观的时候……”
　　顾梵深循循善诱，他说的很清楚，于是那些在祝朔脑海中已经泛黄的记忆徒然鲜活起来。
　　十五岁，草长莺飞的春季，柳絮轻慢，他打着喷嚏到了“飞翔基金”的门口，祝林山正在跟相关负责人谈事，祝朔虽然年少，但也清楚祝林山不是真的同情谁想要捐款，他已经联系好了媒体，是打算凹人设造声势，祝朔百无聊赖，就在这家公司附近转悠，“飞翔基金”在内部设立了一个收容所，后来祝朔才知晓，他们收容的都是些好苗子，有望成为在各个领域的能人，这样就跟放风筝一样，总能得到“回报”，祝朔溜达着，在一棵大树的背面，发现了浑身脏兮兮，正捧着本外文书籍的少年。
　　那些外文跟蝌蚪一样，祝朔看不懂，他打量着灰头土脸的少年，对方头发太长了，五官辨别不清，脚踝红肿着，明显刚扭到。
　　“喂，你没事吧？”祝朔说着往前一步。
　　少年却吓得连连后退，脚踝被他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拖着，祝朔看着都疼。
　　“行行行，我不靠近，你别动了！”祝朔服了，但他瞧着少年毫无生气，一声不吭，许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对人丧失了基本信任，于是就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
　　祝朔给之前还四下看了看，他这么大人了，身上揣着糖怪丢人的，他轻轻抛掷到少年怀中，对方似有所感，稍微抬起头，他的眉眼仍旧被头发挡住，但祝朔却知道他在看自己，然后笑了笑：“快点儿好起来。”
　　这话不仅是对少年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祝朔觉得他已经十五岁了，再努努力就成人了，能离开祝家，日子也会好起来。
　　“祝朔！”祝林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来了！”祝朔瘪瘪嘴，朝那边走去，几步后又回头望来，朝少年挥挥手：“再见。”
　　他不知道，那颗糖，还有那句“快点儿好起来”，让一个已经放弃语言能力，浑浑噩噩，沉浸在自己苍白世界的少年第一次感知到了外面的气息，他贪婪吮吸，忽然明白了刚刚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斯人若彩虹。
　　遇上方知有。
　　少年顾梵深死气沉沉的眸子转了转，他注定跟常人不同，所得心爱之物的方式，也充满了冷硬跟荆棘。
　　祝朔胸腔恍如擂鼓震响，一下一下敲得他脑仁都木了……
　　这是什么过山车体验？
　　我以为我男朋友不爱我，却原来我才是他的初恋白月光？！
　　“如何？”顾梵深的嗓音低沉而魔性，“明白了吗？”
　　祝朔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顾梵深眼底的腥稠漆黑，即便祝朔表现出任何畏惧跟害怕，他也不会退让。
　　“也就是说……”祝朔低声：“当时我在‘飞翔基金’门口投喂的那个人，是你？”
　　顾梵深没说话，算默认。
　　“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对我想入非非？跟踪拍摄了我长达三年？！”祝朔不自觉抬高语调，不，不止三年，照片墙上还有他刚进来别墅时的模样。
　　这个剧情就很刺激。
　　顾梵深从后面轻轻抓住祝朔的胳膊，实则用力到骨节发白：“怎么，害怕了？”
　　这他妈换谁谁不害怕啊？！
　　但祝朔的害怕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以为两人初见的时间线是在十八岁，第一面他就明白顾梵深不是个正常人，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情绪，甚至都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但祝朔还是双眼一遮，朝着火坑义无反顾跳了进去，他喜欢顾梵深，自然是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此刻细细一琢磨，竟也觉得顾梵深做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问你呢，害怕了？”顾梵深执着于这个问题。
　　“没看出来啊。”祝朔轻咳两声：“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朝着变|态跟疯批的方向发展了？”
　　这话说得顾梵深一愣，他应该生气的，但祝朔语气中全是笑意。
　　顾梵深将祝朔一把掰过来，青年果然是笑着的。
　　顾梵深懵了：“你……”
　　他妈的……人生无常，祝朔莫名想笑，他拿许宁昶给自己当替身，还吃自己的醋吃了这些年，顾梵深这个狗der，是真的不做人事啊。
　　顾梵深不懂祝朔这层笑背后的含义，而他习惯性朝最坏的方向思考问题，认为等祝朔笑完就是翻脸的时候，只是稍微一代入，顾梵深就周身气息一沉，隐隐风雨欲来。
　　“嘶——”
　　打破顾梵深的冷峻只需要一步，祝朔忽然闭了闭眼，面露痛苦，一把抓住顾梵深的胳膊。
　　“怎么了？！”
　　“站久了，腿抽筋。”祝朔回答。
　　顾梵深的铜墙铁壁土崩瓦解，立刻抱着人下楼。


第三十九章 你以后对我好点儿
　　祝朔靠在顾梵深怀中，到底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一切都变得逐渐明朗。
　　顾梵深很喜欢他，只是长时间的催眠导致男人将“你腥黑肮脏，凡遇喜欢美好的东西，都会消失消亡。”刻入脑海，他近乎于机械式地跟祝朔保持距离，以为这样祝朔就能安全无恙，可他到底不是机器，没有一个正确的判断，寻常人轻而易举的表达跟示爱对他来说太难了，这就导致他一路坎坷，祝朔也跟着跌跌撞撞。
　　好在他们都停了下来，有了交心沟通的机会。
　　顾梵深将祝朔放在卧房的床上，依照姚大夫教的，一点点由下而上，给祝朔按摩着小腿。
　　祝朔注意到床上一层灰尘，这里是主卧，说明顾梵深不经常回来住，而他还在半山别墅的时候，除非出差，否则不管多晚顾梵深都会回来，其实一些小细节能看得出男人对他的重视，只是那时候祝朔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根本无从捕捉。
　　“舒服点儿了没？”顾梵深问。
　　“麻。”祝朔稍稍蹙眉，紧跟着就闻到清冽的信息素气味，他失笑：“只是腿抽筋，不用信息素的。”
　　“嗯。”顾梵深应了一声，却没有停止释放。
　　顾梵深又按摩了十来分钟，一直没听到动静，鼓起勇气抬头，才发现祝朔已经睡着了，青年睡得很安稳，眉间熨帖舒展，神色平和，他似乎……没有生气？顾梵深小心翼翼抱着祝朔躺下，青年下意识往枕头里缩了缩，然后本能地牵着顾梵深的手，盖在了隆起的小珍珠上。
　　祝朔情绪大起大落，的确有些累了。
　　一室安静，而四十分钟后，顾梵深的电话紧促响起，祝朔皱了皱眉，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他接电话。
　　是姚大夫。
　　“你们在哪儿呢？”姚大夫没好气问。
　　顾梵深极少怵谁，但这是小朔的主治医生，他和和气气：“小朔觉得病房憋闷，我带他出来透透气，大夫放心，一切安好。”
　　姚大夫“昂”了一声：“四点输液，记得回来。”
　　“没问题。”顾梵深挂断电话，对上祝朔笑盈盈的一双眼。
　　“笑什么？”他忍不住问。
　　“笑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顾梵深心想我都是因为谁啊？
　　“怕吗？”顾梵深低声。
　　他还在纠结照片的事情，祝朔认真想了想：“开始有点儿，现在不怕了。”
　　顾梵深猛地抬头。
　　祝朔继续：“但是顾总，我没那么好哄，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有些伤害就是伤害，你之前说你要追求我，还作数吗？”
　　“永远作数。”
　　“好，回医院了。”祝朔轻笑，来日方长，他一件件料理好。
　　祝朔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忍，但总有临界值，好在这次到临界值前，顾梵深回来了。
　　祝朔回到医院输液，继续靠在顾梵深怀中，药水让小臂往下无比冰冷，而他总有些呼吸急促。
　　祝朔喷出的气息就在顾梵深脖颈处，每当青年呼吸一窒，顾梵深就拍拍他的后背。
　　姚大夫进来拔针，顾梵深连忙问道：“小朔是不是呼吸道有问题？”
　　“不是。”姚大夫利落拔掉针头，“这种药他早就应该打了，但一直没用，依照他现在的月份，我直接用了第二阶段的，他有些受不住也正常，适应几天就行了。”
　　等姚大夫离开，顾梵深问：“为什么开始不用？”
　　祝朔用力抵抗疼痛，这阵子眼睛都睁不开，笑了笑：“太贵了……”
　　一针好几百，一打就要打半个月，祝朔确实舍不得。
　　顾梵深的心肝脾肺绞成一团，他紧了紧怀抱，又觉得不够珍惜，于是低头细细亲吻祝朔的额头。
　　“顾梵深……”祝朔意识不太清明：“你以后对我好点儿。”
　　“嗯。”
　　第二天上午祝黎跟祝曜来了，祝黎依旧清冷矜贵，倒是祝曜，现在特别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布偶。
　　祝朔神色复杂：“二哥，还早呢。”
　　“我路过看见了，实在忍不住。”祝曜捏了捏布偶后背，一只品相非常好的兔子，立刻发出稚嫩的娃娃音：“小侄子好。”
　　祝朔笑了：“二哥你录音了？”
　　“嗯，这个可以录音。”祝曜把兔子递给祝朔：“上面的兔毛都是真的。”
　　那也……祝朔意外瞥见了兔子脚底的价格标签，赶忙往怀里一塞，正色道：“谢谢二哥！”
　　祝曜内心澎湃，面上又开始端住：“没事，一只小兔子罢了，以后送你更好的。”
　　祝朔将这只充满人名币气味的兔子放在枕头边，然后掀开被子，正好顾梵深从阳台进来，“怎么了？”
　　祝朔要脸，“哎呀，我下床去……”
　　不等他说完，就被顾梵深抱起来，直奔洗手间。
　　祝朔：“……”给我留点儿脸吧。
　　顾梵深不管，到了马桶跟前放下他，然后退出外面，还体贴关上洗手间门。
　　祝黎蹙眉，看向顾梵深：“情况不好吗？”
　　“还可以。”顾梵深回答：“就是姚大夫说小朔尽量少下地。”
　　祝黎这下放心了，“好。”
　　祝曜轻哼，但也不得不承认有顾梵深在小朔的情况的确在好转，脸色较之从前都有了几分血色。
　　祝朔上完厕所敲敲门，顾梵深立刻将他再抱出来。
　　“出院后打算去哪儿？”祝黎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瞧着不像是同辈，更像是长辈，“半山别墅太冷了，距离医院又远，而小朔现在住的房子虽然可以，但到底是租的……”
　　“我已经买了下来。”顾梵深接道。
　　祝黎微微挑眉，动作挺快。
　　正在俱乐部玩耍的赵阔莫名心里“咯噔”一下，总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祝黎想了想说：“我可以提供一套公寓……”
　　“不用了大哥。”祝朔轻声打断：“就这样吧，我懒得搬家了。”
　　祝黎很听从祝朔的意见，老三不觉得委屈就行，“也好。”
　　出院的前一天许宁昶来了，再见他祝朔的心理已经大不相同。
　　许宁昶仍旧一副温润平和的模样，简单询问了一下祝朔的情况，好似多年老友似的，他的脸上总带着一层笑，可笑容背后是什么，祝朔不敢想。
　　顾梵深去洗水果，许宁昶忽然说：“对不起，从前很多事情都骗了你，瞒了你。”
　　祝朔摇摇头：“都过去了。”
　　许宁昶：“我过阵子就出去旅游了，等孩子出生，你们记得给我电话。”
　　祝朔心头一动：“你不回来了？”
　　“倒也不是。”许宁昶轻笑：“只是归期不定。”
　　又聊了一会儿，许宁昶起身告辞，然后跟风风火火冲进来的祝曜撞在一起，祝曜一看是陌生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如果是顾梵深他不介意再撞一次，一定睛，发现眼前的青年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
　　“谢谢。”许宁昶站稳后不动声色跟祝曜拉开距离。
　　“许先生，二哥，你们没事吧？”祝朔直起身子问。
　　“啊，没事没事。”祝曜打量着许宁昶，想起来了，之前跟顾梵深搅和不清的Omega……不，Alpha，大哥给他看过照片，他当时很不服气，觉得就这样的凭什么跟自家老三比？却没想到全是误会，祝曜视线侧移，看到了许宁昶脖颈后的腺体，好惨！他心想，一个Alpha被植入Omega的腺体，与此同时又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酒香，脑海中某处顿时被刺激了一下。
　　“看够了吗？”许宁昶轻声。
　　祝曜莫名心凉，忙道：“不好意思，我没恶意。”
　　“嗯。”许宁昶低头走过，侧脸没得说，祝曜觉得比娱乐圈那些卖弄长相的小鲜肉强多了。
　　“二哥，你手里的是什么？”祝朔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全身心都被祝曜手中的东西吸住，一股让人唾液分泌的辛辣味，顾梵深见状想生气又不敢。
　　祝曜指了指顾梵深：“你少管，我问过姚大夫了，可以吃。”
　　酸辣粉。
　　清淡的营养餐给祝朔舌头都吃木了，终于！
　　两天后出院，最后一次检查结束，姚大夫看着报告单欣慰点了点头，但还是单独同顾梵深说：“他体质较差，身上小毛病也多，你如果不忙，尽量陪在他身边。”
　　顾梵深认真：“我不忙。”
　　姚大夫盯着他看了几秒：“我丑话说前头，孕期Omega情绪不稳定，大哭大闹都是常见现象，别不耐烦，挺辛苦的。”
　　顾梵深：“我懂。”
　　姚大夫看着顾梵深的背影，就觉得高阶挺神奇的，不在意的时候漠不关心，可真的在意了，又像个“十好老公”。
　　“房子你真买下来了？”路上，祝朔问道。
　　“买了。”顾梵深将车子开进地下车库，祝朔注意到他的车牌已经被录入“永久用户”名单，好家伙，车位都买了。
　　祝朔仍是被抱回家的，他深深觉得自己的腿部功能正在退化，房门一打开，阳光就晃得人眼晕，却很温暖，房子明显被收拾过，一段时间没住也干净整洁，空气中有淡淡的茉莉花香，顾梵深将祝朔放在沙发上，去阳台那儿开窗。
　　祝朔往靠背上一倒，心里哼哼，他作精的日子即将开启！


第四十章 你有完没完？！
　　“顾梵深啊，有点儿冷，过来开个空调呗。”
　　“顾梵深？洗点儿水果来吃。”
　　“小顾啊，你看远处那颗松树，像不像一根雕花精致的烤肠？”
　　……
　　诸如此类的话日日上演，中途洛闻絮来了一回，见祝朔这个架势顿时一脸警惕，生怕顾梵深耐性告罄给这祖宗扔出家门，但出乎意料，凡祝朔所提，顾梵深面面俱到，祖宗说吃苹果，顾梵深不仅洗干净削皮，还能精益求精，在表面雕出一朵小花来。
　　“你也吃。”祝朔将另外一个削皮苹果递给洛闻絮。
　　洛闻絮表示我张不开这个嘴。
　　“对了，晚上吃花蛤呗。”祝朔趴在沙发上，姿势那叫个肆意豪放：“我看到你买回来了。”
　　顾梵深闻言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面露不赞：“你中午才吃了虾。”
　　祝朔闻言往沙发上一躺，语气悲愤：“这就没耐心了吗？”
　　洛闻絮：“……”
　　很快，厨房里响起淘洗花蛤的声音。
　　洛闻絮之前叫嚣着要给好兄弟报仇，再见顾梵深把他牙打掉，但那也只是想想，Omega揍2S级Alpha，蚍蜉撼树也不是这么个撼法，所以此刻见祝朔如此肆无忌惮，洛闻絮不由得为兄弟捏一把汗：“你差不多就行了，万一顾梵深真的动手，我怎么捞你？”
　　祝朔笑盈盈的：“不会。”
　　的确不会，顾梵深自从高价请了几个经理人后，就再也没去过公司，偶尔在电脑上办公，剩下的时间全给了祝朔，似乎要将过往欠缺的全部补回来，与此同时他的心性也逐渐发生改变，从往日的魔咒中挣脱出来，发觉跟小朔保持距离不是最优选项，彼此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好滋味。
　　洛闻絮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还要上班，祝朔透过磨砂玻璃看着顾梵深忙碌的身影，嗯~还弄了烤红薯，他美滋滋躺回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最近没时间上线，这个月的直播保底三千不出意外是没了，他点开跟捉星星的聊天界面。
　　【在吗？】
　　嗡嗡——
　　震动从厨房传来，祝朔的心弦骤然波动，他疑惑抬头，就听顾梵深说：“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处理就好。”
　　巧合。
　　祝朔没往心里去，很快收到捉星星的回复：【在！(/▽＼)】
　　顾梵深后背一层冷汗，果断按了静音。
　　祝朔打字：【最近我这边出了点儿事，没上游戏，你玩得怎么样？】
　　捉星星：【我也没上。】
　　【学业繁重？】
　　【没，我爱人身体不好。】
　　祝朔一口水差点儿呛咳而出，什么？！这个“我爱人”信息量太大，以他目前“一孕傻三年”的脑子消化太慢，不是，捉星星不该是学生吗？就算是早恋，“我爱人”这种说辞也太惊人了，等等……祝朔脑子乱成一团，然后小心翼翼打字：【星星啊，你多大？】
　　捉星星：【二十五了。】
　　卧槽！祝朔瞪大眼睛，仓皇敲字：【你是个女Alpha？】
　　这次那边沉默了许久，就在祝朔觉得自己这么问有失礼貌，打算纠正的时候，捉星星回来一条信息。
　　【我是男的。】
　　祝朔脑子被“轰隆”一劈，焦土遍地……这科学吗？
　　但细细想来，捉星星好似从来没说过他是女孩子……只不过因为一开始玩了女玩家最喜欢的奶妈，被他先入为主判断了性别，可是……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颜文字玩得这么溜啊？
　　祝朔不理解。
　　捉星星：【你不会歧视我男的玩奶妈吧？QAQ】
　　祝朔连忙敲字：【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哈哈，兄弟你奶妈玩得很棒哦。】
　　顾梵深看着回复抿唇轻笑，利落地将花蛤倒入烧开的水中，切了两根青椒后才打字。
　　捉星星：【找我是要打游戏吗？】
　　祝朔这才想到目的，但却不想问了，跟小姑娘聊聊还行，但大老爷们说这些太矫情了。
　　然而捉星星却猜到了什么，又一条信息：【你之前跟我说，要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倒追你，成功了吗？】
　　祝朔纠正：【不是曾经，我一直喜欢来着……】
　　哐啷——
　　锅盖砸在地上，祝朔让吓了一跳，“顾梵深？”
　　“没事，我没拿稳，你躺好。”
　　祝朔没当回事，敲字：【正想跟你说这个，成功了，他在追我，但整个人就跟没脾气似的，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捉星星：【会不会是你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狗男人就该跳海。】
　　祝朔已经完成了从“姐妹”到“兄弟”的心理转变，对方不是个正在上学的可爱小萝莉，而是比他大结了婚并且热衷于卖萌的糙汉子，那祝朔就不客气了，【你有病吧？】
　　让顾梵深去跳海？他疯了吗提出这种要求。
　　捉星星：【你真好。】
　　祝朔一身鸡皮疙瘩，草……这狗逼怎么gaygay的。
　　祝朔借口临时有事跟捉星星停止了对话，躺在沙发上双目放空，心想还养成奶妈呢，对面是个大兄弟。
　　顾梵深端着烤红薯出来，这人在上面淋了蜂蜜，烤的金黄喷香，祝朔一骨碌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被按住了肩膀，“慢点儿。”顾梵深提醒。
　　“嗯嗯。”祝朔忙不迭应道，他这动作迅猛就会眩晕的毛病在怀孕后变本加厉，偏他记吃不记疼，经常忘记，倒是顾梵深盯得牢牢的。
　　祝朔从盘子里抓了块烤红薯，咬了一口才发现顾梵深神色不对，男人脸上一层浅笑，眼眸里漫开水色，他本就瞳孔漆黑，这样就显得十分温柔，祝朔被看得不好意思：“怎么了……”
　　“好吃吗？”顾梵深问。
　　祝朔诚恳：“好吃啊。”顾梵深的厨艺以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迅速掌控他的胃。
　　“小朔。”顾梵深忽然凑近，他几乎半跪在地上，这种姿势不适合他，祝朔下意识就想要他起来。
　　“我真的……”顾梵深没说完，已经吻住了祝朔，两人唇齿相依，直到祝朔稍微脱力，他才缓缓撤开，补全后半句：“很喜欢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顾狗又不做人了！祝朔告诉自己稳住！轻哼一声抢过另一块较大的烤红薯，“少打扰我吃东西！”
　　可惜已经动了情，声音带着几分甜腻，不像威胁，更像撒娇，一出口祝朔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你吃。”顾梵深抬手摸了摸祝朔的发，跟念咒语似的：“我会永远喜欢小朔。”
　　祝朔：“……”你有完没完？！
　　最后半块烤红薯被顾梵深收走，这东西太实，吃多了堵胃，晚上祝朔肯定又要吃别的。
　　临睡前一个小时，祝朔趁着没洗漱，一边刷视频一边往嘴里塞薯片，顾梵深自己炸的，手工切片，酥脆爽口。
　　“一天胃口这样好，怎么就是不长肉呢？”顾梵深洗完澡出来，见祝朔吃零食也不阻拦，只蹙眉来了这么一句。
　　“长了，长了三斤的。”祝朔含糊：“我称了。”
　　“三斤约等于没有。”顾梵深上前拿走薯片，“快去洗漱。”
　　祝朔哼哼唧唧：“不想动……”
　　事实上他不洗漱根本睡不着觉，顾梵深抿唇轻笑，狠狠晃了下祝朔的眼，被美色迷住的几分钟，他已经被抱到了洗手间，牙膏都给挤好了。
　　祝朔接过认真刷牙，顾梵深就在后面站着，一只手轻轻盖在隆起的小腹上，温柔摩挲着。
　　有顾梵深在，孩子的确安稳了很多，有时候祝朔都觉得自己像个媒介，他能隐约感觉到父子二人的无声交流。
　　祝朔关灯前还很兴奋，但是刚窝进顾梵深怀里，不出半分钟就被隐藏汹涌的困意淹没。
　　“顾梵深……”祝朔挣扎。
　　“嗯？”
　　“春天来了。”祝朔声音低下去：“我想踏青。”
　　顾梵深到底说了什么，祝朔没听清。
　　以前是祝朔围着顾梵深转，现在角色调换，是顾某人拼尽全力讨祝朔欢心。
　　“今天不想待在家？我带你出去玩吧。”顾梵深开口。
　　祝朔蓦然睁开眼睛，“去哪儿？！”
　　“踏青再等等，你呼吸道脆弱，现在外面全是柳絮。”顾梵深说：“俱乐部去吗？赵阔跟钟离垣邀请你。”
　　这二人祝朔知道，顾梵深为数不多的朋友，跟许宁昶还有点儿区别，印象中钟离垣很安静，赵阔性子豪爽，对他挺尊重的，哪怕祝朔名声最差，说倒贴顾梵深的时候，赵阔二人也没说对他冷眼相待。
　　这么一想，祝朔点头答应：“好啊。”
　　顾梵深给祝朔重新买了些衣服，以宽松舒适为主，他本来就瘦，现在也不是很显怀，随便套上件厚实的卫衣，还衬得年龄小。
　　祝朔很少去俱乐部，更别说“深蓝”就是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他早就不花祝林山的钱了，自己的积蓄也不会拿来挥霍。
　　从下车顾梵深就守在祝朔身边，一只手护在他腰侧，来往的人被他冰冷的信息素驱逐，下意识绕开走。
　　刚推开某扇包间的门，就听到赵阔将桌子拍的震天响，“输了就输了，我输了一千八是吧？来，给你凑个整，两千！”
　　祝朔：“……”这种冤大头气息，似曾相似。


第四十一章 大哥，不可！
　　有几个人注意到顾梵深，还有他身边的祝朔，喧闹声从某个点开始安静，然后扩散开，很快，包间里只剩下赵阔骂骂咧咧的大嗓门。
　　“怎么了？玩不起啊你们？”赵阔笑了笑，顺着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往门口一瞧，立刻起身：“梵深来了？哎呦，嫂子也在。”
　　祝朔：“……”
　　赵阔从前只叫他名字，这声“嫂子”未免太顺畅了些。
　　除了赵阔跟钟离垣，其他人祝朔多数不认识，偶尔几个眼熟的，也是当年互相冷嘲热讽，这种场合，自然不缺Omega。
　　“吵吗？”顾梵深低声问。
　　祝朔摇了摇头：“还好。”
　　顾梵深点头，带他去沙发上坐，然后同赵阔抬了抬下巴：“不用管我们，继续玩。”
　　“哪儿能啊。”赵阔拉开凳子，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甭管瞧上瞧不上，脸上表现出来的全是和气生财，而此刻看向祝朔的眼神，实打实带着笑意：“嫂子来两把？”
　　“玩吗？”顾梵深问。
　　祝朔上学时期就喜欢跟一个宿舍的窝一下午打牌，闻言有些手痒，“赌钱吗？赌钱我不玩。”
　　“玩，怎么不玩？”顾梵深轻笑：“咱们有钱。”
　　祝朔在方桌前坐下，视线朝着某处随意一瞥，有几个Omega立刻缩了缩脖子，祝朔性格敞亮，如果不是脖颈后有腺体，很容易被当成Alpha，而这样的性子也造就他在Omega中格格不入，“脆弱”“温顺”的标签在他身上看不见，他能豁出一切去追求顾梵深，对一些Omega而言，与其说另类遭排斥，倒不如是一种嫉妒。
　　祝朔拥有的潇洒，他们都不具备。
　　例如此刻，祝朔洗牌摸牌，一点儿都不怯场，毕竟身后还坐着一个顾梵深。
　　只不过顾梵深没看牌，而是看向刚刚祝朔扫过的方向。
　　他从前没把Omega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可如今后知后觉，他过分压抑，倒是给人一种他不在乎小朔的错觉，让一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他的Omega。
　　顾梵深在心里叹气，豁然开朗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做错很多。
　　第一把祝朔险胜，另外两人不认识，钟离垣倒是非常捧场，把自己手边的筹码温温和和推给祝朔：“嫂子，你的了。”
　　“对对对，嫂子赢了，这些都是嫂子的。”
　　祝朔没听出后一句的阿谀奉承，他最近真让憋急了，此刻来了手感，撸起袖子就干。
　　连赢五把后，祝朔被顾梵深拽离了牌桌，还恋恋不舍的：“做什么？我还能再玩一会儿。”
　　“吃东西。”顾梵深将一盘卖相可口的糕点放在祝朔膝上，“吃完再玩。”
　　祝朔没客气，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草莓味的，很不错。
　　中途顾梵深去洗手间，有三个Omega小心翼翼挪过来，祝朔看了一眼没说话，这些人都嘲讽过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倒贴”“不要脸”，祝朔早就产生抗体了，再者吧，他向来要强，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他们拉帮结派跟小学时期的小女生似的，祝朔就当让着小女生。
　　“祝朔……”其中一个Omega讷讷开口：“对不起啊……”
　　“嗯，知道了。”祝朔点头。
　　但对方似乎很不放心，另一个讥诮过祝朔的Omega继续说：“从前是我们不对，但我们没有恶意的！”
　　祝朔心想有必要吗？屁大的事情吓成这样，再者没有恶意你自己信吗？
　　然后就听对方说：“所以你别跟顾总说，刘屏罪有应得，我们也……”
　　“等等。”祝朔抬头：“你说刘屏怎么了？”
　　几个Omega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你不知道吗？刘家最近被顾氏整的好惨，听说刘屏嘴贱，说你什么的……他爸扬言要跟他断绝关系……”
　　“你们很闲？”冰冷低沉的嗓音，包间沙发这里略显昏暗，顾梵深刻意收敛气息，几个Omega都没察觉。
　　“对、对不起！”
　　“你凶什么？”祝朔皱眉。
　　顾梵深周身的压迫气息顿时消散：“没。”
　　“你们走吧。”祝朔挥挥手：“我都忘了。”
　　“谢谢！”
　　等这些人离开后，祝朔又塞了口糕点，这才问道：“你收拾刘家了？”
　　顾梵深没接话。
　　“刘屏嘴贱没得说，但差不多就行了。”祝朔不是圣母，但当刘屏的家族觉得被他拖累，那么这人的下场就很惨了，这个社会对Omega非常不公平，祝朔在这上面吃够了亏，有些时候还挺同情那些苦苦挣扎的Omega，再说他也没事，顾梵深这做法，好似路上有人嘴贱他一句，他却要要人命。
　　经此一事，刘屏估计会在家中彻底失去价值，有顾梵深针对在前，没几个门当户对的Alpha会接受他，而他的的确确到了适婚年龄，Omega是一种不能受刺激的生物，刘屏恐怕要胆战心惊活很久。
　　“我不想。”顾梵深实话实说。
　　祝朔乐了：“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跟一个Omega……”他说着一顿，妈的，经常时不时跳出Omega的身份。
　　祝朔叹了口气：“你听话。”
　　顾梵深过了一阵：“嗯。”
　　赵阔耳力好，听得怀疑人生，一张牌出错，连累钟离垣跟他一起拉闸，钟离垣将手边的筹码推出去，瞪了赵阔一眼。
　　祝朔解决完一盘糕点，收到了祝黎的微信，是一张照片，祝黎应该站在橱窗前，拍到的是小孩的衣服，一套蓝色一套粉色，做工考究精细，祝朔注意到了什么，用拇指将照片放大，看到了衣服胸口五位数的价码牌，立刻打字：【不可！大哥！】
　　祝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动忽视祝朔这句话：【听说刚满月的孩子穿什么颜色都行，于是我都买了。】
　　祝朔：“……”
　　顾梵深在一旁看得真切，给祝朔剥枇杷：“大哥眼光真好。”
　　祝朔心想你喊得好顺口。
　　午饭也是在俱乐部解决的，祝朔没睡午觉也不觉得困，想到今天周五，洛闻絮下班早，于是给他发信息：【晚上，火锅？】
　　洛闻絮一个电话追来，颇为无奈：“你能有点儿孕期Omega的自觉性吗？”
　　祝朔不服气：“自觉性跟火锅有什么关系？”
　　洛闻絮好久没跟兄弟相聚了，也很动心：“行，我快下班了微信戳你，给我发坐标。”
　　“没问题。”
　　刚挂断电话又来祝黎微信：【晚上一起吃饭吗小朔？】
　　【大哥，我约了闻絮吃火锅，你不介意就一起。】
　　【自然不介意。】
　　祝黎是在“深蓝”门口跟洛闻絮撞上的，从规矩上来说洛闻絮没资格进“深蓝”，他来的早了些，正在给祝朔发信息，一旁的保安则满脸不耐烦，洛闻絮长相出挑，又没邀请函，在他眼里就是趁机钓有钱人的心机Omega，祝黎蹙眉降下车窗，唤道：“洛先生。”
　　“祝总？”洛闻絮抬头。
　　保安立刻端正站好：“祝总！”
　　祝黎看着洛闻絮：“上车。”
　　“好，谢谢祝总。”洛闻絮也没客气，被人瞧不起什么的，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事业发展到如今，什么白眼都受过。
　　祝黎往旁边挪了挪，洛闻絮身量匀称，在男性Omega中属于偏小的那类，放在膝上的指甲修剪干净，指尖很漂亮，自洛闻絮一上车就有一股淡淡的竹香，祝黎对信息素十分敏锐，忍不住看了洛闻絮一眼。
　　“祝总？”洛闻絮察觉到。
　　“你的信息素……”祝黎欲言又止。
　　洛闻絮下意识捂住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对腺体贴突然过敏，今天就没贴。”
　　祝黎摇摇头：“不必为这种事道歉，很正常。”
　　洛闻絮低下头，眼睫轻颤，没接话。
　　祝黎是个真正的绅士，他发自内心理解Omega的难处，可就在两个小时前，洛闻絮还跟合作商产生了不快，对方一个年过四十的秃头Alpha，交谈过程中就用一种令人不适的眼神盯着洛闻絮，临走前握手，自信满满来了句：“洛副主编，合作是提前说好的，即便你不释放信息素，我也会答应。”
　　洛闻絮：“……”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动手。
　　“过敏很厉害吗？”祝黎问。
　　洛闻絮莫名如坐针毡起来：“还好。”
　　说话间车子停下，不需要祝黎绅士开车门，洛闻絮自己跳下去。
　　上电梯时祝黎站在洛闻絮身后，他稍微一低头，就能清晰看到青年脖颈后大片的红肿，还有指甲抓挠的印子，顿觉不悦。
　　洛闻絮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距离饭点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跟祝朔坐在沙发角落，那边祝黎跟顾梵深一个眼神交流，同时上了牌桌。
　　“老挠什么呢？”祝朔凑上前扒拉了一下洛闻絮的衣领：“卧槽怎么红成这样？”
　　“腺体贴过敏。”洛闻絮叹了口气：“要了老命了，我喷雾也过敏。”
　　“看医生了吗？”
　　“看了，还不确定是突发性过敏还是持续性的，要是后者凉凉，我总不能真的戴腺体圈吧？”
　　祝朔皱眉，那玩意被Alpha跟Beta们戏称为“狗圈”，哪怕初始用途简单，只是抑制信息素四散，如今也有点儿被Omega们排斥。
　　“可能就是突发性的，你别自己吓自己。”祝朔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不安。
　　“大哥一心二用？”顾梵深忽然出声。
　　祝黎云淡风轻丢出四张牌：“炸。”
　　顾梵深很想说咱俩一家。
　　但玩了这么会儿，祝黎根本不管一家不一家的，堵着顾梵深打，赵阔在一旁看得真切，心想多少带点儿私人恩怨。
　　吃火锅赵阔跟钟离垣也去，顾梵深定了家店，赶到的时候将将天黑。
　　祝朔坐下后看他：“都想吃。”
　　“那就都点一遍。”顾梵深颇为纵容。
　　祝黎瞥了姓顾的一眼，目光冷冷的，早干嘛去了？
　　赵阔忽然嗅了嗅，然后凑到钟离垣肩上：“你换香水了？竹子味？”
　　洛闻絮立刻捂住腺体。
　　Omega在公众场合散出信息素挺尴尬，也很危险，一旦遇到心术不正的Alpha，极容易羊入虎口。
　　“我去趟洗手间。”洛闻絮起身，顺便按住祝朔的肩膀：“你坐着。”
　　“祝总，您也去洗手间？”赵阔心大，问了一句。
　　祝黎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扫了赵阔一下。
　　赵阔挠挠头。
　　那边祝朔也挠挠头，似乎哪里不对……


第四十二章 玻璃心了
　　上菜前免费送了一碟虾片，也没人吃，祝朔一根手指将转盘转过来，抓起一片塞嘴里“咔嚓咔嚓”嚼着。
　　“没你炸的好吃。”祝朔点评。
　　顾梵深抿唇笑开：“以后想吃了再给你做。”
　　赵阔：“……”兄弟你就这点儿追求啊。
　　洛闻絮站在狭小的空间，一手捂着腺体不知道怎么办，喷雾跟腺体贴他都带了，但过敏症状十分严重，按理来说像他这种体质的Omega就该早早找好Alpha，但洛闻絮没这个打算，他目露烦躁，破罐子破摔，想着实在不行将腺体摘掉得了。
　　叩叩叩——
　　“谁？”洛闻絮顿时警惕。
　　“我。”祝黎沉声，“开门。”
　　洛闻絮眉眼一跳，祝黎正人君子到不能再君子了，他没多想，开了条门缝。
　　祝黎看得真切，“你过敏上脸了？这么红？”
　　洛闻絮：“……”直男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不该存在。
　　祝黎注意到洛闻絮一只手中捏着腺体贴，蹙眉：“你贴了？不是过敏吗？”
　　“没……”洛闻絮苦恼：“但是遮不住。”
　　信息素飘散，已经不受他控制，刚才走来经过几个Alpha，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脚步声接近，三两个人说说笑笑，祝黎按住门把手稍微一使劲儿，人就挤了进去。
　　哪怕这里逼格高档，马桶背后的墙板被灯光映衬得闪闪发亮，它也是洗手间，洛闻絮的脑子忽然不太够用，不懂祝黎进来干嘛。
　　喀哒——
　　祝黎还给上了锁。
　　“转身。”祝黎低声。
　　洛闻絮身体不受控制，他背对着祝黎，像是贴在他怀中，男人掀开衣领跟头发时的触感瞬间被放大数倍，他下意识一个颤栗，紧跟着祝黎温热的手指在腺体四周轻轻摩挲了下。
　　洛闻絮脑子“嗡——”一下就麻了。
　　他看不到，祝黎微微上挑的嘴角。
　　“别……”洛闻絮察觉到了祝黎的意图，用尽最后的理智：“别标记……”
　　祝黎凑近：“为什么？”
　　洛闻絮闭了闭眼，“祝总信息素等级太高了，以后对您对我……都不是很好。”
　　依赖性吗？
　　祝黎盯着那粉嫩嫩的、凸起的小肉，思索再三选择尊重洛闻絮，一股精而实的檀木气息包裹住腺体，洛闻絮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只剩一个念头：他是因为长时间没被标记，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很刺激？还是因为跟祝黎的匹配度比较高？
　　“谢、谢谢……”洛闻絮低声。
　　祝黎：“举手之劳。”
　　腺体不再红肿发痒，信息素也停止四散，像是上了什么特效药，洛闻絮先回到包间，祝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确定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在之后进门。
　　红油火锅翻滚，让人胃口大开，祝朔看到洛闻絮夹起刚烫好的毛肚往嘴里送，没忍住小声说：“你信息素四散或者过敏的时候，不是食欲很差吗？别勉强。”
　　洛闻絮侧目瞪他：“你怎么话这么多？”
　　他因为过敏这破事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吃饭，难得借了祝黎的风，能舒服点儿。
　　祝朔：“？？？”
　　赵阔是个酒肚子，在吃上面很一般，随便两口放下筷子，往后一靠来回打量着祝朔跟洛闻絮，怎么说呢？挺新奇的，跟在他们身边的Omega，多数矜持含蓄，好些都是小鸟胃，赵阔总觉得再多吃一口就能撑死人，但对面二人就不一样了，从开餐到现在，吃得头都没抬起来过。
　　顾梵深指尖轻敲桌面，语气不善：“你看什么呢？”
　　祝黎跟道：“对啊，你看什么呢？”
　　赵阔：“……”一个弟控一个妻奴，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赵阔哼哼一声眼神从祝朔身上挪开，顾梵深不说话了，但祝黎还是注视着他。
　　“祝总？”
　　祝黎沉默。
　　赵阔来了点儿邪火，心想我都不看祝朔了，看看洛闻絮怎么了，他……然后赵阔在某个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想到方才祝黎跟洛闻絮一前一后出门的样子，心脏狂跳，沃日……
　　钟离垣往下按了按赵阔的脑袋：“吃你的饭。”
　　洛闻絮吃得认真没注意，祝朔就更不用说，他现在脑子不够用来着。
　　吃完饭大家散场，赵阔眼神发亮，看得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临上车前还打趣顾梵深：“真不跟兄弟们一起啊？”
　　顾梵深脸色都不变，给祝朔拉开车门。
　　从前跟赵阔他们厮混是找不到出口，只能通过人声鼎沸来麻痹自己，可没用，他仍旧觉得身处冰窟，但如今不同，他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跟单身狗们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小朔，有任何问题就给大哥打电话。”祝黎说。
　　祝朔趴在车窗上，“好的，大哥你把闻絮安全送到家。”
　　“知道了。”
　　顾梵深眼眸沉沉，看了祝黎跟洛闻絮一眼，却没多说，回去的路上听祝朔心情极好地哼着野调。
　　“明天在家修养。”
　　“知道知道。”祝朔心里有数，让他连续折腾也折腾不动：“那我可以玩电脑吗？”
　　顾梵深：“……可以。”
　　就是绑定奶没了。
　　的确没了，翌日中午，祝朔将什么都收拾好，精神抖擞地坐在电脑前，给捉星星发微信说上线，得知对方正在陪爱人调理身体，没时间。
　　“算了。”祝朔登录客户端：“绑定奶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他上刺客找手感，与此同时打开了直播，本以为休息了一段时间都没人了，毕竟这玩意吃个时效性，谁知短短五分钟观看人数破千，祝朔将弹幕助手拖出来，趁着排队的功夫看了眼。
　　【你个狗.逼想起来账号密码了？】
　　【呜呜呜，奶奶，我关注的主播开播了。】
　　祝朔被逗笑：“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出了点儿事，我也不是全职主播。”
　　【看出来了，谁家主播一到十点就下播？生物钟比我爷爷都准。】
　　祝朔已经匹配好了队友，“这把找手感，如果打得太菜请嘴下留情。”
　　【错觉吗？主播以前话没这么多……听起来还很开心？】
　　【多说点儿！老子声控，老子爱听！】
　　祝朔谦虚了，高端局，他开场将对面法师一套杀死在塔下，追上来的坦克被他吃了个血包后反手再按死，这个刺客职业，公认的不缺伤害，但很脆皮，要求站位极为风骚，而祝朔每一步都够骚。
　　一个网瘾少……不，网瘾青年，再摸键盘就像找到了昔日战友，一时间热血沸腾，从东到西，几乎要杀穿。
　　队友都在打字：【大佬慢点儿！跟不上了！】
　　一些蹲守在直播间的喷子有点儿找不到突破口，讲道理，这水平比阿术厉害。
　　阿术是平台一个流量很不错的主播，一手刺客，犀利且秀，发挥稳定，而祝朔除了稳定，还有种心情好会被上“buff”的神奇属性，例如此刻——
　　顾梵深端了杯芒果牛奶进来，香甜扑鼻，祝朔忍不住忙里偷闲看了一眼。
　　“能把这两个人南风知我意杀了吗？”顾梵深开口。
　　弹幕卡了一瞬，紧跟着爆炸。
　　【卧槽！我耳朵！！】
　　【姐妹们，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孩子忽然飞出来了。】
　　【楼上的，女孩子家家要矜持。】
　　【矜持你妈！楼上的，我男的！】
　　【男妹妹？那没事了。】
　　祝朔也忍不住挠了挠耳朵，顾梵深说话太近了，他红着脸，紧盯着屏幕，两个人伏击他，其中一个还是非常克他的弓箭手，但顾梵深问能不能把他们都杀了……那不能也得能啊！
　　祝朔自觉拿得出手的不多，游戏天赋算最大筹码，然而很多人觉得打游戏不务正业，祝朔一直以为顾梵深也瞧不上，难得他这么说，祝朔头上“buff”拉满，技能CD刚好，反手抓了奶妈一波，对面弓箭手立刻定点狙击，祝朔刺客脚下的光圈一缩，他赶在中箭前一个闪现，然后锁定回来，绕背补伤害绕背补伤害，弓箭手一下子不能精准狙击，等弓箭手察觉不对赶来，祝朔已经单杀奶妈，弓箭手见势不对想走，被祝朔追上开爆发，一套带走。
　　讲道理，这极限cao作祝朔只有手感特别好的时候才能打出来，没想到顾梵深一当观众，他也能发挥。
　　顾梵深诚恳：“很厉害。”
　　祝朔顿时尾巴翘到了天上，要知道顾狗夸赞的人寥寥无几，祝朔作为爷们，虚荣心是有的，他哼哼一声：“小意思。”
　　顾梵深：“我去切水果。”
　　“嗯。”
　　一局结束，祝朔一边喝芒果牛奶一边看弹幕。
　　【刚才的是主播的舍友？】
　　【屁的舍友！听说话方式就是情侣。】
　　【真的吗真的吗？】
　　“嗯。”祝朔算是承认了：“看直播就好，我不想谈三次元。”
　　一听他这么说除了几个特别八卦的，其他人都表示理解，但没过三分钟，直播间人数暴涨，并且伴随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发言。
　　【哎呦，这就是一波带走咻咻奶妈跟凛冬弓箭手的刺客？凛冬粉在吗？别藏了，老子知道你们在，你们主子好菜啊，连新人直播都干不过。】
　　【凛冬菜？玩转江湖官方公认最强弓箭手了解一下？】
　　【尼玛，你把咻咻女神打哭了知道吗？！】
　　祝朔挑眉，这就哭了？这么玻璃心玩什么游戏？


第四十三章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多数被凛冬跟咻咻的粉丝占领，一些叫嚣着让祝朔不要得意，别以为险胜凛冬一把就多能耐了。
　　祝朔轻笑一声：“什么叫险胜？我杀了他俩之后还是满血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弹幕直接炸了，短短三分钟，人数突破了十万，其中包括其他主播的粉丝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咻咻一输就网爆别人的毛病还没改啊？】
　　【凛冬好说也是个人物，什么时候成了舔|狗？】
　　【被杀了就来人家直播间胡闹？高素质哦。】
　　祝朔刚才那一波确实秀，不管对方是轻敌还是失误，输了就输了，遇见再打就行，偏偏正主不急粉丝急，一部分涌来祝朔直播间闹，这就很没意思了，因为论坛上有人开了贴，间接导致祝朔直播间人气爆炸。
　　祝朔开了第二把，嗓音散漫：“不服气？不服气对排啊。”
　　一群狗仔立刻去凛冬直播间奉上战帖，凛冬扫了眼弹幕，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但眼底全是轻蔑，好像祝朔刚才赢的那把的确是狗屎运一样，玩不起的人多了去了，游戏大环境多数时间好兄弟开头，MMP结束，凛冬直播间八十万人，他漫不经心：“好啊，对排啊。”
　　这就很有意思了，江湖很久不曾见高手对决，如今的主播为了人气，都稳扎稳打，输了难看。
　　弹幕告诉祝朔凛冬答应了，他开口：“等我打完这把，不想坑队友。”
　　一局赢了出来，祝朔活动了一下手腕：“大家帮我问问，哪条线。”
　　战地小记者们非常热心，不到一分钟就给了祝朔具体线路。
　　大家散排线路随机，游戏方也预留了对排线路，绿色代表空闲，如果双方都选择这条线，那么百分百能进去。
　　祝朔丝毫不怯场，他没任何包袱，就单纯觉得对方输不起，不服气就打到服。
　　弹幕有些人还在搞祝朔的心态，吹嘘凛冬多么多么厉害，甚至于粉丝们还在贴链接，里面是凛冬的大杀锦集，祝朔不为所动：“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场对决突如其来，引得死气沉沉的游戏江湖骤然沸腾，这条线路在短短三分钟就挤满了观众，谁也没想到等开场，祝朔一个人，凛冬则带了咻咻。
　　【不是吧？带奶妈2V1？？】
　　凛冬解释：“哈哈，咻咻就是来看热闹的，单挑我跟Z。”
　　祝朔直播间的名字被系统前后驳回好几次，他索性直接一个Z。
　　倒计时五秒结束后开始，如果是多人模式，可以有人帮忙牵制弓箭手，但现下1V1，小地图上刺客的位置就格外醒目，凛冬开局瞄准就是一箭，被锁定的瞬间就会造成锁足，命中则一秒不到，而祝朔早有预判，开了霸体，于是锁足没生效，他也灵活躲开了那一箭，并且一个闪现拉近跟凛冬的距离。
　　【隐身呢？怎么不用隐身？】
　　“隐身时期基础伤害提高百分之三十，等出来后持续六秒。”祝朔解说：“这对于本来就暴击的职业来说更是伤害逆天，我习惯于打进攻。”
　　被刺客近身的体验非常不好，凛冬看着小地图上逐渐靠近的光标，想不通祝朔是如何做到预判如此精准的？
　　就在凛冬射出一箭的同时，一个奶妈忽然闪现出现在祝朔的刺客身边，下了个眩晕光圈，祝朔没想到，也没开解控，直接被一箭清空半管血。
　　弹幕顿时扣起问号。
　　【尼玛，不是说咻咻不参战吗？下眩晕圈算怎么回事？玩阴的？】
　　【不是不是，咻咻说了，她只是路过，没小心而已。】
　　【主播快找血包吃！凛冬朝你靠近了！】
　　以凛冬的视角，如果专注于祝朔的走位，的确会忽视咻咻刚才那一下，反而以为自己占了先机，但具体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祝朔没管血包，他目光专注盯着屏幕，等距离卡在某一个数值上后，果断隐身。
　　地图上属于祝朔的光标消失了。
　　被刺客起先手，尤其是犀利刺客，就像被宰猪一样。
　　等凛冬发觉不对想要转身时，已然来不及了，黑影如鬼魅般在身旁出现，定身开大，祝朔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刚才的隐身效果，六秒下基础伤害提高百分之三十，凛冬的血条飞度往下掉，眼瞅着就要成为刺客的刀下亡魂，众人屏住呼吸，就在此时，一个治疗圈出现在凛冬脚下，咻咻不仅赶来，又如法炮制给祝朔丢了眩晕技能，而祝朔早在她现身的那一刻就有所防备，直接交了霸体，于是哪怕有咻咻的治疗量在，在绝对溢出的伤害下，凛冬的人物还是发出不甘的低吟，灰掉后倒地。
　　祝朔没停手，既然咻咻要参战，那就是敌人，他在最后一秒的爆发内，送这个菜逼奶妈也回了老家。
　　弹幕有些安静。
　　本来大家在凛冬差点儿被单杀，咻咻违规治疗时就想要骂娘了，谁知Z这么猛，又是一杀二！这让大家的愤怒还没机会出现，就被晃眼cao作秀的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刺客YYDS！！！重拾信心了，回去就练！】
　　【凛冬这个状态真的差劲，我知道粉丝又要拿手伤说事了，但带个奶妈都能死，菜没得洗。】
　　【楼上的，这个奶妈也很菜。】
　　【没人说他们违规吗？怎么这么贱啊！】
　　祝朔没理会，退出这条线打算继续匹配。
　　然而刚进去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漂亮的蓝色水母，是星海平台最贵的礼物，一个一万，可以写祝福语，于是蓝色的水母游走后，出现了一行字：玩玩嘛，都别当真啦！(ˉ﹃ˉ)
　　后面的ID是咻咻。
　　顾梵深此刻就站在祝朔身后，看弹幕在发：【咻咻都给你送礼物了哎，不知道说声谢谢吗？】
　　祝朔：“我谢你妈。”
　　顾梵深抬手轻轻在祝朔唇上碰了碰：“别骂人。”
　　祝朔：“哦。”
　　【哈哈哈，Z的男朋友来了！】
　　这个功夫顾梵深重新注册一个号，绑定身份证银行卡，然后快速登入祝朔直播间。
　　祝朔这边刚要吃经济，屏幕就被好几只巨大的水母侵占。
　　祝朔愣了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到顾梵深在手机屏幕上狂点，当即就要去抢。
　　顾梵深灵巧躲开，顺势抱住青年：“送一个有什么好感谢的？我送你好多个，你感谢我就行了。”
　　祝朔悲痛：“别送了！平台要抽走一半的！”
　　顾梵深一边冲他笑一边单手点击个不停：“那岂不是还有一半进你的口袋？也不错。”
　　星海平台不是没有jin主，但谁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最高纪录有人一口气送给心仪的Omega主播三十个，怎么说也是三十万，而祝朔没抢到手机前，顾梵深在短短二十秒内凭借他那逆天的手速送出去七十二个，把围观群众眼睛都看红了。
　　【我草了的……】
　　【这是多少钱啊？】
　　祝朔抱紧手机捂着胸口，快让气死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好了不玩了。”顾梵深抱了抱祝朔：“你该午休了。”
　　后一句没任何商量的意思，祝朔知晓男人的脾性，而他也坐在电脑前两个小时了，于是跟直播间众人说了拜拜，继续在一众问号大军中潇洒退播。
　　祝朔不知道他这一系列举动在论坛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将人气主播凛冬两次斩于刀下，要多解气有多解气，典型的人狠话不多，他杀凛冬跟咻咻的视频被单独摘出来，供人反复欣赏学习，当然对另外两人来说就是公开处刑了，好玩的是当时咻咻送出一个水母，咻咻的粉丝还在感叹她真大方，游戏而已，不用认真之类的，还有粉丝说Z一看就是个穷屌丝，结果人男朋友一口气砸了七十二万，可见毫不缺钱，这是哪家太子爷天赋异禀且入圈游玩啊？
　　论坛上众说纷纭，祝朔一无所知，他又睡过头了，并且还没醒，晚饭被顾梵深哄着吃了些粥，又继续钻进被窝里。
　　顾梵深有点儿担心，于是用信息素将整个房间灌满，他静静盯着祝朔，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忽的眼角余光瞥见祝朔手机亮了，没任何心理负担地拿起打开，消息来自于星海后台密聊，对面ID咻咻，说了一堆看似道歉实则都在甩锅的话，甚至于有好几句都有误导性，一旦回答失误没准会被推至风口浪尖上，一看就是提前排练好的，最后咻咻狂发卖萌表情包，又旁敲侧击询问祝朔家里是做什么的。
　　顾梵深看着烦，直接给拉黑了。
　　别说他大男子主义，小朔肯定也会这么做，然后顾梵深联系了特助陈遥。
　　【星海平台你知道吗？】
　　陈遥秒回：【一个直播平台？略有耳闻，怎么了顾总？】
　　顾梵深：【帮我买下来。】
　　陈遥：“……”顾总手上那么多大生意，买一个直播平台干嘛？
　　【你们老板娘在里面玩。】
　　陈遥看到紧随而来的一条信息，顿时面色严肃，【没问题！】
　　他抢都抢过来！


第四十四章 卖惨
　　祝朔早上例行晨吐，只是这次情况严重很多，要不是顾梵深在背后撑着，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扑倒在地，耳鸣将外界的声音堵得严严实实，直到那股呕意下去，严裹周身的壳才被撬开一条缝，祝朔稍微侧头，听到顾梵深语气交焦急，正在询问姚大夫怎么回事。
　　笨……孕期Omega不都这样吗？记得之前去医院，祝朔见过那种刚睡醒就要打针水，脸色白得不像话的Omega，姚大夫说都是指标不够，但家里人不同意打胎，强撑着的。
　　像是为了配合祝朔，顾梵深忽然来了句：“如果打掉孩子……”
　　“啪！”祝朔抬起手，有气无力在他脸上呼了一下，哑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比这难受的时候不是没有，要是能打掉，祝朔早就动手了，但确确实实狠不下心，这是高阶Alpha的血脉，他能感觉到孩子的求生欲。
　　“不吐了。”祝朔低声：“想躺着。”
　　顾梵深跟姚大夫打了招呼后挂断电话，脸色难看地将人抱起，祝朔平躺不下，就靠在他怀里，眼睫低垂，裹着层湿漉，瞧着格外脆弱跟可怜。
　　顾梵深眼中腥黑翻滚，他以为留在小朔身边就是重新开始，可美好不过片刻，现实一遍遍提醒他，曾经的不及时跟自以为是，让小朔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这代价祝朔可以忽视，但顾梵深不能，他浑身骨血都在疼，他接受不了在得到后失去，他会疯。
　　顾梵深下意识收紧怀抱。
　　祝朔莫名感知到了那股深深的恐惧，抬起头笑了笑：“别怕，很正常的。”
　　顾梵深一字一句：“不正常。”
　　只有Omega本身不适合怀孕或者Alpha信息素等级不够高时才会难受成这样，祝朔在怀孕后的的确确有一段毫无信息素填补的空白期，这导致无论现在顾梵深如何补偿，也挽救不了。
　　祝朔顿了顿，拉着顾梵深的手放在小珍珠上，“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吗？我们一起努力。”
　　现在有待商榷，顾梵深心想。
　　他缓缓俯身，牙齿刺破血肉，浓郁的信息素忽然涌来，祝朔不由得闷哼一声，但这种标记很有用，祝朔好受了很多，精神状态也不似刚才那么差，他蹭了蹭顾梵深的脖颈，“我手机呢？”
　　顾梵深递给他。
　　看这情况顾梵深今天肯定寸步不离，所以祝朔想跟洛闻絮说一声，下午过来的时候买点儿酸柠檬，但信息没发出去，倒是被星海平台99+的后台提示惊到了，打开一看五花八门的。
　　顾梵深伸手去拿：“别看了。”
　　“等等。”祝朔来了精神，往上坐了坐，信息除了水友，就是咻咻粉丝发的，但前者是让他行事小心点儿，咻咻开始带节奏之类的云云，后者是骂他装什么比，女神跟他道歉，还拉黑？
　　看到拉黑两个字，祝朔敏锐抬头：“你做的？”
　　“嗯。”顾梵深也不遮掩：“她说话好烦。”
　　“嘿嘿。”祝朔忍不住笑了，“干得漂亮。”
　　换他也一样，祝朔从来不进行无效沟通，而咻咻在他跟凛冬1V1时又是违规奶人又是装可怜卖萌，祝朔就觉得这个人连认识的必要都没有。
　　祝朔点进咻咻主页，最新三条动态都是关于她跟自己的。
　　昨晚发了条，是顾梵深拉黑后一个醒目的感叹号截图，然后配字：【果然，道歉没用的，躺平任嘲好了。】
　　但下面的评论无一例外都是喷她的，什么“不躺平任嘲等着你的狗腿子给你洗地吗？”“以前只是单纯觉得你菜，今天才发现你是又坏又菜！”咻咻开播后以“可爱”形象一炮而红，但手腕不光彩，经常拉踩其他类型的主播，导致人缘不咋样，这次翻车，浑水摸鱼嘲讽她的不在少数，所以凌晨三点的时候，咻咻破防了。
　　就发了一句：【我都道歉了你们还要我怎样？去死吗？】
　　再就是半个小时前，配图是膝盖破皮流血，滤镜将血的颜色都弄得奇奇怪怪，配字：【果然，Z不原谅我就是良心不安，晨跑心不在焉，摔得好惨。】后面坠了三个大哭的表情包。
　　咻咻的粉丝坐不住了，一个劲儿控评跟心疼女神，还有据理力争，贴链接说咻咻每年都捐款多少多少，是个很善良的人之类的，又将祝朔推到了风口浪尖。
　　顾梵深：“我来解决。”
　　“这有啥可解决的？”祝朔不解，“别搭理就行了，她热衷表演，我热衷游戏，道不同。”
　　许是从小到大尖锐言论听的多了，祝朔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筛选无意义的信息，天天为这个人说什么难受，为那个人说什么自卑，人生也太无趣了些，他知道自己秉性如何，行事问心无愧，就够了。
　　中午时分祝朔的血槽终于回上来，手有点儿发颤，抓住顾梵深的胳膊：“有吃的吗？饿了。”
　　顾梵深眼神一亮：“有！”昨晚祝朔昏昏沉沉，他担心得一晚上没睡。
　　鸡汤是顾梵深凌晨四点爬起来煨上的，粥也是，拌了爽口的小菜，清晨六点的时候又蒸好了鲜肉香菇包，又想着祝朔没准想吃甜的，弄了内软皮酥的南瓜饼。
　　祝朔一碗粥下去彻底舒服了，听顾梵深说：“回头找个权威医生，治一治低血糖的毛病。”
　　祝朔摇摇头：“从娘胎带出来的，治不了，我自己小心就好了，不过应该不会遗传，你信息素等级够高，咱们宝宝肯定十分健康。”
　　一盘十个南瓜饼祝朔扫完了，鸡汤也喝得干干净净，姚大夫没说错，三个月后他要是还找不到合适的Alpha，大概率撑不到生产，祝朔感觉得到，身体某处有个深深的窟窿，但如今顾狗就在，应当没事吧？
　　祝朔今天没上游戏，论坛上说他心里有鬼。
　　祝朔晒着暖阳躺在摇摇椅上，哎，就喜欢他舒服的时候别人急得上蹿下跳。
　　洛闻絮来的时候祝朔还睡着，顾梵深一开门，发现洛闻絮身后还站着祝黎，不由得微微挑眉。
　　房间里静悄悄的，洛闻絮低声：“睡着呢？”
　　“嗯。”顾梵深让开门。
　　洛闻絮先进去，祝黎则在顾梵深身边停下，“你刚才挑眉什么意思？”
　　顾梵深态度诚恳：“没有大哥。”
　　“我看到了。”
　　“我眉毛痒大哥。”
　　祝黎冷笑：“你跟小朔还没结婚呢，少一口一个大哥地叫。”
　　“好的大哥。”
　　祝黎：“……”
　　饶是顾梵深信息素等级高出他一阶，但祝黎偶尔对上这人，也觉得是在对牛弹琴。
　　洛闻絮轻车熟路去厨房，将酸柠檬洗干净，去皮去籽，丢进破壁机前再放点儿糖，榨好放进冷藏里，这样祝朔醒来就能喝。
　　祝黎则站在摇摇椅旁，看自家弟弟的眼神骄傲而欢喜，可爱！
　　顾梵深眼底的可怖占有欲浮现一瞬，告诉自己这是小朔的亲哥哥，没必要。
　　“孩子出生后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祝黎口吻冷硬：“抽空你们把证先领了。”
　　顾梵深万分感激：“好的大哥。”
　　祝黎莫名想给他一拳，深吸一口气：“婚礼看小朔的意思，他现在肯定是折腾不了的。”
　　“大哥？”祝朔揉了揉眼睛，“你来了？”
　　“吵醒你了？”
　　“没。”祝朔撑了下手臂，但软的没力气，顾梵深立刻上前，将他抱回沙发上，祝黎看着自家弟弟腰侧的那只狗爪，忽然怒火攻心，想阻止二人领证，某人不配。
　　看到洛闻絮，祝朔笑了笑：“你又跟大哥一起来的呀？”说完祝朔自己都愣了下，他为什么要说“又”？
　　洛闻絮这人有个特色，在面对祝朔时多数时间强势又关心，说话都不带颠的，除非心虚。
　　“啊？”洛闻絮当即结巴了一下：“怎、怎么这么问？”
　　祝朔眯了眯眼。
　　祝黎接道：“最近我接受杂志采访，洛先生是负责采访我的人，工作上交流比较多，他今天顺口说要来看你，我们就一起了。”
　　闻絮是大哥的采访人？还有大哥竟然会接受杂志采访？祝朔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叹于哪个，索性一并：“哇！”
　　众人：“……”
　　顾梵深勾唇，傻乎乎的真的很可爱。
　　祝朔休养了两天，然后闲来无事上游戏，顾梵深知道心情也很重要，加上祝朔现在很自觉，也没多加阻拦。
　　顾梵深搬了个凳子在一旁观看，桌上已经摆好了他亲手熬的奶茶跟一些鲜切水果。
　　“你会玩吗？”祝朔随口问。
　　顾梵深心想我就是你的绑定奶，但不敢，回答：“看看没准就会了。”
　　换做别人这么说祝朔肯定毫不客气嗤笑一声，但顾梵深不一样，这人的天赋无与伦比，几乎漫布各个领域。
　　几乎是直播间一打开，人数就一顿疯涨，各种礼物跟地雷似的遍地炸开，祝朔感谢都来不及，念了两个后放弃了，无奈轻笑：“你们发什么疯？”
　　【主播怎么才播啊？】
　　“前两天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直接不播？别是心虚想躲开咻咻吧？】
　　祝朔笑出声：“你有病吧？游戏是游戏，肯定三次元更重要，游戏事游戏解决，想影响我生活，必不可能好吧？”
　　【好样的！够男人！舍身炸粪池！】
　　【咻咻破大防了，疯狂卖惨，笑死我了。】
　　【你们有完没完？咻咻那么好你们一直攻击人家干嘛？真就主播舔狗？不要三观了？】
　　话刚说完，这人就被管理员清理出直播间，并且永久拉黑。
　　祝朔看到管理员的名字愣了愣，回头问顾梵深：“你什么时候设置的？”
　　“我现在是你粉丝榜第一名，系统自动给我的。”顾梵深接道。
　　【啊啊啊！Z的男朋友就在身边啊？声控真的太满足了，一个清朗少年音，一个磁性低音炮，救命啊！！】
　　当咻咻的第一个粉丝被清理出去后，她的第二个第三个粉丝相继涌现，明显不想让祝朔好过，但只要暴露身份，哪怕一次性十几个，都在能茫茫弹幕中被顾梵深精准挑选出来再火速踢出去，就是说，别跟高阶比手速。
　　【咦？Z现在是首页推荐位哎！我关注的小白主播终于要火了吗？棒棒！】
　　祝朔扫了眼，没在意首页不首页，他哪里知道已经被星海平台将后门打通，他本就cao作犀利，现在得到大力扶持，人气飙升，半个小时内观看人数突破三十万！
　　助理陈遥看着首页三个推荐位，顶着黑眼圈心满意足躺进被窝里，加油，老板娘！
　　这局对面一个法师盯着祝朔打，打不过就躲进塔下，也不求杀了祝朔，就是骚扰，欠欠儿的。
　　弹幕有人认出来，【这是猪大能的小号吧？我有印象，话说他跟凛冬关系挺好的……这么针对Z。】
　　【猪大能睡粉不都让扒烂了吗？】
　　【可人家cao作好啊。】
　　【一次都没杀掉Z，叫cao作好？】
　　弹幕又开始吵，祝朔没理会，找了个安全点站好，起身同顾梵深说：“我去趟洗手间，你看别让我死了。”
　　顾梵深点头。
　　【卧槽！猪大能那边有人窥屏！他过来了！主播快跑！】
　　一动不动的刺客让法师抓住，真就是个脆皮。
　　但众目睽睽下，小刺客动了动，只是略显僵硬，顾梵深轻咳一声，清晰传递一个信息：现在上号的是我。
　　【对，Z的男票在，往回跑！就是左下角，你知道吧？】
　　跑？顾梵深除了面对祝朔落荒而逃过，哪次不是给人打得裂开？
　　刺客加上闪现跟金穴点出来的特殊技能，一共七个招式，顾梵深看祝朔玩了几把，早就将对应的效果记得清清楚楚，那边法师一个闪现追来，顾梵深直接交了霸体，躲过第一个控制后闪现到法师身后，他面向不对，因为不熟练，但手速够快，打了两招后完全适应，直播间里键盘“喀哒哒”猛响，锁足、绕背，开爆发！跟祝朔的精准站位跟猛力炮火截然不同，顾梵深打完一套拉开距离，跟放风筝似的吊着法师，心理博弈没人是顾梵深的对手，终于，法师慌了，连续交了两个追击，零解控，顾梵深这边技能CD刚好，闪现上去一套。
　　游戏里播放：杀！
　　对面法师应声倒地。
　　有什么能比正主上厕所，下三滥妄图杀了人家人物模型挽尊，结果被人男朋友一顿血虐更揪心的事情呢？
　　那边猪大能直接退了。
　　祝朔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顾梵深正在清理小兵，坐在那儿像模像样的：“你会玩？”
　　“不难。”顾梵深起身让开座位，全然不知刺客是公认的五星难度。
　　众人：“……”


第四十五章 爽文结局
　　最近江湖论坛热闹的很，先是Z将凛冬情侣二人一齐斩于刀下，杀一次不够杀了两次，咻咻本来就瓜多，这下有点儿孽力反馈的味道，最近哪怕一个劲儿卖惨，粉丝天天带着漂白剂洗地，也架不住嘲讽声音太大，终于夹起尾巴做人了。
　　而猪大能纯属送到人脸上的笑料，奸视Z的直播间不说，以为人家男朋友不会玩，想要杀建模给兄弟出气，不曾想当着直播间那么多观众的面被反杀，当即下游戏退直播，为论坛吃瓜群众津津乐道。
　　大家开心之余，也有人暗自担心，说猪大能似乎跟星海平台的老板认识，Z这下一次性得罪了三名流量不差的主播，别被针对了。
　　朱放跟星海平台的副总坐在一起，也是他姐夫，朱放脸色发青，压低声音：“直接封了他直播间不行吗？”
　　有些东西副总不知道，看着小舅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反而笑了：“就一个新手主播你至于吗？行，我这就打电话，稍微安排一下。”
　　祝朔这边播到一半，直播间忽然弹出“违规封闭”的提示，他略有惊讶，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论坛紧跟着炸了，都知道十有八九是猪大能做的。
　　然而不到三分钟，正打算晚上让朱放请客喝酒的副总就接到了电话，他开始还叼着烟，姿势闲适，但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副总猛地起身，脸色几经变化，开始颓败下来。
　　朱放好奇，稍微凑近些，于是老总的咒骂他也能听清了。
　　“你那小舅子直播间搞|黄老子都没封他，你跑去封Z？老子要不是多看一眼差点儿让你害死！少给我弄这些下三滥手段，Z跟你没关系！不想干就给我滚！”说完撂了电话。
　　朱放跟副总面面相觑，眼见姐夫有隐隐发怒的趋势，赶忙道：“Z身份不简单？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让我封什么？！”副总咆哮，这下好了，他第一次听老总这么骂人，是彻底得罪了啊！
　　朱放也惴惴不安，他调查过Z，开始一个月一直在内页，的确没任何背景啊……
　　祝朔刚排进新局，直播间又好了，星海管理员亲自来解释，说刚才网络波动，搞错了。
　　祝朔表示理解，“谢谢。”
　　【Z，你淡定过头了……】
　　“怕什么？”祝朔轻笑，“我也不靠这个吃饭。”
　　可是我们想看！！！众人在心中咆哮。
　　祝朔到点准时下播，除了老粉已经习惯，新粉还在扣问号。
　　祝朔关了电脑看向顾梵深，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顾梵深挑眉：“想什么坏点子呢？”
　　“你说你天赋这么高，不用可惜了。”
　　顾梵深笑了：“想让我陪你玩游戏？”
　　“我缺个绑定奶。”祝朔推口而出，紧跟着又摇摇头：“算了，你进攻性很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当天下午六点，一行人抬着电脑配件进来，有条不紊安装测试，甚至在两个电脑中间放了个零食架。
　　“卧槽！”人一走祝朔就迫不及待试了试新的电竞椅，躺上去别提多舒服了。
　　祝朔电脑够用，顾梵深不在意游戏运行问题，他在意的是祝朔坐久了腰背不舒服，这个电竞椅的价格抵得上几十台电脑。
　　晚饭炖了鸽子汤，鲜香不腻，祝朔一口气干了三碗，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你以后不开公司，做厨子也能发财。”祝朔赞叹，但转念一想顾梵深什么不行？他什么都行。
　　吃完饭顾梵深收拾厨房，祝朔窝在客厅沙发上刷论坛，令他惊讶的是猪大能竟然道歉了，开头就是“Z，对不起。”后面说自己也是上头了，跟凛冬关系好，行事确实过分之类的，别说祝朔，知道猪大能的很多人都沉默了。
　　【卧槽，猪大能不会被盗号了吧？你们还记得吗？之前跟他产生摩擦的新人主播，没过多久都消失了。】
　　【猪大能在星海内部有人，凛冬直播时不是说漏了吗？】
　　【所以……Z是猪大能动不了的人？】
　　【爽文结局。】
　　朱放接起电话，不知听了什么，语气不耐烦：“你不上去奶人凛冬至于被按在地上群嘲吗？你现在找我也没用，我姐夫出面都不行，听我的，乖乖道歉就行了，我他妈被你们拖累的现在连直播都不敢开。”
　　朱放挂断电话将鼠标一摔，不知为何心里还是不安。
　　又过了一个小时，凛冬道歉了，言辞还算恳切，并且将咻咻违规奶人的锅也一并背了，但只有少部分人觉得他爷们，多数还在嘲讽。
　　【怎么，咻咻没长嘴啊？】
　　【真的要脱粉了，早在凛冬跟咻咻谈恋爱时我就不看好，凛冬非要一副找到真爱的样子，结果呢？恋爱脑让人火大。】
　　“这剧情真是一波三折啊。”祝朔简单给顾梵深讲述。
　　顾梵深“嗯”了一声，看着陈遥发来的信息，原来老总担心摊上事儿，还是跟上面汇报了副总想封杀Z的事情，星海老总也是个打工人，像他这个层面都接触不到收购方的身份，但越是不可言说，就越是权可遮天，他隐约听过是顾氏财团，这是什么概念？顾氏财团的产业链涉及各个行业，在商界像一个巨大无情的碾压机器，Z是上面交待下来要格外照顾的，他只当是有身份，万万没想到是传闻中顾梵深的心肝宝贝，更没想到这个消息直接上报特助陈遥，被顾梵深知道了。
　　顾梵深打字：【让他滚。】现在小朔怀有身孕，他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陈遥：【收到。】
　　朱放半夜接到姐姐的电话，被劈头盖脸骂的人都傻了，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终于明白，姐夫让星海辞退了，公司宁可赔偿高额违约金，也不要他姐夫……
　　朱放浑身发冷，怎么会这样？他心中一直徘徊的不详预感终于应验。
　　祝朔最近心情奇好，第二天睡醒只有晨吐的时候略显无力，一顿饭下去继续活蹦乱跳，好似前几天的虚弱无力都是顾梵深的错觉，但顾梵深心里清楚，那是警示。
　　游戏昨晚就在顾梵深的电脑上下载好了，上午祝朔要晒太阳锻炼，只能吃完饭才能过过瘾。
　　两人在小区溜达，顾梵深俊美矜贵的外表引得路人侧目，他怀中的祝朔正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长相十分讨喜，属于大爷大娘总会多看两眼的那类。
　　祝朔正在给顾梵深讲解奶妈的一些小技巧，觉得自己的绑定奶虽然没了捉星星，但顾梵深也很靠谱，忽然听路过的大妈说：“哎呦，漂亮的很哦，再没见过这么般配的。”
　　祝朔一顿，抬头就看到顾梵深笑了。
　　顾狗有时候特别容易满足。
　　“祝朔？”有人路过了，又折回来打量着他们。
　　祝朔闻声看向眼前的人，有点儿眼熟。
　　“我，杨书，高中咱俩一个班！”青年自我介绍。
　　一经提醒，祝朔对上号了，对，高中同学杨书，但这人变化有点儿大，祝朔心想，高中时的杨书挺惨……他家境贫寒，性格内敛，多数时间低着头不说话，头发经常挡住眼睛，瞧着十分阴郁，这类人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好几次杨书被人堵在厕所，都是祝朔帮忙捞他，但怎么说呢？祝朔告诉过杨书，要自己坚强别人才不敢欺负，但杨书只是唯唯诺诺点头，却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后来大学分开，祝朔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如今的杨书烫了半卷的栗子色头发，皮肤白了很多，露出额头跟眉眼，别说，人一旦自信起来长相跟气场都会大为改变，至少如今杨书是会让人侧目欣赏的Omega，他一身白色运动服显得格外有活力。
　　“你住在这里？”祝朔问。
　　“嗯，刚搬来不久。”杨书说着看向顾梵深，可能是瞳色缘故，他的眼神显得很专注：“这位是？”
　　“我的Alpha。”祝朔没说名字。
　　“哇！”杨书像是才注意到祝朔隆起的小腹，他人就瘦，今天又是浅灰色毛衫，就显得小腹弧度十分明显：“你们结婚了？”
　　“嗯。”顾梵深应道。
　　“好事啊。”杨书说着忽然一笑：“祝朔高中时期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分化成一个Omega，那时候他跟大家称兄道弟，人缘很好的，再见面我真的很高兴。”
　　顾梵深眯了眯眼，杨书本来就在看他，见状心神一颤，竟有种被洞穿的错觉。
　　“你们住哪儿？有空我……”杨书说着朝顾梵深伸出手，
　　“不必了。”顾梵深打断，同时侧身将祝朔往后护了护。
　　杨书愕然，随即一副受伤神情。
　　祝朔蹙眉，原本想说顾梵深你过分了，但紧跟着智商上线，Alpha对Omega的感知力非常敏锐，尤其是顾梵深这个等级，一些所谓的心思手段在顾梵深看来恍如透明，如果心思纯善，例如洛闻絮，顾梵深也会当朋友看待，但这次男人对杨书的排斥过于明显。
　　“时间不早了，回去了。”顾梵深对不喜欢的人从来不客气，祝朔只来得及朝杨书挥挥手，就被拥着离开。
　　“怎么了？”等走远后祝朔询问。
　　“很讨厌。”顾梵深沉声：“你不知道吗？Alpha们多数喜欢从小就安静得体的Omega，他当着我的面说你高中打人，跟其他人称兄道弟。”
　　祝朔愣住：“是、是吗？”
　　顾梵深摇摇头：“少跟他来往。”
　　“哦。”祝朔后知后觉，然后一把抱住顾梵深的胳膊，揶揄问他：“你呢？你喜欢从小就安静得体的Omega？我可不是哎。”
　　顾梵深垂眸：“我只喜欢你。”
　　祝朔：“……”该死，竟然有被撩到。


第四十六章 离我的Omega远一点儿
　　祝朔有时候作天作地，但好话都听，顾梵深不让他跟杨书有来往那就不来往了，又因为嗜睡，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这天吃完饭祝朔就拉着顾梵深坐在电脑前。
　　“我之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祝朔问。
　　顾梵深点头：“记住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玩的枪战游戏，上线就要去炸碉堡。
　　顾梵深行事谨慎，自然没上捉星星那个号，用的是一个刚注册的，当着祝朔的面新建人物，还是个小萝莉。
　　不知为何，眼前之人cao控萝莉升级的场景，莫名跟脑海中的某种想象重叠，祝朔甩甩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当时幻想过对方是个小萌妹，虽然捉星星后来说他是个糙汉子。
　　顾梵深莫名心头一凉，但好在心理素质强悍，苟得住。
　　这个号不用隐藏就不用讲究，玩转江湖除了老老实实升级就是氪金，但是氪金比较麻烦，需要收集各种材料合成一个丸子，有人计算过，前前后后下来一千块，傻子才去，祝朔表示，我身边就有一个傻子，他看着顾梵深十块钱一个的喇叭在世界喊，他们所在的服务器人多，这些珍贵材料除了合成丸子还有其它用途，所以短短五分钟，顾梵深就集齐了，当着祝朔的面合成磕掉，然后开金穴点铭文用的全是钱，怎一个“豪”了得？
　　“哼！”祝朔面色不佳，最讨厌这些有钱人的嘴脸！
　　顾梵深看来：“怎么了？”
　　“没。”
　　游戏里，顾梵深加上祝朔好友，然后送了一整套刺客外观，最贵的三万六，他稍微侧目，见自家Omega对着电脑屏幕，嘴角疯狂抽|搐。
　　祝朔一般只买基础皮肤，觉得花钱买数据没必要，但这不代表他不喜欢，现在说不要什么的太矫情了，他们孩子都快落地了，于是祝朔打开直播，颇为豪迈：“走，哥哥带你吃经验上分！”
　　顾梵深十分配合：“谢谢哥哥。”
　　祝朔：“……”一个低音炮在耳边叫哥哥，这滋味谁能懂？
　　【咦？奶妈是星星吗？】
　　“不是，我家那位。”祝朔说：“他玩了个奶。”
　　【所以……你跟星星的爱会消失对吗？Z，你最好别是欺骗少女感情的渣男。】
　　因为捉星星跟祝朔的配合，很多人都吃他们的CP。
　　渣男个屁！祝朔在心里咆哮，捉星星是男的你们知道吗？！但他还是不说了，免得打碎一些人的幻想。
　　“我跟捉星星现在是很好的朋友，我当渣男我吃屎好吧？”
　　【倒也不用……】
　　顾梵深瞥了祝朔一眼。
　　为了不让祝朔起疑，顾梵深还演了两把，死前的cao作简直下饭，弹幕清一色的省略号表达了他们被辣眼睛的情绪。
　　“谁一开始玩就能大杀四方啊？更别说是个奶妈。”祝朔替顾梵深辩解，根本没在意顾梵深死了几回，再者刚刚他看到了，顾梵深有意避开对方的攻击，说明意识可以，多练几把就好了。
　　顾梵深也没有辜负祝朔的期待，这进步都是“循序渐进”，打着打着众人就发现不对劲儿，这小奶妈……有点儿猛啊，等五局的时候顾梵深的走位已经比较成熟了，偶尔两个cao作秀的人睁不开眼。
　　【这不科学！我玩奶妈怎么没这么猛？】
　　祝朔笑了，脱口而出：“我家Alpha很厉害。”
　　高阶跟寻常人几乎不在一个次元，顾梵深的飞速进步在祝朔的预料之内。
　　但他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有些人开始扣问号。
　　【等等！你的Alpha？Z你不是个Alpha吗？】
　　【双A恋啊？你们胆子好大！】
　　目前社会，双O恋基本不存在，因为发情期很难处理，还容易撞型号，而那些不喜欢Alpha的Omega多数会选择一个Beta，如果是真爱，医院会免费摘掉腺体并且承担之后的一系列修复费用，但这不可避免会缩短Omega的寿命，而双A恋就要简单很多，前提是一方Alpha十分强大，可以起到压制作用。
　　别的不说，祝朔在声音上就被顾梵深压得死死的。
　　弹幕开始袭来波浪号大军。
　　但也有思维逻辑发散的，问道：【Z就不能是Omega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Omega的游戏天赋这么高？】
　　你爸爸我就是！祝朔心想。
　　但他不愿意多说三次元的事情，一般水友误会也不解释，真真假假。
　　两人一路连胜，为了伪装得当，顾梵深甚至抛弃了从前的惯有打法，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看惯了星星的软萌类奶妈，Z男票这种进攻型也不错。】
　　是的，顾梵深甚至用奶妈平A四百的伤害拿到了一个人头，要不是祝朔拦着，他能冲锋陷阵。
　　这局结束，祝朔去倒水，正好活动活动，回来见顾梵深点了一个删除界面，他不明所以，“什么？”
　　“一个插件，不重要。”
　　祝朔乐了：“可以，都会看插件了。”
　　顾梵深不动声色切出聊天界面，如果祝朔眼尖，就会看到刚刚有人密聊了顾梵深，ID是咻咻。
　　咻咻发了两段话：【没想到Z把我拉黑了QAQ，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
　　【刚才听水友聊天，你们真的是双A恋啊？好厉害！(⊙x⊙;)】
　　因为没注意顾梵深点了接受好友申请，一看清是谁立刻拉黑删除套餐，心想多大的人了还卖萌，恶心。
　　是啊，多大的人了还卖萌。
　　全然忘了捉星星的颜文字用得比谁都溜。
　　“好了，有点儿累了，各位下次再见。”祝朔不废话，说完退直播退游戏，这边顾梵深同步跟着退，见祝朔看来，小心翼翼：“怎么了？”
　　祝朔：“有点儿不舒服。”
　　顾梵深猛地站起来，走到祝朔旁边后俯身，一只手覆上小珍珠，不自觉散发出信息素，“哪儿难受？”
　　祝朔瞪着眼睛不说话，细看，里面笑盈盈的。
　　但顾梵深一听他说“难受”就容易乱了方寸，浑身警报拉响，那种悬空走钢丝的感觉又回来了，见祝朔不说话，顾梵深更小声：“哪儿难受？”
　　谁知祝朔“噗”一下笑出声。
　　“祝朔！”顾梵深稍微拔高语调。
　　祝朔：“你凶我？”
　　一般这三个字出口，胜负已经注定。
　　顾梵深抱着祝朔去客厅，一个劲儿哄：“我错了错了，没凶你，只是不放心。”
　　祝朔只是在刚刚那个瞬间十分稀奇顾梵深珍重万分的神情，从前求而不得，现在倒是轻轻松松。
　　祝朔抱着顾梵深的脖颈，略带依赖性的信息素悠悠飘散，确定他不是真的难受，顾梵深也愿意陪他，抱着一个Omega跟抱孩子似的，一直圈在怀中，站在窗边沐浴着阳光。
　　祝朔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拍拍顾梵深的肩膀：“刚才是真难受，特别想吃炸鸡，就小区门口那家。”
　　顾梵深挑眉：“现在呢？”
　　“现在也想吃。”祝朔沉默无声地撒娇完，胃里还在叫嚣着炸鸡。
　　顾梵深叹了口气：“那在家乖乖等我？”
　　“嗯嗯！”祝朔猛点头。
　　依照顾梵深的速度来回也就五分钟，他将祝朔放在沙发上，拿了果脯来，临走前还要叮嘱一遍：“等我回来。”
　　“知道了。”祝朔烦他唠叨。
　　孕期Omega就这样，喜好不定，幸好顾狗在追我，祝朔心想，不然谁能心甘情愿地跑腿？
　　祝朔刚塞了两块果脯，门铃响起。
　　这么快？祝朔有点儿警惕，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顿觉惊讶。
　　杨书？
　　整个小区九栋楼，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儿？
　　杨书一个人，想了想祝朔开始开了门，不然装作不在家，一会儿顾梵深回来撞上才尴尬。
　　“祝朔！”
　　“嗯。”祝朔点头，如果说之前顾梵深的提醒他觉得有点儿杞人忧天的话，那么现在就开始相信了。
　　“是不是很惊讶？”杨书精心收拾过，甚至化了淡妆，他喷着微醺迷人的香水，混合着他自己的信息素气味，一般情况下祝朔察觉不到，但孕期敏锐异常，祝朔本能的不太喜欢。
　　“我问了保安，说是你同学，他给我指路的。”杨书笑着说。
　　保安？不现实，但祝朔也没拆穿。
　　“你的Alpha呢？”杨书朝房子里面看了眼：“哇，你家装修真好看，我家前期钱不够，就简装了一下。怎么……”他盯着祝朔：“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祝朔不会像杨书这么说话，自然也不会突然撕破脸将人赶走，他正要开门，门把手就被另一只大手按住。
　　顾梵深回来了。
　　杨书到底是个Omega，情绪收敛没那么自如，见到顾梵深他眼神明显亮了一下，祝朔看得一清二楚，隐约明白了，同学是假，顾梵深的桃花才是真啊……
　　可顾梵深明明告诉过杨书，他们结婚了。
　　顾梵深将炸鸡交给祝朔，进房间后站着祝朔刚才的位置，将杨书堵在门口，神色不善：“你怎么找来的？”
　　“我问保安……”
　　“哪个保安？在哪里当值？我去问问，擅自告诉陌生人住户信息，这合理吗？”顾梵深毫不客气，他在外界的冷血无情绝非夸张，没有祝朔，不管Alpha还是Omega顾梵深都不客气。
　　自然没有所谓的保安，杨书闻言倏然红了眼眶：“你不相信我……”
　　说着，信息素愈加浓郁，杨书有点儿期待，他的信息素味道是经过改造的，加入了Alpha们不能拒绝的气息，从前的Alpha闻过无一不着迷被勾起兴趣。
　　但顾梵深仍旧冷着一张脸。
　　祝朔有点儿生气了，正欲开口就听到顾梵深嗓音清冷，“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信息素真的很难闻，像是合成的香精劣质品，还有，离我的Omega远一点儿。”
　　说完，顾梵深摔上房门。
　　祝朔：“……”咋这么毒舌的？说一个Omega信息素难闻，比说他长得丑还难听。
　　门外，杨书神色瞬间扭曲。


第四十七章 差远了
　　高中时期的杨书被欺负得很惨，那些看上去脏脏的，沉默寡言的孩子总会被无端孤立，尤其性子软弱，简直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祝朔也不合群，但就没人敢欺负他，有次高年级的几个找祝朔麻烦，然后被他一一放倒在巷子里，因为祝朔不要命，他那股从骨子里迸发出的狠劲儿震住了同龄人。
　　杨书第一次注意到祝朔是在学校走廊，他正在被同班的人扯校服，结果嚣张跋扈的同班见到祝朔竟然笑眯眯打了声招呼，约着放学了去网吧玩，同班说完要走，杨书却被祝朔一把勾住脖子拖到了身边。
　　杨书战战兢兢，以为是又一次欺凌，谁知祝朔对同班说：“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老欺负人家做什么？”
　　同班不在意地笑，挠了挠后脑勺：“行，既然是你求情，我给你这个面子。”
　　同班离开后，杨书听到祝朔说：“被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呗，你这么忍着得到什么时候？”
　　杨书说不出话，他心想我们不一样。
　　之后祝朔又捞了杨书几回，这让杨书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理，他觉得只要跟祝朔走近，就没人敢欺负他了，可渐渐的，杨书发现祝朔只是可怜他，甚至在说教几次无果后，隐隐失望。
　　他凭什么失望？杨书神经兮兮地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阔少爷，连悲悯都虚假。
　　再后来，学校里传起祝朔是“私生子”的消息，杨书听到后坐在凳子上偷笑，原来不是救世主，也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他如同找到了同类，等着看祝朔落得跟自己一样灰扑扑的下场，然而祝朔却跟没事人一样，那些刻意跟他疏远的，祝朔不强求，那些继续跟他玩的，大家还是称兄道弟，杨书不明白。
　　大家分道扬镳后，杨书又辗转听到了些祝朔的传闻，说他分化成了Omega，说他在倒追一个Alpha，追得连尊严都没有，彼时距离杨书的那段灰暗岁月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他也已经改头换面，今天中午出门，甚至被一个条件不错的Alpha要了联系方式，杨书逐渐挺直腰板，他开始坚信不疑自己的人生就该如此，于是这些年游走于不同的Alpha之间，他还花大价钱对信息素进行了改造，一般只要他招招手，那些Alpha就蜂拥前来。
　　在这里遇见祝朔纯属意外，记忆中潇洒到有点儿鲁莽的人安稳了很多，但根本不像预计中那么惨，甚至于穿着一身奢侈品，依偎在一个俊美非凡的Alpha怀中。
　　杨书从未见过这样的Alpha，只一眼，他就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
　　或许这些年左右逢源的生活可以结束了。
　　他信心百倍，甚至抱着几分一争高下还有给祝朔些许教训的心态，可惜顾梵深从来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他以前不这样啊。”祝朔盯着房门有些出神。
　　“别想他了，说说你。”顾梵深牵着祝朔：“我不在家你给陌生人开门？”
　　“杨书跟我同学……”祝朔没说完就受到顾梵深的凝神，也意识到所谓“同学”是他一厢情愿的认定，“知道了，以后再见面都不会理他了。”
　　“小朔。”顾梵深转过身，神色严肃：“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若非你怀着孩子，今天就凭杨书的所作所为，我不会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所以别让我担心，别让我失控。”
　　祝朔心头一凛，然后点点头：“嗯。”
　　高阶Alpha跟红尘俗世只有一半连接，他们的另一半多数时间冷漠森然，他刚刚但凡释放出些许攻击性的信息素，杨书都有可能就此废掉。
　　祝朔坐在沙发上吃炸鸡，腮帮子鼓鼓的，顾梵深心头的焦躁逐渐平息，随着月份增大，顾梵深恨不能拿个佛龛给祝朔供起来，稍微一点儿陌生气息的靠近都会让他格外暴躁，杨书只是个柔弱的Omega，可在顾梵深眼中，一阵凉风都有可能让祝朔受伤，他不明白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但是他的本能从来不出错。
　　夕阳坠入山头，夜色缓缓铺展，祝朔轻轻戳了戳顾梵深的肩膀：“够了。”
　　每日例行标记跟给予信息素，姚大夫说三天一次差不多，但顾梵深不放心，一天一次，现在的标记散的很快，祝朔对信息素的需求非常大。
　　空气中还飘荡着好闻的气味，刚刚结束这种事，祝朔的心里正软的一塌糊涂，Omega的天性暴露无遗，他靠着顾梵深，不太想分开。
　　“晚上吃什么？”
　　“南瓜粥，煎饺……”祝朔心不在焉地数着，然后将脑袋往男人怀中深埋，嗓音闷闷的：“我好困，你到饭点再叫醒我好不好？”
　　顾梵深嘴上应着“好”，心知祝朔这一睡大概率要到明天早上。
　　祝朔的确没能醒来，再睁眼天色大亮，他都有些服了自己目前的作息了，瞌睡怎么都睡不够，卧房门虚掩着，能听到风铃晃动的声音，有人在说话，来客人了？祝朔这么想着，去洗手间洗漱，没过几分钟顾梵深听到动静进来，“二哥来了。”他一边说着，一只手从后绕到祝朔胸前，一点点往下顺着，力道适中，祝朔很受用，那点反胃被压下。
　　“好。”祝朔擦了把脸，出去时祝曜正在戳他养着的一盆多肉。
　　“二哥。”祝朔笑了笑。
　　“怎么脸色不太好？”祝曜说完脸色也跟着不太好，狐疑地看了眼顾梵深。
　　“早晨起来都这样。”祝朔解释，顾梵深如今对他千依百顺，好到不能再好了。
　　祝朔瞥见堆放在门口的营养品，惊讶：“二哥你买的？”
　　“还有我妈让我买的。”祝曜说：“爸最近不是要手术吗？她抽不开身。”
　　“嗯，替我谢谢蒋姨。”祝朔对祝林山早已失望透顶，他跟顾梵深的事情，祝林山如今连问都不问，大有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但祝朔不在意，祝林山能指望住，他的母亲怎么会难产而死？
　　“哎呀，看着大了点儿。”祝曜躬身，像是已经看到了祝朔肚子里的小侄子，简直神采飞扬，“感觉你昨天还是个小屁孩呢，今天就当爸爸了。”
　　祝朔接过顾梵深递来的热牛奶，边喝边说：“累人，睡都睡不醒。”
　　“那就多睡会儿，也没什么事需要你cao心。”祝曜起身看向顾梵深：“我最近休假，小朔总这么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我朋友的樱花山庄开了，现在景色很好，等我爸手术结束，要不要一起？”
　　祝曜有时候看上去憨憨的，但基因放在那里，知道祝朔开口顾梵深十有八九会驳掉，索性他开这个口。
　　顾梵深平静跟祝曜对视，一旁的祝朔猛点头。
　　最后还是顾梵深败下阵来：“既然是二哥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祝曜冲祝朔得意地眨眨眼。
　　祝曜这次来倒是提醒了祝朔，祝林山做手术他得去看看，手术时间定在一周后的下午四点，基本不会出意外。
　　顾梵深孤儿出身，没什么牵挂，但他不能绑着祝朔强行让他同自己一样，到了手术这天，他们三点从家里出发，天气有点儿阴，祝朔刚出单元门还没来得及吸两口新鲜空气，就被顾梵深薅住戴上了口罩，空中还飘荡着残存的最后一批柳絮，祝朔也不挣扎，他们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杨书。
　　住在一个小区是挺尴尬的，祝朔心想。
　　他没理会杨书，倒是杨书一个劲儿往这边瞥，祝朔当然不会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开车到医院时三点四十，祝林山已经换好了病服，见到祝朔一言不发，但是看到顾梵深，还是从床上强撑着坐起来，祝林山不觉得顾梵深会给自己面子，他甚至不觉得顾梵深目前对祝朔是真心的，大概率就是为了孩子，毕竟顾氏那么大，总要有一个继承人，就希望祝朔收敛点儿，别惹恼了顾梵深。
　　“顾总。”
　　“嗯。”顾梵深点头，的确不给祝林山面子，他还记得祝林山上次给祝朔的那巴掌，不打回去已经是他宽厚仁慈了。
　　气氛有点儿冷凝，直到祝林山被推进手术室。
　　蒋玉瑶都松了口气，她转过身来面带笑意，看着祝朔：“你跟孩子都好吧？”
　　祝朔拨开迷雾，发现蒋姨已经没那么讨厌他了，也跟着笑：“好着呢。”
　　“真好。”蒋玉瑶连连点头，眼中有泪意闪烁，人们对于新生命总是有无限的憧憬。
　　这是家私立医院，费用极高，祝家是名副其实的豪门，所以一应措施都不会差遖峯，六点一到就有人上来客客气气请他们去餐厅，祝朔有点儿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小朔你……”
　　谁知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蒋玉瑶摆摆手：“快走快走。”
　　兄长跟顾梵深皆是一脸内疚跟疼惜。
　　祝朔：“……”你们到底在脑补些什么啊？
　　餐厅明亮大气，乍一看都不觉得是在医院，而是某个高档酒楼。
　　大家在圆桌前坐下，菜品很快上齐。
　　等蒋玉瑶动筷，大家纷纷开吃，祝曜也饿了，一口牛筋下去觉得还不错，“挺好吃的。”
　　这边，祝朔兴致勃勃也尝了口牛筋，顿时大失所望，“差远了……”
　　“什么？”祝黎看来。
　　“都没入味，跟顾梵深做的相比差远了。”祝朔哼哼唧唧。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梵深嘴角上扬。


第四十八章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祝黎想揍顾梵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偏顾某人不知收敛，腰板稍微挺直，凑上前小声跟祝朔说：“先将就将就，下顿就吃我做的。”
　　祝朔没看懂这人的骄傲，点头：“嗯。”
　　中途祝朔去洗手间，祝曜忍不住打趣顾梵深：“你这样子让其他Alpha看到指不定被怎么嘲笑呢。”
　　信息素等级决定Alpha们的价值，他们用精密的大脑分析数据，打理人际关系，创造财富，其中绝不包括做一顿美味可口的牛筋，就说近处的，祝黎跟祝曜恐怕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所以顾梵深真的很异类。
　　“他们没有喜欢的Omega，自然嘲笑我。”顾梵深说完脸色稍变，“大哥二哥，我没那个意思。”
　　祝黎：“……”
　　祝曜：“……”
　　蒋玉瑶则像被点醒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悠远起来，询问祝黎：“小黎呀，上次你陪我聚餐，见到刘家的那个小少爷，也是个Omega你记得不？那孩子可乖了……”
　　“不记得。”祝黎夹了块牛肉到蒋玉瑶碗里：“妈你快吃。”
　　蒋玉瑶顿觉失望。
　　祝林山的手术要四个小时，但中途出了点儿意外，他的一条血管位置异于常人，导致医生一刀下去血液差点儿飙溅在脸上，没办法还需要祝黎兄弟二人献点儿，祝朔帮不了忙，在场众人也不可能同意。
　　哪怕是高阶Alpha，失血多了脸色也不会很好看，祝黎按住胳膊中间的棉签，闭目坐在椅子上，耳边的声音雾蒙蒙的，过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平静，但与之平静不符的是，祝黎忽然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你上次说贫血多吃猪肝。】
　　那边不明白祝黎为何说起这个，回复：【是。】
　　【你会做吗？我吃不了太腥的，我爸今天手术，抽了我很多血。】
　　这说法有点儿夸张。
　　很快，一个电话打来，祝黎看着屏幕上的备注，眼底迸发出笑意。
　　手术持续到晚上十点，医生出来后摘掉口罩，略显疲惫道：“虽然出了点儿小意外，但是很成功，回家仔细调养，定期复查就行了。”
　　“辛苦您了。”蒋玉瑶点头。
　　医生有点儿惊讶，错觉吗？怎么祝先生的家人都很冷静？
　　“蒋姨。”顾梵深走上前：“那我先带小朔回去了。”
　　“哎呀，早就让你们回去了。”蒋玉瑶看了眼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的祝朔：“到家后泡个脚，给点儿信息素。”
　　“好的蒋姨。”
　　“嗯？”恍惚中被人抱起，祝朔忽然睁开眼睛，不可避免一阵晕，嗅到熟悉的气息，他索性靠在顾梵深肩上：“结束了？抱歉，我没撑住。”
　　“你不用道歉。”顾梵深亲吻着祝朔的额头：“我跟大哥一致认为你不必跟着一直等。”
　　“我爸讲究这些。”祝朔嘟囔：“再者毕竟是我亲爹，图一个心安，也避免落人口舌。”
　　如果可以，祝朔真不想理会祝林山，那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妈妈跟姥姥走后，的确是祝林山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所以祝朔对祝林山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祝朔到家后强撑着洗漱完，然后就把身体的控制权给了顾梵深，任由男人抱着他进进出出，又是泡脚又是供给信息素，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直接睡死过去。
　　翌日清晨，祝朔晨吐完，吃完早餐舒服了很多，他咽下嘴里的粥，听顾梵深说：“下午要去见个合作商，大概三个小时，你一个人可以吗？”
　　祝朔反问：“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行我把闻絮……”
　　“别闹了，人家都有工作跟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是皇帝，还要人伺候着，你忙你的，三个小时也就我打两盘游戏。”祝朔说。
　　祝朔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老早前顾梵深就想请个阿姨，被他拒绝了，事实上祝朔心想你终于要忙起来了，最近顾梵深寸步不离，他都怀疑顾氏是不是破产了。
　　顾梵深将一切都准备好，吃的喝的，零食甜点，祝朔赶在他开口前说：“我知道在哪儿，我能找到！”就怕顾某人来回叨叨叨。
　　顾梵深叹了口气，忽然俯身：“小朔，给我系领带。”
　　他长相俊美逼人，近距离看的时候简直让人无从招架，男人嗓音低低的，沉沉的。
　　“多大的人了？”祝朔问，但他嘴上这么说，手指却灵巧地给男人系好领带：“谈完就回来，到了给我发信息。”
　　“好。”顾梵深得寸进尺，索要了一个深吻。
　　直到房门关上许久，祝朔还坐在沙发上，脑子嗡嗡的，Alpha占便宜时还释放信息素，这真的没人管管吗？！
　　祝朔缓过劲来就抱着果汁气鼓鼓地去了电脑房，但刚坐下来，电脑启动的数据从眼前一一闪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祝朔忽然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梵深这么能整活？
　　祝朔登录了顾梵深的游戏账号，这个奶妈段位太低，祝朔希望能打到十二段，这样可以陪着他的本体号去高端局玩玩。
　　祝朔的奶妈在精英奶妈中算一般般，但低端局闭着眼睛混，他对每个职业都很了解，因此能很大程度弥补队友的不足，连续三局，没排到特别拉跨的，祝朔赢得还算轻松。
　　这局出来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刚喝了口果汁，密聊就响起。
　　顾梵深这号上没加什么人，谁啊？
　　祝朔这么想着点开密聊，谁知是一长串的辱骂。
　　【上线了孙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跟你男朋友一样学拉黑？】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臭屌丝以为砸个几十万就了不起了？】
　　祝朔开始以为对方密错了，但越看越觉得对方就是冲着顾梵深来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号顾梵深统共没上过两回，发什么疯？
　　正当祝朔打算进行无差别祖安问候的时候，对方又追来一条——
　　【如果你愿意跟咻咻道歉，并且好好听她的解释，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
　　哈？！
　　这是玩游戏玩傻了吗？祝朔都让气笑了，原来如此，老熟人啊，话说这个咻咻有一手，明面上说着自己不原谅她，很难受，背地里来找自己男朋友？
　　祝朔敲字：【你是谁？】
　　【我是咻咻的闺蜜，不怕你查，她粉丝榜第五就是我，我们不差钱，就是想讨要一个说法。】
　　说法是吧？祝朔心想，我给你。
　　祝朔登录自己的论坛账号，现在顶着一圈黄金装饰，这是游戏方跟星海平台的合作，高人气主播独有的相框，别人冒充不了，他不整那些虚的，直接将截图丢上去，配字：游戏事游戏解决，家里有皇位就赶紧去继承，还有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追着我男朋友说什么？
　　发完祝朔吐出一口浊气，下了论坛关游戏，没心情了，他扭头看向窗外，只见刚刚还明艳的天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似乎很快就要下雨，房间里静悄悄的，祝朔忽然有些难过，他一个人。
　　这个时候顾梵深的微信也来了，祝朔让他到了报平安，他则像被老婆查岗似的，学习公司的几位耙耳朵，给自家媳妇儿发定位。
　　祝朔看到定位的那一刻忽然心神一动。
　　这边顾梵深放下手机，四周灯光明亮，说好的见面谈合同，但对方要么心里揣着其它算盘，要么就是特别喜玩笑热闹，来的业内名流不少，简直一个小型酒会。
　　顾梵深抿了口香槟，一个Omega蠢蠢欲动，想到他这来，但是刚靠近就察觉到了一股森冷且带着驱逐意味的信息素，Omega脸色不太好，心知顾梵深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就不自找麻烦了。
　　“顾总！”合作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名叫周策，能将生意做大头脑自然灵光，原本皮相不错，但许是纵欲过度，眼下的乌青跟疲惫怎么都挡不住，一见到顾梵深就兴奋握手，相比较而言顾梵深神色平平。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新东开发区那片的地，他们私底下争得头破血流，结果顾梵深不显山不露水地全部收入囊中，加上这人的脑子，鬼知道又要挣多少！话说挣那么多他花得完吗？
　　这边周策见顾梵深兴致缺缺，眼珠子一转，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很快，一个金发男孩上前，对方明显是个混血，长相没得挑，属于精致且惊艳的那种，金发男孩看到顾梵深后眼神一亮，显然很满意，冲周策点点头。
　　“顾总，这是我堂弟，周晓，春晓的晓，您看看。”
　　顾梵深这才稍微回过神，问：“看什么？”
　　周策跟周晓同时笑容一僵。
　　尼玛美人在前，你怎么好意思问出来的？！周策迷恋花丛，所以很不理解顾梵深。
　　“周总。”顾梵深有些明白了，蹙眉：“我有Omega。”
　　“啊？”周策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过？
　　顾梵深这话在大厅内很快传开，顾总的Omega？
　　“祝家老三，祝朔。”有知情人小声说。
　　但“祝朔”二字很快戳到了一些人的神经。
　　“祝朔？笑话！谁不知道他倒贴顾总不行，早就销声匿迹了？除了洛闻絮，他现在有脸见谁？”
　　哪怕对方只是在小圈子里冷嘲热讽，但距离不远，高阶的听力惊人，顾梵深跟被人捣了肺叶子一样，顿时一疼。
　　“顾梵深，我被多少人嘲弄，你有替我说过一句话吗？！”祝朔疲惫绝望的质问忽然炸响耳畔。
　　于是这些字眼一下子变得难以接受起来。
　　顾梵深曾经坚定认为祝朔远离他就会安全，那些流言蜚语……他听过的，他甚至问过祝朔一次，在半山别墅，当时祝朔笑了笑，以为自己要赶他走，赶忙说：“我不在意的！”
　　但是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的小朔那么敏感。
　　“要我说，洛闻絮就是自甘堕落，竟然能跟祝朔那种丢人的Omega成为朋友。”说话的这人见四周大家目光灼灼，顿时有种成为焦点的错觉，加之肆意评判别人的确会短暂增加自己的底气，他立刻滔滔不绝起来：“祝朔的身份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亲妈就不干净，自己能干净到哪儿去？要我看啊，上梁不正下梁歪，保不准找了多少个男人了，毕竟看着就很饥渴……”
　　这个Omega说着，发现身边人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齐齐后退。
　　身后森冷逼近，他本能觉得不对，刚一转身就被一只大手扼住喉咙，Omega奋力挣扎，但是没用，下一秒他就被凶狠的信息素刺激得动弹不得。
　　“顾？顾总！！”周策连忙冲上来。
　　但来不及了，顾梵深面无表情地将这个Omega的脑袋按进了桌上的甜品盘子里。


第四十九章 顾总，冷静！
　　顾梵深没什么道德观，他行至如今，是披在人壳里跟着芸芸众生一起前行，因此身上沾染了几分极具欺诈性的“人气”，但此刻这点人气消失无影，他的视野逐渐泛出猩红，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碍眼极了，那些隐藏极深的、被狠狠压下去的暴戾情绪叫嚣而出。
　　与此同时，一股凛冽的信息素以顾梵深为中心散开，周围人在压抑的惊呼中不断后退。
　　顾梵深似乎要当着众人的面掐死这个Omega。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策狠狠抹了把脸，微醺的醉意彻底没了，Alpha之间的绝对压制力让他不敢上前，于是只能动动嘴：“顾总！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顾梵深心想，这些口舌不干净的Omega该付出代价，他也一样，顾梵深越来越明白曾经的忽视跟逃避对祝朔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些屈辱跟疼痛在他学会敞开心扉后终于寻到了某个契机，狰狞着一张脸呼啸而来，满满的恶意跟嘲讽，正如祝朔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顾梵深感同身受一般的难受，在手下的Omega挣扎逐渐减弱时，他稍微松了手，求生本能让Omega用力抬起身体，他的头发上跟脸上全是奶油，刚呼吸两下就发出惊恐难忍的哭声，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回头看顾梵深。
　　“祝朔是我的爱人，他为人如何，家世如何，轮得到你评头论足？”顾梵深漠然，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冰渣。
　　Omega颤抖得厉害，只能发出“呜呜”的哭泣，强大的信息素让他犹如匐在巨人脚下的蝼蚁，无力反抗，这个功夫，顾梵深的手重新捏住Omega的后脖颈，看那冷漠又癫狂的样子，像是来索命的。
　　周策发觉事态失控，有点儿慌了，“顾总！顾总别！”
　　手下的Omega不停抖动，顾梵深却视若无睹，就在他手指微微用力之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顾梵深？”
　　顾梵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没再动。
　　祝朔就一条黑裤搭配白色卫衣，跟精致的会场格格不入，可他是唯一一个进入顾梵深信息素磁场不被排斥的。
　　半个小时前，祝朔在论坛上喷了咻咻，关闭游戏后实在按耐不住，就照着顾梵深所发的定位找了过来，然后成功被保安堵在门口，对方看他的眼睛像是长在天灵盖上，其中全是对祝朔的怀疑，然后祝朔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黑卡，在保安颤抖的瞳孔中成功进来了，那是顾梵深之前给的，祝朔也没在意，看着男人放在自己钱包中，说凡是栖城各大高档场合，可以随意出入。
　　祝朔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众人像是被掐长了脖子的鸭，直勾勾盯着某处，大厅气氛说不出的压抑诡异，他本能察觉不对劲儿，穿过人群就看到顾梵深掐住了一个Omega。
　　这才叫出了刚才那一声。
　　“你在做什么？”祝朔握住顾梵深的手腕，示意他松开，那个Omega已经快让吓疯了。
　　顾梵深随着祝朔的力道，真的一点点冷静下来。
　　Omega想要逃，但双腿已经软成了面条，刚迈出一步就踉跄摔倒在地，配合那半身奶油，说不出的狼狈。
　　“祝、祝朔……”Omega牙齿打颤，卑微地去够祝朔的裤脚：“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我早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了，原谅我……”
　　Omega知晓是他的胡言乱语惹怒了顾梵深，而顾梵深心如硬铁，求他没用！只能求祝朔！求他不要计较，求他原谅自己。
　　祝朔面露惊讶，眼底的迷茫很快消散，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顾梵深突然发难，他在Omega中的口碑并不好，前几年顾梵深也没有追究过，于是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谁知道这人憋着呢。
　　“松开。”顾梵深冷冷盯着那个Omega，“脏。”
　　奶油沾上了祝朔的裤脚，Omega跟触电一般仓惶后退。
　　众人的注视下，顾梵深缓缓俯身，单膝跪地，没什么情绪地给祝朔擦干净那块奶油。
　　从今往后，拼上这条命，他都不会让一点灰尘落在小朔身上。
　　祝朔喉间发紧，顾梵深不仅是信息素原因，还因为儿时的经历，导致他的情绪很有跳脱性，祝朔偶尔也追不上，但他明白顾梵深现在受刺激了。
　　“谈完了吗？”祝朔小声问：“谈完了回家。”
　　顾梵深起身：“谈完了。”
　　周策：“……”他们谈什么了？
　　但这项合作基本板上钉钉，除了顾梵深没人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投资。
　　周策下意识推了推周晓，谁知堂弟跟见了狼的兔子似的，一个劲儿往他身后藏。
　　周策承认，他在不知道顾梵深有Omega前，是抱着能促成顾梵深跟周晓的主意，一来这人很符合周晓的审美，二来喜上加喜，商界联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现在镜花水月。
　　周策回头看周晓，压低嗓音：“你不上了？”
　　周晓猛地摇头：“你行你上啊！”
　　他是喜欢俊美多金的Alpha，但他更热爱生命，刚才顾梵深的黑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外界传闻的“手腕狠厉喜怒不定”一下子有了具体概念，周晓自觉扛不住！算了算了！他这么想着，不由得看向那个长相好看，气质有点儿棱角的Omega，心中一万个佩服，勇士！
　　祝朔牵着顾梵深，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牵回了自家走失的大狗狗，消失在会场。
　　“刚刚那个Omega是谁？”
　　“傻吗你？祝朔，祝家老三啊……”
　　哪怕这是关乎于顾梵深的八卦，但也因为劲爆程度，颤巍巍长了双翅膀，无声地飞遍了名贵圈子。
　　顾总在新东开发区的洽谈酒宴上大发雷霆，都没给周策面子，差点儿杀了一个羞辱祝家老三的Omega，大致这么个剧情，但人的想象力总是十分丰富，反正口口相传，三人成虎，到了祝黎的耳中，就成了“赵家那不争气的Omega当众侮辱祝家三少，被顾总当即用信息素按住，威慑力让大厅灯泡争相爆裂，天色大变，邪风密雨，眼看着一切就要失控，祝家三少及时赶到，然后就见刚才还恨不能毁灭世界的顾总瞬间安稳平和，跟着自家的Omega离开了洽谈大厅，徒留满地狼藉。”
　　听到这些的祝黎一时语塞，深深怀疑那句“灯泡争相爆裂，天色大变，邪风密雨”的真实性，又想不通“毁灭世界”这个垃圾词是哪个废物想出来的，槽多无口，于是问：“还有呢？”
　　特助陈遥绘声绘色地描述，补充：“他们还说，顾总……惧内。”
　　祝黎稍微瞪大眼睛，不多时，办公室响起祝黎难得酣畅的笑声。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的祝朔正在给某人顺毛。
　　“一些Omega嘴碎很正常，好好说就行了，你干嘛发那么大脾气？”祝朔不是以德报怨，而是顾梵深的信息素等级高得离谱，被他攻击一次心理阴影都足够这个Omega未来很长一段胆战心惊，如果造成了生理上的伤害，影响到信息素，以后基本完了，不过是口嗨罢了，祝朔打游戏，遇到坑逼队友对骂的时候虽然不喷脏，但也起手飞对面族谱。
　　顾梵深的情绪还有点儿紧绷，抓住方向盘的手指稍微松开，又狠狠贴紧，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
　　“稍微停一下。”安静了几分钟后，祝朔忽然开口。
　　顾梵深现在有点儿机械化，像是大脑只能接受祝朔传出的指令，当即将车子缓缓停稳在路边。
　　祝朔看着对面的街道，转过头对顾梵深说：“走，我请你吃好东西。”
　　其实祝朔就是馋了，但顾梵深此刻无比想纵容他。
　　一条烟火缭绕的小吃街，碳烤食物一眼望不到头，顾梵深不动声色用信息素将祝朔笼罩住，看他跑到一个小摊前，要了两份烤猪蹄。
　　顾梵深站在祝朔身后，老板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是我开张以来见到的颜值最高的情侣。”
　　祝朔立刻扯住一个大.大的笑脸：“您真有眼光！”
　　顾梵深看得真切，他逐渐被这些红尘气息晕染，身心都没那么冰冷了。
　　猪蹄本来就是八成熟，稍微一烤入味就行，祝朔付钱接过，将其中一个袋子给了顾梵深：“尝尝。”
　　顾梵深想说不卫生，调味重，但控制不住地咬了一口，一点儿卤汤在口中爆开，他抬头看见祝朔吃得嘴边一圈的红油，却十分心满意足。
　　够了，顾梵深忽然想，守着一个安然无恙的小朔，什么都够了。
　　“好吃吧？”祝朔拉着顾梵深往里面走，找寻熟悉的店，“有一家酱汁宽粉也超级不错，还有芝士炸鸡，我读书的时候就在想，等以后我恋爱了，就带我的爱人来吃。”
　　顾梵深西装革履跟四周格格不入，却同祝朔的气息融合巧妙，他牵紧青年的手，轻声应道：“好。”


第五十章 撞破秘密
　　祝朔这阵子仗着顾梵深说什么都应，不仅吃了个过瘾，还买了些带回家。
　　于是成功在睡觉前吐了一回。
　　顾梵深无奈又生气，给他顺着后背：“以后还吃吗？”
　　祝朔嗓音发哑，却很坚定：“吃！”
　　顾梵深：“……”
　　第二天一早，洛闻絮掐着祝朔的生物钟打来电话。
　　祝朔脑子还迷糊的，但是一听洛闻絮所说的，顿时清醒了些，身侧的人像个大火炉，祝朔想都没想就翻了个身贴上去，含含糊糊：“你昨天不在啊，你怎么知道的？”
　　“还我怎么知道的？今天娱乐传媒那边都要爆炸了！”洛闻絮语气兴奋，娱乐传媒不仅报道娱乐圈的事情，富人圈子也难逃一劫，多数会把他们跟一些明星绑定营销，但其中绝不包括顾梵深，而昨天被顾梵深折腾到半废的Omega正好是某娱乐公司力捧的新人赵复能，加上家境殷实，人设一直立得稳稳的，谁知昨下午被紧急送往医院，人后来倒是清醒了，但有点儿神经质，嘴上一直说着“对不起”，“现在娱乐传媒的各大老总都知道赵复能进医院是顾梵深的手笔！”
　　跟着洛闻絮话锋一转：“顾梵深这次爷们啊！我听说赵复能就是编排了你几句，脑袋被按进硫酸里，没毁容简直医学奇迹！”
　　顾梵深听得真切，没睁眼，但祝朔能感觉到他轻微颤抖的胸膛，心想这真是越传越过分了。
　　“就一蛋糕盘子，哪里来的硫酸？”祝朔打了个哈欠，瞌睡逐渐散去：“赵复能还行吗？”
　　“现在不是他行不行的问题，是赵家行不行，顾梵深这态度，导致很多人不敢跟赵家合作了。”洛闻絮说着回归话题：“恭喜啊祝先生，顾梵深那个狗der终于给你正名了。”
　　祝朔：“……顾梵深就在我身边。”
　　洛闻絮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这要换成别人，一句“狗der”掉层皮，但顾梵深对洛闻絮的忍耐性很好，原因无它，这是为数不多真心待小朔的人。
　　周策再次约见顾梵深，昨天被打岔，一些细节都没来得及商量，顾梵深没拒绝，但是要求带上家属。
　　周策：“……”您高兴就好。
　　祝朔原本犹豫要不要去，但是一听说有好吃的，当即裹好外套，坐上车还要象征性地挽回些面子：“其实吃不吃的无所谓，主要我担心在旁人看来太黏着了，你脸上无光，不然我还是回家吧。”
　　“谁黏着谁？”顾梵深问。
　　祝朔：“我黏着你啊……”
　　“关系反了。”顾梵深启动车子：“是我黏着你。”
　　祝朔：“……”
　　顾梵深没忘记昨天是小朔找到了酒宴现场，这说明他在自己离开后没了安全感，再出门顾梵深不放心，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正好这几日阳光好，多出去走走。
　　车子停稳，祝朔一出来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顾梵深将钥匙交给泊车员，一手揽住自家Omega的腰，“进去了。”
　　周策要的包间很大，中间被一扇浅色屏风辟开，靠在落地窗边的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果汁等饮品，糕点零食颜色.诱人，周策很会来事，既然知道祝朔对顾梵深的重要性就不会怠慢。
　　但不止周策，周晓也在。
　　不等顾梵深皱眉，周晓已经捧着一杯果汁挪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祝朔稍微瞪大眼睛，心想牛哇，那个青年一看就是个Omega，竟然能无视顾美人的魅力！祝朔昨天没注意，不知道这位已经让顾梵深吓坏了。
　　“不介意的话祝先生可以跟我弟弟一起用餐，顺便聊聊天。”周策开口。
　　祝朔：“当然不介意。”
　　顾梵深没阻拦，早在周晓避开他的时候他就将这人的危险等级往下降了两度。
　　隔着屏风也看不清顾梵深他们怎么谈的，偶尔捕捉到几个专业词汇祝朔也理解不了，他坐在椅子上，捧着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得正香，周晓明显也饿了，跟祝朔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频率，然后两人同时去碰桌上的蓝莓大福，祝朔立刻收回手，让给了周晓，“你吃。”
　　周晓笑了笑：“谢谢。”
　　一旦开个话题，那种陌生感就逐渐淡去，周晓对祝朔好奇的不行：“祝先生，我听闻……是您追求的顾总？”
　　“嗯。”没什么可隐瞒的，祝朔点点头，随即得意道：“不过现在是他追求我。”
　　“秀儿啊！”周晓叹为观止，十分敬佩祝朔，忍不住带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小声问：“你就不害怕吗祝先生？”
　　祝朔眨眨眼：“怕什么？”
　　周晓着急的不行，压低嗓音：“我感觉顾总吃人！”
　　周策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才没有笑出声。
　　顾梵深：“……”他对吃人没什么兴趣。
　　祝朔失笑：“顾梵深是偶尔凶了点儿，但还行。”
　　周晓将大福整个塞进嘴里，冲着祝朔竖起大拇指，含含糊糊：“强！”
　　周晓是个欢脱性子，跟祝朔聊得来，两人最后还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有点儿意犹未尽。
　　“真能说，在那边跟顾总看合同就听你们两个一直叭叭叭的。”周策笑着从屏风后面出来，随即感觉到身后冰冷的目光，立刻改口：“不好意思了祝先生，我弟弟太吵了。”
　　祝朔摇头：“没有啊。”
　　顾梵深将祝朔看得严，已经接近一个小时没摸过了，于是揽入怀中就给人搓了搓后背，顾梵深看着被清扫一空的盘子，诧异：“不撑吗？”
　　祝朔想推顾梵深推不开，声音闷闷的：“我跟周晓一起吃的。”
　　周晓又跟顾梵深拉开了一个对角线。
　　他们跟周策二人告辞，打算逛一趟超市就回家，谁知车子一转弯，祝朔忽然跟触电似的一个劲儿拍打顾梵深的胳膊：“看……看！快快快！看看那个是不是洛闻絮？！”
　　顾梵深稍微俯身，透过玻璃看到洛闻絮行路匆匆，神色有点儿纠结，手里提着个蓝色的袋子。
　　正好在等红绿灯，祝朔打开手机，再三确定十分钟前跟洛闻絮的聊天记录。
　　【在干嘛？】
　　【工作，有点儿忙，估计一天都要泡在办公室了，晚上到家找你。】
　　祝朔挠了挠头，他如今脑子不够用，但又想着临时出来办事也正常，然而不等他给洛闻絮“开脱”，就见这人在一栋高楼前停了下来，深吸三口气，带着壮士扼腕一般的决绝冲了进去。
　　祝朔靠近窗户，抬起头看了眼大楼上的标签，然后懵了。
　　“顾梵深，这不是凛盛的标志吗？什么时候搬来的？”凛盛就是祝家整个产业链后的一个代名词，祝朔虽然对家族产业没任何兴趣，但这些基础性的东西还是知道的，他记得凛盛大楼从前在另一个区。
　　“半年前就搬来了。”顾梵深很会抓重点：“洛先生来祝氏做什么？”
　　祝朔一个激灵，是啊，做什么？
　　“顾梵深！”祝朔猛地扭头，眼底有某种抓住洛闻絮不小心露在外尾巴的兴奋，“你能在暂时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带我进凛盛大楼吗？”
　　祝朔眼底是百分百的信任，顾梵深根本不会说“不”，他重重点头：“没问题！”
　　陈遥最近轻易接不到顾总电话，一接就恨不能再多出一双手两条腿，他以最快速度开车到了凛盛楼下，用时十一分钟，还得到顾总嫌弃的评价：“太慢了。”
　　陈遥连连点头，他下次争取开航母。
　　祝朔这阵子才发现，原来刚刚吃东西的大楼，就在凛盛对面。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
　　陈遥理了理衣襟，抬步进入凛盛大楼。
　　他来前打了招呼，顾梵深的特助亲自上门，饶是凛盛也不敢怠慢，加上前阵子顾梵深为了“巴结”大舅哥，的确送了几单大生意，陈遥前来看看进度也无可厚非，就是太突然了，而且身后这二位……
　　“合作商合作商。”陈遥打着哈哈，祝朔几乎没来过公司，顾梵深的曝光率又很低，所以陪同的祝黎助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祝朔很不想让小助理去惊动大哥，但这座大山最后死活绕不开，一听说陈遥来了，祝黎让小助理带人去会客厅，谁知五分钟后出来，见小助理一脸难色，而陈遥正拉着他对着墙上的画滔滔不绝说着什么，脚就是不从原地挪开，然而这不是最惊悚的。
　　祝朔运气好，第一次得见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大哥瞳孔地震是何刚光景。
　　祝黎嘴唇动了动，看样子想骂人，顾梵深则站在祝朔身后，丝毫不觉得拿媳妇儿当挡箭牌多么丢脸，而是轻轻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但哪里跑得掉？祝黎如今心疼祝朔，事后找麻烦还是要拿顾梵深开刀。
　　生活不易，顾狗叹气。
　　这边陈遥看老板不动，那边祝总也不动，场面诡异且尴尬，于是继续拉着小助理聊这幅画，小助理瞬间求生欲爆炸，从刚才的勉为其难开始反客为主，心想祝总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祝朔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祝黎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了。
　　“我明天再给你送，要我说你最近气血挺好的，不吃也行……”洛闻絮似乎刚睡醒，揉着眼睛出来，嗓音也雾蒙蒙的，很是个惹人怜爱，祝黎喉结控制不住地动了动，顾梵深见状挑眉，大家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眼前。
　　洛闻絮手里还提着那个蓝色袋子，一抬头，之后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看祝朔，再看看顾梵深，怀疑自己没睡醒，转身就往办公室钻：“我再睡会儿。”
　　祝朔哪里答应？他拔足狂追！


第五十一章 大哥，你拿我当傻子？
　　洛闻絮反手将门锁住，两侧太阳穴突突跳着，最近跟祝黎的种种都像一场失控且荒诞的梦，洛闻絮告诉自己等祝黎不需要他再送饭了，就到此为止，谁知收尾的时候被祝朔撞上，洛闻絮狠狠抹了把脸，心想这跟往热油里泼凉水有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祝朔没推开房门，下一秒就敲得“砰砰”响：“洛闻絮！你出来！你把话说清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洛闻絮出轨祝黎，被祝朔这个原配抓了个现行。
　　场面再度尴尬，陈遥跟祝黎的助理挤在墙角，一副想看又不敢，不敢中又带着几分兴奋模样。
　　顾梵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但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稍微张了张嘴就词汇不够，索性往旁边一站，将难题彻底丢给了祝黎。
　　祝黎看得出一个都指望不上，他深吸一口气，上前阻止祝朔继续拍门的动作：“也不嫌手疼？其实没什么，之前爸手术我不是献血了吗？就……缺血。”后面两个字祝黎可能也觉得荒谬，咬字很轻，含含糊糊带过，“第二天接受采访时跟闻絮说起这件事，你跟闻絮是好朋友，那闻絮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关心一下，送点儿补血的营养餐不成问题吧？”
　　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祝朔神色严肃，直勾勾盯着祝黎：“大哥，你拿我当傻子？”
　　祝黎：“……”
　　“缺血找医生啊！”祝朔情绪激动，“洛闻絮就一个文职工作者，他做的东西虽然好吃，但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再者大哥，爸手术结束都多久了？你再缺也该补回来了，就让我家闻絮给你一直送着？你这不是占人便宜吗？”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洛闻絮听得真切，忍不住激动地轻轻拍了拍，他就一直觉得祝黎拿他当白工！
　　“你敲什么？！”祝朔没好气地拍了回去，继续质问祝黎：“行，我姑且当作你们两人一见如故，关系好起来，但是大哥，闻絮怎么会睡在你办公室？小时候二哥进你书房稍微碰掉个东西被你追着满房间揍，如今你把隔间休息室让给洛闻絮睡？咋，他家没床啊？”
　　祝朔想到什么说什么，然后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说的信息量太大，甚至于将祝黎的前后态度都点了出来，听着像兴师问罪，实则更深层次彰显的是洛闻絮在祝黎这里的特殊跟与众不同，言罢祝朔咂摸了一下味，后知后觉自己爆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四周一片死寂。
　　陈遥跟小助理已经抱在了一起，像两只在狂风暴雨中瑟缩取暖的鹌鹑。
　　不愧是祝黎，他短暂地按了按额角，然后稍微推开祝朔，指纹解锁，这下洛闻絮连躲藏的机会都没有，跟祝朔打了个面照。
　　祝朔觉得势单力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梵深，顾梵深只能硬着头皮上。
　　祝黎侧身看向陈遥跟小助理，对他们这个造型深表不解，但也没多问，而是抬手说：“项目的后续跟进陈助理你跟小张确定就好。”
　　陈遥点头如捣蒜：“好的！”
　　等祝朔跟顾梵深进去，祝黎关上办公室的门。
　　顾梵深忽然理解之前周晓寻找安全区是个什么心情了，他现在追妻路漫漫，小朔的家里人除了祝林山一个都不敢得罪，让他当挡箭牌，属实为难。
　　洛闻絮站在隔间门口，似乎将那里当成了一个退路，他低着头，发顶乱糟糟的。
　　祝黎正好经过，忍不住抬手捋了捋。
　　祝朔顿时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你看他们！”
　　祝黎：“……”
　　洛闻絮：“……”
　　顾梵深小声配合：“看到了。”
　　祝朔找到了靠山，下巴一抬，看向洛闻絮：“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洛闻絮叫苦不迭，心想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懵逼，我跟你解释个毛啊！
　　那天收到祝黎的信息，洛闻絮承认他乱了，真以为祝黎被抽掉了很多血，一听说对方想吃猪肝之类的营养餐，也没犹豫，当时心境究竟如何洛闻絮不想细究，只是等平复下来，就隐隐开始后悔，他太鲁莽了，祝黎什么身份？真出事轮得到他想办法？他顿顿不重样地做营养餐，看祝黎一点儿不剩地吃干净，高兴之余又有种莫名的下陷之感，从前还能控制，这次似乎控制不住，洛闻絮想不通祝黎的出发点，仅仅因为自己是小朔的挚友？牵强，可更深层的意思，洛闻絮不敢碰。
　　他跟祝朔一样，算是Omega中格外离经叛道的，外表看着咋咋呼呼，实则并非铜墙铁壁，长时间的否定让洛闻絮在工作上有深深的执念，在感情上却截然相反，他挺自卑的，祝黎是天上明月，所到之处Omega无不爱慕钟情，所以一旦生出妄念，洛闻絮就会想，凭什么呢？
　　“小朔，你别逼问洛先生。”祝黎开口。
　　祝朔轻笑：“大哥这称呼变得可真快，前面还是闻絮，现在又是洛先生了。”
　　祝黎：“……”
　　祝朔现在有把天聊死的能耐，又一阵沉默，祝黎说：“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祝朔眨眨眼：“为什么啊？”
　　祝黎看向一侧的洛闻絮，他睫毛轻颤，似乎很不安，如此，一些话对祝黎而言也没有那么难了，“我对闻絮有好感。”
　　“！！！”
　　祝黎不似顾梵深这么偏执，他客观，冷静，从小学习的就是权衡利弊，如何利益最大化，祝黎曾经毫不介意地说过，他对感情没任何兴趣，等年龄到了就让蒋玉瑶在适婚的名门小姐挑选一位，要求就四个字：贤良淑德，别在家作妖，在外有一家主母的样子，就够了，这的确是祝黎的考量，他清冷矜贵，跟“意气用事”扯不上关系，更别说当众承认对某人有好感。
　　洛闻絮像一颗爆红的番茄。
　　祝朔十分兴奋，又莫名担忧，被祝黎这句话轰的外焦内嫩，最后堪堪憋出一句：“闻絮是我兄弟！”
　　祝黎挑眉：“我才是你亲哥。”
　　哎呦……祝朔往后一靠，脑子开始运转，他真没想过闻絮会跟大哥在一起，毕竟这两人从前没任何交集，但兄弟变嫂子……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甚至让他觉得恰到好处，闻絮能力强，虽然性格爆了点儿，但心善诚挚。
　　在祝朔看来，洛闻絮配得上最好的Alpha，可是……
　　像是印证了他的不安，洛闻絮忽然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洛闻絮嗓音平静，像是没听到祝黎那句话，他攥紧蓝色的袋子，不看任何人：“明天我就不来了。”说完转身就走，背影仓惶。
　　谁都没拦，祝黎是没反应过来。
　　祝朔蹙眉：“哥，你是认真的吗？”祝朔能理解洛闻絮为何拒绝，Alpha跟Omega之间的差距让他们从一开始就处于绝对不公平的两端，如果是个寻常Alpha，洛闻絮还能试试，可偏偏是祝黎，像是怀揣珍宝跟炸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粉身碎骨，一旦祝黎哪天后悔了，想要抽身，洛闻絮能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
　　祝黎：“我认真的。”
　　祝朔却摇摇头：“大哥，好感这样东西，太琢磨不定了，闻絮心思很敏锐，如果你不能站在他的角度看待你们的关系，你所有的好对他来说都挺危险的。”
　　祝黎蹙了蹙眉，似懂非懂。
　　“还有啊。”祝朔继续：“闻絮家里比较复杂，他父母都是势利眼，而大哥你是祝家家主，你的婚姻能自己做主吗？蒋姨能答应吗？”
　　祝黎闻言稍微清醒了些，他最近一直沉浸在跟洛闻絮相处的美妙滋味中，忽略了这些。
　　“我明白了。”
　　祝朔没再多说，大哥明白就好。
　　被祝黎死亡凝视的时候，顾梵深心想我不明白。
　　祝朔去洗手间，祝黎直接问道：“你怎么不知道帮我说话？”
　　顾梵深那张冰山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生动的情绪，颇为无奈：“大哥，小朔跟洛先生关系很好，你理解理解我吧。”
　　祝黎打量着顾梵深，莫名有点儿同情。
　　从凛盛大楼出来，坐上车后祝朔给洛闻絮发信息：【过两天请你吃饭？】
　　【好着呢，用得着你请？祖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别乱跑了。】
　　还是如常语气，但祝朔放下手机，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无所谓，洛闻絮不会答应大哥来送饭，也不会在大哥说出“好感”后落荒而逃，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祝朔肯定站洛闻絮。
　　【狗der，跟我大哥发生这些事也不跟我说。】
　　【祖宗！！！别提了！我头都要炸了！】
　　祝朔瘪瘪嘴，好凶。
　　回到家顾梵深做饭，祝朔就在沙发上玩手机，他随意点开论坛，不出意外自己的评论区跟私信炸了，祝朔轻哼一声，但结果有些出乎预料，好几条热评都不是咻咻粉丝。
　　【呵，故技重施吗？咻咻家不会忘了吧？她是怎么跟凛冬勾搭上的？可怜了凛冬谈了五年的女朋友。】
　　【重cao旧业啊这是，不过Z的男朋友确实吊，几十万花出去眼睛都不眨，声音又那么磁性，玩奶妈很快上手，想必现实中也是个信息素不低的Alpha。】
　　【Z截图中这个咻咻的闺蜜笑死我了，生怕咻咻死不了啊，我刚才看了看，已经注销了，哈哈哈，Z好刚。】
　　祝朔确实没想到咻咻从前的生活这么丰富。


第五十二章 不安
　　而在众人的讥诮嘲弄中，咻咻应该是二度破防了，于昨晚八点发了条心情，先是道歉，为自己的胆怯、还有闺蜜的鲁莽行为，但通篇能看的就这一段，剩下的开始讲述自己跟凛冬的认识过程，说白了就是在洗“挤走凛冬正牌女友”这件事，又说能做的都做了，当初是因为实在联系不到Z才一时冲动密聊他男朋友，表示以后再也不会了，她跟凛冬关系和睦，即将订婚之类的云云。
　　咻咻的评论区无数人在艾特祝朔，可惜他昨晚不在状态，根本没看论坛，吃瓜都没赶上一口热乎的，再者这算什么瓜？祝朔心想，还不如他大哥跟闻絮的纠葛来的有趣。
　　祝朔看了一阵觉得眼晕，放下手机刚翻了个身，胸口细密的刺痛跟过电似的突然窜开，他当即不动了，深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挪动些许，又不疼了。
　　祝朔没当回事，自从顾梵深回来，他已经舒服了很多，想来高阶的信息素能随随便便治愈这些小毛病。
　　春风呼啸而过，小珍珠好像一夜之间大了很多，等祝朔觉得酷热难耐，开始跟顾梵深要冰吃的时候，已经迈入盛夏。
　　“我就吃一口。”祝朔坐在沙发上跟顾梵深打着商量，“一天吃一口不过分，我心肺跟要烧起来似的，可难受了。”话虽如此，但他面色红润，身形也不似之前那么削瘦，明显是养回来了很多，刚才祝朔进浴室洗手打翻了水盆，淋湿了半条裤子，他正呆愣之际顾梵深已经闻声赶到，旋风一样抱起祝朔离开，换了条干净裤子，现在顾梵深正半蹲在地上，给祝朔仔细擦拭着脚，听他吵着嚷着要吃冰。
　　当孕期Omega被纵容后，话痨跟黏人的天性就会不自觉展露，时不时缠着要信息素，一般Alpha扛不住，所以早些年在Omega孕期时出轨的不少，后来法律严打，才叫一些人有贼心没贼胆，而顾梵深截然不同，他喜欢听祝朔念，跟个小麻雀似的站在肩头，如果不喊停这人能叨叨好久，这四方天地成了顾梵深的全部，他给祝朔擦干净最后一根脚趾，青年生的白，脚背如雪一般，但最近有点儿浮肿，有点儿可爱，又有点儿蠢，然后顾梵深稍微直起身，在祝朔隆起的小腹上轻轻落下一吻。
　　成功将祝朔的碎碎念堵回了嗓子眼。
　　顾梵深一言不发，先将浴室收拾好，然后打开冰箱门，在祝朔骤然亮起的目光中抽出一个冰盘，头也不回地沉声说：“坐好。”
　　祝朔屁股刚抬起来，又稳稳落回去，生怕顾梵深后悔。
　　冰盘里面规整摆放着四四方方的冰块，颜色不一，是顾梵深亲手做的，一块也就四分之一的巴掌大小，而祝朔每次只能吃这么一块。
　　很满足了，祝朔嗦着冰一脸笑意，西瓜味的，顾梵深现如今做什么都像模像样。
　　“下午我去趟公司。”顾梵深说：“正好闻絮要过来。”
　　“嗯。”祝朔用眼神示意顾梵深不用担心，昨天刚做完产检，姚大夫说一切都好，甚至比精心养护的一些Omega还要好，跟祝朔怀孕初期简直云泥之别，又忍不住深深赞叹了一番高阶基因。
　　祝朔放下小碟子，一块冰很快就嗦完了，他唇色莹莹，在顾梵深骤然一沉的目光中，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顾梵深轻轻捏住祝朔的下巴，凑上前。祝朔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着顾梵深如雪原般广袤清冷的信息素，这个吻很快就有点儿失控，但在深渊时刻，顾梵深忽然错开，转而咬住了祝朔的腺体。
　　信息素的输送缓解了祝朔的煎熬，他听着耳畔沉重而克制的呼吸，没忍住抬手抚摸着顾梵深的发：“很难受吧？”
　　“不会，安全。”顾梵深接道，现如今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不会做。
　　顾梵深又跟祝朔耳鬓厮磨了一阵，逐渐恢复正常。
　　顾梵深等洛闻絮来到后才启程去公司，刚坐上车就给陈遥拨了个电话。
　　“顾总，合作商那边说差不多两个小时。”
　　顾梵深毫无商量余地：“我就给他们四十分钟，让他们把展示文案浓缩一下。”
　　对此陈遥也不意外：“好的顾总。”
　　顾梵深挂断电话望向天幕，不知何时大片的黑云压住日头，整座城市像是光阴交换一样，逐渐暗沉下来。
　　顾梵深有些心神不宁，这算是他的心病了，只要看不到祝朔或者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就会很不舒服。
　　家里，祝朔正抓着洛闻絮八卦：“你跟我大哥最近咋样了？”
　　洛闻絮翻了个白眼，来前就知道祝朔不会放过他：“祝先生最近很忙，我也很忙，我们没时间情情爱爱的，OK？”
　　“不OK。”祝朔大失所望，“我大哥就没主动找你？”
　　“没。”
　　“嗯？”祝朔掰过洛闻絮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洛闻絮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祝朔，等孩子落地，老子就把你打得哇哇叫。”
　　祝朔着急八卦，“所以我大哥找你干嘛？！”
　　“吃了两顿饭而已。”洛闻絮端起杯水压了压情绪，被祝朔一勾，他现在满脑子又是那张俊美清贵的脸。
　　“你可以跟我试试。”祝黎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带着令人耳膜震颤的清冷磁性，可语气中带着笑，使得尾音温温柔柔，洛闻絮简直日了狗了，从前祝朔是他的贴心小棉袄，现在呢？他摸了摸开始涨红发烫的耳廓，毫不客气推开祝朔求知若渴的一张脸，颇为冷酷：“我去给你准备下午茶。”
　　祝朔不高兴了：“你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洛闻絮充耳不闻，“唰”地摔了厨房的推门。
　　祝朔瘪瘪嘴，真小气。
　　洛闻絮炸了鸡块薯条，熬了热奶茶，端给祝朔后跑去厨房切水果。
　　这次厨房门大开着，没了阻挡祝朔一些话清晰传来：“闻絮，等你揣崽了，我给你做满汉全席。”
　　洛闻絮一刀差点儿切歪，他本想喷祝朔两句，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烂破厨艺，我吃完还要去医院洗胃。”
　　“我可以学习。”祝朔强调，“你别小看人，我……”
　　祝朔话没说完，洛闻絮听到了盘子重重搁置在桌上的动静，他以为祝朔没拿稳，提高嗓门：“你轻点儿！”
　　但祝朔没回答。
　　洛闻絮心头一凉，实际性的念头还没窜出来，人已经扔了菜刀往外跑。
　　祝朔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两只手交叠按住胸口的位置，细看肩膀在轻轻颤抖，他用力很大，骨节发白，像是恨不能五指深入，从里面挖出什么似的。
　　洛闻絮瞪大眼睛，疾步上前：“怎么了？！”
　　“药……”这么会儿功夫汗珠已经从祝朔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滴落砸在地毯上，他额上青筋凸起，神色却没那么难看，只是泄露出几分忍耐，眼神盯着桌前的一个抽屉。
　　洛闻絮心领神会，哐啷一声将抽屉整个拉了出来，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一堆东西，其中有一个没标签的瓶子，藏在角落，洛闻絮不知为何一眼锁定，确定就是它。
　　洛闻絮拿到祝朔面前晃了晃，祝朔轻轻眨眨眼，“两颗……”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到底是什么药，什么功效，对孩子有没有伤害，洛闻絮已经顾不上了，他被祝朔吓得一身冷汗，看祝朔吞了药后像是被缓缓抽掉了骨头，逐渐瘫软。
　　洛闻絮脸色变了几变，彻底难看：“怎么回事？”
　　祝朔也不清楚，明明很久都没发作过了，老毛病，最先显露是十五岁的时候，一天夜里祝朔从梦境惊醒，梦的什么全然不知，可浑身抽搐得厉害，心悸如同迎面砸来的海浪，根本不给祝朔喘息的时间，他疼得差点儿向祝家老宅的其他人求助，但最后还是生生撑住，那晚祝朔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可等他睁开眼，外面晴光正好。
　　“去医院！”洛闻絮当机立断。
　　下一秒被祝朔湿冷的手抓住手腕，洛闻絮抬头，看到祝朔脸色煞白，可即便如此，青年脸上也没多少惧色，更多的是讨好的笑意跟深深的委屈，洛闻絮一时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就听祝朔开口：“顾梵深呢……”
　　祝朔的心房被忽然摧毁，他的意识逐渐在心悸的余波中变得混沌，一切回归天性跟本源，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Alpha。
　　洛闻絮哆哆嗦嗦：“我联系他。”
　　祝朔眼角发红，他明明没哭，可汗水将睫毛打湿，眼眶一圈显得湿漉漉的，他还是那句话：“顾梵深呢？”
　　这边展示会刚开始二十分钟，顾梵深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倏然站起来，陈遥吓了一跳：“顾总？”
　　刚刚一瞬，顾梵深被山呼海啸般的不安淹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紧跟着，手机铃声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
　　顾梵深有设置，能打进来的就那么几个。
　　屏幕上洛闻絮三个字针尖一样刺入顾梵深心里。


第五十三章 担惊受怕
　　回家的路被拉得无限长。
　　窗外的高耸建筑车水马龙映进顾梵深漆深的眸子中，却一点儿影子都没留下。
　　陈遥踩着油门，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后视镜。
　　顾梵深的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瞧着要被什么东西拖入深渊，嘴角的弧度稍微下压，显得格外冰冷，但不知为何，陈遥在这一刻忽然感同身受般，认为顾总没有愤怒，只是很难受。
　　顾梵深意识恍惚，周遭所有的一切从身侧轰轰驶过，一抹白光袭来，他好似被带至很久远的时候。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偶尔也有漏进来的光，顾梵深当时对颜色的辨识度已经很低了，却也本能靠近，觉得温暖，某日飞来一只雀鸟，也不怕人，落在比拳头稍微大点儿的方块窗沿上，来回蹦跳着冲着顾梵深叫，顾梵深很欣喜，简直可以用心潮澎拜来形容，这是他见到的无数不多的活物，人对于有生机的东西本能向往，再然后，小雀鸟经常来，顾梵深没在意小铁窗开的时间是有频率的，他沉浸在这抹吹进自己腐朽生活中的清风，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大概过了半个月，或许更久，这天铁窗又打开了。
　　顾梵深期待着朋友，可刚笑了下，一只粗糙的手出现在窗沿上，再撤开，小雀鸟的毛随着微风浮荡，顾梵深伸出手，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凡是靠近你的东西都会不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呢？”
　　这声音刻入骨血，让顾梵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哪怕获救了，也格外孤僻。
　　而祝朔是吹进顾梵深黑暗世界的又一抹清风，不仅如此，这股风太霸道了，他破开腥黑，让日光洋洋洒洒照进来，指着外面鸟语花香的一切跟顾梵深说：“我带你走。”
　　所以顾梵深没办法接受祝朔出一点点问题。
　　为什么……从前跟祝朔保持距离他那么难受，如今自己事事小心，竟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总，到了。”陈遥的声音十分朦胧，但顾梵深恍如冻住的眸子轻轻一转，认出了小区，他猛地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祝朔的症状稍有缓和，但还是疼，这个时候的Omega最需要的是他的Alpha，洛闻絮生怕祝朔这情况撑不到医院，所以不敢刺激他，只能顺着，一个劲儿安慰：“已经通知顾梵深了，他很快就来。”
　　祝朔笑了下，“闻絮，你怕什么？没事。”
　　洛闻絮示意他别再说话，气都喘不匀了。
　　紧跟着玄关处响起指纹锁被打开的声响，祝朔跟洛闻絮同时抬头，看到顾梵深走了进来。
　　可顾梵深在进来后，忽然停在了那里。
　　他眼眸漆黑，一丝情绪都没泄出来，像一团雾。
　　洛闻絮没搞懂：“顾梵深，小朔很难受，你过来啊。”
　　顾梵深身形晃了晃，像是极为挣扎，但还是没动。
　　是不是我彻底消失了，这个人才能平安无恙，顾梵深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下一刻就见祝朔伸出手，带着些咳喘地说：“抱……”
　　顾梵深如同倒塌的山，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祝朔被顾梵深抱了个满怀，一只颤抖的手扯开领口，腺体四周传来轻微的刺痛，紧跟着浓郁而强大的信息素渡入祝朔体内，一刻都不停歇的心悸终于淡去，祝朔沉沉呼出口气，洛闻絮看到他脸色好转了很多。
　　祝朔趴在顾梵深肩上，稍微偏着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是氤氲开的疼惜，他知道为什么刚刚顾梵深站在门口不敢动。
　　“梵深。”祝朔开口：“我这是老毛病了，出娘胎就有，就算从来都不认识你，到了时间该发作的还是要发作，又或者认识的Alpha不如你这么厉害，信息素缓解不了我的症状，我大概率都撑不到去医院。”话音刚落，后背让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祝朔不为所动，嗓音哝软，“所以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他说着开导宽慰的话，然后在顾梵深耳廓上亲了下。
　　洛闻絮清楚地看到顾梵深眼眶一瞬间红了，又紧跟着恢复如常，顾梵深打横抱起祝朔：“去医院。”
　　洛闻絮通知了祝黎。
　　祝黎慢他们半个小时，赶到的时候祝朔已经被推入了抢救室，祝黎拳头捏的咯咯响，沉着脸质问顾梵深：“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洛闻絮从前最见不上顾梵深，后来也是意见颇多，但此刻他忽然想起男人发红的眼眶，忽然开口：“是突然发作，我也没反应过来，跟顾先生关系不大。”
　　谁知顾梵深却摇了摇头，说出了长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我的错，我竟然没察觉。”
　　祝黎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还要说什么被洛闻絮拦住，紧跟着抢救室的门打开，姚大夫从里面出来，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大夫的情绪并不好。
　　“是我们疏忽了。”姚大夫颇为自责：“当时全身检查时他的心脏扫描是正常的，因为孕期原因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检查，但刚才我们发现他的心脏瓣膜有一块轻微缺失，其实这对正常生活影响不大，可能要等上了年纪才会有反应，但祝朔体质不行，他跟我说过，他是早产，这是先天性问题，加上怀孕对他的心脏负荷一下子增大，导致瓣膜问题显露，血液供给不及时。”
　　祝黎忙问：“怎么解决？”
　　“这个做不了手术。”姚大夫叹了口气：“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他说着看向顾梵深：“其实主要在于你，你的信息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强悍的，作为医者我不敢妄加猜测，但Alpha跟Omega之间隐晦深层的联系，如今连医学都没有完全破解，你要有耐心。”
　　顾梵深仔细消化着姚大夫这番话，半晌后哑声：“只需要我的信息素吗？做手术真的行不通吗？我有健康的心脏，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从我身上拿！”
　　这下不止姚大夫，连祝黎都微微瞪大眼睛，他终于发现顾梵深的反常之处，这人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快疯了……
　　“这……”姚大夫哽住：“顾先生，且不说你跟祝朔的匹配度，是手术就一定伤元气，祝朔如今的情况根本经不住折腾。”
　　但顾梵深仍是挡在姚大夫面前，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稳妥回答，他不讲理的时候那是真的不讲理。
　　祝黎看不下去，将顾梵深拉过来，冲着姚大夫抱歉一笑。
　　“冷静点儿，小朔需要你。”
　　顾梵深眼睫轻颤，敛住那些翻涌的情绪。
　　祝朔被推进病房，因为只是一番检查并没有如何，所以观察一个小时后家属就可以进去了。
　　祝朔轻轻蹙眉，人还昏睡着，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轻轻颤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顾梵深上前握住，顷刻间强大浓郁的信息素散开，温和是对祝朔而言，洛闻絮一接触就觉得极为霸道压迫，脑子“嗡”一声，紧跟着手腕被祝黎抓住，然后他所熟悉依赖的信息素包裹全身，神思跟着清明，洛闻絮垂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声：“谢谢。”
　　祝黎喉结一动。
　　姚大夫重新开了药，祝朔这情况待在医院没啥用，他想回家随时都可以，洛闻絮在病房看着，顾梵深跟祝黎去天台抽烟，他们两人都没什么烟瘾，但默不作声地抽完第一根，两人颇有默契地点上第二根。
　　祝黎责备完所有人，就轮到了他自己，“听姚大夫的意思这情况有些年了，但小朔在祝家的时候，我也没发现。”
　　“孩子越大，他越难受。”顾梵深说。
　　“你要敢说打掉的话，小朔马上跟你翻脸。”
　　顾梵深摇头。
　　“这事情你得想明白。”祝黎叼着烟，难得舒展松散，“即便没有你，适婚的Omega也会选择一个Alpha，除非摘除腺体，缩短寿命，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信息素不强我还要担惊受怕，你应该庆幸顾梵深，这个人是你。”
　　顾梵深瞳孔轻颤了一下。
　　往回走的时候顾梵深听到两位打扮高雅的中年妇女正在议论纷纷。
　　“真的有用？”
　　“啧，你怎么不信呢？那临安寺是出了名的灵验，上次我婆婆梦魇缠身，上去祭拜了一番，回来就好了。”
　　交谈声逐渐远去，顾梵深步伐沉稳。
　　祝朔是傍晚时分醒的，彼时祝黎跟洛闻絮都回去了，他睁眼后觉得房间里静悄悄的，莫名难受，“顾梵深。”
　　只是下意识一叫，结果下一秒一张俊脸怼来，他真的召唤来了自家大狗狗。
　　“难受是吗？”顾梵深伸手去按铃。
　　祝朔却蹙眉摇头：“我好饿啊。”
　　“……”
　　顾梵深担心他吐，让人送了医院的营养餐，炒得那叫个没滋没味，但祝朔真饿了，靠在顾梵深怀中，就着他的手扫得干干净净，含糊吐槽：“没肉呢。”
　　活蹦乱跳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安。
　　“想吃什么肉？”
　　“红烧肉呜呜呜。”祝朔仰起头看顾梵深，简直饿鬼转世：“现在就想吃。”
　　于是吃完饭两人就出了院。
　　祝朔仔细感受着顾梵深的气息，这人似乎已经平息下来了。
　　家里一如往常，中午祝朔没吃完的炸薯条还凌乱在桌上，顾梵深风卷残云一般收拾干净，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祝朔，然后一头扎进厨房，很快，肉香顺着门缝飘来，祝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情。
　　祝朔多少有点儿内疚，他吓到顾梵深了。
　　红烧肉带一盘可乐鸡翅，还有肉包子，祝朔两眼放光，喊顾梵深“爸爸”的心都有了，他随意坐在毛毯上，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看。”祝朔忽然说：“我很好，如果是大问题，我可能吃东西都费劲。”他有些不好意思，安慰起来又稍显笨拙，却能奇异安抚顾梵深身上的焦躁。
　　“嗯。”顾梵深俯身，亲了亲祝朔的脸颊。
　　祝朔吃完缓了缓，洗漱完后记忆再度断片，他沉沉睡着，总觉得手中空虚，可房间里的信息素充足，早上七点，天亮了大半，床榻下陷，祝朔以为顾梵深在翻身，顺势抱住他，紧跟着鼻尖动了动，错觉吗？怎么有一股香火味？像是寺庙供奉的那种。
　　临安寺有长明灯，每月只可供奉一盏，要从山脚下一路跪拜而上，一身泥泞，少一步都不行，再虔诚敲开寺门，听钟鼓鸣响，心诚则灵。
　　顾梵深曾经不敬鬼邪，不信神佛。


第五十四章 捉星星掉马
　　祝朔一觉睡醒越想越不对劲儿，吃饭的时候问顾梵深：“你昨晚在家吗？”
　　“一直陪着你呢。”顾梵深给他夹了个包子，“你最爱的芹菜猪肉。”
　　祝朔立刻不说话了。
　　顾梵深这话大有深意，根本就没正面回答，也就祝朔如今一人的身体两人的命，智商不够用。
　　祝朔吃完饭得到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游戏权，最近咻咻他们的破事没完没了，祝朔担心开了直播又被带节奏，索性一个人玩，就最开始的那个号。
　　名动苍穹：【捞我！！！】
　　祝朔打字：【被人锤了？】
　　名动苍穹：【我已经九连跪了！】
　　祝朔挑眉，那这是跪的有点儿彻底，名动是个好老板，结账大方绝不拖欠，岂有不捞的道理？祝朔立刻发了个组队申请过去。
　　赵阔早就知晓祝朔的身份，看自己兄弟每天不要脸地在那里发颜文字，他曾经一度大受刺激。
　　赵阔玩游戏容易上头，现在也顾不得别的，就想赢回来两把，被大佬带飞感觉就是不一样，祝朔一手刺客，没了绑定奶自然不敢那么浪，但打势仍旧凶猛，一次越塔斩杀，直接给对面坦克打破防了。
　　对方直接在地图开喷：【怎么，我是将你老婆*翻了吗盯着你爹打？】
　　那个星号不用想也知道什么意思。
　　祝朔懒得口嗨，想着再杀两回好了。
　　谁知名动苍穹回击了。
　　这是个新鲜事，名动苍穹非常有钱，一般他看着不顺眼的，会请游戏里一些接单的“杀手组织”，让对方除了晋级赛，一些看地图养养花的休闲模式根本玩不了，之前有对情侣就是，菜还爱逼逼，名动苍穹直接花钱雇人杀到弃号，可以说祝朔没怎么见过他喷人，逼格挺高的。
　　但此刻，名动苍穹手速极快，一串串带着星号的字句跟填空题一样，填出来怒火翻倍，对面没他快，地图频道蓝色字体直接淹没红色字体，那坦克有一阵不说话，然后全部麦就亮了。
　　一般人真不会开麦追着喷，对方也没起手喷脏，而是冷笑一声，“我当谁呢？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Z啊，你男朋友在直播间一掷千金，掐着嗓子说话收获一波好感，大家知道他骂人这么脏吗？截图了哦。”
　　祝朔一个手滑差点儿放掉对面法师，心想男朋友？谁？
　　“去你妈的男朋友！”名动苍穹也开麦了。
　　祝朔二度手滑，对面法师丝血逃走，这简直是祝朔刺客史上的奇耻大辱。
　　但祝朔顾不上。
　　这声音……
　　“老子要是能有那嗓子会在这个声控游戏里面找不到小迷妹？”名动苍穹笑骂：“就你截图了？老子还他妈全程录屏呢，骂你是我的事，删号战还是万金战我都OK，少给我嫂子泼脏水。”
　　赵阔，祝朔在心中默念。
　　那股每每见到赵阔的熟悉感总算找到了由头，原来名动苍穹就是赵阔啊……祝朔还在愣神，信息量稍微有点儿大，赵阔叫他嫂子？这人怎么知道他就是Z的？
　　主播带朋友开黑很正常，这声音跟Z的男朋友根本不是一个人，再者名动苍穹还是有些名气的，他是游戏里土豪榜第一，哪怕一段时间不玩被人挤掉，一经发现就会重新冲到榜首，当时很多人还猜测过名动苍穹到底什么家世背景。对方可能觉得无趣，没再开麦，这把很快结束。
　　一出去祝朔就拉了个房间，直接开麦：“说话。”
　　名动苍穹前的小喇叭闪了闪，似乎没勇气。
　　祝朔觉得兵不厌诈，脑子一转轻笑了声：“顾梵深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相信，结果真是你。”
　　赵阔愕然：“你都知道了啊嫂子？”
　　“嗯。”祝朔心想你一路掉裤衩我能不知道吗？“你跟顾梵深一唱一和瞒我瞒得挺好。”
　　顾梵深跟赵阔经常一起玩，祝朔不相信他没见过赵阔的游戏号，他曾经当着顾梵深的面打过名动苍穹的单子，那人也不知道说一声，早知道就不要钱了。
　　就在祝朔想着从今往后帮忙上段的钱一笔勾销的时候，听赵阔沉沉叹了口气：“嫂子，你也别怪梵深，他那么做都是为了你。”
　　祝朔敏锐察觉到这句话背后大有深意，更换金穴的手一顿：“真的吗？”
　　“真的！”赵阔秉承着“是兄弟就要帮他稳住老婆”的原则，忙不迭说：“当时你直播，我都没听出来，谁知梵深一下子认出，当即建号玩奶，跟你在直播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哎，我也磕你们CP来着。”
　　“磕CP？”祝朔脑子卡壳，卡到了最重要的一环，他的直播间没说明有男朋友前，只被磕过跟另一个人的CP……
　　脑子嗡一声，虽然理智尚未跟上节奏，但祝朔本能地让气笑了。
　　“没，我爱人身体不好。”
　　“二十五了。”
　　“我是男的。”
　　“会不会是你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狗男人就该跳海。”
　　顾梵深这个狗ｄｅｒ！老子信了你的邪！祝朔在心中咆哮。
　　叩叩叩——
　　顾梵深敲了敲门，端着水蜜桃布丁跟一杯椰奶进来，见祝朔一动不动坐在桌前，扫了眼电脑屏幕，名动苍穹四个字有点儿辣眼，盘子跟着手抖了抖。
　　祝朔像是没发现，忽然笑着说：“顾梵深来了。”
　　赵阔那边：“嗨～”
　　顾梵深：“……”
　　顾梵深何等聪明，不管怎么露馅的，总之赵阔跟小朔已经确定了彼此的身份，但是不慌，只要自己……
　　“赵阔还磕咱俩CP呢。”祝朔又来了句。
　　顾梵深八方不动：“他一直磕。”
　　祝朔抬起头，似笑非笑：“磕的Z跟捉星星。”
　　顾梵深：“……”
　　“赵阔，我跟顾梵深有点儿事要聊，先下了。”祝朔开口。
　　赵阔不明所以：“行，嫂子有空我来看你，但是得要梵深同意。”
　　“好。”祝朔去关电脑，顾梵深却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两秒，对着麦：“赵阔，你这脑子基本没什么用了，等死。”
　　赵阔：“？？？”
　　退出房间赵阔一头雾水，啊？不对吗？他严格按照剧本走的啊，哪里出问题了？
　　只能说脑回路双行线的二人能无缝交流，并且将顾梵深拖下水，挺神奇的。
　　电脑一关上祝朔就倏然起身，肚子差点儿撞上桌子，被顾梵深眼疾手快用手掌垫了一下，然后又把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语气沉沉：“小心点儿！”
　　祝朔酝酿的火气被忽然扎了一个洞，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后脑勺又被一只大手揉了揉，顾梵深问：“晕不晕？”
　　可谓字字情真意切。
　　祝朔告诉自己糖衣炮弹最不可信，咬牙质问：“你就是捉星星？”
　　顾梵深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赵阔能蠢成这样。”
　　“你好意思说人家赵阔？！”祝朔想推顾梵深一下，但是没推动，反而被轻松抱起来，往客厅走。
　　“哎？等等，我的布丁跟椰奶！”
　　“我一会儿给你拿。”顾梵深将祝朔放在沙发上，腿也平放，从膝盖往下一点点按摩。
　　祝朔龇牙咧嘴：“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没。”顾梵深面色平静：“当时意外听到你的声音，得知你就是Z，我心痒难耐，抑制不住，注册了游戏账号以捉星星的身份跟着你，我只是想离你近点儿，没想过真的骗你。”
　　哎呦，还心痒难耐抑制不住，祝朔一脸嫌弃：“你还发颜文字？”
　　顾梵深清冷的面容有瞬间的撕裂。
　　祝朔：“几乎句句话都带颜文字，让我以为你是萌妹子。”
　　“顾梵深，你看你跟萌妹子差着几条街？”
　　“你QVQ用的挺顺手啊。”
　　顾梵深像是忍无可忍，直勾勾盯着祝朔，就当祝朔以为这人还有什么花言巧语的时候，就听顾梵深：“QVQ。”
　　真的按照字母念出来了。
　　祝朔：“……”
　　天哪……
　　他根本没办法直视。
　　祝朔捂着脸靠在沙发扶手上，几秒钟后他“噗”一下笑出声，捉星星就是顾梵深，现在终于有点儿真实感了。
　　“捉星星这对个ID谁帮你起的，赵阔吗？”祝朔被按摩得相当舒服，稍微放松下来，轻声询问。
　　“不是，自己取的。”
　　祝朔阖上眼睛：“怎么想到的？”
　　“星星。”
　　“嗯？”
　　“星星。”
　　“什么……”
　　顾梵深的气息忽然近在咫尺，祝朔心神一颤，像是察觉到了。
　　“星星。”顾梵深重复。
　　过了一阵祝朔才睁开眼看他，敛去一些情绪：“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很多事情。”顾梵深笑了下：“很多你以为我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的事情。”
　　祝朔小名星星。
　　“捉到了吗？”顾梵深忽然问。
　　祝朔咧嘴：“早着呢！”
　　顾梵深俯身亲吻他，然后从卧室拿来布丁跟椰奶。
　　要是没和好的那阵子，祝朔说什么都要跟顾梵深划清界限，可偏偏到了今天这步，没什么可发泄的，就是可怜了赵阔。
　　赵少爷当晚被自家老爷子召回公司，开启了长达一个月的地狱加班模式，对着电脑边看边哭，这头祝朔还在取笑顾梵深的颜文字。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第五十五章 你们可以再慢一点儿
　　在祝朔眼中顾梵深内敛冷漠，老谋深算，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想要他倒霉，但无一例外被他踩在脚下，成为顾氏攀登的垫脚石，他几乎一路战无不胜地走来，跟“情感”二字几乎扯不上关系，但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为了跟自己套近乎，下游戏玩奶妈，还用得一手的颜文字，祝朔就忍不住。
　　“哈哈！”客厅里忽然爆发出祝朔毫无征兆的笑声。
　　顾梵深正在炖汤的手僵住，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几天一直是这样，顾梵深丝毫不怀疑，等以后老了，两人弥留之际，祝朔都能突然笑出声，用以怀念他曾经做过的蠢事。
　　“哎，说真的，你那些颜文字从哪里找的？”祝朔侧身躺在沙发上，这样看腹部的隆起尤为明显，他朝着厨房这边张望着，脸上全是明媚的笑。
　　“手机自带的。”顾梵深端着鸡汤出来，“喝一碗，尝尝怎么样。”
　　祝朔双手一撑坐起来，他现在起身翻身没那么自在舒服，但好在身边一直有人，不用多说顾梵深就坐在身后充当人工靠垫，祝朔刚抿了口鸡汤，浓郁的信息素就刺激了一下腺体，一股烧意从耳根开始蔓延，祝朔不自觉偏过头，声音闷闷的：“好着呢，怎么突然给我信息素。”
　　顾梵深没回答，他给完才轻轻松开，顾梵深没办法告诉祝朔，这样做他能安心，他死死抱着姚大夫口中Alpha跟Omega的神奇关系，依仗2S的高阶信息素，希望祝朔的身体能越来越好。
　　祝朔心里自然熨帖，他之前逛论坛，几乎每天都有Omega抱怨自家Alpha的信息素不够用，甚至于有些为了这个吵架，Omega哭着说要离婚之类的，失去水分的根抓不住泥土，连破土生芽都做不到，而祝朔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信息素，不用他说，顾梵深一天最少给一回。
　　祝朔喝完鸡汤有些犯困，就枕在顾梵深肩上，他阖上双目，身心逐渐放松。
　　就在四周陷入宁静后，祝朔咧嘴：“哈哈！”笑话完才安然入睡。
　　顾梵深：“……”
　　傍晚时分祝朔要去楼下逛逛，顾梵深给他穿好衣服，出门前拨了个电话，祝朔也没放在心上。
　　小区人车分离，跟半山别墅没办法比，但人气旺盛，祝朔看着小朋友舔着冰棍从身侧走过，咽了咽口水，不等他开口，就听顾梵深沉声说：“不准。”
　　“小气。”祝朔哼哼，他现在走不了多远，哪怕大半的重量都靠在顾梵深身上也要走一段路就歇歇，即便如此祝朔也很开心，他眼神亮亮地来回扫视，看到小朋友们追逐打闹，其中一个摔个狗吃屎也要嘿嘿两声，这人看着咋咋呼呼，实则随随便便就能满足，祝朔轻咳两下，唇边立刻递上保温杯。
　　“顾梵深，我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了。”祝朔忽然说。
　　顾梵深抬头，看见小区门口的确有个摊贩，“你在这等我三分钟。”
　　“嗯嗯。”祝朔点头。
　　顾梵深大步走去，祝朔往后一靠，喘息声稍微加重，他蹙眉揉了揉胸口，觉得身体内那个漏风的地方在慢慢放大，也是倒霉，谁让妈妈遇到了祝林山，祝朔的思绪稍有飘远，无意识蹭了蹭小腹，他的孩子不会面临这种情况，顾梵深会很喜欢他的……会吧？祝朔莫名不确定，如果某天他不在了，顾梵深会善待孩子吗？
　　祝朔有些烦躁，拿起保温杯灌了口水。
　　几个人拍着篮球走来，“砰砰砰”的响声像是砸在心头，祝朔看过去，心生一两分违和感，三五个人出来打篮球竟然一个穿运动服的都没有，而且脸上的神色都有点儿僵硬，他们没走对面宽敞的人行道，而是挤来了这边，四周来往都是人，理论上没什么可担心的，但祝朔心中某根敏锐的弦被倏然拨响，不知是不是错觉，其中一个男人频繁瞥了他好几眼。
　　祝朔是个第六感很强的人，他握紧杯子撑着扶手起身，而那边有两人的步子一下子加快。
　　“顾梵深……”祝朔有点儿哆嗦，现在的他毫无反抗之力，并且他触碰到了空气中其他Alpha的信息素，充满敌意的、冰冷而嘲弄。
　　一个人距离祝朔不过三米的距离，许是天幕暗沉，男人的眉眼显得阴鸷诡谲，他死死盯着祝朔，忽而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祝朔瞪大眼睛，差点儿心脏骤停，四周这么多人，他们怎么敢……
　　下一秒一道身影挡在面前，很是个熟悉，祝朔嗅到烈酒的醇香，来人白裤搭配卡其色风衣，背影挺拔潇洒，直接扣住第一个妄图接近祝朔的Alpha，手腕一转就从对方手里夺过篮球，轻轻在地上拍打两下，温润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风：“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想打人身上是吗？”他说着蓦然五指收紧，一把抓住弹上来的篮球，直接狠狠拍在那个Alpha的脸上。
　　一道压抑的闷哼。
　　祝朔莫名觉得鼻子一酸，心想肯定很痛。
　　与此同时，五六个人从各处小跑而来，为首的那个见到许宁昶略有惊讶，稍微点了点头，然后一个手势，“篮球小队”的成员被尽数抓住拖走，除了几个眼尖的群众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扫了好几眼，一切很快恢复正常。
　　祝朔眨眨眼，发生了什么……
　　“许先生。”为首的那人问好。
　　“趁着顾梵深没回来赶紧给自己找块墓地。”许宁昶由衷建议：“你们速度太慢了。”
　　“……”
　　如果不是许宁昶及时出现，刚才那个人的信息素一旦碰到祝朔，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顾梵深回来了。
　　为首的男人一脸羞愧，凑上前跟顾梵深说了些什么，顾梵深随之脸色大变，手里的糖炒栗子应声掉在地上，大步上前查看祝朔的情况：“伤到了？”
　　“没。”祝朔摇摇头，抓住男人的手臂：“只是有些害怕，梵深，那些人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许宁昶转过身来，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开朗了些，笑意不再那么虚假：“不要似乎，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样。”祝朔点点头，他看向刚才跟顾梵深汇报情况的男人，终于对上号：“梵深，你给我安排了保镖啊？”这人他见过几回，跟了顾梵深好些年。
　　顾梵深轻抚了一下祝朔的后脑勺，将人往怀里拢了拢，转过头，“你们可以再慢一点儿。”
　　祝朔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清楚顾梵深生气了。
　　“回去了。”他扯了扯顾梵深的袖口。
　　一到家顾梵深就拿了姚大夫开的药来，祝朔就着水咽下去，胸口仍是“咚咚”锤响，刚才那一幕令人后怕，任何一点儿充满攻击性的陌生信息素都能让他痛不欲生，许宁昶蹙眉站在一旁，看祝朔头抵着顾梵深的肩膀，沉重的呼吸半晌才平复下来。
　　祝朔摇摇头：“没事了。”
　　顾梵深“嗯”了一声，周身气息压抑死沉。
　　“怎么会这样？”许宁昶问。
　　祝朔抬头冲他笑了笑：“老毛病，话说许先生周游世界回来了？”
　　许宁昶面色古怪了一瞬：“我一直在栖城。”
　　祝朔推了推顾梵深：“去给许先生倒茶。”
　　顾梵深却拿过毛毯给祝朔盖上：“他自己没长手吗？”
　　许宁昶：“……”他冲着祝朔轻轻摇头，示意别说话了，顾梵深现在在失控的边缘，除了祝朔其他人全是炮灰。
　　顾梵深确定祝朔无事后去阳台打电话，门一关上什么都听不见，祝朔偶尔能通过一小截透明的玻璃看到顾梵深冷峻而杀气腾腾的眉眼。
　　“如果不是担心你，顾梵深能现在冲出去给他们一一掐死。”许宁昶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闲适：“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祝朔面露茫然：“我一直在家。”
　　“他会调查清楚的。”许宁昶装Omega的时候挺像那么回事，可一旦沉淀下来，就显得清雅又危险。
　　哗啦——
　　顾梵深将门横推后进来，冲着许宁昶说：“一会儿刘白联系你，帮我个忙。”
　　他不用说许宁昶也知道是什么：“剩下的交给我。”
　　祝朔看向顾梵深：“谁呀？”
　　“还不清楚。”顾梵深半蹲在沙发边，抬手蹭了蹭青年的脸颊：“别怕。”
　　祝朔觉得顾梵深肯定知道是谁干的，他只是不说。
　　许宁昶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跟顾梵深多数时间都在沉默，但祝朔却不觉得气氛诡异，好像这二人已经交流了很多。
　　凌晨三点，顾梵深拿起电话离开卧房，他轻轻关上门，然后“啪嗒”一声开灯，同时按了接通，屏幕上的镜头摇晃两下，随即响起许宁昶的声音：“你看看，还满意吗？”
　　地上跪着一个人，他的两只手被吊起来，如果不是绳索固定，看那样子能在地上化开。
　　“抬起头。”顾梵深冷声。
　　对方瑟缩了一下，没动，许宁昶立刻上前，贴心地帮他扬起脑袋，那张脸虽然充斥着恐惧跟绝望，又被血糊住，但仍旧能辨认清楚。
　　祝朔都可以一眼认出，是杨书。


第五十六章 我很害怕
　　顾梵深冷冷打量着杨书，他本以为自己的警告足够，这个人能懂得收敛。
　　“只有他？”顾梵深问。
　　“嗯，这嘴我确定撬开了，那几个妄图攻击祝朔的Alpha是他的老相好找的，一个食品加工厂的老板。”许宁昶说着笑了下，颇为敬佩地看向杨书：“一个秃顶肥头的中年男人，亏得你下得去手。”
　　杨书牙齿打颤，他已经被折磨得草木皆兵，现下除了恐惧生不出一点儿愤怒来，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下场会无比凄惨，但杨书还怀揣着一点儿希望，哆嗦着恳求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们攻击我的Omega的时候，想过他身怀有孕，想过要放过他吗？”顾梵深寒声：“把他交给刘白，我记得他手底下喜欢胡来的Alpha挺多的。”
　　许宁昶语气同情：“这么狠。”实则眼底全是幸灾乐祸。
　　不知道祝朔知晓他高中时期一再帮忙捞出来的人有朝一日会这么对待他，心中作何感想。
　　……
　　被陌生Alpha恶意满满的信息素侵占的时候，杨书是真的后悔了，他曾经无数次偷偷打量着顾梵深跟祝朔，自然也能看出祝朔怀有身孕，他在想凭什么？一个私生子，半点Omega的样子都没有，凭什么得到那么好的一个Alpha？毕竟顾梵深光是一张脸就足以让人沉沦，于是他找来了最近一直保持暧昧的食品加工厂的老板，添油加醋说自己受了委屈，对方答应的很爽快，眼神却一个劲儿往他脖颈里瞟，杨书一咬牙跟对方共度一夜，实则恶心得半死，但他转念一想，只要能让祝朔跌入地狱，一切都是值得的。
　　人的恶意有时候就是来源无端而迅猛，杨书不觉得祝朔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妄图看到同类一身泥泞，而不是祝朔那般满目生辉，他把曾经的屈辱跟对自己的失望尽数灌注到祝朔身上，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觉得祝朔也不过如此。
　　这是秉性低劣之人最常见的情绪转移，他们需要发泄，需要一个憎恶对象。
　　而此时，祝朔正蹙眉睡在顾梵深怀中，凌晨五点，他的呼吸急促不稳。
　　顾梵深打开床头灯，轻轻将祝朔抱起来些，青年稍微仰着头，额上一层细密的汗，他有些难耐地吞咽两下，“顾梵深……”
　　“我在。”
　　祝朔回应不了，他只是本能唤着心中的那个名字。
　　孩子越大，对于身体的负荷就越强，祝朔清醒的时候能控制，一旦昏迷睡着就遮掩不住，那些四散的无助跟酸楚让顾梵深手足无措，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失去。
　　等一睁眼，祝朔短暂地蹙眉，然后朝着顾梵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早安。”
　　顾梵深深敛情绪：“早安。”他俯身亲吻祝朔的额头。
　　虽然顾梵深藏得很深，但祝朔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一种无法言说的低沉情绪萦绕着二人。
　　这天下午祝曜来了，他前段时间有个国外的综艺，一出去就是两个多月，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祝朔。
　　“别别别，你坐着！”祝曜没让祝朔起身，然后让助理拿了大小不一的三个箱子进来，里面装着组装摇摇床，手控车，还有一个超大的洋娃娃，“漂亮不？我一眼相中带回来的。”
　　祝朔艰难点头：“漂亮……”他很想问问怎么全是粉色。
　　能看得出祝曜很希望是个小侄女。
　　祝曜高兴完了，仔细打量着祝朔，尤不放心：“真的没问题吗？怎么瞧着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祝朔毫不在意：“孕期都这样。”
　　顾梵深站在厨房，闻言切菜的手一顿，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再度翻腾起来。
　　祝曜还要回公司，没待多久，他走后顾梵深将所有东西收进另一个不怎么用的卧房，门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婴儿用品，祝黎还时不时让人送来些，洛闻絮买的也勤快，细细一算，反而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怎么上心。
　　“哇！”祝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很有成就感的样子：“可以用到两三岁了。”
　　那些艰涩的话忽然不受阻挠，顾梵深脱口而出：“不一定。”
　　祝朔不明所以：“什么？”
　　“如果你好好的，这些就能用到两三岁。”
　　祝朔心里一凉，神色也跟着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顾梵深关上房门，转身面对祝朔：“小朔，我喜欢这个孩子，是因为他是你生的，他未来随便成为怎样的人，都是他的选择，而我对他好的前提，是他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祝朔愕然：“都是有风险的……”
　　“但加在你身上的风险似乎很大。”顾梵深亲近祝朔，在他耳畔低语：“我很害怕。”
　　祝朔稍微颤栗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会从顾梵深口中冒出“害怕”两个字。
　　“顾梵深。”吃饭的时候祝朔忽然开口：“我搬去医院吧。”
　　顾梵深抬起头。
　　“很方便，不舒服了可以及时喊医生来，就是说……”祝朔挠了挠头：“很安全有没有？”
　　顾梵深应道：“有。”
　　祝朔其实不太喜欢医院，但特殊时期，任性不得。
　　顾梵深亲自安排的医院跟病房，姚大夫那边病人很多，他就花高价请了另一位权威大夫，只负责祝朔一个病人，病房中的设备一应俱全，布置得很温馨，床头柜上还摆放着新鲜的雏菊。
　　洛闻絮一得到消息就来了，祝黎跟他前后脚，只是两人的相处氛围不对劲儿，隔着一段距离不说，祝黎除了刚进来时跟洛闻絮稍微点头致意，之后一个字的交流都没有，他又恢复了那个清冷高贵的祝家家主形象，再看洛闻絮就没那么能藏住情绪，虽然脸上带笑，却很牵强。
　　趁着顾梵深跟大哥出去的功夫，祝朔一把将洛闻絮薅过来：“你们怎么了？”
　　洛闻絮没想瞒祝朔，沉默几秒后叹了口气：“我跟祝总说清楚了。”
　　祝朔皱眉：“什么叫做说清楚了？”
　　“不合适。”洛闻絮看向祝朔，眸色澄澈，“祝总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可是我大哥……”
　　“没有可是。”洛闻絮眼睫轻颤，脆弱中透出股决然：“小朔，门当户对很重要，祝总S级Alpha，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
　　门口，祝黎半张脸陷入阴影。
　　顾梵深不动声色朝一侧挪了挪。
　　“我像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那类吗？”祝黎忽然问。
　　顾梵深想了想：“大哥，会不会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原因不在于你，而是闻絮自己？”
　　祝黎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那天最后一次跟洛闻絮吃饭，表白的话就在嘴边，洛闻絮却跟提前预知似的，抢先说出了拒绝。其实有些东西祝黎能理解，他也没打算轻易放弃，但真正让他生气的，是洛闻絮字里行间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家世身份，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天堑。
　　“祝总人中龙凤，我平平无奇，实在配不上。”
　　最让祝黎没办法接受的，是洛闻絮说完这席话后眼中流露出的自卑跟自厌。
　　“既如此，我公司还有事，洛先生慢用。”祝黎说完起身离开，两人冷冷淡淡的关系持续到了今天。
　　顾梵深目露敬佩。
　　祝黎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大哥硬气。”
　　“……”
　　祝朔想劝劝洛闻絮，但感情这事情外人掺和不进去，更别说他现在有心无力，最近心脏疼痛的频率明显增多，顾梵深宛如惊弓之鸟，数不清多少个夜晚了，祝朔迷蒙中睁开眼睛，总能发现顾梵深醒着，他似乎休息不了。
　　大家陪着祝朔吃了饭，最后离开祝黎跟洛闻絮也没说一起。
　　祝黎颇有绅士风度，若非真的生气，否则天色晚了，怎么都要把洛闻絮送回家。
　　洛闻絮裹紧外套，在逐渐升起的霓虹夜色中打了辆出租，他最近没休息好，眼下一片青黑，而这边出租车一走，从昏暗的巷子里拐出一辆黑色宾利，悠悠跟在后面。
　　祝黎看到洛闻絮下车上楼，熟悉的房间灯亮起后才吩咐司机离开。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平时生意上所用的手段明显不适合用在洛闻絮身上，原本想跟顾梵深取取经，结果一看那沉默寡言的样子就知道三脚踩不出个响屁来。
　　祝黎揉揉眉心，觉得这比做生意难多了。
　　算了，他再仔细想想。
　　“你说大哥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祝朔忐忑不安。
　　顾梵深冲了澡出来，正在擦头发，闻言摇摇头：“我反而觉得大哥很认真。”
　　祝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下脸：“可能你们高阶就这么牛逼吧，得Omega追着哄着，闻絮还没发脾气呢。”
　　说完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躺，显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待遇。
　　顾梵深：“……”
　　这雷区就很不讲理，他已经在尽力避开了。


第五十七章 这才是满分答案
　　“洛副主编，祝总的采访结束，后续接洽修改主编让我负责，您回头把文案发我就行。”新来的小编干劲满满，跟洛闻絮相处不错，是个头脑挺灵光的Beta，一般采访稿都是由一方全权负责，半道被人拿去，多数是被采访人不太满意。
　　洛闻絮先是一愣，随后指尖钻心的疼，他急忙按了下开关，将杯子随意往桌上一放，立刻去水池那儿冲洗烫伤的地方。
　　“洛副主编？”张琛上前：“您没事吧？”
　　“没事。”洛闻絮低着头辨不清神色，就是嗓音有点儿哑。
　　从张琛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洛闻絮白皙且线条优美的脖颈，他眼神闪烁，忍不住说：“洛副主编，我只负责最后刊登，采访人一栏还是您的名字。”
　　“好。”洛闻絮应的心不在焉，他并不在意这个。
　　祝黎不愧是一等一的Alpha，抽身速度远比洛闻絮想象中快得多，直接将他的后续工作拦腰斩断，这样两人就再无任何交际了，挺好的，洛闻絮心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祝黎不是顾梵深，他没有执念，倘若他们在一起，万一哪天祝黎后悔了，洛闻絮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洛闻絮盯着指尖的红肿，心中酸楚极了。
　　【闻絮，你啥时候来看我啊？顾狗不让我出门。】
　　洛闻絮看到祝朔的信息，心情稍微好了些，他忍着疼痛打字：【晚上有个饭局，大概八点结束，我八点半左右到医院，给你带酸辣粉？】
　　祝朔秒回：【爱你！mua！】
　　洛闻絮轻笑，他还不了解祝朔？
　　张琛看着洛闻絮，脚下跟长了钉子似的。
　　注意到张琛的目光，洛闻絮疑惑抬头：“还有事吗？”
　　“没、没了。”张琛脸颊滚|烫，仓皇离开，洛闻絮是整个编辑部为数不多的Omega之一，坐上他这个位置能力没得说，与此同时流言蜚语也不间断，一旦洛闻絮拿到好的采访稿，就有人背地里非议他手腕不正，职场对于Omega的歧视从未减轻，但张琛是见过的，洛闻絮为了工作可以忙到深夜，有时候直接睡在办公室，他在用勤奋努力，用力弥补基因上带来的缺陷。
　　张琛被无端吸引着。
　　其实主编想把这次采访的功劳全部记在张琛头上，张琛拒绝了，为此主编还有些不高兴，张琛不理解他们对洛副主编哪儿来这么大的敌意。
　　直到下班去饭局，洛闻絮的指尖还“惶惶”疼着，他心绪很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缓慢包裹，洛闻絮告诉自己是发情期快到了，跟祝黎没关系，别想了，他掏出腺体贴，冷着脸贴在腺体上。
　　公司的商务车，主编林岳坐在副驾上，他嗅到了一股浅淡的竹香，顿时有点儿心猿意马，通过后视镜一个劲儿往洛闻絮身上瞥，这个角度正好被张琛捕捉到，他心神一震，这几日来的违和感突然找到了由头，主编他……
　　洛闻絮不仅工作能力强，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冷美人”，事实上他心善，但想在Alpha遍地的磁场中安稳生活，就要稍加伪装。
　　张琛有点儿明白了，主编对洛闻絮的敌意，来源于他想逼人就范。
　　饭局除了编辑部的几位，还有林岳的朋友，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早前跟着林岳一起做生意，这些年越发的顺风顺水，就需要一点儿社会名望跟曝光了。
　　酒过三巡，林岳大笑着跟故友打趣，一阵手舞足蹈间手臂搭上了洛闻絮的肩膀，脑袋也朝这边偏了偏，似乎狠狠嗅了一口，洛闻絮按耐住反胃，侧身将林岳的手臂挡开了。
　　“哎呦对不住，喝晕了！”林岳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酒劲上来，眼中全是挑衅。
　　洛闻絮淡淡：“没关系。”
　　那老总抽了口雪茄，隔着雾气打量着洛闻絮，语调轻慢：“这就是你手底下那个Omega？”
　　不是员工，不是副主编，而是Omega这个统称。
　　“能耐大着呢。”林岳意味不明地夸赞。
　　老总嗤笑：“Omega待在家生养孩子，整理整理家务就行了。”
　　洛闻絮放在膝上的手攥紧，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局面从前不是没遇到过，这些Alpha多数过个嘴瘾，忍忍就过了，再者对方有权有势，他招惹不起。
　　林岳没反驳老友这话，而是扭头问洛闻絮：“闻絮啊，你都二十几了，也该结婚了。”
　　洛闻絮：“不着急。”
　　张琛看看林岳再看看洛闻絮，心中升腾起一股火气，心想主编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二婚，不会想老牛吃嫩草吧？
　　“怎么能不着急呢？”林岳说着，一只手开始在桌上游移：“别说私生活，这事业也该更上一层楼了，但是闻絮啊，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你懂的。”
　　洛闻絮咬牙没说话，心中却全是嘲讽，什么叫做没有白来的好处？他如今种种都是自己努力来的，若非林岳图谋不轨，一直将他按在这个位置，他早就能去更广阔的平台了。
　　这一瞬间，洛闻絮忽然感到疲惫。
　　而林岳瞅准时机，那只粘腻腥臭的手抓住了洛闻絮的手，眼神瞬间迷离：“闻絮啊……”
　　洛闻絮再也遏制不住，他猛地起身，但Omega跟Alpha的力量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不仅没有甩开林岳，反而在挣扎间有点儿惹怒男人，老总稳坐对面，笑了声：“不是吧林主编，连一个Omega都驯服不了？”
　　这话有点儿激将意味，林岳这个死要面子的顿觉被羞辱，趁着酒劲上涌，一把拽回洛闻絮就要往他脸上亲，洛闻絮恶心到了极致，抵死不肯，“放开我！”
　　林岳瞳孔一缩，下一秒往洛闻絮脸上甩了一耳光。
　　洛闻絮捂着脸踉跄一旁，被打得耳鸣阵阵，他单手扶着桌子站稳，随后夺门而出。
　　张琛跟着起身：“主编你……”
　　“张琛。”林岳点了根烟，脸上暴戾犹在：“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张琛接不上。
　　“怎么，想英雄救美啊？”林岳冷笑：“别忘了你为了进来我们编辑部付出了多少，热血上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好想想你的前程。”
　　这就是威胁，张琛愤怒无比，但一转头，发现一起来的同事们都端坐在桌前，没有任何要帮洛闻絮说话的意思，那老总贼笑着打量着张琛，见他冷硬片刻又坐下，这才点头：“对了。”
　　张琛脑子嗡嗡的，脸色难看，良知告诉他这样不对，可他一个刚进来的新人能做什么呢？林岳一旦说踹了他，这些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张琛艰难地低下头，听到林岳说：“哼，想在这行混下去，一会儿还得来求我，我真是给他脸了，耽误我这么久，还在拿乔装清高。”
　　那老总抚掌：“那就提前恭喜林主编了。”
　　两人碰杯大笑，张琛只觉得窒息。
　　而外面，洛闻絮站在窗口吹冷风，他放在身侧的手冰冷且颤抖，脊梁笔直却又像随时都能折断，没关系，洛闻絮告诉自己。
　　“祝总，这边。”谄媚恭敬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从另一头涌来。
　　洛闻絮下意识看去，紧跟着瞳孔骤缩。
　　祝黎微微挑眉，明显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洛闻絮，但他的情绪转瞬即逝，又成了一滩波澜不惊的古井。
　　洛闻絮只露出那完好的半张脸，见祝黎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步伐仍旧沉稳，忍不住狼狈地低下头。
　　明明刚才被林岳羞辱他都咬牙挺了过来，此刻却有些溃不成军，洛闻絮觉得连骨头都在冒着寒气，他维持着目前的僵硬姿势，想着祝黎赶紧进去，不知道过了过久，四周安静下来，洛闻絮吸了吸鼻子，以为祝黎走了。
　　他转过身，然后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干净到能映出头顶的灯，再往上，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看到洛闻絮的全脸，祝黎眸色骤然一沉，风暴开始酝酿。
　　洛闻絮这才发现不远处包间的门虽然开着，但一堆人站在门口，谁也没敢进去，大家屏息凝神，看向他跟祝黎。其中包括祝黎最近一直在带在身边的小助理方南阳，上次洛闻絮在公司被祝朔抓包，方南阳跟陈遥那叫个抱团取暖。
　　方南阳也清楚瞧见了洛闻絮脸上的伤，瞠目结舌的同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祝……”洛闻絮张了张嘴，酸涩却一股脑上涌，他突然说不出来了。
　　祝黎抬起手，但没碰到洛闻絮肿起的脸，嗓音低沉森冷：“怎么弄的？”
　　“没……”洛闻絮摇摇头，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一滴落在祝黎手背，感觉瞬间灼烧出了一个窟窿。
　　“我再问一遍。”祝黎稍微俯身，对上洛闻絮通红的眸子，暴虐的情绪瞬间席卷心肺，祝黎素来冷静克制，可现在他丝毫不想，“怎么弄的？”
　　包间门打开，林岳一抬头，发现是洛闻絮，顿时得意大笑：“想清楚了？舍得回来了？闻絮啊，只要你跟了我，什么样的……”不等他说完，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来，挡在了洛闻絮面前。
　　洛闻絮有点儿怵动怒时的祝黎，只是带他过来，根本没说原因，但林岳是个懂事的，一下子招了大半，也省的祝黎费心去猜了。
　　林岳正想说一句“你他妈谁啊？”就见老友跌跌撞撞站起身，一脸难以置信：“祝、祝总？”
　　祝黎扫了眼，没印象，他冷冷盯着林岳：“你打的？”
　　林岳察觉到不对劲儿，跟着起身，用眼神询问老朋友，但对方跟被抽了魂似的，毫无默契，就在林岳琢磨着要不要硬气的时候，脑子唰然一白，像是一瞬间被电击了好几下，先是感官全是丧失，然后剧痛袭来，林岳哆嗦着跪倒在地，眼中流露出恐惧。
　　信息素攻击！
　　祝黎在信息素上对林岳有着绝对压制，他上前，俯身抓住林岳的头发：“我Omega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酥麻从心脏爆发，洛闻絮耳畔嗡鸣，祝黎他说什么……
　　“我的Omega……”有人语气兴奋而压抑地跟着重复，洛闻絮僵硬扭头，看见方南阳捂着脸颊在原地扭腰。
　　方南阳：“……”嘤，我磕的CP被正主亲口承认，好高兴。
　　下一秒，砰的巨响，伴随着两个女人的尖叫，在林岳本能承认后，祝黎直接将他的脑袋磕在了一旁的餐桌上，瓷碗顿时被砸烂，碎片在林岳脸上留下好几道伤口，血瞬间冒出来，场面骇人。
　　洛闻絮有些回过神来，“祝黎……”
　　“哎？洛先生！”方南阳没来得及阻止。
　　而洛闻絮刚一靠近就脸色发白，双膝一软往地上栽去，他的精神情况已经到了临界值，祝黎此刻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宛如某种催命符。
　　下坠的过程很短，洛闻絮落入一个怀抱，祝黎在顷刻间收敛信息素，接住洛闻絮后顺势将人抱起来。
　　“祝总。”那老总彻底酒醒了，一脸灰白。
　　其实他不说话还好，非要往脸上送。
　　“有合作吗？”祝黎确实想不起来这是何许人也，但对方既然认识自己，想必生意上有所往来。
　　方南阳记忆力很好，对上号：“有。”
　　“全部取消。”祝黎冷声说完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林岳：“这事我跟你没完。”
　　洛闻絮意识浑沌，等视线好不容易清明，发现是在车里，他不知道自己的领口被扒开，只觉得寒风倒灌，稍微有些冷，于是他本能地往祝黎怀里缩了缩。
　　“别动。”头顶是祝黎低沉的嗓音。
　　洛闻絮眨眨眼，什么别动？
　　紧跟着腺体贴被拿掉，轻微过敏后的刺痛让他颤栗，竹香四散，洛闻絮有点儿明白祝黎想做什么了，他应该拒绝的，第一次他就很理智，可事实上洛闻絮做推开祝黎这样的事情只能做一次，他搁浅沙滩，只有在祝黎身上才能嗅到熟悉且迫切需要的海浪气息。
　　“不阻止我？”祝黎的声音更近了，就在耳边。
　　洛闻絮耳根开始发烫，眼神却透着些迷茫，他小声：“你说，我是你的Omega……”
　　“洛先生。”祝黎似乎笑了下：“这才是满分答案。”
　　话音刚落，温热包裹腺体，犬齿刺破血肉，浓郁的信息素让洛闻絮的世界彻底归于无声的纯白。


第五十八章 我们很清白
　　祝朔原本昏昏沉沉地都要睡着了，却感觉到顾梵深胸腔一震。
　　“怎么了？”他含糊问道。
　　寻常事情顾梵深就不拿来打扰祝朔了，哪怕顾氏倒台，但这次不行，他侧身稍稍按住祝朔的肩膀，“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
　　祝朔睁开眼：“什么？”
　　“大哥现在正在跟闻絮一起赶来。”顾梵深斟酌了一下：“闻絮似乎出了点儿问题，大哥对他进行了临时标记。”
　　不夸张，困意一瞬间消失殆尽，祝朔深思清明，眼睛瞪得像铜铃。
　　医生都快睡着了，被一个电话从休息室叫出来，当然，不管是医者仁心还是天价报酬，他都任劳任怨。
　　夜间风露重，祝朔穿着珊瑚绒的睡衣，又被顾梵深裹了一层棉服，加上如今身体重，跟个企鹅似的从病房里一摇一晃地出来。
　　急诊室在三楼，祝黎看到下来的祝朔，顿时神色不满地瞥了顾梵深一眼，“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我以为闻絮太忙了，这才一个电话都没给我。”祝朔接道：“也就九点钟，我睡不着。”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祝黎，“大哥，你跟闻絮怎么回事啊……”
　　祝黎抬手按了按眉心，有点儿后怕，顿了顿才说：“我的错。”
　　哎呦，听祝黎认错也是稀罕，基因让他们这类Alpha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好似经过千万次的对比跟修正，可以说做了就是做了，绝不后悔。
　　祝黎给祝朔讲了个大概，也把人气得半死，祝朔早前就听洛闻絮吐槽过，他那个主编活脱脱一个色|批头子，路上见到个好看的Omega眼珠子都能黏在对方身上，但到底不敢明目张胆，洛闻絮却是他的倒霉手下，从前还知收敛，如今来硬的？
　　祝朔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要不是揣着崽，他现在就冲过去给林岳脸上来两拳。
　　洛闻絮被推出来时人还昏迷着，医生摘下口罩：“大体上没问题，但对于Omega来说腺体经常发炎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对很多防止信息素外泄的药物都过敏，换句话说，他需要找一个Alpha。”
　　祝黎点头：“我知道了。”
　　祝朔眨眨眼，等医生走后才围到祝黎身边：“大哥，你对闻絮，认真的啊？”
　　祝黎噙着笑：“我什么时候玩过？”
　　“蒋姨那边……”
　　“妈妈会同意的。”祝黎神色坚定，蒋玉瑶或许曾经很在意门第差距，但事实上失败的婚姻让她如今很厌恶商界联姻，比起貌合神离，她更希望儿子找到真心喜欢的人。
　　……
　　晨间阳光温柔，洛闻絮藏在碎发后的眼皮蹙紧再舒展，最后缓缓睁开，窗外的枝条摇曳不过一瞬，就被一张放大的脸取代，洛闻絮吓了一跳：“啊！”
　　祝朔后知后觉：“啊！”
　　“……”
　　洛闻絮脑子嗡嗡，记忆开始回拢，联合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明白了自己在哪儿，洛闻絮按住太阳穴，盯着祝朔片刻后笑出声，“你有病啊你？”
　　“没良心的，我醒来就守着你，你还人身攻击？”祝朔踹掉了拖鞋往床上爬。
　　洛闻絮立刻给他让开位置，“慢点儿。”
　　“几点了？”洛闻絮又问。
　　“十点半了。”
　　这么晚了，洛闻絮努力清醒：“我上班迟到了。”
　　“你脑子没病吧？”祝朔攻击回去：“昨晚差点儿被林岳那个狗东西欺负，醒了还惦记着上班呢？”
　　“不上班怎么办？”洛闻絮单手撑着脑袋，调整姿势看向祝朔：“你养我啊？”
　　祝朔脱口而出：“我大哥养你啊！”气势磅礴，掷地有声。
　　瞬间就将氛围整冰了。
　　洛闻絮神色几经变化，这么会儿功夫红潮从耳根蔓延到脸上，他真的很想找个东西将祝朔的嘴堵上，这人以前虽然虎了吧唧的但至少情商在线，如今可劲儿招人恨。
　　祝朔不怕死地凑近些：“你都想起来了对吧？大哥风风火火带你来医院，对你进行了临时标记。”
　　洛闻絮终于露出几分抓狂：“你是我大哥，求求你闭嘴吧。”
　　洛闻絮岂能不记得？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标记，哪怕是临时的，祝黎那么高的信息素等级，直接给他神智打散了，但相对应的，一觉睡醒后洛闻絮感觉到浑身舒畅，可以说近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每月一次的发情期只能硬抗，造成的结果就是积弊不断，像是压在身上越来越沉的巨石，洛闻絮本打算等撑不住了再说，谁能料到祝黎出现了。
　　“别害羞啊。”祝朔早就接受了二人的关系，甚至已经给定义了，于是着急给祝黎打助攻：“我大哥不是爱玩的性子，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在意一个Omega，他多金人帅信息素强，你跟我大哥试试呗，他要是敢辜负你，我提刀决裂。”
　　洛闻絮闻言泄气般躺回床上，安静盯着天花板：“小朔，你说你哥看上我啥了？”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难以想象，洛闻絮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就是否定，父母嫌弃他是Omega，亲兄弟也嘲讽他没用，洛闻絮不甘心，所以他拼了命往上爬，可Omega逆反常规需要付出代价，遇到林岳那样的人只是挡在面前的小小石子，洛闻絮自力更生，可骨子里已经疲惫不堪，他不像大众喜欢的Omega那样善解人意，钢琴画画没一样拿得出手，对艺术品没有起码的品鉴能力，每天不是修稿子就是修稿子，乏味得如同一截枯木。
　　祝朔瞪着眼睛：“哥哥，你念书时期也是收到情书榜前三的选手啊。”
　　洛闻絮轻嗤：“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说那时候我还没分化呢。”
　　“但这足以证明你魅力非凡啊。”祝朔强调：“跟你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没多大关系。”
　　洛闻絮不吭声了。
　　祝朔说了这阵子口干舌燥，翻身想去倒水，结果胸口一疼，他当即闷哼一声直挺挺往床上栽，洛闻絮吓了一跳，差点儿一个鲤鱼打挺，他抓住祝朔的肩膀：“怎么了？！”
　　祝朔咬牙忍耐，洛闻絮见状就要按铃，却被祝朔抽空阻拦，“别……”
　　“别什么？！”
　　“老毛病，缓缓就行了。”祝朔吸着气说：“顾梵深现在可惊弓之鸟了，我稍微皱眉他能整夜睡不着觉，几分钟就没事了……心悸而已。”
　　洛闻絮就他娘的服了，什么叫做心悸而已？
　　“我睡衣口袋里有药，你帮我拿一下。”祝朔说。
　　洛闻絮一伸手就找到了，拧开瓶盖倒出两粒往祝朔嘴里塞，因为祝朔背对着他，所以洛闻絮几乎以一种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祝朔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的一只眼中还有笑意：“咱俩有够惨的。”
　　可不是吗？自从分化成Omega，倒霉事似乎一直没断过。
　　洛闻絮正欲说什么，喀哒——
　　房门开了。
　　提着营养餐进来的祝黎，身后还跟着接媳妇儿回去的顾梵深。
　　洛闻絮跟祝朔那姿势，活脱脱像是被人捉|奸。
　　祝黎：“……”
　　顾梵深：“……”
　　许是两个Alpha的目光过于锐利，洛闻絮见鬼一般的心虚，猛地后撤。
　　祝黎目光有点儿凉：“你们……”
　　洛闻絮认真：“我们很清白。”
　　祝朔没忍住发出“铿铿”的憋笑声。
　　顾梵深压下在血液里乱窜的占有欲，走到床边：“回去了。”
　　“没力气。”祝朔抬起一只手。
　　顾梵深眸色稍变，却没表现明显，俯身轻松抱起祝朔，清楚看到了青年额上的冷汗，他不由得瞥向祝朔的睡衣口袋，扁平无物，药呢？
　　还在洛闻絮手中攥着呢。
　　那种脚踩钢丝的感觉又回来了，其下深渊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怀中的祝朔略显疲惫，却尽力表现出一种轻松模样，顾梵深紧了紧臂膀，同祝黎点了点头，带人回了病房。
　　应该没发现吧，祝朔心想，这次发作没那么难受，来的快去的也快。
　　顾梵深给祝朔盖好被子，语气如常：“中午想吃什么？”
　　我果然天赋异禀，连顾梵深都骗了，祝朔暗自得意了一下，紧跟着心情低落，昨晚的酸辣粉没吃到。
　　祝朔不知道的是顾梵深看了他的手机，知道他跟洛闻絮的那些小九九，“我随便买了？”
　　“嗯。”祝朔兴致缺缺。
　　十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顿时吊起了祝朔的味蕾，他从躺尸状态倏然坐起身，直勾勾盯着顾梵深。
　　“就两口。”顾梵深端着一碗酸辣粉，好像端着什么尚方宝剑似的，居高临下盯着祝朔。
　　祝朔忙不迭点头：“行行行！”让他喝口汤都行。
　　大夫说尽量饮食清淡，后果就是祝朔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了。
　　青年坐在桌前捧着碗，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刚送进嘴里就幸福地眯了眯眼，顾梵深说两口，祝朔真就只吃了两口，然后将碗恋恋不舍地往前一推，抬起头看顾梵深：“吃完了。”
　　他唇上一圈红油，眼神澄澈至极。
　　顾梵深眼眶发胀，被自己媳妇儿迷得神魂颠倒，轻声说：“再吃两口。”
　　祝朔毫不客气，确定了，顾狗心里是真的有他。


第五十九章 请我弟弟吃饭
　　林岳去见老友，却被毫不客气赶了出来，他再也不复以往的趾高气昂，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意找了个阴凉处坐下，直到现在林岳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洛闻絮竟然是祝黎的Omega，而他妄图占有洛闻絮，还给了人一巴掌，这就导致祝黎根本不会给他留活路，林岳从主编的位置上下来，投资的基金股票齐齐跳水，他几乎一夜之间从一个小有资产跟地位的人跌入尘埃，可祝黎的报复还在继续。
　　林岳一脸狼狈，因为连日奔波那一脸肥肉似乎都掉秤两斤，他张嘴喘着粗气，眼神看似平静，却有股被逼至绝境的癫狂，他掏出屏幕开裂的手机，再次尝试着联系洛闻絮，现在让他磕头认错都行，但毫无意外，一片忙音。
　　祝黎给洛闻絮的手机设置了陌生拦截，林岳换个号也无济于事。
　　许久后，林岳从兜里摸出半根烟，打火机搓了好几下才点着，他“呸”一声吐掉嘴边的碎渣，忽然想到编辑部有人说过，洛闻絮家里情况不行，因为其Omega的身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枯燥的蝉鸣声中，林岳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不给他活路，那么大家都别好过了。
　　洛闻絮午睡醒来，刚要下床就感觉到一阵心慌，他不自觉看向窗外，一时间寻不到源头。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门进来，祝黎见洛闻絮醒了，眸色一亮：“睡得怎么样？”
　　换从前洛闻絮哪怕心脏骤停也会来一句“没事”，但在医院的这几日，他跟祝黎的关系明显有突破，且发生了质的变化，最重要的是洛闻絮被祝黎标记了，Alpha跟Omega的隐晦联系牢牢系在他们身上，洛闻絮本就喜欢，如今又平添依赖，他张了张嘴，给了祝黎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太舒服。”
　　祝黎脸色微变，上前在病床旁坐下，绅士又克制地揽住洛闻絮的肩膀，紧跟着，洛闻絮主动朝他靠拢。
　　祝黎那叫个高兴。
　　洛闻絮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心绪一点点平稳，这才说：“不知为何，总觉得要出事。”
　　“你心思过重。”祝黎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习惯了。”洛闻絮没忍住，稍微偏头在祝黎肩膀上蹭了蹭，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张牙舞爪结束跟你示好。
　　祝黎瞬间破防。
　　他挑起洛闻絮的下巴，轻轻的，像是亲吻云絮一般。
　　“别怕。”祝黎含糊：“我在。”
　　洛闻絮心想完了，还是陷进去了。
　　出院前，祝黎又对洛闻絮进行了一次标记，明明什么都整理好了，但此刻洛闻絮趴在被子上，羞得将脑袋埋了起来，身侧还有另一道被压住来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祝黎从洗手间出来，见状笑道：“医生说你对腺体贴等物的过敏反应是没办法了，而你的腺体好不容易才红肿消退，你对它好点儿吧，我标记结束你这次的发情期会舒服很多。”
　　洛闻絮闷闷的：“知道了。”
　　祝黎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别捂坏了。”
　　洛闻絮能出院，祝朔不能，祝朔坐在床头一刻不停地抿冰棒，眼神在好友跟大哥身上来回扫射。
　　“你眼睛不疼吗？”洛闻絮问。
　　祝朔摇摇头。
　　洛闻絮叹了口气：“好好调理，没几个月了，老规矩，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多余，毕竟无所不能的顾狗已经成了祝朔的人形吊坠，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大哥。”祝朔忽然开口，“你懂我意思吧？”
　　祝黎点头：“懂。”
　　亲兄弟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祝朔的意思很明显：敢骗闻絮，咱们没完。
　　等这两人一走，祝朔想到了另外一茬，于是抿着冰棒抓过手机，一顿猛戳。
　　这边车子刚发动，祝黎就接到了老二的电话。
　　祝曜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谈恋爱了？！”
　　祝曜嗓门大，入圈凭的是一首歌，高音部分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此刻别说洛闻絮，开车的方南阳都听见了。
　　洛闻絮脸上刚刚下去的热意有再度蒸腾的架势，他不自然地看向窗外，实则竖着耳朵听。
　　祝黎应道：“嗯。”
　　洛闻絮彻底燃烧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祝曜在那边都要疯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要不是小朔提醒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祝黎：“……”他根本没打算瞒着祝曜，而是完全忘了……
　　祝家两兄弟都为高阶Alpha，一个比一个省心，在各自领域事业蒸蒸日上，如果没事，祝黎可以好几个月不联系祝曜，反正知道对方日子滋润，活得好好的，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祝曜敢坐火箭过来跟他同归于尽。
　　“之前一直没把握，人没答应我。”祝黎张口就来：“这两天才确定的关系，我想着循序渐进，回头我们一起请你吃饭。”
　　祝曜狐疑：“真的？”
　　“真的。”祝黎不愧是语言大师，“万一你哥被拒绝了，多丢脸？Omega都脆弱，我担心吓着你嫂子，再说了。”祝黎语气笃定：“你是我亲弟弟，我还能骗你吗？”
　　方南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祝总牛批！
　　祝曜被哄得一愣一愣的，这信息量太大了，他搓了搓脸，喃喃：“我这就有嫂子了？”
　　“是。”祝黎毫不犹豫将难题丢给洛闻絮，“我问问你嫂子，愿不愿意请你吃饭。”
　　洛闻絮猛地看来，祝黎挑了下眉，落落大方。
　　洛闻絮心想我能拒绝吗？
　　祝曜那边也不说话了，似乎在紧张等待结果。
　　祝黎跟着叹了口气：“算了，你嫂子似乎不……”话没说完就被素白的手按住话筒，祝黎看去，见洛闻絮一脸悲愤，使劲儿点头。
　　祝黎得意，“好了，你嫂子答应了，最近有空吗？”
　　祝曜：“这能没空的？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方南阳通过后视镜看着一脸绯红的夫人，不免有点儿同情，祝总一颗心上八百个心眼，他哪里是对手？
　　“你看什么呢？”祝黎语气不善。
　　方南阳：“……”我磕我的CP，你管我！呜呜呜……
　　洛闻絮回了租住的地方，祝黎从前送他没立场，如今这关系，瞅一眼不过分吧？
　　房间很小，哪怕说着两室一厅，但卧房放个床就满了，祝黎的成长不接地气，说句不客气的，他家浴室都比这大，想到洛闻絮这个居住环境，每天还要挤公交挤地铁，就心里不太舒服，洛闻絮见祝黎神色不明，也一时忐忑局促起来，他还是没办法完全接受自己跟祝黎的地位差距，他拿出最好看的杯子，泡了红茶端给祝黎，“你一会儿去公司吗？”
　　“嗯。”祝黎接过抿了一口，香气宜人，他又看向窗台，清一色的多肉绿植，养得挺有生机，其实这房子布置得当，十分温馨。
　　祝黎一句“你搬去跟我住”就在嘴边，却可劲儿咽下，他不想吓着洛闻絮，两人这才哪儿到哪儿？
　　“林岳那边我在处理。”祝黎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上班都可以，没问题的。”
　　洛闻絮绝不怀疑祝黎的能力，他点头：“嗯，谢谢。”
　　“就这么谢？”祝黎不是个情感专家，但在面对洛闻絮时却越发的无师自通，他伸出手，嗓音低沉：“过来。”
　　洛闻絮表示顶不住，他老老实实过去，被祝黎一揽就坐在了男人腿上，炽热的吻顷刻间袭来，他只能越陷越深。
　　洛闻絮第二天就去编辑部上班了，他自卑之余，又有股常人难以想象的韧劲，就是要在Omega被歧视的职场里，占据那么一席之地。
　　关于洛闻絮跟祝黎的传闻甚嚣尘上，大家纷纷猜测，开始众人都觉得洛闻絮有靠山，毕竟林岳下马太快了，几乎是被踢走，但再一查祝黎的身份，众人目光顿时悠远起来，人们永远习惯用恶意去揣测别人，祝黎什么人洛闻絮什么人？众人几乎一致认为，洛闻絮是祝黎养的情儿。
　　但就算是情儿那也运气很好了，有钱花不说，随便吹吹枕头风就能让人倒霉。
　　也不动脑子想想，洛闻絮如果真能吹枕头风，何至于被林岳一再骚|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甩了一耳光。
　　人人自危，都担心落得跟林岳一样的下场，有几个之前跟洛闻絮不合的人要么请假没来，要么见到他就躲着走，对于这些变化洛闻絮权当没看见，早着呢，他心想，祝黎是天上月，他想摘月，就得付出些代价。
　　洛闻絮跟往常无异，刚坐下就收到短信：【今晚请祝曜吃饭？】
　　洛闻絮咽了咽口水，感觉被架起来烤，他回复：【好。】
　　祝黎：【我在呢，别紧张。】
　　说的轻巧，怎么可能不紧张？从前因为祝朔的缘故，洛闻絮对祝家很不待见，他高中时期见过祝曜，简直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洛闻絮按住眉心，再想想祝曜这些年在娱乐圈横行霸道的传闻，一时间头大如牛，万一在餐桌上被祝曜喷的一文不值，他也一定要撑住了，争取不给祝曜锤肿。
　　小助理看着祝曜整理衣襟，严谨有条，忍不住笑了：“就是见祝总的男朋友，还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呢，哥你这么重视啊？”毕竟上流社会那些人，换人如换衣。
　　“说话小心点儿。”祝曜从镜子里瞪了助理一眼，他大哥什么人？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样样出类拔萃，跟“感情”不沾边，既然亲口承认“嫂子”，那就不仅动心那么简单。
　　不管谁当嫂子吧，祝曜心想，我以后都是舔|狗。


第六十章 他们家铁树开花
　　祝朔午睡醒来看到祝曜的短信，一把薅住要去给他倒水的顾梵深。
　　顾梵深接过手机扫了眼，挑眉：“看起来二哥还不知道大哥的男朋友是闻絮。”如果知道，不至于这么兴奋。
　　“他们晚上吃饭哎。”祝朔稍微向前，下巴在顾梵深肩膀上轻轻磕了磕，当然这个动作维持不了多久，肚子顶着不太舒服，但撒娇目的达到。
　　顾梵深嘴角抽|搐：“你别想了，万一出点儿事……”
　　“梵深……”祝朔轻唤一声，神色顿时变得温温和和，像是一团忽然包裹住顾梵深的柔软云絮。
　　顾梵深咬牙：“想都别想！”
　　一个小时后，顾梵深跟大夫请好假，承诺出去半天，晚上一定回来。
　　其实大夫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来着……
　　顾梵深回到病房给祝朔换衣服，最近在医院祝朔都穿着宽松睡衣，毛茸茸的也舒服，他还担心自己带来的便服穿不成，谁知套在身上刚刚好，面料也很舒服。
　　祝朔看向俯身给自己系鞋带的顾梵深，小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几天前吧，让洗干净了送来。”顾梵深回答：“小珍珠现在成了大珍珠，我自然要稳妥些。”
　　祝朔说不出话，当他以为顾梵深已经很认真后，这人总能在某个点上打破他的认知。
　　最近栖城还很热，祝朔又怕热，所以顾梵深就给穿了一件，手拿保暖外套。
　　“啊……”一出医院门祝朔就站定狠狠嗅了口空气，不夸张，最近跟坐牢一样。
　　祝朔跟祝曜问到了具体地点，也没同洛闻絮打招呼，两人竟然是第一批先到水上餐厅的，这里建造别致，视野敞亮，稍微卡个视角，一眼望去全是透明玻璃的隔断，还是蛮清楚的。
　　高档餐厅的菜品绝不会烂，祝朔顶着顾梵深的死亡凝视，稍微放肆地点了一盘海鲜大杂烩，还吩咐服务生多放点儿芥末。
　　这边，下午五点半，洛闻絮第一次准时下班，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众人挤在狭小的电梯，一些目光仍在肆无忌惮地打量。
　　而刚从办公大楼出来，四周的喧闹声猝然安静，他抬头，看到熟悉的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祝黎则靠在副驾的车门上，男人没穿西装，就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位置，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他看到洛闻絮后稍微偏头笑了笑，别说Omega了，Alpha都顶不住。
　　祝黎有些曝光度，他这张脸只要在杂志上出现一次，就令人难以忘记。
　　洛闻絮大脑罢工，酥麻从心脏沸腾蔓延，他都有点儿呼吸急促。
　　像祝黎这种地位的Alpha，没必要亲自来接一个情儿，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跟洛闻絮真的在谈恋爱，而能给Omega安全感的，无异于Alpha的认可。
　　这个功夫祝黎上了台阶，自然而然地从洛闻絮手中接过文件夹，随口问道：“还要回家办公吗？”
　　“嗯。”洛闻絮几乎是机械式的回答。
　　“任务量多不多？多的话改天，我跟祝曜说……”
　　“不多不多！”洛闻絮忙道。
　　“那走吧。”祝黎牵起洛闻絮的手，朝着众人礼貌性地微一点头，然后绅士地给洛闻絮拉开车门，再俯身系好安全带，直到两人驱车离开，众人还久久没有回神。
　　“他们就是在谈恋爱啊……”有人轻声。
　　那些觉得洛闻絮自甘堕落的人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祝黎对洛闻絮的在意喜爱毫无遮掩，人家恨不得在脸上刻出“情侣”两个字。
　　车上，洛闻絮等脸上的灼烧感稍微褪去一些才问：“你怎么来了？”
　　“接你下班啊。”祝黎说着笑了声：“闻絮，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能清楚定义吧？”
　　洛闻絮：“……能。”
　　“那我接自己男朋友下班有何不妥？”
　　洛闻絮根本不是对手：“没有不妥。”
　　说是嫂子请吃饭，但祝曜还是提前了二十分钟，他对着一旁的镜子理了理头发，自觉风流倜谠，全然不知被角落的祝朔拍的一清二楚。
　　鲜牡蛎送到嘴边，祝朔顺势咬一口：“嗯……多放点儿柠檬汁。”
　　顾梵深任劳任怨。
　　而祝曜脸上得体从容的笑，在大哥跟洛闻絮一起出现时逐渐崩裂瓦解。
　　这未来嫂子……瞧着有点儿眼熟啊。
　　祝黎走近，在祝曜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呢？”
　　“没……”祝曜还是盯着洛闻絮：“大哥，这就是你的新男朋友啊……跟小朔那好兄弟长得很像耶。”
　　洛闻絮：“……”
　　祝黎：“……”
　　“我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祝黎冷冷：“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祝曜后知后觉，卧槽！真是洛闻絮！
　　怎么可能？！
　　祝曜跟洛闻絮关系一般，甚至有点儿纠葛，原因无它，上学时期祝朔跟祝家人关系不好，洛闻絮自然无条件站兄弟，他们念书的时候初中跟高中校区连在一起，运动场一碰见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真要洛闻絮说，祝曜此人虽然瞧着欠欠的，但没怎么当众欺负过祝朔，否则洛闻絮早就跟他动手了。
　　祝黎拉开椅子让洛闻絮先坐，全然不顾被雷得外焦里嫩的祝曜，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菜单，让洛闻絮先点些饮品。
　　洛闻絮素白的指尖停在芒果汁上，祝黎扫了一眼：“不行。”
　　洛闻絮眨眨眼：“为什么？”
　　祝黎皮笑肉不笑：“你轻微芒果过敏，以为我不知道？”
　　洛闻絮果断换成了柠檬水，他的确有些过敏，而且看运气，有几次嘴馋吃了芒果布丁就好好的，但也有身上起红疹的时候。
　　祝曜捂住脸，他大哥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简直不能更认真了。
　　祝曜好歹是个高阶Alpha，他等这阵的汹涌情绪下去，调整好姿态：“那什么，洛先生，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祝曜，祝黎的亲弟弟。”
　　祝黎不会让洛闻絮尴尬，那就只能卖掉亲弟弟：“别整这些虚的，大家都认识。”
　　祝曜：“……”
　　洛闻絮抿唇笑了笑。
　　祝黎注意到，也跟着勾起嘴角，“大夫说饮食清淡，剩下的我点吧。”
　　“好。”
　　祝曜跟看科幻片一样。
　　他哥从小说一不二，长大后虽有礼貌风度，但骨子里十分傲气，换句话说，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会考虑旁人的心思，祝曜第一次见大哥在意一个Omega的饮食习惯，还会因为对方的高兴而感到高兴。
　　忘记当初谁说的，祝黎大概率要孤独终老，可惜了，祝家列祖列宗显灵，他们家铁树开花！
　　现在再看，洛闻絮挺好的，祝曜的滤镜开始发挥作用，反正他哥的幸福是头等大事，再说了，以前是有误会，洛闻絮跟他家小朔是好兄弟，人品自然不差，至于家世背景，祝家无需商界联姻，它已然是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最后看看洛闻絮的样貌，没得说，祝曜第一眼见洛闻絮就觉得挺出挑的，并且在心里颇为傲娇地想不愧是老三的好兄弟，他混娱乐圈的，看多了后天造势的美人，洛闻絮这种天然的挺少见。
　　祝曜是个自我攻略满分的人，这么会儿功夫已然消化了“大哥吃掉窝边草”的消息，并且越发觉得洛闻絮顺眼，菜品上桌，他立刻推至洛闻絮跟前，笑呵呵的：“嫂子先吃。”
　　洛闻絮一口柠檬水差点儿呛到。
　　“慢点儿。”祝黎给洛闻絮顺着后背，然后瞥了祝曜一眼。
　　祝曜：“……”
　　“哎呀，二哥接受了？”距离远，祝朔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祝曜的一脸谄媚倒是看得清楚。
　　顾梵深舀了勺草莓沙冰递到祝朔唇边：“尝尝这个。”他自己的感情路现在都走的战战兢兢，根本管不着别人。
　　一个人从身侧路过，频繁看了祝朔跟顾梵深好几眼，祝朔是没发现，而顾梵深没在意，谁知这人身形一转，径直走向祝黎那桌。
　　顾梵深：“……”
　　“祝总！”男人西装革履，笑着跟祝黎打招呼。
　　祝黎认了出来：“王总？”
　　王博然是个大公司的老板，规模跟凛盛顾氏等没得比，但同行里算是佼佼者，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长相英俊，什么都好，尤其察言观色的能力，唯独有一个旁人不理解的癖好：爱吃瓜，尤其是熟人的瓜，而在熟稔程度上，他跟祝黎算得上互相欣赏，所以这瓜保熟。
　　王博然犹豫不过一瞬，就轻声问道：“祝总您跟兄弟聚餐，怎么三少没来？”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排外似的，但祝黎没生气，而是诚恳道：“老三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不便出门？”王博然指了指某处：“可是顾总跟三少就在那里哎。”
　　“……”
　　祝朔见大哥等人的目光唰然转来，顿时一个激灵往后躲，“糟糕！好像被发现了。”
　　顾梵深继续叹气，扶着祝朔起身：“过去吧，没必要躲着了。”
　　看祝朔一脸尬笑，祝黎眯了眯眼：“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祝曜紧跟着：“你不是不来吗？”
　　祝朔嘿嘿：“好巧啊。”
　　洛闻絮都懒得理这个傻子。


第六十一章 心诚则灵
　　王博然八卦得心满意足，也很懂点到即止，在顾梵深的凝视中男人处变不惊，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于是大家一起吃晚饭。
　　对此祝曜最没意见，他时不时盯着祝朔看，小声询问：“医生说什么时候？”
　　祝朔知道他问的是宝宝降生，“三个多月吧。”
　　顾梵深：“三个月十八天。”
　　祝朔看过去：“……医生说的是个大致范围，不会这么精确的。”
　　顾梵深反驳：“他亲口定的日子。”
　　众人：“……”
　　洛闻絮心情复杂，顾梵深这是为了安全感，全然不管常识了啊。
　　祝曜没过多纠葛，问祝黎：“哥，什么时候带嫂子去见爸妈？”
　　“我们才刚开始恋爱。”祝黎叹气：“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洛闻絮忙不迭点头，他还没做好准备。
　　祝曜觉得也有道理，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张首映电影票，还是VIP座位，递给了祝黎：“给，我参演的，这部剧我有信心。”
　　祝黎满意接过，听说普通情侣都会约会看电影，他还没体会过，正好带着闻絮。
　　祝朔眼巴巴的：“我的呢？”
　　“你看什么？”祝曜这次没纵着他：“你没事就在医院待着，少乱跑。”
　　一旁的顾梵深深表赞同。
　　吃完饭三个Alpha抢着去结账，餐桌上只剩下祝朔跟洛闻絮，他没忍住：“闻絮啊……”
　　洛闻絮后背一毛：“你说。”
　　“你不会跟我哥谈恋爱后，就把我忘了吧？”祝朔一脸怀疑。
　　洛闻絮忍住揍他的冲动：“你当年为了追求顾梵深将我的话当作耳旁风，近两年没联系我的时候有将心比心一下吗？”
　　祝朔立刻求饶：“对不起对不起！”
　　洛闻絮瞪了他几秒钟，忍不住轻笑：“你是我祖宗，我跟谁谈恋爱都不会忘记你。”
　　祝朔嘿嘿笑着。
　　“但是说真的，没问题吗？”洛闻絮一只手轻抚着祝朔隆起的小腹，明明感觉不到什么，却觉得十分神奇，“你脸色一直没转过来。”
　　“都这样。”祝朔含糊，其实也有点儿心里没底，但他不能说出来，总觉得像是某种玄学似的，一旦宣之于口就会变得忐忑，怕什么来什么，他好好撑着，顾梵深才不至于胆战心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账最后还是祝黎结的，他是兄长，祝曜争不过，顾梵深不敢争。
　　洛闻絮不敢扶祝朔，只能顾梵深亲自上手，小七个月肚子也挺大，夜间有些冷，顾梵深将带来的外套给祝朔裹上，祝朔刚站稳就听有人说：“怀着孕来高档餐厅做什么？”
　　祝朔一怔，不太懂为什么怀着孕不能来，不过……他低头看看自己臃肿的身材，好像是挺丑的，跟这里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他哪里知道这么一个低头的动作将一圈人刺激得够呛。
　　说话的是个女Omega，身边四五个“兄弟姐妹”，收拾打扮得都挺好看，想必是某个圈子的富二代搭伙出来玩，但此刻不管哪个圈子都没用。
　　祝曜刚抬起手洛闻絮已经冲了出去：“怎么说话呢？！”他没压着嗓音，气势汹汹，当即引起了大堂经理的注意。
　　那女Omega被洛闻絮指着鼻尖，没想到随口一句嘲讽对方竟然敢找来，一时间又恼又怒，抬手就要做点儿什么，却被人一把捏住，对方力道极大，给她捏疼了，然后猛力一扯，她直接踉跄着跌出去，好不容易勉强站稳，就听头顶响起森冷的嗓音：“给我弟弟道歉。”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女Omega感觉到了汹涌恐怖的信息素，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
　　祝曜冷嗤：“重要吗？”
　　这么会儿功夫大堂经理赶到，明显护着这个女Omega，“抱歉，这是老板的客人，还请您松开。”
　　“从这一刻开始，你们老板换人了。”接话的是面无表情的顾梵深。
　　栖城就没有顾梵深买不下的地盘，他周身黑沉沉的，一点儿不像是开玩笑，若非小朔在……
　　经理见多识广，看人眼神不错，明白可能撞上硬茬了，立刻软了语气：“都是客人，大家有话好好说。”
　　祝朔是有点儿郁闷，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根本没生气，但好像除了他大家都生气了，祝朔只能拦一个，于是扯了扯顾梵深的衣摆：“回去吧，我还要输液呢。”
　　这事耽误不得，顾梵深跟祝黎交换了一个眼神，揽着祝朔离开。
　　祝朔想让洛闻絮拦住大哥，但似乎他兄弟跳得最高，大哥那脸色也有够阴沉的，于是祝朔扭头看向祝曜，祝曜点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口型清楚：二哥弄死他们。
　　祝朔：“……”
　　从餐厅回医院，足够陈遥赶到收拾烂摊子，方南阳后脚跟上，两位助理面面相觑，那日同舟共济缩成鹌鹑的情谊忽然荡然无存，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会收购不到？！
　　女Omega是餐厅老板的侄女，现下哭都哭不出来，胆战心惊地站在叔叔身侧，这才知道一时嘴欠惹到谁了。
　　祝朔输液到一半，收到祝曜的信息：【老三，这餐厅做饭可以，厨子都留下了，以后想吃就去，终生免费。】
　　果然……祝朔有点儿头疼。
　　另一边，顾梵深也在看陈遥发来的信息。
　　【顾总，失败了……我不敢QAQ，方南阳搬出了祝总，说祝总是您大舅哥，要个餐厅不过分吧？】
　　顾梵深阴沉的眉眼间终于溢出些笑意，打字：【不过分，你做得很好。】
　　但最后一句话没有安慰到陈遥，他作为业内出了名的金牌助理，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合同签订，今天却因为祝总“走后门”而输给了方南阳那个新兵蛋子，说出去丢人！
　　祝朔输液完就开始犯困，他抓紧时间洗漱，刚躺床上就困意袭来，“顾梵深。”
　　“嗯？”
　　祝朔听到回应就安心，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头一歪睡着了。
　　半夜，耳边的呼吸声急迫而沉重，顾梵深倏然睁眼，看到祝朔难耐地绷直脖颈，似乎想起来，却被肚子压着，他立刻坐起身，将青年缓缓抱高，拨开他的睡衣衣领咬住腺体，浓郁的信息素有效驱散了那种窒息感，祝朔紧蹙的眉稍微舒展，但一只手还是攥着胸前的衣服。
　　“小朔？”顾梵深试探性唤道。
　　一般得不到回应，但这次祝朔睁开了眼，只是瞳孔稍有涣散，顾梵深的影子落在其中并不清明，他还昏沉着。
　　顾梵深擦掉他额上的冷汗，突然听祝朔哑着嗓子：“你要对孩子好。”
　　顾梵深的动作骤然一停。
　　祝朔又说：“你跟孩子都要好好的。”
　　顾梵深眼眶似要裂开，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有某种浓烈又绝望情绪在夜色中肆意蔓延，他如同被人一刀捅穿了肺叶，说话都在漏气：“什么……”
　　祝朔没有回答，他甚至觉得是在梦中，又阖上眼睛睡着了。
　　……
　　这是临安寺的庙祝第二次见到顾梵深，在晨光破晓时分，他给佛龛上供奉香火，转身看向眼眸死寂的男人，“施主，长明灯一月就一盏。”
　　顾梵深有些狼狈，膝盖上泥土混杂着水汽，像是两个丑陋无比的补丁，他茫然抬起头，问：“我捐赠寺庙、重修，香火不断，佛祖能听到我的愿望吗？”
　　庙祝终于看懂，这个令人印象深刻，似乎生活中引领风骚的男人，已经深陷泥潭，“施主，心诚则灵。”
　　顾梵深没说话，直到清脆的鸟鸣炸响耳畔，他骤然回过神，上前两步跪在蒲团上，素来挺拔冷硬的脊梁弯下去许久没有起来。
　　庙祝看着顾梵深走远，轻轻摇头，痴人。
　　顾梵深轻轻推开病房门，此时已然天色大亮，祝朔的呼吸均匀而细微。
　　顾梵深靠在门板上，手掌还在颤抖，他捂住脸，给了自己几秒钟时间将那些恐惧不安的情绪散掉，然后深吸一口气，去了浴室，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祝朔背对着门口，他安静看着落在窗台上的暖阳，人是醒着的。
　　昨晚说了什么祝朔根本不记得，他是凌晨五点惊醒的，因为顾梵深不在。
　　走不了，祝朔心想，从前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却一点点将这个打算抹去，真到了上手术台的那天，哪怕只剩下半口气他也得活着下来，顾梵深不会善待孩子，他甚至都不会善待自己。
　　传闻炼狱十八层，而顾梵深站在阳光下，却身处地狱中。
　　“顾梵深……”祝朔好似刚睡醒，声音慵懒：“我想吃猪肉香菇味的烧卖，要南瓜粥，甜点儿。”
　　顾梵深擦干净头发：“好！”
　　人是一种破罐破摔起来能瞬间颓败不堪的生物，反之，也是一种坚定想法扎根，能瞬间生出无限勇气的神奇存在，祝朔洗漱完等着投喂，等顾梵深回来顿觉胃口大开，扫得干干净净，完事朝床头一靠，冲着顾梵深笑：“你孩子太能吃了。”
　　顾梵深贪婪地注视着。
　　如果不是孩子绊着，祝朔真想亲眼见证他家闻絮跟他家大哥的第一次约会，两个毫无经验的人，保不准漏洞百出，但祝黎作为一个高阶Alpha，做详细攻略的本事还是有的。
　　电影晚上九点开场，祝黎四点就去接的洛闻絮，先要一起吃饭！
　　洛闻絮没出公司大楼，站在一个角落隔着玻璃偷偷拍照，祝黎今天没穿西装，头发也不是一丝不苟，他铅灰色长裤搭配白色休闲服，身形挺拔，两条腿长的晃眼，往那儿一站简直一幅无双的风景。
　　洛闻絮拍完立刻发给祝朔。
　　祝朔：【哇！！！】
　　洛闻絮收起手机，佯装大大方方地出去，祝黎一看到他就笑了笑，导致洛闻絮差点儿一脚踩空。
　　美色……真的可以瓦解人的意志。


第六十二章 我正人君子
　　祝朔让洛闻絮实况转播，但是等到了电影院，洛闻絮不自觉将手机静音，不仅害怕打扰到旁人，也害怕被“某些人”打扰。
　　祝黎趁着排队买爆米花的功夫给祝曜发信息：【不是单独的包间？我看着好多人。】
　　祝曜秒回：【我的亲哥！你们是在约会又不是谈合同，自然是跟着大众一起才有意思啊，单独环境干嘛去电影院？】
　　祝黎想了想，觉得有点儿道理。
　　胳膊被轻轻戳了下，祝黎回头，见是个娃娃脸的女生，长相非常可爱。
　　“那个……”女生一看到他的正脸就开始结巴，指着手机说不出完整的话。
　　祝黎却懂了，示意她看向某处：“抱歉，我有Omega。”
　　祝家老大怎么都没想到，从前万般瞧不上的情情爱爱，有一天亲口承认是这么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洛闻絮见他看来，稍微起身，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祝黎摇头。
　　女生连忙将手机一收，沉沉松了口气，果然，像这种绝世大帅哥追求起来亚历山大，只可远观，女生由衷感叹：“那就是你的Omega啊，我早该想到的，刚才我的小姐妹还夸赞他长得精致好看，你们很般配哦。”
　　祝黎露出几分真心的笑：“谢谢。”
　　祝黎买了两份爆米花，两杯可乐，一杯加冰一杯常温，服务员递给他时抱了个满怀，这对常年两手轻松的祝总来说体验新奇，下一秒一只素白的手伸来，洛闻絮说：“给我一点儿。”
　　祝黎让出一桶爆米花：“不是让你坐着吗？”
　　“这个又不累人。”
　　女生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身影满脸通红，果然，恋爱这玩意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影院的VIP区没几个人，毕竟票价高的离谱，多数都是演员粉丝买单，祝黎带着洛闻絮坐下，就看到前面的女生拿着祝曜的应援牌，他一直不太懂追星，祝曜本人又看不到。
　　“祝曜人气很高的。”洛闻絮小声做科普。
　　祝黎从来不说心事，但对着洛闻絮可以毫不犹豫的分享，“我一直觉得老二就是花瓶，没有那张脸他能糊穿地心。”
　　洛闻絮：“……”亲哥。
　　后面的普通区已经坐满了人，电影开场，洛闻絮立刻聚精会神，他挺喜欢悬疑破案题材，时不时抓起爆米花往嘴里塞，低头去喝可乐时被一只手轻轻挡住。
　　“这是我的。”祝黎小声。
　　洛闻絮反问：“我不能喝？”
　　祝黎晃神一瞬，这个功夫洛闻絮已经吸了一口，他无奈：“我给你买的常温的。”
　　“可乐喝常温毫无灵魂。”洛闻絮小声：“再说我一大老爷们也不分常温不常温的。”
　　紧跟着，祝黎就着洛闻絮抿过的吸管，也喝了口，确实，冰的好喝。
　　光线昏黑，照不到脸颊绯红的二人。
　　祝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洛闻絮面前丢脸。
　　电影充斥着悬疑色彩，伴随着好几个反转，祝曜在其中饰演一个男二号，给影帝当陪衬，不算亏他，演技是提升很大，有几个镜头还小小惊艳了祝黎一把，比起刚入圈时饰演的霸总，祝总很欣慰了。
　　手机在洛闻絮的口袋里孤独地震颤，许久等不到回音的祝朔急了，重重锤了下床板：“说好的不会忘记我呢？”
　　顾梵深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哎。”祝朔躺回床上，语气沉沉：“儿大不中留啊。”
　　顾梵深：“……”
　　晚上吃的川菜，洛闻絮没吃多少，所以此时将爆米花全吞了，Omega甭管表面看上去多么镇定，多数都喜欢一些小零食，祝黎则恨不能去外面再买一桶。
　　电影看完已经是凌晨一点，总体比较尽兴，祝黎琢磨着回头给公司每个人都发一张电影票，算是肯定一下老二的进步。
　　从影院出来，外面稍微有些冷，祝黎顺势脱掉外套披在洛闻絮肩上，私有预感般按住对方挣扎的手，“什么天气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你发情期就这几天，别着凉。”他稍微垂眸，沉甸甸的，“别让我担心。”
　　洛闻絮猝然移开视线，“好……”
　　“回家吗？”祝黎问。
　　洛闻絮嗅着衣服上散发出的清冷香气，胡乱点头。
　　“但是太晚了。”祝黎忽然站定。
　　洛闻絮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家离这里很近。”祝黎措辞谨慎：“去你家开车还要四十分钟，去我那儿不到十分钟，客房很多，这样你明天上班也来得及。”
　　洛闻絮稍微瞪大眼睛：“啊？”
　　祝黎权当他同意了，轻轻按住洛闻絮的后脑勺，将人往车里一送，语气含笑：“放心，我正人君子。”
　　洛闻絮：“！”
　　但是想想，情侣之间似乎很常见？洛闻絮一个男人没什么拉不开的，如果是别人他真的会拒绝，但偏偏对象是祝黎……都那么喜欢了，他怎么拒绝？
　　为了明天能按时起来上班，洛闻絮安慰自己。
　　祝黎基本一周回一次老宅，其它时间都在自己买下的公寓里，这里位于寸金寸土的市中心，车子开进来大路宽敞，两侧树影摇曳，几乎没有遮挡视线的建筑，哪怕十分安静，空气中也飘荡着慵懒的金钱气息。
　　洛闻絮又有点儿忐忑。
　　一只手被攥住，温热清晰有力地传来，洛闻絮扭头，看到了祝黎坚定俊美的侧脸，顿觉一阵心安。
　　公寓上下三层，装修简约大气，主调是灰黑，挺符合祝黎严谨高雅的气质。
　　“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水。”
　　洛闻絮点头：“好。”
　　因为定期有阿姨打理，所以客房都很干净，祝黎将洛闻絮的房间安排在了自己隔壁，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回房睡觉，反正祝黎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墙这么碍眼，早知道不建客房了，一层一体，但他面上没表现分毫，仍旧从容平和，“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祝黎回到房间，有点儿烦躁地扯开领口，他坐在床上，片刻后自嘲笑出声，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也就这样，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但祝黎是个高阶Alpha，基因优势放在这里，所以只要集中注意力，还是能听到些许动静。
　　只是刚听了一下祝黎就脸色微变，洛闻絮在洗澡。
　　水声潺潺，青年脱掉的外套轻轻落在地上，洛闻絮捡起来挂好，每一个动作都在祝黎脑海中清晰浮现，哪怕他没有看见。祝黎观察入微，因此映衬此景地想起了洛闻絮白皙漂亮的脖颈，每次低头时总有一两缕头发乖顺地贴在腺体上，好像在防止他的虎视眈眈，还有洛闻絮的身段，祝黎不动声色地揽过很多次，唯一的感觉就是细，但不是纯纯的骨干，稍微收紧臂膀还能感觉到软。
　　祝黎有些控制不住发散思维。
　　这边洛闻絮冲了个澡，用的偏冷的水，但身上的燥热还是挥之不去，他感叹着祝黎带给自己的影响力，暗自唾弃自己就这点儿出息，裹上浴袍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坐在地，“哐当”一声打翻了放在置物架上的沐浴乳，浓郁的竹香飘散而出，洛闻絮哪怕捂住腺体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
　　洛闻絮觉得这次发情期太离谱了，这逼故意的吧？！
　　那边的祝黎自然也听到了响动，他脸色一正立刻起身，大步流星，敲了敲门没反应，祝黎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他直接指纹解锁，推开门时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祝黎耐着性子：“闻絮？”
　　洛闻絮隐约听见了，也不确定祝黎真的在外面还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的听力减退，耳鸣不绝。
　　然后许久没听到回应的祝黎按耐不住推开了门。
　　“……”
　　只能说此般美景，谁看了不迷糊？
　　但祝黎只恍惚了一下，他更在意洛闻絮的情况。
　　“摔着了？”祝黎将半敞的浴袍给人裹好，一只手摸向洛闻絮脑后，似乎磕到了，明显开始红肿。
　　洛闻絮就觉得太丢脸了，他推搡祝黎，但这点儿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祝黎轻松将人抱起来，直接带去了自己房间。
　　主卧很大，装饰酒柜整整一面，里面全是祝黎的藏品，还有精致的办公桌，往左一拐就是祝黎的大床，洛闻絮一挨着就晕染开水渍，他顿觉不适：“脏了……”
　　“哪儿脏了？！”祝黎嗓音一沉，有点儿生气，洛闻絮立刻安稳下来。
　　祝黎发完火心疼的还是自己，他亡羊补牢般轻轻蹭了下洛闻絮的脸颊，“是发情期忽然来没反应过来吗？”屋子里很快被竹香充斥，祝黎什么都明白了。
　　洛闻絮点点头。
　　祝黎在洛闻絮身侧坐下，抱住这人，说了一句：“幸好带你过来了。”言罢俯身咬住腺体。
　　“唔……”洛闻絮眼中霎时一片水汽，他抓紧祝黎的胳膊，本能往他怀里钻。
　　Omega丧失理智，Alpha是有的，但祝黎好似也跟失了智一样，等洛闻絮舒服下来也没说将人送回去，而是留在身边，抱着睡了一夜。
　　此所谓，正人君子祝老大。


第六十三章 我揍死你！
　　翌日清晨，预料中的头晕脑胀一点儿没有，发情期的后遗症消失无踪，洛闻絮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然后瞬间死机，他机械式地朝旁边摸了摸，空的，但是留有余温，洛闻絮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抓来个枕头把自己闷死算了。
　　房门“咔嚓”一声打开，洛闻絮顿时浑身僵硬。
　　“吃饭了。”祝黎擦着头发，他刚从隔壁洗澡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洛闻絮：“……”
　　洛闻絮快速洗漱，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就很不真实，他刚开机提示音就跟炸开了似的，九成九来自于祝朔。
　　【实况转播？呵呵。】
　　【做个人吧你！】
　　【喂喂喂？睡了吗？你今晚睡在哪儿？】
　　【闻絮……卧槽？你跟我大哥干啥去了？】
　　一连串下来最后只剩两个字：【牛逼！】
　　洛闻絮顿觉头疼，最近他还能去医院吗？这祖宗不把他脑袋卸下来看个清楚？
　　“你做的？”洛闻絮一抬头，看到一桌子丰盛的早点微微瞪大眼睛。
　　祝黎脸色古怪了一瞬，解释道：“没，阿姨来做的。”
　　“这样。”
　　虽然洛闻絮没表现出任何失望，但祝黎发觉做饭他真的不擅长，回头学学……也不是不行。
　　“祝朔给我电话打爆了。”洛闻絮低头吃饭，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情，“我在想怎么跟他说。”
　　“实话实说。”祝黎轻笑：“又不是见不得人。”
　　洛闻絮叹了口气，心想你不懂。
　　吃完饭各自上班，洛闻絮一进公司就发现大家的眼神不对劲儿，又怎么了？中途倒茶的时候一个关系较好的同事跟进来，递给他一瓶阻隔喷雾，“洛副主编，您身上……味道很大。”
　　洛闻絮开始没懂，还低头嗅了嗅：“什么？”
　　“Alpha的气息。”同事解释：“虽然很好闻，但标记时的Alpha都很霸道，从你进来我们一直觉得自己在被驱逐……”
　　洛闻絮：“……谢谢！”
　　中午时分接到祝朔的电话，那祖宗阴阳怪气：“舍得接电话了？”
　　洛闻絮：“我其实工作忙……”
　　“别说！”祝朔打断：“晚上下班来我这儿，否则后果自负。”
　　洛闻絮沉沉叹气，倒霉催的。
　　晚上洛闻絮买了些新鲜水果，一到医院楼下就有了上刑场的心情，他刚吸了口气，就听有人低沉的，“闻絮。”
　　一扭头是顾梵深。
　　顾梵深主动接过水果，素来沉闷的黑眸中涌现笑意，“害怕小朔？”
　　“你家这位我什么时候没怕过？”
　　“看来你跟大哥约会不错。”顾梵深忽然来了句：“你身上的信息素很浓郁。”
　　“我喷了阻隔剂的！”
　　顾梵深提着水果径直上楼，他是2S，阻隔挤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你怎么出去一趟买这么多？”祝朔盯着袋子里的新鲜草莓，“附近开水果店了？”
　　顾梵深体贴地将身后让开，露出一脸苦相的洛闻絮。
　　祝朔“哎呦”了一声，“稀客啊洛副主编！”
　　洛闻絮：“……”早知道就不该一个人来，拖也得拖上祝黎。
　　顾梵深去洗水果，哪怕一门之隔，也听见自家Omega在短短两分钟内冷哼了十几次。
　　“昨晚电影结束都几点了？”洛闻絮给祝朔剥桔子，“就去了你大哥那里……”他不由得一顿，因为祝朔的眼神瞬间无比热烈，洛闻絮缓了缓：“客房很多，洗漱完就睡觉了。”
　　“哼！”
　　洛闻絮闭了闭眼，以为祝朔也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有些认命：“发情期来的太快，让你哥暂时标记了一下。”
　　祝朔：“就单纯标记？”
　　“嗯。”
　　“哼！”祝朔斜着眼看他。
　　“真的！”洛闻絮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哥正人君子！”
　　这话倒是让祝朔无法反驳，大哥从小自律克制，一些寻常情况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就猜错这一次。
　　看祝朔不再问了，洛闻絮松了口气。
　　祝朔接过橘子，一瓣瓣往嘴里塞，洛闻絮就觉得他吃得格外认真，好像心中有个目标似的。
　　顾梵深洗好草莓出来，祝朔又干了半盆。
　　“跟我哥好好谈。”祝朔满足地靠在床头，他脸上的笑偶尔显得格外悠远，让人捕捉不到。
　　洛闻絮换了个话题：“最近身体没问题吧？医生怎么说？”
　　“能有什么问题？”祝朔瞥了眼沉默看文件的顾梵深：“按时按点，浑身上下装满定时器。”
　　顾梵深慢悠悠翻阅一页：“我能听见，小朔。”
　　祝朔哼哼唧唧。
　　洛闻絮离开时已经晚上九点，他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熟悉的车，紧跟着车窗降下，祝黎一张脸依旧清俊。
　　洛闻絮有点儿惊讶：“你来多久了？”
　　“刚到。”
　　“怎么不上去？”
　　“小朔该休息了。”
　　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洛闻絮总觉得哪里不对，等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距离，他忽然满脸怀疑地看向祝黎：“其实你早就到了，是害怕被小朔盘问吧？”
　　祝黎抿着笑，看了眼窗外。
　　洛闻絮瞪大眼睛：“关键时刻你就把男朋友推出去？！”
　　“其它任何情况我都给你顶着。”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祝黎偏头看向洛闻絮，迷人得一塌糊涂：“但面对小朔我真的不行，我本就想尽全力对他好，弥补他，万一小朔问起来，我全说了怎么办？”
　　洛闻絮难以招架，“就你理由多！”
　　祝黎大笑着蹭了蹭洛闻絮的脸颊，车子没入黑沉的夜色中。
　　……
　　深夜，祝朔睡得迷迷糊糊，紧跟着似有所感般睁开眼睛，登时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他也不觉得害怕，而是抬手揪住顾梵深的耳朵：“怎么又不睡觉？”
　　“睡醒了。”顾梵深信口胡诌，“你接着睡。”
　　“别怕啊。”祝朔往顾梵深怀里钻，“我跟你保证。”
　　顾梵深沉默不语，轻拍祝朔的后背，这样的保证缺乏根据，生死面前基本不由人，他不信。
　　栖城的盛夏在聒噪的蝉鸣声中慢吞吞飘过，窗外梧桐随着一阵风“哗啦啦”掉叶子时祝朔才惊觉初秋到了。
　　他现在若非必要情况基本在床上静养，挺枯燥，好在兄弟们给力，时不时带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来，祝曜前两天送来一个新出的VR眼镜，体验感绝佳，祝朔心血来潮到睡觉时间都推迟了四十分钟，还是顾梵深看不下去稍微沉了沉脸，这才收敛。
　　但这也让憋坏了，四五个月没碰游戏，论坛里都说他“隐退江湖”，咻咻跟凛冬的一些狗腿子再度跳出来，说他心中有愧，冤枉了咻咻，无言面对大家之类的云云，祝朔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个狗结论的，但一时间也没反驳，想着万一正在掐架呢，他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岂不是变成鬼还要再被气死一回？
　　自嘲完祝朔又不禁想，哪怕跟人对喷也好过闭上眼睛一睡不起，在跟顾梵深闹翻、最绝望痛苦的时候他都没想过放弃，如今什么都有，就更没理由放弃了。
　　祝朔眯了眯眼，看着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被金光刺穿，阳光铺撒而下。
　　“睡醒了？”顾梵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有烤年糕的香味飘荡。
　　祝朔却有点儿胃口缺缺。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立刻伸出手：“给我！”
　　顾梵深看了眼祝朔，没点破，而是说：“还剩二十多天。”
　　祝朔笑了：“大夫最后一次预估的时间跟第一次可不一样。”
　　“我就是按照最后一次来算的。”顾梵深坐在祝朔身后，让他可以舒服靠自己怀中，俯身咬了口年糕。
　　“香吧？”祝朔递给他：“多吃点儿。”
　　掌心的肚子大的令人担忧，顾梵深一口口咬着年糕，剩下最后一口时祝朔才象征性吃掉：“满足了。”
　　顾梵深不语，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蹭着。
　　两人温存了一阵，顾梵深习惯性给祝朔按揉腰侧，孕期Omega毛病不少，尤其祝朔这种底子差的，寻常人家都要请好几个阿姨，顾梵深一人就已得心应手。阳光没耀眼多久，顺着山头沉沉往下坠，顾梵深看时间差不多就要起身去准备晚饭，谁知被祝朔一把抓住手腕。
　　青年用劲很大，指尖发白，肉眼可见的颤抖。
　　顾梵深耳畔“嗡”一声。
　　“顾梵深……”
　　“顾梵深！”祝朔第二声仓惶无助，他脸色发白，短短几秒钟额前就是一层冷汗，但他看着更加手足无措的男人，莫名生出勇气，祝朔深吸一口气，拍拍顾梵深的手背：“别怕，按铃让医生来，孩子可能要跟我们提前见面了……”
　　顾梵深周遭乱哄哄的一片，他原本握着祝朔的手，却被赶来的医生护士推开，整个世界被砸进了万花筒中，恐惧跟无端的悔意剧烈拉扯着神经，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最后的最后，顾梵深在想，佛祖听见了吗？
　　“准备手术！”医生当机立断。
　　紧跟着就听顾梵深沙哑着嗓音：“保大人。”
　　医生眉眼狂跳，这还没开始呢，说什么丧气话？
　　祝朔气得反笑：“姓顾的，等我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揍死你！”
　　顾梵深麻木点头：“都给你。”


第六十四章 新生命
　　祝黎接上洛闻絮就往医院跑，到的时候祝朔已经进了手术室，顾梵深背对着他们，似乎被一团看不见的绝望雾气包裹，浑身骨头都绷到了极致，好像一旦医生出来吐出任何不幸的消息，他能原地碎裂开。
　　“怎么样？”祝黎沉声。
　　顾梵深没回答，准确来讲他整个人都被抽掉了魂儿。
　　一般Omega产子手术，也就两个小时，但祝朔进去快四个小时，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祝曜路上堵车，带着蒋玉瑶赶到时手术室的门刚好打开。
　　“你的信息素凝和液。”医生很清楚顾梵深对祝朔的在意程度，未成定局前什么都不说，只是催促：“病人需要。”
　　顾梵深眼珠子动了动，“你们抽。”
　　护士带他去了提取室，几乎没有Alpha喜欢这种方式，无异于挑衅他们的天性，等级越高越是如此，但顾梵深十分安静，护士忍不住看他一眼，男人眸子黑沉沉一片。
　　祝朔有点儿难受，他开始呼吸不畅，胸口各种花式疼痛交替着来，他无声唤着顾梵深的名字，却感知不到男人的存在。
　　等不到了……祝朔自暴自弃地想，但总有一股劲儿将他轻飘飘的灵魂用力拽住，什么呢？祝朔难得用心，一个画面终于冲破禁锢清晰浮现，是他靠在顾梵深怀中，在醉人的秋色暖阳中做保证，保证他一定会从手术台上下来。
　　妈的……祝朔开始挣扎，他不能言而无信，也不能孩子都没看一眼就去见阎王。
　　顾狗的账还没算完。
　　他们也还没有真正开始。
　　“病人心跳恢复！”有人惊喜大喊。
　　紧跟着祝朔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浓郁到不像话。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的顾梵深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哎哎哎？”祝曜吓了一跳，上前去扶：“怎么了？你……”之后的话骤然消音，从祝曜这个角度，能看到顾梵深原本干涸的眼中逐渐涌现的湖泊，且有溢出的趋势。
　　祝曜之前总担心顾梵深对祝朔不好，现下却觉得似乎没必要质疑这点。
　　“小朔……”顾梵深动了动嘴唇。
　　祝曜下意识凑近：“什么？”
　　“他没骗我……”
　　Alpha跟Omega间那层医学都没办法解释的紧密联系，在此刻成了顾梵深能捕捉祝朔一切的关键，隐秘的丝线穿透两颗心脏，他们似乎成了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再次打开门，摘掉口罩满头大汗，笑了笑：“大人孩子都平安，恭喜你。”
　　顾梵深脑子嗡一声。
　　祝黎从背后将顾梵深提住，问：“女孩子？”
　　医生摇头：“男孩。”
　　一脸喜色的祝曜顿时表情裂开。
　　蒋玉瑶深吸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拍拍老二的肩膀：“都说了你别毒奶。”
　　即便如此，新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无比欢喜。
　　对比众人，顾梵深就显得很安静，他没看孩子，在祝朔出来后一直陪着。
　　“我的天哪。”祝曜隔着玻璃，看向宝宝的眼神嫌弃又喜欢，对，就这么矛盾：“不是我说，这孩子太像顾梵深了。”
　　“你瞎吗？”祝黎反驳，“鼻子跟嘴巴都随了小朔。”
　　蒋玉瑶扒着玻璃：“好可爱。”
　　洛闻絮兴奋不已：“等着，干爹给你买奶粉！”
　　……
　　祝朔疼得想骂娘，中途隐约听到了仪器报警，耳边一阵兵荒马乱，紧跟着熟悉的信息素将身心都包裹起来。
　　像是悠长的梦境被骤然一戳，祝朔心神一颤，跟着睁开眼睛。
　　入目是主治医生，灯光在他瞳孔上晃了晃，祝朔下意识避开。
　　“醒了就行。”医生叮嘱：“不要让他平躺，信息素尽量不要断。”
　　“好。”
　　顾梵深？祝朔使劲儿朝“好”字的方向看，太哑了，不如顾梵深说话那么低沉动人，但似乎……好像……是顾某人？
　　祝朔惊了。
　　他是昏迷了半个月吗？不然顾梵深怎么能狼狈成这样？男人的头发已经快要挡住眉眼，稍微一低头就显得气质阴郁，胡子也是野蛮生长，仍旧穿着自己进手术室前的那一套。
　　对上祝朔的眼神，顾梵深瞳孔轻颤，他似乎想过来，但许是祝朔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过于明显，他走了两步又止住了。
　　医生不懂，这不赶紧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病房门一打开，祝黎等人鱼贯而入，祝朔浑浑噩噩，隐约瞧见顾梵深跟祝黎说了些什么，然后望过来，上前攥住自己的手一阵，又很快离开。
　　搞什么……祝朔不太高兴。
　　“辛苦辛苦。”额头被温热的手掌触摸，是洛闻絮，“我儿子很漂亮，谢谢你啊。”
　　滚蛋！祝朔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一句，就眼前一黑。
　　再醒来，祝朔已经分不清今夕何夕，看昏黄的灯光似乎是晚上，他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一仰头，就看到一张“盛世美颜”。
　　哎呦，之前出去是重修形象了。
　　顾梵深理了发，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高阶Alpha的修复力惊人，反正男人脸上没有丝毫长久未睡的疲惫，反而眸色温润，精神抖擞。
　　“啊……”祝朔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
　　顾梵深立刻端了杯温水来，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连床都没下，祝朔咬住吸管，觉得自己简直久旱逢甘露。
　　“先别说话。”顾梵深轻轻揉了下祝朔的喉咙。
　　祝朔摇摇头，稍微恢复意识就惦记着最在意的事情，“孩子……”
　　“很健康，男孩，在保温室里，等你好些了我抱来。”
　　健康……祝朔眼底闪过光彩，健康就好。
　　祝朔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彻底摆脱这种雾蒙蒙、不着实际的状态，已经是一周后，祝朔这才知道，那日看到顾梵深一副流浪汉的样子，是因为他已经昏迷了八天，且中途好几次心率失衡。某人没有死里逃生的觉悟，坚定认为自己命大！
　　孩子是洛闻絮抱来的，怎么形容呢？真正碰到的那一刻，一股刻入骨血的东西涌遍全身，祝朔眼眶发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真漂亮。”祝朔不由得感叹。
　　洛闻絮站在一旁：“对，他刚出生就比寻常孩子漂亮些，不是皱巴巴的，可白了。”
　　祝朔傻笑：“我那么多水果没白吃。”
　　等兴奋劲儿海浪般涌来又下去，祝朔终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看向站在三米开外的顾梵深，“你……抱过吗？”
　　顾梵深点头：“抱过。”
　　祝朔：“……”不像啊。
　　顾梵深出去找医生，祝朔趁机询问洛闻絮。
　　“真抱了，但没什么情绪。”洛闻絮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讲真兄弟，我觉得顾梵深精神不正常。”
　　祝朔顿时沉默。
　　他很清楚，顾梵深不是精神不正常，他是过于偏执，恐怕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平安了。
　　说是住院，但祝曜显然将这里当成了祝朔的新家，什么都往里面搬。
　　“粉色的婴儿车没用了。”祝曜怅然若失：“我给大宝换成蓝色的！”
　　祝朔：“……谁是大宝？”
　　祝曜瞪他：“傻了？”
　　祝朔严肃清楚地表达了对这个小名不赞同，但众人似乎权当他放屁，祝黎让工作拖住，祝曜倒是天天来，嘴上说着“要是女孩子肯定是天使”，实则扮演着亲爹角色，一个洁癖狂魔，平时外出拍摄永远携带着消毒水跟免洗洗手液，路上看到坨狗屎都能膈应半天的少爷，在经历过第一次短暂的纠结后，给大宝换尿布那叫个得心应手。
　　“二哥，你没工作了吗？”祝朔吃着西瓜，边说边攥住顾梵深的手，抓紧一切碎片时间用体温传递真实。
　　祝曜给大宝套上小衣服，头都没抬：“休息一阵子，嘿！小腿挺有力！”
　　大宝踹完一脚安静躺在二叔臂弯，咂巴了一下嘴。
　　“哎哟哟……”祝曜心都化了：“他妈的真可爱！”
　　顾梵深：“……”他不是不想抱，而是轮不到。
　　祝黎一下班就来了，他现在跟洛闻絮绑定，两人不用刻意秀恩爱，逐渐形成的默契就令人牙酸。
　　叩叩叩——
　　众人正在聊天，房门被敲响，进来的竟然是许宁昶。
　　许宁昶提着各种补品跟果篮，第一时间表达祝福：“恭喜。”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在栖城，但多数时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谢谢。”祝朔指了指还未落地的果篮中的甜瓜。
　　顾梵深会意，接过就去清洗。
　　孩子此时在洛闻絮手中，许宁昶眼神温和，却隔着一米远，“很可爱啊。”
　　“对啊！”接话的是祝曜。
　　这声不仅突兀，还嗓门大，有点儿刻意，总之怪怪的。
　　许宁昶瞥了他一眼，目光稍微有些冷。
　　祝曜顿时不服气，但强撑一瞬，又缩了回去。
　　因为情绪消散很快，众人都没注意，除了祝黎，他敏锐地扫过两人，认识？
　　这个功夫大宝忽然瘪嘴哭了，洛闻絮低声：“糟糕，好像尿了。”
　　祝曜正要去接，有人更快，顾梵深用切好的甜瓜跟洛闻絮做了个交换，手中的小身体软软的，都不敢用力，他拿出纸尿裤指尖翻飞，单手拆开包装的空隙给大宝脱下了旧的，然后跟装土豆似的，孩子还没完全哭出声，就被套好了。
　　众人：“……”
　　许宁昶欲言又止，头皮发麻，这竟然是顾梵深。


第六十五章 差点儿露馅
　　今天日头好，阳光懒洋洋的，祝朔坐在床头吃水果，身体逐渐恢复轻盈，而一旁躺着仰面睡觉的大宝。
　　祝朔不由得感叹：我他妈竟然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儿子来！
　　“顾梵深。”
　　“嗯？”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等刀口彻底恢复。”
　　大宝瞪踹着小腿，砸吧着嘴，眼瞅着就要醒来，注意到的顾梵深拿着奶瓶过来，一含住孩子就安稳了。
　　顾梵深盯着大宝看了几秒，然后轻轻抱起来。
　　祝朔被这孩子累得够呛，他出生时顾梵深一眼没看，心中是有气的，但“血脉相连”四个字有时候就是这么沉重，大宝虽然跟谁都亲，但唯独在顾梵深怀中时会跟炸开的花朵似的，浑身软塌塌，全身心的信赖，他哼哼唧唧抱着亲爹的脖子，似乎很懂得怎么顺毛，依赖的模样偶尔跟祝朔重叠，到了如今，顾梵深已经完全厌恶不起来了，甚至于每每抱着，都有点儿后悔当初对这孩子过于冷漠。
　　祝朔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想好大宝叫什么名字吗？”
　　顾梵深沉默了一会儿：“顾柏安。”
　　“什么？”
　　“气如松柏，岁岁平安。”顾梵深说着笑了下，大宝睁眼，含着奶嘴在亲爹怀里挥了一拳，也眯着小眼睛笑开了，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顾柏安……”祝朔重复，觉得挺好听，寓意也不错，于是点点头：“行，就这个！”
　　大宝再次睡着，顾梵深将孩子安顿好，绕到床的另一边，双臂撑在祝朔身体两侧，轻而缓地用鼻尖蹭了蹭祝朔的鼻尖，温热的情绪在四周缓缓流淌，顾梵深不善言语表达，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祝朔传递对他的珍重。
　　祝朔稍微仰起头，两人默契地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但顾梵深刚听到从心底传来的满足喟叹，脸上就“啪！”地挨了一巴掌。
　　顾梵深后知后觉直起身体，摸着脸颊一脸疑惑。
　　祝朔则挑眉，“顾梵深，我怀孕那时候跟你在一起，是大宝需要你的信息素，不然我撑不住，你不会真的以为从前那些账我跟你算完了吧？”
　　他眉飞色舞，甚至有点儿得寸进尺，但凡是个有血性的Alpha都忍不了！但顾梵深注定不同凡响，祝朔的喋喋不休在他眼中是另一番景象，甚至带着一层柔光滤镜，他就觉得小朔很可爱，有生机，“活着”曾经是顾梵深对祝朔最大的期盼，为此他一个月求福无数次，跟诸天神佛将能交换的全部交换了，因此如今祝朔跟他算旧账，那不叫算账，那叫幸福。
　　无比幸福的顾梵深点头：“你说了算。”
　　祝朔：“……”曾经倨傲冷漠、日天日地的顾狗呢？
　　Omega生下孩子不算结束，孩子夜夜啼哭，一旦有个头疼脑热更加费心费力，洗衣服喂奶，抑郁的不在少数，但祝朔似乎没这个机会，顾梵深太全能了，祝朔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一步。
　　祝朔就觉得很无聊。
　　蒋玉瑶朝医院跑的也很勤快，许是太喜欢大宝了，每次来提一堆东西，光抱着孩子逗弄就能一两个小时。
　　祝朔跟她从小没什么话说，两人都很安静。
　　大宝眨巴着眼睛似乎要睡觉，蒋玉瑶立刻轻轻哄送，抬头时对上祝朔的眼神，女人尴尬笑了笑：“我经常来，你不会嫌烦吧？”
　　祝朔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有人帮他带孩子是好事。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有点儿孤僻。”蒋玉瑶忽然说：“后来渐渐发现，你是没有安全感，之前我还跟小黎说，会不会生出来的小孩太安静，毕竟顾总也沉默寡言的，但大宝挺活泼。”她想到什么说什么，明显也在紧张。
　　“蒋姨。”祝朔神色稍有别扭，有些话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但很多事情都变了：“你还怨我吗？”
　　蒋玉瑶哄送大宝的手顿住。
　　怨吗？以前是怨着的，她出生名门，从小听话，因为是女性Omega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上学都是Omega专业学院，没接触过几个Alpha，祝林山能说会道，信息素等级也不低，两家父母敲定后她几乎不剩什么话语权，加上被祝林山哄得一愣一愣的，商界联姻，蒋玉瑶本以为自己能逃过宿命，过的比其他姐妹好点儿，可现实是祝林山为夫不忠，他跟蒋玉瑶大吵，非要将祝朔接回家时，蒋玉瑶真的万念俱灰，她给祝林山育有二子，以后祝林山会像对那个私生子般同样在意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松口的那晚蒋玉瑶站在天台一整夜，战胜了Omega的懦弱天性，她成为了高傲冷漠的祝家主母，等着祝朔这个外来者的挑衅跟侵略。
　　可现实又戏弄了她。
　　祝朔甚至称不上敌人。
　　祝朔不争不抢，多数时间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甚至于祝林山带回来的礼物祝朔都不要，蒋玉瑶亲眼看着他将东西放进仓库，脸上全无眷恋。
　　渐渐的蒋玉瑶懂了，祝朔并不喜欢这里，他更不喜欢祝林山，因为太小，无法反抗。
　　蒋玉瑶从一开始的满是偏见到后来控制不住地泄气，是确定了祝朔秉性善良，乃至意识到生下祝朔的女人，照顾他到再也没力气的老人，都是纯善之人，如果不是祝林山骗了他们……蒋玉瑶恨不下去，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但那个时候祝朔跟这个家的误会已经很深。
　　其中大半“功劳”来自于祝曜。
　　祝曜表达喜欢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又因为性格使然十分傲娇，所以怎么看都像在“欺负”祝朔。
　　“我如果怨你，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祝家。”蒋玉瑶轻声，拍抚大宝的手仍旧温柔：“其实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我跟你母亲认识，中间并不存在这种尴尬的关系，我们一定聊得来，稚子无辜。”蒋玉瑶说出了一句祝黎曾经说过的话：“错不在你。”
　　祝朔拉上被子盖住半张脸，眼神很亮。
　　顾梵深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将蒋玉瑶的危险等级降至最低。
　　“对了蒋姨。”祝朔想起一件大事：“就是说，你对你未来儿媳妇有没有什么要求？”
　　蒋玉瑶反问：“谁？”
　　这还分人的吗？
　　祝朔决定抛砖引玉，先把祝曜推出去：“二哥。”
　　“你二哥性子野，从小到大就目中无人，跟‘绅士’沾不上边，我就希望能有个人管得住他，等以后再大点儿，能安稳过日子。”
　　祝朔点点头：“那大哥呢？”
　　蒋玉瑶想了想，才说：“老大跟老二不一样，祝黎是祝家家主，我潜意识希望他尽量找寻一个门当户对的。”
　　祝朔一颗心凉了大半。
　　“但是。”蒋玉瑶话锋一转：“我婚姻这么失败，可见门当户对不全是对的，主要还是看人，反正你大哥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什么人了，顺眼就行。”
　　祝朔愣了愣，“蒋姨，你为啥觉得大哥不会喜欢人啊？”
　　“祝曜初中时期就早恋啦。”蒋玉瑶做着血淋淋的对比：“但是你大哥直到如今都没牵过Omega的手，再说我也不是非要Omega，Beta也行啊，但他就是不喜欢，我那些小姐妹的孩子个顶个的优秀，你大哥一眼都不看。”
　　那是因为看我兄弟去了，祝朔来了精神，觉得有戏。
　　“蒋姨，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大哥找了一个家境很一般的，你会介意吗？”
　　蒋玉瑶下意识摇头：“咱家又不缺钱。”说完眼神骤亮，“小朔，你跟蒋姨说实话，有吗？”
　　祝朔：“我……”
　　喀哒——
　　房门打开，顾梵深像是一阵及时雨，“小朔，你该休息了。”
　　“啊对！”蒋玉瑶立刻起身，将睡着的大宝交给顾梵深，“看我，聊着天都忘了，小朔你好好休息，蒋姨明天再来，给你带鸽子汤。”
　　祝朔忙不迭：“谢谢蒋姨！”
　　蒋玉瑶一走，祝朔松了口气，“差点儿露馅，蒋姨那么好，我都不忍心骗她。”
　　已经露馅了，顾梵深心想，但为了不影响祝朔，也没说出来，蒋玉瑶是个聪明女人，相比较而言一孕傻三年的祝朔就显得白纸一张，看蒋玉瑶刚才的神情，明显察觉到了什么。
　　另一边，“不会喜欢人”的祝黎堪堪松开面红耳赤、脚下发飘的洛闻絮，祝总中午时分就很惦记自家Omega，总之明白了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于是下午翘班来了编辑部，将去楼下取快递的洛闻絮顺势堵在角落，狠狠吻了一通。
　　“你怎么来了？”洛闻絮轻轻喘息。
　　“忍不住。”祝黎揽住青年的腰，将他往上一抻，这样洛闻絮就比祝黎还要高，双脚离地，偏祝某人还在撺掇：“翘班吧，我带你出去玩。”
　　“啊？”洛闻絮懵了，翘、翘班？他入职几年间，从来没翘过啊。
　　半个小时后，洛闻絮坐上祝黎的车离开。
　　还是没翘，但请了假。
　　“带你打台球，去吗？”祝黎心情很好，信息素像是无形的手，轻轻撩拨洛闻絮的腺体。
　　洛闻絮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脖颈：“都行。”
　　但祝黎先绕去一家奢侈品店，不顾洛闻絮的挣扎拖着人进去，“你身上这件毛衫太薄了，必须换一件。”平时祝黎都很尊重洛闻絮，而他说“必须”，那就是没得商量。
　　与此同时，祝黎这边一刷卡，蒋玉瑶那边就收到了短信，她的副卡跟祝黎的主卡绑定，从前不在意这些，但离开医院后却凭借女人的直觉开通了。
　　见到短信蒋玉瑶猛地坐起身，这家店？不是Omega专柜吗？！


第六十六章 你们谁也不能给祝黎泼脏水
　　“您的Alpha真不错呢。”导购小姐将熨好的毛衫递给洛闻絮，洛闻絮微微点头后接过，直接套在身上，他对穿衣什么的确不在意，都是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想着换，不曾想祝黎第一个注意到了。
　　洛闻絮身材匀称，尤其腰线，怎么穿都好看，且带着几分Omega特有的单薄，祝黎一看到就莫名心疼。
　　“这下应该暖和点了。”祝黎上前帮他理了理领口。
　　洛闻絮小声：“本来也不是很冷。”
　　祝黎权当没听见。
　　结账的时候洛闻絮不动声色瞥了眼账单，顿时心梗，怎么这么贵？他半年的工资！
　　祝黎带洛闻絮去了俱乐部，刚进门就意外遇见了赵阔，赵阔跟顾梵深关系好，而这个圈子人脉错杂，都是通的，所以两人关系还算平和。
　　“哎呀，祝总！”赵阔主动打招呼。
　　祝黎跟他握手：“赵总，好久不见。”
　　“可不是吗？祝总醉心公司事业，跟我们这些混子可不一样。”赵阔语气含酸，他跟祝黎同辈，他爹甭提多喜欢祝黎了，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祝黎从某种程度来说挺招人恨的，赵阔说完视线一转，看到了一旁的洛闻絮，顿时僵住：“洛先生？”
　　“赵总。”洛闻絮点头致意。
　　赵阔跟洛闻絮交集不深，但因为祝朔的关系有过几面之缘，当然这不是重点，赵阔看看祝黎再看看洛闻絮，他们怎么会……等等！最近圈子里传闻祝黎谈恋爱了，他乍一听只觉得无稽之谈，此刻却瞳孔轻颤，不会吧！
　　“跟赵总介绍一下。”祝黎姿态大方：“我的Omega，洛闻絮。”
　　洛闻絮：“……”
　　赵阔：“……”你好骄傲哦。
　　遇见即是有缘，再者本来就认识，赵阔邀请祝黎一起，祝黎没拒绝。
　　“这卡你拿着，以后想带朋友来玩都方便。”祝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镀金边的黑卡，不由分说塞进洛闻絮的口袋里，又抓住他的手不让掏出来。
　　洛闻絮无奈：“给我了你怎么办？”
　　“刷脸。”
　　赵阔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牙酸。
　　赵阔玩的开，五湖四海皆兄弟，他一到场，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其实好些赵阔本人都不认识，但拖家带口的也算热闹。
　　祝黎脱掉西装，将袖口上挽：“赵总，来两把？”
　　赵阔捞起台球杆：“走着。”
　　洛闻絮蠢蠢欲动，不光是信息素影响，祝黎本人就很有魅力，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矜贵，一颦一笑都能入画，洛闻絮终于明白了一些人喜欢拍照的癖好，此刻他就很想给祝黎来一张，最好设置成屏保，但是人多，他不好意思。
　　“哎呦喂，您这姿势至于这么标准吗？还是因为某人看着？”赵阔小声打趣。
　　祝黎干脆利落捣进去一个球，满面春风：“赵总是个聪明人，何必明说？”
　　赵阔被狠狠噎了一下，他印象中祝黎以前不这样啊。
　　那要看因为什么人。
　　这边有穿着讲究的小少爷不动声色靠近洛闻絮，“请问，您是祝总的朋友吗？”
　　对方面上带笑，目光却有点儿冷，将洛闻絮审视地从上到下一番打量，发现洛闻絮除了身上的毛衫是一个奢侈品牌子，其它都查无此名。
　　洛闻絮心思敏锐，对方的敌意不加掩饰，他立刻明白这个Omega恐怕对祝黎有点儿意思，但是话说回来，喜欢祝黎的Omega还少吗？但他们没有见过祝黎肆无忌惮的笑，也没有见过祝黎情动时眼底的溺人湖泊，洛闻絮从前没底气，会自卑，然而此刻面对Omega的挑衅跟逼问，他忽然不怕了，笑着说：“不，祝黎是我的Alpha。”
　　祝总打球的手一滑，应该百分百进的球擦了个边，慢悠悠停在台球桌边缘。
　　不少人暗中观察着洛闻絮，小少爷属于有家世背景所以胆子较大的，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一时愕然。
　　放眼这个圈子，哪个Omega敢说祝黎是他的Alpha？顾梵深当时为了帮助许宁昶还被传了绯闻，而祝黎从头到尾干干净净，曾经有个女星妄图跟他捆绑，结果营销号上一秒出文案，没过三分钟凛盛官网澄清，而祝曜就是混娱乐圈的，当即开大号怼，说他大哥洁身自好，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上撞，换句话说，祝黎真就天上月，跟蒋玉瑶一脉相承的清冷孤傲。
　　如今有个从来没见过的Omega说，祝黎是他的Alpha。
　　这太魔幻了。
　　赵阔嘿嘿一笑：“祝总失误了，我上了啊。”
　　祝黎颇为大方：“你上。”言罢放下球杆转身去找洛闻絮，刚才跟洛闻絮攀谈的Omega立刻让开，祝黎顺势靠在洛闻絮所坐沙发的扶手上，轻声问：“有水吗？”
　　洛闻絮手边就一杯，还是他喝过的，递出去才觉得不对劲儿，要收回却被男人握住手腕，祝黎低头，就着他的手全喝光了。
　　赵阔看得真切，也一球打歪，顿时来气：“祝总，该您了！”
　　祝黎笑了：“赵总今天失误有点儿多啊。”
　　赵阔气不过，站在一旁给顾梵深发信息：【管管你大舅哥吧，你们这些高阶Alpha谈个恋爱至于？】
　　“什么什么？”祝朔迫不及待扒拉顾梵深的胳膊，彼时他就在男人怀中，自然瞅见了。
　　顾梵深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我大哥带着闻絮在俱乐部玩？】
　　祝朔：“你怎么知道在俱乐部？”
　　“不在俱乐部遇不到赵阔。”顾梵深解释完看向婴儿床，大宝还睡着。
　　赵阔：【何止啊，他们虐狗！谁说祝黎没谈过恋爱？我瞧着至少宗师水平。】
　　顾梵深认真回复：【高阶Alpha的领悟力总要好点儿。】
　　赵阔没回，二回被气到了。
　　“大哥竟然会去俱乐部玩？还带着闻絮？这科学吗？！”祝朔一连三问。
　　顾梵深标准扑克脸，心想陪自己Omega有什么不科学的？他都快一年没去公司了，陈遥拿着双倍薪水从一开始的叫苦连天到现在的工作狂魔，顾氏都以为他要下台了，他骄傲了吗？
　　七点一到祝黎就要带着洛闻絮走，赵阔明明被刺激得半死，偏要留下两人，“一起吃饭啊。”
　　“这里的饭不好吃。”祝黎从洛闻絮手中接过外套，却没穿，而是披在了青年肩上，“闻絮发情期刚过，得吃点儿清淡的。”
　　赵阔：“……慢走不送。”
　　洛闻絮心中滚|烫，祝黎是第一个这么细致入微在意他的人，祝朔虽然也在意，但他们都大|大咧咧，这种小事绝不会放在心上。
　　吃完饭吹着晚风到家，祝黎在洛闻絮的出租房中坐了十来分钟，他明早要出差，两人腻歪不了多久。
　　“大概后天回来。”祝黎捧着洛闻絮的脸，忍不住亲亲他的唇。
　　“嗯。”洛闻絮点头：“行李收拾好了吗？”
　　“阿姨收拾的，偶尔会忘记些东西，但是不重要。”祝黎笑道：“等以后你搬去我那儿，你帮我收拾。”
　　洛闻絮一个结巴：“我搬、搬去你那儿？”
　　“嗯。”祝黎眼神真诚，这种情绪体现在一个向来端正恪己的Alpha身上，实在太吸引人了，好像祝黎能把整个银河都捧到洛闻絮面前：“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也只会谈这一次，不是一时起意，也不是图个新鲜，闻絮，未来我要娶你的。”
　　祝黎从未迫切地期盼过某件事，可洛闻絮是他心上新火，越烧越旺，他明明一波死水，却因为这个人泛起春光，好像一种迟来的青春跟悸动。
　　洛闻絮呼吸急促：“你……你别骗我，祝黎，我什么都没有，能给你的只有一颗真心。”
　　“足矣。”祝黎一字一句，他亲吻洛闻絮的额头，虔诚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回来，带你去见我妈。”
　　洛闻絮凝视他许久，眼眶发红：“好……”
　　洛闻絮冲了个澡出来，仍是兴奋，他看到手机屏幕闪烁，以为是祝黎的信息，谁知打开后笑容骤然一僵。
　　【换号了？】
　　【是你吧洛闻絮。】
　　【听说傍上大款了？跟祝家那位有牵扯？能被那位包|养也是你的福气，你哥最近生意不顺，你帮忙说说。】
　　【回话，别装死人。】
　　洛闻絮眉宇间骤然涌现戾气，敲字的指尖非常用力：【我跟你们已经没关系了！】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是谁生的？我就说养了个白眼狼，你平步青云倒是一点儿没惦记我们，你跟祝黎睡了吧？让祝黎帮帮你哥的生意，否则他睡了我儿子，我跟他可没完。】
　　洛闻絮快速打字：【我跟祝黎清清白白，你们少打扰他！】
　　短信刚过去那边电话就来了，洛母的嗓音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尖酸刻薄，她对着洛闻絮破口大骂，而洛闻絮攥紧手指，安静听完后还是那句话：“跟祝黎没关系，人家也不会受你威胁，如果你们非要闹，我就亲自登报澄清，说说这些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再说是我缠着祝黎，只要我不承认，你们谁也不能往祝黎身上泼脏水！”
　　不等洛母那边继续咒骂，洛闻絮起身猛地用力砸了手机。
　　他胸口剧烈喘息，眼神凶狠又仓惶，摆脱不掉，永远都摆脱不掉！


第六十七章 洛家人找上门
　　顾梵深带着大宝去做检查，病房内，祝朔看着忙前忙后的洛闻絮，忽然觉得手里的甜点不香了，他想了想，忽然：“嘿！”
　　洛闻絮一个激灵，差点儿将抹布扔到祝朔脸上。
　　祝朔眼疾手快做了一个格挡的动作，见洛闻絮抿唇冷静下来，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跟我大哥吵架了？”
　　“没。”洛闻絮转身继续擦拭光洁一新的桌案。
　　祝朔怎么可能相信？他跟洛闻絮这些年的情谊，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儿，他穿上拖鞋走到青年身边，将他手里的抹布夺走扔到一旁，然后拉着洛闻絮去阳台，紧盯着对方：“不是吧哥，连我都瞒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逼我亲自去查啊。”
　　洛闻絮面对祝朔冷硬不起来，他们互相分享过太多秘密，包括彼此最艰难的时候，洛闻絮跟家里决裂，有阵子连学费都交不起，是祝朔拿出一部分姥姥留给他的压箱底钱，在网吧没日没夜打单子，才跟洛闻絮合力凑齐，此刻面对祝朔的逼问，洛闻絮连隐瞒的力气都没有，他低着头：“我妈昨晚联系我了。”
　　祝朔当即蹙眉：“又干嘛？！”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跟祝黎在一起，觉得我是祝黎的情儿，说洛开明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让我帮忙说说，否则就去找祝黎。”
　　“我草|他妈的！”祝朔破口大骂：“傻|逼吗？！你家除了你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祝朔气得不行，洛闻絮的父母怎么养的他？洛闻絮出生时有点儿孱弱，医生随口说了句“大概率是个Omega”，就跟点了他们祖坟一样！初中时期洛闻絮就营养不良，家里的饭菜宁可烂掉都舍不得给他多吃一口，觉得Omega活着就是浪费，家里的脏衣服，从洛闻絮八九岁起就丢给他洗，亲妈是个泼妇，亲爹也好不到哪儿去，酗酒成性，另外两个孩子做了基因检测，说八成概率是Alpha，舍不得揍就拿洛闻絮出气，那日子真的谁过谁知道。
　　后来洛闻絮有了能力毅然决然跟他们划清界限，祝朔还挺高兴，真担心洛闻絮让折磨傻了，不敢反抗。
　　这才安稳几年？又来？！
　　祝朔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打算？”
　　洛闻絮摇摇头：“帮忙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到底有多贪得无厌我很清楚，一旦尝到甜头就跟吸血虫一样黏上来，甩都甩不掉，刚毕业的时候洛开柔想开店，我妈前前后后找尽各种借口跟我拿了十二万，几乎将我榨干了，她当时说的好听，给了钱就再不打扰，可结果呢？”
　　洛闻絮苍白的手指抓住栏杆，看向湛蓝的天幕，“更重要的是，我绝不允许他们打扰祝黎。”
　　“你没跟我哥说？”
　　“没必要。”洛闻絮沉默良久：“小朔，我还有接近二十万的存款，我打算全给我妈，这身骨血是她孕育出来的没错，我摘不掉，每次她拿这个说事，我都挺理亏的，但凡事都有个限度，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我这不是帮洛开明，而是买断我跟那个家最后的情谊。”
　　祝朔还想说什么，对上洛闻絮疲惫的眼神顿时熄声。
　　“闻絮那边出了些事儿，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你照顾大宝，我陪陪他，等我哥回来。”祝朔站在走廊，通过窗户看向病房内，洛闻絮正低头敲打着手机，脸色很沉。
　　洛闻絮骨子里有种被逼到绝境就大家一起玩完的狠劲，祝朔心有不安。
　　顾梵深自然不愿意跟祝朔分开，但他现在学会了尊重，闻言点点头，又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祝朔犹豫了一下：“不用，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这是祝朔能跟洛闻絮十余年关系很铁的原因，他们的生长环境导致两人在面对问题时习惯独自解决，哪怕分化成Omega也没影响，反而愈加严重，像是套在身上的一层保护壳。祝朔还好，但洛闻絮正跟祝黎谈着恋爱呢，他好不容易去掉心里的自卑，打算跟祝黎好好在一起，就不会让这些烂事摆在祝黎面前，太难看了，好像将生活中的一团乱麻着急丢给一个冤大头，肯定不行。
　　祝朔如今正常行走不成问题，他早就在床上躺够了，下午陪着洛闻絮回家，顺路买了一堆零食，两人还跟上学时一样。
　　“真不给我哥说啊？”祝朔问，洛闻絮不点头他也不敢乱来。
　　“我能处理好。”洛闻絮看了眼手机，洛母先前说把钱打来，收到后就没了动静。
　　两人买了些菜，晚上就在洛闻絮的出租房里做，中途祝黎来了次电话，祝朔窝在沙发上，第一次在死党脸上看到幸福到近乎泛着光晕的神采，所以洛闻絮竭尽全力不想这些破事打扰到他跟祝黎，也能理解。
　　“嗯？小朔跟你在一起？”祝黎稍感惊讶：“他能出院吗？”
　　“医生说没问题了。”洛闻絮接道：“你晚上怎么吃？”
　　“你不在，就随便糊弄两口吧。”祝黎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嗔怪，真的，洛闻絮恨不能飞过去给人做一顿满汉全席，“好好的，明天就回来了。”
　　“嗯。”祝黎笑着问：“想我了没？”
　　洛闻絮脸上燥热，祝朔侧着脑袋屏住呼吸在听，洛闻絮想一脚给他飞出去，就在这时，房门被“咚咚”敲响，用力很大，祝黎都听见了。
　　“怎么了？”
　　“啊，可能送水的来了，我回头联系你。”洛闻絮搪塞两句挂断电话，然后跟祝朔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蹑手蹑脚往门口走。
　　“洛闻絮，我知道你住在这儿，二十万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凛盛集团多少资产？你当我傻吗？”
　　是洛开明。
　　洛闻絮脑子“嗡”一声，这个功夫祝朔大步上前，不等洛闻絮反应，哐啷一下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洛开明跟洛母，见祝朔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们本能后退。
　　洛母就一个胆小的Omega，连忙说：“你要干嘛？！”
　　“二十万不够？”看着五官跟死党五分相似的洛开明，祝朔只觉得辣眼睛，明明是亲兄弟，但洛开明就是一个大写的“油腻”，以为自己是个Alpha多么了不起，实则信息素等级也就B，非要创业挣钱，结果不是在酒桌上被人骗就是在合同上被人骗，蠢货一个还做着富翁梦，如今见洛闻絮有价值，着急往上凑。
　　“老子先警告你，敢用信息素攻击我让你蹲号子出不来。”祝朔指了指洛开明：“祝黎是我亲哥，我把话放在这儿，拿了二十万赶紧滚，咱们相安无事，就你们这叼样还妄图用闻絮威胁我哥，想过后果吗？洛开明，就你那半吊子的生意，我哥能活活玩死你！”
　　洛开明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正在消化祝朔的话，他觉得这个Omega有点儿眼熟，但想不起来。
　　倒是洛母先跳起来：“洛闻絮是我生的！生养之恩大过天！他给这个家付出点儿怎么了？你说祝黎是你哥，你们家那么多钱？把洛闻絮当情儿养也得给些辛苦费吧？”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祝朔冷着脸。
　　洛开明立刻阻止洛母继续说，神色几变，挤出一个笑：“闻絮，咱们可是一家人，现在大哥生意上不顺畅，你帮帮忙，祝黎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些都够我东山再起了，哥要是好了，你就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万一真成了祝夫人呢？”
　　祝朔让瞬间气笑了，白日梦都不带这么做的，祝家到底什么资产洛开明根本想象不到，他就算再努力十辈子都达不到祝黎的高度。
　　“你是没睡醒吗？”洛闻絮站在祝朔身后，神色冷漠：“洛开明，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赔了多少次了还不知吸取教训？今天就一次性说明白，，就那二十万，多一分都没有，非要闹也行，你们就试试祝黎能不能容得下你们，届时被逼得没办法在栖城立足，可别说我没提醒，至于生养之恩，我就这么一条命，有本事你来拿。”
　　洛开明顿时脸色一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洛闻絮不接招，他就真的没办法，原本他跟妈想着洛闻絮不敢将这些事摆在祝黎面前，肯定会就范，谁知人根本不在乎，而洛开明再蠢也清楚，真跟祝黎对上，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个白眼狼！”洛母忽然爆发，一把推开洛开明伸长了胳膊就往洛闻絮脸上挠，哪怕祝朔及时阻拦，洛闻絮也后撤半步，还是见了两道血痕。
　　祝朔抓住洛母的衣领将人猛地一推，“滚！”
　　洛母吓得又退回洛开明身后。
　　洛开明盯着祝朔看了片刻，笑了：“我想起来了，你是洛闻絮的朋友，祝家那个私生子？嘴上说的好听，你俩又能清白到哪儿去？祝黎知道吗？你跟洛闻絮狼狈为奸骗他？其实你也很不甘心吧？明明是祝家的人却没什么继承权，不如我们……”
　　“爬！”祝朔稍微偏头，示意他快滚。
　　洛开明见他们软硬不吃，抬手指了指洛闻絮：“你狠。”


第六十八章 伯母好！
　　祝朔给洛闻絮脸上消了下毒，用不着去医院，但这人太白了，两道印子十分清晰。
　　“明显吗？”洛闻絮心情糟糕。
　　祝朔收拾家用医药箱，“你别问我，你自己看，我哥来了你自己说。”
　　洛闻絮：“……”
　　洛闻絮不想说话，祝朔就关了灯陪他在客厅看电影，早些年的肥皂片，男女主角隔着一条河喊得声嘶力竭，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殉情，祝朔没有丝毫代入感，看到后半夜睡意袭来，他扫了眼洛闻絮，发现这人也一脸疲倦，索性扯过毛毯，两人囫囵一裹，屁股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在沙发上，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七点，祝黎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祝黎风尘仆仆，但精神尚可，他呼出口气，看到洛闻絮一颗心才安稳下来，上前关闭还在播放的电视，轻手轻脚绕过满地的零食，先把祝朔抱起来，这人都要滚到地上了，入秋寒气重，他刚死里逃生一回，真的半点不讲究，祝黎将祝朔抱去卧室，然后将洛闻絮安顿在沙发上，刚将人放平，祝黎眼底就闪过一丝阴翳，青年脸上两道血痕虽然结痂，但刺目非常，想到昨晚剧烈的敲门声，洛闻絮不自然地挂断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黎最能沉得住气，他既然见到了人，就不会让事情脱离掌控，先给助理方南阳打了电话，让他买了早点来，然后坐在洛闻絮身边，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
　　上午十点，祝黎在手机上合同都看完了好几份，祝朔才姗姗醒来，他打着哈欠推开门，疑惑道：“我昨晚回卧房了？”然后一扭头，对上祝黎含笑的眸子，“大哥！”
　　这一嗓子嘹亮，洛闻絮瞬间惊醒。
　　祝黎无奈地抚摸着洛闻絮的脑袋，笑着同祝朔说：“你声音小点儿。”
　　桌上摆放着早点，香味勾人，洛闻絮还没反应过来，祝朔已经冲到洗手间，麻溜儿洗漱，然后回到客厅打开餐盒，“大哥你吃了吗？”
　　“我不饿，你们吃。”
　　“我饿了。”祝朔端出一份粥，一笼灌汤包，吃的那叫个噎死噎活。
　　祝黎看他伸长了脖子往下咽，皱眉：“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着急呢。”祝朔含糊，三两下解决掉，填完五脏庙后站起身，冲着洛闻絮挥挥手：“我走啦，有事电话联系。”
　　很明显不想参与祝黎接下来的“审讯”。
　　洛闻絮咬紧牙关，真是他的好兄弟呢！
　　“大哥再见！”祝朔干脆利落，摔门离去。
　　祝黎轻抚洛闻絮脑袋的手毫无停顿，温声说：“再睡会儿？”
　　“不，我起来了。”洛闻絮慌慌张张进洗手间。
　　祝黎慢条斯理打开餐盒，有些小菜祝朔没吃，他全端出来，摆好餐具。
　　洛闻絮正在洗手间照镜子，越看抓痕越觉得死路一条，瞒不住，怎么瞒？看洛开明那样子就是没完，二十万喂不饱恶狼，与其等着他上门撕咬，还不如自己自爆卡车，洛闻絮本以为这件事能善了，可他到底高估了自己在洛家人心中的地位。
　　“舍得出来了？”祝黎稍微打趣：“先吃饭。”
　　洛闻絮心尖一颤，总觉得未尽之语是吃完饭再“算账”。
　　祝黎就浅尝两口，等洛闻絮放下筷子，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的抓痕，神色稍冷：“怎么回事？”
　　洛闻絮沉默片刻，“祝黎，你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吧？”
　　祝黎：“你说。”
　　他了解一个大概，祝朔提过，闻絮跟家里关系不好，来自于对Omega的偏见，想来是心上伤疤，而洛闻絮不说，祝黎也不逼问，更不会擅自做主去调查。
　　洛闻絮深吸一口气，事到跟前他反而不怕了，于是将小时候的遭遇一笔带过，只说父母不喜欢Omega，好些年都不来往了，如今不知从哪里得知他跟祝黎的关系，找上门索求财运。
　　祝黎安静听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是这样。”洛闻絮攥紧手。
　　紧跟着祝黎将他的手抓到跟前，让他缓慢舒展开，然后轻抚着掌心上的红印子，“他们不管你，如今还在想这些东西？”
　　洛闻絮多少了解祝黎，男人生气了。
　　“我……”
　　“放心交给我吗？”祝黎忽然问。
　　洛闻絮仔细盯着他：“你都……不介意的吗？”
　　“为什么介意？”祝黎拉着洛闻絮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温声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闻絮，你早该跟我说的。”他一只手摸着洛闻絮的后脑勺：“别害怕。”又学着妈妈小时候在雷雨夜晚哄他们睡觉时的口吻：“摸个毛，吓不着。”
　　洛闻絮眼眶发疼，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落回实处，他剧烈喘息几下，将脑袋埋入祝黎脖颈。
　　“脸是你妈弄伤的？”
　　“嗯。”洛闻絮在这一刻信任祝黎已经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她一直那样，就爱挠人。”
　　“这是第几次挠你？”
　　“数不清了。”洛闻絮轻声：“但我现在长大了，她轻易挠不着我，昨晚是意外。”
　　“那说好了，交给我处理。”
　　洛闻絮思忖片刻：“嗯。”
　　洛闻絮本以为祝黎要收拾洛开明，谁知三天后得知祝黎救了洛开明的生意，顿时着急上火，却被顾梵深点醒。
　　彼时大宝被护士带去洗澡，病房里就他们三人，顾梵深不愧是2S，一语中的，甚至感同身受般解释：“洛家人到底是你亲人，大哥一开始不会做的很绝，相反，他帮助洛开明实则是在给他们一个机会，洛家人若是因此对你心怀感恩，日后表面和平没问题，但得寸进尺，就是另一回事了。”
　　的确，洛开明被祝黎稍微一捧，顿时晕头转向，尤其在餐桌上见到了几个从前接触不到的大人物，那叫个飘飘然，只觉得功成名就就在眼前，自己个也能挤入名流，成为跟祝黎一样的人。
　　“祝总，谢谢您。”人走的差不多了，包间里就剩下祝黎跟洛开明，而祝黎身后站着神色莫测的方南阳。
　　“不必谢我。”祝黎语气淡淡，这些人脉资源对他来说也就抖抖手，祝黎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因为没人敢灌他酒，所以神色清明，“你该谢闻絮。”
　　“对……对！闻絮是我弟弟，咱们就是一家人！”洛开明忙不迭说。
　　“你可能没懂我的意思。”祝黎沉声：“因为有闻絮，你们才能得到这些东西，如果你妈再敢登门闹事，或者我的Omega身上多添一道擦痕，你怎么吃进去，我就怎么让你吐出来。”
　　洛开明稍微清醒了些，没由来心中一冷，他终于发现祝黎根本没拿他当一家人，不过因为洛闻絮的关系，跟施舍一条狗一样，他们不在一条线上，并且永远不可能在一条线上。
　　但即便如此，洛开明也被利益迷花了眼睛，连连点头：“我回去就跟我妈好好说，祝总不用担心！”
　　等洛开明一走，方南阳小声问：“祝总，真的帮他吗？”
　　“我们只推波，剩下的看洛开明自己。”
　　“他贪得无厌。”
　　“我知道。”祝黎眼中闪烁着寒芒：“所以我需要闻絮对这家人彻底失望。”
　　若是跟洛闻絮没关系，祝黎早就赶尽杀绝了。
　　“找到林岳了吗？”祝黎又问。
　　方南阳稍微俯身：“找到了，用了些手腕，他也承认了，洛先生跟您的关系，是他透漏给洛开明的，也是他让洛开明抓紧时机。”
　　祝黎点头：“不用手软。”
　　高阶对于人情世故，道德伦常的概念总要淡薄很多，祝黎能走到如今这位置，见不得光的手腕也不少。
　　祝黎下班去接洛闻絮，带他去吃生腌跟刺身。
　　洛闻絮对北极贝情有独钟，一个人能干一盘，从前几个月吃一回，毕竟太贵了，但自从跟祝黎谈恋爱，男人恨不能将所有的都捧到他跟前。
　　“这个给你。”洛闻絮忽然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头也不抬，耳根却慢慢红了。
　　祝黎在他耳根上扫了一眼，接过打开。
　　是一块表。
　　祝黎最近不怎么戴表，洛闻絮注意到了，就想着送一块，因为没钱还跟祝朔拿了三万。
　　这个价位的从祝黎开始接触表就没戴过，但洛闻絮送的注定不一样，他眼神亮了亮，拿出来就戴上了，“取扣了吗？”
　　“嗯，取了三个。”洛闻絮抬起头：“你喜欢吗？”
　　祝黎在灯光下摆弄了两下，蓝表盘，十分衬他，于是诚恳道：“喜欢。”
　　洛闻絮笑弯了眼。
　　“今晚去我那儿吧？”祝黎说。
　　洛闻絮：“行……”
　　两人吃完起身离开，门是开拉式，他们刚出包间门，对面门也拉开了，女人戴着墨镜裹着丝巾，看到他们转身就往里面冲，还撞翻了自己闺蜜。
　　“我去，蒋玉瑶你发什么癫？！”
　　祝黎：“……”
　　祝黎不动，洛闻絮正在困惑之际，从对面门里出来一个女人，长相明艳大气，气质高雅，眉眼同祝黎三分相似，洛闻絮愣了愣，随即浑身发麻。
　　不会吧……
　　“好巧哦。”蒋玉瑶笑着打招呼，看似对着祝黎说，实则眼神全在洛闻絮身上。
　　皮肤好白！有点儿瘦，但五官好精致呦，哎呀呀……脸红了脸红了！好萌！蒋玉瑶脑海中打着弹幕，迫不及待：“你好，我是祝黎的妈妈。”
　　洛闻絮快要不会发声了，本能的：“伯、伯母好！”他深深一鞠躬，恨不能以头抢地。
　　救命！！！


第六十九章 你有脸说我？
　　被儿子清清冷冷注视着，蒋玉瑶虽然心虚，但跟看到洛闻絮的惊喜相比不值一提。
　　等洛闻絮直起身子，已然脸色涨红，蒋玉瑶按耐不住，上前就想把人拉过来仔细打量，却被祝黎当机立断藏到身后。
　　“妈。”祝黎无奈：“您什么时候来的？”
　　“啊？一个小时前吧，就是跟你张阿姨做完美容顺路过来吃个饭。”
　　蒋玉瑶话音刚落，服务生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品往她们包间走：“您好女士，现在可以用餐了。”
　　众人：“……”
　　祝黎让逗笑了，俯身问洛闻絮：“要跟我妈妈坐会儿吗？”
　　洛闻絮机械式点头，他能拒绝吗……
　　蒋玉瑶的闺蜜张晴刚收拾好衣服，就见这人趾高气昂地进来。
　　张晴：“？”
　　张晴一双儿女，女儿乖巧懂事，才十八岁，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但儿子跟祝黎同岁，也是一点儿水花都没见，所以闺蜜二人时不时坐在一起长吁短叹，互相嘲讽结束再抱团取暖。
　　看着进来的祝黎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Omega，张晴心里“咯噔”一下，心知多年的较量，自己还是输了。
　　“张阿姨。”祝黎问好。
　　洛闻絮急忙跟着：“张阿姨好！”
　　“你好。”张晴上下打量着洛闻絮，哎呦……真俊呢，毕竟儿子单身久了，牵着一个Beta他们当妈的都觉得与众不同，更别说洛闻絮硬件很好。
　　洛闻絮一坐下就面临着暴风雨式的询问。
　　“家里几口人？”
　　“如今在家休息吗？”
　　……
　　“啊？那个杂志社的副主编是你？”张晴跟蒋玉瑶对视一眼，一时间嫉妒得不知说什么好，她们一直觉得Omega不必禁锢于家庭的四方天地，只要没做错事，可以有点儿自己的兴趣爱好，所以蒋玉瑶油画很好，张晴如今是殿堂级别的钢琴家，但她们都尽量避开了人群，不曾想洛闻絮还有这番作为。
　　祝黎得意：“闻絮新闻稿写的很好。”
　　洛闻絮：“也没有……”
　　中途洛闻絮去洗手间，蒋玉瑶一把抓住祝黎：“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是你亲妈吗？”
　　“一直都是啊。”祝黎慢条斯理：“我不得循序渐进吗？哪儿有刚谈恋爱就直接见家长的？万一闻絮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张晴快要酸死了：“你们还谈恋爱……”
　　蒋玉瑶觉得有点儿道理：“那现在怎么说？”
　　“很稳定。”祝黎冲母亲勾唇一笑：“刚才吃饭闻絮也答应我了，过几天就去看您，谁知您先出手了。”祝黎说着将腕表亮出来：“闻絮送我的。”
　　蒋玉瑶跟张晴一眼就认出来，虽然是高档品牌，但配祝黎还是差点儿，洛闻絮家境可能就一般，但是不重要！
　　“小孩长得好，很合我眼缘。”蒋玉瑶两样放光。
　　祝黎端起茶杯跟自己亲妈轻轻一碰：“很合我心意。”
　　陪蒋玉瑶吃了会儿东西，洛闻絮连咽下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告别又恨不能以头抢地，回到祝黎的别墅，洛闻絮跟尾巴冒烟了似的直接往楼上冲，他着急跟兄弟分享这个消息。
　　祝黎在背后喊道：“去主卧。”
　　洛闻絮乖乖听话。
　　“啊？你见到蒋姨了？”祝朔听到这个消息大感意外，立刻从床上坐起身，仔细询问：“我蒋姨脸色怎么样？”
　　“我忘了……”洛闻絮有些绝望：“我紧张死了，很少抬头。”
　　祝朔快速盘算了一下：“这样，我明天让蒋姨过来看看大宝，顺便探探口风。”
　　洛闻絮完全听不进去，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躺：“万一祝黎的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祝黎正要推门，闻言停下动作微微挑眉，他觉得妈妈的喜欢已经很明显了。
　　“万一伯母突然约我去咖啡厅，给我一百万让我离开他儿子怎么办？”
　　祝朔秒答：“你太小看我哥了，他那身价至少五百万起步。”
　　洛闻絮苦中作乐：“这么说来我可以净赚五百万？”
　　老虎屁股拔毛，浑然不自知。
　　祝黎推门而入，上前夺走洛闻絮的手机，对着那头的祝朔说：“放心，你蒋姨很满意，笑的像朵太阳花。”
　　“哥你保证啊。”
　　“我保证。”祝黎温声：“不聊了，你赶紧休息，我们也睡了。”
　　“哦，好的。”
　　祝朔挂断电话跟听了全程的顾梵深面面相觑，八卦的马达后知后觉，“啊！闻絮今晚住在我哥那儿！你说他们会不会……”
　　顾梵深摇头，他不乱猜。
　　祝朔颓败地躺回去，早知道就多问两句了。
　　大宝非常健康，甚至于行动力比起普通孩子都要迅猛些，医生说可能是顾梵深信息素等级过高的缘故，基因检测显示大概率是个Alpha，这阵子大宝拉着祝朔的手往他身上爬，嘬着奶嘴眼睛瞪得滚圆，祝朔低头一瞧，那真是越看越喜欢，顾梵深基因强大，这孩子简直他儿时的翻版，只不过较之他亲爹的童年注定会安稳幸福，是喜欢大宝，也是心疼顾梵深，总之祝朔对这孩子格外纵容。
　　顾梵深伸手去抱，祝朔却稍微躲开：“别，今晚就跟我们睡吧。”
　　顾梵深这次罕见地拒绝，“不行。”说完不顾大宝的挣扎将孩子捞走，带去婴儿室哄了有四十分钟，应该是睡着了，就折返回来。
　　祝朔刚好刷完论坛，又出了一个新英雄，很合他口味，等出院回家后就cao练起来。
　　顾梵深关上房门的同时，也关掉了灯。
　　几乎是瞬间，汹涌的信息素扑面而来，祝朔顿时身上发软，顾梵深的信息素很好闻，每次都在挠他心肝。
　　“你干嘛……”祝朔哆嗦。
　　黑影欺身而下，顾梵深简直轻车熟路，语气也恶狠狠的，“我快饿死了！”
　　祝朔：“……”
　　顾梵深打定主意，今晚吃顿饱的。
　　与此同时，洛闻絮裹着棉被聊天的计划也没进展下去，原因就一个：祝黎是个精力旺盛的正常男人。
　　高阶Alpha的占有欲在夜深人静时会成倍反噬，你让祝黎默念八百遍清心经他也做不到忽视身侧的人是洛闻絮，加上洛闻絮因为腺体贴过敏导致腺体对信息素的控制不再那么精确，所以几乎是空气中的竹香一起来，祝黎就来了反应。
　　洛闻絮听着祝黎均匀的呼吸声，以为他睡着了，刚要翻身就被一只大手带回了炽热的怀抱，与此同时腿内侧抵上了某种不可明说。
　　洛闻絮：“！！！”
　　“闻絮，我一直没问过你。”祝黎哑声：“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洛闻絮的理智被他骤然一搅，意识涣散了好几秒：“啊？”
　　“我很喜欢你。”祝黎剖白：“我有点儿忍不住怎么办？”
　　这让旁人听见简直像个笑话，祝黎最能蛰伏忍耐，还有他忍不住的事情？
　　洛闻絮就觉得吧，他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一直没发展那方面的事情纯粹因为遇不到合适的，祝黎问自己喜欢不喜欢他，那不是废话吗？
　　“祝黎。”洛闻絮忽然开口。
　　“嗯？”
　　洛闻絮轻声：“今晚月色很好。”
　　今晚月色很好，我们一起沉沦。
　　这是某种信号，祝黎的信息素当即充斥着整个房间。
　　烈火焚烧，云后巫山。
　　……（木法，要被封的。）
　　第二天，洛闻絮醒来的时候太阳升的老高，他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抓过枕头下面的手机一看，卧槽，十一点了！
　　洛闻絮猛地起身，报应紧随其后，他浑身跟过电似的，轻哼一声又躺尸回去。
　　天哪……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拢，洛闻絮抬手捂住脸，他们昨晚……
　　话说祝黎怎么那么猛啊……
　　洛闻絮到底纯，自己臊得不行，直到祝黎推门进来也还缩在被窝里。
　　“别捂着，出来透透气。”祝黎拍了拍他。
　　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祝黎昨晚还控制了，没有完成终生标记，留着新婚之夜，多少有点儿仪式感。
　　洛闻絮慢吞吞爬起来，不太想跟祝黎说话，但祝黎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人还难受着，索性抱去了浴室，给洛闻絮最后的颜面都没留。
　　“今天要上班的……”坐在餐桌前，洛闻絮颇为头疼，他没翘过班。
　　“我替你请假了。”祝黎言简意赅。
　　洛闻絮惊讶，祝黎虽然厉害，但手能伸那么长？
　　祝黎：“我投资了。”
　　洛闻絮：“……”
　　“大概一个月前吧。”祝黎发丝慵懒，将剥好的鸡蛋放在洛闻絮碗中，单手撑着下颚玉树临风，“简单来说，我现在是新安文化的大股东，利用职务之便让我男朋友休息一天怎么了？”
　　洛闻絮：“没怎么……”
　　还是资本家会玩啊。
　　祝黎趁热打铁，想让洛闻絮搬进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卖惨都用上了：“我偶尔临时出差还要让阿姨来给我收拾行李，经常丢三落四的，去了那边又累得半死，还要添置东西。”
　　三轮下来洛闻絮缴械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下午你去公司，我找小朔。”洛闻絮收拾餐盘：“有事。”
　　祝黎点到即止：“行。”
　　祝朔跟洛闻絮约在一家商场门口，一见面两人神色都变得奇怪。
　　洛闻絮：“你昨晚没睡好？”
　　祝朔：“你有脸说我吗？不是，你怎么走路姿势怪怪的？”
　　对视三分钟后，两人同时扭头看路边的风景，就你妈尴尬。


第七十章 抠抠搜搜
　　“反正你租房那儿自己的东西不多，抽空我陪你收拾收拾。”祝朔趴在小圆桌上吸奶茶，然后慢条斯理嚼着珍珠。
　　洛闻絮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跟祝黎住在一起了？”
　　“不然呢？”祝朔一脸意味深长，“你俩昨晚……”
　　“闭嘴！”洛闻絮龇牙。
　　他们讨论的忘我，根本没注意到四周不少Alpha朝这边看来，祝朔跟洛闻絮虽然是Omega，但曾经身上有股子野劲，刺儿刺儿的，一部分是性格使然，一部分原因在于长期没有信息素的滋养，如今就大不相同了，那股蒙在身上的阴霾散去，像是落在阳光下的璞玉，属于会让人眼前一亮的Omega，俩儿凑一起更是养眼。
　　“您好，请问……”有人大胆，端着手机走到祝朔跟前。
　　祝朔咬着吸管扫了眼：“不注册会员。”
　　对方穿着工作服。
　　青年脸上笑意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朔：“那？”
　　洛闻絮雷达扫描到，委婉表达：“他刚当爹。”
　　青年顿时一句“打扰了”，背影踉跄。
　　祝朔还没Get到，问洛闻絮：“他啥意思啊？”
　　洛闻絮摇头，一孕傻三年，当真不假：“人家看上你了，在跟你要联系方式。”
　　祝朔愣了愣，好半晌才蹦出一句：“天哪。”这滋味挺新鲜。
　　洛闻絮喊祝朔出来，想让他参谋着给自己添置一套正装，毕竟过几日要去祝家，昨天在餐厅见祝黎妈妈，灰头土脸的已经很失礼了。
　　两人喝完奶茶溜达几圈，就晃进一家逼格明显高档的西装专柜，祝朔进门时顺便拉过一个价码牌，看的心头发凉。
　　导购小姐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许是祝朔脚上的鞋还挺贵，又许是洛闻絮身上的毛衫是个奢侈品，总之她不再眼仁朝天，而是勉为其难笑了笑：“请问二位想看点儿什么？”
　　祝朔言简意赅：“西装，就是我兄弟穿的，一万左右！”
　　导购小姐笑意一僵：“不好意思呢，我们店的西装最低两万。”
　　祝朔跟洛闻絮交换一个眼神，撤吧。
　　谁知他们刚一转身，遇到个老熟人。
　　洛开柔跟闺蜜逛街，闺蜜是个富家小姐，想着给他男朋友挑套西服。
　　“你？”洛开柔皱眉。
　　祝朔看到洛家人就气不顺，“怎么，你哥没名字啊？”
　　洛开柔冷笑一声，用眼神示意闺蜜先进去，祝朔一看这阵仗以为她要掐架，立刻咽口水润润喉咙，谁知洛开柔紧跟着一句：“你傻吗？洛开明跟妈上门找你要钱，你就给？”
　　洛闻絮也一愣，神色狐疑，在他印象中洛开柔对自己不好，但也没差到哪儿去，她更多的情况下拿自己当空气，见了面不怎么打招呼，但也不会想尽办法为难人。
　　“你当时跟家里决裂，本以为你能有点儿长进，凶狠些，谁知这么轻易就被缠上了。”洛开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祝朔：“姑娘，你这么说我很难发作啊。”
　　洛开柔看洛闻絮不哼声，有点儿急了：“你不会跑吗？我听说你那个姘头挺厉害的，你让他吓吓洛开明不就行了？”
　　祝朔：“哎，你说的那人是我哥。”
　　洛闻絮半晌后点点头，表示明白洛开柔的意思，他让开路：“你忙。”
　　洛开柔踩着高跟鞋一脸怒意，走近后听导购说：“刚才那两个Omega我还以为买得起呢，结果就要一万的，我们家什么店？哪儿有一万的？”说完讥讽笑着。
　　洛开柔彻底气不顺：“是啊，你们家什么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导购愕然。
　　出门后祝朔才开口：“你这妹妹还没那么糟糕啊。”
　　洛闻絮不知怎么说，但有一点他清楚：“洛开柔很不喜欢这个家。”
　　“傻子才喜欢。”祝朔吐槽。
　　说着话一行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中间的男人身量高大，又是围巾又是墨镜，走路带风，四周全是西装革履的保镖，祝朔瞥了眼，下意识觉得这西装面料不错，想来也贵。
　　他们都路过了，中间的男人忽然一个急刹车，身侧的助理撞在祝曜身上，然后摸着发痛的鼻头：“怎么了？”
　　祝曜一转身，保镖助理跟着转身，不明所以跟着他浩浩荡荡往回走。
　　祝朔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猛地转身，然后瞪大眼睛：“干嘛？”这年头看对方衣服一眼都要挨揍吗？
　　“你说干嘛？”祝曜将墨镜往头上一捋，拉下口罩，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跟未来嫂子：“逛街？”
　　“哎呀。”祝朔脸上堆出笑意：“二哥！”他不是软萌类型的Omega，甚至于一打游戏就是个喷子，但太有朝气，喊起来脆生生的，顿时将祝曜哄得心花怒放。
　　“哎！”祝曜应了声，然后看向他们空无一物的手：“不是，你俩逛街买啥了？”
　　“想买套西装。”祝朔指着不远处的店：“但是太贵了。”
　　“啥心理价位啊。”
　　“一万。”
　　“……”祝曜眼神迷茫了一瞬，原谅他出身豪门，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巨星后买东西更是没概念，一万块的西装真就没碰过，祝曜一时间头脑风暴，就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觉得小时候对小朔太苛刻了，也不会表达，导致孩子一点儿名门少爷的觉悟都没有，洛闻絮他虽然管不着，但又是未来嫂子。
　　祝曜的助理是朵解语花，弱弱举手：“我知道有家西装店，就在楼下，性价比很高。”
　　确实高，虽然不是大牌，但非常有质感，加上洛闻絮身形漂亮，他跟祝朔同时相中一款浅色西服，烟灰白，试穿后气质顿时一个大变样。
　　“就这件！”祝朔叫唤：“多少钱啊？”
　　导购小姐笑容甜美：“打折下来九千八。”
　　洛闻絮眼神一亮：“包起来。”
　　祝曜坐在门口捂着脸，他偶尔买点儿纪念品都不止九千八。
　　冷静，冷静！祝曜告诉自己，生活环境不一样，不要用自己去衡量别人，做人要有包容性……
　　“我这边还有五千，你呢？”洛闻絮问。
　　“剩下的我给你凑！”祝朔颇为豪气，然后笑着问导购小姐：“可以刷两次卡吗？”
　　“可以呢。”
　　祝曜：“……”
　　助理胆战心惊地看着祝曜掏出手机，利落建群，然后将祝黎跟顾梵深同时拉进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俩是人吗？】
　　祝黎：【再说一遍。】
　　顾梵深：【？】
　　助理站在祝曜身后，不夸张地说，看到备注他只能掐着人中才能维持冷静。
　　但祝曜现在怒火攻心，谁也不怕，当即将故事经过说了一遍：【你俩什么身价？结果小朔跟我嫂子买件破九千的西服还要凑钱？！】
　　群里很安静。
　　祝黎怀疑人生，顾梵深比他还要怀疑，他跟小朔孩子都有了，虽然碍于各种事情还没领证，但顾梵深从此对祝朔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就凑钱买衣服？啊？！
　　收起打包好的西服，洛闻絮十分满意。
　　“二哥，你咋了？”祝朔绕到祝曜面前，看祝老二低垂着头，没精打采，忍不住抬手揉了把他刚做的发型。
　　祝曜觉得谈钱伤自尊，靠脑补将自己弄得很难受，又着急想表现表现，“你俩饿了没？”
　　祝朔点头：“有点儿。”
　　“走！”祝曜顿时精神振奋：“带你俩去吃东西！”
　　祝曜心想我高低得整一桌满汉全席的顶级标准来！结果祝朔跟洛闻絮欢天喜地冲进一家自助海鲜店。
　　祝曜：“……”
　　畜生啊！
　　大哥跟顾梵深真的有好好对待自己的Omega吗？
　　说实话，这家海鲜自助的标准不低，一个人799，海鲜什么的都是现捞，皮皮虾最绝，祝朔一个人干两盘。
　　助理跟保镖们坐一桌，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就来吃海鲜自助了。
　　“二哥给你皮皮虾。”祝朔剥好放在祝曜盘子里。
　　祝曜夹起来吃了，“嗯，还不错。吃完饭有没有什么想逛的，我带你们去。”
　　“回家了。”祝朔出来的够久，有点儿想顾梵深跟大宝。
　　洛闻絮一样，承诺完事去凛盛找祝黎。
　　祝曜心想我要是有个Omega，老子给他宠上天！先给五个亿的零花钱！何至于挑来挑去挑什么性价比？
　　吃完饭祝朔打车回去，祝曜跟洛闻絮正好顺路，将人送去凛盛。
　　一推开门就看到顾梵深拿着什么东西失神地坐在床上，祝朔凑近，发现是他们二人的身份证。
　　“咋、咋了？”祝朔觉得气氛不对。
　　顾梵深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你什么时候跟我领证？”
　　“啊？”祝朔愣住，这件事？话说他觉得自己跟顾梵深早就老夫老妻来着，大宝都能满床乱爬了，当然证是不可或缺的，于是祝朔随口：“啥时候都行。”
　　话音刚落顾梵深拉起他就走：“现在。”
　　“等等！”祝朔扭着脖子回头看了眼墙上的表：“人信息登记处早就下班了。”
　　“我让相关部门等我两个小时。”
　　祝朔：“……凭什么啊？”
　　顾梵深掷地有声：“明年他们系统升级的钱，我出。”
　　祝朔：“……”


第七十一章 报应
　　从信息登记处出来，祝朔整个人都是蒙的，他看着手中的红本本，虽然预料之内，但还是难以遏制的心潮澎湃。
　　多难得啊，从前那么追着赶着顾梵深，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不等祝朔捂热乎，结婚证被人抽走，顾梵深面色严肃，好像正在生死存亡之际，沉声说：“我暂为保存。”
　　祝朔瞪着眼睛：“为什么不是我保存？”
　　顾梵深不答，牵着祝朔坐上车，正好夜间，华灯繁荣，他们直接去了祝朔最喜欢的那条夜市街。
　　祝朔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顾梵深，你不会以为带我吃点儿零食就万事大吉了吧？”
　　车门一推开，浓郁的麻辣小龙虾、蒜蓉小龙虾、碳烤猪蹄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孔里钻。
　　顾梵深凝视着祝朔：“吃吗？”
　　祝朔：“……你这犯规啊。”
　　祝朔穿梭于各大小吃摊，生了大宝后他的胃口彻底打开，人虽然瘦，但挺能吃。
　　顾梵深趁着祝朔去排队买奶茶的功夫，将红本子掏出来快速拍了张照，然后发到两个群里，第一个是跟赵阔他们的，第二个是白天被祝曜揪进去的。
　　赵阔：【恭喜！其次，别秀了！给点儿活路吧！】
　　祝黎：【？】祝家的门槛他都没迈入，就把老三彻底拐走了，这像话吗？
　　“广告一会儿再拍。”祝曜将手机屏幕熄灭，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助理紧张兮兮：“哥，头疼啊？”
　　祝曜闷闷：“嗯，都要疼死了。”
　　当晚，祝朔收到了两位兄长的超大红包！后面的零数得他心花怒放，从前关系不好，多拿一分都觉得麻烦，还不清，但如今不一样了，祝朔潜意识里将祝黎跟祝曜视为家人，家人之间给点儿红包什么的，很正常。
　　祝朔戳洛闻絮：【你还要啥？我现在又有钱了。】
　　洛闻絮洗澡不在，祝黎坐在床头审阅文件，见自家Omega手机亮了，点开一看就乐了，傻乎乎的。
　　祝朔又搬了次家，半山别墅回忆不好，顾梵深也有意避开，而小区那边不方便再住了，人多眼杂，再者大宝很喜欢乱爬，顾梵深希望空间可以稍微大点儿，对此祝朔没意见，于是顾梵深在距离祝黎别墅不远的另一片富人区买了房子，上下六百多平，开车找祝黎也就十五分钟。
　　祝朔没怎么cao心，带着大宝正式出院后直接搬去了新家，顾梵深还在一楼专门给他弄了个游戏室，别提多爽。
　　几天后洛闻絮收拾房子，祝朔去帮忙了，洛闻絮生活简单，定期扔不需要的东西，导致住了好些年，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就两个行李箱，祝黎还没彻底渗透他的生活，这上面不太方便，退租时洛闻絮有点儿舍不得，房东夸他干净勤快，这房子跟刚租给他时一样敞亮。
　　坐上车，祝朔询问：“害怕啊？”
　　“有点儿。”洛闻絮捂脸：“我一想到我没准要嫁入豪门，就心情忐忑。”
　　“什么叫没准？你这个必须。”
　　出租司机没忍住看了眼后视镜，祝朔立刻闭嘴。
　　其实祝朔有些着急，大哥跟闻絮已经这样了，就差一个终生标记，加上大哥信息素等级这么高，离开他闻絮很难再接受其他人，还是要尽快，然而事实上祝黎比他还急。
　　“今晚？”洛闻絮瞪大眼睛。
　　“嗯，今晚。”祝黎肯定道：“我妈亲自下厨。”
　　洛闻絮不免想要临阵脱逃，可祝黎就那么含笑注视着自己，洛闻絮又生出勇气来。
　　洛闻絮一身正装，他稍微一收拾就令人眼前发亮，祝黎只见过他将西装带回来，穿上倒是第一次，原本坐在客厅喝水，然后一抬头脖子都转不回来。
　　“可、可以吗？”洛闻絮忐忑。
　　祝黎起身，三两步走到洛闻絮面前，他明明那般克制，但表达起喜欢来又毫不吝啬，“你是我见过的，最具魅力的Omega了。”
　　洛闻絮：“……”招架不住。
　　下午六点的时候，车子驶入老宅，洛闻絮一路上心跳剧烈，现在看着窗外的古典建筑，心脏更是恨不能从喉咙口出来。
　　祝黎先下去，然后绕到另一边给洛闻絮开门，“到了。”
　　洛闻絮点点头。
　　蒋玉瑶等候多时，家中佣人大大小小十来个，的确是“高门大户”，结实古朴的红木装修，可见底蕴。
　　祝林山坐在沙发上看报，听到动静抬起头，将洛闻絮自上到下打量着，但不知为何，洛闻絮不是很害怕，其中有一部分祝朔的缘故，可以说洛闻絮挺讨厌祝林山的，要不是他，祝朔的日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不至于那么惨，从小到大“私生子”的标签如影随形，这就罢了，祝林山真的有作为一个父亲的觉悟吗？他自私自利，多数时间还在自我感动。
　　相比较而言蒋玉瑶的态度才让洛闻絮在意。
　　“来了？！”蒋玉瑶从厨房出来，看到洛闻絮甚至脚底还蹦跶了一下，她这次不压抑了，反正儿子这么喜欢，迟早都是祝家人，于是拽过洛闻絮，目露喜爱，“哎呀，这身衣服好衬你，这样以后该买什么，阿姨就心里有数了。”
　　“不、不用阿姨给我买。”
　　蒋玉瑶只笑不语。
　　七点一到准时开饭，偌大的餐厅就祝林山夫妻跟祝黎还有洛闻絮，佣人们都各回房间。
　　祝林山一副家主模样，轻咳着夹菜，见洛闻絮小小吃了口食物后才问：“家里是做什么的？多少资产？”
　　气氛霎时冷凝。
　　祝林山手上早没了实权，现在凛盛认祝黎而不认他，老二常年在外接广告拍戏根本不回来，祝朔更不用说，自从手术结束，蒋玉瑶悉心照顾他康复后就开始分房睡，好像对他们几十年的恩怨纠葛终于释怀了，每天不是跟小姐妹高高兴兴去逛街就是看大宝，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祝林山，年轻时的胡作非为好似终于迎来了报应，祝林山在这个家找不到威信跟存在感，他急得抓耳挠腮。
　　而这次祝黎找Omega，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蒋玉瑶也是一副通知的口吻而不是商量，于是祝林山稍微一打听，顿时对洛闻絮的身家背景大为失望，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
　　洛闻絮正要如实回答，祝黎忽然拍下筷子，不小的动静，在这种场合，乃至在他身上，都是极其少见且失礼的行为。
　　祝林山沉下脸：“你干嘛？”
　　不等祝黎说话，蒋玉瑶开口：“该是我问你，你要干嘛？”
　　此言一出，祝林山心中压抑的火星子骤然炸开，邪火跟着缭绕，他根本没把洛闻絮当一回事，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你们母子二人觉得呢？！祝黎你找Omega跟我说过吗？你现在翅膀硬了，呼风唤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是你爹！”
　　餐桌下，祝黎轻轻捏了下洛闻絮的手。
　　“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祝黎嗓音清冷。
　　祝林山气得胸膛起伏。
　　祝黎却不为所动：“我是翅膀硬了，所以祝家乃至凛盛的一切，我都能做主。”
　　祝林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蒋玉瑶冲洛闻絮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不冷不淡道：“你要是觉得这个家容不下你，你完全可以搬出去。”
　　祝林山好似一脚踩空，从心肺处涌现的寒意刹时遍布全身，他气急败坏，又像是害怕，猛地拍桌起身：“这里是祝家老宅！你们什么意思？”
　　“爸没听懂吗？”祝黎淡淡：“祝家如今我说了算，我要找怎样的Omega，跟谁结婚，那都是我的事情，自我彻底掌权的那一刻您就该清楚，从此往后没有人会是你谋求利益的工具。”
　　“我谋求利益？”祝林山眼睛瞪得滚圆：“我不都是为了你们吗？！”
　　“为了我们？”祝黎眼神彻底冷下来，“您为什么跟我母亲结婚？小朔的妈妈是怎么死的？您早些年就开始给我跟祝曜物色Omega，无一例外都是对您事业有帮助的，我们要不要，想不想要，您一点儿都不在乎，直到如今您还觉得自己没错，对吗？”
　　祝林山被戳到痛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洛闻絮嘲讽轻笑。
　　“让闻絮见笑了。”蒋玉瑶本来觉得丢脸，但这种事迟早都要面对的，好在场面他们控制得住，“我一直想说……”女人声音轻轻的，“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离婚。”
　　祝林山看起来想吐血：“什么？”
　　“离婚啊。”蒋玉瑶曾经很惧怕祝林山不要她，这样她会丢人，会再也抬不起头，洗去标记也会让她痛不欲生，但一切恐惧都源于“想不开”罢了，她如今全然不怕这些，她不会让祝林山打扰孩子们的幸福。
　　离婚？祝林山不敢，蒋家资金雄厚，蒋玉瑶风韵仍在，祝家这边他又说不上话，祝黎全权把控着。兜兜转转，再不甘心祝林山也得认，他老了，斗不动了，如今种种，全是报应。
　　洛闻絮心情舒畅，没办法录像，不然真想拍给祝朔看看。


第七十二章 这女人功不可没
　　这场唇枪舌剑的家庭闹剧以祝林山的沉默落下帷幕。
　　因为祝林山不想跟蒋玉瑶离婚，更不想从象征地位跟财富的老宅里搬出去，而祝黎用实际行动表示：你的意见真不重要。
　　晚上宿在老宅，洛闻絮趴在床上跟祝朔聊这件趣事。
　　祝朔没那么大度，他听到的时候还是蛮开心的。
　　“也不知道盖上被子。”祝黎进来，见洛闻絮趴在床上玩手机，双腿修长且白，刚在外通话跟方南阳说过的策划案顿时被踢出脑海，男人眼眸骤沉。
　　洛闻絮精神较为放松，没当回事：“地暖足，热着呢。”
　　“在跟谁聊天？”
　　“小朔。”
　　“不聊了好不好？”祝黎双臂撑在他身侧，稍微凑近，嗓音发哑。
　　洛闻絮一顿，伸手僵硬地去扯旁边的被子，用了用力，没扯动。
　　“闻絮。”祝黎笑了下：“睡觉了。”
　　洛闻絮早上没起来，碍于昨晚的尴尬，祝林山一早出门，跟佣人说约好老友登山，祝黎下楼来到客厅，倒了杯热咖啡，刚抿了一口就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蒋玉瑶真想把闺蜜喊来，让她看看自己儿子多争气。
　　祝黎身上萦绕着清淡的竹香味道，蒋玉瑶没往深处想，就以为祝黎对闻絮进行了简单的标记。
　　“想好没？咱们什么时候去闻絮家，谈谈结婚的事情？”
　　祝黎靠在桌边：“妈，再等等，闻絮家的情况有点儿复杂，稳定下来了我同你说。”
　　蒋玉瑶非常相信祝黎的判断：“行！但是咱们说好，你既然标记了人家，就不能始乱终弃！”
　　祝黎挑眉：“怎么可能？”他的占有欲在洛闻絮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天看不到就心绪不宁，连哄带骗让洛闻絮搬来跟自己一起住，始乱终弃？不存在的。
　　祝黎说再等等，是因为他知晓洛开明烂泥扶不上墙，即便给他最好的机遇，也根本抓不住。
　　祝黎所料不错。
　　洛开明生性傲慢爱享受，偏偏没什么本事，这就导致他敏感多疑，稍微给点儿甜头就能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起初一些人碍于祝黎亲自帮扶他不敢动手，但渐渐的，他们发现祝黎不管，并且有风声传出，祝黎并不喜欢洛开明，若非祝总如今的Omega是洛开明的弟弟，早给他踹到天边去了，总之各种猜度下，有人盯上了洛开明身上的好处，有人妄图利用洛开明搭上祝黎那条线，总之这人沉沉浮浮好一阵，一个多月全泡在酒桌上，喝得两眼发懵，甚至签了好几份忘记内容的合同。
　　洛开明口无遮拦，曾经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大放厥词：“我可是祝黎的大舅子！只要我愿意，整个凛盛都要帮我！”
　　大家一边恭维奉承，一边背地里唾弃，对他很是个瞧不上，还整个凛盛都要帮你？什么东西！
　　“祝总，洛开明押上老底，跟银行贷了两千万。”方南阳小声。
　　祝黎批阅文件头也没抬：“不用管他。”
　　“可是您投进去的钱，快要被他败完了。”
　　“你以为那钱我是投给他的？”祝黎轻声：“就洛开明这个蠢货，手把手教他都挣不了什么钱，我是看在闻絮的面子上。”
　　方南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
　　这钱，是祝黎拿来买断洛闻絮跟洛家最后的情分。
　　他不是好人，不想让洛开明这种垃圾缠着洛闻絮一辈子，祝黎给了机会，抓不住就下地狱。
　　洛开明醉生梦死，拿着祝黎的投资无度挥霍，其中还把一个Omega肚子搞大了，又嫌弃人家酒吧工作，让强行打掉，那Omega不愿意，这几天正在闹，而洛开明又染上了赌瘾，开始玩的不大，跟对面有来有回，但渐渐的风水不对，输的较多，偏洛开明不服气，玩上头想着连本带利赢回来。
　　他就算瞪大眼睛也想象不到，四周多少人在算计他。
　　洛开明的投资还没见油水，又欠了一屁股债，等他从赌|桌上下来，耳边“噗”的一声，如同大梦初醒，洛开明坐在大厅的皮凳子上，浑身酒气，眼中全是红血丝，他脸部肌肉紧绷，咬紧牙关，快速又轻颤地掏出钱包，银行卡信用卡这卡那卡的一大堆，洛开明开始打电话，随之脸色逐渐灰败。
　　别墅正门就有一家大型超市，洛闻絮买了点儿新鲜花蛤，又提了些五花肉，素菜家里还有，他手艺不错，跟祝黎说好晚上在家吃。
　　电话响起时洛闻絮刚进家门，一放下钥匙铃声就略显急促，是个陌生号码，他狐疑接起：“喂？”
　　“你搬家了？！”洛开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在哪儿？！”
　　洛闻絮听到他的声音一天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什么事？”
　　“你出来见我！”洛开明颐指气使：“我生意上出了点儿问题，你让祝黎再给我投资一些，这次我一定赚大钱！”
　　洛闻絮一怔，然后瞬间失望到了极致，冷笑：“做梦！”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来！你在哪儿？！”洛开明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困兽，甚至有点儿神经质地念叨：“我能挣钱！你们他妈的看不起谁呢？你再让祝黎投资我五百万，不！三千万！反正他那么有钱……”
　　不等洛开明说完，洛闻絮挂断拉黑。
　　洛闻絮扶着木柜，喉间像是强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他知道祝黎给洛开明投资，也没问出多少钱，但听那个混蛋的意思，至少五百万！洛闻絮闭上眼睛，这么多钱啊，洛开明这就败光了吗？
　　洛闻絮气机反笑，眼眶发红，他就算在编辑部鞠躬尽瘁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人总是在生活稍微变好的时候，就遇到一两只缠身的臭虫。
　　很快，洛母电话打来，洛闻絮都能想象她什么样子，挂断没接，洛母又发来信息：【非要我去编辑部找你？】
　　洛闻絮直接请了一周的假。
　　晚上吃饭，祝黎发现洛闻絮心不在焉，一盘回锅肉放了两倍的盐，但祝黎还是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闻絮，洛开明联系你了，是吗？”祝黎放下筷子。
　　洛闻絮毫无胃口，听到洛开明的名字止不住一颤，“祝黎。”他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洛开明似乎又失败了。”
　　祝黎起身走到洛闻絮面前，将人拥入怀中：“他失败不是很正常吗？”
　　“你投给他那么多钱……”
　　“不多。”祝黎眼神森冷，他当初同洛开明说过，他如今所得一切全是因为闻絮，要感恩戴德，这人权当耳旁风。
　　洛闻絮情绪起伏太大，有些疲惫，几乎是祝黎安抚性的信息素一出来，他就意识涣散。
　　洛闻絮本以为只要他躲起来，洛开明跟洛母就能知难而退，谁知洛母找到编辑部，大哭大闹，将洛闻絮描绘成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如今傍上大款就想踹开他们一家子，大哥的生意摇摇欲坠，他都不知道帮一下之类的，如果主编还是林岳，没准这个劲爆消息早就长翅膀飞出去了，但新来的主编深知杂志社背后的老板就是祝黎，当即让众人封口，第一时间联系了方南阳。
　　接到方南阳的电话时洛闻絮就在旁边，听了个七八分，青年双目发直，心中长久以来苦心维系的某种情绪终于彻底碎裂，他猛地起身：“我去见他们。”
　　“不准。”祝黎将人拽回来，轻抚着洛闻絮的发：“宝贝，只要你开口，我还能让洛开明的生意起死回生。”
　　洛闻絮抬起头，眼神有点儿凶狠：“我不同意！”
　　祝黎的嗓音带着蛊惑味道：“闻絮，还心软吗？”
　　洛闻絮将脑袋埋在祝黎怀中，轻晃着，早知道洛开明跟洛母这么没有底线，当初那二十万打水漂都比给他们强。
　　祝黎轻声：“那接下来就看洛开明自己的造化了。”
　　事实上洛开明还能有什么造化？洛母妄图撒泼卖疯逼洛闻絮出来，老招重用让洛闻絮给钱，最起码祝黎不会坐视不管吧？自己儿子跟他的丑闻传出去，也影响祝氏不是？凛盛集团在他们母子二人眼中是吸不完的金山银山，但也不想想，祝黎能这么轻易就被拿捏吗？
　　很快，洛开明之前踩过的雷齐齐炸开。
　　连祝黎都有点儿惊讶，他能欠那么多钱，一些合同换个猪脑子上去都能察觉到不对劲儿，洛开明却一个接一个地签，如今被人抓住把柄，除了卖家底没其它办法，这就算了，这人竟然敢刀尖上赚钱，有些渠道跟商品是明令禁止的，他被人当挡箭牌，成了洗|钱工具人，如今赔款不够不说，又被实名举报，碰巧遇到打击最严厉的时候，几乎是刚一露馅就进去了。
　　洛开明不这么作南风知我意，祝黎都不好发作。
　　洛母哭天抢地，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去凛盛闹。
　　但刚到凛盛楼下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方南阳命人用麻袋一套，塞上了车。
　　洛母什么都不见，吓得瑟瑟发抖，起初扯着嗓门叫，被一巴掌扇完就老实了。
　　“想要你儿子在里面全须全尾就老实点儿！”
　　一听涉及洛开明，洛母瞬间就安静了。
　　方南阳一副嫌弃无语的神情，同样都是儿子，一个身败名裂全然不介意，恨不能吸干血，另一个稍有不适就跟挖她心肝似的，洛开明走到如今这步，这女人功不可没。


第七十三章 你狂什么？
　　洛母依稀能判断出周遭好几个大汉，她怕得不行，又听有人威胁洛开明，连轴转了几天的疲惫心态隐隐有崩塌的趋势，就这样还想搏一搏：“我、我警告你们！我儿子可是凛盛老总的……”
　　“安静点儿。”方南阳看洛母一眼都觉得晦气，“就是因为洛先生的缘故，祝总给足了你们脸面，不然你儿子凭什么东山再起？祝总的投资你们私底下贪了多少，用得着我说吗？”
　　洛母心神一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听得懂不重要，一旦查出来你们确实挪用公款，跟你儿子一样进去是避免不了的，你跟你老公在新家还没享受几天吧？舍得吗？”方南阳专挑洛母的痛处说，不想浪费时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祝总弄死你们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若非洛先生，你们全家还能跳到现在？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要是够聪明，现在回家，守着那点儿钱跟你老公好好过日子，反正还有个女儿给你们养老，洛开明涉案众多，这辈子恐怕难出来了，要是还敢闹，或者给洛先生添堵一下，祝总能让你们从栖城消失。”
　　洛母虽然莽撞，但也没有蠢成猪，大致猜到这些人是祝黎那边的。
　　“祝总这么对我们一家，洛闻絮……”
　　“你要是洛先生，还会对这样的父母和兄弟怀有期待吗？”方南阳冷冷反问。
　　洛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在无人的巷道口，洛母被放下，她原地矗立许久，确定车开走了才摘掉蒙住眼睛的黑布，现下深秋，她忽然心生苍凉。
　　洛母难得平复下来，她去了看守所，见了洛开明。
　　洛开明情绪很激动，要不是手被铐住他能整个人都趴在玻璃窗上，“妈！你见到洛闻絮了吗？见到祝黎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捞我出去？！”
　　洛母低头抹泪，没接话。
　　洛开明原本充满希冀的心顿时跌入谷底，“妈！妈你说话啊！”
　　“开明，你这次闹得太大了。”洛母也找律师咨询过，洛开明踩了好几条高压线，就算是祝家的人祝黎都会舍弃，更别说一个洛开明，洛母又很后悔，当时没拦着洛开明一点儿，“你在里面好好改造，能提前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洛开明脑袋似要炸开，眼前一切跟着摇晃，洛母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陌生：“我是你亲儿子啊，你不管我了吗？”
　　“我管了！”洛母痛哭流涕：“我去凛盛闹，去编辑部闹，但是没用啊，妈真的尽力了！”
　　“你怎么能说尽力呢？”洛开明根本接受不了自己余生都要在监|狱度过，他眼底逐渐涌现癫狂，“你找到洛闻絮，你求他！你逼他！或者不行你绑了洛闻絮，不信祝黎不肯帮忙！对，就这样，照我说得做！”
　　狱警在外听得清楚，觉得洛开明简直丧心病狂，用警棍狠狠敲了下铁门。
　　洛开明浑身一抖，眼中似有鬼火，直勾勾盯着洛母，“妈，你把房子卖了，请最好的律师先把我保释出去，等我出去后一定能想到办法！”
　　一提到卖房子，洛母顿时不愿意，她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而卖房子不是要她后半辈子居无定所吗？她都这个年纪了，新房子她很喜欢。
　　“你不愿意？”洛开明没有错过洛母脸上任何一个神情，他冷冷道：“那房子是我买的！”
　　“可现在是我的房子！”洛母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幸好当时写的是她的名字，钱财来源也比较正。
　　“等出去我给你买十套，二十套，不好吗？！”洛开明嘶吼。
　　洛母待不下去了，她擦干眼泪站起身，“你好好呆着，我、我先回去了。”
　　“回去？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妈？你看看你儿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洛母被连番指责，加上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顿时爆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从小吃穿用度都紧着你，你妹妹没有，洛闻絮更没有吧，如果不是你们兄妹二人，我怎么会……”
　　洛母在洛开明骤然讥讽的冷笑声止住了之后的话。
　　洛开明的嗓音却犹如恶魔低语，甚至于他的面容都狰狞起来，“明明是你看重Alpha，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自己偏心对洛闻絮不好，现下全赖在我跟开柔身上？”
　　“我们让你不给洛闻絮吃穿？一开始我还挺看重这个弟弟的，是你说Omega没用，让我像差使佣人一样差使他，你都忘了？”
　　“如今洛闻絮有望嫁入豪门，你后悔了，觉得当初应该对他好点儿，但是有用吗？祝黎不会再让你这种人接近洛闻絮，我们不好过，你别想好过！”
　　“闭嘴！！！”洛母终于情绪崩溃。
　　狱警推门进来：“探视时间到了！”他听了一出大戏，就觉得这对母子太奇葩了，简直咎由自取。
　　与此同时，一家茶餐厅内——
　　“人都进去了，你别害怕。”祝朔安抚。
　　洛闻絮为这事几天了都没休息好，“洛开明是个疯子，我就怕影响到祝黎。”
　　“不会。”祝朔接道：“放心吧，关于我哥还有凛盛的消息，只要我哥不点头，谁都报不出来。”
　　“小朔……”洛闻絮闭了闭眼，眉宇间浮现忧伤：“我除了给他添麻烦，似乎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我也经常给顾梵深添麻烦呀。”祝朔理直气壮：“谁让我哥那么喜欢你。”
　　洛闻絮的愁苦还未散开，就被祝朔逗笑了。
　　“再者，洛家人享福的时候记不起你，没道理如今遭报应了，后果都让你来承受，我哥分得清。”
　　洛闻絮好受了些，岔开话题：“大宝在家行吗？”
　　“有顾梵深。”祝朔毫无后顾之忧，高阶Alpha堪称全能，换几个保姆都不如顾梵深这么利索，“但是我有点儿担心别的。”
　　“什么？”
　　“大宝跟他爹好像啊，很少哭闹，你能想象吗？我每天一醒来，看到大宝嘬着奶嘴，睁着眼睛安静躺在我身边，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
　　洛闻絮闻言打了个寒颤，不是吧……一个大冰山已经够了，还要再添一个小的？
　　“直播平台那边呢？”洛闻絮又问。
　　“巧了吗这不是？早上才发的论坛通知，晚上八点开始，播三个小时。”
　　洛闻絮点头：“行，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就赶紧回去。”
　　祝朔到家时下午六点，因为提前打了电话，顾梵深就没给他做饭，但零食准备了一些，祝朔游戏时嘴巴停不住。
　　“炸鸡，薯条，干果，西柚汁，可以啊小顾。”祝朔感叹。
　　顾梵深没多余表情，眼神却是看见祝朔时独有的温柔，他身上还系着围裙，贤妻良夫的样子杀伤力十足，男人上前索吻，将祝朔禁锢在双臂间，祝朔嘴上哼唧，却十分顺从，眼角余光瞥见大宝朝这边看了眼，然后嘬着奶嘴，“噌噌噌”爬回了卧房，应该是去找他的小木马了。
　　祝朔：“……”
　　“轻点儿啊。”祝朔捂着嘴巴开机，然后熟练登录游戏，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升级了一下新英雄去单人模式试试手感，网上的教程看过些，祝朔天赋很高，很快就适应，比起老式刺客要灵活很多，还伤害爆炸，换个吸血金穴祝朔感觉不用绑定奶就能把对面杀穿。
　　八点一到他登录直播账号，本以为冷冷清清，毕竟这口饭刷存在感是基础，长时间不练就会丧失手感，说白了，青春饭。
　　谁知直播间刚开五分钟在线人数就突破了十万。
　　【挤挤，瞻仰一下前刺客大佬。】
　　“什么叫做前？”祝朔不服气：“现在也是大佬。”
　　【你用新英雄月影试试啊！cao作很难的，凛冬都玩得不顺手。】
　　“试试就试试。”祝朔现如今没任何心理包袱，话也多起来，当即用刚收拾好的新英雄打匹配，刻意忽略对方所说的凛冬。
　　凛冬跟咻咻也算给祝朔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事实上哪怕他半年多没播，还有人等着带节奏。
　　因为正好赶上新赛季，大家段位都一样，这就导致组排队友水平参差不齐，祝朔还排到了一对情侣，两人在团队频道大秀恩爱，与之相反的是cao作实在辣眼睛，祝朔的刺客从容游走草丛，瞅准时机做掉了对面三个人，情侣中的奶妈来蹭协杀人头，但因为手法下饭，被对面弓箭手临死前一个大招直接带走。
　　奶妈直接在团队频道扣字：【？】
　　祝朔看到了没搭理，见弹幕纷纷在喷，笑着说了句：“我都没生气你们生气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谁死了谁先扣问号谁就有理，但我不买账，刺客定位就是脆皮，我这把试伤害，金穴都没点吸血的，她一个奶妈都不能自救，我怎么救？”
　　祝朔不知道的是，有人给他录频了。
　　不多时团队麦亮了，是情侣中的战士，嗓音粗豪：“我Omega又没让你救他，扣问号也是习惯使然，你狂什么？”


第七十四章 豪无人性啊！
　　游戏里对喷很常见，但祝朔给蹲直播众人的感觉是不善言辞。
　　也不知哪里来的错觉。
　　祝朔当即开了麦：“那问你Omega，别问我，还有啊兄弟，你看看你这cao作……”说话间情侣方的战士就在祝朔身边，明明厚血槽职业，但瞧着比刺客都脆，对面法师一个绕背直接给他秒了，祝朔好似被糊了一脸的垃圾，要说的话都哽了哽，然后发自肺腑问了句：“兄弟，菜成这样你还带心选呢？”
　　游戏里称呼绑定的两人为“心选”，祝朔这是一脚往人高压线上踩。
　　对面安静了两秒钟，直接破口大骂，从族谱一路问候过来，祝朔丝毫不受影响，游刃有余秒掉刚才的法师，趁着男人停歇的功夫插了句：“继续，你爹刚帮你报完仇。”
　　击杀喊话十分醒目，可谓双重破防。
　　直到这一局快结束，祝朔卡位置配合己方弓箭手推了对面的塔，情侣方战士还在骂，因为语速太快听着跟绕口令似的，然后己方弓箭手退图前开麦说了句：“战似泥别嗦发了，你真的吼菜啊。”
　　祝朔“铿铿”笑着，也离开了图。
　　顾梵深站在祝朔身后，脸色不太好看，他在盘算着一会儿联系游戏方，是禁言三百天还是直接封号。
　　本以为就简单一局，谁知没过五分钟祝朔手机震动，他拿起来一看全是论坛艾特，简单来说他被挂了，挂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情侣中的奶妈，ID明灵，对方五万的粉丝，还是个“穿搭类”博主。
　　这个游戏有这么一群人，他们cao作下饭，手残无救，卡个八段就是极限，但江湖风景秀美，渐渐成了风景党跟休闲党，就跟养手办一样，他们也希望自己的人物角色漂漂亮亮的，于是每次出皮肤都兴致高昂，其中明灵以犀利的眼光跟绝美的游戏截图收获了一批粉丝。
　　当然，这件事说到底祝朔占理，毕竟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谁让明灵一个风景党跑去打排位的？一入战谷必须受苦，但坏事的一点在于，明灵跟咻咻关系很好。
　　咻咻粉丝闻讯赶来，上一个密聊顾梵深小号被挂出来群嘲、紧急注销账号的咻咻闺蜜“秽土转生”，开了新账号可劲儿卖惨，说当时也是跟Z有点儿误会，结果找不到Z去找他男朋友，谁知被倒打一耙，挂在论坛上鞭尸，下面立刻有人安慰：【抱抱姐姐，姐姐好惨。】
　　咻咻闺蜜回复：【没事啦，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想用恶意揣测别人，毕竟人还是要阳光点儿，这样才快乐。】
　　然后下面又欲盖弥彰地追了一句：【但我还是想说，以后要是有Omega排到Z，尽量不要起冲突，我个人觉得他对Omega的敌意有点儿大，不知是不是因为他AA恋的缘故。】
　　祝朔看到这里都让逗笑了。
　　的确，AA恋多数都是因为接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生理上排斥，心理上原因很多，从这个话题出发，能挑起Omega们的反感跟敌意，可见咻咻一群人背地里做足了功课。
　　而咻咻则回复闺蜜：【不要乱说话，回去啦！】
　　好像祝朔是什么洪水猛兽，加上AA恋跟明灵的哭诉卖惨，祝朔的论坛账号顿时被一群Omega玩家包围。
　　【靠！不就是一把排位赛吗？怎么不见你喷Alpha呢？】
　　【没有我们这些休闲外观党，游戏运营的钱从哪儿来？看不起Omega？】
　　Omega多数很容易被带动情绪，但其中也不乏理智者：【咱们就是说，会不会、也许、大概，这件事跟AO性征无关？我看了录频，是明灵要去蹭协杀，然后站位不好被秒掉的，在那种情况下扣问号，的确会让人不舒服呀。】
　　但是没用，甚至会被打为“舔狗”“粉丝”，遭到围攻。
　　等祝朔又一把排完，明灵更新了论坛：【好吧，是我的错，其实我就是想跟雁泽打打游戏放松放松，忘记了排位关系着队友，抱歉，最近不会更新截图了，也不会玩游戏了，我需要调节一下心情，好难受。】
　　下面很多人在安抚，甚至于有人把产粮大大的停更归咎于祝朔的错，但也有热血电竞人不惯这些毛病。
　　【菜就是菜，说破天也是菜！你既然知道排位关系着其他队友，就不该以调情的心态进去，最烦你们这种情侣，看风景已经不够了？非得挨打黏合感情？】
　　【笑死，彩笔在战谷没人权，望周知。】
　　几个暴躁老哥跟评论区众人喷的有来有回，乃至于后面隐隐占据上风，毕竟排位大佬人均喷子选手，能屈能伸，祝朔刺客一流，这让很多人在刺客极端劣势的情况下重拾信心，为他冲锋陷阵一次也不是不行，换句话说，祝朔打得不是游戏，是刺客玩家心中的信仰。
　　【卧槽！快去看！雁泽开直播了，想要跟Z约万金删号！】
　　游戏里万金删号有两种，第一种PVP打法，下注后PK，赢得一方拿钱赢名，输的一方不管号上有什么，直接删；而雁泽约的属于第二种，就是在游戏里不停花钱，花到其中一方扛不住，然后认输删号为止。
　　前一种挺常见，后一种从游戏开始至今几乎没几次，都是普罗大众，有那闲钱干点儿什么不好？
　　祝朔曾经被顾梵深砸了几十万，大家都默认他们有钱，而雁泽也不是吃素的，不管是买皮肤还是去PVE副本里面拍装备，甚至于给心选炸特效烟花，从不手软，据说他的限量版皮肤是最多的。
　　这边祝朔刚一把出来就收到了雁泽的私聊。
　　【来吗？】
　　祝朔挑眉，来什么？
　　顾梵深合上手机，将已经倚靠门框睡着的大宝抖醒来，沉声说：“小朔，大宝死活不睡觉，你哄哄。”
　　游戏哪里比得上儿子重要，祝朔上一把就关了麦，闻言立刻起身，见大宝一脸困意扒着门框仍倔强瞪眼的样子，无奈上前，“哎呦，想要爸爸哄？走，我们睡觉，梵深你帮我混个时常。”
　　顾梵深在电脑前坐下：“好。”
　　顾梵深敲字：【地点】
　　两边都在直播，论坛瞬间炸了。
　　Z这个意思，是应了万金删号？
　　不管什么时候，看人装逼破产就是很爽。
　　两边直播间都挤满了人。
　　雁泽约在一个风景极好的地图，平时没啥人，今天倒是人满为患，顾梵深一落地就收到无数视线，他浑不在意，密聊雁泽：【怎么玩？】
　　雁泽直接在世界用喇叭吹：【从我这里到尽头那棵红色的树，一步一个特效凤织鸾桥，敢吗？】
　　这下错过论坛的人都第一时间飞了过来。
　　特效凤织鸾桥一百块一个，一步一炸……已经有热心群众切换走路模式计算步数了，然后在地图频道打字：【两百三十步左右……】
　　卧槽……开始就玩这么大？
　　Z的模型半晌没动，就在众人叹气以为热闹没了、雁泽自信爆棚觉得他认输的时候，一个特效凤织鸾桥炸在脚下。
　　地图有人说：【刚才Z可能在充钱。】
　　说准了。
　　顾梵深一炸，雁泽一口气上头，也跟着炸，连说不会再玩游戏的明灵也跟在他身侧。
　　特效凤织鸾桥非常好看，鸾鸟飞舞，梧桐树巨大，很多心选白嫖截图，大家都高兴疯了。
　　但很快就有眼尖的群众发现不对劲儿，为什么Z这一排的梧桐树要比雁泽的茂盛很多？
　　地图：【诸位，一步一炸的只有雁泽，Z一步两炸三炸四五炸。】
　　顾梵深瞎瘠薄点鼠标，点到几个是几个。
　　地图清一色刷起了省略号。
　　雁泽的建模一顿，众人都能想象他吐血的表情。
　　雁泽之后的梧桐树就茂盛了很多，但比顾梵深已经落下了一大截。
　　炸到红色大树的时候顾梵深包里还有些特效凤织鸾桥，于是绕着四周又炸了一圈，末了学习雁泽用喇叭在世界说话：【接下来怎么说？】
　　毫无压力。
　　雁泽咬牙，回用喇叭：【特藏版皮肤，买吗？】
　　众人哗然，有细心者发现雁泽有点儿耍赖，特藏版皮肤下架后会有一个心形许愿池，一旦喜欢的人足够多，点亮许愿池才会重新售卖，但价格逆天，目前最便宜的回档再售就要三千块，且每个职业价格不等，刺客体型帅气，皮肤要贵战士一倍多，更别说雁泽有些是原价买的。
　　顾梵深打开麦，问直播间众人：“怎么找到那些再售皮肤？”
　　直播间炸了。
　　【这是Z？他声音没这么磁性！】
　　【Z男朋友……】
　　顾梵深没理会，而是根据观众指引打开商城，果然看到了一圈镶着金边紫边的皮肤，他选中刺客月影，试了试，发现都挺好看，想到小朔穿得花里胡哨去跟人打架就好玩，在直播间疯狂涌现的感叹号中，顾梵深从第一个，买到了最后一个。
　　顾氏财阀，买下这个游戏都行，买个皮肤怎么了？
　　至于一个皮肤后面几个零，不是顾梵深考虑的事情。
　　因为月影刚出，所以特藏版皮肤也就七八个，但看得出很用心，顾梵深意犹未尽，想到祝朔还有一个刺客莫夭，是他的大号，经常拿着莫夭砍人，于是果断切号。
　　莫夭的皮肤就多了些，接近二十个，其中封神的皮肤六位数，直播间观众屏住呼吸，看顾梵深鼠标都不带打颠，依次往下点，一个个差点儿哽过去。
　　顾梵深买完后问道：“没了吗？”
　　他在这里买，游戏里的刺客也在不停切换皮肤，他买了什么，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豪……豪无人性啊！
　　【雁泽输了啊……】
　　顾梵深看到这条弹幕，才想起跟人打着赌呢，切换到游戏界面密聊雁泽：【还买什么？】
　　雁泽一秒下线，明灵紧跟着也下线。
　　顾梵深真诚问弹幕：“我赢了？他不删号吗？”
　　直播间爽的不行！快要乐疯了。
　　弹幕颤巍巍：【大佬，就是有你在，我家Z才无法无天的吧？】
　　“少胡说，谁是你家的？”顾梵深淡淡，然后语气中染上笑意，难得开出一个玩笑：“还有啊，是Z罩着我，我被他包呢。”


第七十五章 引爆论坛
　　我被他包呢……
　　顾梵深笑盈盈的一句话，以低沉迷人的嗓音让一群声控当场耳鸣阵阵，而他扫空特藏版皮肤的录播也被放到了论坛上，甚至于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出圈了。
　　毕竟万金删号放在哪个游戏都很吸睛，更别说顾梵深一口气丢出去八百多万。
　　是的，他短短五分钟，买了八百六十万的游戏道具。
　　对普通人来说很多，但放在现实中都买不起顾梵深腕上的表。
　　这些顾梵深本人还不知道，他换上月影，找了个野怪熟悉了一下刺客技能，从稍有生疏到逐渐熟练，然后还进了排位。
　　没祝朔那么赏心悦目，但比起一般玩家已经算突出了，眼看干不过对面法师，顾梵深一个闪身狼狈往回跑，途中凭借逆天手速换上了加速装备，愣是在一丝血的状态下溜回老家，气得对面法师在攻击塔外面打转转。
　　顾梵深扫到弹幕，有人嘲讽地问他AA恋舒服吗？又问他是不是闻到Omega的信息素就会上吐下泻？
　　此时直播间已经汇聚了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在线人数突破了八十万，顾梵深安静几秒后疑惑问道：“Z说我们是AA恋？”
　　【Z默认了啊！】
　　顾梵深懂了，“Z不愿意在网上过多暴露三次元的事情，事实上，他是我的Omega。”
　　弹幕原本各说各的，乱七八糟闪得人眼晕，但顾梵深这句话出去，竟然诡异地卡顿了两秒。
　　然后是一溜烟的感叹号。
　　【你再说一遍？！Z是什么？】
　　“我的Omega，怎么了？”顾梵深的思维只有在面临祝朔时才会屈尊降贵放在同一水平去理解，对别人他没这个耐心，就觉得太笨，连这个都不明白。
　　祝朔推门进来，顾梵深立刻关闭麦克风。
　　“大宝睡着了？”
　　“嗯，好像在闹小脾气，含含糊糊吐出来一个调调，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你当然不懂，顾梵深心想，这是告我状呢。
　　祝朔正要去拉电竞椅接班，忽然被顾梵深按住肩膀，男人沉声：“你嘴角是什么？”
　　“嗯？”祝朔没懂。
　　顾梵深抬手蹭了下，然后笑道：“偷喝大宝的奶粉了？”
　　“什么叫偷喝？他死活不睡，我就觉得饿了，结果这孩子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哥买的那么贵，总不能浪费吧？”祝朔对这个不在意，觉得跟喝牛奶没区别。
　　“什么味儿的？”
　　“你看你这个问题问的，就牛奶味呗，还能……嗯……”顾梵深倏然逼近，吻得祝朔猝不及防，他也不知道男人犯什么病，一瞬间信息素都浓郁了很多。
　　祝朔坐回位置上时手都在抖，高阶Alpha的冲击力真不是盖的，他扫了眼游戏，然后开了麦：“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弹幕跳得太快，祝朔都要看不懂字儿了，“等等，你们慢点儿，怎么了？”
　　【你是Omega？！】
　　终于捕捉到了一条，祝朔为怔：“啊……我男朋友说的？”
　　【你TM竟然是Omega？】
　　“Omega怎么了？”祝朔不服气，“我就是害怕说自己是Omega你们搞性征歧视，本来黑子就多，到时候再给我喷地砖缝里。”这一局还没结束，祝朔刚一冒头就发现一个法师在蹲自己，立刻回撤安全区重新换上暴击装备，“再说了，游戏是游戏，我不想扯现实。嗯？”他忽然凑近电脑屏幕，“这皮肤还挺好看的，我记得我没买啊。”
　　他此言一出，弹幕更疯狂了。
　　“对了，我刚才上你号买了点儿皮肤，还不错。”顾梵深端着一盘新鲜草莓进来。
　　“花那钱？”祝朔一般都是攒着完成任务或者节日给的钻石抽，但既然是顾梵深买的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前提是祝朔以为顾梵深就买了这一件。
　　祝朔塞了颗草莓，抓住对面法师群小兵时的空隙，直接开大绕背，凭借风骚走位两秒钟送对面回老家。
　　【草……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一个Omega的手速。】
　　与此同时争议相继出现——
　　【真的是Omega吗？别是看到咻咻闺蜜说起AA恋歧视Omega，故意的吧？不是吧不是吧？】
　　【我也觉得好扯，Omega根本不可能好吧？】
　　祝朔笑了：“你做不到所以就觉得所有人都不可能？井底之蛙这个词学过没？小学老师应该会教。”他言罢手起刀落，一打三拉扯两波，杀光后直奔对方最后一个塔防，“看好了，脆皮刺客也能推塔。”
　　顾梵深用新英雄排位的这把换了吸血金穴，刺客开大起跳时身后有一轮幽蓝色的圆月，有人戏称“信仰之跃”，在对方复活跟来不及回防的这十几秒内，祝朔对着塔防猛按技能，丝毫不讲究章法，塔防造成的伤害被他出暴击狂吸收的血量一补，竟也能稳稳站立，等对面战士一个猛子跳到祝朔面前，屏幕上弹出“胜利”二字。
　　祝朔伸了个懒腰：“舒坦。”
　　他是第一个用新英雄推塔的，犀利又嚣张。
　　今晚要素太多，大家吃瓜吃到撑，都不知道先吐槽哪一个。
　　“时间到了。”祝朔仍是干脆利落退游戏，“明天见。”
　　冲了个澡出来，祝朔躺在床上才看到赵阔发来的信息：【秀儿啊嫂子！我有酒局没赶上这一波，逼全让顾梵深装了。】
　　祝朔没看论坛，嫌烦，所以真不知道：【什么？】
　　赵阔直接发来一个视频。
　　祝朔有点儿困，百无聊赖地点开，然后瞌睡瞬间就没了。
　　谁来告诉他，这个买特藏版皮肤眼睛都不眨、不到五分钟花出去一栋小型公寓的人是谁？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就是出圈视频，旁边有制作者好心地同步计算价格！八百多万啊！
　　“顾梵深！”祝朔坐起来吼道。
　　“来了。”顾梵深正好进门，可能从祝朔暴躁的腔调中明白了什么，稍微一顿就关掉了灯。
　　祝朔有点儿抓狂：“你别用信息素！”之前在电竞椅旁接吻的后遗症逐渐显露，那股子意犹未尽蔓延过四肢百骸，祝朔的质问跟生气逐渐变味，直至声调也跟着变了。
　　梦里，祝朔都在心疼那些钱，又梦到自己的账号入选了游戏“十大金号”之首，越来越保值，转手卖出去换了一栋更大的别墅，他在梦里跟顾梵深得瑟，醒来一想到这事仍是头痛。
　　败家老爷们。
　　但信息素的激荡还在影响神经，祝朔生气不起来，尤其在看到一桌子美味早点后。
　　祝朔嗦了口面条，“他们不会查出是你吧？”
　　“不会。”顾梵深云淡风轻，“卤蛋要吗？”
　　“要。”
　　吃完饭顾梵深西装革履，说要回一趟公司，作为一个公司老总，他真的很不合格，祝朔当即点头：“去吧去吧，大宝我来照顾。”
　　开始客厅就铺了一小片的地毯，但因为大宝实在太能爬了，于是地毯面积逐渐蔓延，祝朔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大宝绕着客厅爬了一圈，紧蹙着小眉头，然后被祝朔抱上沙发。
　　大宝一挨着祝朔就很乖，趴在亲爹胸口，软乎乎的像一团云絮。
　　一夜过去，论坛热度还在，好些人彻夜不休，就为了看看有没有反转。
　　【雁泽惨遭打脸，我现在好奇他删号吗？】
　　【Z是个Omega，我这辈子最大的震惊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用尽了。】
　　【话说Z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
　　这类帖子被来回往复地顶，开始那几楼的分析祝朔看了几遍后都会背了。
　　最搞笑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字里行间全是愤懑，觉得Z的男朋友简直丢光了Alpha的脸，因为他把顾梵深的话当了真，就是那句“我被Z包了呢”，原本大家都当个笑话听，毕竟通过说话多少也能了解一个人，Z的男朋友真不像一事无成、在家吃软饭的那类，但这个楼主就是坚定认为自己的观点绝对正确，自然遭到了祝朔技术粉跟一些声控的反驳。
　　一提到声控，这个楼主似乎有点儿绷不住，在一层楼回复道：【对啊，我就是觉得不仅吃软饭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样，咱们游戏里声控翻车的还少吗？劝你们少迷恋，别有天爆出来了是个二百斤的胖子，信息素等级为B，我担心你们梦想破灭哦。】
　　下面有人问：【咋？你的Omega迷恋了？你这么酸？】
　　楼主当即：【我酸？就是因为我才收拾完我的Omega，才来警告你们！】
　　下面一群人回复楼主一个“懂的都懂”或者“无语”的表情。
　　对方可能看着一连串的黄豆心态崩了，又开了一个帖子：【Z的男朋友一定是个长相粗鲁，身材走样的Low逼！立帖为证！】
　　一楼就说：【星海平台从幕后到人前的闪闪星活动不是开始了吗？我听说咻咻他们都会去，反正咻咻是个美女我认，凛冬也不差，Z两口子就不知道了，人气高都会受邀，Z如今人气不差吧？他不会不敢去吧？不会吧！】
　　有人问：【如果Z两口子也很出彩你怎么办？】
　　答曰：【我要求高得很，他们能有咻咻跟凛冬那水平，我直播倒立蹿稀！】
　　祝朔本来觉得没意思，真发邀请他也不打算去，但看到这句话猛地来了兴趣。
　　兄弟！只要平台邀请，你等我！


第七十六章 线下见面
　　平台会邀请祝朔吗？答案是肯定的。
　　且不说祝朔的人气，就说他直播间最近整花活就整挺好，万金删号实在太博人眼球了，热度到现在都没下去，更别说论坛对他跟顾梵深身份的猜测贴络绎不绝，还有倒立蹿稀的，就看事后哪一方被打脸了，可谓期待值拉满。
　　于是祝朔当晚八点就收到了闪闪星活动的邀请，官方可能是怕他不看邮箱，亲自打的电话。
　　彼时顾梵深已经回来了，放下筷子看向祝朔，因为是扩音，他自然听了个全程，然后见祝朔指尖蘸了点水在桌子上写字：我想去。
　　顾梵深点了点头。
　　得到祝朔的肯定回答，客服在那边笑得意味深长。
　　祝朔表示奖杯……咳咳，倒立蹿稀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想拿几个奖杯回来玩玩。
　　时间定在半个月后，除了提前得到消息的，祝朔算是最后一批受邀的嘉宾，当官方放出活动名单后，不出意外，论坛又一次炸了，祝朔低估了他的影响力，他现在打个游戏都能收到好些密聊。
　　【Z，我专门建号过来就为了跟你说一句，我相信你，不管美丑，电子竞技，强才是最重要的。】
　　【Z，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咱真的本身硬件不太好，现在还来得及，我给你推荐一个，XXX整容中心，恢复起来贼快！】
　　【Z，呜呜呜，你别输啊，我跟朋友打赌四位数的皮肤，赌你是个帅哥。】
　　祝朔被直播间众人用“哈哈哈”差点儿淹没。
　　“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吗？”
　　“不整容，亲娘给的皮囊，打死不换。”
　　“刚才怎么有小孩子的声音？我儿子啊，骗你们干啥。”
　　祝朔如今不隐瞒了，全说实话，奈何没人相信。
　　对于半个月后的平台邀请，也就祝朔跟混子似的，有天晚上还直播到了一点，弹幕都在提醒他早点儿睡，别有黑眼圈，祝朔瞥见后冷笑：“爸爸从来不长这些好吧？”
　　反观凛冬咻咻等人，直播时间明显做了调整，差不多晚上十点就睡，咻咻还在论坛上晒出了刚买的裙子，一件价格不菲的洛丽塔，下面的粉丝嗷嗷叫，都在期待咻咻的盛世美颜，更有甚者让她好好打扮，到了活动当天打飞Z的脸。
　　祝朔表示不可能，不锈钢焊死。
　　这天中午洛闻絮约着吃饭，祝朔想都没想就去了。
　　在茶餐厅见了面，洛闻絮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就继续低头看手机。
　　“啥东西啊？”祝朔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沉默了。
　　祝朔开直播这事洛闻絮是知道的，偶尔也会看看，但因为游戏细胞为零导致根本看不懂。这次的热闹他虽然错过了，但可以通过录频找回些乐子。
　　“哎哎哎。”祝朔轻敲桌面：“你对我尊重点儿。”
　　“别说。”洛闻絮头都没抬：“有钱真就可以为所欲为，顾狗护妻还有点儿看点。”
　　“拉倒吧你。”祝朔坐下，跟服务生要了杯卡布奇诺。
　　服务生瞧着二十出头，像是大学还没毕业出来兼职的，他端着咖啡上来，临走前看到洛闻絮的手机屏幕，忍不住问：“你们也是Z的粉丝吗？”
　　祝朔差点儿一口咖啡呛到，哈？
　　洛闻絮却从这句话中读懂了什么，反问服务生：“你是？”
　　“嗯！”男孩子聊到游戏话题总要多一些，“他的刺客好猛！你看没看过他的推塔视频？简直重新定义了刺客这个职业，真的信仰之跃！”
　　祝朔：“……”吹过了。
　　洛闻絮饶有兴致：“Z要参加星海平台的线下活动你知道吗？”
　　“知道啊。”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哎呦……”说到这里服务生面露担忧：“怎样的人我不在乎，主要是手法好，我对他滤镜八百层，我就害怕他到时候装Omega装不像。”
　　祝朔没憋住：“他为什么要装？”
　　服务生理直气壮，“他绝对不是Omega！我这是有科学根据的，Omega根本达不到一瞬间212的手速！”212是刺客打法中一种极限cao作的简称，办到的人的确寥寥无几。
　　祝朔哽了哽，“你还担心啥？”
　　服务生愈加愁云惨淡：“凛冬我线下见过，真挺帅的，信息素等级逼近A，咻咻公认的美女，万一Z是个矮冬瓜或者是个大胖子，怎么办？”
　　祝朔忍无可忍，抬手指着自己：“咱就是说，打个比方，万一Z长我这样，你能接受吗？”
　　服务生下意识看向祝朔，从青年一进门他就觉得非常亮眼，刚才被游戏迷花了心智，现在镇定下来，盯着祝朔不到半分钟就面红耳赤，“别、别闹了，我有恋人。”
　　祝朔：“……”
　　“哈哈哈哈！”洛闻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祝朔兀自郁闷，懒得理会死党。
　　服务生知道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去忙了。
　　“天呐。”洛闻絮抹了把眼角的眼泪，“那个什么闪闪星定好日子了吗？我想去。”
　　“你去个屁！”祝朔说着话微微蹙眉：“出门没喷抑制剂吗？竹香有点儿浓郁了。”
　　“过敏，你哥不让我用。”洛闻絮下意识捂住腺体。
　　“你跟我哥定下来了没？”祝朔又问。
　　“算是定下来了吧。”洛闻絮说着嘴角上扬：“恋爱关系是确定了，接触后发现他也没那么日理万机，每天按时按点下班，还能去编辑部接我。”
　　“你在说什么啊哥哥。”祝朔瞪大眼睛：“要不是谈恋爱我哥会按时按点吗？”
　　两人沉默一阵后，祝朔往桌上一趴，压低嗓音：“话说你跟我哥晚上……做措施了没？”
　　洛闻絮愣了愣，然后脸颊爆红：“你要点儿脸！”
　　“这有啥？”祝朔接道：“我提醒你一声。”
　　洛闻絮若有所思。
　　两人闲聊一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分开，洛闻絮将祝朔的提醒放在了心上，等晚上祝黎来感觉的时候忽然一盆凉水，“别……你下次做点儿措施，你之前好几次进入我生|殖腔了。”
　　祝黎一时间没跟上节奏，诚恳询问：“不是，等等，我为什么要做措施？”
　　“万、万一怀孕了……”
　　“生下来。”祝黎惩罚性地咬了口洛闻絮的脖颈，嗓音低沉：“我养！”
　　洛闻絮是祝黎认准的人，水到渠成就行，蒋玉瑶已经开始看结婚的日子，他们之间无需这些，祝黎觉得他家Omega多少有点儿杞人忧天。
　　闪闪星活动这日，官方将场地定在一个租金挺贵的地方，视野好，上面就是一家旋转餐厅，窗明几净，因为是全程直播，所有受邀而来的嘉宾个个注重仪表。
　　镜头跟随着“移动小记者”穿梭在人群中，作为备受争议的人物，不得不说咻咻还是蹭了一波祝朔的热度，大家虽然网络上嘲讽她，但见了真人不免产生爱美之心，镜头中出现咻咻跟凛冬，咻咻害羞得往凛冬身后藏，蕾丝蓬蓬裙将她衬托得跟个公主似的，凛冬身高接近一米八，有点儿结实，但因为身穿西装革履所以还挺英俊。
　　当然，这种英俊要看对比对象是谁。
　　咻咻跟凛冬入镜，大家不由得想到祝朔，弹幕明显加快，有路人有粉丝，粉丝清一色赞美咻咻漂亮，确实可以，就是涂粉有点儿厚，镜头不能硬怼。
　　“凛冬大神，请问这次参加平台线下活动，心情激动吗？”小记者采访。
　　凛冬冲着镜头露出一个自觉完美的笑，彬彬有礼：“还好吧，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受邀参加了，主要谢谢粉丝们的支持。”
　　【就是，我们凛冬是星海平台力捧的，每次线下活动都参加，可不是随便一些阿猫阿狗就能碰瓷的。】
　　这里指的是谁，懂得都懂。
　　小记者话锋一转：“一会儿万一遇到宿敌什么的，凛冬大神还能保持风度吗？”
　　凛冬露出稍微惊讶的神情：“宿敌？我有吗？”
　　【就是！我直说了，Z不配！Z的粉丝快点儿让你们主子来啊，是不是太丑了不敢见人？】
　　【大概率是，蹿稀哥这次赢了啊。】
　　祝朔确实迟到了，原因除了赖床，就是大宝过于粘着他，死活不松手，祝朔想着致词开场前赶到就行，然后倒霉催的又遇到堵车，这就导致开场典礼开始后两分钟，祝朔才姗姗来迟。
　　碍于他的人气，平台给了第二排的座位，但此刻会场已经坐好了，祝朔看了眼前后间隙，觉得行，就一边小声说着“抱歉”一边往前冲。
　　他是根本没想到直播这回事。
　　一个镜头捕捉到了祝朔，很快众人的视线被吸引来，原因无它，青年长得过分精致。
　　幸好祝朔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衣服，浅灰色裤子搭配棕色风衣，他发丝慵懒，没来得及打理，但跟整个人的气质莫名贴合，皮肤白皙，属于镜头硬怼都没有毛孔跟瑕疵的那种，腰细腿长，骨肉匀婷，五官更是朝气又漂亮，尤其眉眼，令人过目不忘，在一众用心装饰下的好看中，他自然得像是突然吹进来的春风，只需要一眼，就能瞧见自青年肩头绽放的春色，简直自带滤镜。
　　简而言之，一个肉眼可见的极品Omega。
　　主持人的致词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祝朔专注开路，没注意到。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越过一层又一层人群，最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神色，坐在了原本空着的、让人看一眼就自动代入丑八怪的Z的座位上。
　　……
　　祝朔整理了一下领口，后知后觉大家全在看自己，顿觉社死，毕竟是他迟到在先。
　　主持人何等敏锐？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噔噔瞪从台子上下来，直奔祝朔，靠近后恨不能将话筒塞他嘴里，开口就问：“你是谁？”
　　这不废话吗？椅子上都有标识，但祝朔还是认真回答：“大家好，我是Z。”
　　声音跟直播间的一模一样，作不得假。
　　场面定住了。
　　弹幕——
　　【戳戳，蹿稀哥你在吗？】


第七十七章 没见过神颜对吧
　　蹿稀哥前面还在，平台为了爆点跟噱头，给他的头像进行了认证。
　　但此刻弹幕戳了又戳，蹿稀哥也没出来。
　　祝朔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迟到，有点儿堵车，加上我儿子比较粘我。”
　　“没关系的，都是堵车的错！”女主持语速快如弹珠，紧跟着一顿，然后嗓音直线上飘：“儿子？！”
　　“嗯。”祝朔点了点头。
　　“咳咳。”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女主持，到底专业素质过硬，明明心痒难耐、八卦之魂爆炸，还是在深吸一口气后回到了讲台上。
　　弹幕进行的比较缓慢——
　　【诸君，试问你们可曾见过刺客Omega？】
　　【楼上的，第一次，我现在打字都盲敲，舍不得错过。】
　　【没错别字你挺牛。】
　　【含泪赚了朋友一千块，他昨晚拍着胸脯，用他奔现九次，九次全部失败的经历斩钉截铁地跟我说Z是个丑八怪。】
　　场上恢复和谐，祝朔不知道镜头全对着自己，掏出手机给顾梵深发信息报了声平安，做完这些发现有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循着望去，一男一女，皆神色诡异。
　　祝朔认出了那件被多次转发的洛丽塔裙子，猜到是咻咻跟凛冬。
　　还行吧，祝朔心想，他不是什么颜控，更不会以貌取人，但毕竟面对的是顾梵深这种级别的天花板，大哥二哥又都是高阶Alpha，审美被迫拔高，出于礼貌，祝朔稍微点头致意。
　　【啊啊啊！他好可爱！我脱裤子了！】
　　弹幕活了，但代价是裤子乱飞。
　　顾梵深原本带大宝带的好好的，因为上次强行弄醒大宝将孩子坑了，如今跟儿子正处于冷战状态，大宝嘬着奶嘴在毛毯上气势汹汹地爬，顾梵深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这让祝朔看到铁定要跟他吵一架。
　　顾梵深也在星海平台的直播间，被弹幕的裤子飞了一脸。
　　平时路上来个Alpha多看祝朔一眼他都拉响警报，此情此景，可谓在顾梵深强大的占有欲跟敏锐的神经上引燃了一颗炸弹。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抱起大宝上车，路上跟蒋玉瑶通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让她帮忙带一下，蒋玉瑶求之不得，将孩子安顿好，顾梵深冷着脸扯了扯领口，直奔活动现场。
　　现在多数镜头都跟着祝朔转，移动小记者已经成了祝朔的小尾巴，毕竟这是颜狗绝对没办法拒绝的。
　　“你别老拍我，也去拍拍别人啊。”祝朔笑道。
　　小记者老实说：“你最好看！”
　　祝朔：“……”小姑娘挺坦诚。
　　祝朔围着活动中心绕了一圈，颁奖什么的他也没想，刚坐回位置上，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并不文雅，那双眼中的打量跟像探究让人很不舒服，长相一般，跟凛冬一样西装革履，明显是个Alpha。
　　“有事吗？”祝朔开口。
　　男人神色尴尬了一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是雁泽。”
　　彼时小记者就蹲在旁边。
　　祝朔脸上闪过诧异，然后脱口问道：“对了，你删号了吗？”
　　众人：“……”
　　不是祝朔情商低煞风景，刚开始叫嚣着万金删号的是雁泽又不是他，再者顾梵深八百多万砸进去了，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雁泽神色一僵，打着哈哈点点头，也没说明白到底删不删，看到缩在侧后方的小记者，雁泽脸色骤变：“你拍什么呢？”
　　一个软萌萌的小姑娘被雁泽骤然一喝，镜头都抖动了两下，眼底闪过错愕跟惊恐，她每次都是这么拍的呀……
　　祝朔蹙眉，侧身将小记者挡在身后，冲着雁泽语气不善：“凶什么呢？”
　　“不是，我……”
　　“不删就不删呗，我又不会按着你的手强行删，玩不起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但是把脾气发给人小姑娘，挺没品的。”祝朔站起身，果然，跟雁泽这类人永远玩不到一起。
　　小记者亦步亦趋跟在祝朔身后，回过神来冲着雁泽翻了个白眼，什么土豪榜前三，从前还觉得这人仗义，今天滤镜碎一地。
　　雁泽眼中全是阴霾。
　　【雁泽吹呢？看看你家主子，赶紧犬吠两声，你家主子心情好还能给你买两斤狗粮。】
　　【好过分啊……小记者什么都没说，正常拍摄吧？】
　　【是Z先提万金删号战的啊！】
　　【楼上的，提怎么了？你家主子敢下注不敢删号是吧？怂逼没有话语权，强行装逼被打脸恼羞成怒？】
　　弹幕顿时火星子喷溅，但九成都在喷雁泽，反正他再回游戏，肯定不如从前那么风光无限。
　　祝朔又溜达了一圈，终于到了颁奖环节，他没什么期待，跟着鼓掌笑得脸都僵了，谁知忽然从主持人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玩转江湖，人气最旺新人奖，Z！”
　　一时间长枪短炮都往脸上怼，祝朔愕然，对着主持人指了指自己，我？
　　主持人忙不迭点头：“快来！”
　　哎呦，还有意外收获。
　　就一个白色奖杯，算是祝朔人生中的第一个，里面竟然刻有获奖者的名字：Z。
　　祝朔学生时期成绩一般，沉溺游戏的时候还曾考过倒数第一，祝林山对他从来就没期待过，一副饿不死就行的态度，但玩游戏他也玩出点儿水平来了，奖杯拿在手里滋味挺新奇，正好主持人问获奖感言，祝朔没过脑子，“谢谢直播间大家支持，我不会放弃刺客，还有啊……”他冲着镜头笑了笑，顿时将一众Alpha迷得神魂颠倒，瞧着也不怎么软萌，甚至眼中有一股罕见的锐利，但怎么就那么夺目耀眼呢？
　　祝朔继续：“蹿稀哥，明晚八点，我在直播间等你，不见不散。”
　　安静几秒钟后，在场大家跟直播间观众全部笑疯了，一堆人疯狂艾特蹿稀哥。
　　“对了，咳咳。”主持人走完流程，终于可以满足私心，“接下来的话算是我替大家伙说的，就是真的，万万没想到Z你真的是个Omega，这样说来不存在所谓的AA恋，那么根据后台反馈，现在大家最期待的问题……那就是你的Alpha真的被你……”
　　“没包！”祝朔预判到了，直接打断：“他哄你们玩呢，我Alpha很厉害的。”
　　2S级绝无仅有的信息素等级，一手创立横跨三城的最大公司，祝朔所言非虚。
　　主持人又问：“帅吗？”
　　“很帅。”
　　一直立在旁边的男主持来了句：“有凛冬帅吗？”
　　镜头给到凛冬，他点头笑了下，旁边的咻咻立刻挽住凛冬的胳膊。
　　祝朔沉默了，这不就是坑吗？
　　男主持：“说说嘛。”
　　“要听实话？”
　　“必须的。”
　　祝朔：“我Alpha巨帅。”
　　“切~”人群中有人发出嘘声，大家多是不相信跟看热闹，甚至于论坛上有关Z才是被包的那个等言论相继出现，毕竟这年头高颜值组合并不常见，Z这样的容貌……懂得都懂。
　　祝朔也不强调，又扯了两句就从台上下来，谁知刚坐下就听有人讥讽道：“凛冬已经是这个圈子里的颜值天花板了，这有钱没钱有时候真的不重要，别自甘堕落，找个大叔臭男人奔富贵日子，结果凄凄惨惨。”
　　是一个坐在咻咻身旁的男性Omega。
　　祝朔见他看着自己，点点头：“说的在理。”
　　明灵：“……”
　　明灵是雁泽的心选，但不知道多少次了，雁泽总是各种姿势各种角度偷偷打量祝朔，青年偶尔低头玩手机，发质很好，发丝也软，跟他本人的脾性不太像，皮肤好白，真的像个小太阳似的，雁泽美色当前，根本不管明灵怎么想，一时间思绪飘飞，竟然产生了几分自己跟祝朔在游戏中万金删号、引得网络热潮的命定错觉。
　　【……雁泽不是有明灵了吗？一直盯着Z看什么？眼神好恶心哦。】
　　【你不是一个人。】
　　整整三个小时，完事还有聚餐，祝朔人都裂开了，没打算去，主持人下台后众人起身，小记者“噌噌噌”跑上来，“Z，我们去吃饭吧！”
　　“不好意思，我不去了，我家Alpha还在等我。”
　　“那你喊来一起啊。”明灵腔调讥讽。
　　祝朔当作没听见，一群神经病，他真的与其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诡异的安静如同浪潮般从门口一路蔓延而来，甚至于有人自动让开路，祝朔似有所觉，扭过头后一时愕然，顾梵深！
　　顾梵深的标配就是西装革履，此刻也一样，只是没打领带，但他哪怕不规整也从头到脚俊美到无可挑剔，男人单手插兜，眉眼锋利，是那种即便摄人心魂也让人不敢靠近的绝色，无视四周人的目光，顾梵深走到祝朔面前，身上的冷意好似倏然消散，笑道：“完事了没？”
　　“完事了。”祝朔应道，然后一个激灵：“大宝呢？”
　　“放蒋姨那儿了。”顾梵深牵起祝朔的手。
　　电视剧都找不着这种级别的，场面简直偶像剧，但顾梵深不懂剧不剧的，他只是在宣示主权，甚至状似无意地瞥了雁泽一眼，像是雄狮在慵懒而高傲地看着不自量力的领地觊觎者。
　　“顾、顾……”整个活动中不苟言笑、逼格满满的负责人忽然跑来，神色可谓胆战心惊，“您、您怎么……”
　　他差点儿喊出“顾总”两个字，但见顾梵深根本没表明身份的意思，也不敢擅自做主，一时间急得不行。
　　顾梵深想起当时收购星海平台，开启网络会议时好像看到了这么一张脸，但什么职位全然忘了，于是礼貌回应：“你好，我来接我Omega。”
　　负责人彻底结巴：“这、这……”Z就是老板娘？老总怎么没跟他说？！
　　顾梵深扫视一圈：“直播结束了吧？”
　　负责人这次机灵了，“结束了，您放心，绝、绝对不会把您剪辑进去。”
　　顾梵深颔首，牵着祝朔大步离开。
　　“大宝不在，你带我去吃海鲜行吗？”
　　“你前天才吃完。”
　　“哥……”
　　顾梵深：“……”走！
　　直到他们离开后几分钟，才有人反应过来，“拍照了吗？！”
　　“忘、忘了！”
　　“我草的，长那么一张脸，老子全看他了，忘记拍了，可我是个Alpha啊！”
　　“双A竟是我自己……”
　　在场众人互相检查手机，然后悲催地发现，真的没有一个人拍下Z的Alpha。
　　有人不死心，跑去问负责人：“真的没有还在运作的摄影机吗？”
　　负责人斩钉截铁：“没有！”
　　其实顾梵深也不怕曝光，只不过事关祝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论坛很多人还不知情，有人听到了Z的Alpha去接他的风声，立刻开贴，【见到了吗？二百斤？老男人？】
　　看过真人的表示精神境界已经升华了，你们这群酸鸡没有见过神颜吧？
　　【楼主，别挣扎了，比你祖上的颜值巅峰加起来都帅！】
　　楼主：？
　　【看到Z的时候我心都化了，我天真地想过一掷千金为蓝颜，可如今我明白了，我不配，我抢不过那个男人！】
　　祝朔正在吃海鲜刺身，见顾梵深看着手机忽然勾唇笑了，问：“怎么啦？”
　　顾梵深：“没，就忽然觉得一个人有自知之明也挺可爱的。”
　　祝朔：“？”


第七十八章 我爬都爬过来！
　　论坛盖楼盖得不亦乐乎，但两天过去，直到所有人都筋疲力竭，除了线下活动的一些人，论坛众人还是不知道Z的Alpha到底什么样子，反正不会差，因为连几个去参加线下活动、凛冬的颜值吹都安静闭麦了。
　　昨晚祝朔边打游戏边等了蹿稀哥两个小时，人连个动静都没有，帖子加精删不掉，但大家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游戏账号，奈何一夜过去也注销了，蹿稀哥跟着潮流狂敲键盘，在打脸时刻暗淡退场，让吃瓜群众大呼“不过瘾”。
　　但是话说回来，蹿稀哥那个账号很普通，删了就删了，损失不过几百块，但雁泽就不一样了，一年前吧，就有人给他的账号做过评估，差不多能卖到三十万，可见号上多少琳琅满目的东西，然而哪怕现在雁泽被曾经的装逼跟旧账反噬，每天在世界频道被人轮番刷着“怎么还不删号？”人家也恍如没看到。
　　现如今平台给祝朔的直播推荐位都特别好，他已经自带流量，每次开播人气能稳定在八十万左右，一周下来光是打赏祝朔算了算就有一万八，还是跟平台五五分之后。
　　祝朔的新英雄玩得越发刀气凛冽，有些技能循环都是他看弹幕提醒忽然领悟出来，然后实战验证，如果行得通就毫不吝惜地跟大家分享，对于一些一眼喜欢刺客的小萌新玩家来说，他真的是梦开始的指引了。
　　“明天几点播？明天不播。”祝朔扫了眼弹幕，及时解答疑惑，然后在一众哀嚎声中解释说：“家里有点儿事。”
　　祝黎跟洛闻絮的订婚宴就在明天。
　　其实这年头不兴所谓的订婚宴，基本定好日子结就行，是祝黎要讲究，他不仅要给洛闻絮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要在婚礼前告诉所有人，他有了一个非常喜欢的Omega。
　　洛闻絮再三表示了不需要，但祝总一意孤行。
　　“明天就是些亲戚朋友来，还有关系好的合作伙伴。”祝黎他们今晚在老宅，两人熄了灯睡觉，实则都有些兴奋。
　　“我……”洛闻絮在面对工作时多棘手的问题都能认真思考，但一对上祝黎就大脑死机。
　　“别想了。”祝黎将人往怀里一揽：“先睡。”
　　“好。”洛闻絮应完就没了动静，但过了一阵开始往后蹭，呼吸均匀的祝黎一把将人捞回来，“跑什么？”
　　洛闻絮：“……你顶到我了。”
　　祝黎睁开眼睛，房间内挺黑，但他那双眼眸却亮澄澄的，“谁让你释放信息素？”
　　“我控制不住。”洛闻絮小声。
　　他不说还好，一说祝黎就止不住的心疼，想着早些了解这个人就好了。
　　翌日清晨，蒋玉瑶七点的时候就收拾得体、笑意盈盈地去厨房帮忙，人逢喜事精神爽，蒋玉瑶帮张婶摘完豆角，还能上楼动作麻利地给大宝换尿不湿、冲泡奶粉等等。
　　是的，从那天将孩子送来，顾梵深就按住祝朔没让接回去，美其名曰“蒋姨喜欢”，实则狠狠过了把二人世界的瘾，蒋玉瑶确实喜欢大宝，有孩子陪伴她都年轻了好几岁。
　　蒋玉瑶抱起吃饱的孩子要去楼下晒太阳，谁知一转身看到了门口的祝林山。
　　他们有一个月没有好好说话了。
　　祝林山面色僵硬，眼神一个劲儿往孩子身上瞥。人到了这个年纪，不免喜欢承欢膝下。
　　“眼睛很有神。”祝林山忽然来了句。
　　“嗯。”蒋玉瑶不冷不淡地应道，还是没把大宝给祝林山。
　　于是等祝朔跟顾梵深赶到，看到的就是祝林山隔着三米远，拿着个拨浪鼓在逗大宝玩，但大宝不怎么买账，转身揽住蒋玉瑶的脖子，他像是记得爸爸的委屈。
　　祝林山有点儿难过，可惜因果轮回，没人冤枉他。
　　“蒋姨。”祝朔上前打招呼。
　　倒是祝林山接了句“来了？”然后尴尬上楼。
　　“顾柏安。”顾梵深站定，脸上带出几分无奈的笑，蹭了蹭大宝的脑袋：“没看到我们来了？”
　　大宝伸长手臂去够祝朔，亲亲贴贴，就是不理他。
　　无所谓，顾梵深心想，还是要过二人世界的，小兔崽子有本事生气到成年。
　　还真就……
　　祝朔抱着孩子去找洛闻絮，今天场合重要，洛闻絮早早换上了一套白西装，不得不说这高阶Alpha的信息素滋养就是良药，青年如今越发漂亮夺目，他像是阳光照耀着的翠竹，颜色俊俏。
　　“帅啊兄弟。”祝朔眼前一亮，不由得感叹。
　　洛闻絮蹭了蹭大宝的脸颊，苦笑：“我有点儿紧张。”
　　“你跟我哥在一起似乎天天都紧张。”祝朔笑了，“怕个屁。”
　　洛闻絮叹气，他也不想，但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名流权贵，而洛家人一个都没到，当然这也是洛闻絮的意见，要让洛母看到这朱墙青瓦，又是贪欲升起，一天十个电话地拿他当摇钱树。
　　中午时分人就差不多来齐了，蒋玉瑶站在中央笑得花枝乱颤，有人问道：“祝夫人，您这未来大儿媳，到底哪家的？”
　　“普通人家。”蒋玉瑶挽了挽耳边的发，不信这些人提前没打听过，但故意这么说也膈应不着她，祝黎喜欢才是第一，她之前给儿子物色Omega真的物色到头发都快白了，洛闻絮简直一场及时雨。
　　“啊？”那人继续，语气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煽风点火：“也就是说，家世上跟大公子相差甚远喽？”
　　“差不差不重要。”低沉的嗓音，祝黎不知何时出现，围绕的人群散开些，他大步走进来，直勾勾盯着刚才说话女人，“门当户对对我来说没意义，凛盛如今不需要借助所谓的东风。”他立在这儿，就透出股坚毅、从容、不能挑衅之感，让人莫名臣服跟相信。
　　一些人在心里叹气，心想可不是吗？信息素等级这么高，脑子活泛得不像个人，多少纵横商场的老将最后败在祝黎手中，他的确无需看人脸色。
　　刚才说话那人跟蒋玉瑶年龄相仿，也是个老总夫人，奈何一双儿女只知道吃喝享乐，连祝黎的一星半点都没学到，她嘴上处处为蒋玉瑶着想，实则就是不服气跟嫉妒后本能地挑拨，现下见四周人被祝黎震慑住，心中酸水翻腾，来了句：“但跟隔壁禹城相连开发区的购置权祝大公子也没拿下来啊，听说明日城建的老总是项目负责人，意图将家中的Omega小儿子嫁给你，祝总要是答应了，啧啧啧，这么好的生意……”
　　她意有所指，祝黎却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拿？”
　　女人正要辩驳，就见祝黎稍微侧头，笑意不明：“梵深既然拿到了，那分给大舅哥我一些，不过分吧？”
　　“不过分。”磁性的应答声，众人回头，见顾梵深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气势很稳。
　　众人：“……”行，这两人联手别人只有吃风扒屁的份儿。
　　那女人笑容一僵，脸色有瞬间的扭曲，借口洗手间离开。
　　蒋玉瑶稍微抬起下巴，笑着说：“各位快，入座吧。”
　　老宅大，宴请两三桌宾客不成问题。
　　开饭时祝黎牵着洛闻絮从楼上下来，洛副主编就这点好，到底从Alpha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事业线，哪怕心中再慌乱，面上也能稳住，这就导致他跟祝黎站在一起实在赏心悦目。
　　年轻的Omega给人敬酒，栗子色的卷发，莫名瞧着软乎乎的，可说话又一点儿都不娘气，反而声音清冽，吐字清晰，捏着敬酒杯的手白皙纤细，偶尔用力间指尖透出淡淡的粉，看得出祝黎是真喜欢，将人养的这么好。
　　“站的累不累？去休息会儿。”一圈敬酒结束，祝黎轻轻按住洛闻絮的肩膀，安抚性地揉了揉。
　　洛闻絮摇摇头，他的皮鞋是定制款，带着棕色的鞋带，新鞋带子滑溜，刚系好又有点儿松散，洛闻絮俯身就要去系，祝黎动作比他更快，两人还在客厅，那么多人看着呢，祝黎就半蹲下身，认真给洛闻絮系好。
　　洛闻絮顿时眼眶发热，何德何能啊。
　　半天下来洛闻絮没出错，那些妄图看热闹的人彻底歇菜了，人祝黎已经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
　　婚礼则定在一个月后，祝朔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挺平静，但一回到房间就回过味来，看向顾梵深：“我家闻絮要结婚了，我的天哪。”
　　顾梵深挑眉：“不好吗？”
　　“跟做梦一样。”祝朔使劲儿搓了搓脸，“从前闻絮担心我，我也担心他，那么倔的脾气，曾经还说过摘掉腺体之类的话，我真担心他找不到合适的Alpha。”说着祝朔嘿嘿一笑：“幸好是我大哥。”
　　说起来祝曜拍广告又回不来了，虽然敬业但也有脾气，在那边将经纪人跟小助理折腾得够呛，同时又加班加点，打算将下个月婚礼当天的时间腾出来，毕竟祝黎也说了：“我是你亲哥，如果我结婚你都不来，你以后也就不用来了。”
　　祝曜委屈，“我爬都爬过来！”


第七十九章 扯淡
　　筹备婚礼是个技术活。
　　洛闻絮本家没有可以帮衬的人，祝朔义不容辞，所以无论大宝再不愿意，也得跟顾梵深大眼瞪小眼。
　　祝朔第一天还兴致高昂，跟洛闻絮精益求精，为了现场布置的花团跑了好几家，亲眼看看到底什么样子，但一周下来两人都皮实了。今天下雨，他们窝在公寓的沙发里，对着ipad的困倦地眨眨眼睛，此刻是在挑地毯颜色。
　　那边提供了七种不一样的……红色。
　　祝朔顿时眼花，有必要吗？还深红正红牡丹红。
　　洛闻絮也将ipad的旁边一扔，爱咋咋吧。
　　“你跟顾梵深还举行……”
　　祝朔毫不犹豫：“不！抽空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
　　洛闻絮看了眼墙上的表：“你直播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嗯，你说我半个小时能到家吗？”
　　“在我这儿不行？”洛闻絮反问，“电脑也有啊，你下载一个呗。”
　　祝朔觉得可行，跑去书房打开台式，不超过十五分钟就下载好了玩转江湖跟星海直播，他先登录账号，然后去厨房切了点儿水果，就这个毛病，嘴停不下来。
　　洛闻絮最近没去编辑部，祝黎不让，担心他体能跟不上，反正此刻也没什么事，洛闻絮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祝朔身后，捧着一碗车厘子，看他打游戏。
　　刚开播弹幕就卡顿了一瞬，然后迎面淹来感叹号大潮，祝朔以为他们兴奋于自己开播了，笑了笑说：“答应你们的事情就会办到。”
　　“嗯？你们咋知道我不在自己家？在我兄弟这儿呢。”
　　“看时间，今天可能一个半小时吧，我累得不行。”
　　说话间祝朔排进了匹配，他纯纯技术流，什么截图皮肤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都是水友说想看哪件他就穿哪件，反正顾梵深全买了。
　　也是倒霉，这把排到了雁泽跟明灵，在对面。
　　祝朔笑了下：“你们给我作证啊，一会儿我揍人完全是出于赢面，没任何刻意针对的嫌疑。”
　　但弹幕似乎热情并不高，只是在清一色刷着：【你说的都对。】
　　祝朔皱眉，似乎哪儿不对劲儿。
　　完整意思——你好看，养眼，所以你说的都对！
　　雁泽暂且不说，明灵是真菜，祝朔就没见过能把这赛季最强辅助玩成彩笔的存在，竟然连最基础的技能循环都没有，在中线遇上明灵，这人转身拔腿就跑，祝朔看了一眼没追，想着把人Omega惹哭就不好了，但对面另外三人跟雁泽他们应该是组排，不到十几秒明灵又带着另外两个DPS追了上来，一个战士一个刺客，理论上来说局势对祝朔不友好，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手法相当。
　　祝朔闪现绕开刺客，平A了明灵两下，他直接开了大技能，祝朔跳进草丛，手速极快地更换配装，这把带着吸血金穴，他再无所顾忌，跳到对面战士脸上就是一顿输出，明灵根本奶不住，等雁泽赶到对方刺客已经死了，战士一丢丢血，明灵自己的血线也很危险，眼瞅着祝朔就要完成三杀，雁泽一个眩晕技能丢上来，祝朔提前预判到了，转身闪现跑路，毫不恋战。
　　“你追啊！你明明可以杀了他的！”明灵在麦里大喊，但雁泽没给回应。
　　雁泽的手机正在静音播放，蹲的就是Z的直播间，青年不知为何今天竟然开了摄像头，哪怕一脸疲惫，五官也好看到无可挑剔，他身后坐着一个陌生Omega，已经被截图放到了论坛，大家疯狂转载，感叹不愧是兄弟啊，一模一样的极品。
　　Z似乎在解说什么，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然后打了个哈欠，末了稍微侧头，吃了一颗兄弟喂来的车厘子。
　　雁泽紧紧盯着，觉得小腹一阵炽热，Z跟他见过的Omega都不一样，不仅仅是游戏玩的好，他那股子狠劲，在漫不经心间锋利地劈开心扉，让人恨不得将他狠狠藏起来！
　　“我在跟你说话！”明灵奶不上人本来就暴躁，一群人几乎被Z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的Alpha又不知道报仇，他不由得提高嗓门，谁知雁泽冷冷来了句：“你怎么这么烦啊？”
　　明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把打完下了。”雁泽说完开启划水模式，很快送完一局，然后退组下游戏，捧着手机有些魔怔地观看，明灵之后的电话短信他一概无视。
　　祝朔毫无察觉，一排三局都赢了，夸赞：“今晚队友给力啊。”
　　【不如 你们给力。】
　　祝朔眼尖地看到这条评论：“什么你们？”他那根敏锐的弦终于震颤，祝朔好似发现了什么，坐正后快速打开直播间，只见右上角原本该黑着的摄像头此刻亮眼非常，清楚拍摄下他一脸裂开的神色，还有身后的洛闻絮吃掉最后一颗车厘子，满足地点点头。
　　祝朔捂住脸，好蠢。
　　他当机立断关闭摄像头。
　　原本安静的弹幕瞬间炸了，像是热水入油锅，数量庞大到晃眼。
　　【打开！！！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你再不打开我就退订了！】
　　“退吧。”祝朔满不在乎，然后熟练地登录手机论坛，入眼就是三张截图，他很想骂句脏话，但也怨不了别人，他忘了摄像头这回事，家里的闲置，但大哥书房的在用。
　　祝朔把手机递给洛闻絮，洛闻絮看清楚后稍微瞪大眼睛，又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沉下脸将装车厘子的大碗扣在了祝朔脑门上，塑料材质伤不到，但是侮辱性极强。
　　祝朔讪讪地将碗拿下，洛闻絮出去了，他扭头一看弹幕，上面弹跳着同一句话：【你兄弟的联系方式在哪儿？地址又在哪儿？】
　　“滚滚滚！少打他注意。”祝朔笑骂：“是我兄弟没错，也是我嫂子。”
　　弹幕一阵哀嚎。
　　祝朔也不玩了，索性盯着弹幕。
　　“我哥？我哥很帅啊，跟我Alpha相比？不差，各有千秋。”
　　“你A级信息素就别吹了，我大哥无敌优秀好吧？”
　　混了一个半小时的时常，祝朔绝情下播。
　　外面洛闻絮正在准备夜宵，祝黎前面来电话说还有半个小时。
　　祝朔划拉着论坛：“嘿！你人气好高。”
　　洛闻絮笑了下，“吃面条吗？”
　　祝朔：“来一碗！”
　　不多时玄关处响起开门声，趁夜色而来的不仅祝黎，身后还跟着顾梵深。
　　祝朔一愣，不等他开口，顾梵深接道：“蒋姨想大宝，送过去了。”
　　祝黎不动声色瞥了眼顾梵深：又拿我妈当挡箭牌。
　　顾梵深浅笑不语。
　　难得他们四个人凑在一起，祝黎还拿了瓶珍藏的好酒出来：“今晚住这儿。”
　　顾梵深点点头，然后听祝朔说：“大哥，我闯祸了。”
　　洛闻絮在厨房忙活，祝黎没当回事：“不是捅破天的事儿都不叫闯祸。”
　　“我刚才在你书房直播的。”
　　祝黎：“随便用。”
　　“我忘记关摄像头，闻絮入镜了，现在整个论坛都要娶他。”
　　祝黎：“……”
　　亲弟弟啊。
　　祝黎边吃夜宵边刷论坛，时不时发出嘲讽的冷笑，裤子飞了？报警啊；想要跟这个Omega春宵一度？鸡都给你剁了；A级信息素配他绰绰有余？自己S级都觉得高攀了，没数的东西。
　　幸好祝黎有即将结婚的buff加成，吃了会儿飞醋又觉得没必要，重新快乐起来。
　　外面雨下得更大。
　　洛闻絮去挪养在天台上的盆栽，祝黎不同意，最后还是顾梵深自告奋勇，反正辜负祝朔好些年，顾梵深的愧疚时不时上头，又忙着讨好洛闻絮跟大舅哥，所以甭管在外多嚣张，在家永恒工具人。
　　“擦擦。”祝朔一边接过盆栽一边给顾梵深递毛巾，其中两盆含羞草，他忍不住扬声：“你还种含羞草呢？高中时期你养死五六盆。”
　　“爬！”洛闻絮不服气。
　　雨天气压低，空气中像是积攒了沉甸甸的水汽，祝朔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胸口很闷，清晨时分才舒服了些，他七点半就醒了，房间里很暖和，祝朔原本打算赤脚下楼倒水喝，但扭头看见自家Alpha，到底没敢，穿上鞋才出去。
　　今天周六，大家都休息。
　　祝朔刷了牙去厨房倒冰镇的鲜榨果汁，透过窗户看到天色仍是雾蒙蒙的，而门前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皆一身名牌奢侈品，从面相上看都是Omega。
　　谁啊，祝朔心中略有不适。
　　然后就见那两人朝这里走来，紧跟着门铃响了。
　　祝黎的公寓这片治安很好，一般人真进不来，祝朔想着没准大哥认识，或者有急事，于是稍微打开一条门缝，警惕地看着二人：“你好，找谁？”
　　谁知那男Omega一看到祝朔就眼眶发红，颤抖着问了句：“请问是洛先生吗？”
　　祝朔没反驳：“怎么了？”
　　男Omega以为他就是，眼泪唰地下来，身侧女生立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朝祝朔投来略带挑衅的一眼。
　　“我……我叫秦沫，我跟祝黎祝总，一起长大……”男Omega声泪俱下。
　　“扯呢你？”祝朔不耐烦地打断，一起长大他会没见过？他大哥小时候就一冰山，除了祝曜看谁都不顺眼，哪儿有什么发小？


第八十章 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祝朔三个字差点儿将秦沫的眼泪都逼回去，秦沫瞪着眼睛，看上去略显滑稽。
　　毕竟祝朔这表现跟预期的截然不同。
　　秦沫计划着搬出“青梅竹马”四个字，洛闻絮定然会心生疑窦，Omega都很敏感，到时候说点儿有的没的，先取得这人的信任，谁知他遇上的是祝朔，所谓的“发小”就显得漏洞百出，毕竟如果真的跟祝黎熟悉，怎么会认不出祝朔？
　　但他有一点猜对了，Omega敏感，尤其祝朔。
　　他上下打量着秦沫，然后眯了眯眼，末了洞穿全局地点点头：“哦，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你怎么说话呢？”女Omega拔高嗓门。
　　祝朔不理会：“看你们这穿着也是名门权贵，何必呢？”
　　羞辱跟反被羞辱，往往就在一瞬间，祝朔踩中了秦沫最卑微、最隐晦的地方，他那要掉不掉的泪珠终于簌簌滚落，秦沫对祝黎可谓一见钟情，秦家虽然远远比不上祝家，但比起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洛闻絮那是绰绰有余，可秦母曾经上门说过，但祝黎不同意，也是后来秦沫才知道，那阵子祝黎已经在追求洛闻絮了。
　　秦沫拿到了有关洛闻絮的全部资料，他等着看这两人分开，谁知竟然传出了订婚消息，并且即将要结婚了，秦沫实在没办法了，他是个骨子里很偏执的人，昨晚做梦梦见跟祝黎结婚的人是自己，不知道多么开心，就是让他立刻去死都值得，压抑不住这股冲动，他知晓祝黎住在这片，正好有个姑母也在附近，便借着看姑母的由头混了进来，秦沫知晓祝黎是个加班狂魔，大概率不在，就想着跟洛闻絮一对一谈谈。
　　尚且有点儿计划。
　　但是运气顶差。
　　见秦沫只是哭不应答，祝朔看向女Omega：“你是他姐姐？”瞧着稍微大点儿，浓妆艳抹的。
　　女生对年龄都比较忌讳，女Omega眼底闪过不耐烦，“我是他朋友，吴蕊，万宁食品厂是我家开的。”
　　她沾沾自喜，却听祝朔来了句：“没吃过。”
　　吴蕊看秦沫这窝囊样子就来气，她心中有不能严明的目的，觉得再见洛闻絮的机会不多，今天必须把事儿办了，于是一狠心，冷冷道：“你跟祝黎不合适，相信我，祝黎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你好掌控而已。”
　　祝朔：“然后呢？”
　　吴蕊以为他听进去了，再接再厉：“我给你钱，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离开祝黎，同是Omega，我是为了你好。”
　　祝朔很想撬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他登时让气笑了：“稍等，吴小姐，咱就是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性，洛……跟祝黎在一起，我可以得到比你口中还要多一百倍、一千倍花不完的钱？”
　　吴蕊瞪大眼睛，“你果然是贪图富贵！”
　　祝朔：“这富贵白给啊。”他哥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闻絮，富贵不是唾手可得吗？
　　吴蕊脸色铁青：“你……”
　　“谁啊？”顾梵深从背后揽住祝朔，眉宇间噙着醒来后见不到自家Omega的烦躁，哪怕此刻看到了吴蕊二人，也没收敛动作，而是往祝朔耳廓上亲吻一下，嗓音沙哑：“认识？”
　　祝朔：“刚认识。”
　　顾梵深气息慵懒，但高阶Alpha哪怕一身狼狈，对Omega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吴蕊先是一个脸红，然后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强行违背本能挤出一个愤怒的神情来，狠狠一跺脚，“你背着祝总偷人？！”
　　顾梵深眯眼：“什么？”
　　秦沫喃喃：“洛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呢？”
　　此言一出顾梵深有点儿明白了，Omega中一些排挤挑拨的手段他瞧不上，但闹上门是另一回事，这两人的目标竟然是闻絮。
　　“大清早不吃饭你俩在门口干啥呢？”祝黎一身休闲装，自顾梵深的背后探出一个头。
　　吴蕊跟秦沫顿时石化，什么情况……
　　祝朔突然勾唇笑了，回头递给大哥一个“你别说话”的眼神，转而看向吴蕊他们：“如你们所见，我，洛闻絮，跟我偷人偷来的小白脸，还有祝总，三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轰隆——
　　天空闷雷阵阵，似乎都听不下去了。
　　祝黎想把人揪来揍一顿，但听祝朔自称闻絮，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就在这时顾梵深稍微凑近，同他小声说：“似乎是来闻絮麻烦的，大哥，都是你的烂桃花啊。”
　　然而从吴蕊跟秦沫的角度看去，他们姿势实在亲昵，像是贴面礼。
　　祝朔见将人雷的差不多了，最后陈词：“回去吧，祝家的生活不是你们能想象到的。”
　　吴蕊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
　　祝黎却认出了秦沫，嗓音清冷：“秦在书老先生，也就是你的祖父，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这么不争气吗？”
　　秦沫像是被人隔空扇了一耳光。
　　祝黎快要结婚了，跟洛闻絮已经行了夫妻之实，秦沫还要上门挑拨，不是找喷是什么？
　　“趁着我脾气好，快滚。”祝黎说完长臂一够，摔上了房门。
　　秦沫痛哭流涕地跑开。
　　“蠢货！没用的东西！”吴蕊看着秦沫的背影气得不行，刚才她让整蒙了，这阵子回过神自然知道“一起生活”都是假的，她曾经远远看过顾梵深一眼，此刻也想起来了，而跟顾梵深姿势那么亲密的，一定是祝黎的弟弟，祝家那个私生子了，但知道又如何？借给吴蕊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敲响房门。
　　“闻絮还睡着呢？”祝朔看向大哥。
　　祝黎脸色有点儿不自然：“嗯。”
　　“婚期逼近，大哥你悠着点儿。”祝朔提醒。
　　吃完早饭洛闻絮还没出来，祝朔跟顾梵深就先回了自己家，至于秦沫，祝黎既然认了出来就不会放任其胡来。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洛闻絮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结婚当天——
　　虽然不如新娘子那么麻烦，但洛闻絮还是凌晨五点起来，先被接到专业的化妆师那边，祝朔打着哈欠早就到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洛闻絮笑道。
　　祝朔：“陪着你我安心。”
　　洛闻絮底子好，化妆师长发且蓄着胡须，化妆时手部摆动幅度挺大，瞧着挺夸张，但是等眉型效果一出来，祝朔顿时眼前一亮，好看！
　　化妆期间祝朔就在一旁玩手机，化妆师这么一弄就是一个小时，祝黎开出了天价，他混时常都要混点儿。
　　“咋样？”洛闻絮问。
　　祝朔下意识抬头，视线轻瞟收回，然后再猛地抬头，“卧槽……”
　　洛闻絮看祝朔这样就知道效果不错。
　　“他的头发非常符合本人气质，我的意思是不烫了。”化妆师解释。
　　祝朔连连点头：“你手艺好，你说了算。”
　　洛闻絮穿着蒋玉瑶亲自给他定制的白色西装，很有质感，衬得他腰细腿长，那张精致的脸上毫无瑕疵，因为对祝黎百分百相信，对以后的生活也充满期待，所以洛闻絮眼中的光很灿烂，祝朔的思绪控制不住地飞至很远，越过那些流走的岁月，到了一个蝉鸣阵阵的盛夏，他跟洛闻絮背靠背坐在一棵树荫浓郁的大树下，两人手里都拿着第二性征的检测报告单，上面Omega的字眼简直辣眼睛。
　　先是祝朔笑，然后是洛闻絮，两人就跟神经病似的，笑了足足有十分钟，满是无奈苦涩。
　　“啥打算？”祝朔问。
　　还从未被天性支配过的洛闻絮斩钉截铁：“就这么过！过不下去我就摘除腺体，反正让我找一个自大傻der的Alpha共度余生，我宁可找个楼跳一跳。”
　　这话吓到了祝朔，不知为何他觉得洛闻絮做得出来，然而此刻，祝朔鼻尖发酸，上前抱住洛闻絮：“总算让我等到了。”
　　时机合适，洛闻絮也打算整两句煽情的话。
　　然后就听祝朔：“你跳你妈呢。”
　　洛闻絮：“……”
　　化妆师完成任务挥手离开，婚车已经在路上了，大概二十分钟，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祝朔跟洛闻絮的交谈声，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祝朔没多想，上前打开，他以为接婚队伍提前了，谁知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身量高大魁梧，戴着帽子看不清五官。
　　祝朔瞬间警惕起来：“找谁？”
　　男人推着推车，上面全是清洁用品，吐字硬邦邦的：“打扫一下卫生。”
　　祝朔没让，对方的信息素让他很不安，再者哪个公司会应聘这种形象的Alpha当保洁员？
　　“我们不需要！”祝朔当机立断就要关门，但是男人猛地将推车往前一顶，房门关闭不严，他双臂用力顿时将祝朔逼得后退，洛闻絮一惊：“小朔？”
　　祝朔回头，正欲说什么，一股腥臭的、令人作呕的信息素将他笼罩住，好似脖颈勒上麻绳，还在一点点收紧，信息素攻击，祝朔根本抵抗不住。
　　他侧身倒在地上，额上青筋绷现，难受地微微张嘴，想要尽全力汲取新鲜氧气。
　　“别、别过来！”眼角余光瞥见洛闻絮的动作，祝朔声嘶力竭喊了一声。
　　男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他阴恻恻笑了下，先看看洛闻絮，好似找到了目标，但紧跟着眼神却在祝朔身上来回游|走：“够味儿啊。”
　　顾梵深……祝朔蜷缩着，在心里默念。
　　电梯门刚打开，顾梵深似有所觉般抬起头，大步流星，脸色骤然阴沉。


第八十一章 婚礼
　　男人俯身，粗糙的指尖在祝朔脸上轻轻一蹭，只是一下，就让祝朔恶心得半死，洛闻絮已经找到了一个装饰花瓶，抬手就要砸来，却听房门被“砰”一下踹开，男人进来时反锁了一道，但此刻锁扣还在墙上， 房门却在轻微的摇晃中支撑不住，瞬间四分五裂。
　　洛闻絮：“……”
　　强悍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洛闻絮刚才还心火旺盛，恨不能力拔千钧，此时却本能后退。
　　顾梵深扫了眼洛闻絮，控制住信息素绕开他。
　　这个功夫男人好似被万箭从背后捅了个对穿，眼睛瞪得滚圆，不出两秒钟血色就充斥上来，他跌跪在地，上半身直挺挺地就要栽倒，却被顾梵深一把拽住头发。
　　“你对我的Omega做了什么？”顾梵深嗓音极其阴沉，洛闻絮都听得胆战心惊，害怕顾梵深下一秒就把男人捏成肉泥。
　　祝朔面露痛苦之色，但只是一瞬，没人注意到， 少了男人的信息素攻击，顾梵深的信息素无论多浓烈对他来说都是滋养，祝朔双手稍微攥紧，再舒展开，好似做好了什么准备似的，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妈的！偷袭我？”祝朔毫不犹豫给了男人一脚，然后迅速转身，上前两步检查洛闻絮的情况：“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洛闻絮神色惊疑，“你呢？”
　　“好了。”祝朔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整个人显得很舒展。
　　一阵鸣笛声，喜气洋洋的，祝朔朝外面看了一眼，接亲队伍已经来了，“幸好赶上了。”祝朔二话不说牵着洛闻絮就往外走， 顾梵深也已经将男人弄晕，随手扔到旁边。祝曜打头阵，一看到自家老三跟未来嫂子就乐了。
　　祝朔右臂一抬，洛闻絮随着他的力道往前两步，然后转过身来：“怎么……”
　　“去啊。”祝朔笑得天衣无缝，“我跟你可不能坐一辆车，我们随后就到。”
　　祝曜大大咧咧根本没注意，洛闻絮心头有疑云浮现，正欲说什么就被祝曜拽走了，“快点儿啊小朔。”祝曜兴奋地喊。
　　祝朔高声：“很快！”
　　等到接亲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祝朔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躬身的同时双手按住胸口，衣襟肉眼可见地被他攥紧，“顾……”
　　紧跟着他就被抱住了，祝朔彻底将重量交给顾梵深，感觉到衣领被仓惶扒开，然后犬齿没入腺体四周，浓郁的信息素让他眼前骤然发白。
　　祝朔的心脏问题一直是个定时炸弹，生产完后顾梵深连重物都不让他提一下，养的极为精细讲究，可到底是Omega，刚才那个男人的信息素无异于捅了祝朔一刀，他是真疼啊……可今天这日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祝朔也要让洛闻絮跟大哥的婚礼正常进行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祝朔轻轻拍打顾梵深的手臂，示意可以了。
　　顾梵深半跪在地上，祝朔坐在他屈起的腿上，整个人陷入极具安全感的怀抱，脸色有所转好，胸口好似海浪般一阵又一阵的心悸终于平复，就是很累，祝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梵深……”
　　顾梵深的声线明显在颤抖：“我们去医院。”
　　“没必要。”祝朔笑了下，费劲抬起头亲吻顾梵深的下巴，“只是发作的很突然，疼死我了，现在好多了，等缓缓我还要去婚礼现场，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相信我，嗯？”
　　顾梵深不答，只是低头将脑袋深深埋进祝朔的脖颈中，刚才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
　　洛闻絮到那边还要准备，距离婚礼正式开场差一个半小时，顾梵深连哄带骗，保证绝对不会迟到，祝朔这才阖上眼睛，顾梵深刚将他放在化妆间靠里的沙发上，随之祝黎的电话就来了，他自然听说了陌生男人突然攻击的事情，洛闻絮很不放心。
　　“我会查出来的。”顾梵深嗓音低沉。
　　祝黎眉眼一跳，知道那个男人活不了了。
　　祝朔被温柔的信息素包裹住，甚至被封闭听觉，这一觉有效缓解了疲惫，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简直腥风血雨，许宁昶赶到的时候顾梵深已经默不作声用多次信息素攻击让男人醒来又昏迷，昏迷再醒来，刚进门许宁昶就捂住口鼻，扭头一看那男人已经失禁了，高阶Alpha对普通Alpha的压制力是绝对的，更遑论顾梵深信息素等级高的离谱，又在恨不能杀人的情况下。
　　“两个小时，让他开口。”顾梵深沉声。
　　说话间那个男人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人都没彻底清醒，眼底就露出讨好跟惊恐，“别……”
　　回应他的是又一次令人生不如死的信息素攻击。
　　许宁昶委婉：“停手，你别把人弄成傻子，到时候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顾梵深点点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走过去抱起祝朔。
　　祝朔在轻微的摇晃中醒来，缓了缓才发现自己在车里，“梵深？”
　　“嗯，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完全赶得上。”
　　祝朔不担心这个：“那个男人呢？”
　　“别管了小朔。”顾梵深沉声。
　　祝朔扭头，见男人仍旧面无表情，但不似平时的放松，他面部表情十分紧绷，锐利到削骨如泥。
　　祝朔果断不问了，别最后惹恼大魔王，连自己都搭进去。
　　婚礼前十分钟祝朔才坐下，他刚要揉揉胸口，扭头就发现顾梵深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手抬起来又放下。
　　哐——
　　当场上的灯光只剩下一盏的时候，洛闻絮由蒋玉瑶亲自带出来，谁人不知祝黎尤为尊重蒋玉瑶，一般亲妈提出要的要求，祝黎全部照办，现下蒋玉瑶同洛闻絮站在一起，可见祝家对洛闻絮的在意程度，当然不用这么麻烦的猜测，毕竟祝总眼神唰一下就亮了，这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而言简直是个奇迹，至于蒋玉瑶更是一脸骄傲，好像嫁儿子似的，最后将洛闻絮交给祝黎的神色妥妥一个娘家人，竟有几分祝黎占便宜的意思在其中。
　　吴蕊指甲都要扣进肉里，她通红着眼眶，都要嫉妒死了。
　　秦沫原本是她的第一步棋，奈何不中用，没办法吴蕊将目标放在了公司新来的保安刘呈身上，狗东西因为强迫Omega有前科，每每看见自己总是一脸淫|笑，吴蕊留着他就是为了最后能扭转局面。果不其然，吴蕊只是稍微给了点儿好脸，刘呈就跟哈巴狗一样凑上来，吴蕊说最近有人惹她不痛快，刘呈立刻上钩，急于表现说他来处理。
　　吴蕊媚眼抛得飞起，承诺刘呈事后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刘呈顿时飘飘然，已经做上了迎娶吴家千金的美梦，他是个毫无脑子的人，听吴蕊说对付对象是个小人物，便傻傻地相信了，吴蕊动用所有关系打听到了祝家定下的化妆间，给刘呈一个信号他就冲了。
　　吴蕊算准了时间差，小心叮嘱刘呈，只要在婚礼开场前洛闻絮被人标记，再跟祝黎结婚就成了无稽之谈，反正对刘呈的吩咐全是口头，她避开了任何电话短信交流，事后能稳住刘呈最好，稳不住打死不认就行了。
　　想法精密且恶毒，但她不知道的是顾梵深根本不看证据不证据。
　　吴蕊万万没想到洛闻絮毫发无伤地抵达婚礼现场，一切计划全数落空，都是废物！
　　场上众人起哄，让祝总亲一个。
　　祝黎求之不得，头顶的灯光让他的神色变得格外温柔，他一指抬起洛闻絮的下巴，嘴唇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在笑声跟叫声中吻上洛闻絮。
　　今日来的无一不是各大圈子里首屈一指的人物，祝黎给了洛闻絮一场盛大婚礼。
　　洛闻絮耳鸣不绝，刚才祝黎说的是，“终于娶到你了，媳妇儿。”
　　婚礼要敬酒，到顾梵深这桌时祝朔一只大龙虾都要吃饱了，祝黎主要是结婚事宜抽不出时间，见顾梵深仍是脸色发青，祝朔虽然嘻嘻哈哈，但唇上没什么血色，祝黎问：“人呢？”
　　“许宁昶正在问。”顾梵深接道。
　　祝曜当的是伴郎，闻言上前半步，“你把他一个Omega留在那儿？”
　　顾梵深认真：“二哥，他能一拳打得你起不来。”
　　祝曜：“……”
　　祝黎跟祝朔则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紧盯着祝曜，异口同声：“你怎么那么紧张？”
　　祝曜：“我没……”
　　话音刚落，顾梵深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气息骤变，眼神越过人群，精准定位在正在跟小姐妹商讨奢侈品的吴蕊身上。
　　刘呈全招了。
　　“她吗？”祝黎问道，也认出来是那天跟秦沫一起出现在家门口的。
　　祝朔出来打圆场：“先结婚，今天不能出事！”
　　洛闻絮已经开始挽袖子了，打算上去直接揍，却被祝黎往怀里一塞，“再忍忍，等宾客走完。”
　　顾梵深越忍着不发作，事后怒火便会越加汹涌。
　　【这个男人怎么办？】
　　顾梵深打字：【现在是你的新玩具了。】
　　“哎呀。”许宁昶大喜，眼底闪烁着奇异且病态的光芒：“这怎么好意思呢？”
　　紧跟着他收到一条信息：【你在哪儿？你别乱动，等我过来，你对付不了一个Alpha！】
　　许宁昶没完全变|态起来，被强行打断的滋味不好受，他忍着怒火敲字：【你有病？】
　　祝曜：“……”


第八十二章 你不睡觉消遣我？
　　吴家的食品加工厂近期本就运转艰难，吴父动用了所有人脉，好不容易有了点儿起色，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那些承诺投入资金的人全部反悔，吴父多加打听，这才知晓女儿做了些什么事，吴蕊被亲爹一巴掌打翻在地的时候还没明白严重性，有钱人家出来的Omega总要骄纵天真些，她觉得既然洛闻絮没事，那有什么大不了的？祝家有证据吗？
　　蠢得回炉重造的必要都没有。
　　吴父也是个奸商，不然不会养出吴蕊这样的女儿来，食品厂为何出了问题？他为了谋求暴利，用了大量不达标的“僵尸肉”，据检查最高的冷冻年限超过了五十年。
　　吴蕊被停用了所有银行卡跟信用卡，她哭着去找母亲，却发现母亲正抹着眼泪联系拍卖公司，打算卖掉那些珍藏的宝贝首饰。她呆呆站在门口，母亲的哭诉好似隔着很远传来，什么……公司运营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呢？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富足生活即将画上句号？她不要！
　　从前擅长钓鱼的吴蕊忽然稳定下来，她着急找一个合适的Alpha，可吴家即将倒台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她又不是多么绝色的容貌，除了骄纵跟乱花钱，也没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一时间急得嘴上一圈燎泡。
　　这个时候祝朔住院结束又出院了。
　　医生老生常谈的那些祝朔都要听出茧子了，化妆室那次是突发情况，他保证不会有下次。
　　恢复元气的祝朔瞧着仍旧生机勃勃，顾梵深无法言喻的喜欢。
　　洛闻絮婚后跟祝黎在老宅住了三天，就搬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这天中午两人相约出来喝茶，祝朔感叹：“无聊啊……”
　　洛闻絮舔了下饮品最上层的奶油，问道：“游戏不够你舒展了？”
　　“别提了。”祝朔好似想到了好玩的事情，笑出了声，“之前万金删号战，雁泽没删号你知道吧？他最近往我眼前晃的频率有点儿高，昨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野外找顾梵深的麻烦，觉得我家小顾就一奶妈，还不了手，结果顾梵深从单手cao作再到双手，最后坐正了打，雁泽叫来五个人都没杀了顾梵深，还被路人看见，刷上了世界，笑死。”
　　洛闻絮跟着笑，骂了句“脑|瘫”，然后咬着吸管，将手机递给祝朔：“老二怎么又爆绯闻？”
　　祝朔凑近，眯着眼睛看。
　　《惊爆！当红顶流疑似出现地下恋情！》醒目加红的标题，噱头满满，祝朔心想你们天天惊爆。
　　下面配了一张照片，一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将另一个男人堵在酒店外的石柱后，虽然没拍完整，但祝曜拉下了口罩，面部五官还算清晰，祝朔只能感叹一句石锤，洗都不好洗，至于另一个人……祝朔忽然神色微变。
　　事情是这样的，在刚跟顾梵深在一起的时候，祝朔将许宁昶视为头号情敌，那阵子他对二人关系的芥蒂非常之深，所以对许宁昶的研究是全方位的，“咱就是说……”祝朔语速很慢，却很坚定：“这个被二哥堵住占便宜的人，似乎是许宁昶。”
　　洛闻絮：“……”
　　短暂的沉默后，洛闻絮发出灵魂疑问：“老二那个憨憨，还能占许宁昶便宜？他不会被打了吧？”
　　祝朔：“……”
　　不得不说洛闻絮点到了精髓，祝曜堵人的姿势很靓仔，事后被差点儿一记断子绝孙脚送走也很狼狈。
　　“靠……这人对我真能下死手。”一晚上恢复过去，祝曜的高阶基因很给力，他又生龙活虎的，然后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实际上带饭按响了某个套房的门铃。
　　里面许久没动静，但凡顾梵深在场，就会瞬间明白许宁昶这个夜猫子正在补眠，现在非要吵醒他，结果就是“虽远必诛”。
　　然而祝家二少生来缺少“雷达”这种东西，他活得太顺风顺水了，简直老天追着喂饭，从来都是人捧着他，他想捧什么人，那都十分罕见，像是慵懒待在领地的猎豹，正在翻滚晒太阳，就得手欠去拨拉一下一旁气得炸毛的黑足猫，觉得人可爱，连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自知。
　　许宁昶没家，他有一笔这么庸庸碌碌花下去都花不完的钱，经常走哪儿停哪儿，然后住酒店。
　　这次倒霉催的撞上跟祝曜一个酒店，许宁昶真的要被烦死了！
　　等祝曜按响第二十三遍门铃的时候，门那边终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房门缓缓打开，似乎有冷气从房间里疯狂涌出，许宁昶身量几乎跟祝曜差不多，但此刻却好似俯视般，整个人煞气腾腾，“嗯？”他尾音撕裂发飘，充满了危险性，稍微抬高下巴，眼中血腥红光喷出。
　　苏醒了……
　　如果眼神能飞刀，祝曜在这一刻已经被他切片。
　　许宁昶打定主意今天就要吃“人肉刺身”，去他妈的顾梵深叮嘱，管尼玛谁的二哥，都得死……不等许宁昶发完狠劲儿，手腕上被挂上一个袋子，还能感觉到热气腾腾，有肉香飘散出，不知为何，许宁昶卡壳了一瞬，这就给了祝曜可趁之机，他推开许宁昶自顾自闯进去，然后打了个寒颤：“我去，有那么热吗你空调开成这样？”
　　他说着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唰一下将房间照亮。
　　“你别……”许宁昶来不及阻止。
　　祝曜打开窗户交换新鲜空气，嘴巴搁那儿突突突：“你这个作息怎么比我一个常年出差跑通告的人还乱？我S级Alpha，无规律几个月下来都要保温杯里泡枸杞，你听我一句劝，如今的放纵就是明日的眼泪，人还是要自爱自律一点儿比较好，那虾饺，那灌汤包都是我武装严实排队一个小时才买到的，让我经纪人知道非得骂死我不可，你趁热吃。”
　　许宁昶心说我让你买了吗？但他到底没张口，这已经不是祝曜第一次擅作主张了，许宁昶的生活很简单，他的日子跟寻常人眼中的也大不一样，微微泛着血色、缓慢、枯燥，死气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玩腻了，祝曜是他绝对不会接触的人，他们好似两个对立面，就该隔着一个天地的距离，可祝曜此人很不讲理，他总是蛮横地撞入许宁昶的视野，让他昏黄血色的滤镜一再碎裂，似乎流淌进外界的风，可许宁昶躺在酸软的浑水中，他懒得动一下。
　　“祝曜。”许宁昶语气阴沉，再度强调：“我不是那些身娇体软的Omega，我原本该是个Alpha，我是经过……”
　　“信息素改造实验对吗？”祝曜打开饮水机，靠在桌边一再点头，“我知道啊，那次的实验对象非常多，可惜了，不然咱们还能来一段旷古双A恋。”说完发现许宁昶脸色不对，形容不来，于是立刻改口：“当然，我觉得你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非常完美！”
　　“完美？”许宁昶低笑，满是嘲讽。
　　已经让吵醒了，许宁昶认命地先去洗漱，然后坐下来吃东西。
　　祝曜的声音简直三百六十度环绕：“我今儿休息，下午你想去哪儿玩？俱乐部？郊区？”
　　“不玩。”许宁昶抽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我吃完了，多谢，你走吧。”
　　“别啊，我好不容易……”
　　“滚！”许宁昶抬起头，脸色极其阴沉，“你听不懂人话吗？”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拒绝祝曜，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祝曜随之变脸，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门口走去。
　　许宁昶满意了，但嘴角却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稍微下压。
　　砰！房门被摔上。
　　许宁昶阖上眼睛，紧跟着脚步声由远而近。
　　“我们说话这么大声，万一被人录音怎么办？”祝曜解释。
　　许宁昶倏然睁眼：“你……”
　　“你不相信我，我知道。”祝曜说着，拉了个凳子坐在许宁昶身前，耸了耸肩，“甚至可以说，你几乎不相信人，你总觉得我花花公子，跟你闹着玩的，苍天啊，从我出道到现在，所有花边新闻都是假的，我在外乱搞我大哥早就给我打残废了。”
　　许宁昶安静注视着祝曜。
　　祝曜被他看得心头一阵滚|烫，有些话他说过，想必许宁昶都听烦了，但祝曜不介意此刻再说一遍：“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保证，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试试……
　　玩玩吗？许宁昶如是想着，反正他的生活也这么无聊，祝曜又怎么都驱赶不走，索性玩玩，他很好奇，等祝曜发现他满目疮痍的世界，发现他骨子里就是个心狠手辣毫无底线的人，还会不会像此刻这般，笑意昂扬地说着“我挺喜欢你。”
　　像是过了很久，许宁昶点了下头。
　　祝曜瞳孔一缩，顿时呼吸急促，好几下才稍微恢复镇定，双手在大腿上紧张地搓了搓，灵魂都要起飞：“你、你答应了？”
　　许宁昶：“你随时可以叫停。”
　　祝曜深刻理解了一下这番话的意思，他瞬间就乐疯了，因此没注意到许宁昶眼中的嘲弄跟期待，像是等待小丑表演的观众，又像是早已预料到了结局，在陪着祝曜进行无聊的演绎。
　　不等许宁昶高深莫测完，他的身体猛地腾空，竟是被祝曜跟抱孩子似的、卡着腋窝直接提起来，这样许宁昶就高出祝曜一个头，他居高临下地瞥见了一个终生难忘的笑容。
　　许宁昶潜意识地一再否认自己，实验过后的失败品，所以他没想过真的有人会因为自己答应同他交往而畅快成这个样子。
　　“我叫停？我才不叫停呢！许宁昶你真的太小瞧我了！”
　　身份颠倒来的太快，祝曜像是那个看完精彩表演的观众。
　　这不合理……许宁昶开始别扭起来。
　　就在这时祝曜将他往自己跟前贴了贴，许宁昶的大腿都能触碰到祝曜的胯骨，骤然下冲时许宁昶下意识用腿盘上男人的腰间两侧，再看是祝曜得意的神色，“对，情侣间可以这样相处。”
　　许宁昶：“……”
　　“哈哈哈！”祝曜抱着许宁昶开始转圈：“我有媳妇儿了！”
　　许宁昶：“………”
　　【你觉得我会输给怎样的人？】
　　收到许宁昶的短信时，顾梵深以为自己看错了，输？输什么了？
　　【具体。】
　　许宁昶一脸惆怅地盯着手机屏幕，【就是我会不会……败给一种天然蠢？】
　　顾梵深皱眉：【你不睡觉消遣我？】
　　许宁昶：“…………”


第八十三章 大狗狗
　　“我下午拍戏，你来给我探班呗？”电话那头的祝曜喋喋不休。
　　许宁昶的生物钟被祝曜强行扳回了一些，但还是半个夜猫子，“那你不会下午给我打电话？这才中午十一点。”
　　“起来了。”祝曜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仍旧笑盈盈的，“起来吃饭了，快点儿。”
　　许宁昶一整个无语住：“知道了。”
　　挂断电话真就没了睡意，他一手搭在眉眼上，透过指缝看着光晕摇曳的天花板，探班？想到那天自己竟然会点头答应，真是疯了。
　　许宁昶能感觉到背后有股力量在推动他前行，但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宁昶漫无目的地开车，盘算着去哪儿买吃的带去片场，忽然想起昨天下大雨，中午时分祝曜抖着零星的水点进来，嘟囔道：“还想给你买只烧鸡尝尝的，老余家的味道是我吃过最好的。”许宁昶暗骂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却在路口调转车头，直奔老余家。
　　排队的人很多，许宁昶一下车看到那条游龙就想打道回府，祝曜爱吃啥吃啥，吃屁都跟他没关系，却口嫌体正直地拾步上前，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站在队伍的尾巴后面。
　　好在这一次出了三锅，到许宁昶这里刚好还剩两只，他就全部打包带走了。
　　“靠！”身后有人不满，是个男Omega：“一次性两只吃得完吗？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许宁昶面色和煦地接过包装袋，伸手时脖颈上的腺体若隐若现，店员心魂荡漾，这位Omega实在是太好看了！转身刚走出两步，烈酒刺破空气，刚才出言不逊的Omega忽然捂着腺体蹲在地上，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卧槽！吓死我了，咋了这是？”
　　“离他远点儿，有人帮忙叫救护车吗？别是发情期到了。”
　　将一众兵荒马乱扔在身后，许宁昶坐上车，此刻他的脸上再也不见刚才的温和，眉目覆上森寒，冷笑一声后打着方向盘离开，他的伪装一直巧妙，谦谦公子，谈吐优雅，可事实上这是“怪物”为了能自由行走人间的保护层罢了，许宁昶虽然有了腺体，但他的信息素仍是非常具备攻击性。
　　许宁昶的车刚开入片场，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青年眼神一亮，朝这边走来。
　　车窗降下，青年笑着说：“许先生对吧？我是祝老师的助理，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就一些吃的……”许宁昶刚拿下车，小助理就强横地接过了，要不是对方神色真切，许宁昶真怀疑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许先生理解理解我。”小助理面露难色，“祝老师说了，要是让他看到你手里提着东西，直接给我丢山里。”
　　许宁昶沉默片刻：“进去吧。”
　　小助理在前面带路，每隔几秒钟就要回头看许宁昶一眼，生怕他丢了似的，将许宁昶安排在单独隔出的休息室内，小助理立刻倒热茶：“那许先生随意，我去看看祝老师还需要什么不。”
　　许宁昶：“嗯。”
　　许宁昶四下打量，环境的简陋得有点儿让他出乎预料，因为拍摄场地在郊区，棚子都是临时搭建，吃苦对演员来说是必修课，这次的导演又十分严苛，预算全部投资在了作品质量上，吃穿用度够用就行，这个休息间说白了就是从角落隔出来，用PVC板子当墙壁，隔音效果差的一批，头顶一个黄灯泡，放了个简易床，一个小木桌，一张椅子，没了，桌上摆放着备用剧本，许宁昶拿起来翻阅，上面还有祝曜做的笔记。
　　许宁昶微微挑眉，不为别的，祝曜这字儿写的还可以，略显潦草，却又几分不羁的风骨在其中。
　　是个古装题材的剧本，看起来祝曜饰演男二号，外界黑粉一说起祝曜就喷他“万年老二”，事实上这次的男二一角很出彩，是祝曜费力争取来的，许宁昶翻阅到三分之一的祝曜喘着气进来了，他连戏服都没换，一袭黑色劲装，高马尾，少年气扑面而来，化妆师肯定很偏爱他，导致祝曜的骨性被完全保留，尤其上挑入鬓的眉，显得锋利中不失英俊，轻狂桀骜，许宁昶不知道男一号是谁，但就这一眼，他就坚定认为男一号不如祝曜。
　　“抱歉，新来的女演员老出错，NG好几次。”祝曜抓过桌上的水杯，将大半杯温水一饮而尽，完事跟想到什么似的，冲着许宁昶微一挑眉：“这是我的杯子，你用我杯子喝水，你还说不喜欢我？”
　　许宁昶：“……”很帅，如果没长嘴就好了。
　　“饿死我了，等我让助理……”祝曜话没说完，就见许宁昶从床下扯出来好几个袋子，这地儿太小了，他实在没位置放。
　　祝曜狗鼻子似的闻了闻：“烧鸡！老余家的烧鸡！”
　　他语气中的狂喜让许宁昶有点儿不自然，“嗯，正好路过，吃吧。”
　　“媳妇儿！”祝曜却不管不顾上前将人抱住，使劲儿蹭着，无视许宁昶的挣扎又将人圈在怀里亲，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笑嘻嘻的，“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许宁昶狠狠闭眼，他妈的……
　　烧鸡用的是土鸡，个头大不，祝曜还真能吃两个，他把床让给许宁昶，又强行给他屁股下面垫了全剧组唯一的毛毯，然后坐在椅子上认真啃，明显饿坏了。
　　许宁昶皱眉：“剧组不给饭吃吗？”
　　“给，但不合胃口。”祝曜骨子里挑剔挑出花，有时候宁可饿肚子也不愿意多吃一口，欠收拾的很，“我今天就吃了上午一顿，中午的dou腐我闻着是嗖的，不想碰。”
　　许宁昶正欲说什么，外面有人喊：“祝曜你个混小子吃什么呢？”
　　“没……”
　　帘子被哗啦掀开。
　　来人是目前圈子里一跺脚就能抖三抖的名导演楚铂，虽然年过半百但精神气很足，端着碗拿着筷子，一进来就盯着桌上的烧鸡，然后在祝曜拼了命的狼吞虎咽中抢来一个鸡腿，乐呵呵道：“你个混账东西，不知道分享？”
　　别人敢骂祝曜混账，祝曜跟上去飞对面户口本，但他对楚铂显然很敬重，关系又好，打趣的话根本不在意，哽着脖子吼：“你让你媳妇儿送啊！这是我媳妇儿送的，我凭什么不能吃独食？”
　　楚铂听得胆战心惊，媳妇儿？！这才视线一转，看到了刚好站起身的许宁昶。
　　外人在，许宁昶扯出惯用的伪装，笑得温和有礼，滴水不漏：“您好。”
　　“你好你好。”楚铂连连点头，目光平静地打量许宁昶：“看你这样子，不是圈里的吧？”
　　“不是。”祝曜伸长脖子咽下一口肉，满嘴流油，“你少打他主意啊，不进娱乐圈。”
　　楚铂还真有这个打算，眼前青年外形条件非常好，有一种说不出的双面性，好似能打破现状，创作出更有冲击力的东西来。
　　楚导要是知道冲击力跟变|态程度成正比，一定扛着飞机场跑路。
　　“这里还有些水果。”许宁昶将一袋葡萄递给楚铂：“导演饭后可以补充一下维生素。”
　　楚铂嘿嘿一笑，越看祝曜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越是心情好，醋死你得了。
　　楚导一走，祝曜哼哼唧唧：“那是你给我买的。”
　　许宁昶冷冷盯着他：“吃得完吗你？”
　　“不管。”祝曜上前将人抱住，哼哼唧唧好像许宁昶身上染上了其他狗的气息。
　　男人撒娇一直是许宁昶的雷点，哪怕是个男性Omega，但祝曜却给他一种无从下手之感，他觉得祝曜好像真的很难受，思索再三，伸出手在狗头上摸了摸，祝曜身体先是一僵，然后蹭得更欢实了。
　　许宁昶：“……”
　　“祝老师，您在吗？”一道低柔的男声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不方便！”祝曜一同外人说话就有股拒人的高贵冷漠，“回去好好休息吧。”
　　“您休息室……是有什么人吗？”对方试探性问道。
　　祝曜顿时不耐烦：“跟你有关系吗？”
　　“没……我想跟老师对对戏。”
　　“不用跟我对，有什么问导演，我睡了！”
　　对方被拒绝得彻底，最后难过地来了句“知道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许宁昶听得真切，淡淡：“他喜欢你。”
　　“爱谁谁。”祝曜不以为然，然后一顿，面对面捧着许宁昶的脸：“你别多想啊，我这工作你也知道，我呢，现在大小算个人气不错的流量明星。”这话不符合他一贯作风，谦虚了，“平时合作的男女艺人不少，Alpha跟Omega都有，但我发誓，我跟每一个都保持着距离，网上关于我的花边新闻不是捆绑销售就是炒作，媳妇儿，以后有什么臭鱼烂虾找上你，或者在网上看到我跟谁谁谁的绯闻，你就把他们当个屁放了，有任何怀疑直接来找我，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
　　许宁昶安静许久，直视着祝曜的眼睛，然后点点头：“好。”
　　“你今晚还回去吗？”祝曜抱着人问，“我是不回去了。”
　　许宁昶叹气：“你这里太小了。”他们两个同时站起来空间就跟被挤压似的。
　　但祝曜不依不饶：“别走。”
　　许宁昶没走成。
　　一米八的床，两个成年男性挤上去好像避难，时间一久就腰酸背疼，可神奇的是心里却很温馨，这种温馨让许宁昶觉得陌生，他习惯性看着天花板，一根线掉下来的灯正在轻轻摇晃，他不喜欢在黑暗中闭眼，可耳畔的呼吸声真实有力，渐渐的困意袭来，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微缓。
　　“媳妇儿……”祝曜含糊，贴得更紧了。
　　某条防线被蓦然上涌的酸涩情绪冲得溃不成军，许宁昶控制不住的，“嗯。”


第八十四章 突击检查
　　一觉醒来，二人都腰酸背疼。
　　这阵子片场多数人都还没起，祝曜拉着许宁昶去后面的洗漱台，牙刷什么的他都有备用的，大水槽水泥打底，跟酒店那些高档豪奢的很不一样，郊区山风清冽，许宁昶用冷水抹了把脸，接过祝曜递来的毛巾。
　　祝曜：“饿不饿？”
　　许宁昶：“还好。”
　　祝曜又开始眉飞色舞，“这里有个小早市，摆摊的都是附近居民，dou腐脑跟煎饼果子绝了！我带你去。”
　　许宁昶点点头，然后看向天幕，金光璀璨，日晖无边，他由衷感叹：“这是我近几年来第一次看到早上七点钟的太阳。”
　　祝曜这脑回路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将许宁昶一抱，心疼得不行：“以后都有我在。”
　　许宁昶：“……”他有时候真觉得祝曜听不懂人话。
　　这个功夫小助理睡眼惺忪地出来，见到此情此景天灵盖差点儿飞出去！
　　“祖宗哎！”他压低嗓门喊着，神色略显扭曲，恨不能立刻将祝曜跟许宁昶分开。
　　疯了吗？让人拍到怎么解释？祝曜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一堆女友粉妈妈粉，尤其毒唯还占不小的基数，一旦恋情曝光势必人气大跌，许宁昶的族谱都能让扒出来！
　　当然这是普遍情况，祝曜基本不走寻常路，许宁昶更是。
　　好在当着旁人的面许宁昶不喜过于亲密，伸手推开了祝曜。
　　祝曜不高兴，冲着小助理没好气：“平时爬起来跟要你命似的，今儿倒是挺早。”
　　小助理陪着笑，下意识看了眼许宁昶，在心里咆哮我为啥这么早你心里能有点儿数吗？
　　许宁昶也想到了，自己长时间留在这对祝曜不好，于是说：“去吃早饭，完事我回酒店。”
　　祝曜走在他身侧，“你老公拍戏的英勇风姿你真的不要现场观摩一下吗？”
　　“不会说话就别说，小心我抽你。”
　　祝曜嘿嘿笑着。
　　小助理无比震惊，他只当祝曜难得对一个来了兴致，许宁昶不管从外形还是性格来说都很好、很特别，但小助理万万没想到许宁昶“抽你”这种话出来，祝曜跟听到甜言蜜语似的，祝老师别是个M吧……
　　祝曜觉得很赚，昨晚跟许宁昶待了一整晚，还能吃个早饭，再干几年，圆个梦，顺便挣点儿钱，然后就退圈，带着许宁昶周游世界去，这人心伤累累，留他一人太久祝曜总是不放心，还有就是……想不下去了，因为祝曜看到不远处噙着笑的二人，顿时脑子嗡嗡的，谁能告诉他，祝朔跟洛闻絮为什么在这儿？
　　为什么？这个问题毫无水准，这次的影视投资主要是星辰传媒，而星辰传媒的控股人中谁是老大？
　　——祝黎。
　　祝朔一说“我觉得二哥不对劲儿，似乎谈恋爱了，我想来个突击检查。”祝黎二话不说联系星辰高层，立刻有人查到了祝曜拍摄地点，再如实相告，而祝朔今儿没想怎么着，打算慢慢来，先做个试探，不曾想直捣黄龙。
　　祝曜再想把许宁昶藏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导演楚铂接到通知，上面让他好生照顾两个Omega，事关经费，一听“经费”二字，楚铂起了个早，亲自搬来凳子，一番询问才知道是祝曜的弟弟跟嫂子，那是要贵宾级待遇，只是下一秒就见祝朔微微挑眉，一副“让我抓到”的傲娇神色。
　　祝曜隐瞒的初衷是担心惊到许宁昶，此刻被抓个现行他也不藏了，大步上前，洛闻絮肯定不能碰的，顾梵深对他如今那叫个尊敬，于是祝曜稍微用力扯了扯祝朔的胳膊：“你搞什么？”
　　祝朔晃晃手中的早餐：“探班啊。”
　　祝曜：“……”老三敏锐，他想过有朝一日会露馅，但没想到这么快。
　　“跟我来。”祝曜沉声。
　　四个人挤在狭窄的休息间里，床的位置祝朔跟许宁昶一人一半，洛闻絮坐椅子，祝曜就站着，一边吃早餐一边数落祝朔乱来，然后将自己这份的煎蛋夹到许宁昶碗中。
　　祝朔没料到许宁昶竟然在，就买了三人份多点儿的早餐，祝曜都紧着他们吃，主要是自己的Omega。
　　“你要是让人拍到了，又要传绯闻，你都不知道那些狗仔一天怎么盯着我，如果不是大哥打了招呼，你俩连第一层防线都进不来。”
　　洛闻絮咽下粥：“那许先生怎么进来的？”
　　祝曜：“……”废话文学有时候挺诛心。
　　他不答，又夹了半根油条到许宁昶碗里。
　　许宁昶皱眉：“你吃你的，不是还要拍戏一整天吗？”
　　“一会儿就发盒饭了，我昨天叮嘱楚导了，给加餐，应该不会差，一会儿我去那儿凑合两口，你快吃，回到酒店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肯定又不吃饭，不是我说，你这身板明显有点儿营养不良。”
　　祝朔咽下不去了，他想起从顾梵深口中偶尔听到的、许宁昶对待人的手段，很想问问二哥你什么时候瞎的？
　　洛闻絮也表示饱了。
　　“一会儿帮我把人送回去。”祝曜含含糊糊。
　　许宁昶稍微放下筷子，有些忍无可忍：“我需要他俩送？Omega？”
　　“行行行。”祝曜连连点头。
　　祝朔帮忙收拾饭盒，忽然有人急慌慌进来，“祝老师！”他看到休息间里面的样子明显愣住了，但眼底又分明跳跃着兴奋，“那什么，我想问问……”
　　祝曜不等他说完，一把将人拽进来，二话不说卸了他安装在胸口的微型摄像头。
　　“祝老师！这是我的……”男人奋力反抗。
　　祝曜直接释放信息素，凶猛而森寒，拧着眉说：“我知道你兼职狗仔，偶尔拍点儿照片卖给营销号，但我是为了你好，今天这些照片要是敢流传出去，不止你的职业生涯，跟你接头的娱乐公司都得在圈子里消失！”
　　他一点儿不似开玩笑，说这话的时候身形有意挡住许宁昶，男人在信息素的压迫下牙齿打颤，倔强地来了句：“祝老师是在威胁我吗？”
　　“是在救你。”祝曜将人松开，单手捏碎摄像头，冷声说：“我哥没那么好的脾气，他才不管你是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明白吗？”
　　男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是祝曜的绯闻对象！眼角余光瞥见洛闻絮，职业敏锐性让他越发觉得跟流传出来祝黎婚礼当日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十分贴合，于是后背“唰”下来冷汗，谁人不知祝黎最烦自己私生活被曝光，以往头铁的营销号哪个不是一秒消失？他点头：“嗯，知道了。”
　　“行，安全了，你们从后门走。”祝曜叮嘱。
　　祝朔由衷：“二哥你好帅啊。”
　　祝曜失笑：“没法，都条件反射了，什么妖怪在我面前都得现形。”
　　祝朔跟洛闻絮走前面，许宁昶经过祝曜身边时微微一顿，然后拉近距离，气息刺激着祝曜的耳膜，青年问：“那祝老师看出来我是什么妖精了吗？”
　　祝曜第一次在洛闻絮眼中看到揶揄的笑意，鲜活又动人。
　　他咬牙切齿：“狐狸精！”
　　许宁昶勾唇笑了。
　　祝曜看到他们的车驶出视线才回到片场。
　　楚铂端着本体茶缸子，往里面丢枸杞，见祝曜进来忍不住笑：“辛苦啊。”
　　“还行吧。”祝曜嘴上这么说，眼中全是幸福，他跟大哥一样的观念：家人永远都是第一位，怎么陪都不觉得累。
　　【到了给我发信息。】
　　许宁昶正在开车，没回复。
　　祝朔跟洛闻絮都坐在后面。
　　两人对视一眼，祝朔有些尴尬：“那啥，你如果跟我二哥定了的话，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一笑泯恩仇吧。”
　　许宁昶看了眼后视镜：“什么事？”
　　“想不起来就算了……”
　　“噢，是你在酒宴上刻意刁难我，还是洛先生把我堵在咖啡厅，差点儿往我脸上泼水？”
　　“……”
　　洛闻絮忍不住：“讲点儿理吧，那时候你跟顾梵深嘴巴跟上水泥一样，又不说你们情非得已，站在我们视角，你就是在明知顾梵深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一个劲儿亲近啊，还有，许先生你老实说，你当时就没看热闹的嫌疑吗？”
　　许宁昶诚恳：“我有。”
　　祝朔轻哼。
　　许宁昶忍不住笑，跟聪明人、又心思纯善的聊天就是轻松。
　　“我听二哥说你打游戏？”祝朔问。
　　“嗯，但是不打你直播那款。”许宁昶接道：“我喜欢丧尸类，血浆溅一屏幕。”
　　祝朔：“……”不愧是你。
　　“哎？”洛闻絮忽然看着窗外出声，许宁昶注意到，稍微放缓车速，“怎么了？”
　　“那家蛋糕坊开门了。”洛闻絮想买，这家店都关了快一周了，南瓜酥超好吃！
　　许宁昶在下个路口调转方向，然后缓慢停靠在路边，“去吧。”
　　洛闻絮麻溜儿下车：“您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形容对许宁昶来说挺新鲜。
　　祝朔则在划拉手机，下意识问：“电影看吗？”他跟洛闻絮在一起要么找地方闲聊，要么各种玩。
　　许宁昶想都没想：“不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祝朔反而有点儿逆反，心想怎么这么冷漠？于是凑上前：“电影看吗？”
　　许宁昶：“不看。”
　　“电影看吗？”
　　“……不看。”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商城，许宁昶扶额，有些怀疑人生。


第八十五章 哥，算了算了！
　　《厉鬼深夜》，光看名字就知道什么题材，来的多数是情侣，毕竟在5D环绕中尖叫很刺激，再窝在自家Alpha怀中更是一种情趣。
　　诡谲恐怖的海报立在身侧，有些小女生看到都要绕开走，然后视线一顿，落在许宁昶跟洛闻絮身上，惊艳过后扎堆在一起窃窃私语，眉飞色舞的。
　　祝朔去买爆米花跟可乐，他们两个就等在这儿，其实许宁昶对这种场合很不适应，好似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烫伤他的人皮，露出下面的猩红可怖来，但洛闻絮全然不在乎，打开南瓜酥自己含了一个，然后递给许宁昶：“吃吗？”
　　“不吃。”许宁昶淡淡。
　　“吃一个吧，挺好吃的。”
　　“不吃。”
　　“吃吧。”洛闻絮不允许有人不知道这家南瓜酥的好滋味。
　　许宁昶：“……”
　　祝朔提着袋子回来，见许宁昶往嘴里塞南瓜酥，笑了：“你爱吃甜食？”
　　许宁昶懒得理他们。
　　祝曜又发信息来问他在干嘛，许宁昶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冷漠敲字：【再这么黏人就把你踢了。】
　　吓得祝曜屁都不敢放。
　　电影开场先是一段恐怖骇人的音乐前奏，随着镜头，某地发生连环血案，有人在森林里发现了被蚂蚁啃食到一半的人头，在尖叫中，电影正式拉开帷幕。
　　“啊！！！”祝朔看到人头时就在叫，吵得许宁昶忍不住按住额角，他不懂，这有什么可怕的？
　　紧跟着，祝朔使劲儿塞了口爆米花，他坐在中间，洛闻絮跟许宁昶都能照顾到，于是往一侧递出爆米花桶，示意尝尝，许宁昶不敢拒绝了，他担心祝朔在电影院盯着自己，“吃吧”三连，于是随手抓了一些。
　　好在这电影剧情可以，许宁昶一颗颗嚼着，吃完下意识去爆米花桶里拿，这个动作他后知后觉，自己都愣住了，却见祝朔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注意，又将爆米花桶稍微挪过来点儿。
　　整整两个小时的电影，许宁昶跟解谜似的，那些血腥的画面毫无压力，整体不错，就是电影结束脑子嗡嗡的。
　　“吓死我了。”电影院灯光亮起，祝朔松了口气，嗓子都喊哑了。
　　“咱们去吃火锅吧。”洛闻絮提议。
　　许宁昶郑重拒绝：“我不去！”
　　祝朔跟洛闻絮齐齐看来：“吃吧。”
　　许宁昶：“……”
　　许宁昶思想发飘，觉得肯定是自己从前造孽太深，才会撞上这两个怨种。火锅店就在电影院上面一层，但是不等赶到，奶茶店又阻止了两个Omega的脚步。
　　许宁昶看开了，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示意他们随意。
　　酷爱甜食几乎是Omega的天性，尤其当他们心情好的时候，甜食更能刺激多巴胺分泌，奶茶小店门口有一个视频播放器，许宁昶半魂飞天外半注视着祝朔二人的动向，原本买个奶茶就完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还跟店员聊上了，最后两人依次排开，似乎问了句“可以吗？”店员狂点头。
　　别是遇到什么推销员了吧？许宁昶心神一紧，起身刚走了两步，就见祝朔跟洛闻絮照着视频播放器上的动作来了一段……
　　许宁昶：“……”
　　就三五个动作，不难，二人颜值高又举止大方，引得远处几个Omega蠢蠢欲动。
　　原来是搞活动，只要跳了这个舞，饮品买一送一。
　　许宁昶发觉自己的脚趾正在轻轻抓地。
　　祝黎跟顾梵深都不管管的吗？那不会，这两位在可能当场就要掏出手机拍摄，以供任何时候拿出来回味。
　　许宁昶见祝朔看来，心中顿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下一秒祝朔挥挥手，有点儿兴奋：“我给你拿到了免费的一杯！”
　　许宁昶：“……”
　　店员小姐姐探出头，看到许宁昶眼神放光，“要跳吗？这样你们可以喝六杯！”
　　许宁昶本该不在意世俗眼光，此刻却联想到了网上一个词：社死。
　　他扭头就往楼上走。
　　三个人刚好赶上最后一桌，祝朔将奶茶不轻不重放在许宁昶面前：“专门给你凑的，还不领情？”
　　许宁昶严肃：“我可以选择掏钱。”
　　“掏钱哪儿有自己挣来的香啊？”
　　许宁昶不妥协：“我觉得掏钱好，不丢人。”
　　祝朔嘟囔：“我们也不丢人。”
　　许宁昶喝口水压压惊，耳根到现在都是烫的，他忘不掉店员冲着自己喊“六杯”时，四周一些诧异含笑的眼神。
　　如果他有罪……
　　火锅不错，祝朔发现许宁昶频频夹向毛肚跟牛肉，默不作声扫码加餐，二哥不在，他总得把人照顾好了，仔细想想真是世事无常，从前他恨许宁昶恨得牙根痒，现在还能注意到对方的喜好，点完餐祝朔跟祝曜报备了一声，祝曜应该在玩手机，信息很快过来：【不愧是我宝贝弟弟！他还爱吃青笋、木耳，功夫土豆也点一盘，我觉得他肯定喜欢，妈的，我也想去。】
　　好在祝老师如今是个敬业的演员，只是想想。
　　祝朔看到后又点了些，听到一阵喧闹，他抬起头，是两拨人因为座位产生了争执，其中一个男的光头花臂啤酒肚，光是站在那儿就自带吓人气场，对面的吵了两句就摆摆手示意不跟他计较，光头男轻哼，带着同行的两男一女进来了。
　　祝朔扫了眼旁边的空位，心想不是吧？
　　运气差。
　　光头男一坐下就注意到了祝朔这桌，好在中间隔着一条走道，他只能眼神稍微炽热些。
　　预料之内，这么说吧，祝朔这一桌属于站起来一眼就能发现的风景。
　　许宁昶眸色稍冷，这个死胖子已经往祝朔脖颈的位置看了好几眼了，有些Alpha控制不住发|骚，紧盯着Omega的腺体是他们想要冒犯的一种表现。
　　祝朔倒是无所谓，看两眼又不会怎么样。
　　洛闻絮出去加辣椒，回来的时候光头男忽然伸出手，笑眯眯的，洛闻絮吓了一跳，同一时刻祝朔也站起来将他猛地往自己这边扯，洛闻絮一个踉跄，麻油都飞溅出几滴落在手上，光头男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神色顿时不耐烦。
　　同行有人劝慰：“你老实点儿吧。”
　　洛闻絮站稳，来了点儿火气，但不想因为这种人影响心情，正要回座位，就听光头男来了句：“什么叫做我老实点儿？不在家待着出来骚什么骚？Omega不都这样吗？嘴上跟身体上说着拒绝，真给他……靠！”男人猛地起身，但祝朔的一碗蘸料已经飞到了他衣服上。
　　“这都躲不开？”祝朔挑眉：“你什么信息素等级啊？”
　　“你个臭……”光头凶相毕露，指着祝朔往前一步，但一道身影更快，他都没反应过来，至少站在祝朔的角度，光头从被人按住脑袋再到脑袋重重磕在桌子上，整个过程脸色有点儿懵，许宁昶动作干脆利落，“砰！”的巨响，光头张了张嘴，没叫出来，但紧跟着许宁昶的拇指重重往男人眼窝里一按，他这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几个店员吓坏了，站在远处不敢过来。
　　许宁昶一身煞气，手下用力：“找死啊？”
　　“别，兄弟……”刚才劝说光头的同行人站起身，本想说句什么，却瞥见了许宁昶脖颈处的腺体，顿时呆住了。
　　许宁昶给人的感觉要么是个Alpha，要么是个Beta，他身量颀长，气质沉稳莫测，的确不像个Omega。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祝朔一个激灵，真害怕许宁昶众目睽睽下给人眼珠子捏爆了，上前拉着人，“哥哥哥，松手松手。”
　　许宁昶神色稍有缓和，将光头猛力往座椅上一推，但凡不是这么多人……
　　光头接触到许宁昶的眼神，莫名胆寒，这不是一个寻常人该有的眼神，他曾经在道上混过，那些身背人命的暴徒眼神都不如他森冷骇人。
　　光头爱欺负人，但遇到强势点儿的就怂得像套了龟壳，唯唯诺诺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祝朔让许宁昶坐下，然后手指敲击着光头面前的桌子，他现在狐假虎威，一点儿不慌：“这事没完呢，跟我兄弟道歉，对不起会说吧？Omega是你爹！”
　　许宁昶坐姿松散，但光头丝毫不怀疑他能瞬间跳起来再把自己另一只眼珠捏出血，于是朝洛闻絮的方向点着头：“对不起。”
　　经理站得远远的，乐于看到这种打脸场面，见事情解决后轻蔑地扫了眼光头，示意手底下人继续忙。
　　光头这桌没吃多久便仓皇离开，祝朔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
　　“你咋这么快？”祝朔给许宁昶夹了一筷子青笋以示感谢，“练过？”
　　许宁昶轻笑：“我不快点儿你等着挨打呢？那五大三粗的你打得过？”
　　“我跟闻絮加一起就打得过，再者打不过就回家告状。”祝朔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好的，以后会格外小心的。”
　　祝朔哪里能想到，未来的剧本基本都是，许宁昶一言不合冲上去扯人脸皮，自己跟洛闻絮在后面一个劲儿阻拦：“哥！哥哥哥，算了算了！”


第八十六章 媳妇儿，银行卡要么？
　　祝曜八点半的时候才到酒店，楚导喊着吃饭，他三推四阻，然后刚进来就见许宁昶疲惫至极地趴在床上，整个人摆了个大字，这倒是罕见。
　　毕竟没什么事能让许宁昶费心，一般祝曜回来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游戏，姿势闲适得很。
　　“咋了？”祝曜衣服都没脱就在床边坐下，憋着笑拍拍许宁昶的后背。
　　“我发誓。”许宁昶伸出一根手指：“我再也不要跟你弟弟还有你嫂子出去玩了。”
　　“怎么说话呢？”祝曜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没有心情不好，于是放松下来解开外套扣子：“那也是你弟弟你嫂子。”
　　许宁昶冷哼。
　　“听说你们看电影吃火锅，项目挺丰富啊。”
　　许宁昶整个陷入床垫里，声音闷闷的，“六点半的时候还拉着我逛夜市！”
　　祝曜没敢笑，省得被锤。
　　虽然许宁昶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但祝曜觉得生机活现的，是个好现象，加上许宁昶的生物钟已经有点儿转过来了。
　　祝曜快速洗了个澡，上床时也就九点，但是他累瘫了，今天一天全是打戏，骨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即便如此，祝曜贼心不死，抱着许宁昶接吻。
　　许宁昶对此倒不是很抵触，偶尔也会回应祝曜，但再进一步就不行了。
　　祝曜懂得循序渐进，也不猴急。
　　完事祝曜昏昏欲睡，抱着许宁昶心下一片满足，说：“媳妇儿，咱们老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上下三层，有露天游泳池，你搬过去行不？”
　　许宁昶也累，反应了一下：“再看。”
　　“不看了，再来几次酒店我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许宁昶无奈：“嗯。”其实住哪儿对他而言没差，他还是观望心态，看祝曜能接纳他到何种境地，真要走也简单，他孑然一身。
　　两人相拥而眠，很快睡着，祝曜七点起床，一个赖床成瘾的人这次闹铃一响就惊醒了，第一时间按掉查看许宁昶的情况，还好，人睡着。
　　祝曜动作很轻，但刚离开床铺就听许宁昶问：“去哪儿？”
　　“我得去拍戏了媳妇儿。”祝曜温声：“你记得起来吃早饭，下午我让搬家公司来。”
　　“来什么？”许宁昶醒了，“我就两件衣服，你把钥匙给我，地址一会儿发我手机。”
　　祝曜麻溜儿递上钥匙，又掏出钱包，神色谄媚：“媳妇儿，银行卡要么？”
　　许宁昶瞪他一眼，翻个身继续睡了。
　　祝曜心情好，拍戏时又是满面春风。
　　“不是吧你，谈个恋爱这么幸福？”楚铂知晓内情，打趣祝曜。
　　祝曜反问：“我媳妇儿不好吗？”
　　楚铂：“……你们还没结婚。”
　　“迟早的！”
　　许宁昶睡了个回笼觉，醒来自己都有点儿惊讶，他竟然睡得着，完事洗澡洗漱，收拾好柜子里的两三件衣服，结账离开酒店，根据祝曜发的地址很快赶到，独立独栋，一户跟一户隔着百米远的距离，安全系数拉满，对住户隐私绝对保密，许宁昶刷了门卡，车子缓缓驶入，祝曜虽然称这里为家，但许宁昶更愿意称之为“样板房”，哪怕每隔几天就有人打理，一点儿没落灰，也太过安静跟没人气了。
　　窗台上一株芦荟瞧着缺水，许宁昶将简单的行李往地上一放，先去厨房接水浇芦荟，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不该在意这些的——在曾经看来无趣又荒谬的东西。
　　许宁昶坐在沙发上，忽然拍照发给了祝曜，就桌子一角，上面的青瓷小花瓶显得格外精巧。
　　祝曜应该在忙，许宁昶等了几分钟没回，他又按捺不住，发给了顾梵深。
　　下一秒顾梵深一个电话打来。
　　许宁昶笑道：“我以为你大忙人，没时间。”
　　那边安静了好几秒，才听顾梵深沉声：“我以为你手机被人偷了。”
　　许宁昶：“……”
　　“你如今也有分享欲这种东西了？”顾梵深确定好对面的是许宁昶，又想起小朔说的，抓紧时间：“跟祝曜相处如何？”
　　许宁昶没打算隐瞒：“还行。”
　　“我这二哥，人是憨了点儿，但贵在心诚。”
　　许宁昶轻笑：“但愿吧。”
　　看许宁昶搬进去祝曜开心疯了，都计划好晚上来一顿烛光晚餐，谁知又接到祝黎的电话，说回老宅。
　　一般祝黎亲自开口就说明有事，不好拒绝，祝曜很尊敬大哥，于是跟许宁昶报备一声，拍摄结束就去凛盛，祝黎已经等候多时。
　　“嫂子呢？”祝曜换了车，上去才发现除了司机就自己跟大哥。
　　“前面打电话给阿姨，说还睡着。”祝黎接道。
　　祝曜点点头：“老宅出事了？”
　　“妈来电话说爸下午晕倒了。”祝黎淡淡，对于祝林山他们都很失望，因为祝林山对洛闻絮身份背景的鄙夷，祝黎跟他的芥蒂更深一层，祝曜差不多，但到底是爹，蒋玉瑶电话都来了，还是要去看看的。
　　车子启动没多久，祝黎喊了声“老张”，司机会意，升起遮挡板。
　　祝曜瞬间警惕起来，“你干嘛大哥？”
　　“现在就我们两个，坦白从宽。”祝黎挑了挑眉：“谈恋爱了？”
　　一说起这个祝曜的面部肌肉一个劲儿抽搐，终于控制不住露出一个笑：“嗯！”
　　“许宁昶是个实验品……”
　　“哥！”祝曜神色一正：“我不想你这么说他。”
　　祝曜摆摆手：“我没任何侮辱他的意思，只是客观陈述，他是很多年前信息素改造的实验者之一，他原本该分化成一个Alpha，没准信息素等级跟你我差不多，可现实是他脖颈后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腺体，很多体征表示跟Omega一样，但是小耀，他没有生殖腔，他不会有孩子，我说这些并非想用孩子压你或者贬低他的身份，而是我想把一切不利因素都清楚展现出来，以供你重新选择，你是我亲弟弟，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大哥不希望你后悔。”
　　祝曜叹了口气，“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的全部，他如果是个Alpha我就搞个双A恋，如果是个Omega我就照顾他一辈子，孩子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你跟小朔的孩子我会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哥，宁昶的事情我考虑许久，我就觉得吧，放他走或者失去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
　　祝黎颔首：“这我就放心了。”
　　祝曜紧跟着想到了什么，面色有点儿难看：“哥，万一爸不同意……”
　　“现在祝家的家主是我。”祝黎打断。
　　祝曜彻底摊开，有后台，不怕！
　　抵达老宅差不多天黑，祝黎兄弟二人以为祝林山该在楼上休息，谁知门一推开还挺热闹，蒋玉瑶坐在祝林山身侧，除此之外还有一家三口。
　　“回来了？”祝林山气派十足，“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爸的朋友，你们陆叔，才从国外回来，生意做得可大了，祝黎，你可有的学呢。”
　　陆浩诚摆摆手：“哪里的话。”
　　祝曜小声嘟囔：“这不是挺精神的吗？”
　　祝黎也不太高兴，但没表现出来，而是礼数周到地跟陆浩诚一家打招呼，他身量修长仪表堂堂，虽年纪轻轻但一身上位者的气息，已有威压，陆浩诚心里一惊，又不动声色看向祝曜，虽没那股子气势，但人家混的是娱乐圈，自己儿子还很迷。
　　“祝、祝曜你好！”陆苑猛地站起身，清秀的小脸通红，一米七出头左右的身高，是Alpha们普遍喜欢的娇小类，“我是你粉丝！”
　　这有些出乎祝曜的预料，他就跟对待普通粉丝一样，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温声：“谢谢你的喜欢。”
　　陆苑闻言激动坏了，又从口袋里掏出明信片跟笔，递给祝曜：“可以帮我签名吗？”
　　“陆苑！”陆浩诚喝道，但说是喝，脸上仍是淡笑，可见对这个儿子极为纵容。
　　祝曜很给面子，签了名。
　　祝林山大手一挥示意佣人上菜，招呼着陆家人去餐厅。
　　趁着这个空隙祝黎小声问蒋玉瑶：“确定下午晕倒了吗？”
　　正如祝曜所言，祝林山精神的很。
　　蒋玉瑶也脸色阴沉：“希望他不要骗我。”
　　众人落座，祝黎两兄弟心思一致，赶紧吃，吃完走人。
　　祝林山跟陆浩诚聊天，从股票基金聊到家庭，然后祝林山由衷赞叹了一句：“小苑真的很可爱。”
　　“谢谢祝伯伯。”陆苑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却往祝曜身上瞥。
　　祝黎见状微微蹙眉。
　　“我走的时候你们还在高中，一眨眼就这么大了。”陆浩诚似乎更中意祝黎一些，“我在国外都经常听到你的消息，青年才俊，手腕雷霆啊。”
　　祝黎微一颔首，“陆叔谬赞了，你来的不巧，迟了几日，不然能赶上我的婚礼。”
　　陆浩诚笑意一僵。
　　祝黎低头时眼底闪过嘲讽，他结婚的事情不信陆浩诚不知道，这种若有似无的暗示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他愿意，不管结婚与否，儿子都能过来。
　　祝黎用餐巾擦了擦嘴，觉得这一家跟祝林山都有够倒胃口的，他站起身：“抱歉，我明早有个紧急会议，先离开了。”
　　祝曜跟着起身：“我要拍戏！”


第八十七章 变化
　　两兄弟如此，祝林山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饭都没吃完跑什么跑？”祝林山冷声，但有些话他如今不好再跟祝黎说，于是顿了顿，语气略有缓和：“工作上的事情耽误不得，祝黎你去吧，祝曜留下陪我们吃饭。”
　　祝曜多少也看懂了，皮笑肉不笑：“爸，您跟陆叔慢慢喝酒聊天吧，我掺和不了，您也适当理解理解我，又要工作又要谈恋爱……”
　　“你谈恋爱了？！”蒋玉瑶跟陆苑异口同声。
　　蒋玉瑶是祝曜的亲妈，关系儿子感情事情无可厚非，但陆苑这好似质问般的语气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嗯。”祝曜淡淡瞥了陆苑一眼，印象分直接拉至冰点，然后苦笑着同蒋玉瑶说：“还在追呢妈，我想着等确定了再通知您。”
　　这话似曾相识，蒋玉瑶反应过来，祝黎也说过！哎呦这两兄弟真的是，信息素高有什么用呢？追个人都费劲巴拉的，蒋玉瑶没忍住：“男的女的？”
　　“男的。”祝曜解释：“是个Omega。”
　　话音刚落，陆苑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浩诚沉着脸放下筷子，随后轻笑一声：“老祝，看来这顿饭咱们不好吃，你们家的意思我也明白了。”说着就要起身。
　　“哎哎哎！”祝林山忙不迭阻拦，转头对着祝曜厉声喝斥：“还不快劝劝你陆叔，劝劝小苑？”
　　祝曜权当没听见，动都不动。
　　这台阶不给，陆浩诚一家都站起身了，不走也得走，陆苑盯着祝曜，拖着哭腔：“现在爆出恋情对你的事业发展不好。”
　　祝曜淡淡：“粉丝离爱豆私生活远点儿。”心想是不是跟你爆你就觉得合理了？
　　“有什么发展不好的？”祝黎冷声：“这些年祝曜争气，很少用我的人脉，如今娱乐圈的名头都是他自己闯的，赶明儿要是糊了，我亲自砸钱捧。”
　　“住口！”祝林山呵斥。
　　祝黎不予理会，转而看向陆家人：“天黑了，陆叔你们一切小心，人呢？送客！”
　　明眼人都能看出祝黎生气了。
　　陆浩诚跟祝黎犯不着发火，他想要把生意从国外迁回栖城，想要站稳脚跟，就得让祝黎点头，现下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不敢表现出来。
　　陆家人一走，祝林山猛地一拍桌子：“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爸，您要做什么？”不同于祝林山的气急败坏，祝黎很稳，尤其安静看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把商界联姻的主意打在我跟祝曜的身上！儿子不是你谋权夺利的工具，还有，即便跟陆浩诚联手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要我不同意。”祝黎抬起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陆家的生意就伸不进栖城。”
　　蒋玉瑶听懂了，再联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原来装晕，骗儿子回来，又说老友拜访不好拒绝，合着仍想分权？蒋玉瑶就想不通了，祝林山这个年纪了，到底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儿子厉害不是好事吗？
　　“你们两个等我。”蒋玉瑶摘掉白色围兜狠狠摔在桌上，“我收拾收拾，咱们一起离开！”
　　祝林山愕然：“你又抽什么风？”
　　“你斗啊！”蒋玉瑶第一次这么高音调，“你就留在这儿自己跟自己斗吧！”
　　十分钟后，车子驶离老宅。
　　祝曜害怕老妈哭，谁知蒋玉瑶心情还不错，好似松了口气，然后说：“你们把我送小朔那儿吧，我去看看大宝。”
　　丈母娘要来，顾梵深自然好好招待。
　　门铃刚响没两声房门就打开了，祝朔穿着一套兔子睡衣，整个人瞧上去软乎乎的，祝黎还有些心理包袱，祝曜直接不客气，上去就揉自家老三的脸蛋跟头发：“你咋这么可爱呢？”
　　“二哥！”祝朔费力扒拉掉祝曜的手，俯身去拿拖鞋：“发生什么事了？”
　　祝黎言简意赅说了遍，祝朔摸摸下巴，点头：“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大宝还没睡，见到蒋玉瑶就发动“嘤嘤嘤”模式，跟姥姥贴贴，再跟大舅二舅亲亲，将大家哄得高高兴兴。
　　“你竟然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祝黎没忍住，同顾梵深说。
　　顾梵深优雅泡茶，“大哥，你这话听着像骂人。”
　　“今天我没给陆浩诚好脸，他没准会去找你。”
　　顾梵深轻蔑一笑：“他找不到我。”以为带孩子很简单吗？还要照顾老婆，助理都要以死相逼了，除非重大决策，否则公司顾梵深去吗？
　　有蒋玉瑶帮忙照顾几天大宝，顾梵深求之不得，祝黎跟祝曜本来可以住下，但心不在此，一溜烟全跑了。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祝曜觉得都要虚脱了，他打开玄关处的灯，随之整个人被定住。
　　许宁昶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身上就一条薄毛毯，听到动静他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眼，末了从沙发上坐起身，因为刚睡醒，声音也含含糊糊的：“这么晚？”
　　祝曜一下子就不想动了，感觉能这么看许宁昶看一辈子。
　　“想什么呢？换鞋。”许宁昶站起身：“饿不饿？”
　　祝曜点头：“嗯。”
　　“我去给你煮面。”许宁昶也就会一碗清汤面，做的次数多了滋味独特，除了他旁人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二十分钟后，祝曜嗦面嗦得飞起。
　　许宁昶淡淡：“家里出事了吗？”
　　“没。”祝曜说：“我爸整了些幺蛾子，但是已经解决了。”
　　如此许宁昶也没多问，然后听祝曜说：“再过几天我就拍完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许宁昶神色慵懒：“都行。”其实心里有那么一份不可言说的期待。
　　祝朔从顾梵深那边要到了许宁昶的微信号，一开始申请没通过，他就一个电话打过去，起床气十足的许宁昶还不能发作，咬牙通过，随之祝朔又把他推给洛闻絮，更过分的是还拉群，摆明了不管许宁昶愿意与否，都要跟他们狼狈为奸了。
　　造孽太深吧，许宁昶心想，他一开始就不该隐瞒祝朔自己是为了复仇才跟顾梵深联手，看热闹看着看到报应到了自己身上。许宁昶深深怀疑祝朔就是故意的。
　　这么想着手机震动，许宁昶眉目森冷地打开。
　　天才竞技大佬：【许宁昶，你玩的那款游戏叫什么？我现在下载。】
　　我爱文学：【不直播吗？】
　　天才竞技大佬：【休息！许宁昶许宁昶你在吗？】
　　【我要打电话了哦~】
　　许宁昶：【末日侵占。】
　　天才竞技大佬：【起床了！十分钟后联机！】
　　许宁昶：【我可以拒绝吗？】
　　天才竞技大佬：【你在想屁吃哦。】
　　许宁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在自己身上的确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许宁昶的生活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空气，神奇的是他并不排斥。
　　更出乎预料的是，祝朔打游戏很猛。
　　屏幕中的丧尸血浆崩裂，耳麦中祝朔一边喊着“卧槽”一边突突得更加兴奋，许宁昶跟在祝朔身后狂吃经验分，他之前听说祝朔直播以为就是小打小闹，不曾想这人有两把刷子。
　　打了快一个小时，洛闻絮也要加入。
　　话说回来这人是真的菜！菜到祝朔想在游戏中跟他断绝交情，游戏结束再恢复，有洛闻絮当拖油瓶，祝朔从一个士兵变成了医疗兵，捞他起来三回都能秒躺。
　　洛闻絮又一次以匪夷所思方式被丧尸攻击倒地，祝朔倒吸一口气，正要开喷就听耳麦里传出许宁昶的轻笑，不是那种嘲讽的笑，就是非常愉悦，其实笑一下也就算了，但许宁昶忽然被点中笑穴，死活停不下来，他音色很好，笑起来挠人耳膜，游戏里的人物模型跟着乱颤，后面防线一崩，饶是祝朔手速过人也打不完蜂拥而上的丧尸，挣扎了两下三人全军覆没，屏幕被血红占领，提示失败。
　　那边许宁昶还在笑。
　　洛闻絮弱弱：“怎么了？”
　　祝朔：“让你菜的实在受不了了。”
　　许宁昶笑够了往地上一躺，祝曜之前就发现他有这个毛病，所以体贴地在地上铺了毛毯，一点儿不硌人，正好是下午，外面充裕的阳光透过纱窗顽强的挤进来，光晕散开，许宁昶一瞬间觉得很温暖。
　　“晚上吃火锅吗？”他问。
　　祝朔大惊失色：“哈？”
　　许宁昶：“吃火锅。”
　　洛闻絮忧心忡忡：“不会是因为我菜了你两盘，你打算食物里下毒弄死我吧？”
　　许宁昶：“我请客。”
　　“时间！地点！”
　　洛闻絮那天吃完就有些上火，祝黎要求家里阿姨做饭清淡点儿，谁知一个不注意，这人还敢出去梅开二度！
　　地方还是祝朔挑的，许宁昶不懂，反正是他请客，于是祝朔宰了顿猛的，逼格高的火锅店不是没有，有家不仅天南地北各大火锅都有，听说海鲜都是不远万里运来、极为清甜新鲜的，人均消费四位数起步，事实上这点儿钱对顾梵深他们来说真就指缝里漏出来都嫌磕碜，奈何自家夫人过多了苦日子。


第八十八章 曝光
　　祝朔胃口奇好，一个人吃不过瘾，还要时不时给洛闻絮跟许宁昶分别夹一筷子，“尝尝，这个绝了。”
　　许宁昶听他“绝了”好半天。
　　“祝三少。”有人语气温和地喊了声。
　　啊？祝朔震惊了，从小到大他听多了“私生子”“野|种”，像“祝三少”这样的称呼简直稀罕，他扭头，看到了一张可爱白净的脸，仔细回忆一番，确实不认识。
　　祝朔礼貌：“你是？”
　　“我姓陆，叫陆苑。”青年笑着解释，眼神却不动声色将桌上众人扫了一圈：“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昨晚才去的祝家老宅，跟大少跟二少相谈甚欢。”
　　昨晚？祝朔跟洛闻絮对视一眼，他们是清楚内情的，何来相谈甚欢？祝黎发火，陆家人可谓狼狈退场。只是祝朔不在场，陆苑就以为他不知情？
　　祝朔收敛笑意：“你怎么认出我的？”
　　陆苑以为跟祝朔搭上了话，笑得愈加开心：“是蒋阿姨拿了相册给我看，我刚才从前面路过，一眼就认出来了，您长得非常好看。”
　　祝朔都不知道从哪儿拆穿，“那什么，蒋姨昨晚去了我家。”
　　陆苑：“……”
　　祝朔都替他尴尬：“所以发生了什么我是知道的。”
　　陆苑：“……”
　　陆苑自然预料不到之后的事，但他是个能沉住气的，又展开一个笑容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换了个话题：“请问这两位是……”
　　祝朔知晓陆苑对二哥有意思，于是也不隐瞒，分别介绍：“这是我大嫂，那是我未来二嫂。”
　　许宁昶：“滚蛋！”
　　陆苑的眼神一下子落在许宁昶身上，恨不能将他盯出一个洞。
　　陆苑条件不差，毕竟也是金银富贵中养出来的小少爷，但是怎么形容呢？跟许宁昶放在一起做对比就太单调了，他的可爱软萌如同白纸，色彩远不如许宁昶身上的那般绚烂，更不用说容貌，曾经差点儿成为S级Alpha的男人绝对吸睛。
　　许宁昶往座椅上一靠，冲陆苑皮笑肉不笑：“看够了吗？”他一眼就认出陆苑眼底的敌意，这个Omega对祝曜心思不纯。
　　陆苑不懂进退，在确定许宁昶的身份后好似得到了某种底气，皱眉说：“你难道不清楚祝曜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吗？”
　　许宁昶：“我知道啊。”
　　“那你还非要跟他谈恋爱？你想害死他吗？”
　　许宁昶淡笑：“什么叫做我非要？是祝曜追的我，又是送早餐又是陪睡的，照顾起人来确实舒服，我便答应了。”
　　他每说一个字，陆苑脸上的嫉恨就多一分。
　　许宁昶下巴微抬，慈悲道：“还有什么问题？我一次性满足你。”
　　祝朔忍不住：“这一切都是我二哥的选择，陆先生干预不了吧？”
　　真要吵架陆苑的那些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他见祝朔没有丝毫要帮自己的意思，也不想与其起冲突，于是闷闷丢下一句“祝三少你以后就会懂的”后失望离开。
　　祝朔挠挠头，这人的情绪怎么莫名其妙的。
　　许宁昶忽然说：“祝曜应该不会喜欢这类吧？”
　　洛闻絮瞪大眼睛：“你吃刺身吃出幻觉来了吗？祝曜喜欢的是你。”
　　“我确定一下。”许宁昶语气凉凉：“免得头上长草。”这事祝曜跟他没说明白。
　　祝朔在心底为二哥祈祷了一下，然后继续干虾。
　　快结束的时候听洛闻絮来了句：“靠！”
　　祝朔抬头：“咋了？”
　　洛闻絮：“看热搜。”
　　别说祝朔，许宁昶都打开了手机，顾梵深跟祝黎的生活隐私几乎是各大媒体的禁区，除非他们点头，否则头铁才报道，所以这个圈子唯一频繁上热搜的只有祝曜。
　　热搜第一就是：＃祝曜恋情＃
　　曝光这件事的不是别人，而是祝曜的一个死忠粉，签到等级非常高，一些新粉都知道他是元老级别的存在，喜欢祝曜喜欢的发疯，这次却在微博上声泪俱下，说通过其它渠道掌握了祝曜谈恋爱的事实，难受了一整晚还是打算将这件事说出来，又说跟随祝曜好些年，以为他跟娱乐圈其他花瓶不一样，是个对事业对粉丝有责任感的，谁知辜负了大家之类的云云，写得那叫个肝肠寸断。
　　洛闻絮一目十行地看完：“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祝朔：“我有个问题，我二哥谈不谈恋爱，跟这些粉丝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在外面偷人了，这个年龄段结婚没问题吧？”
　　许宁昶合上手机没说话，吃了两口菜后才问祝朔：“对祝曜的事业影响很大吗？”
　　祝朔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你们恋情曝光对我二哥没任何影响好吗？”
　　许宁昶淡淡：“但是我刚才看到几个公司申明如果恋情为真就跟他解约。”
　　因为祝曜的女友粉跟年龄小的粉丝实在太多了，一个个都将他视为己物，平时大家凑在一起开玩笑可以，但祝曜真的谈恋爱他们接受不了，曾经跟祝曜炒CP的男星女星哪个没被撕成渣渣？导致现在一有对手戏，对面的先辟谣澄清是朋友，用以安抚祝曜的这群粉丝。
　　“解约？解呗，我求着他们了？”祝曜冷笑，对经纪人的焦头烂额做不到感同身受，整个圈子知道他就是凛盛二太子的人不多，就觉得祝曜条件好，运气好，一路杀穿，如今跌个跟头，都等着看他热闹，祝曜表示看屁看？
　　“违约金不少。”经纪人苦着脸。
　　祝曜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毫不在意：“我赔，不用公司赔。”
　　经纪人再也忍不住了，拔高嗓门：“那你的商业价值怎么办？！这是你能赔得起的吗？”
　　祝曜反问：“我怎么赔不起了？”
　　说完一个电话拨出去。
　　顾梵深正在炖鸡汤，接到祝曜的电话还挺惊讶，“二哥？”
　　“我记得你去年收购了艾弗林这个奢侈牌子是吗？”
　　顾梵深回忆了一下，是有，“嗯。”
　　“缺广告代言人吗？我免费你看咋样？”
　　顾梵深笑了，心知祝曜可能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事，“二哥，什么时候用你免费了？我让陈遥一会儿联系你。”
　　“联系我的经纪人，号码我发给你。”祝曜挂断电话，看到对面的经纪人瞪大眼睛。
　　也是，经纪人是去年换给他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价也在情理之中，不到必要时刻祝曜不想依靠别人，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他的人脉啊，因为这些年醉心拍电影才忽视了时尚资源，但他不是弄不起，更不是没有，艾弗林被收购的时候祝曜就知道是顾梵深的手笔，也知道艾弗林的资源一众明星挤破头想得到，祝曜没张口只是因为志不在此，怎么都当他好欺负呢？
　　还有，他谈恋爱怎么了？好不容易等到许宁昶松口他容易吗？指望着利用许宁昶将他们的感情、乃至他的事业打入谷底？祝曜怎么都要把幕后之人的皮扒了！
　　娱乐圈的确是个起伏不定的地方，花无百日红，多数人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沦为十八线，再从大众视野中淡出，但有一个铁律不变，只要有足够的资本撑腰，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谁都不能让祝曜倒下。
　　接到陈瑶的电话时经纪人还以为在做梦，公司的另一棵摇钱树上个月还因为艾弗林的资源陪人喝酒喝到胃出血啊！
　　洽谈愉快，对方明显是把这个资源往祝曜怀里送，经纪人刚松了口气，就见祝曜拔腿往外冲，根本不看自己，经纪人心中一慌，下意识打开微博，顿时一口气差点儿撅过去。
　　祝曜V：【谈恋爱了没错，不是圈里人，我追的人家，你们行行好吧，我都这个年纪了总不能恋爱史一片空白吧？是我选妻不是你们选妃，这是我的人生，还有谁要解约？麻溜儿的。】
　　评论区瞬间爆炸。
　　这还不算，在又两个合作方申明解约、真爱粉着急乱颤的时候，知名奢侈品艾弗林通知心选合作明星是祝曜。
　　这是什么含金量？就是大势如潮的时候，艾弗林逆流而上，云淡风轻地告诉众人：我管谁恋爱，老子就要签祝曜，因为爸爸是时尚圈的标杆！爸爸有钱！
　　祝曜粉丝一口气没吐出来，又哐当跌回胸腔，刚才的慌张不在，反而莫名挺胸抬头。
　　【老子早就想说了，有些粉丝就是魔怔，上次祝曜跟陈晓星合作，就采访的时候两人笑了笑，粉丝把人陈晓星撕成什么样子了？祝曜终于恋爱了，我挺支持的，明星也是人，不是圈里的也挺好。】
　　【就说啊！搞得像他们选妃一样，他们点头祝曜才能交往，凭啥啊？】
　　风向在祝曜大方承认后反而没那么糟糕了，路人甚至纷纷调侃祝曜：【Omega吗？嫂子好看不？】
　　祝曜曾经饰演过一个“大哥”角色，狠厉不失号召力，于是意外得了一个“国民大哥”的称号。
　　祝曜竟然还回复了：【这么说吧，好看到我愿意一辈子吃素跟他在一起。】
　　路人纷纷起哄。
　　许宁昶收起手机，想到祝曜无肉不欢的性子，耳根发烫。
　　凛盛最高层办公室，祝黎淡淡：“欺负我弟是吧？”


第八十九章 回报一二
　　短短两个小时，好几个明星大腕们求都求不来的奢侈品牌相继公布，最新合作对象是祝曜。
　　祝曜打来电话时还扭扭捏捏：“大哥破费了。”
　　祝黎冷笑：“破费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负你，这些人算个什么东西。”
　　祝曜：“……”
　　网上沸腾了，话说这是什么打脸爽文？包括之前因为粉丝行为对祝曜感官不好的路人都逐渐改变看法，头铁啊兄弟，够男人，敢谈敢认，当然也有一堆人好奇祝曜到底什么后台背景？眼尖的吃瓜群众发现最新跟祝曜合作的奢侈品牌都在凛盛名下，祝黎在网上有一张多年前被拍摄到的照片，水印都叠到可以杀人，但再模糊仍旧不掩那清俊漂亮的脸部轮廓。
　　【其实当年圈里最有名的狗仔扒过，也扒到了凛盛，但后来就莫名其妙删了微博，再也不提了。】
　　【不仅如此，网上有关祝曜的身份猜测贴总是被定期清理。】
　　【卧槽，姐妹们，我们的爱豆不会真的来自于豪门富商，身价好几个亿吧？】
　　【楼上的，格局小了。】
　　当然也有黑粉趁机跳出来：【也就是说，祝曜其实是贵公子入圈体验生活？我就说呢，他的资源怎么那么好。】
　　随即被一个刚注册的号怼：【在娱乐圈人脉资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望周知，不服气你去花钱捧你主子。】
　　许宁昶冷着脸打完这句话，关闭手机。
　　祝曜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头发哪怕带着水汽也稍微刺棱着，桀骜不驯几乎刻在骨子里，他裹着浴袍往床上一趴，“刺溜”一下就到了许宁昶面前，笑得像刚啃了肉骨头的大狗狗：“宁昶。”
　　“嗯。”许宁昶下床去找吹风机。
　　祝曜享受着爱人的服务，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梵深跟大哥都无心生意了，整天想着抱着娇妻过日子。
　　“我都不想拍戏了。”祝曜由衷感叹了一句。
　　许宁昶手上动作一顿：“网上的事情……打击到你了吗？”
　　“打击？”头发差不多干了，祝曜索性往后一躺，正好躺在许宁昶腿上，许宁昶则关了吹风放在一旁，听祝曜说：“你不知道圈子里现在多少人羡慕我，馋都要馋死了，这些资源有些人一辈子都拿不到，我的事业只会更上一层楼，我就刚刚非常想待在家，跟你好好过。”
　　“别闹。”许宁昶知道祝曜有个演员梦：“现在不也是过吗？”
　　祝曜嘿嘿傻笑，侧头亲吻许宁昶的大|腿内侧。
　　许宁昶难耐地闭了闭眼，他身上套着衬衫，就没穿裤子，对祝曜的依赖跟某种情绪，正在以无法遏制的速度蔓延全身。
　　祝曜没感觉到许宁昶的反抗，胆子逐渐大起来，他坐起身抱着许宁昶接吻，将人轻柔地放在床上， “宁昶……”祝曜语气委屈巴巴。
　　许宁昶眼睛睁开一条缝，觉得真可怜啊，像是吃不饱的大狗狗，这人已经很尊重自己了，如果现在他拒绝，许宁昶丝毫不怀疑祝曜会起开，再笑盈盈地说：“没关系，我等宁昶愿意。”可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祝曜……”
　　“嗯？”祝曜的鼻尖在许宁昶脸颊上游|移，像是在轻嗅自己的猎物。
　　许宁昶：“你要是活不好就给我滚。”
　　祝曜反应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眼神很亮，随即有些邪性地笑道：“怎么会呢？”
　　许宁昶蓦然后悔。
　　但是来不及了。
　　墙上的影子贴的紧密，电话铃声响起，许宁昶想喊停，却见祝曜游刃有余地拿起来按掉，再关机，他居高临下看着许宁昶，脸上没太多表情，透出股莫名的凶狠，像是终于吃到了心仪的猎物，强悍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将烈酒气息死死包裹住。
　　很帅气，也很陌生，许宁昶莫名心慌，他苍白的指尖探出，下一秒就被祝曜握住，男人俯身，神色稍微紧张：“怎么了？”
　　许宁昶没力气回答，只是朦胧地笑了笑。
　　……（会被锁。）
　　许宁昶再醒来，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他的感知如同被封住，好几分钟后才逐渐回归，许宁昶扭头，看到祝曜没睡，正半靠着翻阅手机，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许宁昶想说，但喉咙火烧火燎的，好在祝曜察觉到了，立刻丢了手机过来，拿过床头的温水喂给他：“好些了没？”
　　许宁昶一口气喝完，这才点点头，看着祝曜：“心情不好吗？”
　　“没……”祝曜对上许宁昶的眼神，心知瞒不下去，于是沉沉叹了口气， “那个曝我的粉丝马甲让人扒了。”
　　许宁昶心中最敏锐的弦被拨响，他蹙眉：“陆苑？”
　　在餐厅遇见陆苑这事祝曜事后知道了，但他没想到许宁昶一猜就中：“媳妇儿你好厉害。”
　　“他很痴迷你。”许宁昶说着想动一动，然而酸疼过电似的冲向全身，他闭上眼睛，紧跟着最难挨的地方被祝曜精准按住，他整个人几乎被祝曜小心翼翼托起来，最后趴在男人怀中，懒洋洋地补全后半句话：“他那天说我影响你事业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祝曜眼神一冷，温声道：“这些屁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许宁昶淡淡，他没那么脆弱，遇到点儿事就要怀疑自我，但同时，他也不会放任事态这么发展。
　　许宁昶有自己的人脉网，当他重启的时候这些网中的人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在他们的认知里许宁昶早已远赴他乡。
　　大家坐在包间喝酒，几乎全给了许宁昶面子，众人对许宁昶的态度欢迎中带着点儿忌惮，尤其是见识过许宁昶手段的，若有圈内人在，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闲聊间，许宁昶轻笑：“陆家吗？我不是很喜欢。”
　　此言一出，大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好巧不巧，酒足饭饱出来，还在门口遇见了陆浩诚，身侧跟着一身西装的陆苑。
　　陆苑脸色不太好，眼下青黑一片，他哭了一整晚，因为祝曜把他的微博号直接取消关注并且拉黑了，毕竟之前他是个小有名气的站长，跟祝曜的工作室都有合作。
　　到底是个Omega，没想那么多，只是在见到许宁昶真人后嫉恨成倍而来，一个失控就做出了曝光的行为，他想以此逼祝曜分手，以此证明他们的情谊不过如此，却不曾想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粉丝们逐渐理解并且更有凝固性，跟路人一样纷纷献上祝福，而祝黎也没开玩笑，他的弟弟他来捧。
　　陆苑再蠢也知道踩在了祝曜的逆鳞上，怎么办？他慌得不行。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看到许宁昶。
　　陆苑一颗心跌入谷底。
　　许宁昶跟那些名流精英站在一起，丝毫不输气场，他修身玉立气质斐然，像是以这种方式告诉陆苑：我跟祝曜才是最般配的。
　　同行人中有一个前不久还打算跟陆浩诚展开合作，但许宁昶开口，不管是照顾朋友还是回报提携之恩，他都打消了这个念头，面对陆浩诚的热情招呼不冷不淡。
　　陆浩诚心中惶然：“王总，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接话的是许宁昶，他真正生气的时候嗓音总是温温和和，十分温柔，可莫名让人耳膜打颤，好像刀锋划过，“只能说陆先生养了一个好儿子，陆少爷的所作所为，我一定回报一二。”
　　陆苑心尖一颤，又不甘示弱地恶狠狠盯着许宁昶：“我怕你啊？你一个Omega跟这么多Alpha混在一起，别是行那种勾当吧！”
　　许宁昶轻轻笑了。
　　“陆先生。”王总开口：“您的家教有待提高啊。”
　　被合作商这么说，陆浩诚顿时脸上挂不住，转头喝斥：“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陆苑眼眶倏然就红了。
　　陆浩诚还不知道陆苑做了什么，毕竟祝黎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打压。
　　陆浩诚对上许宁昶的视线，心中忽然很不安，这个青年像是在看待即将被绞杀的猎物，等许宁昶一行人走后，陆浩诚沉声问儿子：“你认识，他是谁？”
　　陆苑只是抽泣，陆浩诚没了耐心：“说话！”
　　陆苑哑声：“祝曜的男朋友……”
　　陆浩诚脸色微变，紧跟着想到了什么，狠力抓住陆苑的双肩：“你都做了什么？！”
　　“爸……”陆苑只是哭，“我没想到这么严重。”他昨晚听爸爸跟妈妈说，审批的单子被上面驳回，似乎是凛盛的意思，爸爸语气愤懑，觉得祝家人真不讲理，只有他自己知道，祝黎是在为祝曜的事情为难他们家。
　　许宁昶刚准备回去就接到祝曜的电话，约他去餐厅，反正闲来无事，许宁昶答应了。
　　祝曜焦灼地等在门口，许宁昶隔着车玻璃跟一段距离都能察觉到他恨不能跳起来的情绪，车刚停好祝曜就抢过钥匙扔给泊车员，带着许宁昶进了电梯，等到了包间门口才像做好心里准备般，转过身同许宁昶说：“媳妇儿，刚才我妈在，她威胁我，我不敢说太多。”
　　许宁昶愣了愣跟着反应过来，快速看了眼包间，用眼神询问：你妈妈在？
　　祝曜重重点头。


第九十章 呜呜呜太幸福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宁昶是想跑路的。
　　他没什么亲人，同顾梵深是兄弟，但多数情况下更像是两面镜子，每一次看到彼此都能想到曾经那些被迫成为实验体的日子，所以许宁昶不想膈应谁，事情办完后就离得挺远，他是喜欢祝曜，但远没到要见家长的时候。
　　然而蒋玉瑶女士什么人？能培养出两个高阶Alpha，绝非一般。
　　咔哒——
　　房门开了。
　　蒋玉瑶一身茶色旗袍衬得身段玲珑，她哪怕到了这个年龄，也有股难以言说的美艳跟韵味，长发盘起，显得格外端庄，这是名流权门才能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加上两个儿子孝顺能干，她较之同龄的女Omega要年轻漂亮很多。
　　蒋玉瑶就戴着一串玛瑙项链跟一个玉镯，但也宝气华贵。
　　所以许宁昶看到蒋玉瑶的瞬间跟洛闻絮当初差不多，也觉得自己不配，蒋玉瑶会甩出五百万来让他离开祝曜。
　　事实上蒋玉瑶一把推开了祝曜，好似这不是儿子，而是挡在路上的绊脚石。
　　蒋玉瑶上下仔细打量着许宁昶，觉得儿子们虽然追人速度慢，但架不住眼光好啊，你瞅瞅先是闻絮在再是眼前这位，长得真好，又气质斐然，叫人越看越欢喜。
　　“宁……宁昶是吗？”蒋玉瑶有点儿紧张。
　　许宁昶喉结一动，多余的表情都没了：“是、是！”
　　“哎呦……”蒋玉瑶上前抓住许宁昶的胳膊，将人往包间里带：“外面多冷，别站着了。”
　　一进门热浪就迎面扑来，许宁昶刚有放松的心瞬间又提起来，原因无它，怎么这么多人啊……
　　祝朔跟顾梵深，祝黎跟洛闻絮，还有三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皆珠光宝气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
　　没人知道许宁昶当时从实验室地下一层打到楼上三层的时候，面对那么多或憎恶或惊恐的眼神，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却有点儿哆嗦。
　　“天哪……”蒋玉瑶的闺蜜们都要嫉妒死了。
　　许宁昶被蒋玉瑶拉着坐下，吃进嘴里的是什么全然不知，脑子嗡嗡发颤，被几个长辈围着有问有答。
　　顾梵深给祝朔切好牛排，中途投来同情含笑的一眼，许宁昶心想你还不捞我哪儿来的脸？！
　　“哎呀，手这么这么凉？”蒋玉瑶无意间碰到许宁昶的手背，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祝曜立刻起身走过来，试了试温度确实低，立刻不管不顾将许宁昶拉起来，“妈他没受过这种待遇，你们别吓着他，他一旦心情不好又是失眠又是胃口差，我好不容易才养起来些。”
　　“瞧瞧，还没娶进门呢，就这么偏爱了。”有阿姨打趣。
　　祝曜也不管，就拉着许宁昶在身旁坐下。
　　许宁昶终于松了口气。
　　他递给祝曜一个眼神：回去就弄死你。
　　祝曜嘿嘿笑着，他才不信自家媳妇儿舍得。
　　第一次见面蒋玉瑶对许宁昶的印象非常好，在小姐妹们面前大出风头，最后结账，她走到许宁昶跟前，温声说：“今天是阿姨的错，没跟你提前打招呼，可我等不了了。”蒋玉瑶笑得不好意思，“祝曜从小就野，想一出是一出，加上信息素等级不低，眼睛长到了天灵盖上，从前也谈过几个Omega，但几天就散了，听他的意思也想试试，但是试不下去，我真担心他孤独终老啊，所以祝黎一说他有了喜欢的人，我实在抑制不住！你别生阿姨的气，跟祝曜无关，是我要求的。”
　　那双明亮的眼中全是对儿子的关爱，是个非常慈爱温柔的母亲，许宁昶无法生气，“没关系的，阿姨。”
　　“嗯嗯。”蒋玉瑶重新支棱起来：“那以后阿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打扰你吗？”
　　许宁昶：“当然。”
　　蒋玉瑶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掏出手机：“那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呗。”
　　许宁昶：“……行！”
　　祝曜一回头就发现母亲正在跟宁昶窃窃私语，还扫码加微信，呜呜呜，太幸福了。
　　“努力吧。”祝黎结账回来拍拍祝曜的肩膀：“你们的婚事要是成了，从婚房到豪车，我一条龙服务。”
　　祝曜感动不已：“亲大哥。”
　　“能接受你而不嫌弃的实在不多。”祝黎感慨。
　　祝曜：“……”你弟弟我是当红顶流粉丝千万您还记得吗？
　　祝朔拨拉了一下靠在装饰柱上昏昏欲睡的洛闻絮，“干嘛呢？昨晚打狼去了？”
　　“也没。”洛闻絮醒了醒瞌睡，“不知道为啥，这几天总是困的慌。”
　　有个念头从祝朔脑海中飞过，奈何太不把自己当Omega，也没抓住。
　　祝朔了然：“回去好好睡。”
　　三天后，祝曜接到了陆浩诚打来的电话，那真的字字肺腑认错态度诚恳，祝曜一边偏头好让化妆师贴假发，一边冷笑声后说：“行啊，让你儿子跟我的Omega道歉，毕竟这次风波影响最大的是他，我无所谓，我有什么可怕的？”
　　化妆师差点儿将假发贴到祝曜鼻子上。
　　祝曜灵活躲开，用眼神询问：干嘛呢？
　　化妆师也算祝曜的颜粉，见状狠狠握拳，对了个口型：够男人！加油！
　　祝曜哼笑，这才到哪儿？他给许宁昶宠上天！
　　洗他一身泥泞，愈他全部心伤。
　　祝曜如今没啥事就想回家，抱着许宁昶睡一晚堪比睡足十个小时，如果再发生点儿刺激的事情……就像吃了十颗大补丸！
　　刚到家就听到祝朔的尖叫从音响中炸起：“洛闻絮，你是猪吗？！”
　　“塑料兄弟情。”祝曜感叹了一句，脱了鞋子踩在温和的地毯上，走上前亲吻许宁昶。
　　紧跟着音响中炸开第二句：“许宁昶你又怎么死了？！”
　　许宁昶挣开这个吻，气喘吁吁低吼回去：“你哥回来了！”
　　祝朔安静了几秒：“二哥？”
　　“嗯。”祝曜冲着麦克风说：“你们玩。”
　　“不玩了。”祝朔宣布散场：“我让你们两个菜得睡不着觉。”
　　祝曜去洗澡， 正好许宁昶也没吃饭，就点了外卖。
　　“今天这么早？”见祝曜出来，许宁昶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这人一言不发，上前抱起许宁昶，霸占了许宁昶的位置不说，又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跟抱小孩似的，两人面对面。
　　许宁昶稍微低下头：“发什么疯？”
　　“累死我了。”祝曜将脑袋往他脖颈窝里一埋，闷闷的，“想死你了。”
　　“那不干了？”许宁昶笑道，“我养你。”
　　祝曜义正言辞：“不。”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许宁昶也没看来电人：“喂？”
　　短暂安静几秒后，那边是陆苑的抽泣：“许、许先生，对不起……”
　　许宁昶挑眉：“陆少爷又是唱哪出？”
　　“我真的知错了，我也会用微博账号道歉。”陆苑现在毫无骨气可言，每一个字都透着委屈：“你如果觉得电话里不够我可以当面道歉，所以你可不可以劝劝祝曜，让他放过我们家……”
　　离得近，陆苑叭叭的什么祝曜也能听见。
　　对上许宁昶询问的目光，祝曜咧嘴笑了，客厅灯没全开，光线不足的情况下青年的眉眼可深刻浓郁，猝不及防地让许宁昶心动，又痞又帅的。
　　许宁昶稍微移开目光，之后陆苑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觉得美色误人。
　　“行，我知道了。”许宁昶挂断电话，也不给陆苑明确回答，吓他一吓。
　　许宁昶：“就一没脑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你最近见了些人，也给陆浩诚设置了不少障碍，你又在计较什么？”祝曜反问。
　　对视中，有什么东西顺着空气中看不见的引线“刺啦”点燃。
　　许宁昶猛地上前咬住祝曜的唇，一个吻很快失控，祝曜连场地都懒得选，就在这里发挥，就把许宁昶怼在方寸间。
　　许宁昶的腰控制不住地抵上后面的桌子，可相碰的地方有祝曜用手垫着，除了极致的欢愉，他根本感觉不到痛。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们藏身黑暗中撕咬。
　　直至结束，许宁昶筋疲力竭，门铃谨慎响起，应该是保安将外卖送来了。
　　祝曜动了动，“我去……”
　　许宁昶突然抓住他的手按住胸口。
　　祝曜心神一颤，似懂非懂。
　　“这里……”许宁昶低着头，不辨神色，嗓音也哑：“你如果有天不要，就会破个洞，彻底好不了，祝曜，是你招惹我，一个劲儿地招惹，你真的不要了，我就挖出来还给你。”
　　这颗心是因为祝曜才长回来的。
　　祝曜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在这人后背上轻拍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许宁昶低低笑了。
　　祝曜起身将他抱到沙发上，提好裤子去开门，人模狗样地跟保安打招呼：“辛苦您了，谢谢。”
　　鳗鱼饭，祝曜好这口，许宁昶对吃的则不挑。
　　“把最后这块吃了。”祝曜往许宁昶碗里夹肉，平时怂得跟什么似的，在这上面倒说一不二，颇有家主风范：“老三还说你一拳能打十个，刚才那什么，坐我腿上都有点儿硌，胖了手感好。”
　　“就你话多。”许宁昶这么说着，却夹起来塞嘴里。


第九十一章 说咬人就咬人
　　时间一晃，逼近年关。
　　顾梵深给蒋玉瑶在外重新置办了一套小别墅，还专门建了个花房，蒋玉瑶跟小姐妹们玩的飞起，早就把祝林山抛诸脑后，期间祝林山来了好几个电话，甚至给祝朔都打了，但大家统一默契，没接。
　　两方的长辈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一致决定今年在老宅聚聚，如此蒋玉瑶跟祝黎等人都要回去。
　　大清早老宅就十分热闹，蒋玉瑶刚进门就听张嫂惊喜大喊：“老夫人回来了？！”
　　“嗯。”蒋玉瑶跟熟悉的佣人们客气打招呼，但一瞥见祝林山就兴致缺缺，喝了口茶转身上楼，祝林山原本一肚子火，见状火气很快转换为慌张无措，他如今似乎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下午时分祝、蒋两家的人陆陆续续来，又因为一些原因拖家带口的，都指望能见见祝黎或者顾梵深，今天年三十，祝黎不想让谁难堪，勒令祝曜也回来，放心不下许宁昶就一并带上。
　　订婚都没有就往家里带的真是头一遭。
　　哪怕是家宴，应酬都避免不了，祝黎跟顾梵深陪着长辈们聊天，偶尔还要应付他们想尽办法提携上来的后辈，实则资质平平，也就那样。
　　许宁昶跟祝朔他们坐在一起，听祝朔念叨：“我爸万一跟你说了啥，你别放在心上。”
　　洛闻絮补充：“也别动手。”
　　真怕许宁昶脾气上来一拳给人捣墙上。
　　许宁昶叹气：“我在你们心里就那么暴躁吗？”
　　“你那不叫暴躁。”祝朔找形容词：“杀气，懂吗？”
　　“……”
　　“什么杀气？”祝曜溜达一圈回来，也不管四周多少双眼睛看着，俯身咬了口许宁昶刚剥的芒果，顺势亲了亲他的脸颊，看得远处的祝林山一个劲儿皱眉，陆苑则心痛欲绝。
　　是的，陆家也来了，祝林山发出邀请，哪怕生意场上跟祝黎等人碰撞不断，陆浩诚也得腆着脸来认错说好话。
　　“他们说我杀气很重。”许宁昶重复。
　　祝曜含糊：“那叫可爱，会不会形容？”
　　许宁昶帮不上什么忙，起身扫了一圈也没瞅见祝曜，百无聊赖间去了天台，祝曜先前说上面也摆放了酒水，知晓他不喜欢热闹，专门叮嘱的。
　　许宁昶吹了会儿冷风，听着楼下传来的喧闹，似乎也没那么远了，他没忍住，从口袋里摸出盒烟，他烟瘾很小，从前可能一周一两根，但自从跟祝曜在一起，一根都没碰过，此刻莫名心痒，祝曜有一次发现他有带烟的习惯，只温声说了句“少来几根”，也不过问。
　　许宁昶抓起桌上的打火机要点燃的时候忍住了，只是含着，第一次意识到祝曜可能不喜欢烟味。
　　新鲜，他也会在意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站了一阵身后传来动静，许宁昶转头看去，是陆苑。
　　扫了一眼继续望着星河天幕，如果不是网上的风波，许宁昶根本不会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陆苑盯着许宁昶的背影，满眼恶毒。
　　跟父母回来时，当他知道要拜访的是祝家，可能联姻的对象是祝曜，天知道他有多幸福，好像那些年的追逐等候终于等到了一个回报，可一切好似泡影，倏然就没了，祝曜不喜欢他，满眼都是许宁昶。
　　“你很得意吧？”陆苑问。
　　许宁昶叼着烟，可能风吹多了，身上有些起热，语气淡淡：“滚。”
　　四下无人，陆苑装不下去了，他被骤然涌现的恶念跟嫉妒吞噬，神色都在夜色的映衬下扭曲起来：“许宁昶，你之前什么身份我知道！”
　　“实验体吗？”许宁昶轻笑：“祝曜知道，知道后仍旧疯狂追求我。”
　　这人说话就是招人恨。
　　陆苑的底牌刚露了个头就被撕得粉碎，他的抓狂等级直接上升，“祝曜就是瞎了眼！”
　　“我也觉得。”许宁昶忍不住轻笑：“但是瞎了眼也不会选你。”
　　不夸张，陆苑让气得眼前发黑。
　　“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你配吗？”陆苑开始口无遮拦，“一开始爱意在，他愿意，可时间久了呢？没有一个Alpha能拒绝自己的血脉，等过了潇洒的年纪，你确定他还能待你如初吗？”
　　许宁昶停顿一秒，转而看向陆苑：“那你得问他。”
　　门外传来喧闹声，陆苑眼神一闪，忽然抓起桌上的餐刀，寒芒闪在月色下，不得不说，陆苑从上来废话一堆，唯有这一个动作达标了，当实验体的那些年许宁昶在惨白的灯光下见到过无数次缓缓伸来的手术刀，这让他刻入骨血地厌恶，像是身体某个开关被按下，许宁昶面色森寒，在陆苑刺来时劈手夺下。
　　一行人出现在门口，不知谁尖叫一声，然后众人眼睁睁看着许宁昶反手一挥，血色从陆苑胳膊上飞溅而出。
　　祝朔：“……”卧槽！！！
　　祝朔推开门向前，被顾梵深一把拽回来，顾梵深很清楚许宁昶的逆反情绪被激发，有一瞬间混淆了实验时期跟现实。
　　陆母一声尖叫，哭喊着朝陆苑扑去。
　　祝林山喝斥：“你好大的胆子！”
　　许宁昶被堵塞的听觉逐渐回归，他看向门口，谁的脸都记不住，除了惊讶的祝曜，他清楚陆苑给自己设套，可那又如何？曾经在实验室内毫无还手之力的生活成了许宁昶无法释怀跟原谅的岁月，他暗自发誓，若能活下去，从此往后谁也不能将刀刃对准他，无论何种境地。
　　许宁昶听到自己世界传来的轰隆声，那些涌来的新鲜空气似乎被封锁住，他无比清楚人是种什么生物，一点点诱导就能让他们做出判断，例如此刻呜咽可怜的陆苑，而手握寒刃的他似乎是个十足十的恶人，但许宁昶不在乎，他唯一想知道的，是祝曜什么态度。
　　祝曜没动。
　　许宁昶一颗心逐渐下沉，他的食指不自觉抚上刀刃，稍微用力，血液登时涌出。
　　祝曜这次开口了：“你在做什么？”
　　许宁昶的灵魂好似被倏然抛掷升空，果然……
　　陆母指着许宁昶好似指着一个凶手，声嘶力竭：“把他给我赶出去！”
　　祝曜上前，他紧盯着许宁昶，“把刀给我。”
　　许宁昶冷笑，“怎么，担心我伤害他？”
　　祝曜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一字一句：“把刀给我！”
　　许宁昶不仅没给，反而在手中把玩了一下，他的血混合着陆苑的血，瞧着触目惊心，“我要是还想给他一刀呢？”
　　“许宁昶。”祝曜脸色从未这般森寒过，好像许宁昶手里拿着的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你给他几刀我都不管，但你再敢往手上留下一个口子，我跟你没完。”
　　许宁昶一愣。
　　这个功夫祝曜一步上前，狠力捏住他的手腕，顺势将餐刀从天台直接丢出去。
　　许宁昶被他捏得手指控制不住地松开，他看着祝曜扯过一旁的纸巾，将他割伤的食指猛缠好几圈。
　　顾梵深忽然吸了口气。
　　祝朔注意到，小声：“怎么……”
　　实验后遗症，例如顾梵深有些情感障碍，他的共情能力几乎没有，但因为高阶Alpha的缘故，身体没任何问题，可许宁昶现在是个Omega，顾梵深记得他的血液凝固力很差。
　　果然，纸巾很快被鲜血浸湿。
　　“靠！”祝曜像是抓狂的雄狮。
　　许宁昶的变态劲儿又没起来，还隐隐有些发怵。
　　那边陆苑从陆母怀里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祝曜：“祝哥……”
　　这么多人在，祝林山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你看不到他做了什么吗？事已至此你还要维护……”
　　不等祝林山说完，祝曜猛地回头。
　　这一眼刀威力非凡，祝黎带着洛闻絮往旁边退了退，将炮口对准的空间全部留给祝林山，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没有监控吗？”祝曜冷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会调出来看吗？即便我的Omega做了什么，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用得着你们对我指三道四？爸，妈的离开，几个儿子的疏远，教不会你什么是亲人，什么是外人，对吗？”
　　祝林山哑口无言，祝曜极少顶撞他。
　　祝曜回过头来，眉眼上戾气仍在，许宁昶下意识退。
　　“现在知道怕了？”祝曜嗤笑：“姓许的，这才到哪儿？”
　　许宁昶被祝曜拽着离开，他认识的人不多，下意识去看顾梵深夫妻俩，顾梵深不给眼神，祝朔倒是盯着他，只不过一脸同情，还挥了挥手，示意好走。
　　许宁昶：“……”
　　没去医院，许宁昶被带到了祝曜的卧房，看着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愈合喷雾。
　　许宁昶惊讶：“你怎么……”
　　“闭嘴！”祝曜现在连头发都是支棱起来的。
　　顾梵深从前多次陪着许宁昶去医院而被祝朔知晓吃醋吃到想吐，就是因为这人报复起来不管不顾，开枪提刀什么都敢，没人看着保准出事。
　　许宁昶觉得祝曜嘛，哄哄就行了，但心里很清楚这次不一样，他尝试着抬起一只手，不等碰到祝曜的脑袋，就听这人冷声，“别动！”
　　许宁昶：“……”
　　这怎么说咬人就咬人呢？


第九十二章 已经是死狗了
　　祝曜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快，纱布包扎得匀称妥帖。
　　整个过程祝曜都没看许宁昶一眼。
　　许宁昶莫名理亏，这条口子他确实没发觉，当时心魂被更为重要的事情摄住。
　　祝曜将家用医疗箱锁上踹进床底下，因为穿的是皮鞋，鞋帮撞在铁皮上发出“咚”的闷响，房间里明明很亮，可祝曜背对着许宁昶，面向酒红色的封闭窗帘，好像有黑暗自他脚下蔓延开。
　　当时祝曜没说话，完全是被许宁昶身上的杀意震住了，可祝曜不害怕，他甚至都没生出任何责备心理，例如今晚大年三十，这么多人，丢脸之类的，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想象的、许宁昶所经历的黑暗，还不如曾经现实的十分之一，青年浑身的凛冽绷到极致，带着玉石俱焚的嘲弄气势，那一瞬间祝曜是无措的。
　　他从来不敢问许宁昶过往，以为埋藏不提就能太平安宁，事实上区区陆苑，不知用什么手法刺激了许宁昶，逼出了他身体内全部的刺儿。
　　祝曜太害怕失去这个人了。
　　雄狮一点点平静下来，留给许宁昶一个苦闷且烦躁的背影。
　　许宁昶脑子飞速运转，但最后也只是一片空白，完全凭本能伸出一根手指，向前试探着戳了戳祝曜的胳膊。
　　祝曜抖抖，动作间透露着别碰我的意思。
　　许宁昶很好奇，祝曜身上怎么会装着愈合喷雾。
　　这玩意好使，但许宁昶不需要，他近乎于自虐般无声嘲笑着实验带来的一切不良后果。
　　又过了一阵，许宁昶最先顶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有点儿难以启齿般，第一个字还打滑：“我、我错了。”
　　祝曜僵硬的身躯终于动了动，他稍微侧过身：“哪儿错了？”
　　许宁昶还想挣扎一番：“明明是陆苑他……”话没说完，祝曜那轻微的扭转弧度又正了回去。
　　许宁昶忽然有些明白，祝曜根本不在意陆苑做了什么，这人无条件维护自己，男人在意的，只是那道留下的刀伤。这个认知热浪般兜头砸来，将许宁昶砸得有些晕乎，在他的认知里，这样的感情几乎是不存在的。
　　“我以后……”许宁昶轻声，“注意。”
　　祝曜又成了化石。
　　身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动，祝曜强忍住回头的欲|望，打定主意今天要给许宁昶上一课。
　　“祝曜。”许宁昶开口。
　　祝曜一动不动。
　　“你再不回头，我就着凉了。”
　　祝曜闻言秒回，然后差点儿扭断脖子。
　　柔和的光晕给青年的身体镀上一层白釉，光洁到粘人心神，许宁昶总有股凛冽的杀意藏在骨子里，但他的身体并不健康，小腹永远向里面轻轻凹陷着，好似那些被带走的、再也不回来的东西，可老天又足够眷顾他，这人生得就骨肉匀婷，祝曜眸色倏然一深：“就事论事，别耍赖。”
　　“没耍赖。”许宁昶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他无意间在网上刷到的，是一个Omega提问如何讨好取悦自己的Alpha，许宁昶嗤之以鼻，却莫名记住了，万万没想到还能实战上演。
　　但他到底缺乏经验，不懂这种做法有我“自我贬低”的含义在其中。
　　祝曜舍不得，跪在床上将许宁昶纳入怀中。
　　“不用这样。”祝曜亲昵地蹭着许宁昶的鬓角，嗓音沙哑：“不用这样的，宁昶。”
　　渐渐的，祝曜发觉不对劲儿，许宁昶身上温度飙升，气息也低沉起来，红酒味道几乎抑制不住地飘散，他愣了愣，蓦然看向怀中的人，发情期。
　　许宁昶的发情期不稳定，这也是后遗症之一，他像一个东拼西凑而出的人，并不好看，此刻却把一切都交给祝曜。
　　头顶光晕时而凝固时而散开，许宁昶费力擦去眼角的泪，见祝曜居高临下，毫无怜惜的意思，“轻点儿。”
　　祝曜冷哼，更为迅猛地撞进去，“给你长个记性，许宁昶，下次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给自己留下伤，我弄死你！”
　　这次没弄死，但也被弄得半死。
　　许宁昶的年三十直接昏过去，祝曜这王八犊子还能中途下去吃个东西补充体力，彼时顾梵深跟祝黎正在下棋，他顶着两人莫测高深的眼神，扫空桌上的一盘糕点、一碟油炸小黄鱼，一整壶春茶，完事抹抹嘴，又上去了。
　　陆家什么想法祝曜根本不在乎，给他有多远滚多远，陆苑他看到一次整一次。
　　清晨从房间出来，祝曜抬头就撞上了祝林山，他的眸光平缓无波，稍微点点头，然后漠然地去了一楼。
　　整个祝家唯一买账祝林山态度的人也撂挑子不干了，祝林山脸颊发烫，心里拧巴死了。
　　……
　　许宁昶睁眼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第几天了？
　　大年初二的傍晚。
　　没错，他跳过了一天一夜。
　　许宁昶拖着松软的身体坐起来，饥饿感紧随而至，肚里空空到绞紧反胃，他眼冒金星地要下床，房门正好被推开，伴随着食物的香气。
　　现在谁给我送吃的谁就是我亲爹，许宁昶这么想着，抬头看见了有点儿惊讶的祝朔。
　　“……”
　　这个不算。
　　“醒了？”祝朔随之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二哥去了公司还没回来，叮嘱我准备吃的，我以为你还醒不过来，连煨粥的小火炉都端来了。”
　　许宁昶摆摆手，嗓音虚弱：“让我吃一口。”
　　祝朔看得出许宁昶是饿疯了，好在东西也不烫，然后他扒着大部分不松手，神色认真：“你细嚼慢咽，不然会吐！”
　　许宁昶被舌尖的肉沫蛊得快要失去人性，“你就不能带个鸡腿给我吗？”
　　“垫垫，夜宵吃好的。”
　　热粥下肚，饥饿感逐渐散去，精神气也在恢复，但许宁昶仍是虚脱，就着祝朔的手咬春饼，有气无力：“知道你哥对我做什么了吗？”
　　祝朔：“我又不瞎，你脖子上快被我哥啃出一个套圈了。”
　　许宁昶：“……”
　　许宁昶吃完东西又在床上躺尸半个多小时，才觉得手上的酥麻劲儿散去。
　　冲了个澡，许宁昶就一套衣服，他翻找祝曜的柜子，从里面找出一件深蓝色的高领毛衣，毫不犹豫套上。
　　客厅明亮，祝林山不在，但也很热闹，有些长辈许宁昶不认识，正在犹豫时被蒋玉瑶起身招呼：“宁昶，下来吃水果。”
　　许宁昶的五脏庙还在闹腾，他看着满桌美食无法拒绝。
　　蒋玉瑶自然知晓自己儿子没干人事，心疼脸色发白的许宁昶，给他掰了块酥饼，然后凑到许宁昶耳边小声说：“你大哥已经在收拾陆家了，我们给你报仇！”
　　许宁昶忍不住笑：“谢谢阿姨。”
　　无条件相信他的不止祝曜一个。
　　许宁昶吃饱喝足也是条死狗，瘫坐在椅子上能不动就不动，跟他一个造型的还有洛闻絮，二人离得近，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除了脖子小幅度转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登仙了。
　　“你咋了？”许宁昶问。
　　洛闻絮心里发空，莫名很想祝黎，接道：“困，累，手指头都不想动。”
　　“祝总他……”
　　“不是。”洛闻絮打断：“但我也说不来。”
　　Omega麻烦，许宁昶以为他就是小病小痛，安抚：“今晚好好休息。”
　　说话间大宝嘬着奶嘴噌噌噌爬来，他跟顾梵深是真像，属于越长越大，连顾梵深本人看到都头疼的像。
　　大宝停在二人面前，黑黝黝的眼珠子将这两个“残废”仔细打量，然后爬上许宁昶的膝盖，递给他一颗糖，再如法炮制递给洛闻絮一颗，噌噌噌又爬走了。
　　洛闻絮艰难：“顾梵深小时候也这样？”
　　许宁昶：“……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洛闻絮忽然想到如果他跟祝黎也有个孩子，小小年纪一副精英模样，屁大的点儿却抱着书本不放，那股似像非像的优雅感觉，很可爱啊……
　　祝黎也去了公司，但承诺肯定回来。
　　先到家的是祝曜，他一进门眼睛就跟雷达似的一扫，然后精准落在许宁昶身上，走近后兴师问罪：“你怎么偷穿我衣服？”
　　许宁昶：“我光明正大在衣橱里找的。”
　　祝曜嘿嘿笑：“老公的衣服在你身上稍微有点儿宽大，但合适，毕竟我腹肌漂亮。”
　　洛闻絮忍不住翻白眼。
　　“嫂子，我哥呢？”祝曜问。
　　“跟你前后脚出门了。”洛闻絮呼出口气，耳鸣阵阵，他可能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明明最近的休息时间足够，想着去楼上躺会儿，洛闻絮撑着扶手站起身：“你们聊，我……”他之后的话骤然熄声，整个人原地晃了下，眼前就黑了。
　　许宁昶脸色骤变，祝曜一把将人扶住：“嫂子！”
　　正在陪大宝玩耍的祝朔跟顾梵深闻声看来。
　　“开快点儿。”原本在处理文件的祝黎忽然抬头，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踩下油门：“好的祝总。”
　　祝黎没了办公的心思，刚才一个瞬间他心绪不宁，并且很快发现这种不宁的根源是闻絮，不是好好的在家吗？


第九十三章 糖罐
　　车子还没停稳，祝黎就重拍了一下车窗：“开车门！”
　　司机立刻照办，吓得一身冷汗。
　　祝黎也身上冒汗，他迫切想见到洛闻絮，就现在。
　　房门刚打开就见佣人王婶急匆匆跑来，着急指着楼上说不清楚话，客厅没什么人，祝黎心中的不安彻底决堤，大步上楼。
　　蒋玉瑶差点儿跟儿子撞上，见是祝黎回来顿时像找到主心骨，“医生在路上了，闻絮之前突然晕倒，刚醒，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好的妈。”祝黎推门而入。
　　洛闻絮正侧身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笑着跟祝朔说什么，听到动静洛闻絮转过头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祝黎顿时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洛闻絮是个很坚强的Omega，他似乎很委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都出去吧。”祝黎吩咐。
　　没有比自家Alpha更好的安抚剂了，众人陆续离开，祝朔体贴地关上房门。
　　祝黎扯掉领带扔沙发上，往床边走的过程中洛闻絮已经张开双臂，在迫切索求一个拥抱，祝黎加快步伐，短短几步路让两人都觉得漫长，祝黎一把将人拥入怀中，听到了洛闻絮从喉间挤出的哽咽。
　　“怎么了？”他轻柔抚摸着自家Omega的头发。
　　“我不知道……”洛闻絮后怕阵阵，“祝黎，我是不是得了什么……”
　　“别胡说！”祝黎感觉到洛闻絮强烈的不安，直接扒开他的衣领，毫不犹豫咬住腺体，浓郁的信息素冲的洛闻絮头脑一白，他枕在祝黎肩上，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都透着脆弱。
　　家庭医生十分钟后赶到，一推开门就差点儿倒回去，房间里的信息素实在太浓郁了，这种规模的寻常Alpha还真的负担不起。
　　医生比较全面，还会点儿中医古术，一见洛闻絮这样子心中就有了猜测。
　　洛闻絮逐渐平息下来，但整个人像是睡在海绵上，指尖都发软，祝黎一旦离开他就能瞬间沉入海底。
　　“怎么样？”祝黎看医生脉搏也按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器具也用过了，小声询问。
　　医生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祝黎：“……”
　　“恭喜祝总，尊夫人怀孕了。”
　　祝黎：“！！！”
　　洛闻絮：“……”
　　洛闻絮的悲伤情绪瞬间消散，他挣扎着从祝黎怀中探出脑袋，眼神迷惘中又有点儿期待：“怀孕？”
　　“对。”医生非常确定。
　　“可是……”洛闻絮轻声：“我体质不太好，有个医生曾经说……”
　　这点祝黎也知道，但他不在乎，想着慢慢调理，谁知这么快。
　　“祝总是高阶Alpha。”医生挑眉：“这说明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完全可以克服体质问题。”
　　“这样……”洛闻絮轻轻按在小腹上，宝宝吗？他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当初看祝朔怀孕那么辛苦就害怕，但自己似乎不会，毕竟祝黎在。
　　“对他的身体影响大吗？”祝黎忽然问。
　　洛闻絮放任自己跌回温暖的怀抱，就觉得踏实，毫无后顾之忧，比起孩子祝黎更在意他。
　　医生收拾器具：“这个需要做一个全面检查。”
　　“行！”
　　门口，蒋玉瑶回过神来，转头喃喃问祝曜：“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祝曜嘿嘿笑着：“我要做叔叔了！”
　　“哈哈！”蒋玉瑶高兴疯了，从祝朔怀中抢过大宝下楼，找自己手机打算昭告天下，“大宝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大宝打着哈欠，在蒋玉瑶肩上找了个舒服位置。
　　许宁昶看着一脸兴奋的祝曜，神色莫测。
　　刚怀孕的Omega十分依赖自己的Alpha，这也是一开始祝朔明明下定决心跟顾梵深划清界限，却没办法拒绝他信息素的主要原因，这种依赖影响着全部身心，尤其在相爱情况下，一刻看不到就难受委屈。
　　一些医院都在休假，好在也不差这几天，蒋玉瑶说等她联系个权威医生。
　　祝黎没意见，推掉所有行程在家专心陪洛闻絮。
　　洛闻絮早上醒来就莫名难受，他眼眶红红的，祝黎就抱着人哄。
　　“你不会觉得我烦吧？”洛闻絮哑声问。
　　“怎么可能？”祝黎没办法说他爱死了，爱死洛闻絮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平时坚强自律的Omega忽然粘腻起来，祝黎像是泡在糖罐中，甜出蜜来。
　　洛闻絮低声：“很快就会好的。”
　　医生是蒋玉瑶亲自找的，年初五去做的全身检查，两项不达标，彼时祝朔也在陪同，闻言一脸紧张：“那怎么办？”
　　“慢慢就好了。”洛闻絮毫不在意，不等祝朔开喷，他没好气道：“你当时一项都不达标。”
　　一旁的顾梵深差点儿跪下。
　　祝黎闻言间歇性讨厌顾梵深的病又犯了，懒得搭理他。
　　医生说的祝黎牢记于心，他明明第一次听一些药名，但用量药效全都搞清楚了，这次带洛闻絮直接回了市区的家，不去老宅了，免得祝林山又作妖，孩子跟洛闻絮出事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
　　蒋玉瑶收拾包袱，当天也住进去，她瞧着洛闻絮才能放心。
　　“有事就跟妈妈说，别觉得麻烦。”祝黎再三叮嘱。
　　洛闻絮连连点头：“十几遍了都。”
　　这次祝黎不废话，直接把洛闻絮编辑部的工作彻底停了，冬天冷，房间的地暖烧得暖烘烘的，这天大雪，祝黎下午五点就回来了。
　　至于工作？不是还有一个2S信息素等级的顾梵深吗？
　　顾梵深心里苦，但顾梵深不能说。
　　“这么早？”蒋玉瑶从厨房出来。
　　“闻絮呢？”祝黎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心里顿时发空。
　　“前面说困，上楼休息去了。”
　　祝黎轻手轻脚打开卧房门，洛闻絮不在床上，而是阳台的躺椅上，他裹着毛毯，脸上睡得红扑扑的，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竹香。
　　祝黎上前，他双手撑住两侧的扶手，近乎于贪婪地看着洛闻絮。
　　从来没有一个Omega让他觉得这么完美无瑕。
　　洛闻絮感觉到了什么，稍微从睡眠中抽出一点儿理智，觉得眼前晃着一抹熟悉身影，“祝黎……”
　　“我在。”
　　“腰疼……”洛闻絮迷糊着，有什么说什么。
　　祝黎神色稍凛，一只手绕过洛闻絮的肩膀，一只手揽住他的膝弯，将人轻松抱起来。
　　“宝贝，怀着孩子呢，多吃点儿，你好轻啊。”祝黎沉声。
　　床垫舒服，洛闻絮舒展开，含糊应道：“嗯。”
　　有些Omega孕期胃口奇大，但洛闻絮一般般，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困，好像揣着一个睡神。
　　祝朔不放心，三天两头过来探望。
　　“我哥信息素给足，你别客气，吃他妈一头牛！”祝朔加油打气。
　　祝黎蹙眉：“我记得你后期胃口很好。”
　　“嗯，因为有了顾梵深的信息素，孩子安稳了。”祝朔随口：“刚开始一个月吃啥都吐，也不敢用药，闻絮每天下班给我煮粥，但我就喝几口。”
　　洛闻絮也想起来了，冷笑：“顾梵深这个狗Der。”
　　祝黎点点头表示了然，立刻给方南阳下达指令，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策划案全往顾梵深脸上砸，以他的名义。
　　“大哥你也别太紧张，闻絮只要不拆房顶，偶尔走动走动都行。”祝朔开导。
　　祝黎按了按眉心，苦笑：“实不相瞒小朔，我现在看闻絮怎么看怎么易碎。”
　　嘿嘿，祝朔听得开心，大哥在意闻絮就行。
　　冬季难熬，开春的时候洛闻絮开始孕吐，每天早上趴马桶上半个小时起不来，吐完像是一晚上白睡，精神气很差，祝黎频繁寻医问药也就得到一个回答：体质问题。
　　“体质问题体质问题！你们就不能换个回答给我？！”事实证明再理智的人不讲理的时候都一样，此时祝黎握着手机疾言厉色，明显为难人。
　　洛闻絮扯了扯祝黎的衣摆，示意他别这样。
　　祝黎沉沉叹气，挂断电话后说：“要是早知道怀这孩子让你如此难受，我就……”
　　话没说完，洛闻絮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生气地翻了个身。
　　Alpha对孩子的否认会带给Omega很大的负面情绪，不管初衷是什么，片刻后，房间里响起洛闻絮略带哭腔的声音：“你不想要我的孩子，对吗？”
　　在外叱咤风云的祝总顿时化身道歉流，“不是不是，我错了！我只是看着很心疼。”
　　情况稳定是在天气彻底转暖后，洛闻絮像是终于从那摊拽人沉沦的潮湿中醒来，得以触及到温暖的阳光，这天早上他连续吃个三个鲜肉包，吃完才发现祝黎盯着自己，洛闻絮顿觉不好意思，低头扫了眼略微隆起的小腹，轻轻笑道：“他要吃的。”
　　祝黎当即就给做饭阿姨涨了工资。
　　“今天去看大哥嫂子，你说带什么好？”祝曜是买玩具专业户，曾经给祝朔买过，现在更是得心应手，往后车座装了满满一箱。
　　许宁昶提着礼品跟他出来，在祝曜即将上车时问道：“你很喜欢孩子啊？”
　　祝曜憨憨的，“那要看谁家的，我只疼大宝跟我大哥的崽。”
　　你想要吗？许宁昶张了张嘴，但到底没问出口。


第九十四章 你再考虑考虑
　　祝曜他们到的时候洛闻絮正在跟祝朔抢最后一块冰镇西瓜。
　　祝朔手快，塞嘴里含含糊糊：“你吃个屁啊那么凉。”
　　洛闻絮瞧着想揍人，被祝黎按住了。
　　“哎呦……”祝朔看二哥搬着个大箱子进来顿时忧心忡忡：“这是买了多少啊？”
　　“不多，我扫货来着，男孩女孩的都有。”祝曜得意洋洋。
　　祝朔注意到许宁昶自进来后一直很安静。
　　大家闹哄哄的一团，顾梵深从公司直接过来。祝黎一看到他就挽起袖口：“来，我跟着你学做两道开胃的菜。”
　　许宁昶搬着凳子坐在洛闻絮对面，紧盯着他的小腹。
　　给洛闻絮看的毛毛的，“有问题吗大佬？”
　　许宁昶小声问：“我可以摸摸吗？”
　　洛闻絮结巴了一下：“可、可以啊。”
　　许宁昶真的上手摸了，但是力道很轻，比祝黎都小心，完事收回手坐好，眼神很沉。
　　“你咋了？”祝朔忍不住问。
　　许宁昶只是摇头。
　　不应该生出这种想法，经过改造的实验体，哪怕有腺体身体构造也跟寻常Omega存在差异，从前许宁昶想着活到哪天算哪天，真的被那些梦魇一般的东西折磨得活不下去，就一头扎进海里图个痛快，他的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可如今不一样了。
　　祝曜不由分说将他推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正常……正常Alpha跟Omega会怎么生活？像祝朔跟顾梵深，像祝黎跟洛闻絮，许宁昶得承认，他也想让祝曜过上这种生活。
　　并且这种愿望压下他的本能跟抗拒，变得越来越强烈。
　　像是山花越过树海，跋涉千里告诉他“该是如此”。
　　洛闻絮现在脑子不够用，但祝朔足够敏锐，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偌大的公司不可能真的让顾梵深顶住，祝黎也不给他发钱，等洛闻絮情况稳定，祝黎还得去上班，只是朝九晚五，只会提前翘班而不会多工作一分钟，像定期检查这种事多数都是祝朔陪同。
　　有次祝朔在群里多嘴说了一句，谁知下一回许宁昶要求一起。
　　许宁昶透过窗户看各种复杂的检查，祝朔则在不动声色观察着他。
　　准确来说，许宁昶像是在分析跟学习，祝朔无法形容，但心里莫名不踏实。
　　祝朔跟洛闻絮的私人医生，也就是那个权威人士挺能聊得来，二人私底下加了微信，说的多是洛闻絮的情况跟注意事项，直到这么一天，祝朔午睡刚醒就看到未读信息的提示，是医生。
　　【哎祝朔，之前几次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青年，我记得是你二嫂吧？】
　　祝朔莫名醒了瞌睡：【嗯，怎么了？】
　　那边发来一句话，恍如重锤砸进心里，祝朔打出一句“我马上来”就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就往医院跑。
　　许宁昶坐在椅子上穿鞋，心境挺平和，只有他自己知道，能不能继续平和下去就看医生怎么说了。
　　他等了二十分钟的检查报告，直到那头喊他进去，许宁昶深吸一口气，心想老天对他素来苛刻，仁慈一回不过分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门打开，里面站着的除了医生还有祝朔。
　　祝朔明显赶来匆忙，还气喘吁吁的。
　　许宁昶眸色微凉地扫向医生，医生连忙摆手。
　　“你瞪人家做什么？我跟人医生一直有联系，他就是随口一说，不然我还不知道呢。”祝朔抬手抹掉鼻翼上的汗珠，嗓音发紧：“你要干嘛？”
　　许宁昶轻轻闭了闭眼。
　　“这个技术目前来说还算成熟。”医生措辞谨慎，因为不管祝朔还是许宁昶脸色都很严肃，“多用于不孕的Omega跟寻常Beta，按照基因分析，你应该是个Alpha，并且信息素等级不低，但你现在的多项体征趋近于Omega。”医生见过这种案例，知晓许宁昶十有八九也是当年信息素改造的受害者之一，于是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是实事求是地分析，“而数据显示，你跟生殖腔外移植手术的匹配度不高，一半。”
　　祝朔：“只有一半？”
　　许宁昶试探性：“会不会这里的技术还……”
　　“我们医院是权威。”医生打断。
　　百分之五十吗……许宁昶暗自思量，其实没那么糟糕，他前半生不管什么事情的成功率都低的可怜，所求皆不得，能有一半倒也不差。
　　祝朔一看许宁昶的脸色就眼前发黑，咬牙道：“你不会想着试试吧？”
　　许宁昶同祝朔说：“你得帮我。”
　　“拉倒吧你！”祝朔自己就是Omega，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哪怕到了及格线都风险极大，更别说许宁昶这种。
　　然后就被许宁昶堵在医院花园。
　　祝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反正这事既然让我撞上了，我就不可能任由你胡来，许宁昶，这是玩命的大事，你瞒不住我二哥。”
　　许宁昶捏捏眉心，“你别告诉他就好。”
　　“你也知道我二哥不同意？”祝朔嗤笑，“看开点儿，我二哥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做好了不要孩子的准备，祝家也不需要所谓的香火，顺其自然，你别……”
　　“我在意。”许宁昶轻声打断，像是对某件事情妥协了，神色无奈：“好吧，我做不到那么云淡风轻，我曾经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祝曜的选择，他选择的是我，就要面临当不了爸爸的风险，如果承担不了就滚，可是祝朔，我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听着像叹息。
　　“我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有恃无恐，是想给他最好的。”许宁昶从前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现在让他亲口承认，他说得磕绊，又很坚定：“你二哥喜欢孩子，我不想他总是抱着别人家的父爱泛滥，你能明白吗？”
　　祝朔愕然，万万没想到这种话能从许宁昶的口中出来，“可是……”
　　“没有可是。”许宁昶说：“一半可能性，对我来说已经很高了。”
　　祝朔：“……”你怕是数学没学好。
　　祝朔告诉自己扯淡！这种事瞒着二哥他还是人吗？但许宁昶就那么安静站着，像是囚徒等待审判，他眼底的希冀跟愿望像是傍晚时分在天海交界线上晕染开的明媚，柔和到捣人心窝，许宁昶素来封闭情绪，这是第一次，祝朔近乎于产生共鸣般，清晰了解到他的心意。
　　许宁昶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不懂退一步，他对于向往的事情执念很深。
　　这个曾经目中无人，薄情寡淡的青年，在心里装了一个无法超越的存在。
　　如今他终于虔诚跪下，愿意拼上一切。
　　祝朔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很想给自己一耳光：“你怎么跟我二哥说？”
　　“祝曜半月后有个外景拍摄。”许宁昶接道：“大概出差一个月。”
　　“一个月你连排斥反应都过不完！”
　　“万一不排斥呢？”许宁昶笑了下，“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当作不知情就好。”
　　这次轮到祝朔捏眉心，造孽啊。
　　顾梵深发现祝朔这几日有点儿心不在焉，“怎么了？”
　　祝朔骤然回神，然后拍拍胸口：“你吓我一跳。”
　　顾梵深眯了眯眼，打量他：“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别瞒着我。”
　　“跟我没关系。”祝朔捂住顾梵深的嘴巴：“我好好的，所以心肝儿你别问了行不？”
　　顾梵深思量片刻，点点头。
　　……
　　祝曜早上七点的飞机，五点就要出发，他精力好，一晚上没睡，明明舍不得吧，但是一想到一个月不见面，又拉着许宁昶“运动”，搁从前许宁昶早给他一巴掌拍飞了，但这次十分纵容，最后在祝曜怀中浅睡了一个小时，被闹铃惊醒。
　　祝曜将铃声按掉，行李昨晚就收拾好了，他拎包就能走。
　　但坐在床头抱着许宁昶，身上像生了根一样。
　　“动一动。”许宁昶哑声。
　　祝曜低头亲吻他：“不行我不去了。”
　　“胡闹什么呢？”许宁昶坐起身，捏捏祝曜的脸颊，“别让经纪人跟助理多等，也就一个月。”
　　是啊，也就一个月，可祝曜就是惴惴不安。
　　“那你按时吃饭睡觉，别熬夜，无聊了就去找小朔玩，我尽量早点儿回来。”
　　许宁昶做保证：“一定。”
　　祝曜拉着行李一步三回头，许宁昶随便披了件衣服将他送到楼下，晨光熹微中保姆车都跑出去百来米了，又停了下来，祝曜小跑折返，抱住神色惊讶的许宁昶，婆婆妈妈：“那你在家等我。”
　　许宁昶失笑：“别逼我揍你。”
　　今天有送机的粉丝，工作室安排的，许宁昶不方便露面，他在家耐心等待，然后接到了祝曜登机后的电话。
　　“三个半小时的行程，你睡觉，我到了发信息给你。”祝曜哼哼唧唧：“媳妇儿，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许宁昶：“……”这憨憨。
　　确定祝曜离开，中午时分许宁昶开车去了医院。
　　见到祝朔时他愣住了，随即轻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祝朔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哥，你是我哥，我爹都行！你再考虑考虑，我好心慌。”
　　许宁昶轻轻将祝朔推开：“慌个屁。”


第九十五章 瞒不住了
　　头顶的手术灯让许宁昶本能地不舒服，医生感觉到他情绪紧绷，可分明打了麻药了，只能说明病人的意志力或者某种抵抗力已经超出正常水准。
　　“我们先要进行一个简单的测试，你别紧张。”医生低声。
　　许宁昶强迫自己想想祝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真的慢慢平复下来，他身体某处似乎有些痛，当然这都是次要的，许宁昶只是很没有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医生唤醒，对方说：“测试结果及格，但是许先生，我必须告诉您，这不是一个安全数值，您或许会在移植手术过后产生很强烈的排斥反应。”
　　许宁昶反应了几秒钟点头，表示听懂了，“给我签字吧。”
　　“按照规定需要您的家人……”
　　“我家就我一个。”许宁昶淡淡，他跟祝曜还没领证，医院不会上赶着通知。
　　医生叹了口气：“好吧。”
　　许宁昶最后看了眼手术灯，祈祷醒来听到一个好消息。
　　祝朔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四个小时不算很长，但其中两次护士手套染血地出来，祝朔一个无神论者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家里供奉一个神龛了。
　　……
　　许宁昶是被生生疼醒来的。
　　他刚一动就感觉身侧的人倏然站起来，紧跟着床头铃被按响，人群浩浩荡荡进来，他被迫掰开眼睛做着各种检查。
　　“祝曜……”许宁昶本能唤着，可他的声音太小了，几乎听不见。
　　“高烧不退不是一个好现象。”医生跟祝朔解释：“排斥反应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祝朔耳边忽然响起许宁昶那句话，“一半可能性，对我来说已经很高了。”
　　这算什么高啊……
　　“我先给他注射止痛剂。”医生叹了口气。
　　房间不多时恢复安静，祝朔发了一会儿呆，正要给许宁昶掖一掖被角，才发现这人是醒着的，只是眼神很木，不似从前那么莫测深邃，一眼望到底的枯萎。
　　“失败了吗？”许宁昶问。
　　“不是失败，是排斥。”祝朔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厉害，“医生说如果你的排斥再加剧，就必须做手术取出移植的生殖腔，两回折腾肯定元气大伤。”
　　“不取不就行了吗？”许宁昶阖上眼睛，“我撑得住。”
　　话虽如此，高烧反复不停，其中一次信息素失控，酒味都变得清浅无力，许宁昶根本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营养液维持机能，他多数时间用睡眠麻痹自己，但医生说他必然无时无刻都在煎熬，短短两天下来人瘦了一大圈。
　　但即便如此，除了第一晚的电话没接到，许宁昶以“太累了”搪塞过去，之后祝曜的电话他全接了，只是不接视频，一回说正在卫生间，一回说路上不方便。
　　“媳妇儿，你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祝曜不是傻子，已经心中起疑。
　　“没听你话，熬夜了。”许宁昶说着顿了顿：“祝曜，你想我吗？”
　　“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到了……”许宁昶往被窝里缩了缩，可还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祝老师，要开始了！”
　　许宁昶听到那边有人催促，恋恋不舍：“挂了吧，等晚上。”
　　“好哦，那晚上对视频。”祝曜提要求。
　　许宁昶：“再看。”
　　口头说说，他如今这样子肯定是对不了视频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的生机像是被什么东西迅速抽干。
　　医生偷偷跟祝朔说：“叫许先生的Alpha来吧，他拒绝再度手术，可一旦高烧感染肺腑，是要人命的。”
　　祝朔也着急，可他怕许宁昶的那股子狠劲儿，而就在五个小时后，许宁昶因为呼吸急促血压骤降被推入急诊室，他的电话在床头柜上闪烁又熄灭。
　　祝曜等了一个多小时，电话还是没人接，眼瞅着就要十一点了，小朔可能睡了，但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一个电话打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祝朔就知道不能再瞒着了， 他已经尽全力给许宁昶兜着，他们的共情到此为止。
　　“二哥……”
　　“小朔啊，那啥，你明早要是有空去我家看看呗，宁昶可能睡着了，不接我电话，他最近总是很困倦的样子，我放心不下。”祝曜笑嘻嘻的。
　　祝朔深吸一口气，再说话嗓音都在发颤：“二哥，对不起，你快回来。”
　　祝曜笑意散去，恐惧从好似找到了某个突破口般汹涌而来，“怎么了？”
　　“宁昶做了生殖腔移植手术，排斥反应很剧烈，高烧一直不退，刚才因为呼吸急促进了急救室。”祝朔一顿连珠炮弹似的说完，听到那边彻底安静了。
　　几秒钟后，电话挂了。
　　“给我买最近的机票，我要回去。”祝曜吩咐经纪人。
　　“啊？”经纪人没听出祝曜话语中的失神，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赞同，“才拍完，明天还有跟龙鸣传媒老总的饭局，还有……”
　　“我管他妈还剩什么！我他妈还吃什么？！”祝曜骤然失控，对着手机大声咆哮，他的五官在暗调灯光的渲染下显得很狰狞，又很无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额上青筋暴起，“买最近的回栖城的机票！别让我再重复！把身份证还我！”
　　经纪人吓坏了，胆战心惊地照办。
　　最近的一班飞机得立刻出发，祝曜甩开经纪人跟助理，连简单的伪装都没有，搭乘夜间出租直奔机场，他五官英俊凛冽，一进机场没多久就被人拍下，但祝曜已经全都不在乎了。
　　他一路上浑浑噩噩，眨眼的频率非常低，其中空姐来询问了两次，祝曜压着火气，“您能让我自己待会儿吗？”
　　祝曜不知道他的神情多恐怖。
　　许宁昶，许宁昶……祝曜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般恨不能掐死他，又恨不能见面后直接揉进骨血，难怪走的那日一直心神不宁，原来这人憋了个大的，他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适合生殖腔移植，即便成功率很高，祝曜也不会同意，他任何一点儿风险都不想让许宁昶担，可这人怎么就……
　　太阳跃出云层，将朝霞染出大片的绯红，落在祝曜的眉眼上，他睫毛轻颤，强烈到几欲撕裂胸腔的情绪只是这么平静表达着，许是光线原因，男人的眼角瞧着有些湿润。
　　祝曜好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枕在靠背上闭上眼睛，他教会了许宁昶什么是爱，却忘了告诉他少爱自己一点儿，他只需要站在那里，自己就会把一切捧来。
　　顾梵深得到消息亲自接机，他也是才知道许宁昶做了什么。
　　“抱歉二哥。”车子平稳驶向医院，顾梵深开口：“小朔隐瞒了你。”
　　祝曜只是轻轻摇头表示这件事怪不到小朔身上，他很清楚许宁昶那张嘴，认真起来颠倒是非蛊惑人心，他定然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小朔决定帮着隐瞒。
　　只是两人都没料到，排斥反应那么剧烈。
　　抵达医院后怎么上的楼祝曜完全没印象，只是病房门推开后，看到那张苍白削瘦的面容，他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许宁昶双目紧闭，已经筋疲力竭。
　　许宁昶浑身被泡在酸水中，感觉骨头都要化了，他朦胧中听到医生好几次跟祝朔说，建议中止这次手术，可他不同意，撑得住，信息素改造他都撑住了。
　　可确实又累又痛，要是祝曜在就好了。
　　熟悉的气息，许宁昶好似受到召唤般，缓缓睁开眼睛。
　　他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瞳孔中。
　　许宁昶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幻觉吗……他这么想着，艰难伸出手去摸祝曜的脸颊，手感温热，原来不是幻觉，而是梦境。
　　许宁昶很少梦到祝曜，还梦的这么真实，他恋恋不舍从男人的脸颊摸到锁骨，然后挺祝曜冷声：“你作死吗？”
　　许宁昶动作一顿，有点儿委屈：“怎么梦里也凶我？”
　　梦？
　　祝曜薄唇紧抿，知道许宁昶完全让烧糊涂了。
　　“祝曜……”许宁昶表现出平时绝对没有的依赖，因为是梦里他肆无忌惮，“我好难受，你理理我。”
　　祝曜：“……”
　　“我是真恨不能弄死你！”祝曜说着咬牙切齿的话，却十分温柔地俯身去亲吻许宁昶的额头跟唇，“等你好了，我先打断你一条腿。”
　　祝曜平时是好说话，对许宁昶更是千依百顺，但那要看什么事儿，这次是往他雷区而可劲儿蹦跶。
　　许宁昶阖上眼睛又睡着了，梦见了祝曜，身体都舒服了很多，实际上是祝曜的信息素起了作用。
　　这一觉到了第二天中午。
　　许宁昶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已经非常差，他没有察觉房间里还有人，不多时医生进来，说排斥反应有所缓解，询问他们是否再度手术取出生殖腔，许宁昶没明白医生一个劲儿往窗边看什么，哑声道：“不取，你不是说三周为一整个大周期吗？我快要撑完一周了。”
　　“问你了吗？”冰冷冷的男声，许宁昶顿时瞳孔一缩。
　　祝曜高大的身影自窗边走来，许宁昶的情况他已经了解过了，排斥反应有所缓解就再观察观察，二度手术是一种重创，这人血小板少得可怜，医生说上一次手术中多处出血，到现在都没养回来。
　　医生走后，许宁昶还在愣愣看着祝曜。
　　祝曜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很好，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驯化后的恶狼有反扑的迹象，祝曜獠牙森寒，打定主意给许宁昶扯下一层皮来。


第九十六章 闹完了
　　腺体处传来刺痛，祝曜下口毫不留情，甚至带着几分泄愤滋味。
　　许宁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仍是虚弱，说话有气无力：“你是狗吗？”
　　“我是不是你不清楚？”祝曜现在根本不会好好说话，一张口就夹枪带棒的。
　　许宁昶捂着肚子往被窝里缩了缩，祝曜见状神色都扭曲了，明明眼中全是疼惜，表情却像见到了仇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第二周，祝曜在微博上的热度上去又下来，他回来的那晚脸色难看，粉丝跟路人纷纷猜测，可无论他们怎么闹，工作室跟祝曜本人都缄口不言，后者是根本顾不上，前者是祝曜不吭声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担心摇钱树忽然甩脸子不干，回家继承亿万财产去。
　　祝朔跟洛闻絮来看过一次，许宁昶情况稍有好转，但根本离不开那张床，输液输得手背青紫不堪。
　　第三周的时候，许宁昶感觉压在身上的巨石稍有松动，他瘦的有点儿脱相，偶尔看向窗外时，脖颈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
　　没人能理解祝曜的心境。
　　这天给完信息素，祝曜仍是公事公办的样子，退后就要离开，却被许宁昶一把抓住手腕。
　　许宁昶神色温柔，眼中难得带着讨好，“还在生气吗？”
　　祝曜不说话，用力挣脱开许宁昶的手。
　　许宁昶脸上笑意收敛。
　　“许宁昶。”祝曜居高临下，淡淡道：“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顿了顿，“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这句话让许宁昶微微一怔。
　　“什么……”
　　“我可以不要孩子。”祝曜一字一句：“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意，还敢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孩子都是次要，如果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完全可以随便找个Omega。”
　　许宁昶抬起头盯着祝曜，他散发出一股笔直的、一折即断的锋利：“你再说一遍！”
　　祝曜张了张嘴，强撑着：“我再说一万遍也是这句话！”
　　“好。”许宁昶怒极反笑，“够硬气！”他指着病房门，“把医生叫来。”
　　祝曜有些怂了，“你叫医生干嘛？”
　　“你既然觉得我自作多情，这半个月的罪当我自食恶果，让医生将生殖腔拿出来，省得你闹脾气闹得没完没了！”许宁昶一把掀开被子，病号服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荡，但青年却动作利落，许宁昶猛地起身，不等祝曜反应过来就跳下床，当即疼得眼前发黑，下一秒就要往地上栽。
　　“宁昶！”祝曜一把抱住人，重新抱回床上。
　　但许宁昶被彻底激怒，挣扎得很厉害，“放手！”
　　“你别动！别动！”祝曜几乎在咆哮，用力固定住许宁昶上半身，防止他崩裂伤口，两人动静之大吸引了在外查房的护士，见护士推门进来，祝曜大喊：“叫医生来！”
　　护士忙不迭点头，扭头就跑。
　　祝曜抱紧许宁昶：“别动！我求你了，别动。”
　　许宁昶挣扎了几下就彻底脱力，他任由祝曜抱着自己，身体软软下陷，眼神依旧习惯性望着天花板：“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祝曜像是一瞬间被人捅穿。
　　许宁昶发自内心地羡慕着祝朔他们，有时候羡慕到骨头都疼，他从前或许不正常，但现在他在努力，更重要的是，祝曜是正常的。
　　“对不起……”祝曜将脑袋深深埋在许宁昶脖颈处，像是被逼至极致、终于敢放声嘶吼的兽：“我错了，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许宁昶瞳孔轻颤，回过神来后轻轻拍了下祝曜的脑袋：“怎么了……哭了？”
　　“对不起……”
　　温热渗透衣料接触到皮肤，将许宁昶的怒意浇灭。
　　许宁昶积攒些力气，捧起祝曜的脸颊，“乖，让我看看。”
　　祝曜眼眶通红，帅哥哭起来也很帅，然后许宁昶稍微抬起身，亲吻掉他脸颊上的泪，“别哭。”
　　“我回来的那天，你才从急救室出来，脸色好白，那一刻我真的恨死你了。”祝曜委屈，“你怎么不一刀杀我了呢？”
　　许宁昶轻轻叹气，“正因为我知道自己过分了，所以这些天来任由你发泄，可是祝曜，手术不全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一个。”他的的确确，不知从何时开始，发自肺腑地喜欢着。
　　好像那些对人性，对亲情，对爱情的渴望开始从血脉中觉醒，许宁昶变得贪婪，旁人有的他都想有。
　　医生进来时祝曜仓皇擦掉脸上的泪。
　　医生一番检查结束立刻让护士安排输液，祝曜有点儿让吓到：“很严重吗？”
　　医生将祝曜拉至一旁，苦口婆心，“祝先生，我做过十几起生殖腔移植手术，成功率跟后续反应都要比许先生好很多，但是，许先生却是我见过最安静，最平和的一个。多数Omega都会情绪失控，哭闹不止，打砸东西都是常事，有些甚至会产生自虐倾向，但只要熬过这个时段就好了，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您能明白，许先生他是您的Omega，事已成定局，您需要做的是爱护他，开导他，我理解您的愤怒，但再这样下去，对许先生的后续恢复非常不好。”
　　祝曜连日来紧绷的情绪已经稍有缓解，闻言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
　　许宁昶手背上没好地儿，只能在胳膊内侧扎针。
　　医生退出去后，祝曜拉上纱窗，挡住刺目的阳光，因为是高级病房，所以足够大，祝曜脱了鞋子上床，平时他都睡在沙发上，刻意跟许宁昶保持距离，现下倒是主动的很。
　　“要抱我吗？”许宁昶问，
　　“嗯。”祝曜避开许宁昶输液的胳膊，将人轻轻揽入怀中。
　　他们二人痛过闹过，现下都已筋疲力竭。
　　“我的错。”许宁昶都不敢想象刚才祝曜流泪的样子，“我以后什么都跟你商量。”
　　祝曜给他揉着肚子，低低应了声。
　　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输液针已经拔掉了，许宁昶依赖地靠在祝曜身侧，难得的安稳，还带着轻微的鼾声。
　　祝曜那股拧巴劲儿转过弯来，轻蹭着许宁昶的脸颊，他是让气疯了，可再气也不该冷落这个人这么久。
　　不过这事也成为了未来祝曜拿出来说事的底气，一旦跟许宁昶闹了矛盾，就一定会委屈巴巴开口：“想当年……”
　　可谓杀手锏。
　　夹在两人中间的寒冰消散，许宁昶心中不再那么堵得慌，情况开始好转。
　　“配适度有所提高。”医生拿着报告单说：“但我们的建议还是留在医院继续修养，直到完全没问题为止，这会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希望病人跟家属都能理解配合。”
　　祝曜点头如捣蒜：“我理解，我配合。”
　　算起来祝曜一个月没去工作了，他单方面跟公司请了长假，工作室没办法只能申明休息一段时间，可祝曜的事业正值上升期，这个时候停工休息不免让人多想。
　　很快，一些营销号开始带节奏。
　　【咋了？要破产了？】
　　【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啊。】
　　很快有人想到祝曜的感情，对哦，他都谈恋爱了，别是Omega出了什么问题吧？再想想祝曜这些年合作过的对象，不是这位红星就是那位小生，一个比一个标志，家里Omega接受不了，闹起来了？
　　但又似乎不是。
　　【我大胆，我觉得祝曜要当爹了。】
　　恐怕还不行，许宁昶心想，他现在精力跟上，时不时玩手机，网上那些风浪点开就能知道。
　　之前就说过，祝曜的毒唯不少，有一个颇为激进，在广场跟超话里面上蹿下跳，意思是祝曜这么好的发展走势，不该为了一个Omega就放弃如何如何，其他小粉丝温和劝慰，说可能是生病了之类的，祝曜担心也在情理之中，谁知这人跟魔怔了似的，直接在超话甩了一句：【病死我开香槟好吧？】
　　好巧不巧，这句话让祝曜看见了。
　　许宁昶喝着果汁，用以补充维生素，一抬头就见刚才还好好的人忽然风雨欲来，祝曜直接开大号怼：【嘴巴这么毒，你爹妈没教会你怎么说话啊？】
　　不出三分钟就上了热搜。
　　许宁昶喝完果汁：“怎么了？”他担心这人间歇性咬自己。
　　“没。”祝曜没收掉许宁昶的手机：“你少看这些费心伤神的东西。”
　　许宁昶点头，心想你是爸爸，你说了算。
　　该名毒唯的言论跟许宁昶的回怼被单独截了出来，但神奇的是不管营销号怎么带节奏，说祝曜攻击粉丝，风向也出奇的一致。
　　【营销号爬吧！看不懂前因后果？】
　　【这个明星我知道，先自爆身份，我是个Alpha，谁敢这么说我的Omega，我隔着网线弄死他！】
　　【+1，我仔细看了看祝曜上次在机场被拍到的照片，分明已经急死了，可能自己的Omega真的有事，现在说这种话，真的有心吗？】
　　祝曜对此充耳不闻，他刚照顾着许宁昶睡下，挺争气，这人晚上吃了一整碗青菜瘦肉粥。


第九十七章 出院
　　祝朔吃上瓜的时候，祝曜已经在网上跟人掐了十轮。
　　那是真狠，一旦牵扯诅咒许宁昶的，他不仅真身上去怼，他还各种举报，好像从出道以来从来就没有这么闲过，又好像他的千万粉丝全是僵尸，需要他一个正主抛头颅洒热血。
　　【祝曜这战力，可以啊。】
　　【感觉不需要我们出面哈哈哈。】
　　话虽如此，一旦人身攻击祝曜，粉丝们立刻乌泱泱过境，务必保证寸草不生。
　　爱豆对于粉丝的影响蛮大，总之祝曜这态度，导致他们也不得不在意爱豆的Omega来，虽然还没见过，又或者会让他们大为失望，但是不重要了，爱豆喜欢嘛。
　　“还喷呢？”祝朔推门进来就看到祝曜抱着手机咬牙切齿，忍不住笑道：“二哥，等你哪天退圈了可以混个电竞，你这火力一般的喷子也扛不住。”
　　祝曜轻哼一声收起手机，检查祝朔带来的吃的，很快从里面抓出一个黄桃罐头，“我看看配料，医生现在不让他乱吃。”
　　祝朔翻了个白眼，“按照你那个养法，许宁昶出院得丧失味觉。”
　　祝曜咂摸出一些味儿来，含笑看向自己Omega：“你让小朔带的？”
　　许宁昶紧盯着黄桃罐头，“能吃吗？”
　　“……吃！”他这么一说祝曜就心软，“吃大罐的！”
　　许宁昶一口气干掉大半，他从前可没这胃口，如今什么都被祝曜限制着，反而物以稀为贵起来。
　　“医生怎么说？”祝朔在床边坐下。
　　“还行。”许宁昶这次不是逞强，医生这几天的检查分析都挺好，搞得祝曜心花怒放，怼起人来越发得心应手。
　　祝朔就觉得老天有时候挺不公平的，让人受这些罪。
　　“闻絮怎么样？”许宁昶问。
　　“跟你一样坐牢呢。”祝朔想起来就笑：“之前孕吐，营养跟不上，现在好了，什么都想吃，背着大哥去买冰棍，在超市门口被人赃并获地抓住，如今连喝冷饮的权力都没有了，天天发信息跟我求助，但是我哪儿敢啊？我大哥什么脾气？”
　　许宁昶由衷：“惨。”
　　祝朔斜睨着他：“惨啥啊，等以后轮到你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祝曜顿时苦下一张脸：“别说了祖宗，我开始害怕了。”
　　洛闻絮如今金贵，蒋玉瑶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将老宅几个熟悉的佣人喊来，如此老宅更加苍凉，祝林山一个人很不是滋味。
　　祝朔晚上直播，白天就在医院跟洛闻絮那边两头跑，感叹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别墅区换了新门卫，说话趾高气昂，今天祝朔刚去就被拦住了，死活不让进，祝朔理解，说打个电话，谁知洛闻絮那头没人接，于是乎门卫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出来保安亭就要赶人，幸好祝黎回来及时。
　　门牌一扫门卫就知道是什么人，当即点头哈腰。
　　祝黎降下车窗， 对弟弟和颜悦色，“怎么不进去？”
　　祝朔只是笑了笑，但祝黎什么人？一看门卫那惶恐震惊的脸色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当即沉下脸。
　　“没事哥。”祝朔坐上车，将车窗升起，“挺好，警惕意识很强。”
　　祝黎：“我让你录指纹你到现在都没录？”
　　祝朔轻咳两声：“这不是觉得没必要吗？”他说着看向司机，“可以把空调温度降低点儿吗？”
　　祝黎立刻去摸他的额头：“中暑了？”
　　“不会吧。”祝朔嘴上这么说，脑子确实有些昏沉，接过祝黎递来的矿泉水仰头就灌。
　　祝黎忍不住摇头，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带着股轻狂的劲儿，做事大大咧咧。
　　祝黎打开门先让祝朔进，祝朔一进去就发现洛闻絮撅着腚在扒拉冰箱，出于他们十余年的深厚友谊，他咳嗽两声以示提醒，谁知洛闻絮让吓了一跳，猛地起身脑袋“哐”一下撞冰箱门上了，祝黎大步上前，把他身子掰过来时见这人嘴里还叼着冰袋。
　　祝朔：“……”
　　洛闻絮：“……”
　　祝黎危险地眯了眯眼：“谁给你的？”
　　洛闻絮穿着宽大的睡衣，哪怕被祝黎抓包他也没说把冰袋丢了，还是恋恋不舍地叼在嘴里，一般Omega怀孕体型多少会显得臃肿，但洛闻絮没有，他像是飘散在青草地上的云絮，只让人觉得软乎乎的，脖颈仍旧修长好看。
　　“你都那么说了，谁敢给我？”洛闻絮哼唧，“但我心里烧的慌，这是我偷偷买来袋子，自己冻的果汁。”
　　祝黎让气笑了，“这次不怕肚子疼了？”
　　“脑袋更疼。”洛闻絮捂住刚才撞到的地方。
　　祝黎立刻给他揉。
　　祝朔坐在沙发上抱着苹果啃，难得见一向精明的好友又萌又蠢的。
　　日子平静如流水，许宁昶终于熬到正式出院。
　　医生不想隐瞒他，觉得许宁昶心性也足够坚定，于是实话实说：“虽然手术是成功了，但生殖腔能否正常使用还不能确定，这样的病例非常多，希望您有个心理准备。”
　　许宁昶颔首：“尽人事。”他能做的都做了。
　　眨眼间步入初秋，院落外的梧桐风一吹就哗啦啦掉叶子，洛闻絮眼巴巴看着，直到车子驶入院落，他才高兴起来。
　　许宁昶从驾驶座出来，一脸古怪地问祝朔：“又被禁足了？怎么搞的？”说的是洛闻絮。
　　祝朔耸肩，“皮，实在闲的无聊了非要在院子里种葱，一个没看严在台阶上跌倒了。”
　　许宁昶还是那个评价：“惨。”
　　“你们来啦？！”
　　祝朔二人一进来洛闻絮就往他们手上看，可惜只有一只烧鸡，但是聊胜于无。
　　“你带瓶可乐给我呀。”洛闻絮忍不住抱怨。
　　路过的佣人王婶使劲儿咳嗽，洛闻絮立刻端端坐好。
　　“三少跟许先生坐，我去倒茶。”王婶是伺候蒋玉瑶的老人，大半辈子都在祝家度过，曾经儿子被人诬陷，是祝黎意外撞见她抹泪，一番打探后亲自摆平，所以不夸张的说，王婶除了对祝黎尊重，也当半个儿子看待，她爱屋及乌，对洛闻絮也十分疼爱，前提是不违背祝黎的意思。
　　许宁昶跟洛闻絮互相打量。
　　许宁昶：“祝朔说你胃口好，我瞧着也没多胖啊。”
　　洛闻絮：“祝朔还说你元气恢复了，我怎么瞧着还要住院一阵子？”
　　祝朔冷嗤：“没点儿笔数，搁这大哥笑二哥的。”
　　王婶泡了茶，还切了水果，让他们在客厅闲聊，自己则去后面洗衣服。
　　洛闻絮不拿他俩当外人，坐姿豪迈，主要是肚子大，伸展不开，而他一动许宁昶就心惊肉跳的。
　　“你怕啥？”洛闻絮咬着鸡腿含含糊糊，“孩子又不是你的。”
　　许宁昶：“……”
　　完事三人打游戏，洛闻絮从前ｃａｏ作就不行，如今更是菜得祝朔眼前发黑。
　　“就你这样的，鸡都能单杀。”祝朔点评。
　　洛闻絮松开手，手柄砸落在地。
　　祝朔盯着屏幕：“你还有小脾气了？”
　　“小朔……”洛闻絮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很沉。
　　祝朔察觉到什么倏然看去，当即吓得瞳孔轻颤。
　　许宁昶站起身，也不敢乱动，眼睁睁看着洛闻絮侧身倒在地板上，“怎么了？”
　　“扶着他！”祝朔一个猛子爬起来，“我去叫人！”
　　祝黎太纵容洛闻絮，这人说医院味儿不好闻，祝黎就在别墅顶层辟出一个房间，日日杀菌消毒，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现在的问题是时间比医生预计的提前了半月，医生也不在。
　　接到祝朔电话时祝黎正在开会，他第一次按掉，等再拨来时祝黎心脏狂跳，知道出事了。
　　“你怎么样？”许宁昶见短短几分钟洛闻絮就疼的脸色发白，脸上全是汗，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洛闻絮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下意识咬嘴唇。
　　许宁昶看他这用力的样子担心真给咬破了，伸手去掰这人的齿关，谁知洛闻絮毫不犹豫，低头就来了一口。
　　“啊！”
　　祝朔跟王婶风风火火冲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许宁昶比寻常人能忍疼，等洛闻絮缓过这阵才拿开。
　　清晰的齿痕，牙齿长得还很整齐，够狠。
　　王婶一下子乱了方寸，她看到从洛闻絮脚踝流出的鲜血就眼前发黑，还是许宁昶大着胆子将洛闻絮抱起来，跟抱着一团泡沫似的，小心翼翼捧到了顶层的房间。
　　蒋玉瑶跟祝黎都在往回赶。
　　“医生也在路上了！他今天正好要给少夫人做检查，说最多五分钟！”王婶慌张跑来。
　　一时间简直兵荒马乱。
　　医生一进门就听王婶喊着“流血了”，但是个能顶事的，带着副手将一切有条不紊安排起来，等祝黎赶到时顶层门锁住，医生已经在里面十多分钟了。
　　祝黎面色森冷，又夹杂着焦急，明明日子已经接近了，他为什么还要去上班？！
　　“大哥你别担心。”祝朔轻声，“闻絮被照顾得很好。”
　　祝黎只是点头。
　　蒋玉瑶一回来就开始求神拜佛，她一般不信这个，但临时抱佛脚准没错。
　　整整两个小时的手术，祝黎跟望夫石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害怕是真的，可更多情况下脑子一片空白，平时精密的计算已经彻底罢工。
　　直到房门大开，医生摘下口罩从中走出，脸上带笑，“恭喜祝总，一切平安，是个小少爷。”
　　祝朔：“？”洛闻絮说他保证是个公主，自己买了一柜子的小裙子！


第九十八章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祝黎被喜悦冲昏头脑，医生说大人孩子都平安，他也来不及看孩子，在得到允许后先去看了洛闻絮，他的Omega脸色发白地躺在床上，脸上的汗擦干净又冒出来。
　　祝黎从助手手中接过毛巾，给洛闻絮仔细擦拭着。
　　“祝黎……”洛闻絮饥疲力竭，几乎是气音。
　　“在。”祝黎俯身亲吻他的唇，觉得略有干涩便用舌尖轻轻润泽了一下，没有任何旖旎，全是珍重疼惜。
　　“孩子……”
　　“孩子很好，我现在不想管孩子，你也别想。”祝黎将洛闻絮小心翼翼抱起来，像是捧着这辈子都舍不掉的珍宝，扒开他的衣领咬住了腺体。
　　助手欣羡地看了一眼，然后退出去关上房门，也就祝总，一般Alpha肯定优先孩子，也供应不了Omega信息素。
　　这次信息素的传递时间明显久了些，好一阵后洛闻絮轻拍祝黎的肩膀：“可以。”
　　祝黎轻轻松开，沉声问：“伤口疼吗？”
　　“疼……”洛闻絮有点儿委屈，眼眶不自觉红了。
　　“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了。”祝黎将人抱紧。
　　洛闻絮只是摇头。
　　这点疼于他们的幸福而言算不得什么。
　　祝黎守着洛闻絮睡着，才去看了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皮肤皱巴巴的，瞧着挺丑，但祝黎心里就是美，想着长开了能遗传闻絮的骨性容貌，自己给宠上天。
　　蒋玉瑶高兴得几番落泪。
　　祝曜结束拍摄就过来了，原本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几分钟后，祝曜不管许宁昶的挣扎将人拉到祝黎面前，许宁昶手上的齿痕还清晰可见，并且开始发青，“哥，你瞧瞧嫂子给咬的。”
　　许宁昶翻白眼：“咬一口而已。”
　　祝黎瞧咬的还不浅，顿时心生愧疚，当下表示他们结婚的所有费用自己一力承担，再不行祝曜可以往自己手上来一口。
　　祝曜也不是非要个说法，就是不念叨念叨亏得慌，自然不会真的怪嫂子。
　　洛闻絮底子比祝朔好，恢复起来也快，祝黎现在已经不是朝九晚五，完全是以权谋私，迟到早退，助理方南阳一个人恨不得拆开用，跳楼的心都有了。
　　整个家里最开心的莫过于蒋玉瑶，一手牵个大宝再一手抱个小崽，在姐妹们面前出尽风头。
　　对，孩子小名就叫崽，蒋玉瑶喊他小崽大家就跟着喊，至于名字，祝总熬了三个通宵，把字典都翻烂了，最后定了两个字“清怀”，希望他一生清澈，坦荡胸怀，没那么复杂，祝黎只求孩子平安成长，对此洛闻絮没任何意见。
　　祝朔买的小裙子是用不上了，洛闻絮坚决不让儿子穿，没办法，只能重新买了送来。
　　“你个掉链子的，当时说的多好？感觉来了，一定是女儿。”祝朔学着洛闻絮的口吻阴阳怪气，又给他贴心地榨果汁喝，将一旁的许宁昶逗乐了。
　　“男孩有什么不好的？”许宁昶对男女没那么执着，“但我看小崽哭声很弱，也不爱闹腾，似乎是个Omega。”
　　“都行。”洛闻絮说，就是Omega的话……祝黎以后怕是要疯，孩子一旦分化他可能要找一万个人暗中盯着。
　　大宝现如今走路不成问题，一开始挺烦这个粘人的小不点，松松软软感觉一碰就碎，但架不住蒋玉瑶喜欢，一天给他俩换衣服换的那叫个勤快，就两小只也能各种排列组合地拍照，朋友圈一刻停不下来，于是大宝被迫跟这个奶娃娃一起吃饭，一起喝奶，时间久了瞧着小不点还算顺眼。
　　小崽满月宴这天，祝黎第一次喜怒于色，凡是夸他儿子的，就跟夸他一样，敬酒来者不拒，喝不下去还有祝曜跟顾梵深顶上，反正谁都别想跑。
　　“我倒霉不倒霉啊？”祝曜喝的眼冒金星，被许宁昶扶回房间还大着舌头嘟囔，“全灌我全灌我！”
　　“知道了。”许宁昶应着，照顾他躺下后给人脱鞋子，一股子汗臭味，许宁昶从前对此零容忍，如今倒丝毫不在意，去浴室端了盆热水来给祝曜洗脚。
　　“媳妇儿。”祝曜感觉到热水从脚背浇下，一双手给他细细搓着，忍不住叫唤。
　　许宁昶：“你又怎么了？”
　　祝曜：“我好爱你哦。”
　　许宁昶没说话，白亮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却显出些绯红来。
　　要不说祝黎天选之子呢，小崽随洛闻絮，白嫩安静，多数时间吃饱了就瞪着眼睛好奇打量着四周，又或者“折磨”大宝，偶尔蒋玉瑶在厨房准备米糊，一扭头就看到刚刚站起身的大宝被小崽抓住脚踝，再“噗通”跪在地上，对此顾梵深表示“没关系，随意！”作为他的儿子不会那么脆弱，更遑论大宝的基因检测结果早就出来了，未来是Alpha无疑，看现在这小大人的样子，信息素等级不会低。
　　而洛闻絮对于养孩子最大的感触就是“坐牢”，他恢复后正好迈入严冬，不出意外又被祝黎禁足了，毕竟这个时间点上着凉对Omega的身体不好。
　　“我要疯了！”洛闻絮在电话里咆哮，听祝朔那边响起甜美的叫号声，他顿时警惕起来，“你在哪儿呢？”
　　祝朔手机扩音，正在跟许宁昶排队领东西，听到兄弟的叫嚣一时不忍心，“没，顺路买个奶茶，马上回家。”
　　话音刚落，服务员小姐姐见祝朔跟许宁昶白净俊美，嗓音都大了点儿：“一份大桶爆米花跟两杯可乐，两位切勿错过观影时间。”
　　祝朔：“……”
　　许宁昶一把接过爆米花跟可乐，将风暴留给祝朔一个人面对。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安静，祝朔正要劝慰两句，就听洛闻絮幽幽的，“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祝朔：“……”
　　“我现在连别墅区外的街道长啥样子都忘记了，你作为我的好兄弟，十余年的挚友，就冷眼旁观我被关在家里？”洛闻絮说着一顿，嗓音都低下去：“你们看的什么电影？”
　　祝朔：“鬼片。”
　　洛闻絮：“啊啊啊！我不管，你们追求刺激不能不带我！”
　　祝朔忍不住笑了：“大哥不同意，你亲自说说？”
　　洛闻絮一个人悲伤成了球。
　　“他以后算账还要带上我。”等坐下后许宁昶来了这么一句。
　　祝朔利落扣上5D眼镜，“我希望你能明白许先生，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许宁昶：“……”
　　晚上祝黎回来，刚进卧房就被洛闻絮抱着亲吻，殷勤的不行，他也来者不拒，连西装都没脱，很快反客为主，直到洛闻絮忍不住伸手推他。
　　“说说。”两人都有些喘，祝黎眼眸低垂看着洛闻絮，噙着些许笑意：“想要什么？”
　　洛闻絮抬起头，下巴紧贴着祝黎的胸膛，语气撒娇：“我明天想跟小朔他们出去玩。”
　　祝黎：“……”为什么其他家的Omega张口不是这个钻戒就是那个名表，他家的倒好，惦记着怎么出去玩。
　　祝黎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皱眉：“明天降雪。”
　　洛闻絮轻声：“都在室内，吃个饭看看电影什么的。”
　　祝黎有些犹豫。
　　“求你了……”洛闻絮在他胸口轻蹭，“我快让憋死了。”
　　祝黎叹气：“……那行，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们。”
　　“老公最棒！”洛闻絮脸色彻底放晴。
　　祝黎将小崽抱进来时洛闻絮已经有些昏沉 ，他的Omega伸出手将孩子接住，稳稳抱在怀里。
　　祝黎看着他们父子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无比满足，温暖的灯光落下，这一幕在祝黎脑海中牢牢定格，明明活在当下，他却有一种跟洛闻絮生活了很久，并将永远这么生活下去的错觉。
　　翌日清晨，八点半祝朔就接到洛闻絮的电话，昨晚顾梵深折腾到大半夜，他困得要死，想都没想就按掉，之后的也没接，洛闻絮见他没反应，就去骚扰许宁昶。
　　许宁昶诧异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我才准备早餐。”
　　“准备啥啊？”洛闻絮语气轻快，“出来，我请你吃鼎盛楼的灌汤包，话说你现在还自己做早餐了？”
　　不做能怎么办？食材什么的祝曜忙成那样都抽出功夫给他准备好了，并且还要照片为证，彻底给许宁昶改了作息。
　　许宁昶看着手中的食材：“中午不行吗？”
　　“不行！我就这一天的假期！”
　　许宁昶：“祝朔怎么说？”
　　“他不接我电话。”
　　许宁昶：“我打。”昨天暴露看电影这事的是祝朔，凭什么就他一个人遭殃？
　　铃声急躁响起，祝朔勉强睁眼看了下来电显示人，以为许宁昶有什么大事，毕竟这人在他心中一向靠谱，于是接了，谁知那边张口就是一句：“大哥给闻絮放假，他找我们出去玩。”
　　祝朔：“……”
　　啊啊啊！！！
　　“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个怨种？”祝朔压着起床气。
　　许宁昶认真说：“你如果不跟我一起，我就像个怨种。”
　　祝朔从床上爬起来，服了！造孽！
　　九点半的时候，祝朔差点儿将脑袋扎进汤盆里，洛闻絮强行“请”了他一顿早餐。


第九十九章 大哥说的对
　　“我真的服了。”从鼎盛楼出来，祝朔嘟囔了一路。
　　许宁昶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还困呢？”
　　“嗯。”祝朔哈欠连连，心想上午十一点看电影也没谁了。
　　洛闻絮不在乎，他现在整个灵魂都是自由的，彻底放飞自我，买爆米花跟可乐的时候笑意洋溢，服务员小姐姐看到后直接一铲子爆米花铲到底，硬生生从大份成了超大份。
　　因为鬼片已经看过了，所以洛闻絮选了一部科幻片，热度不低，特效在线，他看得津津有味，但由于故事简单，许宁昶推想出全部后就变得兴致缺缺，撑着额角偶尔欣赏一下特效，一扭头，见祝朔瘫坐在椅子上，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弄醒他，睡得那叫个香。
　　接近三个小时的电影，总算让祝朔恢复了一些精神气，就是姿势不对，脖颈疼。
　　“满意了祖宗？”从放映厅出来，祝朔无奈问。
　　洛闻絮猛点头，他现在瞧什么都好玩。
　　三人去吃火锅，许宁昶如今也能轻松融入其中，刚点了盘毛肚祝曜的电话就来了。
　　“你早上吃的啥？”祝曜有点儿兴师问罪。
　　“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灌汤包啊。”许宁昶打开扩音，凑到祝朔嘴边：“帮我作个证，给你二哥说一声。”
　　“说什么？”祝朔挑眉：“说你早上几乎没怎么吃？”
　　许宁昶差点儿把刚上的锅底扣在祝朔头上。
　　不过听到祝朔的声音祝曜反而放下心，知晓他们闹着玩，自家老三最靠谱了。
　　洛闻絮跟他们存在着一层壁垒，他总是很高兴，咂口果汁都能兴奋好半天。
　　“那个，打扰一下……”一个身穿运动装的小年轻走过来，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长相清俊帅气，属于校园里论坛上经常会被提起跟八卦的人物，他稍微涨红着脸，身上带着股刚从运动场上下来的咸汗味，一手端着手机一手挠了挠后脑勺：“我能要个联系方式吗？”
　　许宁昶不喜欢迂回，当即一刀斩断，“他俩都结婚了。”
　　小年轻抬起头，也不说话，就是眼神很亮，盯着许宁昶。
　　许宁昶夹起一条涮毛肚，见小年轻还站着，顿感不悦，“我说话很难理解吗？”
　　祝朔：“……他要的是你的联系方式。”
　　许宁昶有些惊讶：“我？”
　　许宁昶本身条件很好，甚至于是“好”那一列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但从前他气息阴翳，哪怕笑着也让人觉得有什么粘腻的液体涌上喉间，充满了危险跟距离感，一眼就能打消念头，所以许宁昶的桃花不怎么旺，但今非昔比，他接纳了自己Omega的身份，有了祝曜这个爱人，开始朝一个正常人努力发展，那么隐藏于骨子里的青玉质感就油然而生，他就那么坐着，没什么神情地夹菜烫菜，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好像茂林深处从缝隙中漏下的阳光，轻飘飘落在脸上。
　　小年轻憧憬着：“可以吗？”
　　“别闹。”祝朔担心许宁昶张口直接给人姻缘线扯断再留下个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于是客客气气道：“这位快结婚了，是我未来二嫂。”
　　许宁昶莫名有点儿小骄傲。
　　“这、这样。”小年轻的眼神一暗，但脸上笑意不减，他应该对许宁昶很一见钟情许，温声说：“你的Alpha应该对你很好。”
　　许宁昶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小年轻也跟着点头：“那祝你幸福，打扰了！”
　　许宁昶的某根心弦被稍微触动，他退去敌意，轻声：“谢谢。”
　　“哎呦……”人都走远了祝朔才开始长吁短叹：“早知道录一段，发给我二哥，他的醋意能把整个栖城淹了你信不信？”
　　洛闻絮竟然觉得一点儿没夸张。
　　许宁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将一片肥牛扔祝朔碗里：“吃你的饭吧。”
　　“不过说真的，那小子条件不错，学校里肯定很多人追。”祝朔叭叭叭：“想想时间真快，我都当爹了，哎，青春已逝啊，不然我还想年轻一回，现在的小狼狗们又奶又野。”
　　“这话你晚上跟顾梵深说。”洛闻絮吃的含糊：“你明天能从床上爬起来我喊你爹。”
　　祝朔：“……”没意思。
　　但祝朔也没想到，“又奶又野”来的这么快。
　　他们从火锅店出来，是在商城的五楼，坐着电梯往下走，刚到四楼就被一个身穿黑色衬衫的年轻男人塞了传单，“‘吾爱’茶吧开业，所有饮品八折，两人七五折，三人五折哦。”
　　嗯……
　　这人穿的有点儿意思，属于好看中透着暗示，暗示中又有几分诱惑，祝朔一扭头，看到“吾爱”就在旁边，门口迎宾的两个服务生颜值也很高，隐约瞧见里面端盘子的，肩宽腰窄条子亮。
　　哇哦！
　　许宁昶一把拽住往那边走的祝朔，语气警惕：“你干嘛？”
　　“饮品八折。”祝朔舔了舔唇。
　　许宁昶稍微沉下脸，像是在坚守着什么，“你缺这点儿钱？”
　　洛闻絮在一旁幽幽：“三人五折。”
　　许宁昶嘴角抽搐，“别闹了……”
　　祝朔补充：“我们刚好三个人哎。”
　　许宁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又不是真的对哪位帅哥感兴趣，好奇而已，看看不犯法吧？
　　“三位，赵哥，安排座位！”门口的服务生高喊。
　　名叫赵哥的男人来了，他属于成熟男人那一挂，举手投足压着“沉稳”二字，开口更是低音炮，“欢迎光临。”
　　祝朔脖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点儿装。
　　酒吧很大，中间走道宽敞，两侧全是一个个方方正正、被隔开的卡座，没有门，挂着那种在黑暗中透着荧光的细细帘子，整个光线偏暗沉，绿光红光交替闪烁，高处的舞台上摆放着一个架子鼓，似乎还没到热闹的时候。
　　“那啥。”坐下后祝朔开始提要求，“你们这儿……有没有年轻朝气那种的？”
　　赵哥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无奈，“我还以为你们会对我很满意。”但他也不生气，而是笑道：“稍等，我喊小林来。”
　　许宁昶按住额角，他到底在跟着疯什么？
　　小林很年轻，皮肤白嫩笑容很甜，他抱着酒水单过来，是那种清疏动人的少年音：“三位哥哥想喝什么呀？”
　　喝什么呀~
　　呀~
　　像是炎炎夏日中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
　　祝朔：“……你多大？”
　　“成年了哦。”小林把酒水单摆开给他们看，“来这里兼职的，哥哥们放心，这里只休闲喝东西，不玩其它的。”
　　祝朔心道你们玩其它的我也不敢啊，真就进来图一乐子，喝完就走。
　　许宁昶点了杯气泡水，祝朔跟洛闻絮都是果汁，又来了一份果盘跟瓜子。
　　别说，客人陆陆续续增多，人类对美丽的妥协从未停歇。
　　“怎么样？我这个生意法子不错吧？”店老板正在跟好友吹嘘。
　　赵阔连连点头：“行！这哪里是为酒水买单？分明是为脸买单。”
　　“哈哈！你不知道找这些条件好的多难，我没筛选，只要符合要求Alpha跟Omega都行，各凭本事。”店老板说着“嘶”了一声，眼睛放光地盯着某处：“这三位可是极品啊，真想招揽来，但看穿着不缺钱。”
　　赵阔对“极品”免疫，他跟顾梵深是朋友，一个2SAlpha将他的审美直线拉高，至于Omega，祝朔就……赵阔想不下去了，他随意瞥了眼店老板所看的方向，然后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卧槽？
　　“哎？你干嘛去？”店老板惊呼，见赵阔一溜烟往回跑，然后藏在一个酒柜后面，末了掏出手机对着那三位的方向一顿猛拍。
　　店老板：“……没看出你小子挺变|态啊，喜欢你就上去要联系方式呗，赵总还缺美人？咋还偷拍上了？”
　　“你懂个屁！”赵阔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二话不说打开微信，将照片丢在群里。
　　可能时段好，除了祝曜都挺闲的。
　　祝黎：【这是在酒吧？】
　　赵阔谨慎敲字：【嗯。】
　　祝黎：【没问题，都是成年人了，跟朋友聚聚情理之中。】
　　顾梵深：【大哥说的对。】
　　赵阔轻哼一声，直接录视频，将整个酒吧的盛况照进去，服务生清一色的帅哥，一看就知道什么成分，最后画面定格在祝朔那一桌足足十秒钟，自然听不清他们说话，但能清楚看到小林斜靠在桌子上，身上有着某些二十七八成年男士虽多金优雅、但再也不复的青春气息。
　　青春！
　　“哥哥好帅，没想到竟然是Omega。”小林大失所望，他自己就是个Omega，因为工作需求这么打扮，开始对许宁昶挺来电的，“但没关系哥哥，我们可以做好姐妹~”
　　许宁昶：“……”我砍死你。
　　“哥哥哥哥。”小林喋喋不休，“我们酒吧新来一批水果茶，很好喝吗？哥哥要试试吗？”
　　祝朔知晓卖出去的酒水这些人都有提成。
　　“哥哥~”
　　“来来来。”祝朔甘拜下风，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不喜欢绿茶跟嗲精，而是烦这些绿茶跟嗲精不是对着自己。
　　这谁顶得住啊？
　　与此同时，两辆车飞速驶来。


第一百章 翻车现场
　　许宁昶还行，但祝朔跟洛闻絮被一声声“哥哥”喊得神魂颠倒。
　　小林很有眼色，看得出他们不缺钱，又是正经Omega，凡事就图个新鲜，于是喊自己的“小姐妹”一起——一个娃娃脸长相萌萌的Omega， 从罐装水果茶到瓶装低度数鸡尾酒，祝朔搞了整整两箱，其中一瓶都价格不低。
　　但祝朔不在乎了，他要保护这些小奶狗。
　　直觉告诉许宁昶要出事，他找了个借口想离开，但祝朔根本不同意 。
　　“哎哎哎，曾经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许阎王呢？”祝朔冷哼，“怂成这样。”
　　许宁昶裹紧外套将自己往沙发里面一摔，给祝朔一个“请”的姿势：“你随意。”
　　“哥哥，哥哥。”小林带来的娃娃脸说话也软糯，将下巴搁在桌子上，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祝朔：“哥哥能旋一瓶吗？”
　　“这才三度半的鸡尾酒啊！”祝朔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行？”说完开了一瓶仰头就灌。
　　还没分化前，祝朔干群架上网吧，也曾轻狂过，那时候心智小，觉得抽烟喝酒很爷们，祝朔不喜欢烟味，喝酒倒是当仁不让，但他不乱来，就在寝室跟舍友们尽尽兴，巅峰时期一个人放倒五人。
　　然后吐了一整晚。
　　如今祝朔重整雄风，全然没看到出现在茶吧门口的身影。
　　顾梵深脸色极其难看。
　　祝黎紧随其后，盯着那边看了几秒钟，见恨不能上天的只有祝朔，火气堪堪下去一半，然后洛闻絮就站起身，拿起一瓶跟祝朔同款姿势，顿时血压拉满。
　　赵阔贴着墙根小心翼翼走来，“那啥，要不我去说说？”
　　“我来了用得着你说？”顾梵深嗤笑，“去，给我们找个位置。”
　　“我盯着呢，你们放心，就是些水果茶跟度数低的鸡尾酒，两泡尿出去啥事没有。”赵阔给他们找了个正对祝朔那桌左下方的位置，放下帘子虚虚实实看不真切，赵阔看热闹时高兴，现在又担心这两位大佬把朋友的茶吧炸了，于是一个劲儿解释。
　　祝黎拿起茶水灌了一口，不耐烦道：“有凉的吗？”
　　心头的火气下不去。
　　“有的有的。”赵阔忙不迭点头。
　　赵阔本以为祝黎跟顾梵深是因为自家Omega来这种地方玩生气，但渐渐的咂摸出味儿来，这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不服气，眼红，酸。
　　简单，祝黎跟顾梵深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虽然顶级Alpha的衰老速度非常慢，他们看上去更加俊美而富有魅力，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例如此刻——
　　祝朔听着一声声“哥哥”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洛闻絮跟小林的“小姐妹”聊得有来有回，就觉得娃娃脸真可爱，嗓音软糯更可爱，末了跟祝朔对视一眼，齐齐叹气。
　　“咱俩为啥不是Alpha呢？”祝朔涌现出几分愁绪，应景地灌一口。
　　洛闻絮：“谁说不是呢？”
　　“这位哥哥的信息素很特别，我闻到了，酒味哎。”小林抛给许宁昶一个媚眼，说话那叫个好听，“这种味道的信息素在Omega中很罕见哦，多数Omega都非常喜欢，哥哥要是个Alpha就好了。”
　　许宁昶真是怕了他们了，端起自己的气泡水一饮而尽，“为我是个Omega自罚一杯，你们玩，别理我。”说完将外套往脑袋上一裹，与世无争的样子。
　　小林接了大单子，心情好，也愿意花时间跟祝朔两人玩，又是掷骰子又是扑克牌，祝朔手气烂出天际，一个劲儿输，输了就喝，等他连续干空三瓶后许宁昶受不了了，他掀开衣服坐起来，想看看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佬是怎么输成这个逼样的。
　　然后祝朔就输给他看。
　　许宁昶不信邪，将祝朔推至一旁，“我来。”
　　祝朔让开位置，喘口气的功夫看了眼手机，有顾梵深发来的信息：【在哪儿？】
　　祝朔动动手回复：【跟闻絮他们玩呢。】
　　顾梵深：【好玩不？】
　　祝朔看着这三个字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他有一丢丢心虚，于是打字粘腻起来，【还行，我想你了，你在干嘛？】
　　顾梵深：【在忙。】
　　祝朔：【老公辛苦！工作吗？】后面还坠了一个超大的粉色小爱心。
　　顾梵深：【没，在隔壁卡座忙着看你表演小旋风。】
　　祝朔：“……”
　　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危机感如同身后延伸开的夜色，将祝朔一点点包裹住。
　　心有灵犀般，祝朔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帘影憧憧，他在轻微的闪动中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噙着笑意的眸子。
　　祝朔：“！”
　　“哈，我又输了。”洛闻絮站起身，直接开了一瓶，“给你们表演个五秒吹完。”
　　“别、别吹了……”祝朔手指僵硬地去阻止洛闻絮，奈何洛闻絮根本没放在心上，推开祝朔说五秒就五秒。
　　“哥哥好棒哦。”小林赞叹。
　　这边许宁昶嘶了一声，他竟然掷骰子输了。
　　小林将一瓶鸡尾酒推给许宁昶，“愿赌服输哦哥哥。”
　　嗯……这个哥哥偶尔听听还挺顺心。
　　“小林，那啥，你跟你兄弟先去忙，我这边突然有个事，一会儿再找你们。”祝朔狠狠搓了搓脸。
　　小林善解人意，“好哦哥哥，你招呼一声我就过来了。”
　　祝朔连连摆手。
　　洛闻絮正玩得高兴，忍不住蹙眉：“怎么了？”
　　“分析生存率。”祝朔接了句。
　　洛闻絮：“啊？”
　　祝朔盯着桌面一角一动不动，像是在认真思考，实则是被某种视线钉住了。
　　“闻絮你还在恢复期，大哥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宁昶你没喝多少，二哥也不会生气，问题是我。”祝朔抬起头，认真地问他俩：“我怎么办？”
　　许宁昶神色嫌弃，“你到底能不能喝？不能喝去狗那一桌。”
　　许宁昶以为祝朔开始发酒疯了。
　　算了，回去吧，许宁昶起身，打算去结账，谁知一扭头就看到顾梵深靠在左下方的卡座口，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哪怕似笑非笑，也让人觉得戾气极重，而帘子打开，顾梵深一侧沙发上坐着双腿交叠姿势优雅的祝黎，他们二人一起出现，直接秒杀这里面所谓的帅哥，但许宁昶无心欣赏，他深吸一口气，扯过外套穿好，已经不在乎结账不结账了，打算凭借强悍的心理素质直接离开，剩下的风暴谁爱面对谁面对。
　　许宁昶也的确这么做了，但他刚要从顾梵深面前路过，就听祝黎轻声开口：“宁昶？”
　　许宁昶：“……”
　　祝黎好奇：“你没看到我？”
　　许宁昶转过身：“大哥……”
　　许宁昶早就换了称呼，他日后跟祝曜结婚就是祝家人，而祝黎是整个家族的大家长，无论从哪个方面，许宁昶都会给足颜面。
　　“玩得高兴吗？”祝黎问。
　　许宁昶豪横不下去了，“大哥，我是被迫的。”
　　“被迫吗？”顾梵深淡淡：“我看你旋起来挺开心的，医生有没有说过，你近两年不要碰酒。”
　　许宁昶：“那就三度！”
　　“我拍视频发给老二了。”祝黎说：“你回去跟他解释吧。”
　　许宁昶：“……”他再也不要跟祝朔两人一起玩了，再也不要！
　　这边洛闻絮也看到了祝黎跟顾梵深，已经慌不择路到掀开沙发套看看下面有无能把自己塞进去的空间，“祝朔，腿让让。”
　　祝黎一直盯着洛闻絮，见他终于有勇气跟自己对视后，修长的手指在脚下的位置轻轻一点，示意过来。
　　……认命了。
　　赵阔走之前放下了帘子。
　　沙发坐着祝朔三人，看样子像是即将受刑的犯人，中间一张打磨光滑的大理石桌，而桌子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双手抱臂，眼神打量的顾梵深跟祝黎。
　　死寂中，祝朔忍不住开口：“只是玩玩，哪怕是Omega，也有跟朋友出来小酌两杯的自由吧？”
　　“自然有。”顾梵深接道：“问题是，你们那些好弟弟是怎么回事？”
　　许宁昶再度强调：“我没有弟弟！此事与我无关！”
　　好弟弟这件事没办法解释，顾梵深该看的肯定全都看到了。
　　就在这时小林掀开帘子，笑盈盈的，“祝哥，经理说你们在这儿，怎么换位置了也不跟我……”话没说完，就看到神色冷漠的两个陌生Alpha，他刚刚还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祝哥正缩着脖子。
　　小林是个人精，顿悟了。
　　顾梵深：“你喊他什么？”
　　“顾客。”小林字正腔圆：“该结账了。”
　　祝朔：“……”说你聪明吧，这都快钻进钱眼了。
　　总之三人是怎么浩浩荡荡地进来，就是怎么灰头土脸地出去，许宁昶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祝曜。
　　车上，许宁昶有些狼狈：“你听我解释……”
　　“不是这样……”
　　“你容我把话说完……”
　　“没有弟弟！你听我解释……”
　　祝朔自己都命悬一线，还有空朝许宁昶投来同情的眼神，好惨哦。
　　许宁昶：“……”他要不要找个月黑风高夜，给祝朔埋了。


第一百零一章 爱哭不哭
　　原本祝黎打算将许宁昶送回家，再跟洛闻絮算账，但他低估了这件事带给祝曜的冲击力，祝曜几乎是打着电话就请假离开片场，半道将许宁昶接走了。
　　车上，只能听见祝曜沉重的喘息声，末了在转弯的时候：“哼！”
　　许宁昶：“……”
　　“哪位好弟弟啊？赶明带我也去看看呗。”祝曜开始阴阳怪气。
　　许宁昶生无可恋地坐在副驾，脑袋靠向车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还有逐渐点亮的万家灯火。
　　“祝朔闹着玩，我哪儿来的弟弟？”许宁昶莫名觉得好笑，“你吃醋也要讲究个章法。”
　　祝曜轻哼：“等有空我也去找个弟弟。”
　　许宁昶眼神清冷地看过来。
　　祝曜暗自恼怒，瞎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祝曜忙道。
　　许宁昶淡淡：“我知道。”
　　祝曜立刻找了个地方将车子靠边停。
　　“生气了？”祝曜仔细打量着许宁昶的脸色。
　　“没。”许宁昶顿了顿：“只是刚才听你那么说，我有些难受。”
　　“怎么可能呢？”祝曜抬手蹭蹭许宁昶的脸颊，“我嘴贱，你别理我。”
　　许宁昶告诉自己稳住，就维持这个状态回去，祝曜不会下狠手。
　　他是智商在线，祝曜也愿意捧着，但祝朔就不一样了，整个一摆烂。
　　“人是Omega，我也是Omega，又不是找了个Alpha小奶狗，你至于这么生气吗？”祝朔一路上喋喋不休，进屋还在叭叭，“你要给我足够的信任跟空间，从前瞧着挺大气一个人怎么现在……唔，这衣服我新买的！”
　　“真的顾梵深，这事我得说说你……”祝朔想明白了，横竖都是个死，先过个嘴瘾，他被顾梵深扛上楼，下半身就剩一条内裤，还在上教育课：“你不能什么醋都吃，想想你从前，让我吃了多少醋？”
　　顾梵深将他放在床上，双臂撑在青年身侧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五官深刻如刃，见祝朔声音不自觉低下去，又惧怕地咽咽口水，顾梵深勾唇：“说完了？”
　　祝朔一咬牙：“有种你弄死我！”
　　“那我舍不得。”顾梵深给人翻个面，“但我能保证，今夜过后你绝对会对‘哥哥’两个字PTSD。”、
　　床头灯亮了一夜。
　　祝黎是君子，洛闻絮又会说软话，关键时刻兄弟情灰飞烟灭，将一切都推给了祝朔，虽然被严肃教育了一阵，也来回三两次，但好在腰还在。
　　等醒来洛闻絮就给祝朔打电话，没人接，他又给许宁昶打。
　　许宁昶一次表明态度，“我还好，但你知道祝曜多难哄吗？以后再有这种活动不要找我了，我现在想活着。”
　　洛闻絮自动忽略他后半句，“我也还好，但祝朔似乎没了。”
　　许宁昶：“我现在就下楼开香槟。”
　　洛闻絮：“……”
　　祝朔的电话下午都没打通，最后一次还是下班到家的顾梵深接的，“嗯，还在睡。”
　　洛闻絮：“你狗der至于吗……”
　　“大哥仁慈。”顾梵深凉凉。
　　洛闻絮担心他报复，直接把电话掐了。
　　祝朔跟死狗一样，连蜷缩身体都做不到，腰疼得好像要断开，他迷迷糊糊被顾梵深喂了些粥，不分晨昏地继续睡着，梦中有一堆人追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然后这些人转瞬间又变成了小短腿、肥嘟嘟的小奶狗，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祝朔却一边捂着腰一边抱头鼠窜。
　　顾梵深一般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
　　祝朔在床上睡了两天半，2SAlpha的战斗力，谁体会谁知道。
　　秉持着“是兄弟就该一起倒霉”的理念，祝朔在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去群里送去亲切的问候。
　　旋风无敌帅：【你俩还好吧？】
　　许：【当然，正在看书，《如何提升境界》，建议你们也看看，杜绝狐朋狗友。】
　　小崽亲爹：【跟你大哥逛街，给孩子买点儿东西，话说祝朔你不行啊，睡这么久。】
　　祝朔：“……”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之后好几次再约，许宁昶打死不去了。
　　对此祝朔表示小问题，等他亲自登门，在说两句“去吧？”这人还得乖乖就范。
　　拿捏住了。
　　许宁昶在家扫完几十本书，他的智商随了他原本的基因，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祝曜昨天出差，说着明天才能回来。
　　许宁昶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小腹往下盖着柔软的毛毯，阳光正好，青年的眼角眉梢有光点跳跃，再映衬着身侧的绿植，很是个修身养性，场面温馨，但许宁昶刚要起身，忽然眉梢一动，然后慢悠悠躺了回去，面上不显露，心里在对着祝朔疯狂输出。
　　祝曜跟顾梵深不一样，他不会一次性报复，也很容易被许宁昶安抚，但不代表他的负面情绪会消失，时不时“狂犬病”一犯，盯着许宁昶就咬，还很是个喜欢翻旧账。
　　例如前晚，原本许宁昶都要睡着了，忽然被祝曜拽起来，昏暗中男人的眸子雪亮，像是夜色中觅得猎物的恶狼，“为了防止我不在你去找哥哥弟弟的，我给你打个标签。”
　　许宁昶：“？”
　　光线和煦，许宁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忍不住拿起小架上的手机，给祝曜发信息：【在忙吗？】
　　他极少说出“想你了”这样的话，哪怕是打字，但许宁昶觉得祝曜能懂。
　　那边很快回复：【祝老师在拍戏，你有什么事？】
　　许宁昶瞳孔轻缩，谁拿着祝曜的手机？助理跟经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断然不会说这种话。
　　对方没等到许宁昶的回复，追来一句：【你是……】
　　冷静，许宁昶心想，祝曜粉丝多，不仅局限于追星族，明星跟一些工作人员中也有不少爱慕他的人，对方虽然没说任何过分的话，但许宁昶能感觉到那种试探。
　　片场，祝曜正在跟导演聊戏，他下意识往身上一模，手机不在，一转身就看到同剧组的姜澜拿着自己的手机。
　　换从前祝曜顶多觉得这人没礼貌，但现在他大步上前，不等姜澜将信息全删，就被祝曜劈手夺过。
　　“祝、祝老师！”姜澜明显慌乱。
　　祝曜入目就看到那句【你是……】，他顿时沉下脸，一字一句：“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不是，我没……”姜澜磕磕绊绊地解释，“祝老师手机亮了，我担心有什么急事，又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担心祝老师被私生饭泄露信息，我不是有意的……”他长相白净，走的是软萌路线，算是如今Omega艺人中比较受欢迎的，加上背靠新生传媒，老总是他亲叔叔，所以一路来顺风顺水。
　　的确是陌生号码，祝曜不仅没给许宁昶备注，甚至于混淆了号码，姜澜看到的这个号码拨出去就是空号，这是祝曜做的二手准备，担心手机丢失或者被有心人拿走，牵扯出许宁昶。
　　娱乐圈水多浑他再清楚不过。
　　无视姜澜的解释跟哭的梨花带雨，祝曜拿着手机离开。
　　那边刚响了两声就接起，许宁昶淡淡：“忙完了？”
　　“刚才我手机被人拿走了。”祝曜有点儿烦躁，“他没跟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说了你就当放屁，这艺人叫姜澜，我们第二次合作，对手戏不多。”
　　许宁昶听他竹筒倒豆般的解释，轻笑：“你当我是顾梵深那个醋缸啊？我知晓应该是别人拿了你的手机。”
　　其实一颗心也就现在放下来。
　　原来喜欢跟爱真的可以击溃理智，
　　“烦死。”祝曜冷声。
　　许宁昶轻轻攥着腿上的毛毯，“他喜欢你？”
　　“不知道，我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祝曜口吻无所谓，“当然，喜欢不喜欢的都不重要，我官宣恋爱他是知道的，今早还问我把Omega一个人留在家里安心吗？如果这样还对我怀有什么心思，那我也不会客气。”
　　“好。”许宁昶声音一下子温柔起来：“我腰疼……”
　　祝曜：“……”
　　“媳妇儿，你能别这样吗？我想立刻飞回去。”祝曜又成了快乐忠诚的大狗狗。
　　“明天就回来了，好好工作。”许宁昶叮嘱。
　　挂断电话，许宁昶疑虑全消，打算给自己做点儿晚饭，谁知刚一起身眼前就发黑，后背虚汗唰地下来，他咬紧牙关，又坐了回去。
　　许宁昶揉了揉眉心，心想可能是上次手术的问题，他没跟祝曜说过，手术过后他明显察觉到身体机能下降，倒不是往坏里发展，而是更像个Omega，那么Omega的一些毛病自然避免不了。
　　其实这些都可以忍耐……
　　许宁昶只是些许惆怅，担心不能夙愿得偿。
　　“你跟姜澜怎么了？”导演上前问，“那怎么还哭了？”
　　祝曜抬头见姜澜的确哭了，现场工作人员跟助理围了一堆。
　　祝曜冷笑：“私自动我手机替我回复信息，他是我的谁啊？怎么，我在片场连点儿隐私权都没了？爱哭不哭。”
　　只能说幸好许宁昶没误会，否则祝曜能立刻冲上去，给他喷到怀疑人生。


第一百零二章 他好开心
　　许宁昶昨晚十一点上床，生物钟现下很准时，只是早上八点一睁眼就是一阵子天旋地转。
　　靠……
　　许宁昶手臂搭在眉眼上，有些不适应。
　　祝曜的电话跟着来。
　　“喂？”许宁昶刚睡醒嗓音松软，让祝曜心尖一阵酥麻。
　　“我想你也差不多醒了。”祝曜洋洋得意，随即声音弱下去，“媳妇儿，我跟你说个事。”
　　“嗯？”许宁昶翻了个身，忽然有些想吐。
　　“我可能今天回不来了。”祝曜解释，“有个粉丝见面会，我答应好久的，粉丝们也准备了好久……”
　　“你去。”不等他说完许宁昶就答应了，“我一直在家，不乱跑。”
　　习惯本能永远高于许宁昶曾经做出的承诺，他答应过祝曜不再隐瞒，可一旦说出身上不舒服，这人肯定推了一切赶来，祝曜是个公众人物，那么多人用心安排就为了等他一个，自从跟自己在一起祝曜已经推掉了很多活动，粉丝们一个劲儿抱怨大半年来都没见过他几回，再者屁大的事情，不至于。
　　祝曜心中熨帖，就觉得自家Omega天下第一好，早在很久前顾梵深还隐晦跟他说过，意思是许宁昶性子古怪，很多时候不太擅长考虑别人的立场，谁说不擅长？哼！
　　挂断电话，许宁昶等症状稍缓起来洗漱，然后去楼下准备早餐，而那种眩晕感一直挥之不去。
　　勉强吃了片烤面包，许宁昶将热好的牛奶往桌前一推，真的一口都下不去了，这还不算，起身之际许宁昶几乎站不稳，他死死扣住桌角又重新跌坐回去，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许宁昶颤抖着解锁手机，好几下才拨通祝朔的电话。
　　短短几秒钟，冷汗将后背都浸湿了。
　　“喂喂喂？舍得给我打电话了？”祝朔哼哼唧唧，“还是跟我混比较有意思吧？”
　　许宁昶太阳穴爆发出剧痛，一切发生太快，他侧身趴在桌子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喂喂喂？”祝朔语气还有点儿吊儿郎当，但紧跟着，祝朔嗓音一沉：“宁昶？”
　　许宁昶潜意识求助于自己相信的人，根本没想过直接给医院打电话。
　　之后的记忆一度断片，他隐约嗅到了茉莉的香味，应该是窗台养着的茉莉开花了，灵魂像是从身体内抽离开，除了胸口的窒闷，总算没那么疼了，许宁昶变得安静，甚至都能听见鸟雀从窗台旁振翅而飞的响动，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怎么办……他这么想着，意识又被一点点拖拽进温水中。
　　忽的，封闭安静的梦魇被打破，许宁昶的身体终于有了知觉，他被人抱起来，耳畔是相隔几重远山的焦急呼喊，隐隐绰绰听不清，许宁昶屏息凝神，终于，那道声音清楚起来。
　　“宁昶！许宁昶！”是祝朔。
　　虽然坑了点儿，但是挺靠谱，许宁昶心想。
　　没在电话里听到许宁昶的回音，那边一片死寂，祝朔开始还以为是许宁昶按错了，或者手机无意间碰到了哪儿，直到一道沉重的喘息声，祝朔顿时拉响警报，慌慌张张从卧房出来，拦住刚要出门的顾梵深，快速解释了一番，两人立刻赶来。
　　中途给祝曜打电话，是助理接的，说祝老师已经开始录制了。
　　可能没事，祝朔自我安慰。
　　房门被顾梵深暴力破坏，祝朔一进门就看到许宁昶无意识地趴在桌上，手机挨着餐桌边沿即将掉落，他一只手自然下垂，显得毫无生机。
　　不夸张，祝朔差点儿让吓尿了。
　　顾梵深当即抱起人就往外冲，许宁昶做的手术一直是个定时炸弹，祝朔猜想可能后遗症来了。
　　还是之前的医生，他对许宁昶的病情有所把握，长达半个小时的检查，从急救室出来，许宁昶身上插满了管子，祝朔脑海一白，心想完了。
　　谁知医生摘掉口罩，脸上反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顾梵深注意到，沉声询问，“怎么了？”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医生笑了下，“祝曜先生的信息素等级非常高，生殖腔移植手术大获成功。”
　　祝朔眨眨眼，啊？
　　顾梵深反应过来：“他……怀孕了？”
　　医生：“对。”
　　“我去……”祝朔扶着墙壁，这阵子还是心跳如鼓，吓得半死。
　　许宁昶的身体机能逐渐趋于平稳，说白了就是发现的太晚，也一直没有做检查，进行相关调节，正好这几日祝曜不在，信息素供应不足，导致负面反应汹涌而来。
　　“这个葡萄挺甜的，你尝尝。”
　　“不吃，我吃个芒果就行。”
　　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许宁昶微微蹙眉，辨认出是祝朔跟洛闻絮。
　　祝朔……对，他打电话给祝朔了，是祝舒跟顾梵深将他送来医院，许宁昶缓缓睁眼，看到祝朔强行往洛闻絮嘴里塞葡萄，两人张牙舞爪的。
　　许宁昶：“……”挺好，不仅活着，还能看到如此生机勃勃的一幕。
　　“哎？人醒了！”洛闻絮指了指许宁昶。
　　祝朔回过神来，“哎呀，恭喜啊。”
　　许宁昶不懂其中深意，沙哑应道：“确实，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你有种这话对着我二哥说。”祝朔冷下脸：“嘴上没个把门的。”
　　许宁昶吸吸鼻子，“有水吗？”
　　祝朔拿来杯子，他咬着吸管喝了大半杯。
　　许宁昶深深吐出一口气，问祝朔：“医生怎么说？”
　　祝朔没直接回答，而是亮出手机让许宁昶看，上面有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衣服，“喜欢哪个？”
　　许宁昶一言难尽，“我能穿吗？”
　　祝朔：“……”他的提示不够明显？
　　洛闻絮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抱臂坐在窗台上，“你的身体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老二不在，信息素供应不足，你们的匹配度应该很高。”
　　“噢……”许宁昶似懂非懂，“这跟祝朔让我看小孩子衣服有什么关系？”
　　洛闻絮跟祝朔立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宁昶：“……”
　　“给个提示。”
　　所以说，有些人真的不适合当Omega。
　　祝朔叹气，“我的亲哥，我的祖宗！你要当爹了！”
　　“我……”许宁昶刚吐出一个字，脑袋就像被重锤抡过，耳鸣悠长，什么意思？他看着祝朔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等感官再度回归，他喃喃：“祝曜知道吗？”
　　“没说呢。”祝朔接道：“知道你不是手术后遗症我就放心了，这个好消息我觉得你亲自分享给二哥比较好。”
　　“嗯。”许宁昶愣愣点头。
　　他裹着被子侧身躺下，感觉踩在云端，老天爷这次不戏耍他了吗？
　　祝曜录制半天，下午去了粉丝见面会，一共三场，还要折腾两天，他一天下来莫名心神不宁，一到酒店立刻给许宁昶打电话。
　　许宁昶接了，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祝曜放下心，随口询问：“你在家呢？”
　　“没……”许宁昶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跟喜悦一直间或不断地涌来，荡涤得他快要丧失语言能力，祝曜跟他一样期待吗？
　　祝曜听着不对劲儿，直接切换视频，许宁昶浑浑噩噩接受，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医院洁白的墙壁映入眼帘，还有一台呼吸机入镜。
　　祝曜瞳孔骤缩，小心翼翼：“怎么了……”
　　“别怕。”许宁昶裹着被子，就露出拿着手机的手臂跟脑袋，见到祝曜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眸色逐渐充斥起喜色，“好消息。”
　　“你在医院，你告诉我好消息……”祝曜跟做阅读理解似的逐字逐句分析。
　　许宁昶放下手机，侧身去拿床头柜上的东西，他动作很小心，然后把一个报告单怼上镜头。
　　祝曜立刻眯眼去看，还不自觉念了出来，“信息素短缺……根据抽血检测，未见血液异常……显示为妊娠五周……”
　　祝曜松了口气：“好，未见血液异常。”
　　许宁昶：“……”
　　“至于这个妊娠……”祝曜忽然跟烫嘴似的，止住了，随即他在镜头中的眼睛不自觉瞪大，就那么直勾勾盯着许宁昶，还有点儿瘆人。
　　许宁昶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半边脸，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媳妇儿你等等。”祝曜站起身在房间里溜达了好几圈，镜头中的画面跟着旋转，许宁昶轻轻笑着。
　　“媳妇儿！”祝曜忽然将脸怼着镜头，结结巴巴：“是、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许宁昶眨眨眼。
　　“我！”祝曜指了指自己，“我要当爹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几乎飘到天上去。
　　许宁昶还是眨眨眼。
　　“我要当爹了……”祝曜终于跟许宁昶彻底做完信息交流，他受到的冲击波不小，不是使劲儿揉把脸就是拿起水杯猛灌，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不行，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祝曜。”许宁昶唤道。
　　祝曜看来。
　　“我很好。”许宁昶说：“冷静点儿，把你那里的事情处理完，我等你。”
　　祝曜忽然咧嘴，眼眶都发红，“媳妇儿，我冷静不下来……”
　　许宁昶：“……”
　　祝曜临时发微博，最后一次粉丝见面会于傍晚七点开始，直接合并，明天就要返回栖城。
　　这晚见面会现场排起长队，祝曜跟粉丝对着熬，把一群人给熬困了，他逮住一个就签名，还喜气洋洋地说谢谢”。
　　微博粉丝：【我的妈呀，祝曜是喜当爹了吗？他好开心啊。】
　　是啊，他好开心。


第一百零四章 隔壁老王竟是我自己
　　祝曜的行程工作室都有公布，他今天返回栖城，于是提前一个小时，接机的粉丝已经聚集。
　　许宁昶手机疯狂震动，他终于找了个地方可以放下灯牌，这才接了。
　　“你在哪儿？！”祝朔大声质问。
　　许宁昶顿了顿：“接机。”
　　祝朔：“……”
　　“我没见过。”许宁昶说：“我就是想看看。”
　　看看他的大狗狗在粉丝面前是什么样子。
　　不喜欢的时候没当回事，如今才发现祝曜身上的光环不少。
　　“我的祖宗啊。”祝朔一个劲儿按揉眉心，“看一眼就赶紧回来！”
　　“嗯嗯！”
　　许宁昶包裹挺严实，戴了黑色口罩，一件棕灰色风衣，他身量修长，在Omega中十分显眼，哪怕只露出一双眉眼，也有难掩的清俊，几乎是他一出现，好些人就频频看向他不停地窃窃私语。
　　一个粉丝见他拿着祝曜的灯牌，壮着胆子上前，笑着问：“你也喜欢祝曜吗？”
　　“嗯。”许宁昶点点头。
　　“我也喜欢，嘿嘿。”女孩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他可好了！”
　　许宁昶：“哪里好？”
　　“你这个假粉。”女孩子撇撇嘴，但提及偶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恨不能跟全世界安利他的宝藏，“你别看祝曜在网上跟人怼，其实可尊重我们这些粉丝了，粉丝见面会经纪人催他他都不走，力求给我们都签名，还做公益，前后捐出去几千万，他都不接受我们的礼物，之前我们站里有个小姑娘高考，紧张的不行，就习惯性艾特他，谁知祝曜真的回复了！让她加油！羡慕死我了。”
　　许宁昶安静听着，觉得那就是祝曜，却也是另一个祝曜。
　　“快到了。”小姑娘踮起脚尖，往出口的方向使劲儿张望。
　　许宁昶发现这些粉丝团体很有秩序，有大小站长打理吩咐，几乎是列队站好，然后许宁昶定睛一瞧，发现男粉也不少。
　　又过了一阵——
　　“啊啊啊！”有人小声尖叫。
　　众人抬头，果然见祝曜的助理先出来，紧跟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祝曜真是个衣架子，他穿着一件深蓝色派运动服，纯黑色工装裤，到脚踝的黑靴，正在低头看手机，头发乱糟糟的，但气场很足，属于裹个麻袋都鹤立鸡群的那种，听到粉丝的尖叫，他询声看来，然后招了招手。
　　明明是高阶Alpha，却给人亲近感。
　　“哎？祝曜身边的那是谁？”
　　“好像是姜澜。”
　　许宁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似乎跟祝曜一起上过热搜。
　　“靠，姜澜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祝曜已经躲开两次了。”不得不说粉丝就是火眼金睛。
　　“别理他。”一个站长开口：“你看他一眼都是给他热度，姜澜蹭咱们家蹭的还少吗？捆绑销售也不看看自己的咖位，这次给祝曜接机，先别起矛盾，暗中肯定有狗仔盯着，拿出咱们‘亮晶晶’的风度来，如果回头他们家营销，再去微博上撕也不迟。”
　　“嗯！”大家团结一致。
　　许宁昶：“……”不复杂，但是很高深，“亮晶晶”是祝曜粉丝的称呼，因为她们真的觉得浩瀚如娱乐圈，俊男美女云集，他们家爱豆真的很闪，一闪一闪亮晶晶……
　　祝曜不止一次说过这个称呼土，但是没人理他。
　　许宁昶惊叹于这些粉丝的团结力跟服从力。
　　“祝老师明晚有空吗？我叔叔想请您吃饭。”姜澜说话就说话，还想贴近祝曜。
　　祝曜侧身稍微避开，“我的经纪人会做安排。”
　　姜澜三番两次热脸贴上冷屁股，不免难过：“祝老师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
　　“知道我生气就别提了。”祝曜淡淡：“我去跟粉丝打招呼，再见。”
　　姜澜没再说上话，但也站在原地没走，给人感觉专门在等祝曜似的。
　　祝曜一走近，粉丝们就活络起来。
　　“哥！你又帅气了！”
　　“是吗？”祝曜自恋地摸了摸下巴，“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切~”
　　“快，我给你们随便签几个，家里还有事。”祝曜接过一个粉丝的笔跟明信片。
　　“祝曜，你最近很高兴啊？”
　　“嗯，被你们看出来了。”祝曜说着扫向一侧的两个姑娘，“这么冷的天你们穿什么裙子？小心冻感冒，本来就很漂亮的。”
　　“别夸！”那女生狂喊，“仙女的事情你少管！签名！”
　　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许宁昶站在最后面安静看着，觉得这种氛围很好。
　　电光火石间，祝曜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许宁昶的方向猛地看来。
　　许宁昶心下一惊，正欲俯身藏起来，腰侧就被人猛力一撞，是另一批人，也拿着应援牌跟横幅，嘴里喊着“姜澜”的名字。
　　人一多这片就挤起来，姜澜的粉丝跟祝曜的粉丝积怨已久，自然不让，之气跟许宁昶介绍祝曜“丰功伟绩”的小姑娘一个踉跄，眼瞅着就要往地上栽倒，许宁昶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自己则在惯性下撞向一旁的护栏。
　　其实这种突发情况对许宁昶来说不算什么，他稍微一扶一按就能站稳，可耳边忽然爆发山呼海啸般的惊呼，有熟悉的喘息声贴近，不等许宁昶抓住护栏，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揽住他的腰，祝曜一把将人抱进怀中。
　　或许开始有所怀疑，但碰到的那一刻，祝曜就确定是自家心肝无疑。
　　“伤着了？！”祝曜喘着气，声音都有些走调，在许宁昶身上摸索起来：“撞哪儿了？”
　　许宁昶在慌乱中被蹭掉了口罩，所以再无隐瞒必要：“没……”
　　“你不在医院待着跑出来做什么？”祝曜仍是不放心，稳稳扶着许宁昶腰侧。
　　“过来看看。”许宁昶将脑袋埋在男人怀中，暗中用力，想把祝曜的手拨开。
　　祝曜不乐意了，“你干嘛不让我抱？你我媳妇儿。”
　　许宁昶：“……”
　　四周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粉丝将他们围成一个圈，祝曜抬头，看到助理已经在给自己掐人中了。
　　“嗯……”祝曜反应三秒后恢复镇定，“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嫂子。”
　　粉丝：“……”
　　许宁昶感觉所有视线都凝聚在自己脊背上，饶是他心态再稳也有点儿不自然。
　　“嫂、嫂子好……”有粉丝喃喃，“原来你就是嫂子啊，刚才我们还说你身材真好，没想到啊……”
　　许宁昶转过身，冲着粉丝们微微颔首：“谢谢……”
　　“哇~”被许宁昶救下的小姑娘登时眼冒红星。
　　“隔壁老王竟是我自己……”不知谁由衷说了句，“我想给祝曜绿了。”
　　祝曜：“谁啊？！”
　　“卧槽，狗仔在！”一个站长喊道：“我们作掩护，祝曜你快带嫂子跑！”
　　“没白疼你们。”祝曜也知道时机不到，于是脱下外套罩住许宁昶的脑袋，因为刚才粉丝围了一圈，狗仔并未拍到，现下粉丝将狗仔跟其他看热闹的人牢牢堵在外面，于是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小助理速度上车发动，很快，尾气冲开夜色，车子朝着远处的华灯驶去。
　　“我的天哪……”有粉丝看着车子的方向，忍不住感叹：“难怪祝曜保护的跟个什么似的，真帅啊。”
　　大家忙着欣赏盛世美颜，加上不想给祝曜惹麻烦，于是默契地没有拍摄许宁昶的正脸照，之后偶尔一两张合影爆出，也是一个漂亮的背影或者侧影。
　　这不比那些所谓的当红明星强？见过的粉丝们心想，想着想着还逐渐骄傲起来，忘记哪个营销号说的了，意思是祝曜信息素等级高，不接地气不懂得疼人，可能最后也就会找个平平无奇的凑活过日子，这叫平平无奇？！
　　哼！
　　车上，祝曜将许宁昶抱坐在自己腿上，他们契合得刚刚好，许宁昶严丝合缝地靠在他怀中，任由男人汹涌的信息素进入体内。
　　“够了。”许宁昶身上一些沉重跟负累烟消云散，轻轻拍了下祝曜的手臂。
　　祝曜发出拒绝的音调，咬住腺体不放，欠了好些天的，他多给点儿。
　　车外绚烂的灯光一闪而过，祝曜忽然伸出手，轻轻按住许宁昶的小腹。
　　“真的啊？”他松开腺体，小声询问。
　　“我还能骗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祝曜说，“可我总觉得跟做梦一样。”
　　许宁昶看他之前视频时高兴的恨不能上天，想着等到了医院拿到检查报告，这人应该能疯，但出乎预料，等医生赶来祝曜表现得格外镇定，他蹙着眉一句句听着，格外认真，又十分帅气，然后问的问题不是孩子怎么样，而是“我的Omega才做完腺体移植手术没多久，这么快怀上孩子，对他的身体负担重吗？”
　　医生都愣了下。
　　对于期待孩子的家庭来说，一般手术成功后全部的重点都放在孩子身上，极少有人会关注Omega，潜意识里默认遭点儿罪就遭点儿罪，包括Omega自己，毕竟得来不易。
　　但祝曜的重点却是大人。
　　“医生？”
　　医生回过神，“理论来上说肯定会有些累，这个看个人体质，如果后续情况比较差的话建议住院观察，但祝先生您是高阶Alpha，许先生会舒服很多。”
　　祝曜松了口气，“好。”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追车
　　许宁昶已经很久不做梦了，自从跟祝曜在一起，他睡着时脑海中总是平静无波，像是置身于夏日金灿灿的麦田中，四周日风和畅，这晚倒是梦到了久远之前的事情。
　　在试验基地，他穿着白色带蓝色条纹的衣服，这里的小孩都这么穿，他光着脚走在地上，胸前别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的不是名字，只是简单的代号：199。
　　信息素改造，从Alpha变成Omega，这个过程痛苦不堪，他之前的一百九十八位已经被长埋地下，该轮到他了。
　　从这里出发去试验基地，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可那日的看守很温柔，他见许宁昶盯着窗外，就带他从地面上走。
　　一个浓郁的艳阳天，四周除了冰冷的铁网什么都不剩，但许宁昶站在阳光之下的那一刻，仍觉得美妙极了。
　　鸟雀从头顶振翅飞过，许宁昶抬头去看。
　　奇怪的是这个场景这么鲜明，却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被许宁昶遗忘在记忆深处，这次回忆起来猝不及防，却好似某种开端，将他血腥而昏暗的内心世界彻底击溃，梦境的尽头，他走入一团白光中，等睁眼，眼前是祝曜英俊的眉眼。
　　“醒了？”祝曜笑了。
　　许宁昶心神一动，太像了，这个人一如他暗无天日的无边岁月后，忽然笼罩在身上的光。
　　“嗯。”许宁昶刚应了声，就觉得喉咙很痛。
　　后知后觉，对，他感冒了。
　　渡过半个月的安全期，手术后遗症，又或者说许宁昶本身的Alpha基因开始“奋起反抗”，他经常觉得困倦，偶尔头疼发热，吓得祝曜再度推掉了手头的三四部戏，抽出大量时间守在医院。
　　祝曜端来温水，许宁昶润了润喉咙才觉得好受很多，其实这种滋味很煎熬，像是五脏在小火上慢慢炙烤，寻常Omega必然情绪失控，祝朔怀孕初期也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但许宁昶很不一样，他非常平静，好像这种折磨跟他真正的欢愉享受是分开的。
　　“好些了吗？”祝曜问。
　　“一直挺好的。”许宁昶在男人肩上轻蹭两下，“不用经常顾着我，你的工作也别耽误。”
　　祝曜叹气：“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工作吗？”
　　昨天抽空去新剧发布会，祝曜全程跟梦游似的，三度没有听清主持人说什么，搞得众人一头雾水，为此当晚就上了热搜。
　　之前得知自己要做叔叔，祝曜给孩子们挑玩具买衣服颇为兴起，可真轮到自己身上，他根本没那个心情，除了一心守着许宁昶，根本容不下旁的。
　　蒋玉瑶开始听到消息简直乐开了花，但许宁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除了那双眼睛非常亮，她很快明白祝曜在担心什么。
　　“媳妇儿。”祝曜抱紧人，忽然开口。
　　许宁昶偏头：“嗯？”
　　“咱俩领证吧。”祝曜低声。
　　许宁昶还愣了下，然后笑道：“坏了，我都默认我们是夫妻了。”
　　祝曜低头细细亲吻他。
　　已经不知道还能如何心疼了。
　　许宁昶现在这情况办不了酒席，祝曜的意思也是暂且搁置，且不说许宁昶精力跟不上，就说他的Omega也不太喜欢热闹场合，让他重新融入世俗，不是把他丢入一场爆炸般的普天同庆中，而是一点点让他回归正常。
　　于是在祝黎的亲自安排下，祝曜跟许宁昶领了证，没有任何媒体得到风声，外界更是瞒得死紧，当天就祝朔等人到了，许宁昶坐在凳子上拍照时人还懵着，直到灯光一闪，有人说好了，又过了一阵祝曜拿着两张红本本兴奋异常，他这才反应过来。
　　结婚了……
　　许宁昶觉得跟做梦一样。
　　对，那日走过试验基地外宽阔的cao场，那名看守对他说，“熬过去，总能开始新的生活。”
　　他只是在心中嗤笑，谈何容易？
　　可这一天在祝曜的蛮横抢夺下，真的来临了。
　　“坐坐坐。”祝朔现在看不得许宁昶站着，这人脸色苍白，总觉得站久了会消散，“你想喝啥？”
　　许宁昶认真想了想：“柠檬水。”
　　其实他不爱太酸的东西，但最近各种转性。
　　“没问题！”祝朔屁颠颠跑去马路对面买，还颇为体贴地加了一块冰。
　　许宁昶喝的第一口就觉得无比满足，好像都在胸口的某种东西散去，他看向祝朔，祝朔正忙着舔甜筒，这人瞧着随性潇洒，可又无比细腻，许宁昶很多话都没有明说，但祝朔就是懂。
　　“我想回家了。”许宁昶说。
　　祝曜去给工作人员发喜糖，人不在，祝朔闻言差点儿呛到，轻咳两声后说：“祖宗，你现在必须留院观察，等情况稳定了再说行吗？”
　　许宁昶：“我玩转江湖的段位打不上去。”
　　你菜啊，祝朔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游戏的问题，职业不平衡，但是问题不大，回头我给你打。”
　　许宁昶满意了，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挟天子以令诸侯”。
　　祝朔的态度就是顾梵深的态度，祝黎对许宁昶都拿出几分有求必应的样子来，一次许宁昶看新闻，随口提了句卡罗拉·盛宴车型蛮好看的，祝黎还真的想尽办法搞来一辆，要知道这个车型全球发售也不过五百辆。
　　许宁昶浑浑噩噩的情况持续了三个月，然后祝曜每日源源不断的信息素供应像是终于厚积薄发，让他疲惫的身体有了气色。
　　“各项体征趋于稳定。”医生也松了口气，敬佩地看向祝曜跟许宁昶：“你们辛苦。”
　　许宁昶轻声：“我还好。”
　　又过了半个月，许宁昶实在在医院待不下去了，他想回家。
　　看他十分期待，跟医生再三确定没问题后，祝曜终于做好决定。
　　回家这天天气不错，许宁昶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祝曜围在他身边，几乎是走一步看一步，脚下踩到个石子都要一脚飞出去很远。
　　许宁昶：“……”就想给他踹一脚。
　　祝曜的小助理开车，然而车子刚驶入公路不久，小助理忽然说：“祝哥，你看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在跟我们？”
　　祝曜神色一凛，透过后视镜看到相隔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的确跟着一辆灰色面包车。
　　祝曜当机立断，“在下一个路口拐。”
　　下一个路口通往市区，车流量会一下子密集，果不其然，那辆面包车看他们打了转向灯，当即跟了过来。
　　“瞧着有点儿眼熟啊……”小助理喃喃，一阵过后反应过来，“啊！祝哥，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新生传媒那边的狗仔，上次跟踪楚文星被曝光过，车牌都没换，我当时还跟同事说，车牌上那个S B真的太配他们了。”
　　祝曜抱着许宁昶，脸色沉下来，“继续开。”
　　新生传媒？不是姜澜背靠的大树吗？这人对祝曜过于热心，许宁昶不免注意到他，好吧，因为代替回短信那件事，许宁昶挺介意的，稍微了解了一下姜澜的背景。
　　“卧槽！祝哥，它上来了！”小助理忽然喊。
　　面包车加速，很快到了跟祝曜所在车子并驾齐驱的地方，哪怕车窗经过特殊处理，对方也扛着相机疯狂拍摄，但几分钟过后，对方可能也发现什么都没捞着，逐渐丧心病狂起来，面包车在下一个路口忽然别了下祝曜他们的车道，而右侧的栅栏有一处凸起，眼瞅着就要撞上车灯，小助理没办法向左打方向盘，谁知对方跟预测好了似的，直接挤了上来！
　　呲——
　　两车车壁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动。
　　车身更是一个颠簸，小助理吓了一跳猛踩刹车，许宁昶刚一晃就被祝曜牢牢抱住。
　　面包车跟着停下，车上很快下来人，手上拿着摄像机。
　　“草！”祝曜低沉而短促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小助理忍不住颤栗，连许宁昶都诧异看来，这人的信息素有些失控。
　　祝曜眉宇阴沉，比起祝黎他的五官更加深刻浓烈些，平时笑着不觉得什么，但一旦动怒就觉得风雨欲来。
　　祝曜推门下去，几乎是他一出现对方就架起摄像头，不仅拍祝曜，还使劲儿往车里照。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祝曜的怒火。
　　强悍的信息素铺面而来，那狗仔察觉到不对赶紧狂按快门，然后转身就跑，但双腿骤然失力，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他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摄像机摔落身侧，紧跟着一只脚狠狠踩在上面，机身立刻四分五裂。
　　“祝老师！”那狗仔失声喊道：“您是个公众人物……”
　　话没说完就被祝曜扯住领子提了起来。
　　高阶Alpha生气时压迫感是绝对的，这个狗仔立刻噤声。
　　“你想说我是公众人物这么做不对？”祝曜冷笑，骨子里的恶被彻底激发，“别考虑我对不对，你想想这些东西你能不能报出去，又或者说，你还能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祝曜不喜欢强权压人，但为什么非要牵扯上许宁昶？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既然要玩，我就陪他玩个大的！”祝曜一把将人甩开，抬起一脚就将面包车的车门踹变形，然后拉开半面，指着里面瑟瑟发抖的司机，“拍到了什么？”
　　司机急忙摇头：“我就是个开车的！”
　　“行。”祝曜抬手在鼻尖上狠狠一蹭，小助理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祝曜极为生气的征兆。


第一百零六章 我担心你玩不起
　　上一次见祝曜这样，还是公司高层妄图给祝曜拉郎配，想把一个时下爆红的流量Omega塞给他，其中牵扯颇多，用以制衡祝曜，毕竟高阶基因很难掌控，那晚祝曜一推开门就发现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床上就坐着那个Omega，当即退出去发了好大的脾气，一个高管骂他给脸不要脸，被祝曜怼了一句：“我看你不要脸！”
　　之后祝曜凛盛二少爷的身份才被一些大人物知晓。
　　“祝曜。”车窗降下，许宁昶没露面，声音却沉稳传来，“回去了。”
　　祝曜指了指那个狗仔，想着当务之急是把许宁昶平安送回家，但他临走前还是对狗仔进行了一次碾压性质的信息素攻击，那人在地上抽搐两下，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祝曜在凛盛有一部分股权，他醉心演艺事业不代表对生意一窍不通，看着祝黎运筹帷幄，耳濡目染也该会点儿，所以当祝曜开始运作那些股权时，祝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怎么了？”祝黎打来电话询问。
　　“新生传媒找狗仔堵我。”祝曜冷声，“逼停了我的车。”
　　“这不正常吗？”祝黎接道：“你刚出道就被私生饭逼停，被各种媒体狗仔逼停，怎么这次发火了？”
　　祝曜：“宁昶当时在车上。”
　　祝黎那边安静片刻，“宁昶在车上……撞着了吗？”
　　“没。”祝曜此刻站在阳台上，闻言回头看去，许宁昶正半坐在床头玩着手机，侧颜平和恬静，让祝曜越发地不能容忍。
　　祝黎：“你安心照顾宁昶，这件事我会让新生给你一个交待。”
　　祝曜也不谢绝大哥好意，挂断电话走进卧房，俯身看向许宁昶的手机：“在看什么？”
　　“小衣服。”许宁昶将屏幕稍微转向他，“小小的好可爱。”
　　祝曜忽然捂住心脏，“媳妇儿，你快别萌我了，我死了。”
　　许宁昶：“？”
　　祝曜动手还要重新捋一条人脉，但祝黎就不同了，他直捣黄龙，新生最近的投资有几个他截几个，偶尔凑一起吃饭，祝黎还跟顾梵深说起这事，顾梵深眼底掠过不悦，嘴上平和：“我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新生传媒的老总一个头两个大不说，更是战战兢兢。
　　那日狗仔逼停祝曜车子的事情姜国浩是知道的，却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侄子姜澜的。
　　姜澜喜欢祝曜，卧房的墙壁上贴满了祝曜的海报，想尽办法跟祝曜进一个剧组，可见十分喜欢，凛盛虽然高不可攀，但若是两情相悦，想必祝家也会同意，毕竟新生传媒也是如今娱乐圈的一线企业，能拿得出手，可问题偏偏在于祝曜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突然宣布有了男朋友，姜澜镜头前表现的很正常，但姜国浩好几次路过姜澜的休息间，都能听到里面响起的打砸声。
　　这次是姜澜通过特殊渠道得知祝曜的Omega就在车上，专门让狗仔去堵，打算曝一波大的，给祝曜或者那个Omega一点儿心理压力，姜国浩默认了，毕竟他就这么一个侄子，再者娱乐圈今天一个瓜明天一个瓜也属正常，可他们谁都没想到，许宁昶得到的不仅仅是祝曜的认可，他们早就瞒着所有人领证了。
　　姜国浩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无奈亲自摆局，三请五请终于得见祝黎一面。
　　“祝总，我那侄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姜国浩心诚，起手先自罚三杯，他这些年顺风顺水，这种境况罕见不说，还很丢面，但是没办法，生意被祝黎跟顾梵深围追堵截，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留。
　　“不懂事？”祝黎挑眉：“未成年吗？”
　　姜国浩说不出话。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需要被道歉的对象也不是我。”祝黎淡淡：“重新做局吧，让你那个不懂事的侄子，亲自给我弟弟夫妻二人道歉。”
　　姜国浩一听心都凉了，夫妻二人……
　　但现在他即便知道了这些，也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祝黎能整死他。
　　得知罪魁祸首是姜澜，祝曜在家里骂骂咧咧，许宁昶倒是早有预感。
　　“他们道歉我就得受着？什么东西？”祝曜冷声。
　　“我受着。”许宁昶淡淡，在祝曜诧异看来后说：“带我去。”
　　时间定在两天后。
　　网上姜澜的消息很容易查到，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许宁昶第一次见到姜澜，的确是大众极为喜欢的那类Omega，几乎是他们一进包间，姜澜就哭得梨花带雨，却在目光触及到许宁昶微隆的小腹时戛然而止。
　　姜澜眼中的绝望那么清晰，许宁昶一瞬间很愉悦。
　　许宁昶不是祝朔，一些事说不计较就不计较，许宁昶在意这个孩子，那日逼停车子他心有余悸，忽然醒悟自己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忘记了人心如何。
　　论手段，姜澜给许宁昶提鞋都不配。
　　姜澜下意识望向祝曜，却见他满眼厌恶，顿时跟被灼伤似的，仓惶低下头。
　　祝黎在，姜国浩也在。
　　姜国浩第一时间站起身，喊的是“祝二少”，“对不住，我侄子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已经……”
　　“他就算不知道我们结婚，不知道我的Omega有了孩子，但我心有所属这件事总归知道吧？前前后后折腾多少回？”祝曜根本不买账，“你侄子打着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不是要道歉吗？来啊！”
　　祝曜毫无怜惜，姜澜就明白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叔叔的公司，他都要行这一遭。
　　姜澜这些年被捧得太高，听到的全是赞美的话，这让他逐渐认为自己的确是难得一见的Omega，配得上祝曜，而此刻让他低头认错，真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对、对不起……”姜澜嘴唇翕动。
　　许宁昶抬头，“你没吃饭吗？”
　　“姜澜！”姜国浩警告。
　　“对不起！”姜澜索性猛一鞠躬 ，声调颤抖发麻，“真的很抱歉。”
　　许宁昶：“看着我。”
　　姜澜不明所以，眼前被泪水氤氲的雾蒙蒙的，然而刚一抬头脸上就一凉，许宁昶随手抓起桌上半凉的茶水，泼向了姜澜。
　　茶叶黏在姜澜头发上，他顿时深吸一口气，好像跌入了一个荒诞的梦境中。
　　“这……”姜国浩本以为是认个错说好话就能善了的事，没想到许宁昶将台阶全拆了，这么不给面子。
　　“你知道车上坐着我，也知道我有了孩子。”许宁昶语气笃定，“你这次是试探，若非大哥跟祝曜坚持，你未来还有无数种法子等着我。”
　　许宁昶说到这里轻笑一声，“但是姜澜，我不是任由你，或者说任由你们随意欺负的人，真要玩起来，我还担心你们玩不起。”
　　祝曜：“……”卧槽我媳妇儿好帅！
　　祝黎抿唇笑开，是了，见惯了这段时间的许宁昶，都快忘记他从前什么样子，蔑视人命手腕阴狠，姜澜真撞上去，怕是粉身碎骨都不自知。
　　祝黎忽然问道：“送你的车子喜欢吗？”
　　许宁昶：“很喜欢，谢谢大哥。”
　　“那行。”祝黎站起身，“我就先回去了。”
　　“以后接戏绕开我。”祝曜对着姜澜一字一句：“我妈从小教我不要欺负Omega，但你确实让我很不爽。”
　　姜国浩在一旁擦汗，在想这件事能不能善了。
　　许宁昶连坐都没坐，发作完就要回家，前面瞧着气势威慑，一到车上就颓了，闭上眼睛往祝曜怀里钻。
　　“哎呦……”祝曜一看到许宁昶脸色发白就心疼，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触及到轻微的汗意，忍不住道：“这孩子好不乖，总是折腾你。”
　　“是我的问题。”许宁昶低声。
　　祝曜照顾许宁昶腾不出手，但他的经纪人有的是时间，是个很护短的人，手下的王牌艺人除了祝曜还有两位，那真的给姜澜一点儿好脸色不给，与此同时“姜澜高中时期就谈恋爱”“新人选秀时排挤另一位天赋艺人”“片场耍大牌”等黑历史接连曝光，不是空穴来风，有音频跟照片视频等等辅证，一时间口碑跌入谷底，曾经得罪过的对家立刻跳出来踩，日子过的焦头烂额。
　　许宁昶将最后一笔钱转给对面，对于网上的舆论效果还算满意，也是姜澜自作孽，这么多把柄他都不知道从哪一个开始。
　　“媳妇儿。”祝曜用后背顶开门，端着一锅刚炖好的鱼汤进来，香气扑鼻，“快快快，喝了。”
　　许宁昶想到一个小时前才吃完的燕窝，沉沉叹了口气。
　　等迈入初冬，许宁昶被下了禁足，好在祝朔跟洛闻絮时不时探望。
　　“我去，好大的雪。”祝朔裹得跟个企鹅似的进来，顾梵深不怕冷，就一件黑色大衣，修身玉立。
　　“雪天路滑，可以不用来的。”许宁昶躺在沙发上，盖着毛毯显得软乎乎的，祝朔小跑上去直接把冰冷的手往他脖颈里一塞。
　　许宁昶一个激灵：“你找抽啊！”
　　祝朔笑呵呵，提着袋子去厨房洗水果。


第一百零七章 三句不离我女儿
　　祝曜去泡茶，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顾梵深跟许宁昶。
　　他们二人自幼相识，但因为信息素实验的那段过去，彼此同情又彼此介怀，能说的寥寥无几。
　　顾梵深憋了半晌，就憋出一句：“恭喜。”
　　许宁昶忍不住笑了。
　　顾梵深跟着提起嘴角：“笑什么？”
　　“本以为是痴心妄想，却还是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许宁昶淡淡：“梵深，都过去了。”
　　“嗯。”
　　“我二哥怎么会让你俩坐一起聊天？”祝朔啃着苹果出来，“这不闷死？”
　　“你消停点儿。”许宁昶指着果盘中的草莓。
　　“蒋姨现在又每天烧香拜佛的。”祝朔坐在沙发旁，轻抚着许宁昶隆起的肚子，过不了多久就能见面了，“你如今感觉如何？”
　　许宁昶吃着草莓吐字含糊：“说实话身体不太舒服，但心情很好。”
　　“这就够了。”
　　祝朔话题一转：“那个姜澜挺惨啊。”
　　“非要招惹我。”许宁昶淡淡：“若非我情况特殊，不想再大动干戈，换我从前，他没这么轻松。”
　　祝朔后背一冷，“嫂子说笑了，这算哪门子的轻松哦……”
　　姜国浩到底要顾全大局，在侄子跟公司里面选一个，他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姜国浩也看懂了，姜澜不彻底臭掉祝曜心里的疙瘩就下不去，所以他任由姜澜走投无路，就希望祝家跟顾梵深能手下留情。
　　姜澜黑料满天飞，他之前依仗后台造孽不少，最近一段时间脱粉的人都够得上他粉丝团体的三分之一，娱乐圈又惯会拜高踩低，许宁昶只需要轻轻一拨，惊涛骇浪就朝着姜澜涌去。
　　开春时节，许宁昶提前回到医院，其实他倒是不着急，但祝曜总是放心不下。
　　“我最近右眼皮狂跳，媳妇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祝曜身后尾巴摇得飞起，许宁昶无从拒绝。
　　依照目前的医疗水平，生产手术几乎没什么风险，但许宁昶不一样，他的血小板低于正常水平，手术时一定要不停输血，术后排斥反应也比寻常人猛烈些，对此祝曜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根本无心其它，之前经纪人给他联系到了好几个大火的IP，名导演cao刀，但祝曜都推了。
　　祝曜还跑去请教祝黎跟顾梵深，这种焦虑怎么应对，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受着。
　　自家Omega九死一生，受点儿煎熬也是应该的。
　　许宁昶让祝曜将家里窗台的茉莉折下来一枝，移植到了新的花盆里，他看着新芽发出，想着等花开。
　　最后的一个月，许宁昶被腰疼折磨得睡不着觉，精神状况明显下滑，医生无奈跟祝曜说，这不是怀孕造成的，而是因为之前的生殖腔移植手术。
　　“祝曜……”许宁昶从昏睡中醒来，他昨晚疼得厉害，却连翻身都做不到。
　　“嗯？”祝曜立刻俯身去听。
　　“茉莉开花了吗？”许宁昶迷迷糊糊的。
　　祝曜扭头看去，新芽发出，花苞也结了，但还没到时候，他回答：“快了。”
　　“祝曜……”许宁昶的感觉很不好，他轻抚男人的脸颊，顿了顿，“如果说……”
　　“没有如果。”祝曜冷声，“许宁昶，你别跟我谈这些，你只需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吗？”
　　“一直。”
　　“揉一下。”许宁昶拉着祝曜的手放在自己腰侧，“还是酸。”
　　祝曜平时什么都依着许宁昶，但骨子里又是个十分犟的人，他不会让那一天发生。
　　最后一周的时候，祝曜提供的信息素十分浓郁，几乎将整个病房包裹起来，这对许宁昶来说很享受，但对定时检查的医生护士来说苦不堪言，高阶Alpha的信息素，他们一碰就腿软。
　　这晚难得安宁，没那么难受，许宁昶十点就睡着了，祝曜也稍微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但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万籁俱静下，祝曜听到了许宁昶闷哼一声，他倏然睁开眼睛，伸手去够床头灯。
　　亮起的灯光将许宁昶惨白的脸照映清晰，恍如一根刺直接捅进祝曜的心肺，他颤抖着按响床头铃，心知来了。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医生快速给许宁昶做了个检查，然后说可以进手术室了。
　　祝曜抓住医生的手腕，嗓音很紧很低，“我也进去，我穿无菌服……”
　　“可是医院有规定……”
　　“我在他才能撑得住！”祝曜厉声打断，没人比他更清楚许宁昶略显邪性跟清冷的外表下，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那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承载着他所有说不出口的脆弱，祝曜就是养分，他必须在！
　　头顶的手术灯勾起了许宁昶最不好的回忆，理智逐渐消散，他本能地抗拒跟挣扎起来，可熟悉的信息素萦绕周身，许宁昶眨了眨眼，听到祝曜说：“我在。”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许宁昶朝虚空伸出手，其实他的动作非常轻，可下一秒手掌就被人握住，只是祝曜穿着无菌服，触感没那么真实。
　　“血袋用完了。”
　　“再上！”
　　祝曜下意识不去看那些鲜红，可神经逐渐麻木起来，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直到嘹亮的哭声打破这一切。
　　医生沉沉松了口气：“终于！”
　　“恭喜祝先生。”医生笑道：“是个小公主呢。”
　　祝曜木然看来，嗓音沙哑：“我的Omega……”
　　“有惊无险。”医生说，“但失血过多，加上手术受创，恐怕要修养至少一年。”
　　祝曜差点儿跪在地上，他抬起头，看到许宁昶紧闭双目，呼吸平缓却稳定，他们交握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过。
　　等祝曜彻底回过神来，他终于有所反应……等等！小公主？！
　　……
　　哈哈哈！
　　这才早上六点，祝曜就开始挨个报喜。
　　祝黎一晚上没睡处理公务，原本工作狂附身，但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放空了，老二好福气啊。
　　“女儿？确定是女儿吗？”顾梵深再三询问祝朔。
　　祝朔刚起来顶着鸡窝头，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兴致勃勃：“我得去看看我的小侄女。”
　　女儿女儿女儿……顾梵深满脑子都在飘飞这两个字，他单手捂住脸，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大宝被提前吵醒后不悦的神情，虽然是极为精致的长相，但顾梵深就跟小时候照镜子似的，糟心透了。
　　蒋玉瑶第一个到医院，一路上引亢高歌，跟所有小姐妹报喜添堵。
　　孩子非常健康，护士从保温箱里抱出来，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看，优先享有拥抱权的自然是蒋玉瑶。
　　“哎呀呀，这长得，水灵灵的。”蒋玉瑶感叹。
　　“女儿都水灵。”顾梵深接道。
　　祝黎颇为赞同，“小崽生出来的时候就皱巴巴的。”
　　蒋玉瑶高兴极了，“这眉眼随宁昶，秀气，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你克制点儿。”祝黎走过来小声同顾梵深说：“我怎么瞧着你眼神不对？都是亲兄弟，别干抢孩子这种事。”
　　顾梵深由衷：“大哥，你嫉妒得眼眶都红了，你知道吗？”
　　祝黎：“……”
　　许宁昶这一觉睡了整整五天，醒来的时候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晌才适应，谁知他一扭头，就看到祝曜正在给一个小不点换尿布，许是光线原因，将祝曜脸上的笑意无限放大，看起来慈父极了，小布丁发出轻微的“咿呀”声，将许宁昶的心弦一下子拨响。
　　是她吗……
　　“祝曜……”许宁昶轻唤，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但祝曜就是一眼看来。
　　“媳妇儿你醒啦！”
　　祝曜抱着许宁昶稍微坐起来些，又谨遵医嘱，喂他喝了半杯温水，整个过程那团小毛毯偶尔动一动，许宁昶一直看着，偶尔从中显出粉嘟嘟的小指头，让他心中一阵欢喜。
　　“孩子……”
　　“对，囡囡。”祝曜将孩子小心翼翼抱来，许宁昶立刻屏住呼吸。
　　真的好小一只，虽然出生没几天，但皮肤白嫩，正张着嘴巴打哈欠，看到许宁昶，囡囡立刻活动胳膊，似乎想抱抱他，也知道许宁昶是爸爸。
　　“媳妇儿？！”祝曜忽然破音，他立刻俯身去蹭许宁昶的脸颊，“难受吗？怎么哭了？”
　　许宁昶茫然抬起头：“有吗？”
　　祝曜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些寻常人家的欢乐，于许宁昶而言是莫大的奢求。
　　一般情况下祝曜属于食物链底端的那个，但如今不同了，他有了女儿。
　　这是什么概念？
　　连续吹一年都不觉得累。
　　“啊？李导喊我拍戏？有时间有时间，就是不太好意思去，为啥？李导家不是个儿子吗？我的是女儿哈哈哈……”
　　经纪人：“……”你没病吧你？
　　反正不管什么事，祝曜一定要以“女儿”为结束词。
　　“喂妈，中午不吃韭菜，对，我嫌弃味道大，我女儿不让我亲了。”
　　“大哥啊，我今天看囡囡盯着外面的麻雀看，我想养只鹦鹉，你觉得如何？”
　　“梵深啊，小朔不是买了好些小裙子吗？给我女儿拿来。”
　　许宁昶：“……”他当时为什么会觉得祝曜可能不喜欢女儿？
　　好在许宁昶地位仍在，祝曜将他排在第一个。


第一百零八章 祝狗你也配？
　　许宁昶放下手里的书，身侧的祝曜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许宁昶顺势给他往上扯了扯毛毯。
　　Omega生产结束照顾孩子也是个体力活，多数痛并快乐着，但许宁昶没这个烦恼，女儿有人轮番照顾，妥妥贴贴，而他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蒋玉瑶轻轻推门进来，料想祝曜应该睡着了，这傻儿子乐了好几天，半个小时前终于蹦出一句“困了”。
　　“妈。”许宁昶轻唤。
　　“睡着了。”蒋玉瑶笑着，“父女二人都睡着了。”她怀里抱着面容可爱恬静的囡囡。
　　许宁昶小心翼翼将孩子接过，他从未惧怕过什么人，对自己的女儿却会如此，总担心用劲太大将囡囡弄疼了，又或者哪里做的不好，惹囡囡厌恶。
　　“妈先回趟家，晚上再来看你们。”蒋玉瑶浑身都是干劲，没祝林山那个拖后腿的在，她整日带孩子都好似年轻了几岁。
　　“好的妈，辛苦您了。”许宁昶说。
　　“是辛苦你了。”蒋玉瑶轻轻揉了下许宁昶的发，“这都两周了，怎么脸色还这么白？晚上给你炒猪肝吃。”
　　许宁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妈。”
　　祝黎下了班就过来，比蒋玉瑶还早，进入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扫向小毛毯，然后快步过去抱起他的亲亲小侄女。
　　“哎呦，胖了些。”祝黎掂量两下。
　　许宁昶轻笑：“大哥感觉得出来？”
　　“那自然，我天天抱。”祝黎听到动静，抬头看向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的祝曜，“兴奋完了？”
　　祝曜重新换上得瑟的神情：“哪儿能啊。”
　　祝黎：“你收敛点儿，顾梵深让你刺激的半死。”
　　“那不能怪我，这跟孩子性别没关系。”祝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语重心长道：“即便是个女儿，若是跟了顾梵深，跟大宝有什么区别？顾梵深妄图养一个跟咱家老三一样可爱的，痴人说梦嘛这不是。”
　　祝黎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顾梵深的确有些走火入魔，可比起孩子，他更在乎祝朔，平时瞧着没事，一旦受累或者发热，心脏总是伴随着闷痛，医生不建议做手术，怀大宝时信息素的短缺也给祝朔身体埋下了隐患，没有女儿就没有吧，顾梵深安慰自己。
　　祝朔倒是很不理解，自家大宝这么可爱！
　　大宝属于平时不管是蒋玉瑶带出门还是祝朔带出门，都会收获一众目光乃至“握手手”“捏脸蛋”等套餐，无一例外都觉得他精致惨了。
　　祝朔从楼上下来，大宝正在玩拼图，一共四百九十九个小零件，放在一起看得祝朔眼晕，但大宝已经拼凑出了一角，找寻的样子也很有章法，可见脑子跟他爹一样好使。
　　“宝儿，要不要跟爸爸去见见小妹妹？”祝朔问。
　　大宝看向祝朔，目光温和：“小妹……不是弟弟……”他说话还不利索，但意思很清楚，见小妹妹，不见小崽。
　　“你洛叔对你多好啊，让他知道你嫌弃他儿子，指不定多难过呢。”祝朔笑着将儿子抱起来。
　　大宝皱眉：“烦。”
　　小崽很粘着大宝，可大宝性子又比较自强安静。
　　说话间顾梵深推门进来，跟祝朔说好了时间，也不用换鞋子，接上自家Omega跟儿子直接走就行。
　　大宝对上顾梵深的眼神，父子两人如出一辙地轻哼。
　　祝朔：“……”
　　兄长多喜欢女孩子一些，大宝也不例外，趴在床边盯着囡囡看了有足足二十分钟，然后嘿嘿笑出声，“妹……可耐……”
　　许宁昶捏他的脸颊：“你最可爱。”
　　大宝不以为然，指着囡囡说：“以后……我养……”
　　顾梵深嗤笑，“牙都没长全呢你养个屁啊？”
　　祝朔面无表情瞪着他。
　　谁也没想到大宝没有开玩笑，等未来小崽跟囡囡接连分化成Omega，而他完美继承顾梵深的基因——一个信息素炸裂的Alpha，比顾梵深还要冷酷俊美，但在弟妹事情上各种乱了分寸，任何靠近弟妹的Alpha无一例外被他龇一顿，从这头打到那头。
　　囡囡满月宴的时候， 祝曜宣布了隐婚的事情跟喜得千金的喜悦，微博不出意外炸了。
　　喷子没心肝，祝曜没把女儿的照片发上去，倒是放了张自己跟许宁昶的合照，这逼仗着颜值高连图都不修一下，揽着许宁昶看向镜头，背景还是医院的墙壁，照片中的许宁昶脸颊削瘦，显露出一种脆弱跟骨感，可那双眼睛却从容清冷，毫无羞怯之意，长相没得说，连祝曜的一些毒唯都哽住了，比起开喷，她们更想爬墙……
　　总算理解为何之前在机场见过许宁昶本人的粉丝们对其赞不绝口，确实，这张脸放娱乐圈都十分耐打。
　　与此同时，黑子们无孔不入，觉得照片中的许宁昶神色过于平淡，似乎不是很情愿的样子，甚至有“祝曜逼婚”的言论都出来了，且甚嚣尘上，粉丝们都把工作室的私信挤爆了，没办法经纪人联系到祝曜，让他想办法澄清。
　　澄清？怎么澄清？文字这东西，稍微措辞有欠妥当就容易被单抓出来无限放大，祝曜太清楚娱乐圈的尿|性了，想了想决定开直播。
　　他是真的虎，从前隐婚的一些明星都没他胆子大。
　　祝曜是临时开播，他之前就有个专门的直播间，已经荒废了快一年，谁知忽然登陆打开，短短五分钟，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一百万！
　　祝曜上了个厕所回来的功夫，满屏特效，他的土豪粉真的多，火箭飞艇刷得没停下来过。
　　“停一停。”祝曜皱眉：“我看不清屏幕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刷的更得劲儿，等逐渐平息，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祝曜忍不住吐槽：“你们没事吧？我新剧宣传都没见你们这么积极，你们‘亮晶晶’号称什么佛系追星，我被黑子挂在广场喷，你们也是‘对对对，是是是’，好家伙，我一爆婚姻史一个个热血回归？”
　　粉丝们狂打【哈哈哈。】
　　【祝曜，你声音怎么这么小？还有把灯光调亮。】
　　“要求真多。”祝曜瞥见这条弹幕，正要说“就这个条件，改不了。”就听身后响起慵懒的、困倦的男声，“祝曜？”
　　许宁昶刚睡醒的声音真叫个性感！
　　【卧槽卧槽卧槽……我耳鸣了！！】
　　【嫂子我爱你！！！】
　　“在呢。”祝曜把手机往水杯前一立，跑去扶着许宁昶坐起身。
　　许宁昶仍是腰疼，医生叮嘱不要过度拉扯肌肉，而经过长时间的“洗脑”，他也习惯了依赖祝曜。
　　镜头对准病床的一半，许宁昶的身影没出现，却有一只放在枕头上、骨节分明的手。
　　【看手识美人，舔舔！】
　　祝曜：“我炖了冰糖雪梨，喝吗？”
　　“不要，太腻了。”许宁昶低声，“来杯柠檬水吧。”
　　祝曜笑了：“行！”
　　祝曜在娱乐圈以“头铁”著称，他资源好，对于一些不公平现象开麦就怼，加上有背景有后台谁也不怕，还有就是被一些黑子说哪儿哪儿不行的时候，祝曜也是拼了命做好再去打黑子的脸，骨性很硬，接受记者采访更加随心所欲，绯闻当场就澄清绝对不过夜，给人种绝不被束缚，我行我素的感觉。
　　所以包括粉丝在内，都是第一次见祝曜这么……狗腿。
　　真的狗腿！用心熬制的冰糖雪梨，对方说不喝就不喝，祝曜还欢天喜地地去泡柠檬水，完事试试温度，觉得一切差不多了才给端到面前。
　　许宁昶喝完觉得舒服了一些，他目力好，瞧见祝曜的手机竖放着，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正在疯狂跳动，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哦，直播。”祝曜没放在心上，“刚睡醒饿不饿？妈炖了鸡汤送来。”
　　“不要了。”许宁昶最近各种汤各种喝，闻到肉味就有些反胃，此刻恹恹地靠在祝曜肩上，在镜头中露出半截精致好看的下颚线，缓了缓，许宁昶反应过来，等等，直播？
　　“给你的粉丝直播嘛？”
　　“嗯嗯。”祝曜毫不在意，扶着许宁昶靠在床头，然后拿了手机过来。
　　许宁昶顿觉紧张，但他来不及整理一下头发，祝曜就把手机怼来了，“看，你们嫂子。”
　　手机屏幕上炸开了各种特效，许宁昶没见着什么人，也不紧张了，笑着打了下招呼：“你们好。”
　　【啊啊啊！嫂子好可爱啊！】
　　【卧槽祝狗你也配？！】
　　娱乐圈夫妻营销的不在少数，哪一个不是精心装扮立人设？而许宁昶刚睡醒，头发都是乱的，可这些不削美人气质，那股子清冷从容仍在，五官好看俊美，令人神魂颠倒。
　　“怎么想到开直播？”许宁昶问。
　　“还不是那些黑子？说我逼婚。”祝曜往床头柜上一靠，跟许宁昶肩并肩，忽然乐了：“不过你们嫂子起初没看上我是真的，他不好追，我费了好大的功夫。”
　　祝曜费力追到的Omega……
　　娱乐圈中Alpha总是会用力彰显自己的地位，可祝曜不一样，他高高在上，却虔诚地将许宁昶供奉起来，他尊重，粉丝才会尊重，那些流言蜚语才会不攻自破。


第一百零九章 哭得可凶了（番外开始）
　　晚霞的余光照在脸上，祝朔微眯着眼睛感受片刻，忽然一个猛子坐起身，却因为动作迅猛导致眼前一阵发黑，顾梵深立刻跟着起来将人抱住，沉声询问：“怎么了？”
　　“几点了？”祝朔咬牙问。
　　顾梵深看了眼手表：“七点了。”
　　祝朔更加头疼：“咱俩忘记接大宝了！你不是说你生物钟准时吗？”
　　顾梵深：“……”平时是挺准的，但是一遇到接儿子就自动失灵，他也没办法。
　　等顾梵深跟祝朔收拾好急匆匆赶到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走了，大宝在保安室的桌前趴着写作业，抬头看到父亲跟爸爸，他利落收拾好文具，跟一旁的保安大叔礼貌说：“我爸爸他们来了，谢谢叔叔。”
　　保安大叔立刻放下报纸，看看是怎样不负责任的父母能把孩子扔在幼儿园三个小时，然后一从保安室出来就愣住了，顾梵深气场强大，素来只有他喷人的份儿，而祝朔则一个劲儿鞠躬道谢：“谢谢！谢谢！我们有事耽误了。”
　　祝朔态度诚恳，保安大叔的心火莫名消除些，指了指里面，“嗯，孩子在呢，老师家里也有急事，让我帮忙照看一阵，这孩子真乖，不哭不闹的，认真写作业……”话没说完，就看到大宝眼眶红了。
　　“哎呦呦。”祝朔立刻上前将人抱起来，“委屈坏了？爸爸保证最后一次。”
　　大宝趴在祝朔肩上，嘴里是“呜呜呜”的声音，眼神却略带轻蔑地看向自己亲爹。
　　顾梵深：“……”刚出生那阵子就该找个垃圾桶直接给他塞进去。
　　时光看似流逝缓慢，有时候一个金灿灿的午后都会令人产生度过一生的错觉，可又实在飞速，一眨眼大宝都五岁了。
　　顾柏安只会在爸爸、奶奶，还有几位叔叔面前变得软萌可爱，幼儿园老师都觉得这孩子过分沉稳，至于其他小朋友，顾柏安跟他们玩不到一起。
　　回到家顾梵深就做饭，祝朔则检查他的家庭作业。
　　可以，全对，祝朔不由得想到自己儿时的卷子，考的什么已经忘了，唯有一纸的红叉记忆犹新。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祝朔一看是视频电话就笑了，直接递给大宝：“找你的。”
　　大宝一脸不情愿，却没拒绝，接通后那边果不其然是小崽的面孔，跟大宝不同，小崽越长越像洛闻絮，祝黎每每看到儿子心都化了。
　　小崽眼珠黝黑，笑起来灿若星辰，他真的好可爱，脖子上套着个浅蓝色的饭兜，正一边挥舞着小勺子一边跟大宝打招呼，“哥哥！”
　　顾柏安嘴角动了动，嗓音硬邦邦的，“笨，又把饭吃到饭兜上。”
　　小崽闻言立刻去抓，顾柏安忙道：“停！手上不干净，敢往嘴里送我揍你。”
　　“哥哥！”小崽笑意很甜，含含糊糊的：“爸爸说，周纽……接你……玩。”
　　“周六。”顾柏安叹气，“你怎么发音还不标准？”
　　“大宝？”祝朔发出警告的提醒。
　　顾柏安回过神，小大人似的，“行，周六我去找你。”
　　“哥哥！”小崽开心道：“mua！”
　　跟洛闻絮随便说了两句，祝朔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叮嘱儿子：“爸爸跟你说过，小崽还有囡囡不出意外是Omega，但是你不一样，你也能感觉到，对吗？”
　　顾柏安轻轻点头，感觉得到，那些对其他小朋友而言难以解答的问题他一眼就能看穿，他跟亲爹顾梵深天天互相针对，却又有那么一丝丝难以言说的互相理解，他眼中的色彩似乎跟别人的不一样，能亮起来的就那么一些。
　　但是足够了，顾柏安又想。
　　周六一早顾柏安爬起来洗漱，然后踩在小板凳上烤面包，自己涂抹果酱，顾梵深出来时儿子都吃完了。
　　“要牛奶吗？”顾梵深问，“你太矮了。”
　　矮？大宝瞳孔轻颤，然后猛地点头：“要！”
　　顾梵深就披了件睡袍，随意在腰侧系了个结，三十多岁的人，时光待高阶Alpha十分宽容，他瞧着跟祝朔初见时并无区别。
　　“喝吧，你洛叔应该快来了。”顾梵深说。
　　顾柏安边喝牛奶边打量着亲爹。
　　顾梵深：“看什么呢？”
　　“父亲似乎很高兴？”顾柏安问。
　　这么明显吗？顾梵深心想，但肯定不能承认，“你想多了。”
　　大宝不在他跟祝朔可以二人世界，美翻了好吗？
　　洛闻絮七点半就到了，穿戴整齐，一身运动装，顾梵深一看到就乐了，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记得打钱。”
　　洛闻絮只是笑。
　　顾柏安到了大伯父家，才发现不仅小崽，囡囡也在，囡囡大名祝糖糖，祝朔第一次听到时就觉得过于草率了，事实上祝曜开始给女儿定名“祝果果”，觉得叠词真的好可爱啊，祝黎觉得果果不行，差点儿给祝曜来一顿，一阵拉锯战，这才定为“糖糖”。
　　顾柏安逐渐反应过来：“你们这是……”
　　洛闻絮亲昵地拍拍大宝的脑袋：“照顾好弟弟妹妹哦，洛叔回来给你们带蛋糕。”
　　“等……”
　　“砰！”房门关上了。
　　顾柏安：“……”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你们出去二人世界让我做牺牲！
　　“哥哥！”小崽“噔噔瞪”冲上来抱住他一边胳膊。
　　“哥哥！”囡囡冲上来抱住另一边。
　　顾柏安：“……”他好累。
　　话虽如此，顾柏安这个当哥哥的却很称职，洛闻絮不可能真的让三个孩子在家，佣人时不时上来，发现根本用不着他们，顾柏安逻辑思维清晰，正在给小崽讲一道错了的作业题，另一只手还能帮囡囡在洋娃娃身上打一个蝴蝶结。
　　都知道，这孩子长大怕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宁昶虽然“入世”比较晚，但算是有良心的，下午四点就回来了。
　　“快！让我见见我的宝贝女儿！”祝曜挽起袖子，大步上楼。
　　房门打开静悄悄的，祝曜抬头就看到另外两小只趴在床上睡着了，大宝则靠在窗户边，正在看一本不该这个年龄段看的人物传记书籍，板砖那么厚，他十分专注，阳光将睫毛染的金灿灿的，小小年纪已经有勾人心魂的本事了。难怪啊，祝曜心想，上次听老三说大宝书包里经常有各类糖果零食，他都要吃不完了。
　　这算是幼儿园扛把子，风云人物吧？
　　“回来了？”听到动静大宝抬头看来，“二叔，我饿了。”
　　祝曜：“……”感觉缩小版的顾梵深在跟自己说话，冲击力有些大。
　　许宁昶在房间照顾两个孩子，祝曜则在楼下客厅陪大宝吃水果跟海鲜拼盘。
　　“怎么样？”祝曜问。
　　“好吃！”大宝脸上终于出现几分孩子气，“也就二叔给我吃。”
　　祝曜闻言顿时皱眉：“你爹不给？”
　　“给的少。”大宝实话实说：“医生让爸爸少吃海鲜，我就忍忍。”
　　乖死了，祝曜感叹：“二叔电话你不是知道吗？想吃了就给我打电话。”
　　“二叔忙。”
　　“那要看什么事。”祝曜剥了红虾塞给大宝，他三年前刚拿到“影帝”桂冠，一部警|匪动作片一战封神，叫不少黑子都闭了嘴，自此祝曜沉淀下来，逐渐摘掉“流量明星”的帽子，开始往实力派发展，这些年甚少拍戏，但一旦出品必然是爆款，都说他挑剧本的眼光绝了。
　　另外四位家长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许宁昶鄙视：“你们啊……”
　　洛闻絮嘿嘿上前，给三小只一人亲一口。
　　祝朔整个一摆烂，反正大的小的都比较省心。
　　饭菜上桌，吃了两口后顾柏安忽然问一旁的小崽，“你课本上那些鬼脸谁画的？”
　　小崽差点儿让汤汁呛到，没想到哥哥竟然翻看了自己的课本，顿了顿说：“我自己……”
　　话没说完就被顾柏安稍显严肃的神色怼了回去 。
　　小崽缩了缩脖子。
　　祝黎察觉到不对，放下筷子，“小崽？看着我，哥哥说的鬼脸是怎么回事？”
　　小崽咽下嘴里的食物，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小声说：“前面的林耀峰画的，他嗦我……嗦话不利嗦……”
　　顾柏安跟小崽在一个幼儿园，分班不一样，他脑子里过了遍，问道：“那个死胖子？”
　　小崽：“他是活的……”
　　祝黎脸色不太好看，按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过小打小闹，但他听着心里很不爽。
　　洛闻絮也蹙起眉：“就因为你说话不利索，就往你课本上画鬼脸？”
　　小崽点点头。
　　都知道这孩子从来不撒谎。
　　祝黎深吸一口气：“怎么不跟父亲说。”
　　小崽笑道：“不麻烦……”
　　祝黎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打算抽空去学校一趟，三个孩子上的是整个栖城最好的学校，说白了，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但只要在这个地界，就翻不出祝黎跟顾梵深的掌心。
　　然而不等祝黎去学校，出事了。
　　这天顾梵深接到老师来电，说顾柏安打架了。
　　顾梵深：“打了一个死胖子？”
　　老师：“？”
　　顾梵深：“咳咳，打得严重吗？”
　　“顾柏安推搡间给人脑袋撞在墙上擦破了。”
　　顾梵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有急事，会议继续，然后让一个副总主持，自己则拿起衣服走了。
　　“那位同学哭了没？”顾梵深又问。
　　老师以为他在关心伤者情况，忙说：“哭得可凶了。”
　　“漂亮。”顾梵深笑道，“我马上来。”
　　老师：“？？？”


第一百一十章 好惨哦
　　一般学校开家长会或者举办亲子游戏都是祝朔出面，顾梵深偶尔露脸，倒不是为了神秘，而是顾柏安要求的，原话是：“父亲会吓到其他小朋友。”
　　事实上顾梵深连老师都会吓到。
　　祝朔能游刃有余地适应顾梵深的信息素，不代表旁人也可以。
　　他推门进去前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想儿子还是手下留情了，换做是他，这阵子叫对方哭都哭不出来。
　　“请进。”老师听到敲门声急忙说道：“可能来了，大家好好说，好好说。”
　　老师也头疼，这里面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金贵，而且有些背景并不是透明的，真怕得罪呦。
　　顾梵深大步走来，他脸上永远带着一股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轻蔑，不强烈，却因为高阶信息素的加持让对方觉得莫名矮了一截，因为是上班期间赶来所以顾梵深一身正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浑身都是上位者的气息。
　　顾梵深没理会任何人，而是看向自己儿子：“为什么打架？”
　　那小胖子不知何时已经不哭了，顾柏安向他递去一个嫌弃的眼神，这才跟亲爹解释：“早cao时期他故意绊倒小崽，我看到了。”
　　顾梵深：“然后你就动手了？”
　　“嗯。”
　　“但看起来效果不佳。”顾梵深扫了眼小胖子，看得出是个能吃的，眼睛被四周的肥肉挤成一条缝，额角贴着块纱布，但既然有力气哭，就说明没老师说的那么严重，顶多擦破点儿皮。
　　“不、不是。”小胖子的妈妈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啊？”
　　“你儿子先出手伤人，我儿子保护弟弟，有什么不对吗？”顾梵深沉声。
　　他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像是在看待等死的猎物，这位妈妈是个Omega，当即被吓得后退，她老公立刻顶上来，但Alpha之间，信息素决定一切，对方刚才在办公室叫嚣得挺厉害，指着顾柏安说要让他们家付出代价，但顾柏安神色淡淡，站在一旁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好像对方在放屁，这小胖子的爹也是个人精，很清楚孩子这样的心性，绝非一般家庭能养出来的，哪里像自家儿子，都被亲妈宠坏了。
　　小胖子的爹还旁敲侧击询问老师，顾柏安是什么背景，老师一脸难色地摇摇头，校方做了保密，只让他们教好照顾好，真的不太清楚。
　　叩叩叩——
　　另一位老师敲门，将小崽送进来，“涉事的就这几个孩子。”
　　“顾叔。”小崽唤道。
　　顾梵深上前将小崽抱起来，但胳膊从孩子膝盖前蹭过时听到他吃痛的轻哼一声，顾梵深立刻单臂抱住，掀开裤腿查看，只见小崽右膝上青紫了好大一片。
　　“顾叔……”小崽到底小，疼起来就委屈，瘪了瘪嘴忍住想哭的冲动。
　　“疼吗？”顾梵深问。
　　小崽抱住他的脖颈，“嗯。”
　　顾梵深的神色原本漫不经心，现下脸色一沉，看向那一家三口。
　　小胖子让吓得打了个嗝。
　　老师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小心询问：“您是顾柏安小朋友的……”
　　顾梵深：“父亲。”
　　“哦哦，因为第一次见您，从前都是祝先生。”
　　“那是我的Omega。”
　　顾梵深越过老师，看向另一位当爹的，“道歉。”
　　小胖子的母亲难以置信：“什么？”
　　“我现在愿意跟你们两个在这里浪费时间，完全是因为孩子。”顾梵深沉声：“据我所知你家孩子欺负清怀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课本上画鬼脸，现在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我要你们道歉，并且要求你们孩子保证，从此往后不碰清怀一下。”
　　说完这些顾梵深觉得自己真是菩萨。
　　顾梵深对孩子没什么怜悯心，好也是好自家的，此刻越看那熊孩子越不顺眼，但祝朔叮嘱过。
　　女Omega神色闪躲，显然也是听说了什么，被顾梵深说的理亏，然后憋出一句：“小时候谁的课本上不画点儿东西？就是小孩子玩闹罢了……”
　　顾梵深打断：“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吧？”
　　“顾叔。”小崽小声安慰，“不生气。”
　　顾梵深轻抚他的后背，小小一只，因为基因缘故各方面发育都有些慢，到现在身上都是一股奶香味，对谁都好，不像祝黎恩怨分明，更不像洛闻絮有仇必报，囡囡都会打架了，小崽就是学不会。
　　这时顾柏安忽然动了。
　　因为注意力都在顾梵深身上，倒是忽略了这小子，他心里又升腾起火气，冲上前对着小胖子那张脸就是一拳，当即打得哭爹喊娘的。
　　“你看看你看看！”女Omega来了底气，一边护着自己儿子一边让顾梵深看，“这就是你儿子！”
　　这个功夫顾柏安在小胖子脸上狠狠一掐，真用力啊，顾梵深看那熊孩子脸蛋都变形了。
　　小胖子的爹反应过来，这孩子下死手！当即去抓顾柏安，但下一秒心脏狠狠一跳，紧跟着浑身脱力，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信息素压制，顾梵深虽然明里暗里跟儿子互掐，但这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大宝。
　　“不用调解了。”顾梵深淡淡：“因为我们不接受。”然后他同老师说：“孩子我先接回去，之后一切您都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他说话时有种不容反驳的强势，老师点点头：“啊，好、好的。”
　　顾梵深总能做到起手王炸，他嚣张成这样，那女Omega也只是抱着儿子目露惊恐，好像有些明白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从学校出来，顾柏安自己上车，小崽则被顾梵深轻轻放在后座。
　　“顾叔，我们去哪儿啊？”小崽问。
　　“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崽轻声：“顾叔，不用去医院，太麻烦了。”
　　顾柏安忽然开口：“再说话我就揍你。”
　　他对小崽的口头禅就是“揍你”，可从小到大一指头都没舍得动过，刚才忽然打那胖子也是听出了小崽语气中的委屈，一时间没控制住。
　　“你今天做的挺好。”顾梵深看了眼后视镜，“但之后你爸爸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顾柏安：“认错。”
　　高阶Alpha从小不好好教育以后容易失控，祝朔不希望儿子心生暴戾，所以对他的教育一直挺严格。
　　“哥哥！”小崽去蹭大宝，却因为被安全带禁锢着只能在一个小范围内活动，大宝躲开，不让他碰。
　　小崽觉得哥哥在生气，想了想又说：“我膝盖疼。”
　　顾梵深在心里默数，果然，没超过三就听大宝妥协，“这里吗？”
　　这撒娇的毛病又是跟谁学的？顾梵深都招架不住小崽轻轻懦懦地说话。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没说什么大问题，顾梵深放下心，带他们去“童话镇”，专门给小孩子开放的，也有亲子套餐，冰淇淋糖果应有尽有，可谓天堂。
　　顾梵深带的两个崽都省心，他就坐在窗户边，开始在群里说这件事。
　　祝黎很快回复：【在查。】
　　顾梵深知道他的意思是在查那小胖子的家庭背景。
　　洛闻絮：【哪儿呢？我过来。】
　　顾梵深发了坐标。
　　祝朔一看就慌了：【让他俩少吃糖！！！】
　　顾梵深瞥了眼使劲儿往嘴里的塞甜筒的兄弟二人，嘴上答应：【嗯。】
　　吃吧，偶尔尽兴也无妨，等过了这个年纪，再想吃糖的时候，就会发现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顾叔。”小崽挖了勺冰淇淋给他，“好次，你次……”
　　顾梵深舔了一口，“嗯，你抓紧，你爸爸快来了。”
　　小崽闻言一头扎进甜品里，不敢耽误。
　　顾柏安投去同情的眼神，顾梵深继续：“你爸爸也快来了。”
　　顾柏安忙吞了一颗巧克力豆。
　　洛闻絮一进来就看到小崽膝盖上青紫，顿时心疼不已，“疼吗？”
　　他抱起小崽，反而听到这孩子安慰：“不疼，爸爸不担心。”
　　“大哥这次好生气。”祝朔开口：“路上我跟闻絮给他打电话，他让我们不要管，听着要吃人。”
　　顾梵深摇头：“我给过他们机会了，非觉得是咱们孩子欺负人。”
　　“谁？”祝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崽吗？”
　　“大宝。”顾梵深轻笑：“你儿子给人小胖子扯住脸皮好一顿胖揍。”
　　顾柏安：“……”卖我卖得挺快啊。
　　祝朔哽了一哽，不难想象儿子毫不犹豫动手的样子，“打就打了呗……”祝朔转过弯来，“我儿子又不随便欺负人。”
　　可惜，顾梵深心想，本以为自家Omega要给大宝来堂思想政治课。
　　祝黎极少因为孩子的事情给谁施压，但这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尤其回家看到儿子膝盖一片发青，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第二天晚上，小胖子一家登门道歉，洛闻絮这才知道两家还有些关联，算起来小胖子一家是蒋玉瑶娘家那边三叔的孩子，但隔着远，加上不在一个档次，很少来往。
　　小胖子脸蛋都是肿的，可见他爹为了得到祝黎的原谅下了“大功夫”，毕竟跟祝黎作对无异于找死，男人之后才知道，顾柏安原来就是顾梵深的儿子，他吓都快让吓死了！
　　小胖子哭得那叫个凄惨，就差抱住小崽的大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
　　洛闻絮：“……”好惨哦。
　　小崽躲在祝黎腿后，看小胖子那样忍不住说：“父亲，我接受他的道歉。”
　　祝黎在心中叹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从来都不讲理
　　小胖子最后还是转校了，祝黎虽然没说什么严重的话，但祝总在商圈的威慑力绝非一般，人家爹不敢再冒犯。
　　就这样，在时不时的鸡飞狗跳中，三个孩子结伴从浓郁的树荫下走过，走着走着，小身板长大，顾柏安升入高中。
　　小崽跟囡囡正在面临初三升学。
　　顾柏安没有所谓的中考选拔，他是一个数学竞赛满分后直接被录入栖城最好的高中，可以说顾柏安从来不担心学业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担心小崽跟囡囡。
　　家里人已经商量好了，如果两小只不能考入顾柏安所在的学校，就直接砸钱进去。
　　顾柏安却想他们学的更多点儿，于是每天放学还要去给弟弟妹妹补习功课。
　　“顾柏安！”正值放学时段，有人忽然高喊，这个名字从出现开始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顾柏安在入校短短三天后就升为公认的校草，他一出现就会得到各种各样的目光，班长跟顾柏安是同桌，关系还行，他喊完又说：“那位又来了，你哥啊。”
　　校门口茂盛的槐树下，站着一身休闲装，身段清瘦的祝朔。
　　他年龄增长，可有高阶信息素的滋养，加上孩子省心，所以从来没为什么cao劳过，虽少年意气不在，但瞧着仍是精致年轻。
　　我爹怎么配啊，顾柏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想，然后推开班长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别胡说，我先走了。”
　　“爸。”走近后顾柏安轻唤一声，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宠溺，一众Omega看得真切，又酸又羡慕，那到底是谁？！
　　“你父亲加班，爸带你去吃好吃的。”祝朔接道。
　　“行。”顾柏安掏出手机给小崽还有囡囡发消息，说他迟两个小时到。
　　囡囡：【哥哥，就不能不补课吗？】
　　顾柏安：【少做梦了。】
　　祝朔带顾柏安去了一家日料店，刚一坐下顾柏安就发现祝朔精神不振，“怎么了爸爸？”
　　“没，困了。”祝朔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跟顾梵深越发相似的儿子一阵感慨，“就觉得我追你父亲时还是标准的少年一枚，时间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后一句话顾柏安第一次听见，有些难以置信：“爸爸追求的父亲？”
　　“嗯呐。”祝朔接道：“你爹开始可不染红尘气息了，直接拒绝的我，为了跟他在一起，我还是吃了些苦的。”
　　“您确定吗？”顾柏安不太相信，因为不管怎么看……他亲爹都是个妻奴，爸爸倒追？想象不来。
　　反正吃饭也要聊天，似乎从来没跟儿子聊起过这些，祝朔也早就不介意了，于是一边吃寿司一边跟顾柏安绘声绘色地讲述，带有夸张成分，尤其是他怀孕离开半山别墅那段，直接把顾梵深渲染成抛妻弃子的混蛋，顾柏安从小就懂得心疼祝朔，听着听着拳头就硬了。
　　一顿饭吃的祝朔心满意足，回到家的时候顾梵深已经到了，顾柏安让气的给另外两只补课都没去。
　　顾柏安坐下后直勾勾盯着顾梵深。
　　顾梵深斜睨着他，“怎么，想打架？”
　　一个当爹的说出这种话羞也不羞。
　　“我爸爸那么好的人，你让他倒追你？”顾柏安问。
　　顾梵深见他来者不善，原本打算智斗三百回合，谁知被顾柏安一句话捏住命脉，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柏安：“哼。”
　　当夜祝朔被折腾得半死，抓着顾梵深的头发气若游丝间听到男人闷声：“当年的事情，你还是怨我。”
　　祝朔：“……”你们父子二人的战争别扯上我！
　　……
　　在顾柏安坚持不懈补课大半年后，小崽跟囡囡的中考成绩还算理想，刚刚迈入A中的分数线，祝黎承诺给学校免费修建一栋实验楼，将两个孩子平安送进去。
　　入学那天小崽觉得拉风极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
　　顾柏安跟老父亲似的，将他们依次送入分配好的班级，这才回到教室。
　　“哎哎哎，顾柏安，今天中午那个跟在你身边，白净软萌的小学弟……”班长话没说完，就被顾柏安冷冷一眼，班长性子跳脱，才升入高二已经交往过好几个男女朋友，他怎么折腾顾柏安管不着，但是敢把注意打在小崽身上就是找死。
　　“那是我弟弟。”顾柏安沉声：“我弟弟，明白吗？”
　　班长举起双手：“我保证！绝不乱来。”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祝清怀跟祝糖糖的兄长就是顾柏安。
　　于是一些人就想通过他们来跟顾柏安牵上线。
　　祝糖糖上学第一天就引得班上好几个男生兴奋不已，她真的可盐可甜，就一个利落的高马尾，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小高冷，但笑起来又有两个小酒窝，谁看都迷糊，班上有人刻意跟她搞好关系，想给顾柏安送礼物，祝糖糖跟他们保持距离，并且严肃拒绝了。
　　而祝清怀瞧着比祝糖糖好说话些，但涉及家人，那也是毫不妥协。
　　开学前三周顾柏安盯得很紧，大课间见一见弟弟妹妹，午饭在学校解决，就带着他们吃食堂，任何靠近的男男女女都会被他用眼神驱逐。
　　人人都羡慕顾柏安这样的兄长，只有顾柏安心里清楚，他每天都像是胆战心惊地揣着两颗大白菜，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有人惦记着。
　　祝黎专门安排了司机放学接他们，也不是多贵的车，不惹眼。
　　这天祝糖糖放学早，跟着小姐妹去逛精品店，顾柏安接上清怀，接过他的书包后掂量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儿，问：“哥能看看吗？”
　　清怀点头：“能啊。”
　　顾柏安立刻打开，然后从中掏出一个音乐盒。
　　清怀瞪大眼睛，“哥你怎么知道？”
　　“重量不对。”顾柏安言简意赅，刚打开音乐盒就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粉丝的纸条，这个时候顾柏安的脸色已经很黑了，他捡起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字比狗爬的都难看。”
　　祝清怀：“……”
　　【见你于夏日和风时，天光骤然失色，我想让你陪我共度青春，如果你愿意，今晚八点，学校后门的小树林，不见不散——喜欢你的，王潜。】
　　顾柏安血压拉满了。
　　为了小崽跟囡囡的安全，他将两人所在班级的人都记了个大概，王潜很快就对上号，身板瘦小，才迈入一米七，戴着个黑框眼镜，学习成绩倒是不错，但是有什么用呢？
　　顾柏安极尽偏见地给打上“豺狼”的标签。
　　“崽，哥送你上车，我忽然想起老师交代我一件事还没做完。”顾柏安将书包还给清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音乐盒：“没收了。”
　　“好的哥。”清怀点头，上学前父亲跟爸爸也叮嘱过，拒绝早恋，注重学业，“但是哥，谁写的？我需不需要回应一下？”
　　“不用。”顾柏安将人哄上车：“哥来处理。”
　　清怀系好安全带，忽然笑道：“哥，其实没有老师布置的任务对吧？你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乖。”顾柏安也不反驳，揉了揉他的脑袋，关上门前叮嘱司机路上小心。
　　少年心动最为懵懂难以自控，随着天色暗下来，王潜的心情好似浮动的夜风，浸染着花香味，脑海中不断浮现祝清怀坐在窗边，在阳光下微微阖眼的样子，当真动人极了，越到约定好的时间他越是紧张，但又狠狠捏拳，告诉自己加油！
　　悉悉簌簌的动静，王潜眼中迸发出光彩，猛地转身，“你……”
　　他原本想说“你来啦？”却愕然当场，因为来人不是祝清怀，对方身量修长，高出自己一个头，气势凌人到透着几分杀意……王潜下意思看向四周，像是在搜寻逃生路线一样。
　　顾柏安是谁王潜自然知道，一路保送来的A中，回回考试第一雷打不动，凡他出面的竞赛一定会捧来最好的奖状，简直老师们的心头肉，自己班的语文老师就很喜欢他，时不时都会扯到顾柏安身上，更重要的是，这人帅到不讲理，不给普通人活路啊！
　　“顾、顾……”王潜哆嗦。
　　顾柏安：“你多大？”
　　王潜回答：“十五。”
　　“十五你谈个屁的恋爱？！”顾柏安骂道。
　　王潜缩着脖子，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半，但他不死心，想到祝清怀就生出勇气，稍微提高嗓门来了句：“那也是我跟祝清怀的事情，你怎么能擅自替别人做主呢？”
　　顾柏安一声冷笑。
　　王潜真的想逃跑了。
　　顾柏安一把将王潜扯到面前，像个大魔王似的，目光在稍暗的环境中冒着寒意，“小子，你给我听清楚，清怀即便要找个男朋友，那也该是我这个水平！”
　　王潜脑子一白，脱口而出：“你想让你弟弟孤独终生啊？”
　　顾柏安：“……”
　　顾柏安骨头捏的咔咔响，王潜吓死了，“你、你有话好好说。”
　　“你敢耽误清怀学习，或者再做这种影响彼此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顾柏安冷声。
　　王潜：“……你怎么不讲理呢？”
　　“我从来都不讲理！”
　　王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哥，你怎么盯着人家看？
　　这晚小树林的谈话还是给王潜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之后早cao，他总觉得顾柏安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
　　“哎兄弟。”有人拍拍王潜的肩膀，“那个高二的顾柏安怎么经常看你啊？”对方在王潜脸上来回打量，像是不明白，“不会看上你了吧？”
　　王潜：“……”你在讲鬼故事你知道吗？
　　到了这个年龄，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分化，有些营养好的高一就开始，多数集中于夏季，老师们严正以待。如果已经做过基因检测的，有可能分化为Omega或者Alpha的都要随身携带抑制剂。
　　顾柏安对王潜的危险系数评估降低，完全是这人第二性征表露后。
　　没错，王潜分化成了一个Omega。
　　曾经壮着胆子指责顾柏安霸道不讲理的人拿着检查单子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到祝清怀就更是一阵难过，两个Omega毫无前途，他的青春结束了！！！
　　顾柏安从教室门口路过，同情地摇摇头。
　　又过了一个月。
　　这天班主任来喊人的时候顾柏安愣了一下，等听明白老师话中的意思，拔腿就跑。
　　祝清怀将自己锁在洗手间最里面，浓郁的柑橘香让几个刚分化完成的Alpha红了眼睛，这个时候的吸引是绝对的，自控力几乎为零，祝清怀被突如其来的绝望情绪吞没，觉得自己置身深海，随时都有可能窒息。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小崽？小崽！”
　　祝清怀脸上全是泪，愣愣抬头：“哥哥……”
　　这个功夫顾柏安已经蛮力卸掉了门锁，一把将祝清怀抱起来，他提前联系了司机，也通知了大伯父，直接将小崽送回了家。
　　祝清怀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靠在顾柏安怀中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哥哥……”
　　“嗯？怎么了？”
　　祝清怀抽抽嗒嗒：“我是不是快死了？”
　　“少胡说！”顾柏安轻拍他的后背。
　　有些Omega第一次分化的特征很像发情期，抑制剂效果甚微，只能硬抗，小崽从来没这么哭过，在洛闻絮怀中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肿了，一天一夜后才平复下来。
　　顾柏安看得揪心，打定主意要给小崽找一个非常厉害的Alpha。
　　小崽这事给祝曜敲响警钟，他直接将囡囡接回家，等分化结束再送回学校。
　　但囡囡运气比较好，她是较为健康的那类，只是发了两天的烧。
　　“大宝怎么没动静？”祝朔问顾梵深。
　　“信息素等级不低。”顾梵深有些愁，等真正分化结束，顾柏安身上的某些人性就会被剥离，他要重新探索，这是高阶不可避免的宿命。
　　顾柏安对此毫无负担，他照常上下学。
　　这天顾柏安没去课间cao，帮老师登陆完一些信息直接回了教室，教室门关着，他又素来动静小，所以教室中的人并未发现顾柏安的到来。
　　隔着玻璃，顾柏安微微皱眉。
　　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课桌前。
　　看穿着打扮顾柏安很快想起是谁，似乎叫……方休？
　　顾柏安对他的直观印象就是孤僻，身量过分清瘦，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平时也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成绩偏上，在A中保持住这种成绩未来上个一本不成问题，头发略长挡住眉眼，使得他的五官总是不太清楚，他跟这个世界似乎格格不入，顾柏安觉得方休跟自己也格格不入，但此刻确确实实，方休在很认真地盯着他的课桌。
　　要做什么吗？顾柏安不是没被一些学生针对过，不怕的。
　　可出乎他预料，方休只是那么站着，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捏紧又松开，像是在进行某种激烈的心理斗争，他明明站在阴影中，可顾柏安却生出一种错觉：他似乎非常渴望光。
　　然后方休动了，他拘谨地躬身，从顾柏安的课桌里拿出一根笔，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换了另一根笔芯快用完的，然后方休又陷入某种斗争，直到课间cao结束的铃声响起，他跟惊醒似的，将笔往衣袖里一藏，匆匆回到座位。
　　顾柏安有些惊讶，心中只剩一个想法：难怪。
　　他自从高二分班，一些用完的垃圾总是莫名其妙消失，以为是经常换座位时丢的，却不想在这里找到了源头。
　　小贼，顾柏安心想，可又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虽然不谈恋爱，但又不是不懂，毕竟家里亲爹跟爸爸天天在虐狗，平时给他表白的也不少，从幼儿园开始就收到各类糖果礼物，祝朔吃起来毫不嘴软，换句话说，顾柏安已经麻木了，再美的天仙也让他觉得不过如此。
　　顾柏安推门进去，方休稍微抬起头，顾柏安笃定，这人透过额前的发隙看到了自己，或许因为心虚，肩膀轻颤了一下。
　　方休坐在角落，陷入阴影，好像他的喜欢也是偷偷摸摸。
　　这人如同从阴暗中探出头来的小动物，在顾柏安花团锦簇的世界中连个波纹都划不出来，可问题是顾柏安注意到了。
　　“你确定是他吗？”前排的女生窃窃私语地坐下。
　　“是他，我确定！”另一名说话的女生不自觉往后看，顾柏安心神一动，那个方向坐着的，似乎是方休。
　　“我就说啊，平时瞧着就脏兮兮的，竟然还去烧烤店那种地方打工。”说话的女生家境不错，很是个想象不到：“听说他家可穷了，住在贫民窟一带。”
　　然后呢？顾柏安心想，这是什么罪吗？
　　“总觉得他身上一股油腥味，一条牛仔裤穿到发白。”
　　居高临下的口吻，这个年龄段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实在伤人。
　　“说完了吗？”顾柏安沉声，“快上课了。”
　　“啊，对不起！打扰你了是吧？”
　　顾柏安没接话，低头做题。
　　那女生又小声：“顾柏安，我们平时不这样的。”
　　顾柏安不理会。
　　下午男生们往教室跟办公室里搬水，顾柏安去递交表格，下楼梯转角时跟一个人差点儿撞上，扑入鼻尖一股洗衣粉味道，带着劣质的柠檬香，顾柏安下意识扶了一把，定睛一看正是方休。
　　比起顾柏安的从容，方休好似见到鬼，急忙撤开跟顾柏安保持距离，然后扛着一桶水踉跄着上楼。
　　他在嫌弃我？顾柏安心想，可下了两层台阶后，顾柏安反应过来，方休是在嫌弃他自己。
　　觉得自己污秽，不配沾染神明。
　　那人身上没任何异味，顾柏安又想。
　　期中测验结束，顾柏安毫无意外又是年级第一，甩出年级第二整整七十分，方休这次发挥很好，年级第九，顾柏安原本没当回事，直到听同学说起，这次年级前十有奖学金的。
　　体育课结束回到教室，顾柏安坐下后瞥了眼课桌，果然，那根用完的笔芯不见了。
　　“顾柏安，你弟弟来了。”有人喊。
　　顾柏安抬头，门口站着小崽，手里拿着水。
　　“哥哥。”小崽叫人仍是粘腻，但只对着顾柏安，“冰镇的苏打气泡，你的最爱。”
　　门口人声嘈杂，祝清怀的声音被淹没其中，可方休还是清晰入耳，苏打气泡，他暗暗记住，又状似不在意地瞥了眼包装，橙子味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方休搅弄着手指，指腹上清晰的烟疤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方休在看到顾柏安的第一眼，只一眼，他的世界就陷入沉静，然后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
　　方休控制不住地搜集顾柏安用过的东西，妥帖收藏，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珍爱之物，少年的暗恋悄无声息的疯涨，在夜色下，在心田中，可方休从未想过打扰顾柏安，对这种事他甚至是抗拒的，只要顾柏安一直这样骄傲而璀璨地生活下去，他就觉得很好。
　　又一堂体育课结束，顾柏安擦着汗回到教室，看到桌仓里有一瓶冰镇的苏打气泡，橙子味。
　　他状似回头看钟表，实则瞥了眼方休，少年仍旧安静坐着，好像一切都跟他无关。
　　顾柏安从来不接受别人的东西，无论吃的还是用的，可今天实在口渴，五千米跑完也懒得再动了，他坐了一会儿，拿出苏打气泡，拧开，仰头喝下，汗水顺着喉结没入衣领。
　　安静中，不知是谁发出满足的喟叹。
　　“卧槽，你都年级第一了，用得着这么拼吗？”同桌还是班长，看顾柏安笔下如飞，卷子那是一页一页地写，阅读理解恨不能将下面的空白处也填满，刻苦！刻苦极了！
　　“嗯。”顾柏安云淡风轻，将用完的笔芯放在桌仓，然后等课间出去买水，回来一看，笔芯果然不见了。
　　小贼。
　　顾柏安轻笑，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英语教材。
　　中午吃食堂，顾柏安照例带着弟弟妹妹，方休的身影从相隔十米远的地方行过，顾柏安目力好，看到方休的餐盘中就一个馒头跟一些凉菜，算是最便宜的标准了。
　　够吃吗？顾柏安皱眉。
　　“哥哥。”小崽凑上前，“那人是谁啊？”
　　顾柏安否认：“什么？”
　　“刚才那个头发遮住眉眼的同学。”祝清怀虽然脾气好，善良，但一点儿不傻，他眼神透着点儿小调皮，“哥，你怎么盯着人家看？虽然就一秒。”
　　顾柏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方休偷了你的东西
　　顾柏安最终也没给小崽一个答案。
　　囡囡想着下午放学跟小姐妹们去哪儿玩，根本没在意，又见小崽一脸神秘，于是状况之外地问了句：“怎么了？”
　　顾柏安夹了个大鸡腿给她：“吃饭！”
　　囡囡：“？”
　　顾柏安不是很懂，笔芯有什么可收集的？
　　中午的时候老师问他，对于班级调换座位有什么看法，这个顾柏安听过，二班开始以成绩分前后同桌，顾柏安不知想到了什么，来了句：“我觉得二班的模式就很不错。”
　　班主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拍定，“那行。”
　　施行在周五，正好大扫除，对此顾柏安回去后也没多说，所以同学们都不知道。
　　这才周三……顾柏安用笔帽轻轻敲击桌面，他神色莫测，本能地擅长收敛情绪，所以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哎哎哎。”班长坐他身边，神色难得严肃，有些紧张道：“五班的林坤浩分化成了Alpha你知道吗？”
　　顾柏安心不在焉，但也对上号是谁：“然后呢？”
　　“我听说他放了狠话，说逮住机会就让你好看。”
　　话音刚落顾柏安就嗤笑一声，不知为何班长看到他的笑就放下心来，的确，从入校到现在，就没人能坑到这位神仙。
　　班长又安慰顾柏安：“分化晚些没啥大事，老师不都说了吗？那可能是信息素很好的标志。”
　　不是可能，就是。
　　顾柏安兴致缺缺：“嗯。”
　　班长：“……”浪费我感情。
　　一节英语测验顾柏安的作文洋洋洒洒写满了，然后将空笔芯装在一个差不多快要扔掉的笔身里，放在习惯的位置，等大课间回来，小贼果然又施展神通了。
　　顾柏安很好奇，等周五公布调换座位的消息，他是否真能忍得住。
　　可没想到下午就出了事。
　　下了体育课顾柏安一进教室就看到哄闹一片，这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为何全部集中在方休的座位前？
　　他刚皱了皱眉，班上的学委刘宁则就让人强行拽着方休上前，方休很抗拒，整个身体向后躬，从顾柏安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突兀的锁骨线，没入空荡荡的校服里，少年实在是太瘦了。
　　“顾柏安。”刘宁则先是眼神羞怯，然后像立了大功一样，指着方休说：“他偷你东西！”
　　“不、不是……”方休低声。
　　这是顾柏安第一次近距离听到他的声音，沙哑的，又很清冷，像是晨间裹着沙砾从脚下吹开的风，沁人心脾的冷香之后才漫入鼻息。
　　顾柏安对上方休从发隙中露出的眼，里面盛满了卑微愿望被打破后、汹涌而来的绝望。
　　他会厌恶死我的，方休心想。
　　方休忽然放弃挣扎，如果是这样……
　　“他偷了我什么？”顾柏安问。
　　刘宁则将那根用完的笔亮出来，“这个。”
　　顾柏安瞥了一眼上前一步，问道：“这根笔你放在了哪儿？”
　　方休抬起头，嘴唇发白，然而是错觉吗？顾柏安的眼中一片安静，没有任何预计中的讨厌鄙夷。
　　见他不回答，顾柏安又问了一次，“这根笔你放在了哪儿？”
　　方休颤抖着：“桌仓……”
　　刘宁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可下一秒顾柏安就猝不及防地问他：“既然是在方休的桌仓，你是怎么发现的？”
　　刘宁则愕然当场。
　　顾柏安第一次跟方休说话，他对这个人全部的印象停留在“小贼”上，可即便如此，顾柏安也清楚方休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又或者说他的极端小心来源于在面临自己时的自卑，所以他会想尽办法将得来的笔藏好，既然如此，刘宁则是怎么找到的？
　　“你还有随意翻看同学桌仓的习惯吗？”顾柏安眼底渗出冷意。
　　“不、不是……”刘宁则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一下子慌了，“我只是检查卫生的时候……”
　　顾柏安却不买账，“你一个学习委员，检查卫生轮得到你？你还能检查到同学桌仓里去？”
　　刘宁则逐渐脸色发白，他跟方休的位置好似瞬间调换，四周开始围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顾柏安补上最后一句话：“笔是我送方休的，笔芯他说自己换，我就没管。”
　　方休肩膀轻颤，来不及从震惊中抽身，就被澎湃而来的喜悦填满。
　　方休鼓足勇气看向顾柏安，他自己意识不到，即便五官不清楚，但那双眼睛却绯红且充斥着苦苦压抑的某种情绪，其中的浓烈让顾柏安心中一惊，为什么呢？他想着，自己跟方休没多大交集。
　　“刘宁则有病吧。”有人低声，“平时就仗着自己是学委扬武扬威的，他那个学委怎么来的他自己不清楚吗？”A中砸钱进来不少，大家多多少少都了解，学生们不说，但站队还挺分明，“方休再不济也是凭本事考进来的，他算什么？之前就爱欺负方休，现在还欺负。”
　　顾柏安皱眉，之前？高一方休跟刘宁则一个班？
　　“他喜欢顾柏安。”另一个人压低声音，或许旁人听不见，但是当事人能听见，“从分班起就想尽办法找顾柏安说话，还明里暗里觉得家世背景配得上顾柏安。”
　　顾柏安心中冷嗤，谈什么家世背景。他在学校留的档案又不是真实的。
　　“不过顾柏安竟然会给方休送笔哎。”
　　“顾柏安人好呗。”
　　大家也没过多纠结，毕竟这两人的纠葛在他们看来仅限于顾柏安偶尔大发慈悲了。
　　周五老师通知调换座位，下面先是一阵惊呼，然后窃窃私语起来，方休坐在窗帘背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可贪念控制不住的在心中滋生，他是不是可以……是不是……
　　“好兄弟，咱俩还是一起的。”班长嘿嘿笑。
　　顾柏安单手撑着下颚：“看到你就烦。”
　　班长：“？？？”
　　方休班级第四名，他们这个班是A班，基本不会差到哪儿去，讽刺的是靠钱进来的刘宁则最后排在了方休之前的位置上，他的成绩真就垫底，班主任都觉得尴尬，这样还怎么当学委？
　　刘宁则感觉到四周全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他趴在桌上哭了一节课。
　　别问老爷们为啥还哭，人家是个Omega。
　　跟方休同桌的周羽开始还挺紧张，他倒不是歧视方休，而是有轻微的洁癖，总是听说方休脏乱差，都做好了被腐臭薰一脸的准备，可出乎预料，这人很干净，身上带着皂角香味，这极大程度安抚了周羽的情绪，甭管什么肥皂洗衣粉，在他看来就是正义！
　　方休第一次坐这么靠前，也第一次这么接近顾柏安，他跟那个人就隔着两位还有一个过道的距离，偶尔课间都会擦肩而过，虽然顾柏安从来没有看过他，也没有为那日的解围说什么，但方休已经很满足了，即便对方或许像可怜小狗一样。
　　下午自习，周羽昨晚背英语单词睡很晚，这阵子困成狗，耳边方休“沙沙沙”的动笔音成了伴奏，他阖上眼睛，终于补充了一下能量，等睁眼都快要下课，周羽入目就看到方休掩藏于刘海后，格外清俊的眉眼。
　　周羽情不自禁：“方休，你原来长这么好看啊。”
　　自习课寂静，他这么一句话显得尤为突兀。
　　方休：“……”
　　班长扭头看来，“周羽，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是个变|态。”
　　“啪嗒！”顾柏安将笔摔在课本上。
　　班长吓一跳：“你干嘛？”
　　顾柏安看着来回晃动两下就静止不动的笔，扪心自问，是啊，我在干嘛？
　　有些喜欢炽烈，有些温润，也有一种，不知所起。
　　可惜顾柏安还没察觉到。
　　他只是很讨厌这种失控感。
　　下课出cao，方休刚到走廊顾柏安也出来了，他下意识想避让，但顾柏安侧身走的更快，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方休一愣，随即浑身都凉透了，心想还是被讨厌了。
　　看方休怔愣原地，顾柏安莫名懊恼，他在作什么？
　　“哥哥心情不好啊？”做完cao 十分钟自由活动，小崽捧着气泡水上前。
　　顾柏安说了句“没”，然后神色微变，猛地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陌生Alpha，眼神顾柏安很不喜欢。
　　“你同学？”顾柏安问。
　　小崽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嗯，新来的转校生。”顿了顿，“好凶的。”
　　顾柏安：“离他远点儿。”长得就满脸横肉不讨喜，刚才还越过人群盯着小崽看。
　　小崽乖巧答应：“好。”
　　顾柏安送完小崽回到教室，方休已经坐好了，他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桌仓，果然，一瓶冒着冷气的苏打汽水，但不是橙子味。
　　“我去热死。”班长冲进来，一看顾柏安桌仓里的水就去抢，在他看来这就不是顾柏安的东西，顾柏安喜欢什么口味就会一直喝下去，这一看就是哪个小迷弟或者小迷妹送的，谁知被顾柏安拦住了。
　　“哎？”班长眨眨眼：“你不是不爱喝葡萄味吗？”
　　顾柏安拿开他的手，拧开瓶盖，一口气干了三分之一，然后看向班长，“我不喜欢跟人同喝一样东西。”
　　这是个考点。
　　班长：“……”不知为何我他妈最近看你很不顺眼啊。
　　另一边，方休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蜷起。


第一百一十四章 铁树开花了吗？！
　　顾柏安放学到家，院子里的白色雏菊开了一部分，他顺手摘了一朵把玩，顾梵深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透过玻璃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在顾梵深看来，儿子跟他小时候一样，从来没有一颗发现美的心。
　　似乎心情不错？顾梵深暗想，可顾柏安还是个学生，每天三点一线，有什么事值得他开心？
　　所以说，顾梵深一个哑巴不懂开口说话的乐趣，更不理解学校生活的多姿多彩。
　　晚饭时祝朔也发现了顾柏安的不同寻常，试探性问道：“交了新朋友？”
　　顾柏安一哽，“我在你们眼里，人缘很差吗？”
　　祝朔轻轻摇头，这跟人缘没关系，而是顾柏安本身太冷了。
　　顾柏安想了想说：“就是突然觉得苏打气泡，葡萄味的也好喝。”
　　祝朔：“……”他们已经开始产生代沟了吗？
　　顾梵深：“说点儿你爹我能听懂的。”
　　顾柏安只是笑：“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呢，以后再说。”
　　祝朔跟顾梵深面面相觑，顾梵深就算了，但祝朔也没往“儿子恋爱”方面想，开玩笑，顾柏安简直一个无情的“毁灭机器”，曾经多少漂亮的人儿围着他，跟个棒槌似的毫无反应，祝朔潜意识里已经做好准备，以后给顾柏安相亲。
　　翌日清晨，顾柏安抵达学校时还挺早，教室里没几个人，今天轮到方休值日，他正躬身打扫课桌边角，感觉到身边站了人，方休抬起头看，然后猛地朝讲台退去，差点儿因为没站稳而摔倒。
　　顾柏安没忍住：“我瞧着很吓人吗？”
　　方休摇头，他只是觉得顾柏安很讨厌自己，不想平添他的烦恼而已。
　　顾柏安拉开凳子将书包放进去，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笔，掂量两下后递给方休：“要吗？”
　　方休还是摇头。
　　顾柏安“哦”了一声，作势就要往簸箕里扔，方休到底不忍心，眼疾手快拦住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跟顾柏安发生肢体接触，只是指尖捏住笔头，试探性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如此顾柏安清晰看到了他指腹一侧尚未愈合的烟疤。
　　方休察觉到他的目光，受惊般缩回，顾柏安这次松开。
　　方休拎着扫帚跟簸箕匆匆离开。
　　顾柏安捻了捻手指，之后心情一直不好，他好奇方休一个身上毫无烟味的人哪儿来的烟疤？
　　下午放学，顾柏安需要帮老师登记信息，小崽让他放心，司机还没来，就在校门口耐心等车。
　　方休一整天心神震颤，手里还攥着早上顾柏安送他的笔，是送的吧……方休心想，毕竟这根笔崭新的，笔芯都是满的，然后一抬头，正好看到两名学生“哥俩好”式地揽住祝清怀的肩膀，将他近乎于蛮横地往对面的巷道里面带，四周也有学生注意到，原本这在学生时代很正常，可问题是祝清怀本身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且从来不跟男生这么相处。
　　“松开！”祝清怀不会发脾气，说话也只是稍带冷意，紧跟着他就被人往前一推，发现尽头的纸箱上靠坐着几个人，统一敞开校服，看着就不好惹。
　　“你们想干嘛？”祝清怀的退路被堵死，他扫了一圈，只认识一位，班里新来的转校生——钱松。
　　顾柏安还让他离钱松远点儿。
　　“靠……”钱松身侧一个老大姿态的学生打量着祝清怀，明显认了出来，转而跟钱松说：“你有病吧？你动顾柏安的弟弟？”
　　钱松脸上的横肉细微抖动，露出一个阴沉的笑：“我动他，跟顾柏安无关。”
　　林坤浩听着这话差点儿裂开，什么狗屁不通的，钱松是他堂哥叮嘱让照顾的，加上钱松也表示看不惯顾柏安，林坤浩就想着二人联手，毕竟他们已经分化成了Alpha，谁知钱松竟然把主意放在了祝清怀身上。
　　林坤浩跟顾柏安的恩怨一时半刻说不清楚，都是一点点累加，但有一点林坤浩很清楚，他对欺负Omega毫无兴趣。
　　“把人放了。”林坤浩吩咐手下小弟。
　　“我看谁敢。”钱松冷声，直到此刻，他仍旧盯着祝清怀，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他恨不能立刻在上面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钱松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在学校附近，可Omega实在是一种极为脆弱的生物，只需要释放一些信息素，吓唬吓唬，他们就能像受惊的兔子似的，钱松想到这里都有些迫不及待。
　　林坤浩暗骂一句“疯子”，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我已经通知了老师，也报了警，你们最好放人。”
　　众人扭头，身量瘦弱的方休站在不远处，举起手机拍摄的动作却很坚定。
　　“卧槽！”林坤浩不想事情闹大，指着方休：“把他手机抢了！”
　　众人一拥而上，包括钱松。
　　钱松一脸暴虐，他是真烦这个时候被人打扰，抢在所有人前面，一脚踹在方休小腹，抢了手机直接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方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口起走岔，感觉到肺泡中的氧气被压榨干净，僵硬到差点儿没缓过来，祝清怀看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罕见的来了火气，“你再动手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钱松转头看来，阴沉过后眼中全是兴趣，他为什么转校？这人曾经就是霸凌跟欺辱的施暴者。
　　钱松释放信息素，一步步朝祝清怀走去。
　　祝清怀立在原地没动，面容清冷，他是Omega没错，但他也是祝黎跟洛闻絮教出来的。
　　下一刻钱松的脚踝被人抱住，方休缓过劲来，朝着祝清怀喊道：“快跑！”
　　他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平时尽量降低存在感，对于那些充满鄙薄跟攻击性的话就当作没听到，方休想平安度过高中时期，可他见到了顾柏安，他无数次羡慕且嫉妒着祝清怀，因为顾柏安对他的疼爱藏都藏不住，可正因如此，方休在校门口看到那一幕后义无反顾跟了进来，他甚至做好了以后被林坤浩报复的准备。
　　爱屋及乌，当是如此。
　　“你他妈的……”钱松咒骂着去抓方休的头发，可还没碰到，就被一只好看有力的手制止了。
　　钱松抬头，对上顾柏安毫无情绪的眸子。
　　在这个习惯耍酷装逼的年纪，顾柏安不用任何花里胡哨的修饰，他只是安静盯着，就已经能让人感觉到其下几欲吞噬一切的愤怒，林坤浩分化成Alpha时自觉扬眉吐气，要让顾柏安栽跟头，现下跟小弟们紧贴着墙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钱松一个变|态都心中一颤，但还是勉强稳住问了句：“你想怎么样？”
　　顾柏安出拳极快，钱松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大力下仰起头，眼前发黑，紧跟着鼻头酸楚难忍，他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
　　方休感觉腰侧多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然后就被轻松半抱起来。
　　“别，我自己可以……”他都不敢乱动，生怕碰到顾柏安哪里。
　　顾柏安现在没时间跟他说话，将人托付给快步赶来的祝清怀，然后命令道：“背过身，不准看。”
　　祝清怀扶着方休，两人背对着顾柏安等人，只能听到拳拳到肉时的闷哼还有拖着哭腔的求饶，钱松已经发动了信息素攻击，正常人多少会觉得不适，但顾柏安视若无物，抓住钱松的脑袋直接按在墙上，想到刚才冲进来方休躺在地上的样子就心火旺盛，“垃圾，欺负人显得你很厉害？这样，以后我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做地狱一样的日子，你敢动我弟弟！”顾柏安抓起钱松的脑袋就往墙上撞去，当即给人撞得半晕。
　　钱松甚至还听到了一句低低的，“你还敢打他！”
　　谁？钱松心想。
　　过了一阵——
　　“行了。”顾柏安语气淡淡，看样子情绪已经压了下去，祝清怀熟知大哥的脾性，也不回头看，方休却没忍住，稍微侧目却见躺了一地的人，下一秒脑袋就被一只手掰了回去，指腹温润有力，像是通了电，让方休身上一阵酥麻。
　　“顾柏安……”林坤浩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吐字艰难：“我以为钱松要对付你，我没想对你弟弟怎么样。”
　　小崽朝着顾柏安点了点头。
　　顾柏安却不买账，“打的就是你。”
　　林坤浩：“……”我讨厌你狗比就是你他妈真的不讲理！
　　方休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只是让同班的一位立刻去找班主任，谁知这位同学也上道，直接喊出了终极王炸。
　　“他们……”小崽欲言又止。
　　“别管。”顾柏安看到方休脚下不稳，当机立断：“去医院。”
　　“不、不用！”方休闻言立刻推开祝清怀的手，拔腿就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哎？”祝清怀一愣。
　　搁从前顾柏安不会勉强，更不会着急，但此时他的火气被方休挑起，也不惯着，大步上前给人一把捞回来。
　　真的是捞，手臂从方休身前一横，稍微用力就让方休双脚离地，顾柏安就这么卡住他，转头同小崽说：“跟上。”
　　小崽：“哥！！！”
　　呜呜呜，铁树开花了吗？！苍天有眼！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不想勉强你
　　在方休认知中，看医生挺麻烦的，遇到人多的时候光排队就要几个小时，但顾柏安带他去的是个私立医院，没瞅见几个病人 ，直接见了主治医生。
　　这里环境高雅，一闪而过的病房都格外明镜透亮，可见价格不菲。
　　“不严重，稍微有些皮下组织出血，回去吃点儿药就行。”医生拿着片子边看边说，“但是同学啊，你这血检结果不是很好，快要分化了吧？”
　　方休讷讷点头：“嗯。”
　　“好好调理，还这么年轻。”医生说着开药。
　　方休忙道：“不、不用很多，其实我不吃也可以……”
　　“别管他。”顾柏安打断，“麻烦医生了。”
　　方休低下头，心中滋味复杂，他一方面高兴帮顾柏安救下了祝清怀，一方面又懊恼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么窘迫的样子，方休心里有数，如果没有顾柏安，他根本进不来这种地方。
　　果然，整个费用之后都是顾柏安结的。
　　“我挣钱还你！”从医院出来，方休鼓足勇气说道。
　　“不用还。”顾柏安想到方休的脾性，补充：“今日清怀没出大事全亏了你，当作我们的回报。”
　　“就是就是。”祝清怀附和：“你要是拒绝我良心不安。”
　　他说话温润，让人什么都想答应。
　　方休轻声：“那也太贵重了些……”
　　顾柏安没理会，出了医院门才问道：“想吃什么？我带你俩去。”
　　“我就不去了。”方休说，“我得回家。”
　　“家里有人等你吗？”
　　“嗯，奶奶在家。”
　　顾柏安点头，让司机载着他们，半路买了些糕点跟水果，方休一拒绝他就说，“不是买给你的，买给老人的。”
　　想到家里钱不够，奶奶吃的一直没什么营养，方休忍着羞耻感默不作声接受了。
　　最后方休难得强势，要在一个路口下车，顾柏安看了他片刻，没有勉强，而是目送这人走远，再往前，是蓝色铁皮矗立遮挡的“贫民区”，偶尔露出的房屋一角腐朽破败，刹时将天空分裂成两半。
　　“哥……”小崽凑上来，“你对方同学，很在意啊。”
　　顾柏安扭头：“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才救了你。”
　　“我感激方同学救我，跟我觉得哥哥在意他不冲突。”小崽强调。
　　顾柏安：“……”
　　方休加快步伐，在一个拐角后回头看，已经彻底出了顾柏安的视线，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轻飘飘的，那些沉重的、压抑的东西短暂离开，他不由得嘴角上扬，可这种愉悦在打开房门后戛然而止。
　　浓烈冲天的酒气，方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走进去。
　　可有人已经在等他，杂乱的脚步声，刻入骨髓的熟悉，方休只来得及放下东西抱住头，就被一脚踹倒。
　　“杂|种！你还知道回来？”粗鲁暴怒的男声，方休忍着疼睁眼，看到站在面前的方在德。
　　方在德常年酗酒，眼神凶狠又浑浊，布满红血色，整个人也像是挂在人骨上的一团烂肉，身上的衣服凝固着厚厚的油垢，跟方休怎么看都不像父子。
　　确实不是，方休的母亲五年跟着人跑了，方在德本就有家暴倾向，后来意外发现方休根本不是他的种，而是女人跟之前的男人生的，方休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以跑掉的，方在德跟着狐朋狗友在外，一个月也就几天在家，可方休如果走了，奶奶就只能等死了，在父母全部抛弃他的时候，是老人用干枯的手轻抚他的头，告诉他苦日子总会过去的。
　　“妈的，天天跟老子说你没钱，没钱你买这些东西？！”方在德说着来火，又狠狠踹了方休两脚，其中一下踹在旧伤上，方休当即疼的脑袋一白。
　　方在德打够了，畅快地点了根烟，等抽得差不多，打量着方休，然后在他右手掌心的地方将烟头掐灭，方休短暂地闷哼一声，身体颤栗，然后恢复安静，他心里清楚，越是激烈的反抗，越能激发方在德的暴虐。
　　方在德嘴里骂骂咧咧，一把捞起装着糕点跟水果的袋子，回了自己房间。
　　方休隐约听到奶奶在叫他，缓了又缓，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总会过去的，方休心想。
　　……
　　巷道里发生的这件事顾柏安没有告诉家长，祝清怀也选择隐瞒，他知道哥哥肯定有其它打算。
　　的确，林坤浩暂且不提，钱松不是爱欺负人吗？顾柏安就让他好好明白什么叫“欺负”。
　　顾柏安随了顾梵深，一些狠辣手段不是不会，而是上面有祝朔压着，他们尽量避开，但钱松自己把路走死。
　　钱松之前还能凭借凶悍的外表吓到一些人，但总有他吓不住的，甚至觉得他装逼的，有顾柏安兜底，钱松的日子很不好过，这天刚上完厕所就被人套上袋子推进最里面的隔间，不等钱松摘掉头上的袋子就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等他嘶吼着站稳，四周已经没了人，只剩下一瞬远去的嘲讽笑声。
　　钱松稍显颤抖地打开水龙头，狠狠擦了把脸，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亲手施暴再看着别人痛苦，现在被一人一脚踩在地里，自然接受不了。
　　可还在哪儿呢？
　　课间结束，顾柏安一到教室就看到桌仓里的苏打汽水，班长擦着汗坐下，“你每天喝这个不腻啊？”
　　顾柏安眼角余光注意到方休稍微挺直后背，于是说：“有点儿，我觉得冰镇红茶也挺不错。”
　　然后第二天体育课结束，顾柏安桌仓里躺着瓶冰镇红茶。
　　方休做事很小心，没让任何人瞧见。
　　这成了他跟顾柏安之间独有的、无法言明的默契。
　　午饭方休还是买最便宜的凉菜跟馒头，他在之前的初中成绩优异，报考A大时老师承诺他来就减免一半学费，这给了方休极大的喘息空间，可还有另一半，还有平时跟奶奶的生活费。
　　方休只有在给顾柏安买水时才格外大度，那钱他花着都觉得畅快，因为顾柏安都喝了，可对自己方休要多苛刻有多苛刻。
　　方休盯着馒头出神，没什么胃口，方在德这几日不走，他总是要挨打，方在德如今学聪明了，曾经在方休脸上打出青紫，邻居看不下去嚷嚷着要报警，他就打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方休一直没说，方在德就愈加有恃无恐。
　　其实说过，但是没用，这种家庭纷争基本会被大事化小，一次两次下来方休丧失了信心，也不喜欢那些大人同情怜悯的眼神。
　　“你吃这点儿能饱吗？”有人端着餐盘坐在方休对面。
　　声音好听，方休不用看也知道是祝清怀。
　　“能饱。”事实上方休有些吃不下去东西了。
　　“骗人。”祝清怀看了看方休的脸色，担忧地蹙眉：“你没事吧？”
　　“没事。”方休轻咳两声，感觉力气在快速流失，他到底放弃了这顿午餐，起身打算去拿个袋子，装起来等放学带回家，可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按住。
　　“不吃饭跑什么？”顾柏安说。
　　方休立刻浑身紧绷，“没……”
　　顾柏安看到他的餐盘就来气，但想到方休的家庭环境又生生忍住，这些苦他没吃过，担心说出来话伤人。
　　顾柏安在方休身边坐下，扒拉两口米饭后将一个鸡腿很自然地放在方休盘中。
　　方休：“？！”
　　“我不用……”方休低声。
　　顾柏安：“让你吃你就吃。”
　　祝清怀：“快吃，我哥的日常就是给我跟妹妹塞鸡腿，恭喜你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顾柏安警告：“小崽？”
　　祝清怀立刻认真吃饭不说话了。
　　我何德何能啊，方休心想。
　　有顾柏安盯着，方休一口一口，也吃了个干净。
　　祝黎在学校后面的小区买了个大户型当休息室，这才十二点半，小崽得午睡，于是挥挥手跟方休告别。
　　一般方休就是在座位上小憩一会儿，正想着离开就听到顾柏安说：“手伸出来。”
　　方休不明所以。
　　顾柏安具体一些：“右手。”
　　方休瞬间明白了，他很难拒绝顾柏安，却也不想将展露伤口。
　　天气热，方休体质本来就差，回到家还要干活做饭挨打，那天方在德在他掌心留下的烟疤不仅没好，还因为经常碰水有些恶化感染，表皮都开始溃烂。
　　见方休不动，顾柏安去抓他的手，方休立刻往身后藏：“别……”
　　“方休。”顾柏安轻声，“我不想勉强你，所以你乖一些。”
　　不想勉强我……方休日日都被勉强，第一次有人跟他这么说话。
　　手腕被捏住，方休不得以伸开掌心，顾柏安一看到那伤口就气息一沉。
　　方休察觉到，稍微挣扎：“很难看……”
　　“是这个问题吗？”顾柏安口吻严肃，又觉得跟方休发火不应该，强行压下后带人去学校对面的药店处理伤口。
　　护士是个见多识广的，欲言又止半天，还是说道：“看你这体格以后不是Omega就是Beta，Omega难做，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分化成Omega，这样面对一些不是东西的，有Omega保护法。”
　　方休轻轻点头。
　　顾柏安单手插兜站在一旁，心火沸腾。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来是美人
　　护士要求接下来三天都得换药，顾柏安当即付清药钱。
　　从药店出来，顾柏安脸色仍旧难看。
　　给他添麻烦了吗？方休心想，他抿了抿唇，下意识想道歉，却听顾柏安说：“期末考试，能第二吗？”
　　方休愕然：“什么？”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就没那么困难了，顾柏安继续：“班级第二，可以吗？”
　　方休脑子聪明，期中考试结束一些人说他发挥超常，其实对方休来说算正常，毕竟有奖学金，他不想太露头，也要最大程度地争取，而上次老师说以后根据成绩排名的时候，他其实非常动心，也想象过如果班级第二，就能跟顾柏安坐在一起了，可也只是想想，不敢。
　　然而此刻顾柏安对他说，可以拿到第二吗？
　　顾柏安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张口，方休什么都愿意。
　　“我……”方休都恨死自己这种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了，“我要是第二，就得跟你坐在一起，不好……”
　　半晌听不到顾柏安的声音，方休抬头，发现他正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好？”顾柏安沉声：“我觉得很好。”
　　那股好似血液倒流，浑身细胞都轰轰震颤的感觉又来了，方休高兴之余又有种一脚踩空的揪心感，这算什么？在方休的认知里，顾柏安是不可能喜欢他的。
　　晕晕乎乎回到教室，女生们都去逛精品店，男生们则聚集在运动场打球，所以教室里只有顾柏安跟方休。
　　“我出去一下。”方休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声说了句，然后快步走出。
　　行，出去一下，顾柏安看了眼表，给他计时。
　　担心方休是为了避开自己。
　　然而五分钟后方休回来了，有点儿气喘吁吁，手里捏着瓶冰镇红茶。
　　平时顾柏安不在，他偷摸塞人家桌仓，但现在当事人在呢，气氛瞬间暧昧且尴尬，方休后悔死了，他被“顾柏安”三个字迷了神智，看到那人没什么喝的就本能去买。
　　“给我的？”顾柏安笑着问。
　　他生来一副好皮囊，因为基因缘故总带着股若有似无的攻击性，从而跟旁人划清界限，可当他自己抹掉这层界限时，笑得那叫个颠倒众生。
　　方休控制不住地：“嗯。”
　　顾柏安伸出手。
　　方休立刻递上。
　　在顾柏安抓住的瞬间，教室门被推开，刘宁则跟两个死党走进来，方休立刻松开手坐回位置上，顾柏安则轻轻“啧”了声，搅混水的又来了。
　　顾柏安瞧不上刘宁则，不仅因为他冤枉他方休偷东西，这人本就心思不正。
　　刘宁则站定，诧异地打量他们，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谁给谁水？
　　然后就见顾柏安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刘宁则顿时觉得是方休给顾柏安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柏安竟然接受了！
　　他怎么能接受？！
　　刘宁则被这个认知冲击得差点儿理智全无，他曾经无数次跟顾柏安示好，明里暗里送他很多东西，吃的用的，可顾柏安要么给班长要么丢掉，刘宁则是亲眼见到的，但刘宁则难过之余又觉得庆幸，因为顾柏安没接受他的东西，同时也没接受任何人的，但今天意外让他撞见顾柏安喝了方休递来的水，那个灰突突的、单薄苍白的背景板。
　　刘宁则将桌椅板凳挪动得“哐哐”响。
　　“午休时间，你动静就不能轻点儿吗？”顾柏安转过头冷声说。
　　刘宁则眼眶瞬间就红了，学生时期本就感情泛滥，更别说一个刚刚分化的Omega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斥责。
　　但顾柏安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他收拾干净桌面趴上面小憩。
　　微风从窗外溜进来，顾柏安头顶的发轻轻晃动，方休看得出神，忽的，顾柏安转过头来，方休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然后看到里面氤氲开笑意，顿时感觉血液都烧开了，耳根一红，急忙将脑袋埋在臂弯中，心跳如鼓。
　　顾柏安心神一动，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得出一个形容词：可爱。
　　刘宁则有所怀疑，两个死党听到后哈哈大笑，顾柏安跟方休？闹呢！要知道顾柏安连校花班草级别的都拒绝，方休简直一个查无此人。
　　道理刘宁则都懂，但他就是自那天以后格外在意方休，觉得方休跟顾柏安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牵扯，让他迫不及待想要一把掐断。
　　紧跟着，刘宁则发现顾柏安的宝贝弟弟妹妹，开始跟方休打交道。
　　“方学长！”祝清怀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身侧跟着眼神兴奋的祝糖糖。
　　祝家人就这点好，从不以貌取人，甚至多数情况下还爱屋及乌，双标严重。祝糖糖坚定认为哥哥心仪的人肯定不会差！同时懊恼竟然没早点儿没发现，还要崽哥提醒。
　　祝清怀看着方休盘中的馒头凉菜皱眉，夹了大鸡腿给他。
　　“别！”方休手忙脚乱：“你们自己吃，别给我！”
　　“方学长是嫌弃我吗？”祝清怀问。
　　面对这么一张脸，方休根本不忍让他失望，“不是，你还小，需要补充营养。”
　　“方学长也就比我大一岁。”祝清怀笑道：“好啦，哥哥被老师叫走，这是他叮嘱我给你的。”
　　方休一震：“顾柏安？”
　　“对呀，我就这一个哥。”祝清怀接道。
　　祝糖糖嘿嘿笑，“我两个哥。”
　　祝清怀：“……”
　　“你最好吃掉。”祝清怀说，“因为我会如实告诉我哥，方学长如果不照办，我哥肯定会烦死你。”
　　那不叫烦，方休轻轻咬了一口，心想那是天上明月，是心中至宝。
　　刘宁则坐在斜对面不远的地方，忽然站起身摔了餐盘。
　　连两个死党都有些受不了这人突如其来的脾气，等人走远了才吐槽：“没病吧他？”
　　“都吃完了？”走廊上，顾柏安问小崽。
　　“嗯，我盯着呢。”小崽点头，“哥，我多嘴问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方学长啊？我觉得他似乎很喜欢你，你如果不喜欢，别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顾柏安浅笑着揉揉小崽的脑袋：“哥知道。”
　　祝清怀告别顾柏安回教室，路上却被一个陌生Omega堵住去路。
　　对方先是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自我介绍道：“你好学弟，我叫刘宁则，跟你哥哥一个班。”
　　对于这种情况祝清怀见怪不怪，开门见山：“学长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出乎预料，对方不是想通过跟自己搞好关系进而接近哥哥，而是试探性说道：“我中午看到你跟那个方休坐在一起，我想提醒你，他在我们班级，口碑不好的。”
　　祝清怀安静盯着刘宁则。
　　刘宁则逐渐心里发慌，感觉祝清怀似乎一个字都没入心。
　　废话，祝清怀从来就不会偏听偏信。
　　“你不相信吗？”刘宁则小声。
　　祝清怀：“我有自己的判断，也从来没听哥哥说过方学长哪里不好，不过谢谢你的提醒。”
　　刘宁则一步烂棋，见祝清怀不为所动，现在又要担心他会不会将这些话告诉顾柏安。
　　预备铃忽然响起，祝清怀微一点头：“学长我先回去上课了。”
　　“啊！好好。”刘宁则看着祝清怀的背影，使劲儿咬了咬唇。
　　这天一起床就天色阴沉，方休小声从房间出来，没有鼾声，门口的鞋子也不见了，他顿时松了口气，不用说，方在德走了，奶奶还睡着，方休立刻热好早饭放在她床边的小桌板上，老人各部位骨头轻微坏死，不能长时间行走站立，平时都躺床上，方休随意喝了两口凉粥，到了门口才发现鞋柜抽屉里的雨伞不见了。
　　方休轻轻叹气，方在德拿走就不会拿回来。
　　眼瞅着再耽误就要迟到，他背上书包小跑出门。
　　刚走了没两分钟天上就开始落雨，正值入夏，天气闷热，也不会多冷，可方休稍微缩着脖子，感觉前几天一直压抑的病气有卷土重来的架势，他右手揣兜里，心想快要好了，不能感染。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车窗洗刷而下，小崽望着外面，忽然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立刻捣了捣身边的顾柏安：“哥哥！”
　　车子驶入雨帘，又缓缓倒了回来。
　　方休以为今天肯定要迟到，现在下的太大了，走不了，谁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紧跟着车门打开，有人撑着伞出来。
　　方休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进伞下。
　　狂风暴雨像是倏然被阻隔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外。
　　“怎么不拿伞？！”顾柏安厉声。
　　方休愣了愣，才轻声：“想拿的，但就一把，被我爸拿走了。”
　　这是方休第一次提到他父亲，但顾柏安瞬间就肯定，往方休手上留烟疤的就是这个男人。
　　“上车！”顾柏安不由分说将方休拽上车，小崽已经挪到了最里面，而囡囡在副驾。
　　“哥，给。”囡囡递来毛毯。
　　顾柏安接过，然后将方休整个裹住。
　　怎么会这么暖和？方休心想。
　　顾柏安让他脱了外面的校服，又给人擦头发，方休木桩似的坐着，他额前的碎发被捋至后面，饱满的额头跟清俊的眉眼一下子显露无疑，顾柏安的动作都跟着一顿。
　　方休的眉形很漂亮，不凛冽，反而有些温柔，双眼皮，眼尾稍开，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栗，他绝非可爱的那一款，却有着其他人身上极其罕见的清雅出尘。
　　“哇！”祝清怀忍不住：“方学长你好好看。”
　　祝糖糖色迷迷：“美人……”
　　方休：“！！！”
　　顾柏安喉结滚动，努力稳住气息。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把校服给他
　　顾柏安轻咳一声后稍稍侧目同小崽说：“在你身前的折叠箱里拿哥的衣服出来。”
　　方休忙说：“不用……”
　　顾柏安：“把你身上这件脱掉。”
　　方休：“……”怎么脱？
　　“囡囡你还看呢？”顾柏安瞪了妹妹一眼，“女孩子矜持些，转过去，王叔放下遮挡板，小崽背过身。”
　　三人一一照办，然后小崽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大哥，你呢？”
　　顾柏安神色从容，“我给方休撑一下毛毯。”
　　小崽：“你转过身就行了呀，不用撑毛毯。”
　　顾柏安：“……”
　　方休血压直逼天灵盖，他接过顾柏安的衣服，实在没办法了，朝顾柏安投去求饶的视线，他们面对着面啊……
　　顾柏安看懂了，说道：“都是男人怕什么？你速度快点儿，我撑着手酸。”
　　方休心想顾柏安可能没那种意思，只是简单帮他一下，自己怪会乱想。平时打球结束，更衣室里大家脱换衣物也很正常，如此方休一咬牙，将贴身湿透的旧球衣脱掉，顾柏安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样，可在看到方休身上尚未散去的淤青时还是心头一跳，方休身形匀称，唯一的缺点就是瘦，动作间肋骨清晰可见。
　　顾柏安那点子旖旎心思荡然无存，学校里有他盯着，没人能找方休麻烦，这些伤只能是回家后造成的。
　　究竟是怎样的爹，能对儿子下这种狠手？
　　“好了……”方休低声，耳根通红。
　　顾柏安克制地搓了搓指尖，将半湿的毛毯随意扔到后面。
　　方休不敢抬头，听着耳边悉悉簌簌的响动，紧跟着怀里被扔来干躁的、温热的校服。
　　方休骤然看向顾柏安：“我不用。”
　　“穿着。”顾柏安是命令的口吻。
　　方休攥紧衣服：“我穿了你怎么办？”
　　“我哥身体好着呢。”祝清怀接道，“方学长，你还是穿着吧，你淋了那么久的雨，别感冒了。”
　　顾柏安看他不动立刻伸手帮一把，方休僵硬地顺着他的动作抬起胳膊，一股很好闻的香味顿时席卷全身，独属于顾柏安。
　　下着雨行人匆匆，加上快上课了，校门口没几个人，方休下来后跟顾柏安共打一把伞，等一进教学楼，顾柏安就把伞给他，见方休还要推辞，嗓音一冷，“拿着！”
　　方休忙不迭接过。
　　他俩踩着上课铃进教室，还是最烦学生踩点的英语老师，可顾柏安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英语老师只是稍微沉了沉脸，就轻声说：“快进吧，坐好。”
　　方休跟着有惊无险。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半开的窗户里涌进来新鲜的泥土气息，楼下正在朗诵课文，声音整齐划一。
　　方休能明显感觉到身上温度升高，早晚都得来，他费力吞咽，感觉到喉咙也开始痛。
　　“方休，你没事吧？”同桌周羽问道。
　　“没……”方休摇头，正好是自习课，他想了想说：“我趴会儿，老师来了你喊我，行吗？”
　　周羽：“行！”
　　老师没来，可直到下课方休也没起来，他轻轻蜷缩的指尖都被烧得粉红，下节化学课要去实验室，周羽试探性推了推方休，但是毫无反应，等他要推第二下的时候被人制止，抬头一看是顾柏安。
　　“你去上课吧，麻烦做一下笔记。”顾柏安说：“我送他去医务室看看。”
　　顾柏安一向具备权威，周羽忙不迭点头：“行，辛苦你。”
　　等走出教室周羽才后知后觉，他心想顾柏安跟方休的关系这么好吗？
　　刘宁则磨磨唧唧最后一个，顾柏安理都没理他，俯身蹭了蹭方休的脸：“方休？”
　　这一声方休听见了，他费力睁眼，一阵天旋地转，“顾柏安……”
　　顾柏安一看他这样就狠狠蹙眉，“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方休“嗯”了一声，可也只是直起上半身，他有些控制不住身形，朝着一旁栽去。
　　顾柏安总怕吓到这个人，此刻却忍不住了。
　　他扶住方休，将方休一条胳膊搭在肩上的同时顺势转身，如此轻松背起方休，站稳后又往上掂了掂，是真的轻。
　　“顾柏安！”刘宁则看得心惊肉跳，说也可笑，这么多人中他是第一个窥探到顾柏安心意的，慌张的同时口不择言道：“我来吧？”
　　顾柏安瞥他一眼，转身离开教室。
　　他们路过两栋楼之间的连接桥时狂风肆虐，方休却不觉得冷，他伏在一处极为平安温暖的港湾，周身裹挟着最爱的味道，又听到少年沉稳的呼吸声，只觉得一场美梦。
　　“早点儿不送来，这都烧到三十九度了！”医生放下 |体温计立刻去配针水。
　　顾柏安被无端凶了一顿也不生气，只觉得方休太能忍了，他想到上次那个小护士说的，方休大概率是个Omega，又想到小崽一个头疼脑热总是格外脆弱，要大伯或者洛叔守在一旁才能好受些。
　　为什么不说呢？四下静谧，顾柏安一只手缓缓伸向方休的额头，拨开他的发，露出那双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眉眼。
　　像顾柏安这类，早已脱离视觉控制，如果中招，只能说明动心在前。
　　医生掀开帘子，顾柏安立刻恢复如常。
　　“至少两个小时的输液时间。”医生说：“你们请好假了吗？”
　　顾柏安：“嗯，麻烦您了。”
　　事实上先斩后奏，班主任是后来才接到顾柏安的请假报告，在她的认知中这个孩子极为沉稳，能翘课说明不是小事，于是担忧问道：“方休烧得厉害吗？”
　　“中午输完针水看，不行送医院。”顾柏安说：“我看着呢，您放心。”
　　班主任松了口气，她高兴于有这么一个能力强悍的学生，都没来得及细究一向不闻琐事的顾柏安怎么会如此照顾方休。
　　针水有用，加上平躺着睡了一觉，方休下午一点左右醒来，浑身酸软，但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他看了眼洁白的天花板，然后一扭头就发现顾柏安坐在隔壁床上，正趴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
　　顾柏安腿长，中间位置不够，他稍微岔开坐，仍旧很帅。
　　注意到方休的视线，顾柏安看向他挑眉：“舍得醒了？”
　　方休喃喃：“你怎么……”
　　“不是我怎么，而是你都快让烧糊涂了。”顾柏安走向床尾，从闲置的桌上拿来一碗温粥，“能起来吗？吃点儿东西。”
　　方休有了些力气，撑着床垫坐在床头，顾柏安帮他抽出小桌板，将小米粥跟两碟咸菜一一摆好。
　　方休让这待遇整蒙了。
　　“怎么不回去？”方休问。
　　“我回哪儿？”顾柏安反问了一句，“托周羽记了笔记，又找到了你的笔记本，我得誊抄两份。”
　　方休抿了抿唇，小声：“谢谢。”
　　“真要谢谢我就快点儿好起来。”顾柏安笑，他见不得方休这苍白病气的样子。
　　粥是顾柏安买的，分量刚刚好，方休一小口一小口吃干净，他仍是体虚，拿勺子的手一直在轻颤。
　　“医生说这些药就是容易瞌睡，再睡会儿。”顾柏安将一切收拾干净，扶着方休躺下，他的手在少年脖颈后，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也没说撤掉，而是安静感受着方休皮肤上的微凉，他坐在床边，目光居高临下，好半晌才说道：“好起来，然后别再生病了，可以吗？”
　　他说什么方休都答应：“好。”
　　方休稍微侧头，脸颊从顾柏安手掌上轻蹭而过，像是撒娇，又像是安抚，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做。
　　少年的喜欢静默无声，又在平静下汹涌澎湃。
　　方休从来没这么好好睡过一觉，最后一节课快结束时他离开医务室，体温暂时控制住，但身上还是时不时冒寒气，医生叮嘱他做好保暖。
　　方休跟在顾柏安身后，动了下拉链：“你的校服……”
　　“敢脱下来我就揍你。”顾柏安接道。
　　方休不敢动作，其实心里想的是我也舍不得还。
　　有些话顾柏安不多说，但方休也知道怎么做，他一到家就翻衣柜，找出来一件厚实卫衣，直接套在顾柏安那件短袖的外面，然后去厨房做饭。
　　奶奶坐在床头，安静打量着方休，脸上噙着慈祥温和的笑，“小休今天很高兴呢。”
　　方休想了想：“嗯。”
　　“遇到什么人了吗？”
　　“嗯，一个人，他非常好。”
　　奶奶轻笑，可目光随之悠远，又变得怅然，一个很好的人吗？可惜年龄都还小。
　　“年龄小跟我有没有担当没关系。”这是八岁时，顾柏安认真同顾梵深说的。
　　第二天到学校，顾柏安的目光第一时间检查方休，见他校服里面穿着长袖卫衣才脸色转晴。
　　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方休一直咳嗽，知道周羽洁癖，他能控制就控制。
　　顾柏安的笔帽在桌上一下下轻点，越发急促。
　　班长十分好奇，小声：“你急什么？”
　　顾柏安：“看到你就烦。”
　　班长：“？？？”
　　下课铃响起，等物理老师走出教室，学生们跳起来冲食堂，都饿疯了，顾柏安跟平时一样从容，只是在走到方休桌前时停下。
　　方休看向他。
　　顾柏安稍微偏头：“走，去吃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有毒吧？
　　方休行走之处一路的注目礼。
　　顾柏安除了他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带过别人？
　　今儿是第一次。
　　“坐。”到食堂后顾柏安找准位置，点了点餐桌，语气不容置喙，“我去买饭。”
　　“啊？”方休持续呆愣，目光从发缝里透出惊愕，顾柏安……亲自给他买饭？
　　“行了，早知道不问你了。”顾柏安嗓音温和：“等我。”
　　顾柏安对上方休，都不用甜言蜜语，说话稍微温柔点儿方休就能分不清东南西北，没办法，太喜欢了。
　　方休这烧反反复复，不那么严重，但也没彻底见好，顾柏安给他点了份冰糖雪梨，苦菜瘦肉粥，加上两盘素菜，想他胃口差，也碰不了太荤腥的，今天的鸡腿就免了。
　　“快吃啊，看着我干嘛？”顾柏安拿起筷子。
　　方休张了张嘴，没吭声。
　　顾柏安冷笑：“是不是想说多少钱？我给你？”
　　方休低下头。
　　“幸好你没说。”顾柏安笑得邪性，“我可听不得这种话。”
　　方休不再纠结这些，低头喝了口粥，忽然小声问：“顾柏安，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帮忙救了你弟弟吗？”
　　顾柏安反问：“好？这就叫好？”
　　方休：“……”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方休不敢再问了，顾柏安也不撩拨他的神经，只是在快吃完时又说：“你之前的手机砸坏了，现在怎么办？”
　　“家里还有个备用的。”方休回答，方在德淘汰下来的机子挺多，虽然功能不全，但通话没问题。
　　顾柏安报了一串数字。
　　方休一怔：“什么？”
　　“我的号码。”顾柏安问：“记住了吗？”
　　方休本就记忆力惊人，现在一听说是顾柏安的电话，立刻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
　　顾柏安满意了，“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休觉得自己迟早溺死在这人身上。
　　时机不到，顾柏安愿意保持着这种关系，一点点逼近，直到方休彻底适应。
　　没过多久方休就在学校论坛上出了名，众人都想不通，顾柏安即便要收小弟，怎么收个这样的？闷声闷气，平时也毫无存在感。
　　“什么叫收小弟？我哥那是收媳妇儿！”小崽对“媳妇儿”三个字还没具体概念，但看着论坛一时愤慨，念得字正腔圆。
　　“啊？”洛闻絮原本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闻言惊醒，“谁？你哥怎么了？他收媳妇儿？”
　　“大宝吗？”祝黎从楼上下来，也不避讳儿子，揽住自家Omega亲昵地蹭了蹭，然后笑道：“你哥能谈恋爱？我窗台那株翠竹马上开花。”
　　小崽不说话，就静静盯着他们。
　　洛闻絮：“……”
　　祝黎：“……不是吧？”
　　小崽从不说谎，又天天跟顾柏安在一起，他说有，那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祝黎一个从来不八卦的人都难得来了兴趣，跟洛闻絮将小崽夹在中间，同时伸出脑袋看他的手机。
　　论坛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洛闻絮皱眉：“现在这些小孩说话也挺难听啊。”
　　祝黎抓住重点：“叫方休？”他稍微向下划拉，有一张照片，是方休的侧脸照，身形单薄，主要碎发遮住眉眼，看不出什么，这就让祝黎很想不通了，大宝即便动心也该在样貌上十分出挑吧？
　　小崽看出了父亲的迟疑，小声说：“是个美人，我跟囡囡都见过，很好看的！”
　　“哇哦~”洛闻絮眼底迸发出笑意。
　　这事要不要告诉祝朔呢？
　　其实他不说祝朔也感觉到了，毕竟顾柏安是他儿子。
　　方休生病拖拖拉拉，一个多月才见好，这样也差不多到了学期末，方休课间连厕所都不上了，忙着学习，给同桌周羽压力极大。
　　“方休，这次没奖学金的。”周羽忍不住说。
　　方休“嗯”了声，有了思路，在卷子上写下一个“解”字，他这次不为了奖学金，答应了顾柏安，要全班第二。
　　“装什么装？”刘宁则的死党从方休桌边走过，小声嘲讽了一句。
　　方休连笔都没停，他一大优点就是可以自动屏蔽这些东西。
　　顾柏安抬头，瞥了眼刘宁则那死党。
　　下午小测验这人就被抓住作弊了，一般这种测验顾柏安半节课答完，不出意外满分，老师们早就适应了，于是等他交卷结束就让他帮忙巡查，自己则在上面批改，A中节奏快，基本下节课连题目都能讲完。
　　平时一些小动作顾柏安懒得管，只是今天例外。
　　刘宁则的死党红着眼睛站起身，被老师严厉斥责出去，顿觉丢人，心想顾柏安怎么这么狠？幽怨看去，却被顾柏安眼底的警告惊到。Omega都较为敏锐，这人站在走廊上想了半晌，终于想起今天唯一的冲突就是上午嘲讽了方休一句。
　　顾柏安听到了？！
　　“顾柏安。”测试结束，学生们要么出去透气要么趴在桌上修养，方休走到顾柏安桌前，小声问：“你喝什么？”
　　有进步，顾柏安心想，问我了。
　　“今天喝清茶。”他说，“冰镇的。”
　　“好。”方休见班长也在，礼貌询问：“班长要吗？”
　　班长刚露出一个笑，忽然笑意僵住，猛摇头：“我不喝了，我今天尿多。”
　　“好。”
　　等方休出去，班长使劲儿揉了揉大腿，看着顾柏安：“你下手不知道轻点儿啊？！”
　　顾柏安单手撑着下颚：“你要敢接受就不是掐一下这么简单了。”
　　“没人性！”班长恨恨骂完，转头神色略显迟疑，“话说顾柏安，你对方休……那意思？”
　　顾柏安看向窗外没回答，那意思？他心想或许比那意思还要过分些，他第一次心生占有欲，想把方休从过去的人跟生活里彻底抢过来，这个世上在没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期末考试这天，方休跟顾柏安一个考场，少年从他桌前走过，放下了一支笔，全新的油墨，通体银白，质感非常好。
　　方休抬头，见顾柏安轻轻点头。
　　他们一个字都没说，却顷刻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方休无法超越顾柏安，可他可以超越其他任何人。
　　就冲顾柏安送他的这个礼物。
　　“小朔？蒋姨上次送我的梵帝希的笔去哪儿了？”顾梵深打开盒子空空如也，那银白的色泽他还挺喜欢，刚问完这句话，顾梵深眼尖地瞥见下面压着的纸条。
　　打开一看：【爹，我拿走了，有大用。】
　　顾梵深：“……”
　　管你什么用，今晚回来就打死！
　　方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这次卷子中等难度，第一考场都是年级前三十拔尖的学生，直到一半人都走空，方休还在反复检查，生怕丢个一分半分的。
　　考完休息三天，然后返校出成绩跟做大扫除，最后迎来期待已久的暑假。
　　等返校这天，顾柏安在校门口就把方休堵住了。
　　跟他爹完全不同，顾柏安不仅长了嘴，还是个行动派。
　　方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惊弓之鸟，他稍微朝四周看了看，见顾柏安浑不在意，也逐渐放松下来：“怎么不进去？”
　　“等你。”顾柏安说：“全班第二，有把握吗？”
　　方休从来有问有答，此刻却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抬头看向顾柏安，“如果我没有第二，你会不会很失望？”
　　“人有失手这很正常。”顾柏安接道：“但我觉得你能挤掉周羽，如果第三可以让班长跟你换个位置。”
　　方休：“！！！”
　　顾柏安这是把想跟他坐一起放在明面上了。
　　方休耳鸣阵阵，顾柏安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很朦胧，“方休，暑假有空吗？”
　　“我……”方休顿了顿。
　　他还要去打工，之前的在烧烤摊的活儿应该是被举报了，在学校传开后的第三天老板就辞退了他，说雇佣未成年犯法。
　　“我有个亲戚家，缺一个补课老师，就辅导小学数学，你有空不？”
　　方休：“为什么不找专业老师？”
　　“贵啊。”顾柏安接道，“他们本来想找我，但我很忙，一节课一百二，去吗？”
　　好多！方休抿了抿唇，觉得顾柏安是认真的，去补课意味着他有很多闲暇时间可以照顾奶奶，拿到的钱翻倍不止。
　　顾柏安补上最后的诱惑：“偶尔我也会去窜门。”
　　方休：“……去！”
　　暑假还能见到顾柏安，对方休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哪儿来的亲戚，是一直照顾蒋奶奶的佣人、王婶的小孙子，顾柏安小时候也被王婶带过一段时间，祝家待她不薄，加上她本人也能攒钱，逐渐在栖城站稳脚跟，小康| 生活不成问题，啥都好，就是刚上小学的小孙子成绩差，倒也不是孩子调皮，而是脑子确实跟不上，他们觉得请专业老师太贵，那天王婶过来帮忙做饭，聊起这事顾柏安记住了。
　　这事即便方休拒绝顾柏安也会想办法逼着他答应，去烧烤摊打工什么的不行，不说累，方休之前打工的地儿顾柏安知道，经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安全就是个问题，而他暑假要去公司学习生意上的事儿，及时照顾不到方休，只能提前安排好，王婶那边也早就说定了。
　　大扫除完老师开始公布成绩，前十名还是倒着公布的，说到第四时方休就开始紧张。
　　“周羽！”
　　方休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跟周羽换了位置，那么跟班长呢？
　　“第三名。”老师皱眉，看了眼方休。
　　方休顿时心都凉了。
　　谁知老师又看向班长，“孙狄啊，你多跟方休学学，这次被人家反超了。”
　　方休的灵魂差点儿飘出天灵盖。
　　老师您下次一口气说完。
　　孙狄正要说好话，就听顾柏安笑出声。
　　班长跟老师同时看向顾柏安，“你笑什么？”
　　顾柏安丝毫不给班长面子，“你好拉跨。”
　　班长：“？？？”你有毒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雨那么大，我回不去
　　王婶儿子家三室两厅还算宽敞，顾柏安亲自带方休过去，说好一三五还有周日上课，稳定两个小时，可以加课，看孩子的接受情况。
　　那小孩怯生生地站在父亲身后，顾柏安看出了什么，小声同方休说：“抽空剪个头发，别吓到小朋友。”
　　“好。”方休也觉得。
　　随之方休发现这家人虽说是顾柏安的亲戚，但尊敬客气的成分居多，方休心中起了异样，对一个晚辈至于如此吗？
　　暑假炎热铺开，方休抽空去理发店剪了个最方便的发型，也就比板寸再长一些，眉眼刚一显露理发师眼底就显露出惊艳，“小伙子，这么好的条件你可别浪费了，你哥我上学时期要是有你这个长相，我能哄一票的人。”
　　方休只是笑。
　　跟顾柏安倏然分开，方休还有些不适应，他这天难得奢侈，给自己买了瓶苏打汽水，橙子味，淹没喉咙时剧烈的气泡刺激得嗓子生疼，可等咽下，又觉得十分痛快，他给旧手机插上手机卡，随身携带，其实就存了一个电话，时间一充裕，方休立刻将窗外的一小片空地利用起来，种了些辣椒青菜之类的。
　　王婶的孙子叫吴诚，胆子小，反应也慢了点儿，但只要方法得当，这孩子还是能开窍，方休格外有耐心，基础题一遍听不懂就两遍，三遍，他嗓音温和镇定，渐渐的小孩也不怕了，愿意听，再然后遇到不懂的也敢问，方休长得好看，夸赞人的时候带着独有的说服力，半个月下来小孩情绪稳定，见到方休就笑。
　　王婶看到孙子的改变自然高兴，感慨道：“小少爷介绍的就是不一样。”
　　彼时方休就在一侧，闻言看来：“少爷？”
　　方休的日子一下子变得轻松，方在德没回来，可能是上次翻箱倒柜确实没搜出多少钱，再看半瘫的老妈跟未成年的方休，相信家里穷的叮当响，也不想负责，又跑的没了影，而王婶给方休结工资快，一周一结，偶尔吴诚加课，也是按照一个小时来收费，这钱来的轻松，方休也更用心地教，偶尔课间休息，就跟吴诚齐齐看着外面——暖风吹动柳条，蝉鸣叫的有气无力。
　　他们同样安静，都有自己的心事。
　　快一个月了，方休心想，顾柏安一次都没来过。
　　顾柏安倒是想，奈何亲爹不做人。
　　顾梵深对员工尚且带着两分人性，但对自己儿子那是丝毫不手软，有一周顾柏安都是在办公室睡的，他毕竟还未分化，高阶Alpha的强悍基因没有起效，所以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然而不等公司一众小花痴心疼起来，顾柏安在短暂的休息后就满血复活，然后朝自己老爹投去挑衅的视线，抵死不怂。
　　顾梵深：“……”
　　“这项目我做完了。”顾柏安还算圆满地解决掉顾梵深丢来的一道难题，此刻商量着：“给我半天假期。”
　　顾梵深头也没抬：“干嘛去？”
　　“有事。”顾柏安轻笑：“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汇报行程啊。”
　　顾梵深轻哼。
　　今天周五，顾柏安出来后直接打车。
　　“吃饭了。”吴诚的母亲敲门。
　　方休跟吴诚同时应了一声，等吴诚做完最后一题才出去。
　　王婶也在，拿出一个信封给方休：“这是工资，这周加课三节，你看错了没？”
　　方休接过也不数，而是说：“王奶奶，我只要上课就在你们这儿吃，把伙食费扣了吧。”
　　王婶顿时瞪着眼睛：“这说的哪里话？你才吃了几口？”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王婶站起身：“谁呀？”
　　方休不知为何，心弦被骤然拨动，像是一只蝶落在了花蕊上。
　　“哎呀！”王婶喜出望外。
　　方休转头看去，正好跟顾柏安的视线对上。
　　明知道是对方，但两人都心惊肉跳的。
　　然后从心底滋生出欣喜。
　　剪头发了，顾柏安目光专注，心想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这种发型也能驾驭。
　　“我来的是时候。”顾柏安轻笑：“有饭吗？”
　　王婶急忙招呼：“有有有！快坐！”
　　顾柏安下面一条铅灰色运动裤，上半身一件白T，走过来后挨着方休坐，两人的胳膊有一瞬间的碰撞，热意顿时蒸腾而起。
　　“补完课了？”顾柏安问。
　　方休一动不敢动，“嗯。”
　　“婶儿做饭好吃，你多吃点儿。”顾柏安说。
　　“就是，太瘦了，吃的还少。”王婶端着碗走来，止不住抱怨，“食量差的不像话。”
　　顾柏安点点头表示了解，方休莫名心虚：“也不是……天气热，没胃口。”
　　“现在有胃口了吗？”顾柏安问道：“可以吃两碗饭不？”
　　方休：“……”你都这么说了。
　　从王婶那儿出来，方休撑得不想走路。
　　顾柏安单手插兜走在前面，方休看着他的背影溶于苍茫幽暗的天幕中，星子闪烁，画面定格。
　　方休能回味一辈子。
　　“跟上。”顾柏安轻声。
　　“哦。”方休加快步伐，走到他身侧。
　　“撑到了？”顾柏安笑着说：“没让你真吃两碗，心眼怎么那么实诚呢？走回去吧，我送你。”
　　方休点头：“嗯！”
　　华灯璀璨，两位少年吹着夜风走在街边，顾柏安还问方休喝不喝奶茶，方休表示已经吃到嗓子眼，一滴都下不去。
　　顾柏安轻笑：“不是不来看你，实在太忙了，我父亲忙着教我一些生意经，今天才得空。”
　　方休心中那点儿稍稍凸起的疙瘩瞬间就被捋平了。
　　两人就聊点儿生意上的琐事，顾柏安逮住机会就告诉方休好好吃饭，方休连连点头，然后脚步一停，到了贫民窟外。
　　一阵静默后顾柏安忽然问：“你家在几楼？”
　　“一楼。”
　　“这样。”顾柏安轻声：“我都没去坐坐。”
　　方休下意识抿唇。
　　顾柏安在心底叹气，拍拍方休的肩膀，“那我回去了。”他顿了顿又说：“其实里面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言下之意你也不用遮遮掩掩。
　　可顾柏安不懂，里面也系着方休为数不多的尊严，就跟那高高矗立的蓝色铁皮一样，不被人看到，就不会暴露之后的破败不堪。
　　顾柏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方休心中却有个声音如从远方震颤而来的擂鼓般，一下下催促：还要躲吗？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等等！”方休开口。
　　顾柏安转过身来。
　　方休稍微低下头：“我可以……请你喝杯茶吗？”
　　顾柏安勾唇：“当然。”
　　外面马路敞亮，但这里面坑洼泥泞，还有跟着脏水一并泼出来的剩菜叶子，气味就能给人劝退。
　　方休时不时小心打量顾柏安的脸色。
　　顾柏安八风不动，其实在方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来过。
　　“这里了。”方休停在一栋五层楼高的黑漆漆的筒子楼前。
　　“好。”顾柏安看着右手边一片齐刷刷的，才冒出来的小嫩芽，笃定道：“你家是最右边的吧？”
　　“嗯。”方休带头进去。
　　两室两厅的老式布局，方休打扫得很干净，桌上沙发上都没多余的东西，甚至花瓶中还有一株半开的百合，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这里的破败、陈旧，空间被无数日夜积攒出的昏黄挤压，视觉上就让人觉得沉闷。
　　见顾柏安不说话，方休惴惴不安：“我去泡茶，奶奶应该睡了。”
　　老人睡得早，房间里很安静。
　　这就是方休的生长环境，见不到一个成年人的痕迹，生而不养，他们一天天的都在忙什么？
　　茶水也带着股淡霉味，但顾柏安喝的很认真，“你晚上在王婶家吃，奶奶怎么办？”
　　“我会提前准备好。”方休解释。
　　顾柏安待不了多久，可就在他打算要走的时候，外面一阵瓢泼大雨，打得窗户“噼啪”响。
　　“这我不好走啊。”顾柏安说。
　　天色黑沉，让顾柏安回去方休也不放心，于是他试探性问道：“要留下来吗？我有干净的被褥。”
　　顾柏安笑：“好啊。”
　　【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爸刚才还问你。】
　　顾梵深信息追来时顾柏安刚洗了个澡，卫生间小的离谱，刚够他站稳后左右活动一下，换从前顾柏安肯定嫌弃，但方休清扫得很干净。
　　顾柏安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告诉爸爸我不回去了，外面下大雨，太麻烦了，我住同学家。】
　　顾梵深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没明白顾柏安的意思。
　　住同学家？
　　哪个同学？
　　顾柏安长这么大，即便留宿也是大哥或者二哥那边，老宅都偶尔。
　　“他说他住同学家。”顾梵深无法破解，索性看向自家Omega。
　　祝朔铺丝绒被的手一顿，扭过头来一脸诧异：“啊？！”
　　两人面面相觑，祝朔终于说出心中的疑问，“梵深，你儿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不可能！”顾梵深想都没想就否决：“他才多大？”
　　顾梵深十七岁的时候分化结束，没怎么上过学，但不影响他在商界大放异彩，正忙着跟别人勾心斗角，所以顾柏安凭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哥哥的好朋友
　　顾梵深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他不信人与人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耳畔是祝朔平稳的呼吸声，尚得安慰，心里想开窍慢又如何？媳妇儿还是有了。
　　祝朔一觉睡醒，刚翻了个身翻到了顾梵深小腹上，他一惊，怎么这个位置？抬头就看见顾梵深半坐在床头，神色坚硬莫测，好像公司快倒闭了。
　　祝朔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说……”顾梵深很执着于这个问题：“顾柏安那个臭小子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祝朔：“……”
　　顾柏安正睡在方休的床上。
　　方休脸皮薄，昨晚打的地铺，顾柏安怎么说都没用，没办法顾柏安说他睡地铺，方休又是一万个不同意，扬言他不去床上自己就到外面睡，客厅那张沙发狭窄，四肢都伸展不开，顾柏安无奈低头。
　　方休前半夜根本没睡着，心脏“噗通”狂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
　　此刻外面雨势渐停，漏水淅淅沥沥。
　　早上六点半，顾柏安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眼，几乎是他刚一动，方休就立刻坐起身。
　　“不睡觉干嘛呢？”顾柏安问。
　　方休揉揉眼睛，“你醒了？”
　　“嗯，差不多了。”顾柏安也坐起身，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方休，少年头顶竖起一根呆毛，像是刚睁眼的困顿猫仔。
　　这个房间不会让顾柏安有任何动容，但这一刻他就是无比心安，是因为方休在身边。
　　顾柏安彻底确定，他要什么了。
　　方休抢先洗漱放热水，等顾柏安去洗漱时立刻准备早餐，昨晚就熬上的粥，十分软烂，咸菜也是他自己弄的，方休又抓紧时间去门口的小摊前买了几根油条，顾柏安出来时刚刚好。
　　“好香啊。”顾柏安嗅了嗅。
　　“腌萝卜跟白菜，你可能吃不惯。”方休有些不好意思。
　　顾柏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塞嘴里嚼得“咯吱”响，含糊说：“挺好吃的，我喜欢。”
　　方休陪他吃饭，末了顾柏安看向阳台旁的房间：“奶奶还没醒吗？”
　　“快了。”方休说。
　　顾柏安起身，他得赶紧去公司，也想留个借口，于是说：“那行，下次我再拜访，现在太早了，就不打扰了。”
　　“我送你。”方休忙说。
　　顾柏安在路口打车离开，透过后视镜，他看着少年清瘦单薄的身影。
　　再等等……顾柏安不自觉攥紧手。
　　刚到公司，一进大门就看到那抹修长的身影，顾梵深抱臂靠在前台旁边的装饰柜上，把人前台小姐跟经理吓得呆如木桩。
　　顾柏安好奇：“爹你等谁呢？”
　　“你。”
　　“我？”
　　顾柏安想了想：“什么艰难工作？你说。”
　　顾梵深不愿意错过他任何一个神情，“你昨晚不会在酒店将就了一晚吧？”
　　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顾柏安有些无语：“不是发信息跟你说了吗？在同学家。”
　　此言一出，父子二人同时心神一动，多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真在同学家啊……顾梵深心想，那十有八九对那位同学有意思。
　　这也要分个高下吗……顾柏安再次深刻了解到顾梵深年轻时有多么不解风情。
　　锻炼继续，但顾柏安越来越得心应手，时间一晃，就开学了。
　　顾柏安报道第一天就跟班主任建议调换座位，义正言辞说这样省事，老师也没多想，欣然同意。
　　方休抱着书包，一步步走到顾柏安身边。
　　直到坐下，脑子仍是嗡嗡的。
　　大家陆陆续续坐好，早自习调整状态跟背书，众人都还没从放羊状态中抽离出来，嗡嗡声不断。
　　孙狄现在跟周羽坐一起，此刻正狼吞虎咽塞蒸饺，少年人，饿的快，食物的香气很快飘开。
　　“给。”顾柏安将一个餐盒递给方休。
　　方休接过：“你怎么给我也带了？”
　　“我爸做多了。”顾柏安语气平静。
　　方休稍微打开一看，酱饼，卤蛋，还有一些素菜，分量不少。
　　“我吃不完……”
　　顾柏安：“你是小鸟胃吗？连这个都吃不完？”
　　“哦。”方休应了声，酱饼闻起来很香，他轻轻拿起一块塞嘴里。
　　肉酱！
　　好吃！
　　顾梵深的手艺，没几个能品尝到。
　　其实顾梵深不太愿意给儿子准备早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不是吃？奈何他做的十分营养，味道也是外面的一些餐馆都比不过，加上祝朔也需要，所以多做些。
　　顾柏安看方休一脸幸福的样子，心想投喂成就达成。
　　但也有让顾柏安心烦的事情。
　　方休剪了发，还没长长，这让他今天一进来教室就安静了几秒钟。曾经当惯了背景板的人，家境不行也就学习成绩能看，但学校里各方面都优秀的学生不少，可万万没想到啊，周羽当年那句“你真好看”不是戏言。
　　中午课间cao的时候顾柏安还听到几个人在谈论方休，心怀希望地说方休这么聪明，可能是个Alpha或者Beta，这样他们就有机会了，行，眨眼的功夫对方休的评价就成了“聪明”，变脸如翻书，但是甭管分化成什么，都轮不到他们。
　　顾柏安越想心里越烦躁，且这种烦躁一经冒头就没有任何缓和的征兆，第三天清晨，顾柏安怀着毁灭世界的暴躁心情爬起来，下一秒心脏传来重重一跳，他瞪大眼睛跪倒在地，不多时，肩膀轻颤，缓缓低下了头。
　　祝朔等了半天没见顾柏安下来，谁知刚推开门就被凛冽的信息素冲击得后退。
　　“梵深！”祝朔失声喊道。
　　顾梵深很久没见祝朔这么慌张了，三步并作一步冲上来，见顾柏安踉踉跄跄站起身，周身空气都有点儿扭曲， 信息素暂时辨不清味道，因为已经被极度的愤怒跟躁郁填满。
　　比顾梵深分化时还要猛烈！
　　这个时候的顾柏安极具攻击性，他人性中的一部分会逐渐死去，这是个极为痛苦的过程，也是高阶Alpha必须付出的代价，等成功分化结束，他会天赋异禀，蔑视众生，但与此同时，无边的孤独森冷，经久不散。
　　顾梵深一把关上房门，安慰祝朔：“我在呢，你去帮柏安跟老师请假。”
　　祝朔连连点头。
　　方休看着一侧的空位置，觉得心里也空落落的，刚才他去办公室询问班主任，班主任先是一愣，然后说顾柏安家中有事。
　　希望不是大事，方休连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砰砰砰——
　　房门被砸出一个个凸起的形状，顾柏安被困其中，像是疯癫的野兽。
　　他的世界充斥着凶猛暴戾，房间中已是满地狼藉，顾柏安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抽走，哪怕他拼死抵抗，也不可逆转。
　　“啊！！！”顾柏安发出痛苦的低吼。
　　祝朔按捺不住想去开门，被顾梵深拦下。
　　客厅还坐着祝黎等人，顾柏安那一声让小崽无端哆嗦，他看向顾梵深：“顾叔，怎么样才能让哥哥舒服点儿？”
　　“自己扛。”祝黎接道：“我那时候想的是保护你姥姥跟你二哥，咬牙撑下来的。”
　　顾梵深不自觉看向祝朔，他那时想着喜欢的小少爷才能好受些。
　　……
　　方休洗了把脸，混乱的思绪仍没有缓和多少，他莫名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方休一个冷颤，扭头一看是祝清怀。
　　“方学长！”祝清怀压低声音：“我哥出事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方休如坐针毡，祝清怀没有细说，他却将所有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下课铃一响，他抓起书包就往外冲，跟祝清怀碰上后两人火速离开。
　　整个别墅像是笼罩在低气压下。
　　听到动静祝朔抬头，看顾梵深额角流血地下来。
　　祝朔立刻跳起来：“你跟他打架？！”
　　“早就想揍这个兔崽子了！”顾梵深冷声。
　　起因是刚才祝朔上去送饭，顾柏安的信息素有些失控，那股力量强悍如刃，差点儿伤到祝朔，虽然顾柏安及时控制住了，但顾梵深不允许，于是将祝朔往洛闻絮身边轻轻一推，上去就跟顾柏安干了一架。
　　“厉害。”祝黎感叹：“能把你弄伤。”
　　祝曜出差不在，许宁昶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想到顾梵深刚分化时一通老拳给打得天崩地裂的样子，如今却被儿子伤到，由衷赞同：“确实。”
　　“哼。”顾梵深冷笑，“至少我能站着，他能吗？”
　　祝朔：“……”我想抽你。
　　顾柏安的卧室已经惨不忍睹，他陷在变形严重的床板里，整个人呈“大”字状，瞳孔中散发出森冷无机质的光。
　　“我回来了！”小崽推门进来，洛闻絮正要说什么，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位。
　　方休眉目清雅，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纯净，他忐忑地站在门口，神色紧张，想过顾柏安家境非凡，但是没想到这样……这片出了名的富人区，一路走来可以说金光璀璨。
　　但暂时都不重要，顾柏安呢？
　　小崽担心哥哥，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发觉冲的太猛，刹不住车，他又不擅长撒谎，于是结结巴巴：“这是跟哥哥关系非常好的学长……担心哥哥来看看……我想哥哥看到他，情绪会稳定很多……”
　　众人：“……”
　　小崽啊，你就差把顾柏安明里给卖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喜欢我
　　顾柏安情况紧急，祝朔来不及问别的，不过从楼下到楼上短短一分半，还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两人上学期认识，同桌，关系还行。
　　至于方休姓谁名谁，自然不在话下。
　　“他情绪很暴躁。”顾梵深对于让方休直面顾柏安这件事仍是不赞同，“你确定吗？”
　　方休点头：“嗯。”
　　少年骨子里有擦不去的自卑，顾梵深一眼将其看穿，可又能清楚捕捉到那种寻常人没有的坚持。
　　“有任何问题立刻喊我们。”顾梵深沉声。
　　“麻烦叔叔了。”
　　方休还未分化，对于信息素的感应并不敏锐，却也觉得房间内气压很低，呼吸骤然困难。
　　顾梵深想从方休脸上看到一丝胆怯，可少年直面黑暗，脚下不停地走了进去。
　　房门轻轻关上。
　　“谁？”空气中响起顾柏安沙哑至极的嗓音，听的方休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要喝水吗？”
　　顾柏安愣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缓缓从废墟中坐起身，眼睛不眨地盯着方休：“你怎么来了？”
　　“祝清怀告诉我……”方休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顾柏安轻笑一声，那双眼中毫无温度，“现在看到了？看完了就出去。”
　　方休没回答，他还背着书包，于是先找了个尚且完整的椅子放下东西，然后去角落的饮水机。
　　假的！
　　心中有个声音如此告诉顾柏安。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怪物，方休畏惧才不敢离开。
　　压抑的暴戾死灰复燃，顾柏安悄无声息地站起来，一步步逼近。
　　听到身后凛冽逼近的风声，脖颈上的寒毛下意识竖起，方休刚一转身就对上顾柏安毫无表情的森冷面容。
　　方休最直观的想法：他从顾柏安身上寻不到一点儿人性。
　　“你明明很惧怕……”顾柏安没有错过方休眼中的任何情绪，他说着话，一只手不自觉抚上青年的白细的脖子，“又为何非要待在这里？可怜我？”
　　“不、不是！”方休是觉得此刻的顾柏安很恐怖，这源于本能，可也仅是如此。
　　“偷偷收集我用掉的笔芯，买我喜欢的饮料，在无人的角落肆无忌惮地盯着我。”顾柏安一点点收紧手，“方休，你喜欢我，对吗？”
　　这样的揭穿现场一定不在顾柏安的预料之内，但他即将完成分化，心境也跟从前大不相同。
　　方休感觉一下子被推至风口浪尖上，他的尊严被蛮横扯掉，这些话一般人说他尚且忌惮，更别说从顾柏安嘴里出来，对方还是这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神明发现虔诚的信徒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露出森白的齿，发出嘲笑。
　　“我……”
　　“喜欢我。”顾柏安勾唇：“我现在这样，你还喜欢吗？”
　　恍如厉鬼，还能喜欢吗？
　　方休有些绝望，他不难听出顾柏安语气中的恶劣跟戏谑，可他沉默的同时，顾柏安眼中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逝，方休心神一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会觉得顾柏安在期待他的肯定回答。
　　“你看看你。”顾柏安手劲加大，方休顿时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顾柏安凑近：“既然害怕，以后就离我远点儿。”
　　“喜、喜欢……”断断续续的声音。
　　顾柏安低头看他：“什么？”
　　“喜欢。”方休眼角流出一滴泪，不知是难受还是在伤感，“我一直……很喜欢你。”
　　死寂的房间里，方休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顾柏安紧盯着他，随即嘴角弧度更大，如同听到了一个拙劣的谎言，“你的这份喜欢，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方休开始缺氧，嘴唇翕动。
　　顾柏安靠近，“嗯？”
　　他说：“至死……方休。”
　　方休……
　　好似昏暗鸿蒙中一道白光劈下，顾柏安早已安静下来的世界蓦然破开大口，那些喜欢跟悸动一股脑涌进来，他再次听到了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那份欣喜好似隔了很远，又好似就在昨天。一低头，方休面色发青，已经阖上了眼睛。
　　顾柏安一惊，立刻松开手，方休往地上栽去，顾柏安又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方休……”顾柏安被重新赋予了某种情绪，他冲开高阶基因建造的铜墙铁壁，在一片狼藉中拥抱住方休。
　　“方休！”顾柏安感觉到他逐渐变得轻微的心跳，顿时吓得三魂飞出，立刻将人放平在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唔……咳咳咳！”方休剧烈咳嗽。
　　“对不起！”顾柏安仓惶道歉，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对不起……”
　　“没关系。”方休轻喘着抬起身子，顾柏安立刻往人腰上一揽，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我很好。”方休低声，“你呢？还难受吗？”
　　“对不起……”顾柏安抓住方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他都做了什么？他差一点点就杀了方休！
　　方休指尖冰冷，却笑着蹭了蹭顾柏安的唇畔，“你没事就好。”
　　祝朔事后看到方休脖颈上清晰惨烈的五指印，差点儿给顾柏安来一脚。
　　顾柏安彻底分化完成，已经等候多时的家庭医生赶忙接手，一番细致的检查，都不用任何仪器，顾柏安的信息素直接让测试纸飙出深红色。
　　“高阶。”医生沉声。
　　顾梵深神色平静，预料之中，“行，他您再不用管了，去看看隔壁间的孩子。”
　　祝朔轻轻捋开方休额前的发，小心翼翼：“胸口闷吗？头呢？头疼吗？”
　　除了奶奶，没有哪个长辈这么对待自己，方休很紧张，因为被大力捏过声带一时没恢复，说话很哑：“没事。”
　　顾柏安跟着医生一并进来，并且被毫不客气地挤到了最外面。
　　“哥。”小崽一脸不赞同，“你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囡囡：“最近一段时间不喜欢哥你了。”
　　顾柏安：“……”
　　“咽喉稍有红肿，问题不大。”医生给方休注射了一针，然后皱眉：“但怎么晚还没有分化？”
　　“没关系。”祝朔松了口气，“总要分化的，只要不影响身体健康，早晚不重要。”
　　这就是顾柏安的爸爸啊……方休安静看着，很温柔的人。
　　顾柏安的分化以弄伤方休为结局，还要面临千夫所指。
　　祝曜在跟许宁昶的电话中表达了严肃的斥责，扬言回来亲自带方休搓一顿。
　　事实上感激是真，对顾柏安喜欢的人好奇也是真。
　　别的家长可能会觉得年龄小，懂什么是喜欢？再长大些又要去喜欢张三李四，少年的心动热忱却不长久，可顾柏安不一样，高阶基因的偏执堪称“变|态”。
　　如果不是发自肺腑的偏爱，顾柏安怎么会在见到方休后立刻结束痛苦的分化期？
　　“别动了，今晚就住这儿。”祝朔轻声。
　　方休筋疲力竭，却还是摇摇头：“奶奶还在家等我。”
　　祝朔看向顾梵深，顾梵深立刻说：“给我个具体地址，我会着人亲自照顾老人。”
　　顾梵深对同辈的压制力都是绝对的，更别说后辈，对着他那张跟顾柏安六分相似的脸，方休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他这样的确不适合回去，脖颈上的伤瞒不住，现下精神情况非常差。
　　方休给了钥匙，半个小时后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老人不会用手机，还是照顾他的人帮忙联系，方休强撑着跟奶奶尽可能清楚地解释，就说过去的婶婶是好人，自己在同学家，最迟明晚一定安全到家。
　　奶奶听到方休的声音才放下心，加上年龄大，偶尔糊涂，也被方休说服了。
　　方休昏昏沉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些口渴，刚动了动掌心就被握住。
　　方休睁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柏安。
　　“你……”方休低声：“好些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担心一下自己吗？
　　顾柏安倒来温水照顾方休喝下。
　　方休舒服了很多，他不想睡，可身上又实在困顿，阖眼之际感觉到胸口压了什么，他定睛一看，是顾柏安的脑袋。
　　“……”
　　顾柏安没敢用力，只是轻轻靠着，他知道方休在听，“你承认了，你喜欢我。”
　　至死方休，那是誓言。
　　嗯，方休在心底应道，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轻抚顾柏安的发。
　　脖子上的淤青第二天也只是稍微消散些，方休白，看上去触目惊心，不出意外，顾柏安又受到所有人的无声谴责。
　　“吃鸡腿！”祝朔往方休碗里夹。
　　“饱了。”方休低声，看着碗里的“小山”犯了难。
　　洛闻絮添砖添瓦，“吃鱼，有营养。”
　　许宁昶轻声，“蔬菜也来点儿。”
　　顾梵深盯着方休的碗，觉得无从下手。
　　“好了。”顾柏安看不下去出面解围，“他胃口一直小，吃多了也不好……”
　　不等说完——
　　“放下！你别碰小休的碗，也不想想人家脖子上的伤哪儿来的。”祝朔义正言辞。
　　洛闻絮：“你这孩子平时最有分寸，一个分化期下手忒狠。”
　　许宁昶：“我都看不下去。”
　　顾梵深：“我要是你，哪儿还有脸出现？”
　　顾柏安看向祝黎，大伯睫毛轻颤地移开目光。
　　顾柏安：“……”行，我马上去车底。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暴燥狂顾柏安
　　等顾柏安再返校，一个早自习的时间，大家就都知道他已经分化结束了。
　　高阶在气势上就是压倒性的，顾柏安虽然跟从前相比仍旧冷漠疏离，但明显有了质的区别，像是雄狮占据领地，对于一切靠近者都虎视眈眈。
　　原本事情尘埃落定，方休恢复正常后开始生出压力，他明白顾柏安在学校的档案可能不全是真的，至少家境不是，可是不等他往死胡同里钻，就发现顾柏安有点儿问题——
　　高阶Alpha刚分化结束，对身边一切都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需要一个适应过程，而在此过程中，方休被迫成为束缚他言行的枷锁。
　　之前扬言要让顾柏安好看的林坤浩现在在走廊遇到这尊神都是低着头错开，奈何顾柏安看他不顺眼，主动把人拦住了，“我记得你之前同人说，等我分化结束就打一架，什么时候打，在哪儿打？”
　　林坤浩一脸悲愤，心想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关键时刻还是方休及时出现，拽着顾柏安的手腕往回走，“抱歉，他情绪不稳定，多多包含。”
　　顾柏安被方休拉着，身体稍微后仰，脸上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强烈的掌控欲跟占有欲膨胀后，他已经放弃了从前徐徐图之的计划，完完全全将方休纳为了自己人。
　　“我怎么就情绪不稳定了？”顾柏安问：“我觉得我挺稳重的。”
　　方休想到顾柏安昨晚放学阴差阳错被几个混混堵住要保护费、然后将人家打得满地找牙，顿时头疼，迁就着：“行行行，你最稳重。”
　　稳重的顾柏安体育课上一球将吹口哨叫嚣的高年级学长打得鼻血狂喷。
　　方休一口水还没喝完就差点儿让呛到，第一时间冲上去拉架。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顾柏安帮老师搬移器械，手劲太大直接给其中一个干裂开了。
　　四周人立刻噌噌噌退避三舍。
　　唯独方休揉着额角站在原地。
　　顾柏安抖落手中的木屑，转过身看方休，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方休：“……”
　　这天中午去食堂，路上还碰到了曾经堵截小崽，妄图对他不轨的钱孙，方休差点儿没认出来，这人变了好多，身形缩水一圈，精神情况很差，看到顾柏安先是一愣，然后眼底显露出惊恐，顾柏安对他调查细致，钱孙曾经如何校园暴力别人，顾柏安就让人同样对待回去。
　　钱孙饭都没吃，一溜烟跑出食堂，吓成了兔子，哪儿还有曾经嚣张邪性的模样？
　　“我一直牵着你呢，可什么都没做啊。”见方休看来，顾柏安忙说。
　　“……”方休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校服袖口，沉沉叹气。
　　方休的早餐现在被顾柏安彻底承包，方休如果拒绝顾柏安就来一句：“我让我爸给你打电话说？”
　　方休投降。
　　没有方休顾柏安分化的最后时段恐怕还要多熬几天，他对顾柏安来说意义非凡，同时帮了顾柏安也是顾家的恩人，一顿早餐算什么？
　　于是在顾柏安的坚持投喂下，方休终于长了些肉。
　　顾柏安从办公室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方休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少年睫毛纤长，皮肤泛出一种莹润之感，好看到不行。
　　注意到方休美色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人敢，因为顾柏安的占有欲十米开外就能感觉到。
　　众人后知后觉……尼玛！谁说顾柏安没眼光收小弟呢？人方休不动声色，把校草的心早给揽了！
　　之后有个小插曲，就是高三某位学长，瞧着文质彬彬的，一年前就分化成了Omega，对顾柏安觊觎已久，开始没把方休放在眼底，但随着事情发展，不得不警惕，他先是喊来外校的表哥给方休堵了，然后亲自出面，姿态高傲地告诉方休他跟顾柏安之间的差距，什么“顾柏安家境殷实，家里人不会同意，现在就是跟你闹着玩玩”，有些字眼戳到了方休，但他心想我不配，你就配了吗？
　　顾柏安家那个情况，真论门当户对怎么也得栖城有头有脸吧？
　　学长的表哥看方休心不在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言语间推搡方休，好巧不巧让冲来的顾柏安看到了。
　　领地被人侵犯，宝贝被人触碰，顾柏安又正是狂燥的时候，后果可想而知，方休没拦住，顾柏安将包括那个Omega学长在内，全给打翻在地。
　　第二天学长家还来闹了，毕竟《Omega保护法》在那儿，但下午又说他们孩子也有错，不追究了。
　　班主任头疼欲裂，万万没想到平时最省心的学生短短半个月不是损坏公物就是打架。
　　自此，方休把顾柏安看得更严了，担心有人不小心在他鞋上踩一脚，都要被嵌进墙里。
　　“我爸喊你明晚去家里吃饭。”自习课上，顾柏安撑着下颚轻声说。
　　他已经这么盯着方休看了足足半节课，把人耳根都看红了。
　　孙狄没忍住对顾柏安翻了个白眼，紧跟着做了个呕吐的姿势，顾柏安瞥他一眼，顺手扔了个橡皮擦过去，正好打在孙狄眉心，孙狄当即捂着额头叫。
　　方休叹气，“你等我写完卷子。”
　　“你写，我就是看你停笔，抽空说一句。”顾柏安继续：“我爸准备了好些好吃的。”
　　“我的意思是……”方休难以启齿，声音很小：“你等我写完了再看。”
　　他老这么盯着，方休哪儿能集中注意力？
　　顾柏安却不听话，索性趴下看：“这样目光就没压迫感了吧？你继续。”
　　方休：“……”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方休不适应一些明亮奢华的地方，因为这能照出他内心的自卑跟无措。
　　但祝朔邀请，方休不忍心拒绝，最后还是点了头。
　　跟顾柏安在校门口分开，方休自己坐公交回去，给王婶孙子的补课还在继续，周末至少两节，方休手头宽裕了很多。
　　美好的心情却在到家后戛然而止。
　　客厅乌烟瘴气，方休看到客厅不仅坐着方在德，还有几个陌生男人，皆隔着烟雾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平静和煦的表象被轰然打碎，方休被蛮横拉入冰冷阴森的现实。
　　顾柏安没见过方在德，没见过这种恶劣又恶心的人，如果要给方休的自卑命名源头，其中有一个一定名叫“方在德”。
　　“愣什么呢？”方在德见到方休微愣了一下，臭小子从前阴郁，头发那么长也瞧不清五官，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很是个清秀。
　　“你儿子？”看方休进了厨房，有人调侃方在德：“你这个鸟样还能生出这种儿子来？”
　　“滚滚滚！我什么样？当我的种是他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方休没有彻底关上厨房门，几人的对话勉强能听见。
　　“话说……”其中一人徐徐开口，眼神朝方休那边瞥了两三次，“你这儿子皮相不错啊，你欠赵哥的钱打算怎么还？”
　　这是两句完全不搭边的话，但连在一起就别有深意了。
　　方在德心中的某根弦震颤，他猛地看向说话这人，这人不避不让，笑了笑：“赵哥那脾气你知道，还不了钱拿手指抵，你舍得？你这儿子条件不错，看样子还没分化，但我瞧着十有八九是个Omega，兄弟，咱们这种人就别指望儿孙满堂了，你觉得他会给你养老吗？”
　　一句话挑起了方在德心中全部的恶，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森跟穷凶极恶起来，方休就不是他的种！从前一天三顿打，往人小孩手上灭烟头让方在德此刻想想都觉得很不是个东西，要不是老妈在，方休早跑了，换谁谁不跑？
　　再想想方休那张脸，一旦分化成Omega，给了赵哥别说还账了，没准还能赚一笔。
　　方休听的不真切，但断断续续字句一凑，足够让他浑身冰冷。
　　危机感倏然涌来，方休放下菜刀，拉开门走出厨房。
　　方在德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朝门口走去，立刻喝道：“干嘛？”
　　“没酱油了。”方休不动声色。
　　从前他有头发挡着眼睛，尚且能遮掩两分，但此刻的情绪略显僵硬。
　　方在德没有过多怀疑，正要放下戒心就见身侧的男人站起身，“我去看看。”
　　刚刚就是他提议方在德好好利用方休，这人的警惕性非常强。
　　方休放在裤兜的手攥紧。
　　男人跟方休擦肩而过 ，厨房离门口就三步路，方休默数，眼角余光瞥见男人走进厨房，就是现在！他忽然拉开房门，但老旧房子，房门略卡，一秒的功夫足够另外几人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方休夺门而出。
　　“他要跑！”
　　方在德凶相毕露：“小兔崽子！”
　　有人一把抓住方休的肩膀，用劲之大恨不能五指捅进肉里，方休暂时挣脱不掉，立刻掏出事先藏在口袋中的胡椒粉往后狠狠一洒！
　　“靠！”抓住方休的人不得已松开手，立刻捂住眼睛，嘴里骂骂咧咧。
　　方休不傻，落在方在德手中没有好果子，他得先出去，跑到安全的地方。
　　“杂、种！让老子抓住弄死你！”方在德暴怒大喝。
　　方休一步五个台阶，炮弹般直接从单元门冲出，夜色四下垂开，最后的光晕中，方休奋力奔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顾柏安来接他
　　逼仄阴暗的小道，方休仗着熟悉来回穿梭，可追他的人当中有一个混黑的，体能好的不是一般，方休好几次被扯住衣服，对方瞅准时机偶尔还抡他一拳，楼上的人立刻关窗，以为又来了打架斗殴的团体，方休求助不了任何人，也感知不到疼痛。
　　他又一次甩开男人，擦掉往下流的鼻血，卯足了劲儿往上一跳，扒住一个不算低矮的墙头，方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感觉这一跳似乎都能飞起来，墙头上还有尚未除干净的玻璃碎片，是为了防止有人翻墙偷窃埋在那儿的。
　　方休不管，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一片黑漆漆的贫民窟，眼神凶狠。
　　方休双腿在墙上快速瞪踹，最后赶来的男人只来得及摸到他的脚踝，男人叉腰恶狠狠盯着方休，绝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肉，于是招呼方在德他们：“我刚看到另一条小路，走！老三你在这儿守着！”
　　方休不敢耽误，跳下去继续跑。
　　他手掌不知何时让扎破了，地上淌着一条血线，方休立刻脱下校服随意一裹，频繁回头看，心知不能留下痕迹。
　　“孩子！”有人低喊。
　　方休抬头，看到是经常出摊卖煎饼的老大爷。
　　大爷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招招手：“过来！”
　　方休犹豫了一瞬，朝大爷跑去。
　　方休一进去大爷就关上门，指着院子后面对他说：“穿过我修建的篱笆园，一直朝前跑，离开工地就能从这里出去。”
　　方休感激地冲大爷笑笑，不敢停歇。
　　“还这么年轻，多好的孩子啊……”大爷望着方休的背影，“跑快点儿。”
　　方休依言穿过篱笆园，风声从他耳边呼呼而过，夜色彻底蔓延开，视野中出现了工地亮起的灯。
　　现下没有做工，工地上十分安静，方休避开一个临时搭建的休息室，气喘吁吁恍如逃命，深蓝色的铁板在前方围了一圈，当然也有出口，可方休最后在距离出口三米之遥的地方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他心跳剧烈，瞳孔无意识放大，冷汗倏然被逼出体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方休调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他几乎是挪爬地靠在一棵树上，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机子。
　　挺破的，开机都要好几分钟。
　　方休脑子有些懵，直勾勾盯着屏幕，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边响了三声就接了，“喂？”
　　仍旧清冷悦耳的嗓音，因为是陌生号码，所以顾柏安的态度很疏离。
　　方休立刻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听听顾柏安的声音。
　　方休浑身绷成石块，号码是他昨天才换的，因为早在一周前，一些催债短信就找上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方在德干的。
　　方休眼底是极致的挣扎跟痛苦，他想到顾柏安，那个永远众星拱月，生活在阳光下的少年，这段时间的触碰对他来说已经是奢侈，还要再进一步吗？方休不敢，他一直深深胆怯着，可若是落在方在德手中，要么对面死一个，要么他死，决计没有被方在德交出去抵债的路。
　　再听听他的声音……方休放任自己被黑暗吞噬，因为太喜欢这个人了，所以不舍得让一点点污秽沾染到对方身上，方休可以永远站不起来，但是他要顾柏安一如过往，骄傲地站着。
　　方休深吸一口气，颤抖想去挂断，耳畔忽然炸响：“方休。”
　　方休愕然。
　　不是疑问，顾柏安肯定是他。
　　“你在哪儿？”顾柏安语气严肃，“我马上过来。”
　　不知为何，那种压抑数年的苦涩跟委屈汹涌而来，方休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他想唤顾柏安的名字，却好似被夺了声带，一个字都出不来。
　　他太苦，也太痛了，可突然有这么一天，有人听到了他全部的期待跟诉求。
　　“小少爷，定位到了。”
　　顾柏安一字一句：“方休，别挂电话，等我过来。”
　　方休无声应答，他筋疲力竭，侧身躺在阴影中，通往外界的大门仅仅几步之遥，曾经无数个瞬间，方休好似离这样的门很近，可命运薄待，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
　　方休身上逐渐发冷，他意识有些模糊，却仍旧死死盯着那道门。
　　直到耳边沉稳的呼吸声一下子没了。
　　方休立刻看手机，屏幕漆黑，怎么按都没反应，似乎没电了。
　　眼前的光晕大面积散开，白光从中缓缓涌现，方休的意识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在方休沉寂的世界中拉响铺天盖地的警报，催促他保持清醒。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来，脚步略显踉跄。
　　然后方休被温暖包裹住，他呼吸稍窒两秒，然后猛地呛咳出声，反手紧紧抱住顾柏安的腰。
　　“没事了，没事了。”顾柏安亲吻方休的发，沉稳有力的心跳将他重新拉回人间。
　　“顾、顾……”方休轻轻张开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挤出来，“我……”
　　“不怕了。”顾柏安脱下宽大的风衣，将一身狼狈的方休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一把抱了起来。
　　那道门，方休没力气，顾柏安就带着他出去。
　　车子停靠在路边，方休稍微恢复了些，他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很没精神，看着就让人担心，身上断断续续都有血迹，顾柏安不知他伤到了哪里，也不敢乱动，而方休这边刚进车子，就听到一声爆喝：“在那儿！”
　　方休一个颤栗。
　　顾柏安注意到，瞥了方在德一行人一眼，让方休坐好，然后关上车门。
　　一旁的路灯“滋滋”闪烁。
　　顾柏安没什么表情，却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猛兽自他身后睁眼，高阶Alpha刚分化完的心性很暴戾，顾梵深当年是冲回实验室，打得哪儿哪儿都是鲜血混着狼藉，而顾柏安一直压抑着，可偏偏让他看到方休成了这样。
　　这片面临拆迁，白天还算热闹，到了晚上直接一鬼区，风吹过都让人起鸡皮疙瘩，监控更是一样没有。
　　四个人被顾柏安打得节节败退，因为心系方休，顾柏安打算速战速决，所以下手极狠，他一拳将方在德的脑袋砸进铁皮里，多看了一眼，就莫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这么一滩烂泥死了多轻松？顾柏安要暂时留下，然后极尽折磨。
　　跟着长达一分钟的信息素攻击，四个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抽搐。
　　顾柏安将方休带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少年手上、腿上，肩上都有出血点，因为剧烈奔跑心脏负荷太重，还有点儿肺水肿。
　　顾柏安坐在病床旁沉默不言，明明放学跟方休分开时，这人还好好的。
　　他不要再等方休逐渐适应，他要将方休永远留在身边，哪怕他要适应一辈子。
　　方休的梦境中一片纯白，没有任何穷凶极恶的人，他安静走着，等累了，在现实生活中睁开眼。
　　“醒了？”有人惊呼：“小崽小崽，快去叫医生！”
　　谁啊……
　　方休费力看去，发现是祝朔。
　　“吓死我了。”祝朔轻抚方休的脸颊，“你都睡了两天了，小休。”
　　这么久……方休冲祝朔笑笑，然后看向四周。
　　“柏安吗？”祝朔看懂了：“他有事出去了，很快回来。”
　　方休眨眨眼示意知道了。
　　顾柏安将方在德的关系网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看儿子杀气腾腾的样子顾梵深也不阻拦，将心比心，要是有人将祝朔伤成那样，死都是轻的。
　　方在德的人生真是一眼望去失败贫瘠，喝酒打牌欠债，三点一线绝不耽误，顾柏安查到方在德欠了一个人称赵哥的八万，那赵哥说白了做的就是拉皮条的人、肉生意，方休那晚为何会被方在德等人追，顾柏安稍微一想就能明白症结所在。
　　于是顾柏安联系到了赵哥。
　　赵哥没查到顾柏安的身份，但对方出手阔绰，开口就是一百万，让他搞一个人。
　　赵哥是个人精，觉得这件事能做，对方给的够高，当即答应，一听说是弄方在德，赵哥笑出了声，“您放心，这人还欠着我钱呢，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我要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逃命跟绝望中，想办法把局做大，收网的时候，我要方在德要么永远进去，要么不在这个世上，明白吗？”
　　赵哥一愣，忙不迭应道。
　　“事成之后再追加你一百万。”顾柏安淡淡，选赵哥仅仅因为方在德惧怕这人，“看着办吧。”
　　这些钱足够赵哥潇洒好一阵子，他哪儿能不答应？
　　还是昏暗的小巷，方在德喘气如牛，好像身后追着鬼魅，等再一抬头，他被一拳撂倒，紧跟着身上一阵雨点般的剧痛，方在德抱着头，一个大老爷们呜呜哭着哀求。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奶奶被送往专门的护理医院了，不用担心。”顾柏安此时坐在床边给方休喂粥：“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
　　方休点点头，然后忽然靠向顾柏安。
　　顾柏安立刻放下碗将人抱住，感觉到方休在自己肩上轻轻蹭了蹭。
　　顾柏安眼底顷刻间氤氲开无限的温柔。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不要信徒
　　方休在医院连吃了整整一周的营养餐，正好赶上十月假期，也不用担心落下学业进度。
　　祝朔每天都来，说实在话，方休心里挺没底的。
　　“今天吃山药排骨。”祝朔从餐盒里将精致的小碗小碟都拿出来，嘴上就报了一个菜品，实则洋洋洒洒四菜一汤。
　　“祝叔，不用这么多，我都胖了。”
　　“你胖什么？”祝曜推门进来，两只手各提着果篮，他跟方休三天前见的面，并且将方休吓得不轻。
　　方休不追星，但祝曜的曝光跟红的程度属于方休从来不看他主演的电影电视剧，也能通过各种渠道刷个眼熟，知道是个非常厉害的影帝。
　　只能说顾柏安的家世背景刷新了他贫瘠的认知。
　　门第偏见自古都有，方休心想完了，但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长辈……没有！包括顾梵深，一见到顾柏安就冷嘲热讽，却能同方休好好说两句。
　　祝曜打量了一番方休，取笑他：“脸上长了些肉，但还是瘦，使劲儿吃。”
　　囡囡再一年就要高考了，祝曜满身名誉，却跟镜头前相差甚远，那股子成熟稳重是装的，他仍是喜欢对着许宁昶嘤嘤哭诉，在家人面前大大咧咧，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也不含糊，直接打电话找祝黎跟顾梵深，带着几分从未褪去的孩子气。
　　祝朔出去洗水果，祝曜坐在椅子上，最近没工作，他闲的要死，将顺手拿来的苹果在掌心擦了擦，啃了口看方休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先问道：“咋了？跟叔说说。”
　　祝曜对于喜欢的人，擅长将对方拉至跟自己同水平的位置，然后连哄带骗，方休果然觉得他莫名亲近，加之这些天在蜜罐里被泡的丧失了警惕性，想了想轻声说：“叔，你就不觉得我跟顾柏安……相差很远吗？”
　　祝曜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远！实不相瞒，我一直觉得顾柏安要孤独终老，不接地气你懂吧？至于家境，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小休，祝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一般人真追不上，你那位顾叔叔更是个狠角色，不缺钱，所以我们不看家世。”
　　“别有心理压力，好好学习，走你该走的路。”
　　方休低头：“嗯。”
　　知晓方休性格敏锐，顾柏安不敢弄得太过，之前的老房子肯定不能继续住了，顾柏安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在老小区，一楼。
　　方休出院那天，顾柏安陪他去看了奶奶。
　　老人年过八十，身体每况愈下，从前是放不下方休，如今像是知道方休有了新的人生，也有可靠的人照顾他，多数时间都糊涂着，开始见到方休奶奶还没认出来，直到方休坐在她身边说了好一会儿话，老人才逐渐清醒，她捧着方休的脸笑，眼中却溢出泪来，然后看向顾柏安。
　　老人如同回归孩童，那双眼格外澄澈，透着无声的询问，顾柏安重重点头。
　　老人嘴唇哆嗦着，到底没说什么，她已经这般年岁，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没过多久，奶奶继续望着窗外，身体轻轻摇晃着，好似在等待什么。
　　方休从病房出来靠在走廊墙壁上，哑声，“柏安，我去趟洗手间……”
　　紧跟着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生老病死，自然所归，你不要太难过。”
　　方休摇头：“我总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她。”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顾柏安有时候觉得方休很脆弱，有时候又觉得他骨头真硬，自己都摇摇欲坠，却硬是照顾一个老人数年，还要兼顾学业。
　　“医生说记忆力减退跟脏器衰竭不可逆，这里设备齐全，也有专业人士，先让奶奶住下。”
　　方休“嗯”了声，又说：“未来，我肯定还你医药费。”
　　“好。”顾柏安浅笑，只要他承认还有未来，自己便能放心，至于怎么还……反正不是钱。
　　假期结束，方休跟顾柏安返校，大家发现他们的关系越发不同寻常。
　　有多不同寻常？
　　举个例子。
　　现在二人绑定不说，中午去食堂吃饭，顾柏安一个眼神或者说句什么，方休就敢拿着筷子从顾柏安餐盘里夹肉吃。
　　“这男朋友跟兄弟就是不一样啊。”体育课慢跑完，孙狄轻喘着气跟方休抱怨：“我爱吃红烧肉，有次就蹭了他的一块，差点儿没给我按进餐盘里。”
　　方休只是笑。
　　“聊什么呢？”顾柏安走过来。
　　孙狄翻白眼：“聊你见色忘义。”
　　“滚蛋！”顾柏安很自然地拿过方休喝了一半的水，拧开瓶盖往嘴里灌。
　　孙狄酸的不行。
　　从林间掠来的风悠悠吹起，像是轻轻摇晃的梦，无人看到的地方，顾柏安牵着方休的手，顺缝而入，直到十指相扣。
　　鼻尖是阳光跟青草融合的香味，教学楼那边的朗颂声整齐划一，方休稍微眯眼，看向头顶的湛蓝天幕，他终于长出翅膀，飞出了曾经的泥泞沼泽。
　　直到现在，顾柏安也没对方休做稍微过分的事情，顾梵深曾经好奇询问：“你等什么呢？”
　　等我的少年长大。
　　自此，无论大小考试方休稳坐班级第二，班主任曾经想找个时机跟他们说说，可是二人谁的学习成绩也没落下，甚至于方休为了奋力追赶顾柏安，曾经最为短板的化学也能拿个接近满分，于是乎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
　　小一年时间下来，方休完全换了个人，曾经的阴郁沉默消失不见，他一张运动会上望着cao场微笑的侧脸照片在论坛上疯传，属于路上被人瞩目，稍微多看两眼都会脸红心跳的那种，最近还收到了好几封表白信。
　　有什么用呢？顾柏安面无表情地赶在方休发现前将信件放进碎纸机里，别说这样做不好，他小心眼，容不下！包括那张照片，也是方休在看着他笑，一个个瞎YY啥呢？
　　方休偶尔也跟顾柏安回趟顾家，看看祝朔，一家人坐一起吃饭，顾梵深已经不想说话了，顾总偶尔烦闷，觉得他的人生似乎挺失败的，曾经那么大的媳妇儿就在跟前，他不懂珍惜，再看看儿子，已经养上了。
　　“学校定下了吗？S大？”祝朔问。
　　“嗯。”顾柏安应道，给方休夹了几片牛肉，“栖城最好的学校就是它了。”
　　开玩笑，S大在全国都能排进前三。
　　祝朔：：“有把握吗？”
　　“爸爸你在说什么？”顾柏安淡淡。
　　祝朔摇头，儿子争气，可他一点儿喜悦感跟成就感都没有，于是看向方休：“小休呢？”
　　“祝叔。”方休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我还需要再复习两轮，把握不是百分百。”
　　“就看我给你的笔记，嚼碎了不成问题。”
　　祝朔来了精神，“小休好好考！等考上了咱们家大摆筵席，庆祝个三天三夜！”
　　顾柏安：“……”原是我不配。
　　紧张的高三生活，方休恨不能一分钟掰成两半用，经常凌晨一点还在刷题，早上六点就起来背单词，他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卯足劲朝着某个方向坚定而去。
　　二人的相识似乎还是昨天，可眨眼间就到了人生的重要路口，青春飞扬而过，像是课桌上被风轻轻拨动的试卷。
　　顾柏安有绝对保送的资格，可学校想让他刷新一下记录，成为这一批的栖城状元。
　　高考两天，校门口站满了忐忑等待的家长，不出意外最后一场顾柏安是第一个出来的，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熠熠生辉，有些知道他的家长正在疯狂给身边的人科普，顾柏安置身事外，盯着某个教室窗口看了一阵，然后掏出手机：【爹，我好歹高考，人家家长都来门口接送。】
　　顾梵深：【考完了来公司帮我看合同？】
　　顾柏安直接关机。
　　“臭小子。”顾梵深站在办公室间巨大的落地窗前，单手插兜目视前方，他的年少时期没有这些生动明媚的东西，可万幸的是他的儿子有。
　　“顾柏安！”
　　顾柏安抬头，看到方休从校门口跑出来。
　　少年衣角飞扬，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鹤，方休第一次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浅笑着奔向顾柏安。
　　他冲击力不小，顾柏安张开双臂，任由少年抱住自己，他们稍微后退数步，听着彼此剧烈有力的心跳，方休喘着气，然后说道：“我答完了。”
　　“满意吗？”
　　“满意！”
　　夏日令人焦躁的等待过后，一个消息震惊传开！
　　高考状元是A中的没错，却不是顾柏安，而叫方休。
　　顾柏安比方休低了一分。
　　成绩揭晓时一堆人围在电脑桌前。
　　“嗯？”顾梵深凑近。
　　“争气啊小休！”祝朔兴奋得好像方休才是他儿子。
　　方休愣愣看向顾柏安：“你……”
　　“我没控分。”顾柏安耸耸肩，“是你真的很厉害。”
　　顾梵深嘴角上扬，是没控分，但也没那么全力以赴，顾柏安更像是站在一个既定点等着方休追上来，明明他可以去往更远处。
　　我会去往无数个更远处，顾柏安心想，可这一次的顶峰会重塑方休的脊梁。
　　早在他分化那日，少年说出“至死方休”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的荣耀要两人一起，他不要方休成为信徒，他要方休坐在他的王座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好难过
　　祝朔说庆祝那就是真庆祝，连摆宴席三天，亲朋好友乃至于顾、祝两家的生意伙伴都来了一批，众人吃完还稀里糊涂的，因为祝朔绝口不提自己儿子，方休跟顾柏安还没定下他也不好意思说是儿媳妇，好像就是单纯高兴。
　　方休没出席，他考试前过度耗费心神，一切结束顿觉疲惫不堪，除了饭点出来，其它时间都在睡觉。
　　“唔……”方休翻了个身，轻轻撞上温热的身躯，迷迷糊糊就要睁眼，却听顾柏安说，“再睡会儿。”
　　这么一来反而睡不着了， 他想到自己已经毕业，S大因为他成绩优异免去了三年学费，栖城状元又奖励多多，这么一来能轻松好些，步入大学再去兼职，还能给顾柏安买一些上档次的礼物。
　　方在德再也没出现，像是上辈子的人，方休放松下来，在被窝里摸索到顾柏安的手，轻轻握住。
　　“过几天就是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顾柏安小声询问。
　　方休含糊：“都行。”
　　目前还让方休担心的，除了奶奶的身体就是分化，他都快成年了，怎么还卡着？
　　为此顾柏安带他做了一个最权威的检查，结果显示第二性征的确没表露，但身体情况明显好转，可能大概率是个Beta。
　　“不影响身体就行。”顾柏安松了口气，根本不在意AO属性，宽慰方休：“你未来分化成什么都行，反正我不会被其它Omega的信息素左右。”
　　BaN这倒是真的，顾柏安前几天去顾氏财团，路过茶水间时一个刚入职的Omega发情期突袭，那玫瑰花味儿轰然四散开，一些Alpha当即就目光发直，呼吸急促，相关负责人当即紧急疏散，但顾柏安就跟没事人似的，穿过人群上了专人电梯，还觉得这玫瑰花味太冲了。
　　小崽下午到时方休又睡下了，他就黏着哥哥，“方学长生日快到了，哥你送什么呀？”
　　顾柏安翻阅顾梵深留下的文件，嘴角噙着笑：“不告诉你。”
　　小崽哼哼唧唧。
　　生日这天，方休终于睡饱了。
　　他在顾家，顾梵深下班到家时手里还提着个蛋糕，让方休受宠若惊。
　　王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吃完上蛋糕，关灯点蜡烛，顾柏安跟祝朔给方休唱了生日祝福歌，顾梵深张不开那个口，但眼神温和。
　　方休浑身轻飘飘的，然后听顾柏安提醒，“小休，许个愿吧。”
　　愿望……
　　方休本就不贪心，听说可以三个愿望，他便想着：奶奶安康；顾柏安快乐；最后可以永远这么生活下去。
　　等大家散去，顾梵深他们的主卧门也关上，顾柏安敲响了方休的房门。
　　方休刚一露面就被少年抓住手腕，顾柏安眼底有盈盈飞扬的色彩，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二人虽轻手轻脚，但速度却很快，等出了大门，盛夏的晚风扑面而来，顾柏安带着方休奔跑，一溜烟出了别墅区。
　　“还是你儿子会啊。”祝朔跟顾梵深就站在窗户边，看着这一幕打趣说道。
　　顾梵深从背后抱着他：“你要喜欢，我也可以。”
　　祝朔立刻拒绝：“不要！太肉麻了。”
　　这是属于少年的一往无前，什么都恰到好处，顾柏安提前跟相关人员打了招呼，所以此刻畅通无阻地带着方休上了后面的山上。
　　星辰闪烁，他们脚下是万家灯火。
　　方休莫名期待，跑得气喘吁吁。
　　“方休。”顾柏安凑近，跟他额头抵着额头，一字一句：“毕业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咱们定下来，以后都不分开了，成吗？”
　　“以后都不分开……”方休喃喃。
　　“对。”顾柏安斩钉截铁，“我要你，只要你。”
　　他说完彻底放开心中的猛兽，炽热的气息刹时将方休包裹住。
　　方休脑海中炸开绚烂的烟花，眼前也是，唇齿被顾柏安撬开，舌尖轻轻触碰。
　　顾柏安在吻我，方休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剧烈。
　　方休没办法拒绝顾柏安，只要这个人点头，刀山火海他都敢去。
　　他偷拿顾柏安的废弃东西时，只是存个念想，万万没想到美梦成真，像是前十八年的苦难，全是积攒着福气等到这一天。
　　头顶烟花砰然炸裂，迸发出极致的白光，顾柏安抱紧方休，跟他一起仰头观看。
　　很浪漫，但对有些人而言不是。
　　小崽跟囡囡排队点烟花，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
　　“呀！哥哥跟方学长抱在一起了。”
　　“上一个快消失了，继续继续！”
　　最为无忧的学生时代浅笑着从他们身侧走过，一点点没入记忆中。
　　顾柏安跟方休虽然都在S大，但是专业不同，谁也没想到方休竟然对考古感兴趣， 分数又高，考古专业的教授乐成了太阳花，顾柏安学的是金融，毕竟家里那么大的产业，顾梵深恨不能立刻全部丢给他。
　　好在这两个院离的不远。
　　顾柏安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他自觉免疫能力百分百，但对落在方休身上的目光却格外在意。
　　方休这边正在配合学长登记，学长专门填写得慢了些，神色温柔地打量他，老人总喜欢对新人下手，背地里都在谈论哪个学妹好看哪个学弟帅气，方休无异于是拔得头筹的那种。
　　等方休办理完相关手续，帮他登记的学长忍不住上前询问：“学弟，你对校园还不熟，晚上我带你吃饭？”
　　方休正在想措辞拒绝，忽然——
　　叩叩叩！
　　众人循声看去，一人立在门口，顾柏安就一套简单的短款运动服，纯白色，腕上带着块机械表，头发稍显凌乱，但那张脸给大家都看呆了，正常人谁长这样？！
　　“好了吗？”顾柏安问。
　　方休将手续胡乱往书包里一塞，快步上前：“嗯！”
　　“行，我带你去喝点儿东西。”顾柏安很自然地牵起方休的手，刚要转身又跟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方休：“跟你学长学姐们打声招呼。”
　　方休后知后觉，噢……某人宣示主权来的。
　　他忍着笑指尖在顾柏安掌心轻轻挠了挠，转头说道：“那我先走了，学长学姐再见。”
　　直到他们离开，众人还没回过神。
　　最先有反应的男生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节哀，我一直觉得你条件不错，又难得遇到喜欢的，本来可以稳了，谁知学弟这男朋友……哎！”
　　“别说了呜呜呜……”
　　有顾梵深安排，他们不用住校，顾氏新开发的楼盘就在出校往东两站的地方，顾柏安以权谋私，跟自己亲爹要了个地理位置很好的公寓。
　　他们二人跟炸街似的，引得路人侧目，S大不缺优秀学生，但这么帅的极其少见，大家摩拳擦掌，然后发现，哦，帅哥已经内销完了。
　　天理何在啊！
　　顾柏安洁身自好，对刚萌芽的暧昧全部灭杀，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去考古院找方休。
　　半学期过去，这天方休忽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奶奶还是坚持不住了。
　　一路上方休慌乱不已，顾柏安牢牢牵着人。
　　老人闭着眼睛，呼吸机跟着缓慢转动，心电图的跳跃也即将归于沉寂，她这一辈子虽竭力教导，从未溺爱，但儿子仍是不争气。方休不是她亲孙子，但祖孙二人却相依为命数年，她已经没什么可留给孩子的。
　　奶奶忽然缓慢地睁开眼睛，她糊涂了很久，此刻却精准地看向人群中的方休，展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过你……自己的日子……”奶奶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说话，“别惦记我。”
　　方休握住她的一只手，眼眶通红，“奶奶，再等等……”
　　“不等了……”老人看向顾柏安，尽是托付之意：“我安心啦……”
　　风吹过，老人最后的呼吸跟着消散，她彻底阖上眼睛，神色却很安详。
　　方休站立不稳，在顾柏安怀中泣不成声。
　　“顾、顾柏安……”方休声音艰涩，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服：“奶奶走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柏安眼中满是心疼，时不时亲吻方休的发顶，“小休，你还有亲人，你还有我。”
　　可方休仍是很难受，好似什么东西活生生从体内抽离，如果没有顾柏安，他还能很快站起来，可此刻这个肩膀坚实有力，方休疲惫地靠在港湾，放肆大哭。
　　顾柏安让吓了一跳，第一次见方休这么难过，他立刻给学校请了假，带着方休回家。
　　“好了宝贝，别哭了。”顾柏安看着方休红肿的眼眶，抱着他一个劲儿哄。
　　“我也不想……”方休哽咽，“可是顾柏安，我好难过，我控制不住。”
　　彼时顾柏安还没发现哪里不对。
　　直到方休哭得半晕，靠在他肩上补充体力，露出的脖颈上一片通红，腺体的形状已有雏形，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小苍兰香。
　　“顾柏安……”方休呢喃着，只是这次睁眼顾柏安不在身边，而是站着顾家的家庭医生，他躺在床上，顾柏安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这本也没什么，但方休瞬间无比委屈，好像那个人站在了天边，神色冷漠地再也不要他了。
　　方休抿住嘴唇，眼眶再次红了，他不自觉朝顾柏安伸出手。
　　医生开没检查完就被顾柏安挤到了一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少打他主意！
　　方休的分化跟小崽差不多，属于情绪崩溃、水漫金山的那种。
　　房间里很快被小苍兰香的气味填满，祝朔等人退出去，只有顾柏安留下。
　　方休抱顾柏安抱得很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臂揽住顾柏安的脖颈，脸颊无意识地在那个可靠的肩膀上蹭。
　　他时不时控制不住地哭，眼眶眼尾、鼻尖，脖子全是红潮，本就长得惹人，现下更是。
　　好在顾柏安能分清轻重缓急，心疼方休居多，也能忍住。
　　“顾柏安……”方休迷迷糊糊醒来，含糊地说：“疼。”
　　顾柏安立刻释放信息素，医生说了，腺体还未长好，不能啃咬或者标记，只能基础缓解。
　　“再忍忍。”顾柏安亲吻他的唇，方休眼角落泪，却不耽误他依赖顾柏安。
　　少年意犹未尽，稍微抬起身子还在索求亲吻。
　　顾柏安什么都依他。
　　“想不想吃东西？”等方休平复下来，顾柏安拨开黏在他额上的发，温声问道。
　　方休摇摇头，他现在的心理防线彻底溃散，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想到不好的事情还会委屈。
　　“高二换座位那次……”方休声音很轻，“你来的很及时，其实有段时间我吃不下东西，可你给的就行。”
　　顾柏安动作一顿，安静聆听。
　　“那时候很绝望，想着等奶奶离开，跟方在德同归于尽算了。”方休又说。
　　顾柏安深吸一口气，换平时他听到这些话一定给方休打得屁股开花，可这些又是少年埋在心底，若非分化否则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话。
　　“顾柏安。”方休天马行空地想着，岔开话题，“我想养狗，以前邻居家有只金毛，跟我很亲的，我经常喂它吃的，后来他们搬走，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方休所说的，多数都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
　　“养。”顾柏安接道：“你想养什么都行。”
　　方休往顾柏安怀里拱，嗓音能把人心肠揉碎，“如果你不在了，我怎么活啊？”
　　顾柏安浅浅抽气，恨不能星星月亮全给方休摘来：“等毕业咱们就结婚。”
　　“那结婚后还离婚吗？”
　　“胆子大，敢说这话。”顾柏安轻拍他的后背。
　　方休忍不住笑。
　　他这分化持续了五天，因为有顾柏安信息素加持，倒也没发烧，祝朔进来时方休刚哭完，可能这辈子的眼泪都砸在这里了。
　　“小可怜。”祝朔轻轻蹭了下方休红肿的眼皮：“你顾叔炖了老鸭汤，来点儿吧？不吃东西体力流失太快了。”
　　方休点头：“好。”
　　门外，顾梵深正在跟顾柏安交谈，“感觉如何？”
　　顾柏安揉了揉胸口：“疼废了。”
　　“知道心疼以后就对小休好点儿。”顾梵深说着语气一淡：“小休那个便宜爹，昨晚没了。”
　　顾柏安看去，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死了倒也干净。”顾柏安并未放在心上。
　　方在德从来没给过方休生活费，仗着方休舍不得，要报恩，就把半瘫的老妈丢给他，一辈子浑浑噩噩，伴随着腐臭生活，赵哥收了顾柏安的钱，办事很快，方在德本就留给人的把柄一堆，赵哥一个违|法乱纪的人，第一次报警就把方在德送了进去，诈骗抢劫等等下来一共判了十三年，可方在德连前半年都没撑下去，他那身体早让酒精掏空，又惶惶不可终日，昨天夜里睡下就没起来。
　　而这些，顾柏安都不打算让方休知道。
　　等方休彻底度过分化期小崽跟囡囡来，叮嘱他Omega应该怎么做，又把用的好的腺体贴或者抑制喷雾分享给他。
　　顾柏安就在这个基础上精益求精，选取的产品都格外……昂贵。
　　方休分化后，属于Omega的特征逐渐显露，皮肤更加白皙细腻，因为养的好，指尖都凝结着一层玉色，小苍兰香温和细腻，在阳光下散开时很是吸引人。
　　如果说曾经顾柏安只是警惕的话，那么现在看谁靠近方休都如临大敌。
　　方休返校第一天就被人拍照放在了学校论坛上，清雅好看的Omega，在这个软萌类盛行的时下，简直独树一帜，一众Alpha跃跃欲试，可很快就有人往上泼凉水：【别惦记了，人家有男朋友的，金融系的系草顾柏安，知道不？】后面附带一张顾柏安的证件照，下面的水印都深到可以包浆了，可见被保存转载了多少次，都不用摆拍，那张脸帅的一塌糊涂。
　　也有人不服气，听说顾柏安喜欢打篮球，就去球场上堵，然后在表明来意后被顾柏安按在地上擦。
　　擦来擦去。
　　你如果说“顾柏安，我一定要在学习上胜过你”，对方可能连个眼神不给，但你如果说“顾柏安，我想跟你公平竞争方休”，那不好意思，祖坟都有可能飞了。
　　这天顾柏安下课来考古院，正好遇到下课的学生，不少人眼神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瞥，毕竟人类的本质之一就是颜狗。
　　顾柏安找到方休上课的教室，在后门看了眼，再看看时间，想着等等。
　　他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听到教室里不多时响起嗡嗡声，又过了几秒钟老师拿着课本从前门出来，看到顾柏安后露出了然的神色。
　　顾柏安：“？”
　　老师也开朗，笑道：“我说大家怎么一个劲儿往后看，原来是金融系系草来了。”
　　顾柏安：“……”
　　老师下课，方休很快出来。
　　迈入深秋，在一些男生还是短袖的情况下，方休已经被顾柏安强行套上了薄毛衫。
　　方休最外面套了件白色卫衣，瞧着格外年轻，“怎么这么早？”
　　“下课早。”顾柏安应答的同时手往他脖颈后面摸，腺体贴牢固，主要是没有红肿。
　　像小崽就遗传了洛闻絮的一部分体质，偶尔对腺体贴的耐受性很强，偶尔发情期结束，再用就开始过敏红肿，顾柏安担心方休也这样。
　　“好着呢。”
　　顾柏安点头：“嗯，同学说新开的一家泰国菜挺不错的，去不去？”
　　方休：“去！”
　　他分化那日说的话自己都快忘了，但一句“吃不下东西”给顾柏安伤够呛，控制不住地就想带他尝遍各种美食。
　　“哇，真般配啊。”有人感叹。
　　“我上次在导员办公室见到过顾柏安，特别高冷，感觉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结果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呜呜呜，方休好幸福。”
　　“开玩笑，顾柏安也很幸运好吗？方休超耐看。”
　　……
　　他们二人定下来，又过半年就是小崽跟囡囡面临高考。
　　方休最近半夜醒来，总能看到顾柏安在灯下凝神翻阅的场景，好似回到了高中时期，其实就是在给小崽跟囡囡挑选学校。
　　囡囡差不多定了，她文化课成绩不错，又有祝曜开路，连戏剧学院的导师都定好了，顾柏安只需要确定，但小崽就不同了，没什么多余的兴趣爱好，S大对他来说有点儿危险，又或者可以去另一所稍微差点儿的学校，距离顾柏安的校区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但顾柏安还是觉得危险。
　　顾大哥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小崽跟囡囡高考这日，顾柏安没去学校，方休请假陪他，两人窝在沙发上随手播放了一部电影。
　　顾柏安看钟表：“语文结束了。”
　　“嗯。”
　　祝黎还算淡定，祝曜则在家里烧高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里开机。
　　焦灼的等待中，终于到了出成绩这天。
　　一堆人围在电脑前。
　　先是囡囡的成绩，超过戏剧学院十一分，稳了。
　　开小崽成绩时顾柏安深吸一口气 ，祝黎帮他点了下确定。
　　“哇！”方休凑近，瞪大眼睛，“超了S大九分。”
　　“真的吗？”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小崽探来一个脑袋，“比我想象中的好哎，算是超常发挥！”
　　顾柏安起身，开始找寻导师电话，超了就行，录取可能有些费劲儿，但努力一把。
　　祝黎也行动起来，他捐款盖楼，捐两栋。
　　祝清怀最后也进了S大，只是专业不太好，古文，但家里人已经无比满足了，小崽也喜欢。平安毕业就行 ，什么专业都没问题，还跟顾柏安方休是校友，能照顾到。
　　迎新这天方休下午一点左右出现在校门口，遇到好几个自己专业的。
　　“方休，等男朋友呢？”
　　“嗯。”方休低头看表，差不多了，顾柏安亲自去接的小崽。
　　不多时一辆黑车缓缓停下，第一个下来的就是顾柏安，方休立刻上去帮忙。
　　小崽选择了住校，他挺喜欢新鲜东西，力排众议，好吧，主要充满期待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实在不好拒绝，洛闻絮相信儿子，祝黎却觉得自己的一半心肝儿被挖了出去，给小崽准备了好些东西，S大住宿环境不错，四人间也宽敞。
　　小崽一共四个行李箱，顾柏安开启了话痨模式：“跟高中时期一样，想吃什么就给哥打电话，大学里面鱼龙混杂，万事小心，周六周末来哥的公寓。”
　　小崽点头：“是是是，我的好哥哥。”
　　有人趁着顾柏安不注意叫住方休，眼神却黏在小崽身上，“那是谁啊？Omega？有对象吗？”
　　只见一向好说话的方休顿时板着脸：“少打他主意！”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指谁呢？
　　“嫂子！”
　　方休笔记刚做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道轻唤，一扭头，不出意外是小崽。
　　祝清怀正式报道第一天就炸了论坛，祝家基因好，他沉默安静的时候带着几分祝黎的从容优雅，当时就有不少人开始打听小崽的信息，本以为Omega好追，可几个自认为条件不错的学长都出手了，也只是被小崽礼貌拒绝，他说话温和，却带着一旦做出决定就毫无商量余地的气势，渐渐的被扣上了“高岭之花”的名头。
　　那是对旁人。
　　现下小崽扒在门口，见方休转过头来顿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嫂子！”
　　方休点点头，火速收拾东西，然后背上书包轻手轻脚离开教室，顾柏安有课，他一个人上自习来着。
　　“嫂子，我想吃沙冰。”祝清怀单手插兜，跟方休差不多的身高，一米七八七九左右，不算特别高，但在Omega中刚刚好。
　　方休抿了抿唇，“走！我请客！”
　　学校附近有条小吃街，其中一家沙冰做的很好，方休要了个提拉米苏味，祝清怀吃这些冷饮酷爱甜橙，两人坐在门口边聊边吃。
　　“这位同学……”有穿着球服的男生上前，红着脸递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
　　方休一看他是冲着小崽去的，正欲说什么，就见刚才还颇为开朗的小崽顿时变得疏离客气：“抱歉，不方便。”
　　男生还想争取，“我们可以从朋友慢慢了解。”
　　“不用了。”小崽摇头。
　　男生恋恋不舍地离开，等他走远了方休才问道：“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没有。”小崽皱着眉，有些犯难：“感觉他们都一样。”
　　方休无奈摇头，出生于祝家，父亲跟爸爸都是一等一的人物，看到的已经是人世间极致的风景，对于普通的无感也正常。
　　两人贪嘴，沙冰全给吃了，然后心满意足回学校。
　　刚刚顾柏安发来信息，说导师留有任务，还要耽误一阵子，方休跟祝清怀就慢慢溜达，日落西山，两人正在商量晚上吃什么。
　　路过篮球场时听到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四周围满了人，空气中飘荡着些许控制不住的信息素味道，带着喜欢，带着引诱。
　　“小心！”有人惊呼。
　　方休扭头，看到一个篮球高速砸了过来，他下意识将小崽往身后护，另一只手去挡脸，同时身侧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黑影腾空跃起，一把接住篮球扔回了篮球场，弹跳力惊人！做完这一切他轻松落地，衬着橘蓝相间的天幕，身影高大。
　　这人是挺高，一米八五左右，碰巧两侧路灯亮起，他的脸一览无余。
　　颇为阳光帅气，看样子也在打篮球，脸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冲着方休他们露出抱歉的笑容，眉目英挺，略显张扬， 是夜色降临也遮挡不住的活力满满，祝清怀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不臭，反而带着股绿植的清新，祝清怀后知后觉，是信息素的味道。
　　“抱歉，朋友没瞄准。”男生开口，嗓音也像是晨间被日光照耀的露水，朝气蓬勃的。
　　“没关系。”祝清怀点了点头。
　　“严盛！”有个穿小白裙的女生快步跑来，长相甜美，手里拿着一瓶水跟毛巾，递给严盛的同时快速打量了一眼方休跟祝清怀，眼底闪过敌意。
　　方休秒懂，这个女生喜欢叫严盛的男生，Omega在喜欢人的面前，对于势均力敌或者比自己好的对手都会心里不舒服，理解，好在小崽跟严盛……方休发现严盛已经往小崽身上看了三眼了，属于想挪开又被吸引的那种。
　　方休眯了眯眼：“你在看什么？”
　　“看看不行啊？”女生莫名开怼，“都已经道歉了，还要怎么样？”
　　严盛皱了皱眉，看向女生：“你能好好说话吗？”
　　对方的水跟毛巾严盛也没接。
　　说着话七八个人走上前，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问道：“还没好呢？”
　　女生立刻娇嗔：“哥~”
　　“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宝贝妹妹了？”
　　女生回头看方休跟祝清怀，方休低声：“有病吧？”
　　严盛脸上的笑意淡去些，侧身挡住了那个带头的，“解决完了，行了，回去打球。”
　　对方却不依不饶，“不是，我妹怎么不开心了？”
　　严盛没什么情绪：“我没接她水，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带头的脸上闪过难色，想跟严盛说什么又不好意思，看见方休跟祝清怀转身要走，立刻喊住：“哎，等等！”
　　女生挑衅地看来一眼。
　　“你没病吧？”严盛轻轻推了人一把，不让对方靠近方休他们，“能不能玩？不能玩我就走了。”
　　“这么维护……怎么，你看上了？”他指着方休二人，“说说，哪一个？我也好……啊！”
　　一声哀嚎，男生的手指被人大力下掰，顿时身体都跟着往下倾倒，痛苦不堪，一抬头对上顾柏安极为森冷的面容。
　　“你指谁呢？”顾柏安问。
　　旁边的男生看兄弟被欺负就要上前帮忙，却在一瞬间好似如遭雷击，脑袋一白就跪在地上。
　　严盛神色一凛，信息素压制。
　　顾柏安一把将人推开，脸上写的全是“不好惹”，他转身检查自己Omega跟小崽的情况：“伤到了没？”
　　“没。”方休跟小崽摇了摇头。
　　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了顾柏安，窃窃私语，“靠！那不是前几天建模数学综合竞赛中拿了第一的顾柏安吗？金融系系草，我们数学院院长去要人，差点儿跟一办公室内的金融系教授干起来。”
　　S大占地面积广，学生众多，但顾柏安的名字听一次就忘不掉，因为后面坠的光环太多了。
　　顾柏安……严盛不动声色打量着，原来他就是顾柏安，人比那包浆照片上的帅。
　　“你怎么打人啊？”有人说。
　　顾柏安冷笑：“这就算打人？再敢指我的Omega跟我弟弟，手都给你废了。”
　　“靠！”那带头的缓过劲儿来，一脸的不能善了。
　　“林衷，行了。”严盛忍不住说。
　　林衷家里做点儿小生意，有个妹妹林冉，就是刚才给严盛递水的女生，林衷这人嘴欠，但人不坏，讲兄弟义气，跟严盛一个寝室，开始关系挺好，直到林冉来找哥哥，然后对严盛一见钟情。
　　林衷有意撮合，但严盛瞧着好说话，实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直没点头，林衷也不好勉强，但心疼妹妹是真的。
　　还有就是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顾柏安差点儿拧进地里去，自尊心作祟，一把推开严盛，对着顾柏安就怒目圆睁的。
　　顾柏安脱掉外套罩方休身上，挽起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打架解决吗？”
　　那不更锤进地里去？方休拉住顾柏安。“别理他们了。”
　　“兄弟。”严盛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隔断一些剑拔弩张，“有些误会，我哥们手欠，指那一下确实不应该，当时我们打球来着，打偏了，差点儿伤到你的人，我来道歉的。”
　　“严盛你……”
　　严盛回头，眉眼在背光处显得十分阴翳摄人，林衷一卡，没再说。
　　顾柏安了然地点点头：“嗯，记着我的话就行。”
　　——再敢指我的Omega跟我弟弟，手都给你废了。
　　“走吧。”顾柏安牵起方休，另一只手搭在小崽肩上。
　　转身之际小崽的视线跟严盛的无意间碰上，两人同时快速移开。
　　顾柏安敏锐转头：“怎么了？”
　　小崽：“没……”
　　“靠，你拦着我干嘛？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林衷一脸怒意。
　　“以多打少你很光荣？”严盛不笑的时候脸部轮廓原生的凛冽就凸显出来，“你知道顾柏安什么信息素等级吗？就算我动手都未必能按的住，再者，稍微打听一下，这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严盛这番话不客气，但也算尽力在点醒林衷。
　　林衷还算上道，想了想咽下了这口气，他不敢勉强严盛接受妹妹的另一点就是严盛家背景大，他们家根本得罪不起。
　　“不打了。”严盛没了兴致，步伐慵懒地离开。
　　“严盛，晚上出来吃烧烤啊！”林冉喊。
　　严盛摆摆手：“祝你们玩的开心。”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祝清怀那张清雅精致的面容，心想怎么是顾柏安的弟弟啊？顾柏安那个弟控属性，瞎子都能看见！
　　顾柏安带两个Omega去吃了涮羊肉，栖城的深秋到了夜间还是冷，吃完也迟了，顾柏安就没让小崽回寝室，而是带去了公寓。
　　小崽跟囡囡在这里都有自己的房间，还是方休亲自帮忙收拾的。这边小崽刚洗澡出来就听到外面响起关门声，有点儿大，他擦着头发出来，见哥哥快步下楼，脸色不好看，取了医药箱又上来。
　　看到小崽，顾柏安张口就是一句：“你俩背着我吃沙冰是吧？现在方休肚子疼，我先给他吃药，完事再来收拾你。”
　　小崽二话不说关上房门，“咔哒”落锁。
　　顾柏安：“……”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污蔑
　　顾柏安敲门敲半天，好话说尽小崽也没打开，顾柏安看他生龙活虎的，一点儿没受那碗沙冰的影响，又气又好笑，让小崽一旦难受了立刻给自己打电话，别光躲在房间里，记得多喝热水。
　　“嗯嗯。”小崽一边答应一边给方休发信息。
　　【嫂子，想办法让我哥消气。】
　　方休裹着被子窝床上，看到这条信息陷入了沉思，嗯……怎么做？
　　他刚喝完药，症状稍有缓解，一侧的床垫下陷，是顾柏安坐上来。
　　“你俩凑一起就不干好事。”顾柏安说话不客气，但一只手却探到方休肚子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方休被按得舒服，含糊应道：“嗯嗯，以后不会了。”
　　他依赖或者讨好顾柏安的时候，总会不自觉释放信息素。
　　顾柏安忽的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小休，以后说事的时候不准这样。”
　　方休：“？”
　　顾柏安想着抽空得去医院看看，谁说他对Omega的信息素免疫了？他对方休的小苍兰香毫无抵抗力，怀疑二人的契合度至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波叫强行契合度。
　　……
　　这天上午祝清怀没课，但哥哥跟嫂子都不在，他一个人百无聊赖，索性去图书馆。
　　祝清怀对任何东西都兴趣不大，可一旦接触他也愿意好好学，现在翻阅一本古文发展史的书籍，时不时记个笔记，字迹工整隽秀，挺符合他的气质。
　　忽的，有人坐在了祝清怀对面，还有扑面而来的一股狐臭味。
　　祝清怀微微蹙眉，抬头看去，是个挺胖的男学生，一脸的青春痘，正讳莫如深地打量着自己，只是下一秒就移开视线。
　　祝清怀有些不舒服，却也没多想，继续低头看书。
　　祝清怀翻阅完最后一页，起身还书离开，他走的时候那学生还坐在位置上，看向这边。
　　……
　　【嘿！根本没别人说的那么高冷，我刚坐下就偷偷看我，我瞧不上这种，故作清高实则骚的一批。】
　　【真的，骗你们干嘛？是个人气挺高的Omega。】
　　【你们好奇是谁？等回复够数了我爆照，别说，他有一点可取之处，锁骨挺好看的。】
　　当天下午爆出这么一个帖子，那楼主说话极其油腻，可又恰到好处地勾起人的兴趣，毕竟扯上Omega就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更别说关系到学校里几个人气旺的Omega，众人猜测纷纷，很快就有人打出了祝清怀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因为这个楼主提到了图书馆，结合他的发帖时间，S大人气前十的Omega，那天只有两个去了图书馆，但有一个还了书就走了，只有祝清怀待了两个小时。
　　没过多久又有人匿名爆料，这次直接指名道姓，说祝清怀私底下私生活很混乱，有鼻子有眼，可有理性的吃瓜群众让他晒证据，这人又支支吾吾，说着爱信不信，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之类的。
　　祝清怀在室友委婉的提醒下打开了校园论坛，他甚至边喝奶茶边看完了全贴。
　　无稽之谈，祝清怀这么想着，合上手机觉得很是无趣。
　　生气吗？不。
　　祝清怀这脾性自懂事后就逐渐显露，那就是他心理素质足够强悍，绝不会为任何诋毁或者恶意浪费时间，他没有洛闻絮年轻时的急躁，反而格外的沉静如水。
　　严盛坐在宿舍床上，翻阅着论坛脸色不太好。
　　但怎么说呢？能进S大的，有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的呆子，也有素质跟学历毫不匹配的渣滓，更有通过砸钱进入附属学院的富二代，但多的是心思端正，有自己行为逻辑能力，可以清楚分析事件的正常人。
　　等那楼主全部唠叨完，越来越多人发声。
　　【祝清怀是吧？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我男神草泥马！我上次提水提不动，他路过帮我，那股子干净劲儿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楼主你要脸不要？还祝清怀看你？寝室镜子没有尿总有吧？】
　　【跟祝清怀一个社团，他每次都按时到，帮忙布置桌椅板凳，根本不像楼主说的那样。】
　　【我大致看懂了，你别是哪个傻|逼暗恋祝清怀无果，开始YY了吧？】
　　其中有一位“勇士”，跟所有看热闹或者污蔑祝清怀的人对喷，其中一个杠精被他连喷三百层，喷到最后已经不说话了。
　　严盛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指尖，脸色阴沉。
　　风向几乎一面倒，包括那个爆料祝清怀私生活混乱的人也被揪了出来，蠢货一个，论坛同一个手机号可以注册三个账号，并且自动互相关联，有人发现这个小号跟一个大号互关，就去扒了那个大号，搜出她晒的照片，锁定到了美术院的一个女生。
　　很快有人用这两个账号申请找回，发现是一个手机，立刻爆了手机号后四位，必然有人眼熟。
　　虽然这个帖子很快就被管理员删了，但也已经引起了轰动。
　　严盛眼尖，瞥见了后四位，觉得在哪儿见过，刚打开通讯录划拉了一下，就对上号——林冉。
　　这个功夫林冉也来找林衷哭，她真是个被宠坏的公主，篮球场外的那晚，她发现严盛多看了祝清怀好几眼，后来知道祝清怀是顾柏安的弟弟，越发警惕，今天刷到诋毁祝清怀的帖子顿觉兴奋，一个邪恶的念头随之涌现——她何不多添一把火呢？
　　可惜脑子不够用，她就是那种砸钱进附属学院的，单纯混个有着S大后缀的文凭。
　　严盛出来买饭，楼下没什么人，林冉正抱着林衷哭，不管林衷怎么问都不会回答，林冉自己都没想到翻车这么快。
　　看到严盛，林冉哭红了双眼，顾不得那么多，松开林衷上前就去抱严盛 ，Omega在情绪崩溃时会下意识靠近自己信赖或者喜欢的Alpha。
　　曾经有过一次，是最疼爱林冉的外婆去世了，她真的很难过，严盛知晓内情，所以那次没推开，担心刺激到林冉，但也没抱她，而这次，严盛侧身躲开林冉的触碰，眼底闪过厌恶。
　　林冉顿时如遭雷击，眼泪止不住流淌，难以置信的：“严盛哥……”
　　“严盛你干嘛？”林衷上前。
　　“你妹妹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严盛第一次说话这么冷。
　　林衷真的在状况外：“什么？”
　　严盛看向林冉，“下午帖子里诋毁祝清怀的那个人，是你吧？”
　　林冉还想否认：“严盛哥，我不明白……”
　　“我看到了手机后四位。”严盛打断，“你想跟我说是重复吗？”
　　林冉脸色煞白，再没有什么在她使坏后被喜欢的人抓住更丢脸的了。
　　林衷脸上闪过惊讶，那帖子他也看了，其中被众人一顿喷，说没证据乱泼脏水的人是自己妹妹？！
　　“不、不是。”林衷下意识维护妹妹，“严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冉冉这么善良……”他说不下去了，诋毁一个Omega的清白挺龌龊的，但他思前想后，还是一咬牙无条件站自己妹妹，“那也肯定是祝清怀做了什么让冉冉生气的事情……”
　　“闭嘴吧。”严盛冷声打断，他用一种“第一次认识”的眼神打量着这对兄妹，“林衷，别让我看不起你，你妹妹做的事情一旦曝光，祝清怀要追究的话，她怎么都要进去，Omega保护法不是摆设，你怎么心疼你妹妹我不管，但要有底线。”
　　林冉浑身颤抖，在严盛走出去几步后忽然说：“你喜欢他，对吧？”
　　严盛没回答。
　　这件事顾柏安晚上回来才知道，顿时气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但帖子被删了无法恢复，之前有人帮忙查了那个楼主的IP，是个空壳，换句话说，对方很熟练在网络上搅混水然后溜走。
　　“行了哥，别气了，多大的事儿啊？”相比较而言当事人祝清怀是最淡定的那个，上午上课在一众注目礼中大大方方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浑身上下写满了“清静无为”四个字。
　　就这么持续了几天，流言可谓不攻自破。
　　用论坛上一句话说，【人家忙着冲全系第一，都懒得理你。】
　　这天祝清怀再次来到图书馆。
　　他算半个脸盲，却一眼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严盛。
　　这张脸白日里比那晚更具冲击力，脸部轮廓很漂亮，可能是性格原因，唇边总带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好几个Omega时不时回望。
　　祝清怀终于有点儿印象了，计算机系的系草。
　　严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然后冲着祝清怀轻轻点头。
　　祝清怀同样颔首以示礼貌。
　　他找了个安静位置坐下，没翻几页书，熟悉的味道……
　　祝清怀这次没抬头，而是用余光扫了圈，似乎还是那个胖胖的男同学。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没过几分钟，那男的坐到了跟祝清怀同排最外面的位置，并且将手边的资料往中心一推，大有逐渐挪过来的意思。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清朗低沉的嗓音。
　　祝清怀一抬头，撞上严盛那张大大的笑脸，晃眼。


第一百二十九章 膝盖连中两箭
　　帖子是当事人自己删的，主要林冉被扒了出来，再不动手恐怕自己的空壳IP也会被爆破，一般这种在网络上想尽办法找存在感的，都极其害怕社死。
　　但是没关系……他蹲守了好几天，终于又见到了祝清怀。
　　怎么形容呢？像是烂在淤泥中的根，突然触碰到一丝阳光，嘴上骂骂咧咧，心中又无比期待，同时又自以为是的觉得，祝清怀来图书馆是因为自己。
　　可男生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严盛。
　　他跟严盛做对比，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男生见祝清怀点了头，心中的怒火顿时攀升，心想他怎么能跟别人坐在一起？果然不是个什么好Omega，一边勾|引自己，一边又跟严盛示好。
　　该死该死该死……男生盯着面前的桌子，无意识啃咬指甲，在安静的环境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祝清怀皱眉，顿觉不适。
　　手边推来一张纸，上面有严盛写的一句话，字迹轻狂有力 ：【你认识他吗？】
　　祝清怀冲着严盛摇了摇头。
　　严盛不想以恶意揣度人，可祝清怀是个Omega，他想了想又写上一句：【以后看到这个人避开。】
　　不用严盛说祝清怀也会这么做。
　　严盛没有告诉祝清怀，他不喜欢图书馆，却一连好几天都要抽空来坐坐，因为祝清怀的照片是在图书馆被偷拍的，严盛由此判断那人肯定在此蹲守，现在目标有了，却没证据。
　　祝清怀不怎么被外物影响，又或者说，严盛坐在这里挺有安全感，他不想被暗中窥探的人看出胆怯，于是一连做了四五页笔记，最后合上课本。
　　严盛其实快要坐化了……
　　但偶尔能看祝清怀一眼，他又觉得可以接受。
　　二人同行离开图书馆，那男生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阴鸷，嘴角肌肉一个劲儿抽|搐。
　　骗子！明明之前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分明是喜欢！
　　而祝清怀之后发现，凡是他活动的地方，总会有意无意看到那个胖胖的男生。
　　可对方一点儿过分的举动都没有，祝清怀也不好直接扣锅，只能自己更小心些。
　　然而总有缝隙可入。
　　这天祝清怀从教学楼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跟教授交流一篇文章耽误了些时间，眼前的道路宽敞，两侧长着极为茂盛的梧桐，日头已经全部沉落，最后的暮光中，树影晃动，像是其中藏了一个人。
　　祝清怀的第六感开始报警，他忽然驻足，想了想转身，打算折返回教学楼让教授送自己一程。
　　然而一道黑影看出了他的企图，几乎是跳出来挡在祝清怀面前。
　　果不其然，是那个男生。
　　祝清怀抱着课本后退两步，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谁知胖男生闻言反而露出几分得意：“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
　　祝清怀：“？”
　　男生看他一脸抵触，立刻说出根据：“在图书馆，食堂，去上课的路上，人工湖旁，你都偷偷看我不是吗？”
　　祝清怀：“……是你跟踪我在先，同学，我不认识你。”
　　最后这句话让男生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紧跟着像是什么阴森冷腻的东西被唤醒，他直勾勾盯着祝清怀，语气阴沉得像是要把某种臆想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你示好，我觉得你身上某些特质我还挺喜欢的，所以才想着见见你，你现在说不认识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似曾相识的说话方式。
　　祝清怀冷声：“学校论坛上关于我的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
　　男生一时愕然，没想到祝清怀竟然能猜到。
　　蠢啊……
　　“不知为什么会给你这样的错觉。”祝清怀尽量措辞小心，因为他看出眼前人似乎憋闷压抑久了，明显有要爆发的趋势，“我很抱歉，但是同学，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误会了。”
　　在极度的偏执人格中，只要是拒绝，那么每一个字都会被无限放大。
　　“喂。”男生往前一步，陷入一片阴影中不辨五官：“你看不起我是吗？你一个Omega，凭什么看不起我？我是个Alpha，可以随意主宰你的命运。”
　　祝清怀跟着后退，背过去的手成功指纹解锁手机，他凭借记忆拨号出去，第一个不是哥哥就是方休。
　　可惜手机不是静音，“嘟——”的声音骤然清晰。
　　男生眼神一狠，祝清怀暗道糟糕，在对方扑来时凭借灵活的走位躲开他的拥抱，但同时手机被撞到了地上。
　　那边的方休只听到“砰”的一声，立刻站起身。
　　“你别害羞。”男生步步逼近，“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祝清怀觉得对牛弹琴。
　　男生本想一击制服祝清怀，可祝清怀不是随意拿捏的Omega，他学过一段时间的自我防卫，Omega在力量上远输于Alpha，只能凭借敏锐度。
　　男生清楚得速战速决，他忽然一拳头砸向祝清怀，祝清怀眯了眯眼，对Omega对手？他也不再客气，瞳孔凝霜，扣住男生肩膀的同时快速侧身，然后猛地往对方小腿的麻筋上踹了一脚，男生吃痛闷哼，祝清怀转身就跑！
　　可倏然浓郁的Alpha信息素让祝清怀脚下一软。
　　然而祝清怀不是被信息素攻击限制了行动，而是这股子气味……好难闻……
　　“走！”男生上前去抓祝清怀，眼底是深深的贪婪，“重新找个地方，我们说清楚。”
　　“说你妈！”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却满含怒意，严盛几乎是卯足了劲儿跑来，所以冲击力跟惯性都很强，他直接一脚踹在男生肚子上，对方连哼声都没有，直接滚出去有十米远。
　　严盛站稳，胸腔剧烈起伏着，他怒意未消，身上的信息素极具攻击性，直到祝清怀承受不住踉跄了一下。
　　严盛惊醒，立刻收敛信息素，上前扶住祝清怀，“你怎么样？”
　　什么等级？祝清怀心想，可以说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Alpha信息素都是非常优秀的，父亲，两位叔叔，还有哥哥，的确会提升他的适应性，站在医学角度说，会对寻常Alpha的信息素产生抗体，如果刚刚那个男生的信息素不那么难闻的话，祝清怀是能跑掉的。
　　祝清怀仔细想了想，似乎是琥珀木的味道，又携着细雨过后，被阳光晒出的水汽。
　　“伤到了？！”见祝清怀不说话，严盛的语气徒然拔高。
　　他干嘛这么在意？祝清怀想。
　　“你……怎么在这儿？”祝清怀问。
　　严盛一口气堵在胸口，这是重点吗？
　　严盛指了指隔壁楼，“我帮老师送材料，祝清怀，幸好我多看了一眼窗外。”
　　祝清怀了然，轻声：“谢谢，我没事，只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严盛也闻到了空气中一言难尽的气味，说真的，Alpha的信息素会受到心情跟一些内在因素的影响，例如一些高犯罪份子，他们最后检测到的信息素基本跟他们一开始的存在很大差异，换句话说，信息素臭成这样，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严盛不自觉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在他眼里Omega十分脆弱，他是真害怕给祝清怀熏出个好歹来。
　　很清新，挺好闻的，祝清怀暗自盖章。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有手机光朝这边来。
　　祝清怀 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摔烂了，一堆彩光。
　　“小崽！”是顾柏安的声音。
　　祝清怀：“……”大哥，别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名啊！
　　小崽……严盛微微挑眉。
　　草！好他妈可爱！
　　顾柏安身侧还跟着方休和几个同专业朋友，大家看到祝清怀没事才松了口气。
　　顾柏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生，又看向严盛，认了出来，“是你？”
　　“哥，是他帮了我。”祝清怀解释。
　　顾柏安点点头，也不纠结，而是指着地上刚爬起来的男生：“他做什么了？”
　　祝清怀：“堵我……”
　　一个Alpha天黑了去堵一个Omega，能做什么？
　　“靠，你胆子挺大啊。”跟顾柏安同期做论文的兄弟上前拍了拍男生的脸，越看越眼熟，最后没忍住扇了一耳光，“怎么是你这个狗东西？”
　　顾柏安问：“认识？”
　　“跟踪过我妹妹，被抓住还死不承认，巨他妈的恶心！”
　　顾柏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从男生裤兜里搜出了手机。
　　网上的IP可以空壳隐藏，但本人手机后台的做不了假，顾柏安强行抬起男生的脸进行面部识别，第一页除了两个交流软件就是学校论坛，点开看到ID的一瞬间，顾柏安周身戾气暴涨，没客气了。
　　“你们在这儿等我。”顾柏安直接将人拖进了一旁的灌木中，很快响起拳拳到肉的声音，再然后就是男生痛苦求饶的呜呜声。
　　但对于这种败类，没人会同情。
　　严盛听着莫名肉疼，讪讪一笑：“这个顾同学下手挺狠啊。”
　　“分类。”方休看着他，“除了冒犯清怀的，就是觊觎清怀的，打起来比这狠。”
　　严盛：“……”
　　膝盖连中两箭，他不行报个武术班吧，回头真要那啥了，还能抗两下。


第一百三十章 因祸得福
　　直到保安赶来，顾柏安才停止殴打。
　　他给这小胖子当晚就打进了医院。
　　祝黎刚接到消息直接把事情按了下来，顾柏安下手有轻重，懂怎么让人疼而不伤及要害。
　　小崽让祝黎接回了家，直到三天后这件事出了结果。
　　中途顾柏安去医院“慰问”了一次，胖子看到他就面露惊恐大喊大叫，顾柏安冷冷地站在门口，祝黎更是无动于衷，“事情的利害关系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儿子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然，你们可以上诉，但是我们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赔偿，我一定会以Omega保护法的名义，将他送进去。”
　　顾柏安跟祝黎的私人律师交流了一下，这件事虽然没对小崽造成实质伤害，但是性质严重，至少要进去待五年。
　　五年，胖子的学业基本废了。
　　但顾柏安深深觉得这种人读书也没什么必要，如果那晚严盛没看到，又或者他们没有及时出现，一旦这狗东西伤害到小崽或者强行标记，所造成的创伤几乎要伴随小崽一生，届时谁来给他们一个公道？
　　胖子的爹开始还挺能叫嚣，一边打电话一边扬言不会让他们好过，后来不知听说了什么，脸色煞白，跟妻子一同跪在祝黎脚边请求原谅。
　　“我就这一个儿子。”祝黎淡淡，“也没招惹你们，但被你儿子差点儿毁了，凭什么？”他说着站起身，看向缩在床头、人生观炸裂的胖子，“牢牢记着这一幕，如果没有你，你的父母，你的家庭，乃至你的人生都不会毁灭。”
　　这是诛心。
　　祝黎走出病房，听到里面发出绝望的哀嚎。
　　顾梵深事后得知，评价道：“大哥这些年修心养性小有成果。”
　　祝朔：“何以见得？”
　　“换从前这胖子根本活不到去里面。”
　　……
　　这天严盛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看备注吓了一跳。
　　——顾柏安。
　　严盛忧心忡忡，不会是被看出了什么，打算喊我出去约架吧？
　　当然不是，幸亏他藏得好，顾柏安为了感谢严盛，打算请他吃饭。
　　严盛面上欣然赴约，心里想的是就咱们两个吃饭会不会太GAY了？
　　然而包间门打开，里面坐着好些人，一个女生长相精致甜美，正抱着祝清怀的胳膊亲昵地跟他说着什么，祝清怀难得笑容和煦，偶尔点点头，严盛一瞬间血液都凉了。
　　“坐吧。”顾柏安眼神锐利。
　　严盛立刻如梦初醒，第六感告诉他：目前不能被发现！！！
　　“你们好。”严盛颇有礼貌。
　　他跟顾柏安是同一届，但是两个院系离得远，学校又大，彼此都隐约听过对方的名字，但正式见面没几次。
　　“坐。”顾柏安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严盛坐下，祝清怀在他斜右侧，那女生正有意无意打量着自己。
　　看着也是个Omega啊，严盛心想，难道是个Beta？但是女Beta跟男Omega怎么在一起？不过也架不住祝清怀喜欢。
　　“小哥。”囡囡凑近到祝清怀耳边，“这个学长刚才对我有点儿敌意哎，你说为什么？”
　　祝清怀瞪她：“别胡说。”
　　严盛自身条件很不错，天生的衣架子，简单的深蓝色运动服在他身上显得很有生机，比板寸略长的头发，不像那些故意凹造型的Alpha，挺干练，举手投足虽然随意，但不难看出隐藏于细节中的良好教养，手腕上一块机械表，寻常人瞧不出来，但顾柏安认出那是某奢侈品限量款。
　　“顾……顾同学不用这么客气。”严盛措辞谨慎。
　　“喊我名字就行。”顾柏安总觉得严盛有些莫名其妙的做贼心虚。
　　热菜上桌，大家齐齐动筷，方休去夹蟹腿，半道里筷子就被挡开，抬头是顾柏安噙着笑又无奈的眼神，“你才肚子疼完，吃这么寒性的东西？”
　　方休小声：“想吃。”
　　见青年不为所动，方休加重火力，“以前都没吃过。”
　　半分钟后，顾柏安戴着手套开始剥蟹腿。
　　“大哥对嫂子真好。”囡囡十分羡慕，语气祝福。
　　“大、大哥？”严盛蓦然抬头。
　　“对啊。”囡囡眨眨眼，“我姓祝，大名祝糖糖。”
　　祝糖糖，祝清怀……严盛憋在心口的气一下子散开，哦！堂兄妹啊！
　　嘿嘿……嘿嘿嘿……
　　“这名字很好。”严盛自来熟，刻意吹的时候好听的话更是随口就来，“跟糖糖你一样，第一眼就让人觉得甜。”
　　顾柏安的雷达起效，冷冷看向严盛：“糖糖这个名字好听不好听，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盛：“……我就单纯这么觉得。”
　　顾柏安目露警告，将刚剥的蟹肉放在方休碗里。
　　祝糖糖：“……”大哥你好像感应错方向了。
　　严盛性子讨喜， 就是跟人什么都聊得来，仗义，开的起玩笑，顾柏安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他对糖糖的确没有歪心思，逐渐放下心来，之后几次打球，都叫上严盛一起，一来二去两人走的近，关系也熟了。
　　方休买了一箱水，老远就看到蹲在路边的几个人，他们刚打完球，正是荷尔蒙爆炸的时候，严盛脸上全是汗，掀起球服擦了擦，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尖叫。
　　顾柏安没看到方休，笑着打趣严盛：“你人气不低啊。”
　　严盛连忙摆手：“别别别，围观的人里面九成都是来看你的。”
　　几个经常打球的兄弟听不下去了，“拉倒吧，你俩搁这儿谦虚啥呢？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哎？嫂子来了。”严盛忽然说，顾柏安跟他同岁，却大他小半年，所以对方休的称呼严盛也随大流。
　　顾柏安立刻起身走来接过水，还挺沉，然后腾出一只手拉过方休的手看，“硌到没？”
　　其实就两道红痕，方休不在意：“没事。”
　　顾柏安略显心疼地搓了搓。
　　“靠，咱大哥对嫂子是真好啊。”有人感叹。
　　“是啊 ，咱们院几个暗恋顾柏安的Omega都羡慕死了，说以后择偶要按照顾柏安的标准来。”
　　“那没戏了，注孤生。”
　　兄弟们早就口渴难耐，方休体贴地买了冰镇过的，一口下肚神清气爽，一个个说着谢谢“嫂子”。
　　顾柏安大剌剌牵着方休，“我们下午跟隔壁校区有个联合赛，你下午有课不？”
　　方休言简意赅：“翘了。”
　　顾柏安笑道：“行。”
　　没过多久祝清怀也来了。
　　彼时严盛死狗一样躺在绿化地上，说自己刚扭了脚，后半段再上场之类的，顾柏安正在取笑他，说不够爷们，话音刚落就见严盛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立住，哪儿还有刚才的废物模样？
　　“干嘛？”顾柏安问。
　　“忽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严盛接道：“我打全场。”
　　顾柏安乐了，“你有病吧？”
　　祝清怀也没过来，他嫌弃汗味扎堆，于是径直走向方休，两人聊了好几句顾柏安才看到他，也没多想，宠溺地挥了挥手。
　　顾大哥运不好，错过了一个捕捉真相的机会。
　　隔壁校区其实就是那些富二代所在的院系，说到底花钱买文凭，而在S大，这些人看不起凭本事正规考进来的，正规考进来的也看不起他们，于是一开打就火花四溅，肢体碰撞好几次。
　　“你就是顾柏安？”有人拦在前面，神色轻蔑，“能从我手下过球不？”
　　话音刚落眼前黑影一闪，顾柏安速度快了近一倍，带球连过两人，然后猛地起身，立刻有人准备盖帽他，却不想顾柏安目视前方，笑着将球往侧面一传，杀出来的严盛接住，两步上篮，“砰！”砸了进去，露出一小截精瘦流畅的小腹。
　　全场一阵惊呼。
　　严盛落地，似乎朝祝清怀这边看了一眼。
　　方休轻笑，还挺浪。
　　顾柏安回头看刚才挑衅的那人，“我过了，也不难啊。”
　　对方几个人站在一起，眼神阴沉不定。
　　后半场顾柏安果然遭到了围殴，同样施展不开的还有严盛，他俩信息素等级高，运动细胞好的离谱，像是无情的投分机器，而且默契十足，一个不注意就要被拉开差距。
　　但顾柏安从不受人掣肘，他一个假动作骗的一人跑了反方向，然后瞅准空隙猛地冲出，此时顾柏安跟严盛离得不远，他见严盛被严防死守，打算自己进攻，可就在球离开手的那一刻，顾柏安听到严盛喊：“小心！”
　　隔壁校区知道赢不了顾柏安这种怪物，也不打算抢分，其中两人看似去抢球，实则假动作往顾柏安腿上踹，严盛推开其中一人骂了句“cao你妈！”场面顿时混乱。
　　方休跟祝清怀同时站起身。
　　一个人被踹飞出来，正是暗算顾柏安的那个，人群散开，顾柏安脸色阴沉完好无损，但同时架着一个人，严盛单脚着地，吃痛地吸了口气，但骨头硬，看向对方的老大，嘲讽道：“你个孙子也就这点儿本事了，玩阴的？”
　　一声长哨，比赛中断，但再比下去也没意义，赢家不用说，是顾柏安他们。
　　顾柏安没受伤，倒是严盛眼疾腿快替他挡了一下，喷药剂的时候掀开裤腿，膝盖往下一片都红肿发青，瞧着有点儿吓人。
　　“好兄弟。”顾柏安拍拍严盛的肩膀。
　　严盛：“……”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祝清怀无意识蹙眉，然后严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示意没关系。
　　祝清怀：“……”
　　好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担心我啊？
　　严盛伤的关键，又是为了保护顾柏安，为此顾柏安让他没课了就安心在寝室休息，方休最近清闲，时不时也帮忙带饭过去。
　　“哎呦嫂子。”严盛原本躺在床上，听到敲门的动静以为是隔壁同学，谁知是方休，立刻坐起身，他受伤的腿上支了两块板，医生说没伤到骨头，不用打石膏，稍微固定即可。
　　“你坐着。”方休将买来的四菜一汤放在桌上，正欲跟严盛说什么，却意外瞥见他的手机屏幕。
　　严盛在逛论坛，界面正好停留在一张照片上，偷拍且做了滤镜，是小崽。
　　看方休神色不对，严盛回过神来立刻锁屏。
　　方休示意严盛趁热吃，自己则坐在对面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方休开口：“难得，你这个心思柏安竟然没察觉。”
　　严盛一口饭差点儿呛出来，“嫂子，我没……”
　　“别说你没有，我又不是瞎子。”方休打断。
　　严盛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的确，这种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
　　“你什么信息素等级？”方休问。
　　“S级。”
　　果然，方休暗自点头，严盛从综合条件来看就不像个普通的Alpha，“挺好，柏安揍你的时候能扛个三五分钟的。”
　　严盛：“……”
　　看严盛那一脸死灰的样子，方休继续说：“怕了就放弃。”
　　严盛塞了口米饭，然后轻轻摇头。
　　严盛胃口好，四菜一汤扫的挺干净，方休见状放下心，刚起身又有人敲门。
　　方休跟严盛对视一眼，听他说“请进。”
　　祝清怀推开门看到方休，有那么一瞬间扭头就想跑。
　　哥哥不是说没人给严盛送饭吗？
　　冤枉，方休来送饭这事顾柏安的确不知道。
　　看着祝清怀手里的三层饭盒，方休挑了挑眉。
　　祝清怀也注意到满桌狼藉，“你……吃完了？”
　　严盛岂能放过？
　　“我没吃饱！”
　　两份盒饭下去，严盛撑得慌。
　　“嫂子明天还来吗？”祝清怀问，大有你来我就不来了的意思。
　　严盛朝方休投去期待恳求的目光。
　　这人……
　　方休深思熟虑，摇头：“我满课。”
　　祝清怀：“这样。”
　　耶！严盛在心里握拳，嫂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方休倒不是耳根软，他观察了严盛好一段时间，私底下也在论坛上看了不少关于这人的评论，说真的挺不错，信息素等级很高，像柏安那种毕竟是少数，主要是小崽的态度，方休觉得小崽并不排斥严盛，随他们吧。
　　于是乎给严盛送饭的成了小崽。
　　“小休，你说严盛真没惦记囡囡吧？”中午在外面吃饭，顾柏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方休差点儿扔了筷子，仔仔细细盯着自家Alpha，平时精明得跟什么似的，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失灵？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顾柏安问。
　　“没……”方休肯定不能说实话，顾柏安现如今无差别攻击，“囡囡跟咱们隔着几十分钟车程，你看自那天请客结束，严盛有提到过囡囡吗？”
　　顾柏安点头：“在理。”
　　有同专业的同学进来，男男女女七八个人，顾柏安都认识，对面先打招呼，他也点头平静问好。
　　一行人坐在了顾柏安隔壁桌。
　　忽的一道清冷的女声：“顾柏安，你们可以拼桌坐过来啊。”
　　“不必。”顾柏安拒绝。
　　方休不知为何心尖有点儿不舒服，这来自于Omega的第六感，他循声看去，是个打扮挺精致的小姑娘，神色冷冷清清，穿着一条淡蓝色长裙，身侧的男生正在殷勤地给她涮茶杯，一看就是女神级别。
　　在对方看来前，方休移开了目光。
　　顾柏安根本没在意，他从来不会把心思放在不相关的人事上，见方休吃的差不多，起身去结账。
　　桌上的烧鸡就动了一个鸡腿，方休让服务员拿来一次性餐盒，想着装上带回家，晚上跟冬瓜一起炖了。
　　“来餐厅还要打包？”清冷讥讽的嗓音，还是那个女生。
　　方休不为所动，心想我过惯了苦日子，打包是必须的。
　　女生盯着方休，见他姿态从容，半点不受影响，眼中闪过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私底下无数次将自己跟方休做对比，可是事实是方休这样的Omega喜欢的Alpha非常多，他身上有种旁人模仿不来的气质。
　　“也不嫌丢人哦。”女生的闺蜜接了一句。
　　其他人面露尴尬，就在这时听顾柏安由远而近的声音，“什么丢人？”
　　那两个立刻不敢再说了。
　　“没什么。”方休不跟女生计较，提了提袋子，刚起身眼前就猛地一黑，他眼疾手快扣住桌角，几乎是同时，顾柏安揽住他的腰身。
　　“怎么了？”顾柏安另一只手抬起方休的下巴，仔细打量他的脸色。
　　“不知道……”方休轻轻甩了甩头，极其小声：“可能是发情期快到了……”
　　顾柏安倒希望是发情期，他提过袋子，揽着方休离开餐厅。
　　等他们走远，一个男生才无奈而烦躁地说：“你们想惹麻烦就自己上，别拖着我们一起，刚才顾柏安一来你们怎么不说了？人方休我们打球的时候送了好几次水，我觉得挺不错的，也不矫揉造作。”
　　女生的闺蜜一摔筷子，“我就是觉得瑶瑶比方休好。”
　　“你找Omega还是顾柏安找Omega？你觉得好就行了？”有人反问。
　　吴瑶顿觉丢脸，在桌下踹了踹闺蜜的腿，示意她别说了。
　　没观众的时候，多说一个字都无用。
　　方休回到公寓就睡下了，顾柏安给他量了体温，有点儿低烧。
　　方休这身体素质还真没祝清怀硬，本来分化就晚，没遇到顾柏安前又被各种消耗压榨。
　　顾柏安放心不下方休，又正好学期末，索性在家陪着。
　　这一个不在，就出事了。
　　祝清怀日日给严盛送饭，一脸送了八天。
　　严盛的舍友挺关心他，问他中午怎么吃，严盛直接说“不用你们管”，再看进出宿舍楼的祝清怀，大家表示你是真的狗。
　　这天中午严盛坐在床上等，好着的那条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就差哼个小曲儿，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倏然坐起身，理了理衣襟，沉着嗓子：“请进。”
　　来人自然是祝清怀。
　　严盛伤着的那条腿半悬在空中，双臂往桌上一撑，改坐在椅子上，祝清怀放下食盒，看他这样的动作皱眉：“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严盛连忙摆手：“是我担心它恢复不好，能不用就不用，其实踩地上也不疼，明天就能拆板了。”
　　祝清怀点点头：“行，明天我陪你去。”
　　严盛忽然看过来，轻轻的，“你担心我啊？”
　　祝清怀：“……你这条腿是因为哥哥伤到的，哥哥不在，我自然要帮忙照顾好。”
　　严盛看着祝清怀稍微偏过脑袋，笑而不语。
　　拆板这事儿没什么技术难度，校医都可以，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严盛在祝清怀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就上路了，一下一下瞧着没怎么恢复，医生拆板的时候祝清怀还有些紧张，担心情况不好，谁知纱布全部揭掉，板子也拿走，医生匪夷所思地盯着严盛已经正常肉色的伤处，轻轻戳了下：“疼吗？”
　　“不疼。”
　　医生抬头看他：“你这全都恢复了，还拄着拐杖干嘛？”
　　“……”
　　严盛无比尴尬：“哈哈……哈哈哈……”
　　祝清怀：“……”越看越蠢。
　　严盛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活动了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也不想装病骗祝清怀。
　　医生又开了点儿活血化瘀的药膏，就让他们走了。
　　从医务楼出来，严盛跟祝清怀安静地并排，终于，他鼓起勇气说了句：“最近一段时间，谢谢你……”
　　“口头上的感谢有什么用？”祝清怀接道。
　　严盛：“啊？”
　　祝清怀站定后看过来，“后天我要去一趟市中心的博物馆，但我路痴，你如果有空的话……”
　　“有空！”严盛忙不迭应道。
　　祝清怀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树荫漏下来两片在他肩上，听严盛这急不可耐的腔调，祝清怀到底没忍住，抿唇笑了笑，然后眼睫跟着一颤，含蓄地敛下。
　　好他妈可爱！严盛在心里呐喊。
　　严盛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过了两天，他成功拿到了祝清怀的电话，却不敢打，只是时时刻刻揣着手机，经常掏出来看两下。
　　“今天严教授的课，你真不去啊？”舍友询问。
　　“不去。”严盛对着镜子打量自己，“我请了假的。”
　　“我去，这么盛装打扮，让系里那些Omega看到又要疯了，怎么说？去陪那祝……”
　　话没说完，林衷推门进来，他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寝室了，严盛也没联系他。
　　见严盛要出门，林衷忍不住说：“你抽空，能不能看看冉冉，她……”
　　“你才是她哥。”严盛打断，“我想我的拒绝已经很清楚了，林衷，我好说话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们拿捏，你妹妹一哭就找我，找我我就必须去的戏码能不能不演了？”
　　林衷见严盛动怒也不敢真的得罪他：“不是，冉冉挺难受的……”
　　“总会过去的。”严盛利落出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总算明白了
　　天公作美，今日是个晴天。
　　严盛在约定好的地方提前二十分钟到，祝清怀提前十分钟，见到他眼底闪过惊讶。
　　“怎么这么早？”祝清怀问。
　　严盛笑道：“总不能让你等我吧？”
　　从学校正门出发，转坐两次就能到市博物馆，严盛买了两瓶水，跟祝清怀搭上公交，因为周四人不是很多，所以这一路还算顺畅。
　　等抵达市博物馆门口，严盛先下去，祝清怀刚要跟着下来公交车猛地往前冲了下，他身形不稳，被严盛眼疾手快扶住，青年的手指很有力，严盛一边抓住祝清怀的胳膊，一边朝车厢里吼道：“师傅，下次慢点儿，人都没下来呢。”
　　“好的，抱歉抱歉！”
　　公交车驶离，严盛用眼神检查祝清怀：“没扭到吧？”
　　这怎么能扭到？
　　祝清怀摇头：“没有。”
　　不怪严盛，从前跟同学或者兄弟出来，随行的Omega多多少少都要出点儿状况，然而身为Omega，有时候也没办法。
　　市博物馆今天不要门票，凭借学生证还能得到一张纪念卡，用以激励他们好好学习，严盛得到的跟祝清怀的不一样，一张上面印着瓷器，另一张是国画，看祝清怀爱不释手的样子，严盛将自己的那张递给他：“你留着吧，我带回去很快就找不着了。”
　　祝清怀闻言也不推辞：“谢谢。”
　　市博物馆上下五层，介绍的十分详细，祝清怀走走停停，看得很认真，严盛本来对这些没兴趣，但渐渐被他感染，偶尔俯身听祝清怀科普，敬佩的同时还有些羞愧，他虽然每次考试分数都不低，但全都是临时抱佛脚，跟祝清怀这种稳扎稳打截然不同。
　　“这种青铜器在战国时期多用于农田耕种，你看到下面耙子一样的东西了吗？那是……”祝清怀声音很小，他本以为严盛在看文物，谁知镜子中倒映出青年颇为认真的眼神，祝清怀对上后才发现他在看自己。
　　严盛回过神，立刻直起腰拧开水喝。
　　祝清怀叹气：“你有好好听我说吗？”
　　“有啊。”严盛将祝清怀刚才介绍的三样东西毫无差错地复述了一遍。
　　祝清怀哽住，这该死的高阶基因。
　　严盛表示我听你介绍文物跟我偷偷看你并不冲突。
　　两人逛到三楼的时候就有些逛不动了，主要是祝清怀，严盛带他去了中间圆盘的休息区，这里有个便利店，卖一些关东煮跟冷饮，人越来越多，严盛找准位置让祝清怀坐好，自己则去排队买东西。
　　有一个挺好吃的泡面，严盛给祝清怀买了份番茄味，适量的关东煮，加两杯柠檬水。
　　好巧不巧，都是祝清怀喜欢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番茄味？”祝清怀随口说道，实则有些饿，也没多想。
　　自然没注意到严盛的做贼心虚。
　　“猜的，Omega多数都挺喜欢的。”严盛接道，实则是论坛上看到的，有自称祝清怀同学的人匿名说他曾经连续两周吃番茄味薯片，看得出是真喜欢。
　　关东煮里有祝清怀最爱的墨鱼仔跟小福袋，味道意外的可以，祝清怀低头嗦面，再来一口柠檬水补充体力。
　　整整五个小时，两人才从市博物馆出来。
　　祝清怀拍照做笔记，一点儿没浪费。
　　“谢谢你陪我。”祝清怀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严盛挠挠头，“那好，谢谢啊。”
　　不是学校附近随便找一家，祝清怀带严盛去了一家逼格挺高的餐厅，布局大气亮眼，头顶的水晶吊灯尽显奢华。
　　两人坐在偏向于中心的位置，因为价格高昂，也没几桌客人。
　　祝曜今天请一个制片人吃饭，两人算是老朋友了，祝曜如今想要转战幕后，正在向前辈们取经。
　　因为中间的屏风挡着，他一开始没看到祝清怀。
　　直到两个工作人员抬走碍眼的东西，祝曜原本笑着，结果眼神一转，笑不出来了。
　　祝清怀侧对着祝曜，没发现。
　　“你干嘛呢？”制片见他神色古怪，下意识想回头看看。
　　谁知被祝曜按住脸。
　　“老李！不要乱动！”
　　老李以为自己身上绑了炸药包，“啊？”
　　“偷菜贼！”祝曜无声骂了一句，幸好制片的身形横向发展，祝曜调整方向，完美被挡住。
　　“老李，咱们是好兄弟吗？”
　　“是、是啊……”
　　“你就维持这个姿势，由我来窃取情报！”
　　老李：“……”这怎么忽然谍战片了？来前不是说偶像剧吗？
　　祝曜还专门拿了个菜单挡住脸，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炽热，严盛跟祝清怀同时感觉到不自然，扭头看来，却只见一个“伟岸”的背影，对面似乎还坐着人，但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祝曜第一时间跟自己Omega分享，小声发语音：“宁昶，我抓到小崽跟一个Alpha吃饭，那Alpha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许宁昶正好在外面，简单三个字：【发定位。】
　　祝曜跟顾柏安一样，对于自家闺女跟小崽，甭管怎样的Alpha上门追求都觉得对面垃圾！废物！不配！
　　老李被勾起好奇心，佯装欣赏喷泉回头望了眼，然后诧异询问祝曜：“谁贼眉鼠眼？那个深蓝色休闲装的小青年？”
　　“对！”
　　老李：“……哎呦，不行你看个眼科吧？”
　　老李早些年是星探出身，加上Omega跟Alpha气场不同，所以他刚刚第一眼就认出了祝曜小侄子，老听他念叨，所以另一个就是“图谋不轨”之人，但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青年那张脸也是难以形容的俊朗阳光，进娱乐圈都属于新人中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咋就贼眉鼠眼了？
　　祝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告诉家里其他人，于是他毅然决然将摄像头对准祝清怀二人，可惜没关闪光不说，声音还贼大——
　　咔嚓！
　　严盛同一时刻站起身。
　　老李捂住脸，“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基因造假。”
　　严盛敏锐，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他皱着眉，脸色微沉：“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
　　“可能拍我了。”祝清怀也起身：“一起吧。”
　　老李回头扫了眼，然后猛地转过来：“卧槽！过来了！”
　　祝曜开始莫名心虚，随即反应过来：我慌什么？！
　　慌个屁！
　　祝曜哼哼唧唧，在老李惊讶的注视下，逐渐伸展身姿，面带威严戏谑，靠向椅背的同时还双手后搓，理了理两侧的头发。
　　“……”
　　“这位先生。”严盛第一个跟祝曜打上照面，他说完后卡了卡，本以为偷偷拍照的是个猥琐男人，没想到很帅，且帅的有点儿眼熟，但严盛没考虑那么多，关乎祝清怀他格外小心，“请问你刚才是在拍我们吗？”
　　祝曜抱臂点头：“嗯，拍了，咋了？”
　　尼玛好嚣张！
　　严盛正要开口，就听身后的祝清怀一改清冷语调，带着两分撒娇意味：“二叔……”
　　哈？！
　　严盛震惊。
　　五分钟后——
　　严盛缩着肩膀坐在祝曜身侧，总算对上号这是何许人也，影坛五十年来最年轻的影帝，自己的一个舍友是他的死忠粉，而且最近追的一个武侠剧就是祝曜主演的，里面被国仇家恨牵绊住的男主角人设非常鲜明，当然这都不重要……祝曜竟然是祝清怀的二叔！
　　“小伙子多大了？”祝曜拍了拍严盛的肩膀，多少带着点儿泄愤味道，恨不能给人拍到桌子下面去。
　　严盛抖了抖：“十、十九。”
　　“十九？”祝曜挑眉，点评道，“还是很年轻嘛，心思应该全在学业上。”
　　严盛忙不迭：“对，您说的是。”
　　祝清怀看严盛这样，轻轻抿住笑意。
　　“跟我家小崽出来干嘛来了？”祝曜问。
　　祝清怀：“二叔！”
　　他在初中时期就再三申明，人多的场合不要叫他小名！
　　“啊？哦哦。”祝曜顿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吧小崽。”
　　祝清怀：“……”算了，二叔一直这样。
　　严盛则解释说：“跟他一起去市博物馆逛了圈。”
　　祝曜一脸警惕：“就你俩？”
　　“对……”
　　祝曜哼哼两声，一副“你果然心怀不轨”的神色。
　　说着话严盛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来，步伐从容稳重，虽然噙着抹惯常的笑，气场却带着丝丝危险，身形偏向于瘦弱，像个Omega，但那种风采又偏向于Alpha。
　　“媳妇儿！”祝曜抱着水杯仰起头，从刚才的盛气凌人顿时变得可爱乖巧。
　　严盛眨了眨眼，错觉吗？他甚至能看到祝曜身后疯狂摇晃的尾巴。
　　“嗯。”许宁昶应道，很自然地揉了揉祝曜的脑袋。
　　严盛：“？？？”
　　要知道祝曜在镜头前那叫个高冷，严盛听舍友说了不少有关他的传闻，其中最让粉丝沸腾的就是祝曜的怼人功底，内娱的无良营销号被他踩了个遍。
　　却原来，这么忠犬啊……
　　严盛忽然非常害怕。
　　许宁昶在祝曜身边坐下，四周空气被明显挤压，许宁昶大大方方，安静打量着严盛。
　　严盛：“……”
　　他终于懂了，想要跟祝清怀在一起，刀山火海至少滚一遍。


第一百三十三章 傻狗是凶兽
　　许宁昶眼光毒辣，其实对严盛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看得出没什么坏心眼，此刻跟受惊的鹌鹑似的，模样还略带滑稽。
　　“手怎么凉凉的？”祝曜摩挲着青年如玉的指尖，微微蹙眉。
　　许宁昶：“今天天冷。”
　　严盛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那个……”
　　顿时众人的视线立刻投来。
　　“我妈妈之前天气一冷也会手脚冰凉，现在好多了，有个老中医……”
　　“在哪儿？”
　　“我不要！”
　　祝曜眼神放光，许宁昶则义正言辞地拒绝，管他什么中医，打死都不喝！那股子苦味许宁昶没办法接受。
　　即便如此，临别时祝曜还是抽空加了严盛的微信，“之后推给我，拜托。”
　　“您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严盛接道。
　　祝曜眯了眯眼，笑道：“好小子，知道投其所好，但是我告诉你，我家小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追到手的。”
　　“我知道天上明月高不可攀，但我想试试，还请叔叔暂时替我保密。”
　　祝曜：“……”他好会说话啊。
　　祝清怀拒绝了祝曜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被人拍到或者认出来就麻烦了，执拗地跟严盛坐公交。
　　窗外华灯闪烁，祝清怀安静看着。
　　而车窗映出的影子中，能清楚看到严盛正盯着祝清怀。
　　祝清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去市博物馆要叫上严盛，他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有点儿好奇。从小到大祝清怀要什么都有，这导致他本就安静的性子越发平和，鲜少兴奋，第一次见严盛，对方的笑脸就给祝清怀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之后种种，对祝清怀而言是闯入寂静世界的一抹清风，他不由得跟着风走，全然忽略了Alpha跟Omega之间是存在互相吸引的。
　　“今晚谢谢你。”祝清怀站在宿舍楼下，跟严盛道谢。
　　严盛单手插兜，的确很帅，“没事，我也长见识了，下次如果没人陪你，你再联系我。”
　　“好。”
　　一时无言，严盛蹭了蹭指尖，鼓足勇气，“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祝清怀惊讶：“我给你我的电话了。”
　　“我知道，但是加微信还是要经过你的同意。”
　　祝清怀失笑：“当然可以，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好！”严盛忙不迭点头：“谢谢谢谢！”
　　祝清怀：“……”傻狗。
　　严盛还欲说什么，忽然见祝清怀朝某处看去，顺着他的视线，严盛也看到了站在路灯下一袭白裙好似鬼魅的林冉。
　　林冉一脸悲戚，眼神中还透着几分怨恨。
　　“有人等你。”祝清怀说：“我先上去了。”
　　“嗯。”严盛大大方方，意有所指：“我会处理好的。”
　　目送祝清怀的身影消失，严盛才朝着林冉走去，神色淡淡的。
　　“你跟他约会了，对吗？”林冉哭着问。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严盛知道当断不断的道理，林冉真的太粘人了，偶尔都会让他产生窒息感，“我早就拒绝你了。”
　　“可我以为！”林冉哽咽着：“可我以为……即便不接受我，你也不会喜欢别人的……”
　　“林冉，我有自己的人生。”严盛语气稍冷，“它只受我支配。”
　　“我不是强迫你！”林冉开始慌张，连连摆手：“我只是想要你考虑考虑我。”
　　严盛觉得根本没办法交流。
　　他掏出手机，“我打电话给你哥，让他送你回去。”
　　谁知下一秒就被林冉狠狠抱住腰身，Omega声泪俱下，“严盛哥，别喜欢其他人好不好？我也很好的，你看看我啊。”
　　“你在论坛上污蔑祝清怀的清誉，你道歉了吗？”严盛问。
　　这句话让林冉身体僵硬。
　　严盛抓住她的胳膊，不顾女生的反抗，一寸寸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侧抽离，神色透出几分冷意：“我拿你当妹妹，所以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强行捆绑住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林冉敌不过严盛的力气，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严盛！”一道怒喝，林衷张牙舞爪地从不远处走来，举起拳头就往严盛脸上砸。
　　可两人的信息素等级相差甚远，林衷不过区区B+。
　　严盛轻松握住，稍微转过头冷冷看着林衷，“这一拳下去你想过后果吗？”
　　严家这两年风头鼎盛，主要做医疗行业跟珠宝，房地产也有涉猎，严盛从出生起就被老爷子钦定为继承人，而林家，不过依附严家而活。严盛跟林衷初中同一个学校，高中分开，大学又聚在一起，开始林衷对严盛非常尊敬，甚至带着几分畏惧，毕竟这样的身份镶金带钻的，稍微磕着碰着都要牵连一堆人，可严盛很不一样，他没架子，跟谁都聊得来，上来就称兄道弟，出去请客也阔绰，渐渐的让林衷失了分寸。
　　现下触碰到严盛森冷的目光，林衷骤然清醒，忽然意识到他跟严盛存在着怎样的差距。
　　“连我的家族都从不干涉我找怎样的Omega。”严盛轻声，“我不想翻脸，但你们也别逼我。”
　　祝清怀稍微掀开窗帘，安静看着这一幕，哪怕什么都听不见，但林衷眼底的惧怕跟严盛汹涌强悍的气场作不得假，原来傻狗露出獠牙，是凶兽。
　　严盛基因不凡，自然绝非外表看上去那么纯善无害。
　　严盛松开林衷缓步离开，仍旧带着两分慵懒。
　　说得残忍点儿，他从来没把林衷兄妹二人放在心上，他需要一定的人际交往，仅此而已。
　　刚回到寝室严盛就接到妈妈的电话。
　　“听说你把林家的小姑娘又拒绝了？这次不仅拒绝，怎么还把人吓到了？他爸爸刚亲自打来电话道歉，话里话外说了好些。”
　　严盛一个人在阳台：“他家道歉你们就收着。”
　　女人安静一会儿，清清嗓子：“但是儿子，林家那小丫头我觉得还可以，你真的不试试？”
　　“您就是因为我从来不谈Omega吓到了，听那些叔叔伯伯乱说，害怕我孤独终老。”严盛笑道：“林冉让宠坏了，性子偏执到有些不自知的恶毒，我不喜欢。”
　　“啊？”女人没想到严盛这么评价，想来是真的不感兴趣，那算了，她正想说说一个合作商家的Omega，就听儿子语气忽然一软，温温柔柔的，“但是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啊？？？”平时矜持优雅的女人嗓门顿时拔高：“你说什么？！”
　　严宵瑜一口热茶差点儿喷出，不明白妻子这是怎么了，于是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凑到手机旁听。
　　“男Omega，很漂亮，很好看，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除了妈您以外最好看的！”
　　“少贫！”女人略带羞涩地摸了摸脸，赶忙问：“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有照片吗？”
　　“照片一会儿发您。”
　　“啥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妈。”严盛无奈：“我还没追到手呢。”
　　“啊？”女人跟丈夫对视一眼，都不免震惊，儿子从来不缺乏追求者，这让他们潜意识觉得儿子出手必定成功，怎么还没追到手？
　　“是不是人家想要什么你没满足？”女人又说：“钱不够跟妈说，这个跟Omega谈恋爱不能吝啬的，你爸当年追我……”
　　“好了好了。”严宵瑜要脸，轻轻拿过手机，按了扩音后跟儿子说：“是不是家境问题？”
　　不愧是我爹，严盛这么想着，语气略带几分同情，“爸，我需要你。”
　　严宵瑜：“……”早知道不听了。
　　“他的身份应该是做了掩饰，但我基本确定了。”严盛低声：“姓祝，叫祝清怀。”
　　刘雅：“好名字！”
　　“祝……”严宵瑜眉眼一跳。
　　别……别别别！
　　“今天撞到他二叔了，是那个最年轻的影帝祝曜。”严盛又说。
　　刘雅笑意僵住，祝清怀的身份做了隐瞒，但是祝曜没有啊，他背靠祝家这谁都知道。
　　严盛跟解谜的似的，“所以他父亲是……”
　　“打住。”严宵瑜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祝黎有多宝贝他儿子吗？”
　　严盛：“所以才需要爸出面，替我刷个存在感，铺个路。”
　　严宵瑜：“……你可真是我亲儿子。”
　　挂断电话，严宵瑜沉思片刻看向妻子，“我记得你在海外有个账户。”
　　“啊，怎么了？”
　　“咱家跟公司的流动资产，能转多少转多少。”
　　刘雅跟在丈夫身后：“为啥啊？”
　　“若是祝黎一个不高兴给我搞破产，咱家不用上街乞讨。”严宵瑜忧心忡忡。
　　刘雅：“……”
　　……
　　严宵瑜约祝黎周末出来打球，祝黎还捎带上了顾梵深，三个老男人往那里一站，仍旧可以引得一众Omega尖叫。
　　祝黎还不知晓小崽跟严盛的事，别问为什么！祝曜这个掉链子的认为他们二人还未真正交往，加上严盛态度诚恳，他睁只眼闭只眼。
　　祝黎一球进洞，严宵瑜立刻在旁边鼓掌吹嘘：“好，打得好啊！犹如天上降魔种，真乃人间太岁神。”
　　祝黎猛地回头，神色惊悚。
　　顾梵深：“……”这么能吹的吗？
　　严宵瑜捂住了脸。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哦，被偷家了
　　严宵瑜曾经也是个体面人。
　　严家是从隔壁市搬过来的，栖城山水好看，刘雅喜欢，正好那边的商区严宵瑜都打穿了，想着搬来也行，然后严家凭借他的手腕跟经营更上一层楼，谁知临了临了被儿子坑了一把。
　　“你……干嘛？”祝黎一脸警惕。
　　“严总别是干什么坏事了。”顾梵深旁观者清，越看严宵瑜越觉得做贼心虚，但他仔细过了遍，严宵瑜来栖城后虽大刀阔斧，却也没阻挠他们的生意，甚至于巧妙的、有心机地避开了，大家一起发财，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没。”严宵瑜不能说“不好意思啊祝总，我儿子想跟你儿子交往”这样的话，不等说完祝黎就能动手，这里荒郊野岭的，球童顾梵深嫌麻烦支开了，届时他打不过两个高阶Alpha，被埋在哪儿都不好说。
　　祝黎甚至在想严宵瑜是不是跟家里夫人吵架，受刺激了。
　　于是他尝试性开导：“这个Omega，哄哄就好了，要有耐心。”
　　“嗯嗯。”严宵瑜捂着脸坐在椅子上，都不敢跟祝黎对视。
　　儿啊，这条路你爹我要怎么铺？
　　祝黎摸摸鼻头，“其实我家Omega也很有个性，不让我睡主卧我就只能睡书房。”
　　严宵瑜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道：“祝总也睡过书房？”
　　“一个成功的Alpha，怎么能不睡书房呢？”祝黎反问。
　　严宵瑜觉得很有道理，抱着“独痛痛不如众痛痛”的心态，转而看向顾梵深：“顾总呢？”
　　顾梵深怅然，“有烟吗？来一根。”
　　三个男人球也不打了，并排坐在椅子上，边抽烟边无声感慨，最后严宵瑜非常深情地蹦出一句：“但是我不后悔！”
　　顾梵深嗤笑。
　　祝黎接道：“谁不是呢？”
　　“所以我儿子也不会后悔！”严宵瑜话锋一转，祝黎二人差点儿没跟上，就听他说：“我儿子特别好，S级Alpha！”
　　这换做别人肯定“哇”完就赞叹不已，但祝黎跟顾梵深做不到感同身受，他们也是“罗马人”。
　　“我儿子双S，我说什么了？”顾梵深淡淡。
　　祝黎轻笑，“我儿子虽然Omega，但是我觉得他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严宵瑜稍微凑过去，“祝总啊，Omega总要结婚的，万一到时候有人追求你儿子……”
　　话没说完，祝黎手中的球杆“咔嚓”断裂。
　　“杀了他！”祝黎掷地有声。
　　严宵瑜：“……”
　　顾梵深结合严宵瑜的上下句，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
　　严宵瑜：“……”没有！！！
　　学校这边，几个院系正在联合举办运动会，严盛作为跳高跳远的“神人”，自然要为院系拔得头筹，他此时跳远结束，一直没看到祝清怀，就按捺不住找来了。
　　祝清怀难得穿着短款运动服，深蓝色，露出的皮肤白的晃眼，至少严盛被晃的一阵口干舌燥。
　　看到严盛祝清怀有些惊讶，他很自然地朝着严盛挥了挥手。
　　顿时一片针扎似的目光投来，但严盛痛并快乐着，甚至于有些人在看到是严盛后不由得丧气，搞什么？又是强强联合？普通人不配谈恋爱呗。
　　“我去，我第一次见祝清怀跟一个Alpha打招呼，严盛他俩啥关系啊？”
　　“嗯……我能说一句十分登对吗？”
　　“我是颜狗我爱看，再来点儿！”
　　一些人扎堆讨论。
　　多说点儿，我爱听，严盛心想。
　　祝清怀报了八百米接力，因为实在没什么人了，班长当时急得上火，意外跟祝清怀的目光对上，祝清怀点头，“我都可以。”
　　Omega虽然体能差，但祝清怀是个男孩子，短跑还行。
　　所以一圈赛道上，就他一个Omega。
　　祝清怀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哨声响起，第一棒飞速而来，是古文系一个身体素质贼棒的Alpha，现场一阵惊呼，对方像是拖着尾巴的流星，真就跑出残影了，祝清怀神色从容，调整姿势接棒，稳稳接住后转身就跑，他跑姿不标准，但也不扭捏，然而在拐弯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小心！”
　　严盛原本在拍照，闻言立刻放下手机。
　　但是来不及了，光滑的跑道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了祝清怀一下，他往前扑倒，然后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朝前滚了一圈后再度爬起来，他毫不耽误，甚至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顾膝盖上擦破的皮，尽全力将第二棒交给队友。
　　我是祝黎跟洛闻絮的儿子，这点阴招算什么？祝清怀心想，但是他心肺跟要炸裂似的，几乎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即将跪在地上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抬头是严盛担忧的眼神。
　　“没……咳咳咳。”祝清怀想说我没事，但喉咙处奇痒无比。
　　“别说话，尽量调整呼吸。”严盛扶着祝清怀走了几步，等他平复呼吸后青年的膝盖已经完全肿胀，严盛回过头，往刚刚绊倒祝清怀的位置看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
　　下一秒，他走到祝清怀面前，稍微蹲下身。
　　祝清怀一愣：“嗯？”
　　“你需要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严盛说，“我背你去。”
　　“背我？”
　　“抱你也行，你愿意吗？”
　　那不行，要脸。
　　眼前的后背宽厚坚实，像是能抗下坍塌的天，祝清怀缓过劲儿来确实膝盖疼，不想走了，他又是娇养的性子，抿唇想了想，果断趴在严盛背上，“谢谢。”
　　炽热温柔的呼吸喷在脖颈上，严盛心想让我去死都行。
　　哪怕严盛背着祝清怀走了一旁的侧门，也引起了不小轰动，台阶上很多人都站起来看他们。
　　严盛无所畏惧。
　　此时方休跟顾柏安刚好进入学校。
　　“小崽今天有项目，一会儿去看看。”方休含着糖说。
　　“嗯。”顾柏安看了眼表：“差不多了，买两瓶水过去。”
　　校医检查了一下祝清怀的膝盖，确定只是擦伤，因为他皮肉娇嫩才看着恐怖，其实没伤到骨头，于是消毒后仔细包扎了一圈。
　　“你接下来有项目吗？”祝清怀受伤的腿搭在凳子上，抬头询问严盛。
　　“还有个跳高。”
　　祝清怀：“快了吧？”
　　“嗯，十分钟后开始。”
　　祝清怀闻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
　　严盛立刻将他扶住：“等等，你干嘛？”
　　“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养养就好了。”祝清怀接道：“我想去跳高场。”
　　严盛愕然，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祝清怀的意思，“你要……看我比赛？”
　　祝清怀抬眸，眼神清冷，可轻颤的睫毛像是钩子，他反问：“不可以吗？”
　　“可、可以！”
　　只要你看，上天我都行！
　　“你走过去不行吧？”严盛结结巴巴，“就是、就是会牵扯到伤处，万一严重了怎么办？不然你还是呆在这里吧，或者听医生怎么说？去的话我背你，当然我不是占你便宜！我……”严盛求助地看向校医。
　　校医稍微拉了下眼镜，一副很懂的样子：“对，不能着地，背过去吧。”
　　严盛：“……”
　　祝清怀稍微张开双臂，“来吧。”
　　谁知严盛晕晕乎乎，径直上去给他来了个小小的拥抱。
　　校医：“……”你小子抄近道？
　　祝清怀：“……”蠢。
　　等严盛背着祝清怀从校医室出来，脸色红得像番茄，不知道的还以为祝清怀多重。
　　这边顾柏安刚询问完古文系的同学自家弟弟去了哪儿，一听说摔了被送往医务室，顾柏安顿时不淡定了，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一个女生兴奋地喊：“严盛背过去的！”
　　人声嘈杂，顾柏安没太听真切，但也被敏锐拨响心中的弦，问道：“什么？”
　　方休立刻扯住顾柏安：“说小崽快要被摔得背过去了，我觉得夸张了，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柏安自动忽略，琢磨了一下，“不对，她提到了严盛，意思是严盛背小崽过去的。”
　　方休狂捞严盛狗命：“没，你听错了……”
　　话音未落，抬头就看到严盛背着小崽跨过铁门进来，Alpha面带喜色跟三分娇羞，特别像那种好不容易娶到媳妇儿的憨憨。
　　完了，方休心想，他胆战心惊去看顾柏安的脸色，发现自家Alpha安静凝视，甚至还拧开水喝了一口。
　　……就这样接受了？方休诧异。
　　紧跟着就听顾柏安说：“小休，我好像产生幻觉了。”
　　哦，是完全没接受。
　　严盛人逢喜事精神爽，根本没注意到顾柏安来了，他将祝清怀放在一个安全且安静的角落，众人很有眼色地将发挥空间留给他们。
　　“103号，严盛！”老师喊。
　　“来了！”严盛的一颗心像是要飘起来，人也跟着飘起来，那跳高整的跟蹦极似的。
　　人群外，顾柏安已经是死亡凝视了。
　　严盛感觉不到悬在头顶的那把刀，还在全力以赴，侧身翻越时身段帅气漂亮，衣服在空中滑出利落的弧线，然后露出清楚可见的腹肌，骚的一批。
　　“帅啊！”有人大赞。
　　严盛不为所动，起身后习惯性掀起衣服擦脸，再看一眼祝清怀。
　　大家看懂了他们的互动，疯狂起哄。
　　“牛啊！”顾柏安面前的人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古文系高不可攀的Omega系草？这下被我们系系草斩于马下！”
　　顾柏安轻哼，一旁的方休已经想好严盛要埋哪儿了。
　　“看到了吗宝贝？”顾柏安语气平和地跟方休说：“我被偷家了。”
　　方休：“……”
　　“无妨，我一会儿就给他斩于马下！”顾柏安一字一句。
　　方休：“……”气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想谈个恋爱
　　不出意外，严盛跳高还是第一。
　　他笑着走向祝清怀，还挺腼腆地问：“看见了吗？”
　　“嗯。”祝清怀撑着花坛边缘站起来，严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
　　两人肌肤相碰的那一刻，顾柏安的杀意已经要遏制不住了。
　　前面给顾柏安“斩于马下”灵感的大兄弟跟逃荒似的，匆忙离开是非之地。
　　顾柏安终于明白，严盛的确在觊觎他家的Omega，但不是囡囡，而是小崽。
　　严盛刚运动完，掌心滚|烫，他触碰到祝清怀如玉的皮肤，一时间脑子跟电击过似的，空白不说，有什么情绪抑制不住地疯狂滋生。
　　严盛不信祝清怀感觉不到，甚至于只有一层窗户纸，只差捅破罢了。
　　“我……”严盛嗓子发哑。
　　祝清怀有所察觉，微微低下头。
　　微风和煦，晴光明媚，四周人声鼎沸，似乎天时地利都在。
　　“我……”严盛抓住祝清怀胳膊的手不自觉向下，摸到他手腕时忍不住了，“祝清怀，我……我……我很喜欢你！”说完这句，严盛后背一层冷汗，脑子嗡嗡的，喜欢的Omega就在眼前，他却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打退堂鼓！
　　“你能……跟我交往一段时间试试吗？”严盛满目真诚，“我会对你很好的，非常好。”
　　祝清怀：“……”是挺傻，但是也很帅。
　　试试吗？
　　有何不可。
　　祝清怀没谈过恋爱，可围绕他长大的全是忠贞不渝的爱情，他心里隐隐有所期盼，却也打定主意不将就。
　　祝清怀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在回学校的那晚，忽然在温柔月色的包裹下，动心了一瞬。
　　起初强行忽略，可跟严盛几次三番遇见，他后知后觉可能要糟。
　　幸而这不是一条艰难痛苦的单向跋涉。
　　祝清怀：“我……”
　　“我愿意。”有人打断。
　　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祝清怀跟严盛同时扭头，神色都略带惊恐。
　　祝清怀差点儿没站稳：“哥哥……”
　　他下意识看向方休，却见方休摇了摇头。
　　“……”完。
　　严盛应该是让吓傻了，不然他不会紧跟着祝清怀也喊了一句“哥哥。”
　　将顾柏安的理智轰了个粉碎。
　　此刻赛道上正在进行三千米长跑，两匹黑马杀出！
　　接替解说的是个挺热血沸腾的老教授，没想到学生一上来就这么积极，有两位跑的那叫个“快如星子”，将第一圈养精蓄锐的同学逐一甩到身后。
　　“非常漂亮！”老教授接过话筒，声音响彻运动场，“但是这两位同学跑的太快了，一会让后劲不足，很容易被人超越。”
　　不存在的，严盛后劲拉满，疯了一样逃命，后面顾柏安穷追不舍，他丝毫不怀疑，一旦让抓住自己能血溅当场！
　　“我靠，这两人怎么回事啊？”参赛的运动员都惊呆了，就觉得身边邪风刮过，一抬头那两人已经冲出去老远。
　　“豁！这两名同学有点儿出乎我的预料，真可谓‘疾风吹征帆，倏尔向空没。’我们可以看到，这个速度是非常快的，已经进入第二圈了。”
　　所有的声音都被严盛抛掷身后，他只能抽空回头同顾柏安说：“我想求一个解释的机会！”
　　对此顾柏安言辞狠辣，“等下地狱后托梦给我吧！”
　　“第三圈第三圈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减速的趋势！”老教授被这种一往无前的运动精神所感动，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上半截身子压低紧贴桌面，眼神紧盯着场上的两道流星，“能够看到真的很快！”他顿了顿还不忘玩梗，“我本以为吕布已经是天下无敌，这两位又是谁的部将？！”
　　“马上就到终点了！第二名有反超第一的趋势！究竟谁能摘得桂冠，让我们拭目以待！”
　　“快了快了！冲啊！！！”
　　“加油！加油！”好些人看到赛跑的竟然是自家男神，纷纷到两侧呐喊助威。
　　方休扶着祝清怀站在人群外，都没什么表情。
　　“嫂子。”祝清怀开口：“帮我想个办法。”
　　“保住严盛的命吗？”方休接道：“我无力回天。”
　　在顾柏安的手即将抓住严盛衣摆的那一刻，严盛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仗着强悍的弹跳力，猛地往前一跃——
　　“非常好！”老教授声嘶力竭，“我们的第一名诞生了！”
　　然后第一名终于发现了人群汇聚后侧面遗留出的漏洞，飞跃而出！
　　“你跑！”顾柏安厉声。
　　老教授想了一肚子的赞许感言，谁知那两人直接从侧门跑出了运动场。
　　“啊？”老教授愕然。
　　严盛跟顾柏安没有丝毫毁了三千米长跑的羞耻感，二人追出校门，严盛的速度取决于顾柏安的速度，总之他严家独苗，还没得到祝清怀的点头，不能折在这里！
　　严盛往学校附近的山上跑，是经过开发的，新生报道很喜欢来这里，浪漫点儿的扎帐篷赏月。
　　严盛想着这样顾柏安总不会再追了吧？
　　天真！
　　“嫂子，他们在哪儿？”小崽凑过脑袋，盯着方休的手机。
　　顾柏安很担心方休的安全，所以跟他开启了位置共享，连网全天开放。
　　“在祥云山上。”方休叹气，“围着最中间的那个雕塑打转呢，走吧，慢慢去。”方休看小崽缠着纱布的膝盖，“你行不行？我一个人去也……”
　　“行。”祝清怀迈出一步。
　　方休诧异，这么在意？
　　能压得住的喜欢绝非一瞬间或者一朝一夕，方休逐渐反应过来……小崽藏得挺深啊。
　　“顾哥！顾大佬！祖宗！”严盛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你放过我吧！”
　　顾柏安也没好到哪里去，那素来笔直的腰板终于弯下，“你别跑，我就不追。”
　　“等死吗？”严盛问了一句。
　　顾柏安面露凶狠：“我现在就弄死你！”
　　两人还是围着这一带打转。
　　最后的最后，严盛几乎是在地上爬行了，顾柏安坐在地上，真的动都不想动，只有在看到跟严盛隔得远了，才会爬起来踉跄追两下。
　　“你他妈的……”顾柏安一肚子火：“老子不在，你打我弟弟主意？”
　　“祝清怀多好一个人啊？”严盛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不是我也会有别人，顾哥，不行你考虑考虑我呗，祝清怀不可能一直使用抑制剂，他总要找一个Alpha的，我三代单传，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家财万贯，信息素等级不低，长的也能凑个八九分，主要我对祝清怀一心一意，我特别喜欢他！”
　　顾柏安挣扎着爬起来：“等死……”
　　方休跟祝清怀找到人的时候，这二位已经彻底废了，仰面躺在地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严盛翻身时能清楚看到屁股上有个鞋印。
　　还是没跑掉。
　　方休立刻拧开水喂给顾柏安，祝清怀不敢太过分，他对严盛越好顾柏安就越生气，于是就拧开水放在严盛手边。
　　严盛扭头看到祝清怀，先是诧异，然后憨憨地笑道：“我产生幻觉了，祝清怀……”
　　他声音低低的，明明是个Alpha，却让人听出了撒娇味道，“你答不答应我啊？”
　　祝清怀：“……”
　　“你还敢打我弟弟的主意！”顾柏安坐起身。
　　严盛生死关头走了一圈，此刻没那么怕了，回了一句：“打！死了都放不下！”
　　“你……”
　　“哥哥。”祝清怀打断。
　　顾柏安猛地看向小崽，心里某根弦被拨动，瞳孔轻颤。
　　不行……我接受不了！
　　祝清怀闭了闭眼，狠下心来，“我想……谈个恋爱。”
　　严盛跟诈尸似的倏然起身。
　　顾柏安：“跟谁谈？”
　　“他。”祝清怀指了指严盛。
　　严盛闻言可谓满血复活，一脸红光，他抓住祝清怀的手：“小崽，你说真的？！”
　　祝清怀：“……”你怎么那么作死？！
　　顾柏安咆哮：“小崽也是你能叫的？！”
　　顾柏安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有身侧的方休能给予些许安慰。
　　微风吹过，顾柏安僵硬的肩膀一点点塌下。
　　是啊，他的小崽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谈恋爱。
　　祝清怀于心不忍：“哥哥，如果你不愿意……”
　　“你谈恋爱，跟哥哥愿不愿意没关系。”顾柏安突然打断，语气也平和起来，“哥就是害怕你被人骗，或者遇到的Alpha不够好。”
　　祝清怀听懂了话外音，小心翼翼：“那哥哥觉得严盛……”
　　“你们试吧。”顾柏安这四个字说的像是嘴巴被封住了，然后继续：“但是我丑话说前面，严盛，只有我弟弟甩你的份，没有你甩我弟弟的份儿，一旦小崽不开心，我剁碎你！”
　　严盛标准跪姿，“一定！”
　　顾柏安打量他，冷笑出声，“别得意，一旦我大伯知道，就不是围着祥云山跑一百圈能解决的事情了。”
　　严盛：“……”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随着夜色降临，山下的烧烤摊架起来，顾柏安从来没饿成这个鬼样！下来都是靠方休搀扶，双腿酸软。
　　顾柏安跟严盛难得默契，先一声不吭刨完一份大碗炒面，简直人间美味！然后对坐着碰杯喝啤酒。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严宵瑜晚上十一点回到家。
　　刘雅挺依赖他，原本不喜欢男人加班，但如今没办法，甚至心中隐含期待，听到动静立刻小跑过来，面膜都没摘就上前给丈夫找拖鞋，然后跟着人坐在沙发上，忙不迭问：“怎么样？”
　　严宵瑜稍微仰头，疲惫地看着妻子：“你知道今天祝黎在跟人打听什么吗？”
　　“什么？”
　　“我是不是GAY。”
　　刘雅：“……”
　　是的，严宵瑜殷勤到祝黎已经开始怀疑这人别有用心，诚然方向错了，不是严宵瑜想泡他，而是他儿子想跟他儿子谈恋爱。
　　手机嗡嗡震动，严宵瑜打开一看是严盛的短信。
　　“我恨不能抽死他，这兔崽子……”严宵瑜没说完，就看到短信内容。
　　【我最亲爱的父亲，您心爱的儿子已经找到了一生所爱，祝清怀答应跟我交往啦！所以还请您务必将路铺得顺畅点儿~~~】
　　“你怎么不来？！”严宵瑜厉声，眼底却透出笑意。
　　刘雅按了按眼角，感动道：“我儿子好争气。”
　　争气的严盛第二天一早就买了早餐等在祝清怀宿舍楼下。
　　他的目的性太强，大家陆陆续续猜到了他跟祝清怀的关系。
　　祝清怀出来见到严盛还有些惊讶：“你腿好了？”
　　那没有，直到现在肌肉仍是酸痛，但不重要！祝清怀答应跟他交往，每每想到这个严盛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他必须经常见到祝清怀才能不慌。
　　“还行，我上午没课，陪你。”严盛笑着将早餐递给他。
　　都是祝清怀爱吃的那三样。
　　第一次谈恋爱祝清怀也挺新奇，不知为何，严盛高兴他也跟着高兴，两人并排朝教学楼走去，肩膀挨着肩膀，十分登对，这一幕被人拍下放到了论坛上。
　　平时有什么男神女神恋爱了，另一半总要被人评头论足，但这对怎么说？势均力敌？下面除了嘤嘤嘤也说不出其它话。
　　顾柏安小腿肿胀，本来躺床上玩手机，刷到这帖子立刻坐起身，不是，严盛这么能抗？
　　严盛昨晚没休息好，上面老师讲的东西之乎者也，文邹邹的，严盛本就困，这下更是忍不住了，然后他调整姿势，面朝祝清怀。
　　我的Omega。
　　单是这么一想，就无比满足。
　　渐渐的，严盛阖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祝清怀扭头看来。
　　严盛睡着的样子不奇怪，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安静又帅气，他睫毛挺长，皮肤是多数Omega都会羡慕的好。
　　祝清怀想了想，放下笔掏出手机，让书本作掩护，给严盛拍了一张。
　　好像在彼此承认后，喜欢就开始泛滥。
　　开始严盛很拘谨，主要是担心唐突到祝清怀，尤其在顾柏安面前，那是极为收敛，导致顾柏安不仅没理由发泄，一来二去隐隐担忧，这严盛……不会连弟弟小手都没牵吧？
　　那倒没有，但也就牵了两次，还是在夜色中。
　　不夸张，两次牵手祝清怀都能感觉到严盛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的，击打着血液，通过触碰的皮肤清晰传来。
　　又是上午没课的周二，严盛按时按点等待祝清怀，却见他有些精神不振。
　　严盛收敛笑意，等人走近后摸了摸祝清怀的额头：“也没发烧，不舒服吗？”
　　“没。”祝清怀嗓音淡淡的，“有些累。”
　　严盛还想问为什么，然后眼尖地瞥见青年脖颈后的腺体贴。
　　！！！
　　严盛大致有了猜测，对于祝清怀那是更加小心呵护。
　　两人去教学楼的路上迎面遇到了林冉跟她的几个小姐妹。
　　林冉瘦了一大圈，她那晚过后有联系过严盛，却发现被拉黑了，家里人也警告她少缠着严盛，一旦惹恼了严家不说家族遭殃，她的大小姐日子也就到头了，林冉不甘心，可也没办法。
　　她仍旧喜欢白裙，却多了几分忧郁跟孱弱，尤其眼神落在严盛身上时，简直楚楚可怜。
　　严盛看着她，心想总能适应的。
　　“心疼了？”祝清怀开口：“心疼了就上去问问。”
　　这话把严盛说的一愣。
　　他驻足，祝清怀却仍旧往前走，严盛反应过来急忙追上，挡在祝清怀面前，稍微俯下身跟青年平视，然后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没有心疼，除了你我不会心疼旁人，我只是有些惊讶林冉变了那么多，你相信我。”
　　祝清怀：“……”我在吃醋你不该高兴吗？
　　严盛想不到那一层，他只是不想祝清怀误会。
　　“我发情期快到了。”祝清怀小声，“脾气有些不受控制，你别理我。”
　　严盛眼底溢出笑意，“没关系，小崽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上课了。”祝清怀绕开严盛，耳廓通红。
　　两人粘了一天，晚饭是严盛陪着吃的，晚自习也是严盛陪着上的，再绕着公园逛几圈，等返回宿舍楼下时已经快十点，四下归于安静，一旁的路灯偶尔电压不稳地闪烁两下。
　　“你上去，躺下了给我发信息。”严盛说。
　　“嗯。”祝清怀低下头，应完却没动。
　　严盛察觉到今天的祝清怀对他十分依赖，他心里高兴，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严盛。”
　　“在！”
　　“你真的……”祝清怀抬起头，“有那么喜欢我吗？”
　　许是夜色作祟，给祝清怀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氤氲开淡淡的水汽，这双眸子星辰都望尘莫及，看得严盛心跳都漏了一拍，他顿时血液上涌，视线控制不住地挪到祝清怀淡粉的唇上，真好看啊。
　　“你怎么……”祝清怀有些说不下去。
　　严盛：“？”
　　不是……等等！可以吗？！
　　严盛想问问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又怕问错了祝清怀生气。
　　“算了。”祝清怀扭过头，“我先上去了。”
　　他眼尾泻出苦恼，又有委屈。
　　严盛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在祝清怀转身的刹那抓住青年的手腕，将他拉至面前。
　　“小崽。”严盛嗓音发哑：“你之后生气我也认了。”
　　祝清怀猝然瞪大眼睛。
　　唇瓣被人含住，对方舌尖温暖细腻，轻轻舔舐两下后轻巧撬开齿关，几乎是瞬间，强悍的信息素就激得祝清怀身体一软，发出闷哼。
　　严盛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腰，进而加深这个吻。
　　他们的信息素应该是互相吸引，所以二人皆沉醉其中。
　　“小崽……”严盛倏然箍住祝清怀的腰，想着一会儿让人看到不好，索性一把将青年抱起来。
　　附近有个小花园，摄像头好巧不巧拆掉还没安装上去，几根线头孤零零耷拉着，严盛坐在草地上，担心扎着祝清怀，就让他躺在自己怀中，都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Alpha或者Omega，加上祝清怀发情期作祟，浅尝辄止明显不够。
　　严盛一只手探在小崽运动服的边缘，到底没进去。
　　不能趁人之危，严盛心想。
　　祝清怀只觉得难受，又掺杂着难以言说的欢、愉，他第一次被逼得理智全无。
　　他们四周全是灌木，身形被很好遮挡，鼻尖是淡淡的青草气息。
　　小崽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次次喊着“严盛”的名字。
　　这个时候严盛意外碰到了“小小崽”，怎么说……就很有生机。
　　两人同时一怔，紧跟着祝清怀跳海的心都有了。
　　太丢脸了！
　　然而严盛将人抱住，一遍遍亲吻他的鬓角：“别怕小崽，很正常的，别怕，我是你的Alpha。”
　　严盛修长的手指扣住祝清怀裤子的松紧带。
　　……
　　细微失控的声音跟虫鸣混在一起，剩下的全都被严盛吞入腹中。
　　激荡一阵接一阵，祝清怀好不容易等到耳畔的鸣音褪去，轻喘着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严盛的一张俊颜，笑得灿若星辰。
　　“抱歉……”小崽有些拘谨：“弄脏你的手了……”
　　“你管这叫弄脏？”严盛稍微用力碰了下他的额头以示惩罚，接过祝清怀递来的纸擦了擦。
　　“你缓缓。”严盛将扒开一半的腺体贴覆盖回去，祝清怀现在信息素四溢。
　　然而等平复好，严盛要送人回去的时候，发现早就过了门禁……
　　“怎么可能？！”严盛打开手机，发现超时整整半个小时，“我感觉只有五分钟来着。”
　　难道这就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飞逝吗？
　　紧跟着严盛又想到什么，凑到祝清怀耳畔，“小崽，你的持久性很赞哎。”
　　祝清怀额角青筋狂跳，到底没忍住给了严盛一拳：“滚！”
　　门禁了就不能回去，两人又没带身份证，宾馆是住不了了，小旅店倒是没问题，但严盛绝不会委屈祝清怀，于是继续找亲爹，他记得爸爸在附近投资了一个别墅区来着。
　　就在这时祝清怀按住他的手：“别麻烦了，我有地方去。”
　　顾柏安都准备睡了，听到门铃响还有些诧异，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不多。
　　然后一打开门——
　　“嗨~”严盛打招呼。
　　顾柏安立刻抬手按住太阳穴。
　　打不打？
　　“哥哥，我俩玩的忘了时间，宿舍门禁了，来投靠你了。”祝清怀语气软糯，顾柏安根本招架不住。
　　“小崽。”但顾柏安还是挣扎了一下，骨节用力，差点儿抠烂门板：“你知道你嘴唇肿起来了吗？”
　　“严盛你妈个禽|兽！”
　　严盛：“……”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给你一个惊喜
　　好在公寓房间多，顾柏安专门把两人安排在一层的两侧，总之没结婚前，他还得死盯。
　　严盛服从安排，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是亮的，打开一看顾柏安的信息：【下楼。】
　　严盛咽了咽口水。
　　顾柏安在楼下喝茶，穿着灰色睡衣仍旧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
　　“顾哥。”严盛喊了一嗓子。
　　顾柏安冷哼。
　　严盛不敢坐了。
　　“说实话。”顾柏安看他，“跟我弟弟接吻了？”
　　严盛：“……”
　　“问你话呢。”
　　会死吧，严盛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虽然害怕但没打算隐瞒，“嗯……”
　　顾柏安捏着茶杯的手明显一紧。
　　严盛第一时间拿过沙发上的靠枕准备格挡。
　　顾柏安喉结滚动，憋出一个字：“坐。”
　　“啊？”严盛愣了愣，“好。”
　　方才小崽进来时顾柏安发现腺体贴有被动过的痕迹，身上也沾染着严盛信息素的味道，但也仅此而已。
　　等严盛坐下，顾柏安脸色好看了些，挑眉问：“忍得住？”
　　严盛后知后觉，红着脸挠挠头：“从生理角度出发，很难受，但我不想委屈小崽。”
　　“可以。”顾柏安点头，人跟兽最大的区别在于自控力。
　　“我昨天去了趟我大伯那儿。”顾柏安忽然话锋一转，“旁敲侧击了一番，大伯似乎想等小崽毕业了再给他物色Alpha。”
　　严盛闻言眼神一亮，忙道：“那我跟小崽可以等到毕业再公开，正好我准备准备。”
　　顾柏安：“……”想的挺开。
　　顾柏安实话实说：“我觉得你们瞒不住，除非小崽放假回家后你们别联系。”
　　严盛立刻一张便秘脸。
　　马上就十月国庆了，小崽怎么说都要回家。
　　祝黎跟洛闻絮不是很依恋儿子，但几个月不见也很想念。
　　小崽随手整理了两件衣服，背了个书包回家，一进门就跟洛闻絮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爸爸。”小崽腔调黏糊糊的。
　　“胖了点儿。”洛闻絮说。
　　“是吗？”换祝黎拥抱儿子，是胖了点儿，但紧跟着祝黎稍微往小崽脖颈的方向嗅了嗅，错觉吗？Alpha的信息素。
　　小崽不由得汗毛竖起，不会吧，来前严盛舍不得，跟他腻歪了半个小时，但小崽谨慎地喷了消散剂，用来清除信息素气味，他都闻不到了。
　　“你爸爸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快进来。”祝黎下午也不去加班了，就在家里陪儿子。
　　“父亲明天有安排吗？”吃完饭一家人看电影，小崽随口问道。
　　说起这件事……
　　祝黎看向小崽，“最近新交了一个朋友，姓严，你严叔叔人挺好的，你没事就跟我去看看？”
　　闫？小崽没多想，点头答应：“好。”
　　小崽安稳睡了一觉，之前叮嘱过严盛，别轻易打电话，不曾想这人还挺听话。
　　“出息！”去往俱乐部的路上，严宵瑜坐在后面抱臂嘲讽，“瞅给你激动的，竟然还打发胶，我看不起你。”
　　严盛不为所动，拉下副驾的镜子，正忙着稳固自己的发型，“您当年追妈妈的时候，不也十分注重外形吗？”
　　“我跟你妈妈那是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你懂个屁。”
　　“行行行。”
　　小崽没对上号，但严盛却是清楚的，毕竟是他催着自家老爹铺路，一听说今天要跟祝伯父打球，他六点就爬起来收拾，光练习笑容就好久，最后自己很不满意，想着算了，自然点儿。
　　严宵瑜最近很郁闷，不舒坦，铺路铺得胆战心惊，原本打算这次不跟儿子说实话，也坑他一把，届时看到祝黎直接吓死他！但是转念一想又告诉自己“亲儿子亲儿子没必要”，万一严盛发挥失常，不仅给祝黎留下不好的印象，自己的英明也将毁于一旦。
　　养了一个要债的，严宵瑜认命了。
　　进入俱乐部的条件非常苛刻，所以这里的常客为数不多，环境清新优雅，严宵瑜带着儿子先到，刚把打高尔夫的设备拿出来，就看到一辆黑色布加迪缓缓驶来。
　　严宵瑜拍拍严盛的肩膀，“爹能为你做的都做了。”
　　严盛：“爸……我好像……有点儿紧张。”
　　严宵瑜：“……”
　　这号没准废了，不行回去跟妻子再练个小号吧。
　　祝清怀穿了一套白色休闲装，带着灰色的棒球帽，他原本低头玩手机，手机界面停在聊天上，看似一堆人，实则只盯着“严盛”二字，差不多一天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来。
　　祝清怀觉得自己矫情，明明是他叮嘱严盛谨慎小心的，可时间一长又心神不宁。
　　“你严叔叔到了。”祝黎开口，“嗯？他还真把他儿子带来了。”
　　祝清怀收起手机，抬头扬起一个清淡的笑，打算礼貌打招呼。
　　谁知看到一朵堪比太阳花的笑脸，整个人都愣了愣。
　　严宵瑜不动声色打量着小崽，其实他见过照片，但多数都是侧脸，又是十级美颜，反而模模糊糊的，此刻看到真人，严宵瑜沉默了。
　　“儿子。”他轻声，“不然算了吧，我瞧着你不配啊。”
　　严盛：“我配！！！”
　　“你们父子二人说什么呢？”祝黎走近，也含笑打量着严盛。
　　S级Alpha，堪称稀有，严盛笑起来颇有感染力，让人觉得非常阳光，长相更不用说，竟也在第一印象时入了祝黎的眼。
　　祝黎不着急给小崽找Alpha，就凭祝家的家世背景，他招婿恐怕来报名的人都犹如过江之鲫，但心里还是希望小崽优先找个自己喜欢的。
　　严盛这样的就很不错？
　　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祝黎一跳。
　　严宵瑜跟祝黎去打球，想着两个同龄人可以交流着说说话。
　　但为了保险起见，小崽跟严盛隔着三米远的距离，谁也没理谁，全在低头玩手机。
　　祝黎一竿子打完，回头看他们这样微微蹙眉：“合不来吗？”
　　严宵瑜良心发痛，“应该……能合得来吧？”
　　这样搞得祝黎突然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从小不断叮嘱小崽自我保护，让他除了自家人，几乎不怎么跟其他Alpha聊天，现在别是……不喜欢了吧？！
　　祝黎一顿脑补，自己在那儿一惊一乍的。
　　实则祝清怀跟严盛同时手机键盘敲的冒烟。
　　祝清怀：【你怎么在这儿？！】
　　严盛：【跟我爸一起来的。】
　　祝清怀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你提前知道？】
　　严盛：【想给你一个惊喜QAQ，不敢给你发信息，只能这样了。】
　　看到这句话祝清怀有点儿心疼，本就没什么火，现下散了个干净。
　　祝清怀：【小心点儿，别让我爸看出来，你打不过我爸。】
　　严盛：【收到！mua！】
　　祝清怀脸上一热，放下手机吹风。
　　严宵瑜打累了换严盛上，祝清怀顿时捏紧拳头。
　　然而严盛关键时刻并不掉链子，他接受过相关训练，加上天赋高，跟祝黎打得有来有回，这种娱乐项目就是有竞争才有乐趣，加上严盛最后两个球放的不露痕迹，让祝黎赢了，祝黎高兴不已，笑着同严盛说：“你好厉害。”
　　“祝叔更厉害。”严盛跟他并排走来，相谈甚欢。
　　祝清怀下意识跟严宵瑜对视一眼，皆一言难尽。
　　中午在俱乐部吃饭，两家人对坐。
　　菜品上桌，祝清怀早饭用的不多，所以低头吃的很认真，他去夹海鱼时被一双筷子拦住，严盛皱眉：“你特殊时期就这两天，别吃这些。”
　　祝黎抬头看来。
　　严盛顿时浑身僵硬。
　　严宵瑜机械式喝汤，想着一旦爆发战争就以上厕所为由先一步撤离。
　　至于儿子的性命？不重要的，亲爹做到他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
　　祝黎好奇：“你怎么知道清怀特殊时期快到了？”
　　严盛深吸一口气，脑子飞速运转，“刚才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腺体贴，在Alpha圈子里默认，Omega那什么逼近时才会戴这东西。”
　　祝黎点点头，合情合理。
　　“你对所有Omega都这么关心吗？”祝黎状似不经意地问。
　　“当然不会。”严盛嗅到了其中危险，措辞谨慎，“祝少爷……很好，我想跟他做朋友。”
　　“哦？”祝黎目光犀利。
　　严盛屏息凝神。
　　严盛虽然紧张，但是很坦荡。
　　祝黎继续切牛排，然后将切好的递给小崽，心里有点儿小得意：看，我儿子就是很有魅力，S级Alpha都一见钟情。
　　诚然这句话也没错。
　　严宵瑜有预感，兜不住了，他在想妻子资产转移了多少，届时留一个空壳给祝黎，破产就破产吧。
　　祝黎见小崽神色淡淡的，心下微凉，看不上严盛？
　　虽然祝黎认为儿子配得上最好的，但严盛条件真的不错，这都免疫，更好的一时半刻还没有。
　　只能说歪打正着，直击祝黎一个老父亲的痛处，让他关心则乱。
　　祝黎还要跟严宵瑜谈生意，他们在这里有固定的休息室，小崽发情期容易疲惫，说上去睡会儿，严盛等他上去二十分钟后，说太热了，换个衣服。
　　严盛从祝黎面前走过，风带动浅淡的信息素味道，祝黎眉眼一跳，似乎在哪儿闻到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当场撞破
　　严盛走到楼梯口还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才敲响祝清怀所在的房门。
　　房门很快虚虚打开，小崽隔着门缝看严盛，“别，会被发现。”
　　严盛也不勉强，只是说：“我很想你。”
　　小崽：“……”
　　其实他今早起来心情不好，就是因为没收到严盛的任何信息，他从心底也是思念着这个人的。
　　有清洁工推推车的动静传来，祝清怀不作犹豫，一把将严盛拉进来。
　　不如第一次的青涩，这次明显热烈很多。
　　严盛将祝清怀抵在门口，他身量高出青年一个头，稍微一俯身就将人整个包住，他们的契合度现在简直肉眼可见。
　　尽兴后严盛才松开祝清怀，喘着气说：“小崽，我都想跟祝叔叔坦白了，最好毕业后就能娶你。”
　　祝清怀低下头，红潮从耳根一路漫上脑门。
　　没有比Alpha的承认更幸福的事情了。
　　上一周院里还出了件事，一个Omega被人欺骗，对方装的一片情深，其实脚踩好几条船，又不想放弃这个Omega，强行临时标记，碰巧赶上Omega发情期，在标记的影响下Omega痛不欲生，虽说后来那个人被抓到了，但如何惩罚都不重要，这个Omega已经休学回家了。
　　祝清怀对这种消息并非毫无动容，他也会共情害怕。
　　“我父亲要是不同意呢？”祝清怀问。
　　严盛揽着他坐在床边，笑道：“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向叔叔证明我们就是最合适的。”
　　祝清怀轻笑。
　　他稍微扒开腺体贴，淡雅的气息立刻摄住严盛的心魂。
　　严盛苦笑：“小崽，你别惹我了……”
　　“我有些难受。”祝清怀实话实说，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有种天然撩，“你稍微标记一下，可以吗？”
　　严盛眼眶有瞬间的赤红。
　　他知不知道让一个Alpha标记代表着什么？
　　肯定，依赖，跟无声的宣示主权。
　　“我……”严盛深吸一口气，“你现在被信息素影响，我怕你后悔。”
　　“我不后悔。”祝清怀看他，眼底并未有任何迷离。
　　严盛心想这我都忍还是个男人吗？！
　　两人像是交颈鸳鸯，祝清怀忽的闷哼一声，他的双手被严盛紧紧握住，下巴搁置在青年肩膀上，以一种虔诚献祭般的姿态，很快眼底都是水色，而严盛的犬齿咬破腺体四周的软肉，这种感觉让他飘飘然，但严盛能控制住，他释放信息素，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祝清怀能好受些，平安度过发情期。
　　这层标记非常浅淡，但二人都很满足。
　　“痛不痛？”严盛看着腺体四周的齿痕有些懊恼，“我似乎咬狠了。”
　　“不痛。”
　　“那我吹吹。”严盛说。
　　紧跟着房门被推开，祝黎端着盘糕点进来，声音很小：“小崽？睡着了没？”
　　等一抬头，跟两双惊骇的眸子对上。
　　啪嗒——
　　蛋糕砸在地上。
　　祝黎看着衣衫不整，动作举止亲昵粘腻的二人，再嗅到空气中两种交合的信息素，临时标记……
　　祝黎怀疑自己进来方式不对，他甚至打开门重新进了一遍。
　　祝清怀：“……”
　　这一遍严盛扒在窗户边上，这里三楼，他动作利落的话跳下去也没啥事。
　　但祝黎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你个混账东西！”祝黎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半个公司被人吞掉可能都没这厉害，毕竟四十分钟前祝清怀跟严盛还是“初见”的陌生人，小崽似乎对结交新的朋友没什么兴趣，怎么一下子就临时标记了？
　　严盛这个色种！他强迫小崽！
　　这是祝黎得到的直观结果。
　　“我弄死你！”祝黎大步上前，高阶Alpha的怒意可以让氛围变得无比窒息，严盛吓得面色雪白，来不及跳了，只能一个劲儿往墙角缩。
　　“父亲！”祝清怀不能坐视不理，他拦住祝黎，尽量稳住语气：“您听我说，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祝黎顷刻间让愤怒淹没，“他逼你这样说的，对吗？”
　　只能感叹一句“歪屁|股”，严盛那样子恨不能找个墙缝把自己塞进去，怎么可能逼迫谁？再看祝清怀，从容有致，清醒的很。
　　祝黎逐渐琢磨出些味道，他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严盛，死机的大脑重新运作，终于明白自己可能是忽略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狂躁得来回打转两圈，然后猛地往床上一坐，恶狠狠盯着严盛，“你们谁说？”
　　“我说。”祝清怀忙不迭，“父亲……严盛跟我一个学校，我们几个月前就认识了，现在是……恋人关系。”
　　祝黎眼神放空，像是不懂最后四个字的含义。
　　“祝叔叔！”严盛猛地一鞠躬，仍是紧贴着墙壁，“我很喜欢小崽！我想跟他结婚！照顾他一辈子！”
　　多少年了，祝黎都没这么无语过。
　　他被这炮弹一般的消息炸的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顾柏安正在上课，见是大伯的，想来不是小事，于是轻手轻脚从后门出去。
　　“小崽谈恋爱了？”祝黎张口就是一句。
　　错觉吗？大伯的声线竟然有些抖。
　　顾柏安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嗯……”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们说要亲自告诉你，小崽不让我打报告。”
　　祝黎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你都没拦着点儿？！”
　　说起这个顾柏安十分委屈，“拦了！怎么没拦？我追着严盛锤，一双腿都快跑断了！但是这个逼太能跑了，宁死不屈服，就要跟小崽在一起，我看他信息素可以，主要是小崽喜欢，就想着让他们试试。”
　　顾柏安想到严盛那张脸就手痒，但该帮的还是要帮，“大伯，小崽该恋爱了，Omega的发情期总用抑制剂的话，一旦失效后果很严重。”
　　祝黎：“……”
　　“大伯，谁跟你坦白了？”顾柏安好奇。
　　“严盛标记小崽，被我撞见了。”
　　严盛：“……”嘤嘤嘤！
　　顾柏安安静了几秒，“哪儿呢？！这个狗比！我有没有说别动手动脚的？！”
　　“小崽发情期到了，依赖Alpha信息素，你早点儿打死严盛，能有这事吗？！”
　　顾柏安：“……”
　　祝黎直接掐了电话。
　　他站起身，严盛感觉世界都在摇晃，心想要死了要死了。
　　祝黎捏着手机指了指严盛，终于将这段时间来所有的反常串联在一起，冷笑道：“我说你爹怎么突然这么殷勤，刚才谈生意，百分之十的利润说让就让，合着你们父子二人在这里等我呢？”
　　严盛：“祝叔叔……”
　　“我先埋了你爸，再来收拾你。”祝黎说完就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又扭头呵斥：“别再碰我的小崽！”
　　祝黎走后，严盛都要窒息了，“这、这么办？”
　　“感觉父亲虽然生气，但不会怎么样。”小崽说，“不然他绝不会把我们两个继续留在一个房间。”
　　严盛眼神一亮，“真的吗？”
　　下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动静，严盛跟小崽趴在窗边，看到严宵瑜快步往车库跑，应该是预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吼了一句：“我可以跟严盛断绝父子关系，你去找他亲爹算账！”
　　祝黎指着严宵瑜就追。
　　严宵瑜快一步，跳上车引擎一轰就跑了，但这边以供车辆通行的是个单行道，一辆深蓝色宾利没给严宵瑜逃跑的机会，车头相对，将他怼了回来。
　　宾利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先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弹了弹烟灰，然后顾梵深伸出脑袋，笑着问，“严总，我这刚来，您跑什么啊？”
　　祝黎上前敲了敲严宵瑜的车窗，“下来。”
　　严宵瑜：“……”
　　他终于真切理解了什么叫做“坑爹”。
　　五分钟后，严宵瑜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张口就是一句：“我有罪。”
　　“你有什么罪？”祝黎冷哼，“你养了个好儿子，你还带着你的好儿子去偷别人家的大白菜！”
　　“我当时知道是你儿子时也很抗拒……”
　　“你抗拒什么？！”
　　“我儿子配不上。”严宵瑜求生欲拉满，“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俩彼此属意，我想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呗。”
　　“严总。”顾梵深浅笑：“这话可不诚实。”
　　祝黎问：“所以最近你让给我的城东地皮，好几条商区，都是道歉礼？”
　　“差不多吧。”严宵瑜接道：“这事总归是我儿子不对，你要非搞我，我也认了。”
　　严宵瑜一个大写的“摆烂”，给祝黎都气笑了。
　　祝黎难得点了根烟，抽了几口后说：“我也算身经百战，最后在你们的父子局中翻车。”
　　“就孩子们谈个恋爱，说那么严重。”顾梵深淡淡。
　　祝黎斜睨一眼，顾梵深开始专注看手中的青花瓷杯。
　　“我儿子没那么好娶。”片刻的沉默后，祝黎忽然说。
　　严宵瑜坐直：“什么要求？祝总请说。”
　　“我第一次见清怀接纳一个Alpha的信息素，先让他们……”祝黎咬牙切齿：“处一下试试，但如果你儿子敢玩我儿子……”
　　“我给他当场打死！”严宵瑜保证。
　　偷听的严盛：“……”亲爹哦。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全文完
　　严盛跟小崽的事情很快公之于众——在家庭圈子里。
　　算起来洛闻絮跟祝朔还没见过，两人张罗着得让严盛上门看看。
　　祝清怀将爸爸的意思代为转达，严盛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觉，刘雅跟着紧张，用时三天，准备了好些礼物。
　　登门拜访这日，礼物装了整整一车，严盛简直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门一打开，数不尽的脑袋，严盛有些晕。
　　囡囡第一次见面时就察觉出了端倪，没想到小哥跟严盛真的成了！她觉得能通过大哥跟大伯考核的一定不错，至于祝曜……现在脑门上还有一个包。
　　祝黎亲自打的。
　　许宁昶都觉得该，他当时想通知自己的两位死党，奈何祝曜不同意，说什么儿女自有儿女福，结果几天前祝黎神秘兮兮地将祝曜喊至跟前，说小崽恋爱了，祝曜毫无惊讶之色，连隐藏都不隐藏，直接来了句“我知道啊！”完事还略占上风地冲祝黎哼哼，“叫严盛对吧？嘿！这小子真行！”
　　然后恭喜祝老二，在脱离开裆裤这些年后又收获了祝黎的抬手暴扣。
　　严盛在一众注目礼中汗涔涔地进入客厅，解鞋带的手都在颤抖。
　　祝朔憋着笑：“你别害怕啊。”
　　严盛忙不迭点头，心想我能不害怕吗？
　　祝黎尽显一家之主的风范，坐在沙发正中央，抱臂冲严盛抬了抬下巴：“随便点儿，就当自己家。”
　　洛闻絮趴在祝黎肩上，含笑打量着严盛，说实在的，他担心小崽一直不恋爱，这些年还是留意了一些跟小崽同龄的Alpha，谁知到头来都不如严盛。
　　严盛后背全是汗，对于一圈长辈的问题有问必答。
　　祝朔剥橘子吃，“你想好，娶了小崽再移情别恋肯定不行，别到时候觉得我们欺负人。”
　　年少时期一腔喜欢，可万一哪天淡了，不想要了，这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不不不！”严盛忙不迭：“我只要小崽。”
　　“你爸妈怎么没过来？”洛闻絮温声。
　　这就是小崽的爸爸？好好看，严盛心想，然后回答：“他们说两家人见面要特别正式才行，走所谓的三媒六聘，他们贸然登门对小崽不尊重。”
　　洛闻絮笑着点点头。
　　实际上严宵瑜跟刘雅担心来了被祝黎活埋，万一他老父亲的心态突然发作，干起来怎么办？所以让严盛当个探路人，反正是他结婚，也该在这油锅里滚一遭了。
　　晚上众人决定在院中烧烤，严盛殷勤的很，谁的忙都想帮。
　　前五分钟看他在厨房切菜，后五分钟他就跑去帮祝朔的二人游戏通关，完事还能在顾梵深面前晃荡一圈，给倒杯茶递个财经杂志什么的，一个完美的“旋风小王子”。
　　二十岁不到的人，面对一群人精其实玩不了什么心眼，也做不了什么局，严盛的用心到底是真是假，都看得见。
　　严盛帮洛闻絮将烧烤器具往院子里搬，路过的时候还能同小崽跟囡囡说一句：“少吃点儿冰淇淋！”
　　小崽挖一勺送嘴里，冲着他笑。
　　顾柏安跟方休是快饭点时来的，正好赶上烤熟的第一波鸡腿，严盛是个聪明人，立刻用盘子装好，递给方休，“嫂子，你的。”
　　顾柏安舒服了，上下打量着严盛，“行吧。”
　　严盛擦擦汗，嘿！今日我无敌！
　　从前有祝黎跟洛闻絮cao心着，顾柏安也看得紧，但即便如此，小崽骨子里也比较独立，剥虾退骨这种事自懂事后都自己做，可如今严盛在，他像是又回到小时候，几乎没管过，张嘴吃就行。
　　顾梵深笑着说，“小子，挺熟练啊。”
　　严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崽爱吃。”
　　祝清怀脸色微红，低头喝粥。
　　就是这样，祝黎心想，他就要小崽的Alpha，像自己对待闻絮那般，对待自己的儿子。
　　严盛吃完饭就要走，小崽将他送到门口，回头看向父亲。
　　他眼巴巴的，祝黎不忍心，“去吧。”
　　小崽将严盛送到路口。
　　四下无人，严盛终于敢抱住小崽，在他脖颈处狠狠嗅了嗅：“我今天真开心。”
　　小崽忍不住：“我也是。”
　　严盛亲吻他的额头，“你以后也是有Alpha的人了，什么我都陪着你。”
　　“嗯！”
　　顾梵深问祝黎：“大哥，这样就算过了？”
　　“不然呢？”祝黎叹气，“严盛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儿子，他对小崽真心足矣，严宵瑜这段时间给了我不少好处，再闹腾就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说，严总大气。
　　顾梵深扭头，看到祝朔正在跟许宁昶说什么，笑得很开心，时间从来不会厚待Omega，那个曾经义无反顾，像星辰般闪烁的少年，到底迈入中年，眼角细密的皱纹，顾梵深莫名心疼，起身走过去。
　　许宁昶看顾梵深过来自动让开。
　　“怎么了？”祝朔嘴上一圈油，擦也不擦，瞧着憨憨的。
　　顾梵深给他擦拭干净，嗓音低沉，“好快。”
　　“什么？”
　　“时间。”顾梵深说：“感觉第一次见你还是昨天，如今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
　　“嘿嘿。”祝朔傻笑，伸手抱住顾梵深的腰。
　　说来没人信，但这些年了，祝朔从来没跟顾梵深吵过架，一次都没有，主要在于顾梵深面对祝朔好似没什么底线，唯一一次小冷战，还是祝朔在顾柏安七岁的时候想再要一个孩子，顾梵深死活不同意，祝朔原本想跟他拉锯一番，谁知第二天醒来看到客厅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那一刻祝朔忽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坐车去公司，找到了郁闷非常的顾梵深，二人没用三秒钟就重归于好。
　　……
　　小崽升入大二时，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计算机系的系草是一对，他们跟顾柏安那对堪称“绝杀组合”，总能在不经意间以各种姿势虐狗。
　　严盛大三时发生过一件事，那天做完课件实验后他最后关门，却在进入电梯时遇到突发情况，当时电梯间的门怎么都打不开，严盛还跟一个Omega锁在一起，最糟糕的是，这个Omega发情期到了。
　　消防|队没来前几个领导都快吓尿了，Omega发情期是什么概念？稍微一点儿甜腻的信息素Alpha都会失控，他们真怕出现任何意外状况，到时候学校名誉受损不说，一旦严盛对Omega做了什么，他将会面临最强烈的指控。
　　然而整整一个小时后电梯门才打开，抑制剂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喷，然后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那个发情期的Omega被严盛脱了外套跟扶手死死绑在一起，他自己则站在墙角，的确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本能的面红耳赤，但神色却很清明，甚至带着几分淡漠。
　　祝清怀出现时严盛才有了些许生动的表情，他伸出手，语气委屈，“我不舒服。”
　　被Omega的信息素这么冲击，能舒服就见了鬼了。
　　祝清怀拉严盛出来，压着火气看了眼瘫坐在地已经快要意识全无的林冉，先带自家Alpha去医院。
　　后来相关人员对林冉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侵犯，双方的名誉就此保住。
　　但林家在栖城待不下去了，搬去了隔壁，林衷跟林冉需要完成学业，祝黎也不想对两个晚辈赶尽杀绝，告诫他们毕业后就滚。
　　林冉也因此彻底死心，那天那种情况，严盛都没说要她，还能奢求什么？如今更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毕业后囡囡去了国外深造，对此祝曜挺支持的，他不觉得女儿家、或者说Omega就要被困在家里，让女儿放心大胆闯，前提是保障自己安全。
　　对此祝黎很不理解，“我侄女被人拐了怎么办？”
　　“哪个男的敢？”祝曜毫不在意，“柏安跟严盛那种毕竟是少数，囡囡又不瞎。”
　　确实不瞎。
　　囡囡在一个晚上，跟所有人接通视频通话，高调宣布自己恋爱了。
　　祝曜差点儿一拳砸碎屏幕，问道：“谁？！”
　　镜头中很快出现一道身影，雾霾蓝的短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带着东欧那边特有的深刻挺拔，做下前看得出一米八差不多，眼神温和，却是桀骜潇洒的长相，她扫了眼电脑屏幕，张口就是：“叔叔阿姨伯伯们好。”
　　刘雅“啊！”一声，“女孩子！”
　　“对。”对方拘谨地扫了扫额前的碎发，笑道：“我是女的。”
　　这他妈……简直一个人间扳手。
　　顾柏安下意识：“女的不好揍。”
　　众人：“……”
　　“如果大哥非要打的话，我也可以。”对方接道：“我也是个Alpha，抢了囡囡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我很喜欢她，一见钟情，再见非娶不可的喜欢！”
　　“父亲，你在吗？”囡囡小声问。
　　许宁昶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回头看了下说，“他在，没关系，抱着枕头哭成球了而已。”
　　这女生有中文名字，叫余思，因为基因缘故，女性Alpha的信息素等级很少有超出A的，她却是个A+。
　　余思很细腻，宣布后就跟囡囡回了栖城，她非常落落大方，带着本土风情中蕴含的热忱，总在无时不刻表达对囡囡的喜欢，偶尔一两句表白的话听得祝曜直哆嗦。
　　还是那句话，一切基于孩子们的喜欢，看囡囡每天开心幸福得恨不能上天，时间久了祝曜就认命了。
　　“我跟我哥哥关系非常好，我俩都是Alpha。”余思说，“我可以来这里发展，家族那边由我哥哥打理，我们家都很喜欢囡囡。”余思说着拿出一张明信片递给祝曜。
　　祝曜一看这明信片上的不就是我吗？
　　“我嫂子是您的粉丝。”余思解释，“希望您能签个名，我嫂子觉得我走了狗屎运，能跟您的女儿谈恋爱，警告我一定不能辜负囡囡。”
　　祝曜：“……”你们这样我不好发作啊。
　　余思还时不时找顾柏安跟严盛玩，接纳这里的人文气息，她多数时间穿着简单牛仔裤搭配白T，要么一套休闲装，谁看都迷糊。
　　“我们是一路人。”余思说。
　　顾柏安挑眉，“哪里一路？”
　　余思想了想，“妻奴。”
　　严盛：“哈哈哈哈！你胡说八道！”
　　窗外，方休正在修剪花园，小崽跟囡囡闹成一团，风吹过，将场景带至更远，祝朔跟顾梵深同一造型睡午觉，祝曜还在跟许宁昶哭唧唧，祝黎从后面抱着洛闻絮，低头品尝他刚熬好的汤。
　　那一个个小小的窗口，都是无限思念汇聚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