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位玩家不要骚扰NPC》作者:启下君   文案   他主动向我走来,却留下最后一步交由我选择   对于上一秒还在和你聊天,下一秒就血溅当场的人,你会有什么看法?   楚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他当时是大脑空白的。   可他周围的人却对此无动于衷,仿佛死个人并不奇怪。那时他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畸形和怪诞。   他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而是个NPC。   楚蔑一直冷眼旁观着自称“玩家”的外来者和周围的NPC,直到他遇见了沈淮云——一个耀眼而又大胆的玩家。   是这个人,将他重新带回人间。   *   “在蜃镜这种地方满是阴湿腐烂的淤泥,终年不见光明,最易长出罪恶与绝望的花朵。而人就像一株趋光生长的植物,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但总有些人,在这样的地狱中存活下来——活成了自己的希望,也活成了别人的希望。”   “如果说生者必须继承亡者的遗志,那么当生者只有你一个时,你的遗志又有谁来继承?”   “我继承所有人的遗志,将义无反顾的负重前行。”   标签   无限流HE强强恐怖沙雕 第1章 初见   规则:玩家配有一部手机。副本详细资料将发至手机,请及时查看手机信息。   手机机电量永久保持满格状态,玩家无需担心手机电量耗尽的状态;手机防水防火防摔,任何副本力量损坏不了,请玩家们安心使本机。   空气里弥漫着玫瑰花甜腻浓郁的香气,被红色玫瑰所包围的古堡缓缓打开了银色的铁栏门,伴随“吱呀——”一声呻吟,整个古堡仿佛活过来一般,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片刻之后,几辆马车从不远处的某一个方向凭空出现,直至驶到了古堡门口,方才停下。   驾驶马车的马夫低低地说:“诸位先生小姐,古堡到了,请诸位下车。”   话音未落,便有人急急忙忙地推开了马车上的门,先下了马车。下车的是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人,看着眼前的古堡,下意识感叹了句:“我去,这个古堡也太大了吧!”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下了马车,神色各异地打量着古堡。这时,所有人的手机同时接到消息:   【请玩家于三分钟内进入刺玫古堡。进入后,本副本正式开启。】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便有一个人率先进入古堡内。有一便有二,其他人也就陆续进入了古堡内。   …………   楚蔑站在二楼的窗户处,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明显不同的“外来者”,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   “又是玩家吗?”   可说出这句话的他却是个NPC。   这本该是不能被他察觉到的真相:他一直以来存活的世界都是虚假的。   但在楚蔑看来,没有察觉出这些异样才是最可笑而怪异的。   毕竟他的生活里总是迎来一批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总会以不同的方式惨死,而他认识的亲人朋友却对死亡无动于衷。   楚蔑仍然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玩家死在他面前时,溅在他脸上的血还带着最后一丝温度。   年少的他呆愣愣地看着死者,可坐在死者旁边的朋友却带着笑容,将那掺着血液的食物咀嚼下咽,仿佛在吃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呕——”   他的胃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趴在桌子边吐得天昏地暗。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当楚蔑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荒诞和虚假时,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识范围。   …………   楚蔑开始去往了不同的副本。   只要有玩家被一道白光笼罩着消失时,他也会莫名离开自己所待的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并被赋予新的身份样貌。   好比这一次,他就是刺玫古堡的管家文森特。   在经历了多个副本后,他才了解到了很多他从没料想到的真相。   玩家们把单独的世界叫做“副本”,而这些荒诞世界的集合就叫做“蜃镜”。   而玩家们要做的就是在危险的副本里想办法存活下来。   一般离开副本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是想办法努力活着,撑到最后期限等到蜃镜出口自动刷新,离开副本;而第二种可以提前离开副本,也是大多数老玩家会选择的方法,是条件有点苛刻。   需要拿到关键物品开启剧情,并且了解到剧情的完整故事线后才能提前刷新蜃镜出口,离开副本。   而所谓的剧情,就是副本boss存在怨气的故事背景。   至于楚蔑,他就是和boss的故事有关的知情人——隐藏剧情NPC。   不过第二种法子虽然能提前脱离副本,还能获得副本奖励,但死亡率非常高。   副本剧情一旦开启,副本的难度将直线飙升,而且这种难度是针对所有玩家的。所以才没有老玩家的情况下,第二种法子往往会死不少人。   大多数新手都是想办法扛到存活期限才离开副本的。   …………   楚蔑现在在做的,就是观察这些玩家里有没有老玩家,来决定该不该提供他们开启剧情的线索。   但是——   楚蔑居高临下,打量着正陆续走进古堡的玩家们,为难地皱起了眉:似乎并没有什么老玩家的感觉。   突然,楼下那群玩家队伍里的最后一个青年突然停下了脚步,敏锐地抬头向楚蔑所在的二楼窗口看去。   楚蔑原本对于这一批玩家的能力有些失望,但在看到最后一个玩家时眼神才有了些许变化。   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察觉到楚蔑视线的人。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楚蔑清晰地看见,那个青年挑了挑眉,冲他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还特别友好地挥了挥手。   楚蔑:“……”   第一次见到这种对NPC态度热情友好的玩家,怪不适应的。   楚蔑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那个青年,脸色冷淡地转身离开了窗口,向楼下走去。   那青年耸耸肩,并不在意地进入了大门内。   …………   大门缓缓合上,发出了沉重而压抑的声音。众人先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再回过头时,楚蔑已经站在主厅,故意挂着优雅诡异的笑容,伪装成一个普通NPC的样子。   见众人安静下来,他这才开口:“诸位先生小姐,欢迎来到刺玫古堡。我是刺玫古堡的管家文森特,各位叫我文森特就好。”   “卧槽,小哥哥的颜值简直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侧过脸对站在最后的青年说:“哥,我算懂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因为楚蔑听力还不错,所以将女孩这句话听得明明白白。而那一开始和他打招呼的青年,听了女孩这话,竟然不反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蔑。   楚蔑:“……”   这次的玩家怎么感觉画风不太对劲?   楚蔑表情凝固了片刻,又道:“萝丝夫人目前身体有些不适,今天午餐暂时不会出现,晚餐后她会亲自接待各位的。”   “另外,午餐后我会带诸位熟悉一下环境。现在我先带诸位确认一下住所。请各位先跟我来。”   众人依言跟随楚蔑来到了三楼,在触及三楼每间房间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时,露出了赞叹惊讶的表情。   见众人做出这样的表情,楚蔑便耐心停下来解释道:“这是先生生前为夫人画的画,每个房间里都挂有一幅画,全都是不一样的。”   这些都是楚蔑到这个副本时,身体留下来的记忆告诉他的。   目光落在其中一幅画时,楚蔑垂下眼帘,装作无意地多嘴了一句:“先生真的很爱夫人,连刺玫古堡都是先生特意为夫人改造的。只可惜,先生早早地就去世了,只留下夫人一个人。”   这是在暗示本副本的隐藏剧情与萝丝夫人早逝的丈夫有关吗?   有几个玩家脸色一变,表情凝重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走出来一个穿着牛仔短裙的长发女性。   她露出性感的笑容,撩了撩头发,对楚蔑道:“我叫金雅,额…文森特先生……”   楚蔑退后一步,拒绝了她的亲近,一只手抚上胸口,优雅地弯了下腰:“女士,叫我文森特就好。”   金雅脸上一僵,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有的表情,故作好奇地说:“为什么种的全是玫瑰呢?”   “因为萝丝夫人还没嫁给先生时,就以她那红色的长发和美艳的容貌出名。当时夫人镇上的人都称夫人为‘玫瑰小姐’,先生正是无意经过小镇才对夫人一见钟情的。”   楚蔑掀了掀眼皮,瞥了一眼窗外太阳的位置,打断了金雅的提问,“女士,时间不早了。无论如何请先将房间选好,午餐后我自然会带各位参观古堡的,到那时有什么问题,我会一一回答的。”   “啊…好的,文森特。”金雅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几个玩家身边,和他们低声交谈起来。   “三楼的所有房间都可任意选择,但仅限三楼的房间。”楚蔑面色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在午餐之后的一个小时内请不要随意走动,毕竟夫人休息时不喜欢外人擅自走动。”   “那……我可以和我男朋友住一个房间吗?”一个瘦小可爱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拉着一个男生。   这两人神情紧张恐惧,多半都是新手,所以更不敢单独住一个房间了。   讲句实在话,“男朋友”这一词在刺玫古堡的背景下是完全不符时代背景的,只是在蜃镜意识的作用下,副本世界会将这些并不符合背景的词汇全部默认为该背景的词汇。   楚蔑对那女孩道:“这位小姐,三楼的房间很多,完全可以一人一间。你们来了八个人,所以最好还是一人一间。但如果您坚持和这位先生住在一起,那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话说得看似留有余地,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一个房间只能住一人;如果有谁违反了规定,后果难以预计。   女孩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眼中涌起了泪花,无措地抬头看着男友:“郭辰,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住……”   “哎…明佳,别哭了……”   “请尽快分房间,”楚蔑又看了眼窗外,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了季明佳的抽泣:“午餐时间快到了。按时完成应该做的事,就不会有问题的。”   意思是第一个死亡条件是要按时做事,有时间限制吗?   “那房间是随意选择吗?”一位穿格子衫的男人问。   “对。”楚蔑看向那个穿格子衫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说:“房间是随机的。”   “呵。”落在最后的青年忍不住笑了起来,食指垂在腿边有节奏地敲了敲,“随机?这个词可太有意思了。”   “诶?沈淮云,这是什么意思啊?”那原先喊着“小哥哥”的女孩笑嘻嘻地凑到沈淮云面前,却吃了沈淮云一记弹额头,只听他道:“叫哥,关二妮。”   楚蔑不动声色地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毕竟在他原本生活的副本,可没有这么令人羡慕的亲情。   “什么关二妮!我叫关秦月!”关秦月吃痛地揉揉额头,鼓着脸道:“随机哪里有问题了?”   “你会在别人问你‘随便哪个房间’时,换成‘随机’?别跟我说是口误,你信吗?”   “我信!”关秦月非常不给面子地掀了沈淮云的台。   沈淮云:“……”   沈淮云一把挥开关秦月的狗头,道:“别人问是否可以随意选房间,是为了确认所选的房间是否会成为死亡条件;既然文森特说随机,也就证明选哪个房间都一样。”   “那你选哪一间?”   “我?”沈淮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就选离楼梯口最近的吧!”   “为什么?因为方便下楼逃跑?”   “不。如果半夜鬼敲门,可能先敲我这扇。”   “那你还选这间?”   沈淮云语气揶揄地说:“毕竟鬼早点敲完门,我能早点睡嘛。省得我起床气太大,把鬼揍到没法相对象。”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沈淮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楚蔑隔着其他几个玩家看着沈淮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着实对沈淮云这么不正经的言论搞得十分无语。   这个叫“沈淮云”的玩家倒是心大。   “那么诸位,选好房间的话请随我到一楼就餐。”楚蔑微笑着躬了一下腰,直起身子后引领众人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虽然听起来有些啰嗦,但还是希望各位谨记。餐后一小时不要乱跑。如果觉得待在房间无聊的话,餐厅旁边有一个侧厅,诸位可以在侧厅玩乐交谈,那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这个NPC咋感觉话里有话?”关秦月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意思是侧厅可以作为我们交换信息的场所吗?”   “确切地说,还明确地给我们提供了一小时的交流时间。呵,这个副本的NPC,意外地体贴呀……”沈淮云的唇角微微翘起,双手环胸,“这也算是我所遇到的蜃镜NPC中最友好的一个了。”   “哥,难道没遇见我之前的副本里,你还遇见过其他比较友善的NPC?”   “对呀~”沈淮云抱胸的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臂膀,思索了一下,回答了关秦月:“友好一点的,会给我留个全尸。”   “那…那不友好的呢?”关秦月声音有些抖。   “不友好?那可太多了。想把我分尸制成玩偶的、想把我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塞我肚子里的、想剥下我的皮的……唔,太多了,我就不举例了。”   关秦月:“……那文森特不就是蜃镜的天使吗?”   “啧。”沈淮云咂了下舌,“万一他是馋我的身子呢?”   关秦月:“……”   关秦月:“!!!”   沈淮云见关秦月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由地纳闷起来:“怎么,被我吓傻了?”   “后…后面……”   沈淮云下意识回头。   不知何时,他口中的主人公早已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了。   在触及沈淮云惊诧的目光时,楚蔑冲他微微露出了蜃镜招牌式的恐怖笑容。   沈淮云:“……”等等,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一章 私设可能比较多,还请见谅。也是第一次写文,希望小可爱不要嫌弃~ 第2章 参观   规则:隐藏剧情开启前,剧情NPC永远不会被副本中的鬼怪NPC或是boss杀掉;一旦开启剧情,隐藏剧情NPC将与玩家一样可能受到鬼怪NPC攻击。   沈淮云对上那双黝黑透亮的眼睛,顿时表情尴尬起来,什么时候说不好,偏让楚蔑听个正着。此时两人离得很近,不过一步之遥,很轻易地便能看清楚蔑的脸。明明知道他是个NPC,沈淮云却莫名窘迫起来。   原先隔得距离远,没能仔细看清。沈淮云不禁想起关秦月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没忍住盯着楚蔑出了神。   楚蔑长得是真挺好看的。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瘦,但并不是那种文弱书生式的瘦,反而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力量与柔韧感。   他的肤色是如同象牙般冷冷的白,唇色出奇得淡,使得他看起来像是白瓷做成一般。可他的眼睛却黑亮得出奇,像浓郁到抹不开墨色的黑夜,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凌厉和深沉。   好看是好看……沈淮云打量着楚蔑,就觉得他怎么看都有点嘲讽脸。   他的嘴角似乎天生自带一种嘲讽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好像说“老子瞧不起你”。   沈淮云默然:他第一见到有人好看得有点欠揍。   楚蔑微微侧头,嘴角勾勒出一个冷冷的弧度,面上却依然挂着礼貌谦恭的表情,“先生,您刚刚说我馋什么来着?”   “我说我自己馋了,想早点吃午餐了。”仿佛嗅到了杀气,沈淮云面不改色地一秒改口。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关秦月:“他骗……唔!”   沈淮云捂着关秦月的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真的有些饿了。”   楚蔑无声地笑了笑,不再多问,只装作好像真的信了的样子,继续走到最前面引路。   要不是碍于文森特的人设是谦恭优雅的绅士——就沈淮云这嘴欠的程度,坟头草大概能有五米高了。   …………   待众人选好房间后,楚蔑将众人引至餐厅,示意女仆们把餐具和食物全部整齐地摆到桌上,随后站到餐厅的门旁,垂下眼帘道:“请诸位用餐。”   桌上的食物色香俱全,但众人却迟疑着没有入座。   楚蔑知道他们是在顾忌食物是否有问题,毕竟他是个随时可能害他们的NPC。知道凡事先过一下脑子的确很重要,不过至少这顿饭是没有问题的。谨慎是好事,紧张过度那就是神经过敏了。   楚蔑心下叹气。   “哐——”   沈淮云便直接越过众人来到餐桌旁,随便挑了一个座位坐下,看上去格外自然随意地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招呼关秦月一起来。   关秦月自然不会推辞,径直走到沈淮云身边坐下。只吃了一口眼前的牛排,就眼睛发亮地看着沈淮云道:“哥,味道真心不错!”   众人默默咽下一口水:“……”好像真的能吃。   有了沈淮云和关秦月在先,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餐桌上吃起了饭。   楚蔑挑了挑眉,抬手遮住微微翘起的嘴角,暗叹:这个沈淮云胆子还挺大。   八个人陆陆续续吃完了饭,也许是食物太美味,也许是怕有这顿没下顿,几乎在场的人都吃了不少。   看着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的餐盘,有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   之后就可以定心考虑副本的事了!   可当他们发现桌上的餐盘都被收拾干净,楚蔑还依然站在原地时,表情都短暂地僵了僵,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楚蔑当然懂他们的意思,很是体贴地说:“诸位去侧厅玩玩吧!我不会打扰各位的。一个小时后,我会领各位参观刺玫古堡的。”   说罢,楚蔑转身离开餐厅,只留下几个玩家沉默地目送他离开。待楚蔑彻底从视野中消失,玩家们才走进了侧厅,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想必刚才在马车上大家应该都和新手讲过蜃镜了吧?”金雅率先开口,她笑了笑道:“方才马车大家是分开坐的,不如趁现在认识一下?”   “既然是我先提的,那我就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金雅,是第三次进副本。旁边这个是我的搭档,他叫胡嘉树。”胡嘉树正是那个穿格子衬衫的人,他是第四次进入副本。   新人有三个。一开始要求一个房间的那对情侣,以及第一个下马车的黄毛。那对情侣中男的叫郭辰,女的叫季明佳;至于那个黄毛,则叫陈浩。   “我叫关秦月,第二次进副本。这是我哥,他叫沈淮云,第三次进副本。”关秦月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戳了戳最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问:“你叫啥?”   “叶秩。”叶秩微微抬起头,“第二次进副本。”   …………   “按照手机上的信息,我们是来刺玫古堡做客的客人,并要求我们在刺玫古堡里待上三天,大家有什么看法吗?”   作为现场经历副本最多的人,胡嘉树单刀直入,“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尽量交换信息,这样才能尽快从刺玫古堡中离开。”   “那你有何高见?才刚进刺玫古堡,连那什么胡萝卜夫人都没见到,哪来的看法?”黄毛男陈浩有些不痛快胡嘉树一副领导做派的架子,没忍住呛了他一句。   众人:“……”神他妈胡萝卜夫人。   “目前的确可获得的消息有限。但我认为可以暂时将重点放在找到剧情NPC,毕竟开启剧情导致难度提升对谁都不好。”   沈淮云轻咳一声,将众人的关注点从“胡萝卜夫人”身上移开。   “会是那个叫文森特的管家吗?”叶秩推了推眼镜,突然开口。   “很有可能,不过我们还没能接触其他NPC,不排除剧情NPC另有其人。”   “不过最好能弄清楚蜃镜碎片究竟是什么东西,免得有人拿到后意外开启剧情。”关秦月插了一句,获得沈淮云一个赞赏的眼神。   蜃镜碎片实际上就是关键物品,由于它涉及开启剧情和提前刷新蜃镜,所以玩家都这么称呼它。   碎片是每个boss最重要的东西,一旦玩家拿到手,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被强行开启剧情。   “合作可以,但我不支持无条件交换信息。”叶秩摘下眼镜,低头擦了擦,“我没有义务去无条件奉献自己。”   “这是自然,到那时交换信息就够了。”胡嘉树很痛快地直言。   “那分成几组行动?”关秦月看了眼沈淮云,“反正我和我哥一起。”   “那我和金雅一组吧!其他人呢?”胡嘉树看向剩下的人,如果说那对情侣一组,那么剩下的就是陈浩和叶秩了。   只见叶秩重新将擦好的眼镜戴上,慢吞吞地说:“我一个人就行了。”   郭辰和季明佳对视了一眼,看向黄毛,问:“陈浩,那……”   “我和你们一组。”陈浩瞪了眼叶秩,“既然某个人想一个人,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叶秩没理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领口,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见众人没再多说,叶秩真的就起身准备走了,却被沈淮云叫住,“等等。”   叶秩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正洗耳恭听些什么,却只听到沈淮云道:“我也想回房间了,顺路一起回吧!”   关秦月一听,忙道:“我也……”   “我们也……”   那对情侣和关秦月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由地面面相觑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吱呀——”   这时门被人推开,楚蔑在众人的注目下侧了侧身,说:“各位别讨论回不回房间了,请先随我参观刺玫古堡吧!”   众人:“……”   你特么躲墙角听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胡嘉树咬了咬牙,警惕地问。   楚蔑笑了笑,故弄玄虚:“您觉得我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的。”   众人:“……”这话听着和“你猜”一样让人听着牙疼。   “你不是说要领我们去参观刺玫古堡的吗?”沈淮云适时插了进来。   “是的。”楚蔑背对着众人走了几步,扭过头说:“请跟上来吧!”   …………   楚蔑带着众人穿梭在如迷宫般的玫瑰花园中,路两侧都种满了被精心培育的玫瑰,浓郁甜腻的香气愈发浓烈,叫人胸口一阵阵地发闷。那玫瑰红艳得惊人,像是鲜血染就一般殷红浓郁,让几个玩家脸色有些难看,只觉得浑身发毛。   “玫瑰花园会有三条分岔路,一条是一个小亭子,夫人通常会在那里喝下午茶;一条是仓库,那里存放有贵重的物品和先生生前的遗物;至于最后一条······”楚蔑停下脚步,侧身将眼前的事物展示给众人看:那是一座坟墓,上面刻着一段话,这段话的最后一句则是“致我一生的挚爱”,前面的话却像是被人用刀一遍遍划过,只剩下刀痕留下的凹槽,根本辨别不清那前面写了什么。而周围的玫瑰,则长得最为茂盛艳丽。   “这是谁的墓?”沈淮云发问。   楚蔑凝视着墓碑说:“这个墓碑是我刚来刺玫古堡时立起的。那时,先生和上任的老管家也死了,老管家有自己的孩子,死后被子女带走了遗体。我想…应该是先生的墓。”   “你刚来的时候?文森特,你什么时候来这儿当管家的?”   “我?”楚蔑挑了下眉,“三年前。先生死后,夫人也许是伤心过度,所以整个人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有多怪?”   “……”楚蔑突然不开口说话了,因为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就有可能触发剧情了,他斟酌着回道:“夫人经常出去,偶尔带回一些男士举行聚餐,起初是半年一次,后来是几个月,到如今已经是几天一次了。你们这次来刺玫古堡做客就是应了萝丝夫人的邀请来参加三天后的晚宴。”   话音刚落,所有玩家的手机都振动起来,紧跟着多了一条新消息:   【你们应萝丝夫人的邀请来到玫瑰庄园参加第三天的晚宴。】   【要求:玩家需活至晚宴结束才能离开副本。】   沈淮云与关秦月对视了一眼,他便直接微笑着询问楚蔑:“文森特,我们何时能见到萝丝夫人?”   “怎么,你这么想死?迫不及待要见一个……”一旁的陈浩嘲弄地说,大概是顾忌着不便说出“萝丝夫人明显是个危险人物”之类的话,他并没有把话说全。   楚蔑掀起眼帘瞥了眼,估计陈浩这性子在蜃镜中是活不长久了。他收回视线,看向沈淮云,微笑着说:“先生,你们会在晚餐时见到夫人的。”   “好的,谢谢你。”沈淮云咧了咧嘴,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追问:“你说夫人会在下午喝下午茶…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我们不想在观赏花时打扰到夫人的下午茶。”   楚蔑闻言,盯着沈淮云几秒,便面无表情地道:“先生不必管是什么时候,到时我自然会让仆人告诉你们的。”   “好吧。”沈淮云耸耸肩,“那就麻烦你了。”   楚蔑微微颔首,就又走到前面领路了。   他整理了一下记忆中可能用的上的信息,把玩家们从花园又领回了大厅内,因为整栋古堡才是最为危险的地方,给玩家提供越多关于这里的信息,他们就越有可能根据这些信息避开死亡条件。   楚蔑将他们领到了四楼,长廊间挂了很多的画,但毫无疑问画的都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神态各异。从青葱的少女模样到后来端庄优雅的人妇形象,每一幅都细致精美,可见作画者的用心。   “这画里的人可真美……”郭辰看着画中貌美的女人,露出了赞叹的神色,让与他并排走的季明佳脸色一黑,狠狠踩了他一脚,恼道:“你当我的面夸别的女人好看?!”   “哥,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画里的女人好看?”看着前面这对闹变扭的小情侣,关秦月坏心眼地开玩笑道。   沈淮云挑眉,舌尖舔过有些尖的虎牙,带了些揶揄的意味,“反正都没前面带路的管家美。”   前面的楚蔑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关秦月:“……”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瞅了一眼楚蔑,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纠结着换了种更直接的说法:“哥,我是说,我长得好不好看?”   沈淮云笑得一脸真挚,唱到:“丑八怪哎~能否别把灯打开~”   众人:“……”   关秦月恼道:“沈贱贱我要杀了你!!!”   “嘘——”沈淮云以手抵唇,微笑着道:“要么喊我哥,要么喊我沈中华。”   “为什么?”   “因为你哥我啊……”沈淮云故作玄虚地拉长了音,与最先面扭过头看向他的楚蔑对视,狡黠一笑道:“我可是中华小曲库,人称沈中华。”   众人:“……”队伍里好像混进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楚蔑皱眉,轻轻“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由于攻受还不熟,开篇也会掺杂攻的视角,后面几章会正常恢复受的视角。   注意哦,蜃镜碎片和楚蔑提到的关键物品是一个意思。 第3章 所谓死宅   规则:玩家可通过线索拿到关键物品,从而开启副本剧情,通过剧情完成度的提高,副本会刷新出蜃镜出口,使玩家安全离开。   走在最后的叶秩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画,道:“这里的画是谁画的?为什么全都摆在这里?”   “是先生画的。” 楚蔑停下脚步,凝视着挂起的每一幅画,“先生死后,这些画本来是要被收纳进仓库的,但夫人讨厌别人动这些画,所以也就一直留了下来。”   “客人也不行,对吗?”一旁的金雅插嘴道。   “你可以试一试。”楚蔑微笑着看向她,“如果你觉得夫人对你是个特例。”   “这些画放了三年,怎么说也应该落了灰,可这上面为什么没灰?是谁拥有这个特权去碰它的?是你吗,文森特?”沈淮云咧嘴笑了笑,一针见血。   “……”楚蔑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没人动过它,我也没有。”   “那是萝丝夫人亲自打理的吗?”季明佳有些好奇地问。   毕竟这些画整栋房子都有,要全部都打理的话,其实还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很难想象萝丝夫人会去亲自打理。   “不,没人动过这些画。”   “我去,那不就是灵异事件了!”关秦月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你这不是废话吗?”叶秩瞥了眼关秦月,“恐怖世界没灵异事件算什么恐怖世界。”   楚蔑:“……”真是对不住了,灵异事件是我们蜃镜的土特产。   “那二楼的房间都有些什么?你为什么刚才没和我们说?”胡嘉树开口道。   “只是仆人们居住的地方,并不重要。”楚蔑扫过胡嘉树淡淡地说。   楚蔑告诫众人道:“接下来我会带各位去四楼参观,那里有先生原先的房间和书房,夫人也住在四楼,她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楼梯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接下来请各位小声讲话,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打扰到萝丝夫人。”   “萝丝夫人还住在她与先生一起的房间吗?”沈淮云问。   “不,”楚蔑看着四楼楼梯口的方向,“夫人与先生是分开住的,先生死后,他的卧室和书房都被锁起来了,除了夫人和定期进去打扫的女仆,没人会随便进去。”   像是猜到会被询问些什么,楚蔑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方便随便进去。”   “那…是谁进去打扫?”季明佳忍不住问。   “客人好奇心可太重了。”楚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表情让季明佳脸色有些难看。   他移开视线,到底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并不清楚具体有谁去打扫过,你们如果真想知道,那就去问女仆长吧!她也许会告诉你们。不过建议你们最好不要直接问。”   楚蔑故意露出诡异的笑容,恐吓道:“如果让她觉得你们的问题过失礼,她就会告诉萝丝夫人,夫人是最讨厌不得体的人的。”   季明佳脸色惨白,她的唇动了几下,就立刻低下了头。   “好了。”楚蔑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请各位记住我的话。好了,我们要上四楼了。”   当楚蔑正欲领着众人上四楼时,四楼突然走下来一个女仆,她低垂着头对楚蔑道:“管家大人,夫人想要见你。”   刺玫古堡的核心人物——萝丝夫人,他终于要见到这个萝丝夫人了。楚蔑顿了顿,扭过头对众人说:“那我就先走了,各位客人请自由参观古堡,无论如何请记住我说的话。”   “那是自然,”沈淮云笑嘻嘻地打了个手势,“管家大人请安心地去吧!”   楚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古怪?   楚蔑多看了一眼沈淮云,随即收回视线,跟随女仆去往了通往萝丝夫人的房间。楚蔑走过狭长的长廊,扫过长廊间挂着的每一幅画。   楚蔑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与刺玫古堡的主要人物萝丝夫人见面。根据身体留下的记忆,萝丝夫人她……   “管家,到了。”   面前的女仆轻轻敲了敲门,恭敬地说:“夫人,管家到了。”   “知道了。”门后传来一个古板单调的女声,“你先下去吧!让管家先进来。”   “是。”   女佣应声下去,只留下楚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楚蔑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指,脸上挂起恭敬的笑容,慢慢推开了大门。   大门后,是一个穿着玫红长裙的红发女人,她背对着楚蔑站在窗前,似乎是在注视楼下的玫瑰花园,什么也没说,仿佛没有意识到楚蔑的到来。   楚蔑微微屏住呼吸,沉默地站在门口,等待着萝丝夫人的吩咐。   “文森特他们都来了吧?”萝丝夫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楚蔑短暂地愣了一下,毕竟“文森特”只是他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回道:“是的,夫人,客人们全安置在了三楼。”   “很好。”   萝丝夫人笑了起来,缓缓地转过头来。   楚蔑在看清她的面容时,瞳孔微微一缩。   …………   “既然管家说让我们自由参观古堡,那我们大家就各自挑一个地方去搜索吧!避免重复搜索,浪费时间。到时再回来交换信息,如何?”胡嘉树提议道。   “那…我和明佳、陈浩去玫瑰花园里看看!”郭辰拉着自己的小女友季明佳道。在他看来,比起萝丝夫人所在的古堡,花园里可能还更安全些。   “那嘉树和我——”   沈淮云打断金雅的话,笑眯眯地道:“我和关秦月去三楼四楼看看。”   “四楼有萝丝夫人…你们不怕——”金雅蹙着眉头,她和胡嘉树其实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四楼查看,明显四楼有萝丝夫人丈夫的线索,只是这其中的风险……   “没事。”沈淮云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好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我鬼片看多了,不怕这些。”   “可鬼片里的鬼也不会从屏幕里出来啊……”关秦月默默添了句,“现实里的鬼说不定比你想的还要可怕。”   “关二妮,咱们可是二十一世纪生长在阳光下的祖国花骨朵儿,信奉的那可是唯物的马克思主义,这里…能叫现实吗?”   “我呸!”关秦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哥,你已经是个二十三的老腊肉,本宝宝今年才刚满十八不久。还祖国的花骨朵儿?你也配!”   基本都二十二向上的众人:“……”   “关二妮,胆肥了是不是?你哥我这些年没动手揍你,你就上房接瓦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房里爱豆的海报全给揭了?!”   “那你也得回得去才行啊!你——”关秦月猛地一怔,说不出话来。   是了,即便他们完成了这个副本,他们也只会被送到蜃镜的中转站,根本回不了现实。   气氛一下凝滞下来。   “那什么…你们先聊,我和嘉树就先去一二楼查看了。”金雅打破僵局,尬笑着拉着胡嘉树先下了楼。   “那…我们也先走了。”   最后只剩下沈淮云,关秦月和叶秩。   “那叶秩,你去哪里?”关秦月问道。   “我的目的和你们应该是一致的。”叶秩的视线和沈淮云对上,他推了推眼镜,又补充道:“书房和卧室必然都要查看,只是既然要查,必然是要耗费不少力气的。此次存活时间只有三天,却有八个人……第三天无疑是最危险的一天,所以——”   “所以最好赶在事情发展到严重的地步之前获得更多的信息。既是出去的线索,也是能够确保自己和别人交换信息的筹码。我说的不错吧,叶秩。”沈淮云接下了叶秩的话道。   “只是有一点,你为什么不去找经验比我丰富的胡嘉树他们?”沈淮云打量着抿着唇的叶秩,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信任他们?”   “我谁也不信,除了我自己。”叶秩立刻回答,“我有一点恐女,三组里都有女生,我只能挑不算太女生的组了。”   关秦月:“……”不是大兄弟你什么意思!我不像个女的吗?   气不过的关秦月愤慨地道:“我哪里不像女的了?我又不是短头发!”   叶秩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哪儿都不像。不化妆,不染发,不穿裙子,戴一个土气的黑色方眼框,穿肥大的长裤——”   “我走的是森系文艺女青年风!”   “你这不叫森系,”叶秩顿了顿,“再补上一双人字拖,你就是死宅了。”   “谁是死宅!”关秦月气得要跳起来,只听叶秩波澜不惊的声音:   “知道诚哥吗?”   “《日在校园》男主……”   “知道路哥是谁吗?”   “知道……”   “那你还说你不是死宅?”叶秩瞥了眼关秦月,“在我眼里死宅不分男女。所以我选择和你们一起行动。”   关秦月瞪着叶秩,突然微笑着说:“你知道这么多必然也是个死宅了。既然你说死宅不分男女,那我称你一句姐妹可好?”   沈淮云:“噗——”不愧是和我一起互怼到大的小表妹。   叶秩:“……” 第4章 掩护   原本我帮助玩家只是为了不被困在副本。后来,我这份利用性质的帮助却掺杂了私人感情,变得真真切切为他们而担忧。   因为向往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温度,不知觉间自己竟也有了温度。   ——楚蔑   三楼皆是众人的住处,其余房间都是空房,所以查看起来并不难。然而沈淮云此次查看的重点是四楼。这里作为萝丝夫人的居所,又是萝丝夫人丈夫的卧室和书房。   “说起来……”关秦月不由得问:“萝丝夫人的丈夫叫啥来着?”   “我们……都忘了问。”   “先别管这些了,”沈淮云看着眼前的书房,尝试性地按了按把手,耸了耸肩,“看来书房是被锁起来了。”   “那怎么办?萝丝夫人就在这一层,是不可能撞门强制性突破的……”叶秩迟疑着道。   “姐妹,谁告诉你要用武力突破的?”关秦月冲叶秩翻了个白眼,从头上摸出一个发卡,把它掰直成一个铁丝,得意地笑着说:“接下来就看我的表演吧!”   只见关秦月捏着发卡捣鼓了几下,就轻易地打开了锁。她将发卡收起,又插回头发里,拍了拍手,笑道:“搞定!进去吧!”   叶秩默了片刻,问:“你怎么会开锁的?”   “你可别想歪啊!我纯粹是第一次进副本时就被我哥开锁的本事所震撼,所以就干脆跟我哥学的。”说着,关秦月笑嘻嘻地扭头对沈淮云道:“哥,这下我可算是出师了!”   那你哥又怎么会这招的?叶秩心中疑惑,但没敢问出口。   “行了,关二妮,你带着叶秩去开卧室的门,我一个人查看书房就好了。帮叶秩开完门后记得把一下风,知道了吗?”沈淮云推开书房的门,难得收起笑容,面上露出谨慎的神色,“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关二妮!”   “知道了,沈·妈·妈!”   叶秩冲沈淮云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就拉着关秦月去了卧室的方向。   沈淮云进了书房后,仔细地查看了下周围,然后轻轻将门关好,打量着书房里的一切:   书房的摆设简单,仅有一个书桌和几排书架,似乎不常有人来打扫,书架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大概是为了方便玩家得以查看书籍内容,本该都是英文的书全部默认为中文。   书房里的书太多了,一时间是不可能全部查看完的,沈淮云将目光转向了书桌,也许他能从中找到什么关键的线索。   书桌上摆放有娇艳欲滴的玫瑰,就好像每天都有人进来更换新鲜玫瑰一般,可房间中的灰尘却又无声地诉说着其中的违和。   沈淮云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桌下面的柜子上。柜子也同样上了锁,因为许久没人打开,锁有些生锈,泛着一股腥锈味。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锁,从口袋里掏出铁丝,撬开了锁,然后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只留有一双断了高根的鞋,和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厚重而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泛黄折起的纸页间满是虫子留下的斑斑点点,岁月时光在纸页间静静流淌。   沈淮云翻开日记本,几瓣晒干了的玫瑰花从书页中掉落。沈淮云微微一怔,拈起一片花瓣,沉思了片刻,将那几片花瓣重新夹回日记本中,把日记本塞到自己随身的背包中,再度把柜子重新锁好。   他凝神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确认外边暂且没人才缓了口气,放轻脚步到书架前,寻找是否存在其它遗漏的线索。   ·········   “夫人,您叫我有什么事?”   楚蔑看着眼前的红发女人,眼底映出她冷漠而阴郁的表情,他看着女人抿了一口红茶,出神似地盯着他,不禁头皮有点发麻,道:“夫人,您······”   “你和他可真像······”   他?谁?楚蔑蹙起了眉头,有些吃不准萝丝夫人的小心思,试探性地问道:“夫人,突然想起那位·······”   萝丝夫人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并不接楚蔑的话茬,“近日来的客人有几人?”   “八人。”   “都安置好了吗?”萝丝夫人偏过头打量着手上鲜红的豆蔻,“有几位先生小姐?”   为什么问这些?   楚蔑心下疑惑,却还是回答:“五位先生,三位小姐。”   萝丝夫人欣赏指甲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脸上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神经质般地喃喃道:“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什么不够?!她要玩家做什么?楚蔑心下警惕起来,垂下眼帘,掩饰好眼中的吃惊和试探,问:“那夫人还需要什么吗?”   萝丝夫人维持着神经质的表情,机械地扭过头,歪了歪脖子,用一种阴森诡异的目光盯着他,咧嘴笑了笑:“不了,你只需乖乖等到那一天就好了。”   是三天后的任务期限吗?   楚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鞠了一个躬,“那么夫人,我先下去了。”   “等等,文森特。”   楚蔑脚下一顿,等待着萝丝夫人的下文。   “客人们难得来到刺玫古堡,这古堡里原有的规矩就别告诉客人们了,别扰了客人们的兴致。”   这嘱咐着实有些用心险恶。   不告诉他们这些规矩,难道任由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触发死亡条件全部玩完吗?   萝丝夫人继续道:“客人们远道而来,我们当然要做好主人该做的事,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古堡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夫人,”楚蔑一脸“忠诚”地说:“他们来时我已经和他们讲过一遍古堡中的注意事项了。”   萝丝夫人:“······”   萝丝夫人收起所有表情,“你可真是我的好管家。”她的语调中平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顺了顺气,指着大门说:“够了,你出去吧!”   楚蔑端的是一副无辜忠诚的好管家形象,无视萝丝夫人气闷的模样,说:“是,夫人。”   他掩下嘴角的笑意,乖乖退出了房间,在关门的那一刹,他听见萝丝夫人不冷不热地飘来一句:“既然告诉了规矩,就绝对别让一些小老鼠,因为过剩的好奇心去参观不该看的的东西。”   “是。”   楚蔑关上门,呼出一口气,刚扭过头就和拐角处某个探头探脑的“小老鼠”对上了眼。   楚蔑:“······”   萝丝夫人,你的告诫似乎总慢了半拍。   “小老鼠”眨了眨眼,被吓得一屁股跌到地上,然后捂着发痛的尾骨,火烧屁股般地窜开了。   楚蔑:“······”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当没看见了吗?孩子,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这个小姑娘···等等,她怎么这么眼熟?   他想起来了。   那小姑娘,正是一直跟在沈淮云身边的关秦月。既然这小姑娘在这里,那么沈淮云——   “该死!”楚蔑头疼地按了按眉角,这才刚来,沈淮云就敢这么搞事情,之后两天他实在不敢多想了。   不行,得赶紧把沈淮云和关秦月赶出四楼,萝丝夫人还在四楼呢!要让萝丝夫人知道沈淮云他们干了点什么的话,保不齐他们要丢了性命。   楚蔑赶紧朝关秦月消失的地方快步走去。   ·········   话说关秦月这边,她在帮叶秩撬完卧室的锁后,就悄悄到拐角处盯着萝丝夫人的房间,为沈淮云和叶秩把风。被楚蔑发现后,就立刻往回跑,先通知了最近的叶秩,随后通知完沈淮云就赶紧想办法溜下了楼。   叶秩倒没什么,他最先得到通知,很快追上关秦月下了楼;可沈淮云得到通知时正在查阅书架里的书,为了防止被发现来过的痕迹,他很小心地将书放回了原位。刚欲出去时,却不料楚蔑来的这样快,只能先躲回书房中,然后再做打算。   沈淮云躲起来后,深吸了口气,尽力平复心跳,不让过快的心跳声妨碍自己听清外面的动静。   楚蔑心里很清楚,四楼最值得查看的就是先生的书房和卧室了。无需查看其他房间,他只需确保这两个房间没人就好了。   他放缓了脚步,来到了书房门口,试探性地按了按门把手,在发现手下的门把手被轻易按动时,他眉头一挑,表情微变。   门没锁。   看来不是老鼠忘了锁门,就是……老鼠还在这里呢!   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吱呀——”门轴生锈,在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里头的沈淮云心中暗叫不好,警惕地握紧了先前几个副本里获得的道具,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管家大人,您在做什么呢?”   楚蔑扭过头,恰好与方才叫他去见萝丝夫人的女仆对上了视线。   沈淮云郁闷地按按鼻骨,暗恨自己是不是今天水逆。   “啊,是你啊!”楚蔑不动声色地悄悄掩上了门,一本正经地扯着谎:“我正找你呢!夫人方才叫我有事,说她晚上会和客人们一起吃饭。”   “这件事夫人早说过了。您找我做什么?”那女仆很敏感,觉得不对劲,反问道。   “当然不光是这些了。”楚蔑继续扯谎,“夫人让你询问一下客人们的口味,让厨子能做出更符合他们胃口的菜。”   “是么?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等等。”楚蔑叫住女仆。   面对女仆困惑的表情,楚蔑余光扫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紧缩在角落攥紧匕首的沈淮云,大汗淋漓,放松了肌肉,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第5章 哈尔曼   哈尔曼对于萝丝夫人病态而控制的爱,让旁人看得都有些心惊。   ——楚蔑   “哥,你没事吧?”   沈淮云一回到三楼,关秦月就赶紧担忧地上前询问:“我和叶秩刚刚怎么也没等到你,你去哪里了?”   沈淮云摸摸尚还有些剧烈跳动的心口,安抚般地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忘了锁门,被文森特发现了,还险些被女仆发现。”   关秦月默默退了几步:“哥,你都被管家发现了,那你是人是鬼?”   “你个死妮子!嘴上没个把门!”沈淮云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关秦月的脑门儿,“我是不是人你自己不会上手摸吗?”   “别介啊!”关秦月又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道:“我可不和你搞德国骨科!”   沈淮云:“······”   “去去去!谁和你搞德国骨科!”沈淮云一脸嫌弃,“本人爱好男,别以为你胸平就是个男的!”   关秦月:“沈贱贱!你个臭流氓!死基佬!”   一旁的叶秩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我应该喜欢女生……”   关秦月and沈淮云:“哦。”   一脸冷漠。   叶秩:“……”   他尴尬地清咳一声,“那什么,讲正事吧!”   沈淮云从包里拿出那本日记本,展示给叶秩和关秦月看,“这是我从书房里拿的日记本,不过时间不够,所以我没能来得及查看日记里的内容。”   “你发现了什么?”   叶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个雕刻有诡异铭文的匕首,道:“这是我从卧室的床头柜里拿到的。那卧室着实叫人慎得慌。”   说着,叶秩表情难看地回忆道:“我看见那卧室里摆满了萝丝夫人的画像,从萝丝夫人年少到嫁为人妇,几乎记录了她日常的点点滴滴,连萝丝夫人一些比较隐私的日常画都有……她的丈夫简直就像一个跟踪狂!”   “看来萝丝夫人的丈夫控制欲很强啊!”关秦月不由感叹道。   “我实在有些好奇。”沈淮云摸了摸下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们说这萝丝夫人是真的情愿嫁给她丈夫的么?她丈夫为何会在壮年之际突然暴毙?”   “我的妈呀,这也太阴谋论了吧!”关秦月心有余悸地扭过头看了眼楼梯口,“算了算了,还是先回房间看一下日记里有什么内容吧!”   “也罢,那就先回房间再说吧!”沈淮云将日记本塞回包里,对叶秩道:“既然合作,你也一起到我房里看看日记内容,商量下一步的打算吧!”   叶秩点点头,跟着沈淮云他们去了房间。   …………   日记的主人叫哈尔曼,而这日记的主要内容就是萝丝夫人。   [我是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遇见她的。]   [那是一个玫瑰花盛开的午后,红发的少女攀于墙头,露出美好纯洁的笑容。在翻下墙时,她不慎弄断了鞋跟。我本以为她会像其他淑女一样惊慌失措,但她没有。]   [她反而弄断了另一个鞋跟,大大方方地冲我打招呼。自那刻起,我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成功和她搭上话了。她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家族中的人要求我回来,因为他们为我选了另一个家族的小姐,他们从不在乎我的意愿。]   [我不得不离开。]   [我要获得权利,我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所以艾尔黛,等我。]   [我回来了。]   [可她的目光不再属于我了。]   [我发疯般痴恋的女孩爱上了那个叫卡文的金发男人。]   [我很羡慕那个叫卡文的男人。]   [他能轻松地说出甜蜜美好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情感,真切而热烈。]   [很久之前,我也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可现在,我再也不会了。]   [我以为我摆脱了家族的控制,可我的生活习惯,情感表达乃至一言一行中都烙下了家族的阴影,挥之不去。]   [我在也无法……坦然地对她说出“我爱你”了。]   [我与她订婚了。]   [可那个人,我实在想不清他是何等的用心险恶,他居然在那一天死了。]   [我没有杀他。]   [可她不信,还是恨上了我。]   [她想要嫁的,恐怕还是那个卡文了。如若不是她父母的要求,她大概不会选择嫁给我。]   [她终于嫁给了我。]   [我为她建造了刺玫古堡,而我也深信——终有一天她会只凝视我一个人的。]   [她患上了怪病。]   [她的头发开始变白,并大把大把地掉落。她最爱自己那一头红发,可怪病毁掉了她。]   [她疯狂地寻找治疗方法,连那种血腥的方法都敢尝试。我告诉过她我不在乎她会变成怎样,可她压根不听。]   [她疯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想,我也疯了。]   [神罚最终会降临,而我也早已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希望这样,能够让她的罪孽有所减轻。]   [最后的时光,我只希望能用尽全力地去爱她。]   [再见,我的挚爱。]   …………   “你们怎么看?你们说是萝丝夫人杀了哈尔曼吗?”   “这一切还无法下定论,毕竟这才第一天,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沈淮云将日记本合上,单手抵着下巴,“我们最好找机会去萝丝夫人那里看一看,之后向文森特打听一下萝丝夫人什么时候不在。”   “那接下来我们去……”叶秩正要询问接下来的打算,却被窗外惨烈惊恐的尖叫声打断。   “啊——”   “死…死人了!”   “死人了?”关秦月惊地从床上站起来,“这…怎么会那么快死人?这不科学啊!”   “不科学的事多了。”叶秩瞥了眼关秦月,“既然有人死了,那就先下去看看情况吧!”   “……就你能!”关秦月冷哼一声,率先推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和站在门口的楚蔑对上了视线。   关秦月:“……我的妈呀!”   “你站在门外多久了?”   “没多久。”楚蔑尴尬地咳了咳,“我是来通知各位晚餐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请各位准时来用餐。”   “出事的地方在哪里?”沈淮云拉过关秦月,笑眯眯地看着楚蔑,只是楚蔑分明没从他眼中看出半丝笑意。   “花园那里。”楚蔑后退了一步,为沈淮云让出道来,“其他人已经在哪里了,你们快去吧!”   “那你知道内情吗?”   “我上哪儿知道?”楚蔑转过身,“内情如何要你们自己去查看才行。”   说完楚蔑才觉得不妙,毕竟哪有NPC这样说话的   沈淮云顿了一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楚蔑。   楚蔑只能装傻。   沈淮云见他这般,眉头一挑,招呼着关秦月道:“行了,关二妮,去看看吧!”   关秦月犹豫了一下,问:“会不会看到什么马赛克限制级的血腥画面?”   “这谁知道。你不是看了很多恐怖片吗?”   她急道:“这能一样吗?在这里,那可是色臭味俱全!”   “不是色香味俱全吗?”叶秩插了一句。   “你管我!”关秦月翻了个白眼,转身下了楼。   楚蔑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沈淮云一行人离开,回忆着那个突然死掉的玩家,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再怎么提醒玩家们,试图减少他们死亡的风险,也耐不住有个作死不听劝的蠢货。   …………   死的人是陈浩。   他是在玫瑰花丛中被人发现的。   他的身上被藤蔓缠绕,身上的血几乎被吸干,一双眼睛被人挖了出来,只余下两个黑色的窟窿;而那黑色的眼眶中,一朵玫瑰花含苞待放。   “发生了什么?“沈淮云他们匆匆赶来,看着围在陈浩周围的人,不由地蹙起了眉头,问:“怎么会突然死人?”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他找死了。”胡嘉树在一旁冷眼看着,面上漠然无波。   “你这人……”关秦月拧着眉,“可真是冷血!”   “行了,少说两句。”沈淮云拦住了关秦月,“他们对死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够了。”   “那有谁能告诉我陈浩到底是怎么死的?”沈淮云无视了胡嘉树,直接问了其他人情况。   “这我也不确定。”金雅迟疑着说:“好像是陈浩弄坏了玫瑰花园?”   “他为什么会突然破坏玫瑰花园?”沈淮云敲了敲腿边的裤缝,挑眉看向一直与陈浩行动的郭辰和季明佳,“他摘花了?”   “不是……”郭辰眼神闪烁,长呼了口气,“他说自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倒下去时刚好把玫瑰花丛压倒了一片。之后陈浩就被藤蔓缠住,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突然就被藤蔓缠住了?”沈淮云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问:“在那之前你们讨论了什么?”   此话一出,季明佳和郭辰两人都脸上一僵,“我们在说……这玫瑰花这么艳是不是血浇灌的。”   “只是这样?”叶秩突然开口,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沈淮云露出自己那颗小虎牙,露出极其善解人意的笑容,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像是纸糊上的表情,虚假地让人发毛:“为了避免用更多的牺牲品打探出死亡条件,就拜托你们配合地说出当时的情况了,好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季明佳和郭辰:“……”你是魔鬼吗?!   纠结了一番,季明佳才低低地说:“那个……我们在讨论要不要……”   “要不要把玫瑰花园尽头的仓库里去看看,顺便……看看那个坟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众人: “……”   想法不错,但有线索的地方一般会有危险,你们三个新人就这么过去,不怕送人头吗?   走过来通知众人来吃晚餐的楚蔑,刚好听到众人的对话,侧过头看着沈淮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沈淮云脸上的遗憾。   不是,你在遗憾什么?遗憾自己没能过去凑热闹吗?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希望能有小可爱留言么么哒~ 第6章 萝丝夫人   规则:与萝丝夫人一同用餐时需遵守礼仪规则,如有让萝丝夫人察觉失礼之处,后果自负。   “咳咳!”楚蔑清咳了一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夫人已经等着各位,请各位来用餐。”   “那这人的尸体……”   “各位,请去用餐。”楚蔑无视了这话。   人已经死了,再纠结这个死人该怎么处理是没有必要的事。   毕竟在蜃镜中,死人就像是地上的废物,随时可以被蜃镜中的鬼怪处理掉。   “可……”   “呼——”沈淮云呼出一口气,就揽着关秦月的肩无奈地耸耸肩,“行了,关二妮。既然文森特这样说了,那我们就先去吃完饭。顺便见见萝丝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楚蔑站在一旁看着沈淮云他们讨论接下来的安排,原本正在讲话的沈淮云突然抬眼,刚好与楚蔑对上了视线。   沈淮云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冲他灿烂一笑。   楚蔑觉得沈淮云这人有些不着调,转身只当作没看见,领着众人离开。   沈淮云与关秦月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叶秩见他们似乎要私底下说些什么话,就错开他们几步跟随众人离开。   “哥,你怎么总对文森特笑得春光荡漾?怎么?文森特的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关秦月实在好奇沈淮云对于楚蔑明显与众不同的态度。   “啊,如果他是现实中的人,我大概会追他吧!”沈淮云笑着看向楚蔑的背影,“你不觉得他很特别吗?”   “哈?”关秦月表情呆滞地看着他,“特别帅?”   沈淮云:“……除了脸你还会看啥?”   沈淮云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社交软件,登上了另一个人的号,在这个号的好友列表里,所有头像几乎是全灰的,本来全灰的头像突然有一个头像缓缓亮起,又突然暗了下去。   沈淮云:“……”他无声地攥紧了手机,用力地闭了一下眼,随后露出往常一般的笑容,“行了,你别管我喜欢什么款了,先去见见萝丝夫人吧!”   “那个……哥,那是不是迟雨姐的号?”   关秦月听沈淮云提过迟雨姐,但一旦她细问迟雨姐是谁时,沈淮云就闭口不言了。   “这个账号每个进入蜃镜的人才有。是不是说明迟雨姐她也曾进入蜃镜?”   “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   关秦月心中无奈,哥又避开关于迟雨姐的话题了。   沈淮云将手机揣回兜里,朝刺玫古堡的大厅方向走去,“就算要弄清什么,至少也要活着离开刺玫古堡不是吗?”   “也是。”关秦月点点头,连忙追上沈淮云道:“诶,哥!你等等我啊!”   …………   刺玫古堡大厅。   楚蔑一边推开门一边告诫着:“请务必准时用餐,夫人讨厌不守时的人;进去后不要到处乱跑,选好了座位就坐下来,不要随便更换座位。”   “用餐时不要交谈,用完餐后也请不要立刻离开,等所有人吃完再走。”   感觉到后面无人应答,楚蔑困惑地扭过头,却只看到玩家们用一种看“妈妈唠叨”的眼神看他。   楚蔑:“……”   行吧,怪我多嘴了。   走在最后的沈淮云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楚蔑暼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笑时露出的那颗虎牙格外惹眼。   “管家,东西已经备好了。”   楚蔑收回视线,看到女仆长领着几个女仆推着餐车进来,顺势拍了拍手,示意她们可以放下食物就可以走了。   …………   餐桌是矩形的,尽头坐着一个穿着玫红色长裙的红发女人,也就是萝丝夫人。   萝丝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诸位玩家,冰冷阴沉地扫过在场地每一个玩家,那反应实在叫人感觉如芒在背。   季明佳脸色惨白,轻轻拉了拉男朋友郭辰的衣袖,语带哭腔地说:“郭辰,我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我…我不想和萝丝夫人坐太近……我害怕!”   楚蔑皱眉,他分明先前就已经提醒过不要做出失礼的事了,这个小姑娘恐怕压根没当回事了。   “这……佳佳,你也知道。还是不要随便更换位子了。”郭辰面露为难,凑到季明佳耳边道:“不管怎么说,NPC的话还是要听的。”   “可是……”   “这位小姐,”萝丝夫人突然开口,“请问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是的!我……”季明佳眼眶红得厉害,无措地看向郭辰,身体微微发抖,希望郭辰帮忙说点什么。   郭辰嘴角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萝丝夫人早已不再用餐,冷冷地盯着季明佳。   楚蔑看季明佳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决定开口帮她解了这个围。   只是他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开口:“抱歉夫人,这位小姐可能是因为太爱她的未婚夫了,觉得夫人的美貌实在让她惭愧,所以不愿意和您坐得太近。”   楚蔑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正是沈淮云。   这借口…楚蔑心下摇头,未免太牵强了些,萝丝夫人怎么会相信呢?   然而下一秒,楚蔑听见萝丝夫人微笑着说:“真是的,这位先生不用过分夸我的!这位小姐也是十分可爱的。我相信小姐与她的未婚夫一定十分恩爱,并不在乎皮相的。”   楚蔑:“……”居然信了?!   这个萝丝夫人难道夸她美就行了吗?这未免也太肤浅了吧!   可事实就是——萝丝夫人就爱听这种话。   最后季明佳虽然没有换位子,但事情总归算是完美解决了。   这一顿吃得也还算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等用完餐后,萝丝夫人突然微笑着看向玩家们,对胡嘉树和金雅道:“你们是情侣或是夫妻吗?”   “不是。”胡嘉树疑惑地看向萝丝夫人,只觉得她这话实在没头没尾。   谁道萝丝夫人居然又转而问沈淮云和关秦月,“你们是吗?”   “夫人,”沈淮云微笑着说:“那是我妹妹。我还不至于对我妹妹下手。”   萝丝夫人:“……”   最后的叶秩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萝丝夫人没再多问。   楚蔑注意到萝丝夫人放下刀叉,将手垂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看到萝丝夫人荷叶袖下的手用力地掐着手背,指甲甚至刺入了皮肉,却没有流出血来。   活人有了伤口怎么可能不流血   看来,这个萝丝夫人恐怕不是人了。   那么刺玫古堡的boss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萝丝夫人了。   既然知道谁是boss,至少在死亡率上就可以降低不少了。   还好,看来这次副本应该不至于团灭了。   “那么各位,我身体不适,先失陪了。”萝丝夫人余光扫过郭辰和季明佳,带着一种道不明的笑容起身,离开前嘱咐楚蔑让他好好招待这些玩家。   楚蔑目送着萝丝夫人的背影离去,对周围的其他玩家道:“各位可以在侧厅玩一个小时。但一个小时后就请各位回房间歇息吧!晚上夜路黑,走路不便,也不安全,各位在晚上就请不要随便出门了。”   这是提醒他们交流线索的时间最多一小时。   说完,楚蔑示意玩家们去往侧厅。   …………   沈淮云居然直接打算上楼,不去侧厅了。   “哥,这么早就睡了?”关秦月吃惊地看向沈淮云。   “怎么,你第一次进蜃镜里的副本?你难不成还想像现实那样熬整宿?也不怕你玩手机玩出鬼来?”   “不交流信息了?”   “不用特意去侧厅,会有人主动过来交换线索的。”沈淮云打了个哈欠:“你看,这不就来了”   关秦月回头,是金雅和胡嘉树。   “沈淮云,来交换信息吧!”他们来到沈淮云面前,“我们在二楼找到了能提供线索的重要NPC,相信你们也一定找到了不少线索吧!”   “可以,不过要等价交换。”   “那是自然。”金雅笑了笑,颇有暗示意味地瞥了眼那对小情侣,“消息是大家冒着一定风险发现的,所以我并不打算什么人都告诉。”   胡嘉树道:“为表诚意,我先说我和金雅发现了什么。”   “刺玫古堡的仆人全都是三年前才过来任职的,说明三年前发生过重要的事情。我问过仆人,他们都只知道萝丝夫人死了丈夫后,不停地去举办宴会,让外来的人进古堡。可几乎没人知道三年前萝丝夫人是怎样的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仆人中没人知道,但在这里……”   “说重点。”沈淮云微笑着插了句。   胡嘉树:“……”   “重点是在这里还有萝丝夫人当初嫁过来时带的侍女,现在她已经是女仆长了,她知道这一切的变化。”   沈淮云:“什么变化?”   “萝丝夫人曾与除哈尔曼以外的人私定终身。”   “谁?”关秦月问。   “是卡文,对吧?”沈淮云语调格外笃定。   “你竟然知道卡文?”胡嘉树有些吃惊。   沈淮云微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本厚重的日记本,手指摩挲书脊,唇角微微翘起,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因为,我拿到了这个。”   作者有话说:   求留言呜呜哇哇 第7章 信息交换   规则:每个进入蜃镜的玩家除了配备有各自的手机外,还有一个针对蜃镜内部的玩家交流组队的账号。一旦该玩家死亡,除非该玩家手机被回收,否则该帐号不会删除。   “这是……”   “哈尔曼的日记。”沈淮云晃了晃日记本,“麻烦先讲完你们的消息。”   胡嘉树的目光在日记本上停滞了一会儿,妥协道:“萝丝夫人与卡文是私下婚约,所以他们之间的婚约并没有被承认。在那之后,身为贵族的哈尔曼向萝丝夫人求婚,她的父母自然是同意了。”   “那她和卡文怎么办?”   “萝丝夫人曾试图与卡文私奔,本来都约好了,但卡文没有在约定的地方见面,萝丝夫人就被父母带回去了。之后萝丝夫人就没有再去向人打听过卡文的消息了。”   “再之后呢?”   “后来萝丝夫人就嫁给了哈尔曼,不过在他们成婚的当晚,卡文溺水身亡。只是我不确定是不是人为的。”   “的确。”沈淮云开口,“在日记本中哈尔曼的口吻虽然不像是对他下过手的样子,但也不排除他可能隐瞒真相或是撒了谎。”   “不至于吧,那是他的日记本啊!”关秦月不解地问。   “至于。”叶秩面无表情地看着关秦月,“你也不想想既然日记本我们能搞到手,萝丝夫人肯定也能看到,那哈尔曼完全有可能没在日记里说实话。”   “之后萝丝夫人就和哈尔曼在一起了五年,这五年间哈尔曼把他能给萝丝夫人的全给了,甚至为萝丝夫人画肖像。不过后来萝丝夫人怎样…那女仆长就怎么也不肯说了。”   “呵,”沈淮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后来萝丝夫人就患上了怪病,头发变白,并且大片大片地掉落……”   “可现在却一点不像是有病的人,这说明萝丝夫人肯定干了点什么。”叶秩补充道,“而这也许就是我们为什么会被萝丝夫人带到这里了。”   “聪明!”沈淮云称赞,“你现实是做什么的,完全看不出你是第二次进副本。”   叶秩没有吭声。   “这些是你们从日记里得到的消息吗?”胡嘉树反应很快,直截了当地问。   “对,不过女仆长口中的哈尔曼是一个优雅体贴的贵族,但日记里表现得却有些不一样;他是一个偏执疯狂,并且控制欲极强的人,多半也不是个善茬。”沈淮云撑着下巴,手指甲在桌上写写画画,“卡文的事多半就是一个契机吧!”   “那…文森特知道些什么吗?”关秦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管家也是三年前来的,应该知道的有限。”胡嘉树解释道。   “不,他可能知道点什么。”沈淮云掀起眼皮,手指摩挲着手心的纹路,“一个古堡的管家为什么不找经验丰富,稳重忠诚的老管家来,偏偏找个年纪轻的人来当管家?而且和文森特的相处过程中,他明显都在给予我们准确的信息,就这样看来,文森特也是一个突破口。”   “而且文森特还是这个副本的颜值担当!”关秦月高声感慨道。   众人:“……”   沈淮云扶额:“…你够了。”   “只是问他,他会说吗?”金雅在旁听了许久,追问。   “这就各凭本事了。”沈淮云微笑着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行了,正主要来了。”   “什么正主——咦,文森特?”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了突然推开门的楚蔑,几次下来都已经习惯了楚蔑不敲门就进来的毛病。   其实楚蔑进门是会敲门的,只是出于一点个人的恶趣味,他故意这样吓吓这些玩家的。   见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恶作剧,楚蔑心下遗憾,但到底还是想着下次不必开这种玩笑了。   “各位,时间到了,请各位回房间休息。”   说着,楚蔑拿着烛台叫众人来到大厅,随后就领着众人上楼,还是习惯性地提醒:“各位,请尽量一觉睡到天亮,毕竟古堡内晚上漆黑,实在不安全,所以有什么动静也别随意出门。”   “那尿急怎么办?”沈淮云故意笑得贱兮兮地看向楚蔑。   楚蔑微笑:“您可以就地解决。”   沈淮云:“你认真的?”   楚蔑保持住良好的服务态度,“那您可以让女仆为您准备夜壶。如果实在不乐意,那就半夜叫几个人结伴同行。”   简而言之,半夜上厕所你必须组团,除非你想死得难看。   “这样啊……”沈淮云笑得古怪,“那你晚上睡哪里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楚蔑警惕起来。   “我想晚上找你一起去……”沈淮云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眨眨眼道:“好吗?”   恶意卖萌!骚扰蜃镜NPC!我要举报了!   楚蔑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于是露出善解人意,温柔到让沈淮云产生他要答应的错觉的笑容:   “我不!”   沈淮云:“……”   关秦月:“噗——哈哈哈!”   叶秩叹了口气,问了个严肃的问题,及时地拉回了不正经的画风,“古堡内晚上真的就不容走动吗?是晚上有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呢?”楚蔑故作吃惊,笃定地说:“我们的古堡哪里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原谅他,在超自然的恐怖世界假装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   沈淮云在一旁挑了挑眉。   “好了,请各位赶紧回去睡吧!过了时间就不好了。”楚蔑实在不想和沈淮云这个讨厌鬼一起说话了,第一次见这种在NPC面前撩骚犯贱的玩家,他也真是涨了见识了。   沈淮云摸摸鼻子,感觉被人嫌弃了。   “哥,我实在搞不明白。”关秦月用胳膊捅了捅他 ,小声道:“你干嘛非要招惹文森特?就算你是基佬,也没到看到喜欢的类型就走不动的地步啊!”   “你觉着……”沈淮云嘴角扬起,“你实话实说,你在和他对话时真觉得他是NPC吗?”   “这……的确不像。”   “所以你不觉得他值得去好好观察一下吗?”   “不觉得。”关秦月一脸冷漠,“别再为你的贱皮子找理由了。”   沈淮云:“……”我不是,我没有。   在沈淮云和关秦月说话的档口,金雅就问楚蔑:“文森特,你知道卡文吗?”   楚蔑脚步一顿,扭过头看向金雅,脑子里关于卡文的记忆就解开了,原来文森特是卡文的弟弟,而萝丝夫人让文森特过来任职也是出于对卡文的旧情。   只是卡文和文森特的关系最好还是别现在就告诉他们,万一他们因此找到了关键物品,开启了剧情就得不偿失了。   “请各位记住,”楚蔑神色严肃,“我不管你们是如何知道的,但别在萝丝夫人面前提卡文的名字,这是一个禁词。如果……你们不想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的话。”   大概是楚蔑的表情实在太严肃,其他人也安静下来。   …………   “好了,到了。”   楚蔑站在走廊看向众人,“请各位进自己的房间吧!”   众人不再多说,只是私下交换了眼神,就各自回房间去了。   楚蔑站在楼梯口目送在最后一个玩家进入房间,才收敛起自己挂在脸上的NPC式的笑容。   他虽说是以NPC文森特的身份出现,但并不代表他了解这个人物的所有信息和该副本的具体走向。   文森特的记忆是有限制的,只有当玩家触发时,那部分的记忆才可以解封。   他经历了那么多副本,有的身份压根没有提供记忆,有的则是需要触发关键词,才会解开这部分记忆的限制。   文森特的记忆就是第二种。   所以他现在完全只能依靠自己手中暂有的信息,和经历多个副本的经验来为玩家提供提示。   他唯一最大的优势就是蜃镜意识作用的保护,在剧情未被触发前,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被杀死的。   也就是说在危机四伏的夜晚,他可以出门去调查一些白天不能调查的东西。   这也是他除了通过玩家触发解封记忆以外的另一种手段。   而今晚的查看目标……自然是玫瑰花园尽头的仓库了。   他有预感,那里应该是除萝丝夫人的房间以外另有关键信息的地方。   …………   季明佳躺在卧室里,迷迷糊糊间闻到了一股香甜粘腻的香气,那香气像蜿蜒而上的毒蛇,每一寸被染上气味的肌肤都在微微战栗。她不安地皱起眉头,拼命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床头摆放着一束玫瑰花。   “这花什么时候出现的?”季明佳一愣,不安地揪了揪被角,“我记得睡前明明没有的!难道是阿辰给的?可这不可能啊!我明明…明明已经把门反锁了的!”   这样的深思让她脸色煞白,她哆嗦着坐到墙角,用被褥裹住自己,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安全感。   房间里很静也很暗,只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月光笼罩在窗前的树前,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巨兽。巨兽随着风声张牙舞爪,悄无声息地向瑟瑟发抖的猎物露出了獠牙。   香味愈发浓烈,像是有人特意将玫瑰花送到她鼻尖闻一般,她眼中蓄满了泪水,低低地说:“阿辰,快来救我!阿辰,我好怕……”   “哒!哒!”   “咦,是阿辰吗?”   她的头原本埋在了被褥里,在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时,她眼带希冀地抬起头,却猛地呼吸一滞,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那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深深地凝视着她,艳红的嘴唇不断上扬,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小姑娘,你想不想…看看你的爱人有多爱你?” 第8章 夜探   规则:玩家组队可通过手机上的账号加好友,与该玩家组队的几率会根据玩家好友列表人数几率平摊。   楚蔑拿着烛台悄悄地下了楼,走到了大厅的门口,轻轻推开大门,却听见一个苍老沙哑的女声:“文森特,你要做什么?”   楚蔑呼吸一滞,平复了一下心跳,微笑着看向一个穿着女仆衣服的老妇人道:“女仆长,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现在吗?”女仆长嘲讽地嗤笑一声,“你胆子倒还不小。你别忘了这玫瑰花园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夫人虽然宠爱信任你,但你得知道分寸。”   讲句实话,他真不知有啥分寸。   萝丝夫人对他的态度实在古怪。不像喜欢他又不像讨厌他 ,给他足够的信任却又不告诉他全部的真相。   “我心里有数。”楚蔑睁眼说瞎话,故作知道一切的样子,深沉地说:“我只是有些非做不可的事情罢了。”   “你……”女仆长沉默片刻,道:“罢了,今日的事情我就当做没看见了。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会太过为难你的。但你得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在夫人说要你死之前,你绝不可以死。”   这话听着跟萝丝夫人喜欢他似的,不过楚蔑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楚蔑冲女仆长点点头,转身离开。   女仆长凝视着楚蔑的背影,过来好一会儿听见三楼传来的女孩的惨叫,才用力地闭了下眼,恢复自己刻板呆滞神情,只当没听见女孩的惨叫声,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   晚上的玫瑰花园显得更加危险诡秘。   艳丽的玫瑰花被笼罩在大片大片的黑色阴影里,浓郁得抹不开色彩。周围静得很,只有枝叶摩挲的“沙沙”声,偶尔还有古怪的鸟叫声。   不过这个程度还不至于让他害怕,毕竟他在蜃镜里待了那么久,怎么着常规的恐怖场景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因为早有去仓库看看的打算,所以楚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通往仓库的路。仓库不大,用的也是最古老的锁,只是现如今锁却……   “这里已经有人进来过了?”   楚蔑吃惊地看着被人暴力破坏过的锁,不由地警惕起来,“是谁做的?但应该是白天玩家们勘察线索时破坏的。”   可来到玫瑰花园的应该只有那对小情侣和陈浩了。季明佳看着胆子不大,应该不是她做的;但陈浩和郭辰到底是谁暴力破坏锁就不知道了。   楚蔑突然想起郭辰闪烁的目光和他那时说的话:   “我们在讨论要不要去仓库查看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坟墓的相关线索?”   他在撒谎!   楚蔑猛地意识到这一点。可郭辰为什么要撒谎?仓库里究竟有什么,他必然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线索,而陈浩真正触发的死亡条件又是什么?   一切答案就在这里了。   虽说锁已经被人暴力破坏,但那也是白天的事,晚上应该没有玩家大胆到刚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到处乱跑的。   楚蔑微微吸了口气,推开了仓库的门,却被扑面而来的灰尘惹得频频咳嗽。   “咳!咳!”楚蔑咳了两下,挥了挥面前的灰尘,借着烛台的光打量了一下仓库,却只看到一些破损的衣物和背包,完全没有哈尔曼留下来的遗物。   怎么回事?明明记忆里说这里有哈尔曼的东西的,怎么全都是这些东西了?还是说这里被人动过,将哈尔曼的东西拿走或是藏起来了?   可是……他上前翻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竟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衣物——这是属于曾来过这个副本的玩家的衣物,但大多数为女性的衣物。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有这么多破损的衣物?这些衣服的主人明显是遭遇不测了。   可能是正值花季的少女,也可能是拥有爱人的女性,她们以一种悲惨的方式死在了这里,这个埋葬了无数鲜活与回忆的地方。   暂且不说她们的家人朋友是否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又因何而死,这注定会是那些人心中永远的痛。   楚蔑走近了这些衣物,良久无声。   他在很多副本待过,那里多少都会留有玩家的遗物,但他不知这些玩家的归宿在哪里,只能为他们建一座衣冠冢。   虽说他一直觉得入土为安这种念头一点也不符合他在蜃镜里接受到的理念——死人即是无用之物。   可潜意识里,他总会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为那些永远无法活着回家的人建一座衣冠冢。   “唉——”他无声叹息,自嘲地笑了笑,“我还真是双标,明明告诉玩家没那个必要,有时却又自己干这种蠢事。”   好了,他收回视线,该干正事了。   楚蔑放轻脚步,却感觉木板走起路来声音极大,脚底下像是空的一般。   空的?楚蔑眼睛一亮,跪下来敲了敲地板,找到相对敲起来声音比较响的地方,然后用手指在地板上细细摸索,在感觉到那种略显不平的地方时,他就直起身来,拿着烛台借着光细细打量。   这里有个地下室。   楚蔑琢磨了一下,找到狭缝比较大的地方,将那一块的木板全数掀起,露出了地板下的楼梯。   果然——在那布满灰尘的阶梯上留有清晰的脚印,毫无疑问有人来过。   楚蔑举着烛台小心地下了楼梯。   楼梯很黑也很窄,楚蔑不得不全副心力集中在脚下,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地下室的出口处,一个高大的黑色阴影投射到了满是破损衣物的地板上……   …………   楼梯不长,很快脚就踩到了地面。楚蔑高举烛台,发现了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骸骨,骸骨上的衣物是一件有着金色镶边的黑色礼服;那残骸的心口被刺穿了一个大洞,似乎是匕首一类的凶器,但凶器早已不翼而飞。   这是谁的骸骨?   从衣服的装饰类型来看,必然不是玩家的,显然是某个副本内NPC的骸骨。   残骸被放置在地下室的中心,地面上被刻出了以残骸为中心的诡异阵法,红褐色的腥臭固体凝固在刻痕的凹槽处,而从气味和颜色来看,毫无疑问——这是血。   楚蔑仔细打量着地上的文字,思索着这阵法的用途,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用力关上的样子;而那声音的来源——正是他方才过来的入口处。   “不好——”   楚蔑赶紧举着烛台跑回楼梯口,却在快要到出口的地方停了下来,神色凝重地握紧了烛台。   果不其然,入口处被人关上了。   他抬手尝试着推了推木板,果然也像压了重物一般完全推不动。   “该死!”他用力锤了一下墙壁,“哪个家伙非要这么坑我!”   但光在这里抱怨发火是没用的。在这里,NPC和鬼怪不会帮他,而将他视作NPC甚至是危险人物的玩家更不会帮他。   地下室空间不大,但密闭性很好,说明其氧气含量有限。如果他不能在氧气耗完前出去的话,他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打开那块木板离开。只怕那个将他关在下面的人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难道这一次就非得这么倒霉了?   楚蔑脸色铁青,深吸了口气,开始间断敲击着木板,希望通过发出声音来吸引到玫瑰花园附近查看的人。   …………   这样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敲击枯燥而令人麻木。   由于氧气的不断消耗,楚蔑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他的头开始疼痛,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他不由自主地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些许零碎的画面。   高大圣洁的女神雕像,如毒蛇蔓延的细缝不断爬上雕像的脸庞。   四周的建筑开始不断崩塌,大块的瓦砾碎石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托向了天空。女神雕像的脸上被溅上了殷红的鲜血,那抹血色停滞在了眼眶中,又最终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流下。   原本屹立的雕像在下一秒轰然崩塌,头颅从脖颈处折断,滚落到了雕像脚下早已干涸的喷泉池中。   女神依然保持着宽容仁慈的笑容,只是那眼中流下的血泪和这一成不变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太过嘲讽。   高高在上的神明微笑着凝视着一切的崩塌与毁坏,带着对于卑微如蝼蚁般弱小生命的不屑与漠视,将耳边无数用力嘶吼挣扎的声音视若无睹。   一切都像是无声的默片,只余下黑白灰,唯有雕像眼角的红刺目而嘲讽。无数的人在奋力嘶吼,却又被湮没在万千的尘埃之中。   在那死寂般沉默地令人感觉过分沉重的画面前,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刺入胸口,在他心口不断翻搅,刺痛之余更给他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他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像是搁浅的鱼儿,垂死挣扎着索求着为数不多的氧气。   “跑!快跑!”   “你一定要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   “我…我不要!我——”楚蔑无意识地呢喃着,眼睑不断颤动,不安地摇着头。   “我怎么可以……我——”   “文森特!文森特!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深海般的死寂中,一个声音如利刃划破黑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文森特!你等等,我马上救你出来!文森特,冷静一下!”   “好了!没事了文森特!已经安全了!你冷静一点!”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文森特,看清楚!”   意识被一点点拉回,楚蔑费力撑开了眼皮,一张俊朗帅气的脸映入眼帘。   来者见他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展颜一笑,露出了那颗明显的小虎牙,轻轻拍拍他的背,温声道:   “已经没事了,文森特。” 第9章 人情   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下了,就很难清。   而这个人情,也许就是我和他产生纠葛的开始。   ——楚蔑   “是你!”   楚蔑恢复意识,怔愣地看着眼前正抱着他的青年,大概是从未和人有过近距离接触,下意识猛地推开了他,差点把他推倒在地。   “唉!你这人……”沈淮云用手撑着地面,这才没一屁股跌倒在地,郁闷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楚蔑,道:“我好心救你出来,不至于这么卸磨杀驴吧!”   楚蔑看了眼门口,发现天还是黑的,不由地问:”晚上这么危险你怎么还要出来?”   “这话我该问你才是!”沈淮云从地上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既然你也知道危险,咋还这么没防备地让人给坑了?”   “……”楚蔑抿了抿嘴,“就……不小心。”   但他很快注意到自己跟沈淮云的对话模式着实不太像玩家和NPC,便立刻摆出NPC该有的冷漠和呆板,“天已经黑了,请务必回到自己的房间。否则后果自负。”   “哦,像你这样差点被闷死在里面吗?”沈淮云不冷不热地呛了一句。   楚蔑:“……”能别提了吗?   只是沈淮云这一番呛声下来,他也是实在摆不下NPC的架势了,只得头疼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次都多谢你了,我会还你人情的。”   “怎么还?”沈淮云笑得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以身相许?”   “我是男的。”   “巧了,我就喜欢男的。”沈淮云笑眯眯地说,“尤其是你这款。”   “为什么要喜欢男的?”楚蔑实在费解,“摸起来硬邦邦的,有什么可喜欢的?”   “唔……该怎么说呢?”沈淮云笑着打了个比喻,“像你这样肤白腿长腰细貌美的,对我来说就像是在直男面前穿比基尼的妹子,这下你懂了吧?”   楚蔑:“……”我穿比基尼?!   “而且你这种脾气的人,让人特别有征服欲。”沈淮云坏坏地打量着他,“美人,考虑一下呗?”   楚蔑:“……呵。”   征服欲?我能把你头都打爆!   “以身相许你想都别想。”楚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帮我?”沈淮云笑得漫不经心,像是憋着坏水:“我只是来刺玫古堡玩乐的,干嘛要你帮我?”   “这话说出来你信?”楚蔑冷笑着说。   “我信。”   楚蔑:“……要点脸。”   他实在不高兴跟沈淮云左扯右扯了,就直言道:“如果你不是有所目的,那么为什么要去哈尔曼的书房?我想你应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那好吧!”沈淮云耸耸肩,“那么你是以什么身份帮我的?”   “我没义务告诉你这些。”楚蔑指了指门口,“行了,该走了。再不回去你连休息的时间都没了。”   “好~”沈淮云也看出他不愿再多说了,眉头一扬:“那成,我就先回房间休息喽!”   “你真就这么走了?不查看地下室有什么了?”楚蔑有些诧异他这么容易就走了,忍不住问。   “不了!”沈淮云摆了摆手,“反正线索摆那里又跑不了!”   楚蔑思索了一下,考虑到晚上的危险性道:“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嗯?”沈淮云诧异地扭过头,“你这是……”   “别废话了!”楚蔑接过沈淮云手上的烛台,走到门口道:“至少在我还了这个人情前,你绝不能死。”   “那死你床上咋样?”沈淮云有些恶劣因子作祟,嘴贱到不行。   “那你试试。”   楚蔑面无情地出了门,“只要你不怕被阉。”   沈淮云:“……哇,这么凶残!”   …………   楚蔑带着沈淮云回到了古堡里,古堡内静悄悄的,楚蔑顺利地将沈淮云送到了房间,看着沈淮云进了房间后,才开口说:“今晚发生的一切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嗯?”沈淮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今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楚蔑嘴角扬起,释然一笑:“晚安,沈淮云。”   沈淮云也笑道:“晚安,文森特。”   楚蔑看着沈淮云关上了大门,就转身回到了楼梯口,却发现烛光照射到了玫红色的衣角。   楚蔑眼角一跳。   是萝丝夫人。   最近实在太不走运了,怎么不是被人抓包就是被人坑害?   “文森特,你去哪儿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楚蔑按照以往在其他副本的经验,即便不了解具体剧情,也要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来。   萝丝夫人竟真的沉默下来,“你我已经做好了约定,我的承诺已经达成,但你的承诺尚未达成。这一点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能不能别打哑谜?   楚蔑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探的时候,就转移了话题,“夫人晚上又为什么出来呢?”   “你知道的。”萝丝夫人又打起了哑谜,“之后的晚上别让我再看到你了,否则我会让你提前达成你的承诺的。”   楚蔑:“……”得了,再问下去我得把自己气死。   楚蔑无声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萝丝夫人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只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一个人将身形悄悄隐匿在黑暗中,在他左手的小拇指上,有一抹绿色一闪而过。   …………   第二天的餐桌上,季明佳没再出现。   季明佳的尸体是金雅先发现的。   金雅离季明佳的房间相对较近,再加上都是女生,就顺便叫季明佳起来。   结果去她房间时,金雅却发现门是半掩着的,出于疑虑,她干脆进门一探究竟。   季明佳缩在角落,全身用被褥包裹着,低垂着头,一副还在熟睡的样子。金雅伸手推了推季明佳,在她的注视下,季明佳的头直接滚了下来,露出了被长发掩住的惨白的脸,在那惨白的脸上,赫然是两个黑色的窟窿。   季明佳的眼睛,也像陈浩那样被挖走了 !   金雅惊叫出来,这叫声促使其他房间的人也赶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了滚到门口的人头。   众人:“……”   关秦月屏住呼吸,走到季明佳的尸体旁犹豫了一下,就掀开被子看了眼,默默把被子全部掀开,然后紧咬着腮帮子,向门外冲了出去,期间还撞到了叶秩,但她来不及向他说“抱歉”就冲出去了。   紧接着,就是门外不远处传来的干呕声。   叶秩被撞得后退几步,莫名其妙地皱着眉道:“看到啥了,跟活见鬼似的!”   沈淮云看着眼前暴露的尸体,喉头滚动了一下,对叶秩说:“见没见鬼,你自己看看不就好了。”   “有这么吓人吗?”叶秩怀疑地看着沈淮云,不信邪地扭过头看去:   季明佳的尸体只剩下白骨,内脏早已不翼而飞,身上的肉被削成了一片一片,用针线缝制拼凑成了玫瑰花的样子,那些被缝制好的血肉又被缠在了白骨上,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红颜白骨。   叶秩:“……卧槽!”   叶秩深吸一口气,想逞强说“没什么大不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推开沈淮云朝着关秦月的方向冲去。   于是外面出现了呕吐二重奏。   沈淮云:“……保重。”   再看向胡嘉树和金雅时,发现他们脸色也不太好,就用大拇指指了指外边,道:“要不你们也……”   胡嘉树铁青着脸,厌恶地将视线从尸体上移了开来,道:“既然都已经在蜃镜待那么久了,这种程度的尸体也早该适应了,这是每个老玩家都该做到的!”   这时,胡嘉树的搭档,第三次进副本的金雅默默举手:“嘉树,我也…呕——不行,我先撤了。”   沈淮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胡嘉树:“……”   打脸像阵龙卷风来得也忒快了!   …………   等到关秦月三人吐得差不多,都漱了漱口时,关秦月拍了拍叶秩的肩,擦了擦嘴角的水,语重深长地叹道:“大兄弟,你表现得一直不太像个才第二次进副本的人,太冷静了,搞得我太弱鸡了。不过现在……”关秦月话锋一转,“看你和我一起吐得死去活来,我终于心理平衡了许多,我们果然还是姐妹!”   叶秩的眼镜因为沾了水,被他摘下来放在手中,而此刻他只想把眼镜摔地上,回她一句:“…滚你妈的姐妹!”   但出于自己的素养,叶秩捏着自己的眼镜,面无表情地说:“让开,我要出去了。”   说着,叶秩就把眼镜重新戴了回去,却发现怎么戴都有些不舒服,这令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那啥…叶秩?”   听见关秦月的声音,叶秩没好气地说:“干嘛?”   “你的眼镜腿被掰歪了。”   叶秩摘下来一看,正是自己方才捏的地方。   叶秩:“……”   在关秦月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叶秩咬牙切齿地掰正眼镜腿,一字一顿地骂道:   “真特么倒霉!”   于是今天,又是叶某人素养喂狗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楚蔑的性格确实对沈淮云胃口,但沈淮云还没有到喜欢他想追他的地步,目前只是对于楚蔑不同于其他NPC的好奇和试探,并不是一见钟情哦!   求收藏、求评论呜呜~ 第10章 提示   规则:玩家不得在萝丝夫人的下午茶时间打扰萝丝夫人,否则将增加被萝丝夫人盯上并杀死的概率。   沈淮云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在场似乎缺了一个人——季明佳的男朋友郭辰。   外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郭辰居然像是听不到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房门查看一下,甚至没有讲一句话,难道郭辰也遭遇不测了?   沈淮云怀着这样的疑惑走到了郭辰门前,正抬手欲敲门时,门就突然打开了,而开门的人,正是郭辰。   郭辰穿着昨天的白T恤和牛仔裤,面色古板生硬地看着沈淮云,礼貌地说:“有什么事吗,这位先生?”   这语气…太奇怪了。   “你不知道吗?”沈淮云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女朋友她已经死了……”   在听见“女朋友”时郭辰表情略显古怪,但他还是客客气气地解释道:“抱歉,我昨晚没太睡好,所以起得晚了些,也就没听见外面的动静,自然也不知道季明佳的死讯。”   这……沈淮云审视地看向郭辰,看他依然保持着方才的表情,这才收回了视线,故作疑惑地说:“郭辰,你不是一直叫季明佳——佳佳的吗?”   郭辰盯着他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冰冷。   沈淮云只当没看见他那阴冷的眼神,轻轻拍拍他的肩,语带遗憾地说:“不管怎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啊!”   郭辰眼神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   “那我先和大家会和了,你一会儿别忘了下来吃早饭。”   沈淮云招呼了他一声,就若有所思地朝关秦月他们走去。   郭辰站在原地,面色古板深沉地凝视着沈淮云,黑色的瞳孔里闪动着隐晦不明的光芒,透着丝丝寒意。   突然,郭辰察觉到来自背后的目光,扭过头迎上的是楚蔑同样冰冷警惕的目光。然而这一回,郭辰竟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实在太过古怪,甚至充满恶意,让楚蔑的潜意识不断发出了警告。   面对楚蔑警惕的目光,郭辰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也朝着其他玩家的方向走去。   楚蔑的手微微攥紧,半晌才松了开来。   …………   早餐过后,沈淮云带着其他玩家一起到了昨晚楚蔑被困的那个地下室,想问问其他人对此有什么看法。   “这尸体是谁的?”金雅打量着绑在椅子上的残骸,思索着喃喃自语。   “哈尔曼。”   一个声音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金雅的疑惑,众人将视线聚集在了声音的来源——叶秩。   “你怎么这么肯定?”胡嘉树怀疑地看着他。   “昨天,我在哈尔曼的卧室里看到过一幅画,画的是哈尔曼和萝丝夫人初见时的画面,而画里的哈尔曼…穿的就是现在这身衣服。”叶秩推了推眼镜,继续补充道:“其实…萝丝夫人一直穿的玫红色长裙也和那副画上的很像,虽然不是同一件。”   “哟,这都记得,你还挺厉害的嘛!”关秦月感叹道。   叶秩轻哼一声,不做否认。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沈淮云看向叶秩,“你之前提过,你在哈尔曼的房间发现了一把雕镂有诡异铭文的匕首?”   “是的。”叶秩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匕首。   站在不远处的郭辰神色一滞。   叶秩转过头发现沈淮云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说:   “这匕首没有刀鞘……”   “是的,怎么了?”   “你平时直接放口袋里?”   “对,所以呢?”   “那你就不怕万一睡觉,不留神自己捅了自己的肾?”   叶秩一本正经:“这话在理。”   沈淮云:“……”   你高兴就好。   “咳,言归正传。”沈淮云咳了一下,“我怀疑哈尔曼胸口上的伤是这匕首上的。”   “很有想法,不过你得有证据。”胡嘉树不客气地怼道。   只是下一秒,所有人的手机都振动了一下,一条来自蜃镜的短信发送过来:   【解开哈尔曼直接死因,触发关键线索和关键场景,请玩家探索哈尔曼死因的真相,剧情后续提示:黑魔法。】   众人:“……”   胡嘉树:“……”   为什么又打我的脸!   郭辰面无表情地攥紧手机,神色更加阴沉。   “那么接下来的探究目标就是黑魔法咯!”关秦月点了点唇,“可上哪儿知道这些?”   “女仆长或是……萝丝夫人那里。”   “萝丝夫人离开房间和回房间的时间我们都不知晓,怎么打探到萝丝夫人的房间?”叶秩提出了这个问题。   沈淮云微微一笑,脑海里闪过楚蔑那锐利却略显凉薄的双眼,“有一个人——他可以帮我们。”   “谁?”   “文森特。”   在听到“文森特”三个字时,郭辰眼中闪过了杀意。   “接下来先找女仆长吧!到时再找文森特。”   大家如此商议后,就打定主意先去找女仆长。   …………   这一头正在安排之后一些事宜的楚蔑一顿,听见了来自虚空的提示音:   【玩家触发关键线索,开启下一阶段记忆封锁权限。】   终于有进一步的线索了。   楚蔑松了口气,要是线索不够,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答案的。   新解锁的记忆中显示文森特是卡文的弟弟,这便是萝丝夫人选文森特做管家的原因。而三年前文森特被招过来做管家后,萝丝夫人不断邀请客人,其中以情侣、夫妻较多,而这些客人…毫无疑问无一生还。   可是,萝丝夫人这样邀请那么多客人,似乎并不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的,这一切的罪恶——可能更早。   记忆里显示萝丝夫人的房间里摆放有很多黑魔法的书,甚至他竟然能看懂那古怪铭文的意思,这应该就是解封这部分记忆的权限了。   可萝丝夫人和文森特的约定是什么,他还是不知道,按理来说应该也会解封,如今却还是封锁这部分记忆……难道,这和隐藏剧情有关?   那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毕竟触发隐藏剧情的危险度太高了。   楚蔑抬手习惯性摩挲了一下眉角,听见萝丝夫人的声音:   “文森特,过来和我聊聊吧!”   楚蔑回过头,萝丝夫人依旧穿着玫红色长裙,神色寂寞 ,“文森特,陪我去那里吧!”   那里是哪里啊?!   楚蔑恨死这种打哑谜的方式了。   但他还是微笑着说:“好的,夫人。”   …………   萝丝夫人带他来到了玫瑰花园的无名坟墓前,抬手摩挲着墓碑上凹下去的刀痕和字迹,缓缓开口:   “文森特,你已经好久没来看他了吧?”   他?谁?   萝丝夫人没管他的反应,又道:“我知道,你哥哥当年没和我一起走是出了意外,我不怪他。就算他之前和别的女人有扯不清的联系,就算他……”   楚蔑一脸冷漠:“……”   您老说得挺豁达,敢情全记小本本上了啊!   不过这墓碑居然是卡文的,那么地下室的骸骨就决计不是卡文的了,难道是哈尔曼的?   这样想着,楚蔑不由地问:“夫人,那您是怎么看哈尔曼先生的?”   这话问出来,萝丝夫人就沉默下来。   楚蔑心下暗恼,怪自己太过心急了些。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萝丝夫人终于开口,“ 我初见他时,便觉得他是一个克制而深沉的人。”   “他总是像个古老的绅士一样穿戴整齐,习惯性地拿着一个手杖反复把玩,闲下来时就会坐在四楼书房的落地窗前,难得慵懒地微微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   “他会神情阴郁地望着窗外的玫瑰花丛。目光虚无并且毫无实处,表情也永远像是刻好的石板,很少发生变化,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萝丝夫人低垂下头,低声细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我有时甚至他怀疑他娶我只是个摆设,但他从未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我一直觉得他的目的不良,所以当我听到卡文的死讯时,我便觉得他有很大嫌疑。”萝丝夫人露出一抹苦笑,“毕竟有时他克制得简直叫我怀疑他是否有真心。”   “可他为您建了刺玫古堡,为您种了一整个花园的玫瑰,甚至为您画了很多画像——这还不足以证明先生爱你吗?”   “我叫萝丝。”萝丝夫人抬头看向楚蔑,“他从不叫我萝丝,却叫我艾尔黛,可我从来就不叫艾尔黛。”   “这个艾尔黛是谁?”萝丝夫人目露怨恨,“也许只是因为觉得我和艾尔黛长得像,所以将他对艾尔黛的情感全部转移到我身上罢了!”   “您问过艾尔黛是谁了吗?”   “……”萝丝夫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看来是没有了。不过这个副本不至于这么恶俗地搞什么替身梗吧?   楚蔑叹了口气,无意抬头却看见郭辰站在不远处凝视着他……不,应该是透过他在看萝丝夫人。郭辰的神色中透着一种楚蔑不曾看到的温柔,这让楚蔑困惑地看了看萝丝夫人,又看了看郭辰,只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文森特,你在看什么?”   楚蔑回过神,笑着应了一下萝丝夫人:“没什么,夫人。”   再扭过头时,郭辰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先说好,该副本不搞替身梗,属于伪三角恋,艾尔黛就是萝丝夫人;哈尔曼也是真的很喜欢萝丝夫人的。   求评论~(><)☆ 第11章 觉醒者   规则:玩家需警惕鬼怪的攻击,也需警惕NPC和队友的攻击,因为允许存在鬼怪冒充玩家的情况。   楚蔑又陪萝丝夫人在墓旁待了一会儿,就和萝丝夫人一起回了刺玫古堡中。   来到大厅就看见几个玩家都神色严肃地集中在了大厅,在他和萝丝夫人到场时都盯住了他们,这令楚蔑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挂上礼貌性的笑容:“怎么了,客人们?”   沈淮云有所顾忌地看了眼萝丝夫人,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道:“没什么,只是和其他客人聊天。”   果然有事。   楚蔑心下叹息,只能也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对萝丝夫人说:“夫人,那我们先上楼吧!”   “不必了,”萝丝夫人拦住他,瞥了眼沈淮云,“这位先生看来找你有事,我就自己上楼了。”   说罢,萝丝夫人就拎着裙摆上了楼。   楚蔑留意着,站在角落的郭辰的目光一直逗留在萝丝夫人,眉眼间尽是温柔缱绻。   郭辰也太奇怪了,对季明佳这个女朋友那么不上心,却对萝丝夫人这个NPC过分上心。   算了,现在先不管他了,多半沈淮云现在需要帮助,那他就助沈淮云一臂之力好了。   沈淮云见萝丝夫人走开,直接问:   “黑魔法你知道吗?”   在场有其他玩家在,楚蔑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斟酌一番才道:“有所耳闻,不过这是禁止接触的东西,我没亲眼见过黑魔法相关的东西,能告诉你们的有限。”   “谢谢,”沈淮云示意叶秩将匕首拿出来,指着匕首说:“那你知道这匕首上的铭文是什么吗?”   楚蔑接过匕首,沉默地将匕首仔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才说道:“这把匕首上雕刻的是关于黑魔法的文字,我只能看懂大概。应该是用于实现某种愿望的黑魔法,只是具体该如何实施……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皆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文森特,夫人的下午茶时间大概是几点?”   楚蔑看向胡嘉树,回答了他的问题:“下午四点左右。”   “这期间夫人不会回房间吗?”   楚蔑很快弄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直到夫人的下午茶时间结束,她才会回房间。”   “多谢。”   “不客气,为客人们解答问题是我的职责。”他笑了一下,冲胡嘉树点了点头。   “夫人的下午茶时间应该会待多久?”叶秩思索了一下问。   “一两个小时的样子。”   “谢谢。”   楚蔑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楚蔑就擦过沈淮云的身侧,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去我房间。”   因为声音足够小,并且话语简短,没有人意识到楚蔑和沈淮云说了什么。   沈淮云面色如常,面上装作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笑着对着其他人说:“好了,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   …………   楚蔑等到沈淮云已经是半个小时的事了。   “你们都聊了什么?为什么会等这么久?”   “就是向女仆长询问了一下……有关黑魔法的事。”   “所以结论是什么?”   “你先别着急。”沈淮云笑了笑,将日记本拿出来递给楚蔑看。   “这是?”   “哈尔曼的日记。我想有些事你不知道总归是会影响我们合作的。你看完日记后,再说说看你的判断好了。”沈淮云露出小虎牙,眼睛像一泓小月亮,掩盖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   楚蔑看完了日记本,又询问沈淮云其他一些线索,只摩挲着纸页的边缘,整理了一下自己和他获得的信息 ,道:   “目前有几个问题。第一,哈尔曼究竟是谁杀死的?”   “第二,是谁在使用黑魔法?”   “第三,杀死哈尔曼的凶器为什么会放在他的房间里?究竟是谁放的?”   “最后,女仆长在这两人的关系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沈淮云听了楚蔑的话道:“按照你我所得的信息来看,你的问题其实不全。”   “比如?”   “比如是谁要害你?你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沈淮云微笑着看向楚蔑,“八年前,萝丝夫人与卡文的私奔以卡文违背诺言而失败,因而萝丝夫人嫁给了哈尔曼,成婚当天卡文死去。成婚后萝丝夫人患上怪病。哈尔曼为了救她,就做了什么,于是成婚后第五年,哈尔曼突然暴毙。”   “说到这里,我完全有理由怀疑是萝丝夫人杀了哈尔曼,毕竟她可是对旧情人念念不忘,还建了一座坟墓。”沈淮云又接着说:   “哈尔曼死后,刺玫古堡内的仆人一定出现了大的变动,也许被解雇了,也许全都死了。于是三年前你作为卡文的弟弟进入了古堡,成为了萝丝夫人的管家。在这三年间,萝丝夫人不断邀请客人来古堡,多半是杀了他们。于是又有一个问题了,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客人?”   “我不知道。”楚蔑故意用看日记本来阻挡他充满探究性的目光。   看着楚蔑认真翻看日记本的侧脸,沈淮云撑着下巴,状似无意地说:   “文森特,你听说过玩家和副本吗?”   楚蔑翻页的手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你在撒谎。”   沈淮云笑眯眯地把玩楚蔑的衣角,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你在撒谎。”   楚蔑放下手的日记本,将衣角从他手里抽出,面无表情的说:“你少在我这里发*。”   沈淮云一脸委屈:“……我不是,我没有!”   楚蔑只是冷笑。   “ 你可真会打岔。唉,磨人的小妖精~”沈淮云故意叹口气,“啧啧”了两声。   楚蔑:“……”神特么小妖精!   “文森特,你知道吗?”沈淮云没去看楚蔑表情,自顾自地说:   “在这个世界上,会分成几种人。第一种是玩家,第二种是鬼怪,第三种则是NPC。可NPC中又有特别的人,与后两者不同,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异样,并且也知道第一种是玩家,所以我们常常称这种人——觉醒者。”   楚蔑不说话,只是微微攥紧了拳头。   沈淮云笑着凑近了他,拉长了声音:“亲爱的文森特,你……会是NPC中的觉醒者吗?”   “……”   楚蔑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淮云,又低下头继续看日记本,似乎并没有想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别装傻呀!”沈淮云挑了挑眉,直接拉住了楚蔑的手腕,迫使他不得不将视线重新投回到他身上。   “你这个人!放手!”楚蔑表情冷了下来,“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咄咄逼人的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也没有义务去回答你的问题。我会帮你只是我的好心,这不是我的义务!”   “我没有见过觉醒者。”沈淮云收敛起自己吊儿郎当的表情,眼中是楚蔑从未见过的慎重和认真:“我曾听一些老玩家讲过觉醒者的事。他们说这些副本会在每一批玩家过来的时候不断地刷新,所有鬼怪和NPC的记忆也都会被清除为零,只有觉醒者的记忆会始终保留。”   “那又怎么样?”楚蔑冷漠地看着他。   “我……”沈淮云脸上显出难过的表情,声音有些颤抖:“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沈迟雨的人?”   “沈迟雨?”楚蔑一愣,心口突然传来一种莫名的疼痛:“她是谁?”   “我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是我的姐姐,她嘴角有一颗痣,你见过吗?”   “没有。”   楚蔑看着沈淮云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大概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你在找她吗?”   “这……”沈淮云重重闭了一下眼:“算是吧!”   “恕我直言。”楚蔑低头看了眼被沈淮云无意识掐得泛白的手腕,“你这样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你怎么就肯定她会在这里?”   “与其说是找她,不如说是想看看她去过的地方,寻找她的痕迹。”沈淮云用力按了按眉心,“一个死人,上哪去找她?”   楚蔑安静了片刻,觉得气氛太沉重,试图转移话题:“规则有说不能随便向NPC透露有关副本的一切消息,你不怕我是普通NPC?万一你弄错了,你说不定会死。”   “那我不是赌成功了嘛!”沈淮云挤出一个笑容。   “你倒是相信我,向我透露这么多东西。”楚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个人也太没警惕心了。这种事情都随便向别人透露的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是觉得你这个人非常可信吧!”沈淮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好了,就不要再聊我的事了。毕竟目前处理好萝丝夫人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嗯。”楚蔑看着沈淮云的侧脸,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竟以一种近乎誓言的语气道:“虽然我没有办法帮助你,找到你姐姐,但我至少会想办法帮助你……让你有机会去别的地方找她。”   这几乎是在承诺帮助他度过这个副本了。   沈淮云脸上只余下吃惊的表情,最后所有的表情又变得十分的复杂,半晌才又开口说:   “文森特,有没有人说过你太过善良了?”   “什么?”楚蔑没听清,疑惑地问他。   “算了,没什么。”   沈淮云凝视着他,眼中的光芒隐晦难懂,松开了攥紧他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楚蔑:“我不需要你做很多危险的事情,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下午茶时间我们会去萝丝夫人的房间寻找线索,到时请你尽量帮我们把她拖住。一旦我们离开了她的房间,就会在三楼我房间的窗户那里摆上烛台,这就是离开的暗号。”   “事实上我觉得……女仆长似乎也需要关注。”   “怎么说?”沈淮云意外地看着楚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种预感,女仆长与萝丝夫人,哈尔曼都有着莫大的关系。”   沈淮云沉吟着思索了片刻,“好,我信你。”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沈淮云突然开口:“你既然是觉醒者,一次次重复经历刺玫古堡,难道就不知道刺玫古堡的真相吗?”   楚蔑身子一僵:“……”   这我还真不知道,其实我是第一次经历刺玫古堡这个副本的你信吗?   楚蔑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漠,嘲讽地说:“规则难道不会加以限制吗?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企图通过觉醒者来度过副本,那不是乱套了?蜃镜是不会给你这样的漏洞可钻的。”   “唉。”沈淮云摸摸下巴,“那倒也是。”   楚蔑松了口气,可算忽悠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沈贱贱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咩咩,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试探咩咩的态度,确认咩咩能更好地配合他去拖住萝丝夫人。   咩咩也不是真正的圣母,一方面他确实受打动,另一方面,咩咩为了能去往其他副本也会积极配合的,只是咩咩能感觉到沈贱贱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做出这种态度来让沈贱贱可以相信他。   所以一开始两人没那么快进度的。 第12章 蛰伏   规则:觉醒者属于NPC中的bug,觉醒者不得过分帮助玩家度过副本。一旦违背,将由蜃镜意识抹杀。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去和其他人汇合了。有关萝丝夫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楚蔑点了点头:“我会的。你就放心去找其他人吧!”   “对了,”沈淮云突然回过头:“你知道把你锁在地下室的凶手是谁吗?”   “目前还不知道。”楚蔑瞥见沈淮云眉头一皱,立刻回答:“但,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那好,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沈淮云听到他说有怀疑对象,这才放心下来,离开了房间。   …………   “奇怪了,他人呢?”   胡嘉树皱眉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狭长的走廊,来时的门已经被人反锁,他怎么弄都打不开。如今看来,除了向前走,他别无他法。   “我这是被人算计了吗?”胡嘉树冷笑了一声,语带嘲讽的说:“我倒要看看他想干点什么!”   眼前是一条狭长且通向黑暗的长廊,像一条毒蛇的腹腔,总感觉潮湿冰冷,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烦闷并且害怕。   长廊两边挂了很多画,但画的内容明显与刺玫古堡摆放的画不一样。画中不再是萝丝夫人或是刺玫古堡中的风景,而是一个在不同背景下不断奔跑的人。   那个人像是被什么追赶一般不断地奔跑,那种绝望情绪甚至隔着一张纸,都能直接向他的脑海中袭来。   这种说不明的不协调感和危机感促使他产生一种想逃跑冲动,但又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迫使他放慢了脚步,仔细地打量着画中的人:   画中的人没有办法看清脸,但可以隐约看出这是一个高瘦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   等等,这个装扮怎么这么像——可是不对啊,那个人还活着啊!   胡嘉树惊恐的瞪大双眼,被什么莫名的力量驱使一般,他加快步伐开始浏览长廊中的画。   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画中的人似乎也开始放慢了脚步,维持着盯着某一个方向的动作,将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始终朝向他。   就像一段被拆成了几帧的视频图片。   “真叫人毛骨悚然……”胡嘉树有些慌了,摸摸自己有些发凉的手臂。   再后来的画,画中的人竟然开始站在原地盯着某一样东西。   胡嘉树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惊悚感,他吞咽下粘稠苦涩的口水,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继续看向下一幅画。   “怎么和刚才有一点不一样?”   画中的人不再继续动作,一连几幅画都是维持着盯着某处的动作;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人身后的背景颜色变得越来越暗沉。   怎么回事?   画面再次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变化。画中的人的背景角落出现了一块深色的阴影,但由于背景色调暗沉,不仔细看的话,很难观察出来,然而胡嘉树就是莫名地看到了那处阴影。因为那块阴影出现的画,所带来的危险度让他更加心惊,远胜过先前其他几幅画。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他宁可直面鬼怪,因为尚可拼死一搏,可这样没头没脑的危险的逼近,让他方寸大乱,失去了保护自己的主动权,甚至将自己暴露在了无形的危险中。   再走下去应该是会很危险的。   他很想停下来不走,但那股道不明的力量,让他继续向前去看下一幅画。每看过一幅画,画中的那片阴影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并且呈现出了一个扭曲而怪异的形状。它开始了移动,不断向着画中站在原地的人靠近、靠近……   直到那片阴影几乎紧贴在画中人的背后。   胡嘉树僵直着身子,这漆黑的长廊中压抑阴冷的氛围正在不断摧毁他的精神防线,将他的理智和冷静一寸寸地碾压,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越来越重,越来越急的呼吸声。   他知道自己的脖子上现在什么也没有,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被人用力的掐着,连呼吸都成问题。   他大口呼吸着,像条搁浅的鱼儿,垂死挣扎。   他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   他想起那个将自己骗到这里的人,那眼神冰冷深沉。   他猛地意识到。   那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大家都被那个东西的外表骗了。那个东西是队伍里的鬼!如果没有人察觉出那东西的异样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   他的死局,从他踏入长廊的那一刻就已经设下了。   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他机械地向前走,那是长廊的尽头,没有门,只有一幅画。   最后一幅画的人终于有了新动作,是扭头朝后看的动作。   突然,一个冰冷刻板的声音响起来:   “不回头看看我吗?”   胡嘉树内心不断呐喊:“不要听那鬼东西的话,我的身体快听我自己控制!”   尽管心里这样呐喊,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缓缓回过了头,像画中的人一般,主动迎向了死亡的拥抱。   眼前是个模样俊美的男人,他那古板深沉的脸上扬起一个优雅绅士的微笑,只是他大概是一个不爱笑的人,因而显得有些不协调:   “这位先生,谢谢您的慷慨,我会好好使用你的——”   胡嘉树的瞳孔微微一缩。   …………   “嘉树呢?”金雅从方才就一直在找他,神色焦急地拉住了沈淮云,“我一直没见到他,你…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胡嘉树?”沈淮云有些意外,“怎么,他成走失儿童了?”   金雅:“……”   “不是,嘉树一直不见踪影,我问了其他女仆,她们都说不知道!”金雅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咦,金雅,你怎么在这儿?”关秦月诧异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胡嘉树不见了,金雅在找他 。”沈淮云替金雅回答了问题。   “那你发短信问他了吗?”   蜃镜提供的手机对于已经确定为搭档的人,是可以通过发短信来互相联系的。   但仅限于已经绑定的队友。   金雅急道:“我发了,可他一直不回我!”   “欸?”关秦月困惑地摸摸头,“可是我刚刚还看见他和郭辰一起的。”   沈淮云一愣:“等等,你刚刚说谁?”   “郭…郭辰啊!”关秦月迟疑着问:“怎么了嘛?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沈淮云长叹了一口气。   听了这话,金雅有些待不住了,“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你快说呀!”   “我怀疑郭辰他——”   “那个郭辰他不是人,真正的郭辰早就已经死了。”   这个声音一出来,其他人都愣住了。   “嘉树,你…你没事?”金雅喜极而泣,快步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说:“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着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血!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不是我的血,是郭辰的。”胡嘉树抬头看向众人,语气郑重地说:“ 我杀了郭辰。郭辰把我骗到一个长廊,那个占据郭辰身体的怪物,想通过郭辰把我带到那里,最后把我杀死。我在那条长廊的画上看到了郭辰。”   “那时我终于确定郭辰已经死了。”   “所以你怎么逃出来还顺利杀了郭辰的?”沈淮云打量着胡嘉树身上的血迹,问道。   “我总有些自保的法子。”胡嘉树笑着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难道现在的重点不该是关于查看萝丝夫人房间的事吗?”   “话是这么说。”沈淮云盯着胡嘉树,“真的没问题?”   “嗯。”   “郭辰在哪里?”叶秩想了想,“就是那个附着在他身上的怪物是怎样的?”   “像是一团黑雾,看不出形状。”   “这个郭辰未免死得也太简单了。”沈淮云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询问,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出现下一个类似郭辰的牺牲者。   “ 既然嘉树没出什么大事,我们就继续刚才讨论的事情吧!”金雅看到胡嘉树平安无事时,明显松了口气。   “嗯。”沈淮云点点头,“到时我们需要分成几批人,第一批搜查房间,第二批把风,第三批阻拦女仆佣人来到萝丝夫人房间所在的楼层。”   “现在还有五个人。”叶秩看向胡嘉树和金雅,“把风的话一个人应该就够了。先说好,哪怕是把风也好,我都不会去阻拦女仆和佣人的。”   众人:“……”对哦,他恐女来着。   “这样吧,既然我们有两队,就从中各挑一个人去查看房间。”沈淮云提议,看向叶秩,“你要把风还是查看房间?”   叶秩推了推眼镜,道:“不必了,我就把风吧!”   “那胡嘉树和金雅……”   “让嘉树去吧!我就不去了!”金雅摆了摆手,“我相信嘉树。”   “好,那就确定下来。第一批我和胡嘉树进去查看,第二批叶秩把风,第三批关秦月和金雅一起行动。”   “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先一起去吃午餐吧!毕竟下午茶大概在下午四点才开始。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够离开这个副本的。”沈淮云似乎不知不觉成了队伍的主心骨,这令站在角落的胡嘉树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不善。   楚蔑其实早就过来想叫他们吃午餐,正好看到了被其他玩家包围着的沈淮云,看着他在众人的目光下侃侃而谈的样子,楚蔑心中产生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一个人才二十三,他不是资格最老的玩家,也不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人。可他拥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不自觉相信他的魔力,将整盘散沙凝聚;也像是黑夜中的一盏灯,吸引着很多渴望获得光明和希望的人。   这样温暖而不失锋芒的人,他的勇敢机敏,果断刚毅都是促使他成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的催化剂。   楚蔑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笑容中都透着光芒和力量的人,会带领着那些信任他的人们冲破黑暗,回归到阳光下。   像是察觉到了楚蔑的目光,沈淮云隔着别人,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楚蔑:“!!!”   楚蔑瞳孔一颤,有些狼狈地别过了脸。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呜呜 第13章 分头行动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拥有一个让我坚强的人。   ——金雅   午餐是萝丝夫人从来都不参与的。   玩家们将午餐吃完后,到侧厅讨论着从女仆长还有其他女仆口中打听来的消息。   “有女仆说曾在夫人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古怪文字的书。我猜多半是黑魔法。”金雅说出自己听到的消息。   “说来可真是有意思。”叶秩看着桌子上的纹路,“萝丝夫人房间有黑魔法就算了,哈尔曼房间居然也有,甚至他还是被刻有黑魔法的匕首所杀。”   “哈尔曼是萝丝夫人杀的吗?”   沈淮云道:“不无可能,毕竟萝丝夫人将哈尔曼视作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   “为什么卡文一定是哈尔曼杀的?也可能是萝丝夫人杀的呀!要知道可是卡文背弃了诺言,萝丝夫人才不得不嫁过去的。”关秦月反驳道。   “嘉树,你怎么看?”   金雅突然看向在一旁不断转着手上戒指的胡嘉树,问。   “我没什么看法。”   胡嘉树停下转戒指的动作,淡淡地说。   金雅盯着胡嘉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萝丝夫人要用黑魔法做什么?”沈淮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忙道:“先别管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之前是日记里不是说了吗?萝丝夫人患上了怪病,自然是通过黑魔法用某些血腥的手段来给自己治病。”胡嘉树漫不经心地说。   “的确,日记里确实这么说了。”叶秩点了点头 。   “假如你们猜反了呢?”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令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楚蔑。   楚蔑不在意其他玩家异样眼光,走到众人中间,直言:“什么是黑魔法?就是用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去达成一些目的,既然是黑魔法,自然就要付出代价。”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就请开始你的表演吧!”沈淮云笑着拍了拍手,一副乐意听君一言的架势。   楚蔑:“……”   “哥,你怎么会让他过来呀?他可是NPC!”关秦月拼命摇着他的手臂,“你疯啦!”   沈淮云忽略快被关秦月摇断的手,认真地盯着楚蔑。   关秦月:“……”完了,我哥彻底中了NPC的美人计了!   “我的猜想是,萝丝夫人使用黑魔法,恰恰不是为了救治自己的怪病,这怪病极有可能是她使用了黑魔法付出的代价。”   沈淮云道:“假如你的猜想是真的,那么究竟是为了达成什么样的目的,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   胡嘉树听了这话,又低头开始转起了戒指,只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在她的房间里能够发现什么。”楚蔑微笑着向他们颔首,就转身离开了。   “他帮我们做什么?”有人忍不住问沈淮云。   “可能……他欣赏我的个人魅力?”沈淮云故意打趣,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   见沈淮云又开始没头没脑的嘴皮犯贱,关秦月郁闷地叹了口气。   发了会儿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仔细打量着正坐在一边,把玩头发的金雅,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语出惊人:   “金雅,你是不是喜欢胡嘉树?”   金雅卷头发的动作一顿,低低地说了一声:“怎么?”她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关秦月:“呃,相当明显。”   “是吗?”她轻轻叹了口气,直接了当:“我的确很喜欢他。”   “胡嘉树也喜欢你吗?”   “这谁知道呢?”金雅无奈地摇摇头,“我又没有问过他。”   “你的意思是……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这件事?”关秦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这么说,你这是……”   “是呀!”她轻松地回答,“我在暗恋他。”   “啊?”   “怎么?觉得不太像?”   “这……”关秦月困惑地摇摇头,实话实说:“的确不太像。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他,就直接说出来的那种人。”   “对于其他人我或许可以轻松地说出口,可唯独他,我说不出口。”金雅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把玩头发,只是低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暗淡。   “我只是害怕他会拒绝我。”   “我怕一旦说了,我们俩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也怕他那么好,我配不上他。”   “别那么说呀!”关秦月反驳道:“你长的很漂亮,也非常有魅力,为什么要这么怀疑自己呢?没准他也喜欢你啊!”   “唉。”金雅长叹了口气,“在我刚进入蜃镜的时候,我遇见了他。那时他也只过了一个副本,明明自己也是个半个新人,却还是想办法照顾我。他这人讲话不是很中听,但是人真的很好。”   “我那时其实跟季明佳很像,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哭。我那时在别人眼里就是累赘,可只有他还是会帮我,甚至为保护我受了伤。”   “那时候我就发誓,我想要变强,我想要保护他。因为这份想法,我一直和他合作,成为他的搭档,陪他走到了如今。”   金雅微笑着看向关秦月,不同于外表的浓妆艳抹,眼中的真挚和幸福让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关秦月愣住了。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有一个让我坚强的人。”   关秦月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金雅,半晌才干巴巴地说:   “我们都会安全出去的。”   金雅微微一笑。   “嗯,我相信。”   “你俩在聊什么悄悄话?赶紧带好装备,避免发生意外情况。萝丝夫人的下午茶时间马上就快到了,做好万全之策。”沈淮云对关秦月和金雅俩人道。   “好,知道了。”   …………   萝丝夫人的下午茶时间很快就到了。   楚蔑和萝丝夫人在众玩家的目光下朝玫瑰花园走去,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的尽头,玩家们才各自散开,按计划行事。   萝丝夫人优雅地坐到小凉亭中,抿了一口红茶,拨弄着摆在桌前的玫瑰花,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文森特,你和那位叫沈淮云的先生关系似乎很好。”   被怀疑了。   楚蔑外表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批。   “其实并没有,只是这位先生恰好对这里的一切比较好奇,所以找我问问题就多了些。”楚蔑稳住自己,麻利地扯了谎。   “哦,是吗?”   萝丝夫人是笑非笑的瞥了眼楚蔑,竟然也不再追问,只是说:“在能说会道这一点,你和你哥哥倒是很像。”   楚蔑:“……我的荣幸。”其实并不。   “文森特,你知道吗?承诺这种东西,其实我一点也不信。”萝丝夫人莫名开始了自己的内心独白,让楚蔑满头雾水。   看出了楚蔑的不解,萝丝夫人笑了一下,“有感而发而已,不必在意。”   “其实当年你哥哥发誓要跟我一起走的时候,我并没有完全相信。因为在我看来,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可我还是相信了他。”   然而这个承诺,发誓的人却始终也没有做到。   “人的样貌可以衰老,信仰可以崩塌,记忆可以褪色······同样,誓言也可以侵蚀腐化。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萝丝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将视线再度转回了楚蔑:”等你度过了漫长岁月后,连你自己都会发现你早已面目全非。”   “所以,别去相信所谓的誓言不老;毕竟,沧海尚为桑田,这么一个小小的誓言,又怎么可能永远不变呢?”   她讲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   楚蔑索性直接询问:“夫人,我太过愚昧,请您直言。”   萝丝夫人微笑着说:“你我之间也有一个约定。可无论是卡文还是你,我都遵守了我的承诺,你们却始终无法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哪里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   “当年你我约定,我帮忙安顿好你的家人,给你富裕的生活,满足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对应的,你得帮我掩盖客人们失踪的真相,并且帮我复活卡文。”   记忆解锁,约定内容与萝丝夫人所说的分毫不差。   “可你干了什么?嗯?”   “……”楚蔑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小刀。   “之前干的事,我不会再计较。”萝丝夫人话锋一转,“下回的客人来了别再让我发现你插手,否则付出的代价……呵呵,我想……你应该付不起这个代价。”   到底还是被警告了。   只是萝丝夫人居然没有对他出手?为什么?   等等,为什么是下回的客人?   楚蔑猛地抬头,原先跟在背后的女仆长居然不见了,他心下猛地一跳:   这下糟了!萝丝夫人肯定知道了什么,要对沈淮云他们下手了。   …………   这头,有着深深的法令纹的女仆长面色阴沉地去往了玩家们的住所,用力推开门,发现都不在他们的房间里,于是面上更加阴冷。   听见来自二楼传来侍女们阵阵的笑声,女仆长用力地关上门,直接前往声音的来源。   关秦月和金雅正和侍女们有说有笑,那个气氛在女仆长到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怎么了,女仆长?”   “两位小姐,请问其他的先生们呢?”   关秦月和金雅面面相觑,心下暗叫糟糕,还是金雅最为冷静,笑着对女仆长说:“这些先生我上哪知道?他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管不着,你问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是呀!说不定他们只是去上厕所!”关秦月补充了一句。   女仆长神色古怪:“三个人一起?”   “唉!你也知道的呀,男人嘛,总喜欢拉几个人一起干刺激的事。”关秦月一副“你懂的”样子。   金雅:“……”   女仆长:“……”   不,我们不懂。   作者有话说:   你们懂这是干啥吗?微笑JPG   另外萝丝夫人那一席话是在暗示她要下手,做点违背约定的事了。   求评论呜呜~真的求求了 第14章 内鬼   我以为我足够了解自己,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呵…可直到最后我才知道,我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没能好好承认。   ——萝丝夫人   女仆长不想再和关秦月她们过多纠缠,就直接转身离开。   如果让女仆长真这么上去了,无疑是将其他人置于危险之中。   关秦月急中生智,顾不上所谓的尊老爱幼了,假装被什么东西绊倒,直接摔到了女仆长的身上,使得女仆长也不慎摔到地上。   这一摔,摔得极为惨烈。   女仆长的脸直接撞到了地上,鼻子被撞出了血,鼻梁也险些被撞歪。   女仆长面目狰狞,满脸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指着关秦月道:“你!你!”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要不我去向萝丝夫人询问一下,让你少干些活?”   女仆长气极,但又真的不能咄咄逼人,只得压着火说:“不用了,谢谢小姐。我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关秦月,她要走了,咱们不再拖拖她吗?”金雅问。   “不用管她,反正我也没指望拖她多久。我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哥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吧?”关秦月伸了个懒腰,“你看看女仆长的架势,谁还拦得住她呀?”   金雅无奈地点点头:“我们能做的应该也只有这么多了。”   …………   楚蔑顶着萝丝夫人笑吟吟的目光,心中焦躁万分,但此刻却无能为力,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冷静,但是余光却还是忍不住观察古堡方向房间的窗台处。   在那里,沈淮云说过他会在查看完房间后,在窗台处放一个烛台。   那是安全的意思。   萝丝夫人悠闲地看着他略显不安的表情,“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那个叫沈淮云的人。”   “哦,对了。”萝丝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一封信,在楚蔑面前晃了晃,“就在今天上午,我收到了这封信。你知道这封信内容是什么吗?”   楚蔑疑惑地皱起了眉。   “猜猜看,为什么我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楚蔑听了这话,又看了看信封,猛地意识到了问题:他先前怀疑要杀自己的人是郭辰。所以郭辰死后,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玩家里还有内鬼。   在场没有除玩家以外的其他人,只有他一个NPC,那么内鬼一定在玩家中。   可他实在想不通,内鬼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这封信…我能看看吗?”   “随你。”萝丝夫人随手将信扔向楚蔑,信件轻飘飘的,打了一个旋儿,非但没能飘到楚蔑那里,反而又飘回了她那里。   萝丝夫人:“……”   楚蔑:“……”   “咳。”萝丝夫人咳了两声,规矩地将信直接递给了楚蔑。   楚蔑又瞥了眼古堡的方向,这时紧张的眉头才松开。   在那窗台上,摆放了一个烛台。   看样子他们平安离开了。   楚蔑松了口气,将信封接过,当着她的面直接打开信封。   信的内容简单直白,没有透露署名,也没有透露目的,只是简单地告诉萝丝夫人,客人们想要在下午茶时间去查看她的房间。   这字迹有些眼熟。   楚蔑盯着信封上的字,开始思索自己曾经在哪看到过这种字迹。   女仆长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楚蔑一抬头看到女仆长那张鲜血淋漓的头,被吓得忍不住口吐芬芳了一句。   刚说完就对上了女仆长怨恨的目光和萝丝夫人意外而好笑的目光。   楚蔑:“……咳咳。”   “怎么样了?”萝丝夫人又抿了口红茶,那目光始终没有忍心落在女仆长的脸上。   楚蔑好笑地看着女仆长,莫名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委屈”二字。   “夫人,什么也没有抓到。”   “你说什么?!”萝丝夫人下意识看向楚蔑,却见楚蔑别开视线,一副“我不知道,你别问我”的表情。   萝丝夫人捏烂了一朵玫瑰花,气得不行。   “夫人,时间不早了,比如我们先回去吧。”楚蔑微笑着鞠了一个躬,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   萝丝夫人甩袖离开:“哼!”   楚蔑笑着跟上了萝丝夫人,脑海中仍然思索着那种字迹是在哪儿看的。   应该是近期……等等,近期他看到的带有字的东西是——哈尔曼的日记本!   怎么可能!哈尔曼已经死了!   楚蔑顿时遍体生寒,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的路,难道说哈尔曼已经变成了鬼怪?   甚至——他还混在了玩家当中?!   那么可以肯定当初的郭辰应该就是他了。   郭辰这个人,他和沈淮云都瞧出了异状。所以郭辰死后,沈淮云极有可能放松警惕,如果这个时候哈尔曼变成其他玩家混入其中,想要下手害人简直轻而易举!   那么沈淮云和其他玩家——危矣!   …………   沈淮云和胡嘉树顺利地到萝丝夫人的房间里拿到了线索,与叶秩汇合。他们刚回到侧厅,就和从楼上下来的女仆长碰面了。   女仆长满脸是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似乎没料到他们手脚这么快,没能及时抓得了他们的把柄,半晌才恨恨得转身出门去找萝丝夫人。   沈淮云把关秦月和金雅也一并叫到了侧厅,等待着楚蔑回来,询问他萝丝夫人房间的黑魔法究竟是什么?   不多会儿,楚蔑就和萝丝夫人一起回来了。   但这一回,楚蔑只是远远地站在了萝丝夫人的身后,对他无声地做了口型:   【晚餐后我会去找你的。】   沈淮云稍稍偏移视线,就看到萝丝夫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顿时便明白他已经没办法明面上找楚蔑谈话了。   “我累了,你先去忙吧!”萝丝夫人慵懒地拎起裙摆,扭过头对楚蔑道:“你最好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是。”楚蔑低头应下了。   沈淮云沉默地看着楚蔑,对他的处境不免有些担忧。   察觉到他担忧的目光,楚蔑摇了摇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其他玩家,确认其他玩家并没有在关注这边时,嘴唇快速动了一下:   【有内鬼。】   只这一句,沈淮云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在这个副本里,并没有提出出卖队友就可以平安出副本的条件,那么在这种副本里,即便背叛队友,也不会有好处。也就是说这个“内鬼”,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内鬼”——队伍里的鬼。   事情真的麻烦起来了。   所以现在还活着的玩家,算上他,其实只剩下四个了。   更可怕的是,这一回他看不出异样。   他不知道这个内鬼是谁。什么时候会下手?又会对谁下手?   这太糟糕了。   他必须去试探,去试探出谁最有可能是那个内鬼。   这恐怕是当前最要紧的事了。   …………   所有人都聚在了侧厅,沈淮云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直言道:“我怀疑我们当中有鬼混入其中,所以请你们必须提高一些警惕,注意身边人的异样。”   “怎么会这样?有鬼混入这件事,你很肯定吗?”   “郭辰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还有鬼呢?”   “……”金雅不说话,只是担忧地攥紧了拳头。   她旁边的胡嘉树看到了她攥紧了拳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她那略显紧绷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金雅一愣,这是一直以来他的习惯。   每次看到她紧张的时候,胡嘉树总会这样做。   金雅的担心突然减少了很多,只是因为他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觉得自己非常的安心。   她冲胡嘉树感激地笑了笑。   胡嘉树没料到她会这样冲他笑,一时有些失神,匆匆地转过了头。   沈淮云说出队伍里有鬼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其他人的表情,但令他意外的是,所有人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异常。   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下一剂猛药了。   “另外,有一个好消息。”沈淮云微笑着说:“我已经找到碎片了,大家接下来只要再努力一下,让出口刷新出来就可以平安过副本了。”   其实他并没有拿到碎片,这样说只是想让那个鬼暴露。既然是鬼,那么它当然不会希望玩家能够平安出副本,它一定会想办法攻击他的。   他要用自己当做诱饵,引出这个藏在队伍里的鬼。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鬼,避免更多的牺牲。   他必须想办法将他从萝丝夫人房间找到的线索给楚蔑,相信如果能够将那个线索也解开的话,剧情就可以刷新出蜃镜出口。   那么他可以通过传纸条的方式告诉楚蔑。他记得在房间里面都会有纸笔,如此,也算是可以解决了不能与楚蔑直接交流的问题。   这样想着,他笑着对众人说:“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胡嘉树依旧低垂着头玩着戒指,站在角落的叶秩则是盯着沈淮云,眉头紧锁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淮云独自一人向前走着,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被拉长的单薄坚韧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内鬼是谁不用我说了吧?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猜到是谁的。下章揭晓。 第15章 受伤   我一直以为她心里还念着那个叫卡文的人,我以为我的复活只是一个意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心里早已有了我。   ——哈尔曼   楚蔑手里攥着一个纸团,那是晚餐前沈淮云悄悄塞给他的。   楚蔑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悄悄地摊开纸团,发现那是从书上撕下来的一张纸,纸上写的是一种黑魔法。这种黑魔法,是一种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魔法。   这就是让萝丝夫人得上所谓怪病的黑魔法。   这是一种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复活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魔法。那么萝丝夫人的头发变白,并不是生怪病,而是加速衰老。   这种黑魔法的代价是没有办法用其他魔法抵消的,所以萝丝夫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恢复了原来的美貌?   难道是用以杀死哈尔曼为代价让自己恢复美貌的黑魔法?   可好像没有这样的魔法吧?   即便是用黑魔法恢复了自己的美貌,那她也应该还是人的身体,而不是身体出现了伤口,也不会流血的情况。   什么样的原因让她的身体变成了这样?   楚蔑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目前只能先把他所知道的一些线索告诉沈淮云了。   …………   晚餐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餐属于正餐,萝丝夫人自然会参加。   “明天就是我给大家举办的宴会了,希望各位能够喜欢。”萝丝夫人微笑着说。   众人:“……”   我们来时有八个人,现在都被灭掉了一半的人。   楚蔑站在萝丝夫人身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玩家的表情,因为对这些玩家不够熟悉,他其实很难看出异样。   这顿晚饭明显没有第一次的晚饭来的舒坦。大家的心头都被“死亡”这个词重重地压着,尤其是还不知道藏在队伍里的鬼是谁?气氛显得有些低迷。   沈淮云倒是胃口还算好,只是其他人胃口就没有那么好了。即便是看上去很冷静的叶秩,也没吃多少东西。   关秦月算是唯一一个奇葩了。   胃口不减反增。   叶秩看她那样,说:“你怎么胃口这么好?”   “不然呢?”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一个饱死鬼。难得来了一个伙食这么好的副本,不好好吃真是浪费。”   “你心可真大。”   “哈哈,谢谢啊!”关秦月鼓着腮帮子嚼了嚼,含糊不清地说。   叶秩:“……”   你以为我在夸你吗?   大家都吃完了晚饭把刀叉放下,关秦月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肉,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刀叉。   众人:“……”这憨憨谁家的?   沈淮云表示不是很想认她。   萝丝夫人依旧是饭点结束就离开,玩家们也按照惯例陆续进入了侧厅。   沈淮云是最后一个准备进入侧厅的人。楚蔑将自己悄悄写的纸条塞到了他手中,然后擦过他的肩离开了侧厅门口。   沈淮云展开纸条,瞧见上面写着:   【萝丝夫人使用的是复生魔法,代价是自身寿命。】   【已经可以确定,哈尔曼是埋伏在你们中间的鬼,他杀心很重,千万小心。】   “哈尔曼?他怎么会?”沈淮云将纸条塞回兜里,心中虽然疑惑,但脸上还是十分平静的走进了侧厅。   刚一进去就发现气氛异常的沉默压抑。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干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有开口讨论自己找到的线索。   大概是受不了这个气氛,叶秩起身说:“我累了,先回房间了。”   站在门口的沈淮云正过身,不让叶秩出去,对他劝说了一句:“现在情况特殊,最好还是不要单独行动。”   叶秩大概心情很差,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坐回了位置上。   沈淮云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其他人,发现其他人的反应也十分焦躁不安。   就在这时,胡嘉树站起身,对沈淮云他们说:“抱歉,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   说罢,胡嘉树就不紧不慢地走出了门,在他的手指上闪过一抹绿色的光,那是他戒指上的光。   沈淮云短暂地眯了一下眼睛。   几分钟后,胡嘉树还是没有回来。   “嘉树怎么还没有回来?”金雅实在急了,刚想起身去找他,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楚蔑的惨叫,顿时愣在了原地。   “砰——”   是沈淮云的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沈淮云比其他任何人反应都快。   他率先冲出了门,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该死,文森特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不行!”沈淮云咬牙,怎么说他也是因为自己的要求而受牵连,必须要保护他,让他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等我,文森特。”   …………   等到沈淮云赶到时,就看到了一个万分惊险的画面:   楚蔑被吊在天花板上,而吊着他手腕的,正是密密麻麻的头发。那些头发是各色各样的,有黑发,有黄发,也有卷发和直发,似乎都是女人的头发。   那些头发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楚蔑吊在上面;在楚蔑的下方,是一排被笔直摆好的刀具,刀的尖口全部朝上,在灯光下泛着着冰冷的寒光。   沈淮云甚至不敢多想楚蔑掉下去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楚蔑看到沈淮云,颤着声道:“快!救救我!”   周围摆放的烛台突然全部熄灭。   随后是惊恐的声音和不远处其他人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不对劲…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在沈淮云起疑心的时候,他听到了楚蔑痛苦的叫声,一时间便也顾不了其他,在万千嘈杂的声音中,他仿佛听到了衣服摩挲细微的声音和利器凌厉的破风声。   那声音太轻,仿佛只是错觉。   可利器刺入后腰的剧痛,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刚才的声音不是错觉。   关心则乱。   他被算计了。   目标不是文森特,是他。   “沈淮云!”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是谁的呢?   剧痛缠绕着他的神经,大量血液的流出让他的头脑有些眩晕,连思考似乎都迟钝了几分。   利刃刺入皮肉,那架势像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可令他意外的是利刃并没有再前进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闷响声和金属砸到地上的哐当声。   然后是扭曲刺耳的惨叫声,以及脚步慌乱逃开的声音。   他费力地侧过了脸,周围很黑,借着透过窗户的一点光,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看到了一个长长的圆柱状的轮廓和闪烁的绿色光芒。   那是什么?   有点像是……一个人的手。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半睁着眼,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在那模糊的画面中,他看到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幻觉?   什么嘛!所以这只是为了引他上当的陷阱。   文森特,原来没事啊!   那就好。   他想牵起嘴笑,却发现早已没了那个力气。   沈淮云眼珠子动了动,循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在匆忙跑向他的众人背后,有一个站在原地僵持不动的身影,他似乎举着手,维持着扔掷什么东西的动作。   是谁?   沈淮云却再也没有力气多想了,意识被不断地拖入了深渊。   那个维持着投掷东西的动作的人正是楚蔑。   他赤红着双眼,嘴唇咬得发白。   金雅在现实是医生,上去帮忙做了简单的应急处理,暂时止住血。   楚蔑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臂,走上前将掉在地上的手捡起,把那断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然后用力拨开众人,将戒指塞到了沈淮云的口袋里,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我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到别的地方去找你姐姐的!”   说罢,他看着叶秩将沈淮云背到背上,正欲跟上众人,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都有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沈淮云获得碎片。】   楚蔑没料想到那戒指居然就是碎片。   不过既然玩家们有碎片了,那他也该去处理一下暗算沈淮云的凶手了。   为众人指了安全的地方,还有医用药品所在的地方,楚蔑就朝着和众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他手里拿着刚才砍断偷袭沈淮云的那只手的刀,刀上鲜血还未擦净,正顺着刀锋一点点的往下滴。   然而他毫不在意,只是冷笑地低声喃喃说:“胡嘉树,你可真是好样的!”   …………   楚蔑顺着血迹找到了门口,正欲出门,却又被女仆长拦住了:   “夫人说了,晚上不让你们出门。”   “让开!”   “夫人说……”   “让开!”楚蔑低吼了一声,”你要我说几遍?”   沈淮云是因为看到他遇到危险的幻像,急于救他才受了伤。他是一个NPC,其实就算玩家不救他,从玩家的角度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沈淮云还是过去救他了。   就因为沈淮云的这份重情导致他被人暗算,楚蔑的怒火才更加无法平复。   人性的善良美好之处,却在这里被当成软肋!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蜃镜!即便他是蜃镜里的人。   女仆长依然一脸冷漠。   楚蔑攥紧了拳,甚至想冲动之下,直接杀了女仆长。   未待他实施这个想法,女仆长的脸色就产生了些微的变化,她恭敬地点了点头:   “晚上好,夫人。”   竟然是萝丝夫人,她也来了。   楚蔑扭过头,看到面带微笑的萝丝夫人,然后听见萝丝夫人说:   “文森特,晚上好。”   楚蔑怒火攻心,懒得再管管家的人设,口吐芬芳:   “好个屁!”   萝丝夫人笑容僵硬:“……”   女仆长不可置信:“……”   楚蔑扭头发现女仆长还挡在门口,怒道:“你怎么还不让开!”   “文森特,你冷静一点,毕竟晚上不安全。”萝丝夫人温声道。   楚蔑一脸嘲讽:“听着好像跟你呆一块就安全似的。”   萝丝夫人:“……”   “你怎么和夫人说话的!”女仆长显得十分生气,“夫人是为你的安全考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   “她当然不想我有什么意外。”楚蔑凉凉地瞥了一眼萝丝夫人,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道:   “我要是死了,她上哪儿再找躯壳复活卡文呢?”   作者有话说:   咩咩因为沈贱贱受伤而生气了,男友力Max。   别站错cp,虽然咩咩强势,但他是受,是受,是受!   求评论呜呜~ 第16章 坠落   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坚强,连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活下来。   ——金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萝丝夫人的笑容全部收起,眼神冰冷的盯着楚蔑。   这是因为碎片解封的那一部分记忆告诉他。   萝丝夫人与文森特真正的交易。   用他的性命去换回卡文。   “比起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不重要的。”楚蔑攥紧手中的尖刀,“我并不打算帮你保守你害人的秘密了。恰恰相反,我还要帮他们逃离。”   “哦?”萝丝夫人似笑非笑,“你居然敢这么说,没想过后果是什么吗?我怕你保护不了他们,反而赔了你自己。”   【检测到NPC文森特有异常想法,警告!警告!】   “……”楚蔑的神色冷了下来。   “话我就放在这里,出了这个门,你必死。”   萝丝夫人他咬牙的样子,有些愉悦的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生气过,那个沈淮云受伤了,你就这么在意?”   “不是在意,只是他因我而伤。”   “呵,嘴硬。”   萝丝夫人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嘲笑。   “……”楚蔑看得是太阳穴一阵青筋直跳。   敢这么笑话他,就别怪他给她添堵了。   “你知道吗?”楚蔑挑眉看向萝丝夫人,压低声音故意很神秘道:“你想复活的卡文没有复活,但是哈尔曼活了。”   “你说什么?”   萝丝夫人盯着他,语气中带着点不可置信,“他怎么可能会复活?有谁想办法让他复活了?”   萝丝夫人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唉!”楚蔑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难为夫人,你和他做了五年的夫妻。前些日子拿到他的信,居然连他的字迹也没有认出来,实在是可悲可叹呀!”   女仆长在一旁听着,眼神闪烁。   萝丝夫人一看女仆长的反应就觉得不对,直接拉着女仆长的手,冷声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出来!”   “难道他是假死?他没有死?那他死在哪了?”   “夫人,先生确确实实是死了。“女仆长眼中涌出泪,“因为那把匕首是我亲手捅进先生的胸膛的。”   真相大白,哈尔曼是被女仆长杀死的。   楚蔑道:“你为什么要杀哈尔曼?”   “这是先生的吩咐。他让我把他绑到地下室,然后用把刻了铭文的匕首杀了他。”   地下室刻在的上的被血浸过的图阵,和放在中间的骸骨……   那么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哈尔曼也使用了黑魔法吧?而且应该也是复生魔法吧!”   一个有些虚弱,但是熟悉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楚蔑意外地扭过了头,来者正是沈淮云。   楚蔑快速扫了一下来的人,只有金雅没来,应该是刚才救治沈淮云有些累了,在楼上歇息。   突然众人都听到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沈淮云,解开部分隐藏剧情。】   沈淮云:“???”   沈淮云委屈巴巴地看面无表情的众人,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就随口一猜……”   众人:“……”少凡尔赛了。   楚蔑:“……”从某种角度上,你……也真是厉害。   “你怎么那么快就醒了?”   虽说有些玩家是可以从副本中获得一些迅速治疗身体的道具,但沈淮云的身体素质未免也太强悍了,这么快就醒了?   该不会是强撑着起来的吧?   楚蔑目含隐忧地看了一眼沈淮云的腰部,却看见沈淮云故意用惊恐的表情看着他,说了一句让他恨不得让这混账东西血溅当场的话:   “不是,你看我肾干嘛?虽然差点被捅了肾,但本人的肾功能还是非常强大的。”   楚蔑咬牙切齿:“……你还是醒的太早了。”   众人:“……”   萝丝夫人和女仆长:“……”   “够了,”萝丝夫人打断两人,面带不耐:“你快告诉我,哈尔曼为什么也要使用复生魔法?”   “夫人,你知道吗?你不是人。”   楚蔑一脸正气地说。   众人:“……”好好的骂boss干嘛?   谁道萝丝夫人这是一脸深沉地看了一眼楚蔑,叹了口气,“让你发现了,我的确不是人。”   众人:“……”   不是,骂你你怎么还应上了?!   楚蔑莫名的从众人的脸上读懂了什么,铁青着脸顶着一脑门官司道:“你就没想过你不仅没死,并且还能维持美貌不变吗?”   “因为你频繁启动复生魔法,身体寿命被完全消耗。所以,可以说你马上就要死了,但哈尔曼用复生魔法救了你,并为此直接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可那又怎么样?卡文还是被他害死了!”萝丝夫人红着眼低吼道,与此同时她的头发开始变白,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   “我要复活卡文!我要你们全都死!”   萝丝夫人像是被戳到了痛点,说动手就动手。   隐藏剧情已被触发,蜃镜对于楚蔑这个隐藏剧情NPC的意识保护自然也就不起作用,此时的他和玩家一样,容易受到攻击并且死亡。   不过那又怎样?   楚蔑嘴角牵起冷笑,他又不是没蜃镜保护就要死要活的废物。没了正好,他可以直接动手了。   楚蔑用手上的刀砍断了萝丝夫人疯狂缠上来的头发,这听到身后的关秦月感叹一句:   “这萝丝夫人的技能,该不会是剽窃日本鬼片里的发鬼吧?”   楚蔑:“……”好像还真像。   不对,他走什么神!   险些被关秦月带歪,楚蔑灵巧地躲过刺过来头发,伸手抓住头发,再是狠狠一刀。   “我的头发!文森特!!!”   萝丝夫人似乎要暴走了,楚蔑担忧地看了眼身后,发现玩家们似乎没有受到太过猛烈的攻击,基本大量的头发都聚集在他这里。   对哦,除了蜃镜意识保护解除后隐藏剧情NPC最容易受到鬼怪袭击外,还有他刚刚嘴炮带来的仇恨值,也难怪萝丝夫人死盯着他攻击了!   楚蔑:“……”失策了。   “难为我们托尼老师剪这么多头发,看他这么累,我应该可以帮他分担一点吧!”沈淮云躲开袭来的头发,露出嘴角的小虎牙,笑得贱兮兮地说。   因为沈淮云伤没好透,在一旁不动声色帮他防备袭击的叶秩,听他这话莫名的脊背一凉。   关秦月一瞧他露出了小虎牙,顿时便觉得不妙:“哥,求你别作妖!文森特就一NPC,你别——”   沈淮云道:“萝丝夫人,使用附身魔法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萝丝夫人没理沈淮云,一个劲儿地袭击楚蔑。   楚蔑叹了口气,见萝丝夫人压根不回沈淮云,虽搞不懂他问这个干什么,直接回答道:“被复生者需是有所执念的人。”   沈淮云便也就笑了,喊到:“夫人,你应该知道什么样才算得上是有执念的人。如若卡文真的是被哈尔曼所杀,那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没有执念呢?你压根就是不相信卡文是意外溺水,为了寄托仇恨,所以才这样告诉自己的!”   “闭嘴!闭嘴!!!”   “那可不成。”沈淮云笑道:“你将那个卡文放在心尖上惦念着,可人家连想见你的执念都没有,不觉得你太过一厢情愿了吗?”   这话真真是扎心窝子上了。   萝丝夫人当即就气得攻击沈淮云。楚蔑低骂了句“混蛋”,就趁萝丝夫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沈淮云身上时,冲到她身前往她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   沈淮云乘胜追击:“所以你花五年也没有办法复活卡文,哪怕你花上一辈子,也复活不了一个对你没有上心的人!”   “不!不会的!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古堡,令在场的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连楚蔑都脸色煞白地晃了晃身子。   尖叫声渐弱,继而是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重物坠落地面的声音,随后是楼上传来金雅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嘉树——”   所以掉下来的人……是胡嘉树?!   萝丝夫人原本处于暴走阶段,听到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响,脖子立刻拧到了后面,看着窗外,语中带明显的恶意说:   “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哈尔曼。”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丢下一众玩家,冲出了门外。只留下女仆长呆愣愣地靠着墙滑落到了地上。   众人松了口气,沈淮云神色冷了下来,道:“金雅一定出了什么事,快上楼!”   …………   等众人冲金雅所在的房间时,金雅神色凄然跌坐在地上,无声地流泪,脖颈上是被人掐过留下的淤痕。   “发生了什么?金雅,到底是怎么?”   金雅听见沈淮云的声音,只是稍微动了动,依旧没有理会她。   关秦月看得实在不好受,就上前揽着金雅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肩,温柔地问:“金雅姐,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啊!是不是?”   金雅眼皮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没用的,他因为我死了。”   叶秩看着金雅,面无表情地道:“胡嘉树应该早在和郭辰单独行动时就死了,后来回来的不是他——”   “不!就是他!”金雅眼带泪水,脊背挺得笔直,却又在下一秒陡然垮了下来,“我知道,他回来时还没死!”   “可他回来后袭击了沈淮云。”楚蔑盯着金雅,神色严肃,“如果是真正的胡嘉树,你觉得他会干这种事吗?”   “那东西占了他的身体,但他那时还活着!否则…否则,他也不会……”金雅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将最后一句话从唇齿间挤了出来:   “为了救我,自己跳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求求评论呜呜,你们的评论将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7章 逃离   如果你曾因有庇护你的人而脆弱单纯,那么庇护者牺牲所带来的一次次午夜难寐,痛彻心扉将会把你打造得钢筋铁骨。   你将不断成长,最终从一个被庇护的人变成一个庇护他人的人。   ——沈淮云   事情回到几分钟前。   金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下楼,一方面是刚刚全神贯注救沈淮云耗费了很多心力,另一方面也是在得知沈淮云受伤就是胡嘉树偷袭所致而心身俱疲。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一阵地发呆。   她知道真正的胡嘉树不会做出伤害同伴这种事情的。那么胡嘉树恐怕已经不是原来的胡嘉树了,真正的他应该也已经凶多吉少。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察觉?如果我能够早点察觉到郭辰有问题,如果我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是不是他就不会……”   金雅自责地将脸埋在手心,肩膀不断耸动,一声抽泣起来。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金雅还是把头埋在手心,误以为是其他玩家来了,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在哭,就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们去吧,我不出去了。”   “……”   来者没有回答她。   “?”金雅困惑地抬起头,却猛地睁大了双眼:   “嘉…嘉树?!”   来者正是胡嘉树。   “ 不,不对。”金雅盯着他说:“你是谁?把他还给我!”   胡嘉树脸上再没了表情,箭步走到金雅面前,抬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似乎要将她活活掐死。   “你…放…放手!把他……”金雅感觉掐在脖颈上的手泛着青筋,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拧断,窒息感让她下意识开始不断挣扎,金雅的脸上开始涨红,手脚也开始有些无力。但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她像是莫名其妙多出了一股勇气。   她摸索着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然后用力将手机砸向那个人的头,随即听见那个人吃痛地闷哼声,禁锢在脖颈上的手也随之放开。   “滚开!”   金雅在脖子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就直接踹开了胡嘉树。   “咳咳!”她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用带着生理泪水的眼睛用力地瞪着胡嘉树。   胡嘉树的头上竟被手机敲出来一个带着淤青的包,而手机却一点事也没有。   金雅默默看了看手机:“……”   看来蜃镜出品的手机可还真挺结实的。   胡嘉树森冷地盯着她,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呵。”他冷笑了一声,“既然要弄死你,我就不讲究什么绅士的礼节了。”   说罢,胡嘉树直接拉住金雅的脚踝,粗暴地把她拖了过来,然后踹了一下她的腹部。胡嘉树看着她因为吃痛而蜷缩起身体,面无表情地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拖到了窗户边。   “唔…”金雅趴在地上,痛苦地压抑着喉间的声音,想逃开,却怎么也逃不开。   胡嘉树脸色阴沉地推开了窗户,揪着她的头发,将她强行拖起,似乎想要将她强制性推下楼摔死。   突然,楼下传来萝丝夫人凄厉的尖叫声:   “不!不会的!啊啊啊——”   “艾尔黛!”   他脸上毫不掩饰担忧和焦躁,随后压低声音咒骂道:“该死,你居然出——”   胡嘉树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阴森恐怖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悲伤,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他低下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金雅,伸手捏捏她的手腕,轻轻地说:   “抱歉,金雅。害你受伤了……”   金雅睁大双眼。   这个熟悉的语调……是胡嘉树!   “呜呜……”   嘉树,你还活着……是吗?   她颤抖着嘴唇,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早已泣不成声,只能一边哭一边地摇头。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接下来的路,请你一定要好好地走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你要做什么?   金雅浑身颤抖起来,抬手死死地抓住了胡嘉树的手腕。   “我只能暂时夺回我的身体,是不可能压制住他的。我不想让他再伤害你了。”胡嘉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别哭……”   “不要……呜呜……别死……”   “嘉树,求你了……”   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开口啊!   金雅不停地说着“别走”,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抓着胡嘉树的手不肯放。   “金雅,我——呃啊啊啊!”   胡嘉树表情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哈尔曼就要出来了,于是努力微笑着对金雅说:“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救你了……”   不,别走!   金雅不停地哭着。   胡嘉树用力抽出被金雅紧握的手。   金雅拼命想要抓住胡嘉树,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嘉树的手从手心抽走。   “别——呜呜!”   她拼命想要挽留住的人,最后留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毫不犹豫地朝着窗户外纵身一跃——   “不!嘉树——”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胡嘉树他……不是你的错,金雅。”沈淮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得振作一点,就像他说的那样,你得振作一点!”   金雅不说话。   “金雅,”楚蔑难得开口主动对她说话:“郭辰也是这样被哈尔曼侵占身体的,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立刻就能发现他的不对吗?”   金雅机械地抬起了头。   “因为哈尔曼占据郭辰的身体时,郭辰的意识已死;胡嘉树的意识虽然还有所存留,但也只是有所存留。他伤沈淮云时被我砍断一只手,却始终行走自如,你觉得这还是胡嘉树原本的身体吗?”   “……”   “你心里也明白了吧?即便他不自杀,这也必然是死局。所以他的事不是你的过错。”楚蔑神情柔和地说:“你应该感到高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选择最后一次保护你。”   “如果真的不是心里把你看的很重很重,他是不可能再次清醒过来,并救了你的。”   “这份情谊,足够你活着用一生去铭记。”   金雅早在听见楚蔑说那句“这必然是一个死局”时就咬紧了下唇,她的指甲抠着自己的胳膊,颤抖着闭上了双眼,终于嚎啕大哭出声。   关秦月抱着她,感受着胸口的湿濡,感激而意外地看了眼楚蔑。   楚蔑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你去哪儿?”沈淮云看着他问道。   楚蔑站在原地,并不回头,只是说:“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不做点什么的话,你们就等着一起抱头痛哭吧!”   沈淮云无奈地笑了一下:“……”   还是跟第一天见面一样,说话分毫不客气。   现在还差最后一个问题,哈尔曼究竟被谁复活?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蜃镜出口也就可以刷新出来了。   楚蔑想出去查看,却被沈淮云拉住了。楚蔑扭过头看向他时,沈淮云看着他说:“你现在已经不安全。更何况现在是晚上。这貌似还是个双boss副本。”   楚蔑:“……”   对哦,大家都知道表面上的boss是萝丝夫人,谁也没想到还有一个隐藏boss哈尔曼?   坑,蜃镜实在是太坑了。   楚蔑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打开门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仆。   陌生女仆脸色灰白,神情恍惚地看着楚蔑,然后出人意料地对楚蔑深深鞠了一躬:“请你们结束这一切吧!”   沈淮云凑了个热闹,探头探脑地说了句:“咋了,她对你干嘛行如此大礼?”   陌生女仆:“……”   楚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沈淮云,正言道:”那你知道是谁复活了哈尔曼吗?”   “我不知道,但萝丝小姐其实是喜欢先生的。”   “怎么说?”沈淮云挑了挑眉,枕到楚蔑肩上,姿态亲昵,笑眯眯地看着女仆。   女仆:“……”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噎。   楚蔑面无表情地挥开肩上这个狗皮膏药,等待着女仆的回答。   女仆迟疑着答道:“我和萝丝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刚成人那天就碰见了先生,那时便一直对他惦念不下。先生走了之后,她也郁郁寡欢。直到出现了卡文。”   “我其实很有理由相信,如果卡文没有出现,小姐一定会嫁给先生的。”   沈淮云道:“即便当初喜欢过哈尔曼,这不代表之后也喜欢他。”   “萝丝小姐如果真的对先生毫不在意的话,就不会在先生死后做出那种反应。”   “哪种反应?那也不至于天天夜夜笙歌,老是邀请客人到家里面吧!”   女仆听着沈淮云这样呛声,恼怒地看着沈淮云:“萝丝小姐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她常常会在先生的房间呆上一整天,先生原来画的那些画都是先生收藏起来的,并没有全部挂在古堡中,是小姐自己做主挂上去的。”   “先生死后,小姐再也没有笑过。”   “什么叫再也没笑过?你看她一天到晚冲我们笑得阴森森的,哪里像是没笑过的人?”   “闭嘴吧您!”   楚蔑头冒青筋地把沈淮云的头按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小姐翻看了先生的日记本后,就大变了样。”   在那本日记本上清晰地记录了一个名字“艾尔黛”而非“萝丝”。   所以萝丝夫人就变成那样了吗?   这样的刺激未免太夸张了。   “我猜测这样的变化其实是有先兆的,”楚蔑想了想,问:“日记本这件事应该只是促使他改变的一个关键点罢了。”   “萝丝小姐她……”女仆想说些什么话,却突然脸色一变,“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了?”   “什么东西?”   “……”女仆安静下来,迟疑地看了一眼他们:“是死在这个古堡里的冤魂,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请你们务必小心!”   说罢,她便迅速地离开了。   “这个女仆实在有些奇怪。”沈淮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她称萝丝夫人为萝丝小姐,又说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对她的一些相当隐私的事情都了解甚多……但怎么从来就没见过她呢?”沈淮云坏笑着用胳膊顶了顶楚蔑,“据我所知,三年前除了女仆长,其他人全部都换了吧?”   “所以你说啊……”沈淮云意味深长地说:“她是故意在说谎呢……还是说……”   “她已经死了。”   楚蔑面无表情地接下了沈淮云的话。   “你这人可真是……”沈淮云叹了口气,“那你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应该没说谎。”楚蔑走出门外,从楼上凝视着楼下的方向:“我有一个想法。”   “哦?说说看。”   “我想萝丝夫人自己都没弄清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谁。复生魔法复活的是——你心里最想念,最想要复活的人……”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哈尔曼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萝丝夫人,却仍然活着……”   “这可太有意思了。”沈淮云笑着拍了拍手,“五年前萝丝夫人为了复活卡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与此同时,哈尔曼为了救活萝丝夫人,也丢了自己的命;哈尔曼死后的三年,萝丝夫人再次使用了复生魔法,不过她已经死了,于是就用万千客人的命来复活她想复活的人。”   “不过这一回,她心心念念的人可不再是卡文了,而成了哈尔曼。”   “连自己想要的人都没有弄清楚,无论是萝丝夫人还是哈尔曼,都因为这样的误会着而错过一切。”   沈淮云摩挲着手指,靠着门框懒洋洋地道:   “这可真是……命运弄人啊!” 第18章 寻找   痛苦,是让一个人迅速变强的最好的催熟剂。   ——楚蔑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提示音:【恭喜解开全部剧情,出口已刷新,请玩家尽快离开。】   “看来可以了。”沈淮云笑了一下,扭头对房内的其他人道:“行了,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晚上不安全,不能等天亮了吗?”关秦月看了眼窗外玫瑰花园中不断扭曲生长的黑色阴影,忧虑地说。   “不行。”楚蔑直接开口:“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剧情已经开启,你们别以为你们能够安全地度过这一夜!剧情开启后的副本……算了,快点走吧!”   “金雅,还撑得住吗?”金雅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但她此刻还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沈淮云,“我没什么事,倒是你被人捅了肾还是当心一点。”   沈淮云:“……”   又没真的被捅到肾,干嘛说得我好像被捅肾了似的。   沈淮云一改自己的不正经:“叶秩,等会儿我会和文森特在前面开路,麻烦你保护一下关秦月和金雅吧!”   叶秩点点头。   “你知道蜃镜在哪?”楚蔑扭头问沈淮云。   沈淮云笑着说:“我虽然不确定具体在哪儿,但毫无疑问是在玫瑰花园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都是蜃镜出口的所在地。两个boss都在玫瑰花园里,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蜃镜出口就在那里?”   “对了,我记着玫瑰花园里有三条路吧?两大boss在哪条路,哪边就是蜃镜了。”   楚蔑:“……”这话在理。   #论大boss的正确使用方法#   楚蔑道:“一个boss就算了,两个boss你哪来的自信去对付他?”   “哈尔曼不这么厉害吧?我看他之前害人都没有用什么特别匪夷所思的能力啊!”关秦月道。   楚蔑瞥了眼沈淮云,“你看一下手机有没有什么关于那个戒指的信息?”   “嗯?”   这边沈淮云还未有动作,叶秩已经非常速度地道:“那个戒指可以用来附身,帮助鬼魂能够稳定地附着在躯壳中。”   触发隐藏剧情的条件是拿到能够触发隐藏剧情的关键物品,戒指自然就是那个关键物品。   在开启剧情前,boss的武力值一般会有一些限制,也就是说那个戒指是限制哈尔曼攻击性的一种东西。   鬼魂在没有躯壳的情况下,很难停留在人世间,尤其是在鬼魂不能见光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然就会消失。   现在戒指不在哈尔曼手里,等到天一亮,他就是死路一条,那哈尔曼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们。   看来剧情正式开启了,危险系数也提高了。   想到了这些,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两个boss……这样看来确实很麻烦。   “我有法子了!”   关秦月这话让叶秩皱起眉,无语地看着她:“你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彼此,那就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这样他们就只顾着谈恋爱,不管咱们了呀!”   众人:“……”你可能是偶像剧看多了,想法挺天真美好的。   谁道沈淮云打了个响指,笑道:“这的确倒也是个法子。”   众人:“……”连你也疯了吗?   “可我怕我们还没来帮他们挑明,就被弄死了。”金雅说出这个办法的致命之处。   关秦月一下子蔫了。   “不,不是不可以。”楚蔑思索了片刻开口:“我会帮你们的。   关秦月道:“可那都是鬼啊!你怎么打得到它们?”   楚蔑微笑着说:“总有法子的。”   他心下暗道:“因为拜蜃镜所赐,我可以以(物)理服人(鬼)。   叶秩默默地说:“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刺玫古堡的管家,为什么要帮我们?而且我都差点忘了这点了。”   楚蔑:“……”那你不还是想起来了吗?   众人:“……”对哦,他好像是个NPC来着。   “这个问题等你有命出去再说吧!”楚蔑不想再多花精力忽悠其他人了,只是冷着脸说:“如果我要弄死你,我早就弄死你了,还用等今天?”   “哦。”   叶秩点点头,竟然真的不做多问。   “咳咳!”沈淮云忙打圆场:“是啊是啊!别管这么多了,先出去再说吧!”   …………   今晚的玫瑰花园比昨晚的更加可怖。   花丛的巨大阴影四周开始不断冒出虚白色双手,接着是虚白的躯干,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沈淮云和楚蔑两人在最前面领队,关秦月和金雅站在中间,叶秩殿后。   “你们看那个是谁?!”关秦月忽然惊讶地说。   花丛上有一个腹部被枝干刺穿的女人,她穿着女仆装,仔细看她满是血污的脸,依稀能辨出那是女仆长的脸。此时的女仆长还没有死透,她的眼睛惊恐地瞪大浑浊的眼球,不断地盯着关秦月,颤抖地伸出了一只手,用嘶哑的声音说:   “救我……救我……”   那只伸出的双手赫然僵住,因为有无数虚白的双手禁锢了她的手,一起用力按下,再次使她被花枝刺穿。   “我去,这画面也太血腥了吧?”关秦月吓得后退了一步,像是踩到了什么,对叶秩道:“对不起啊,踩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踩到我了?”叶秩顿了顿,警惕地说:“你先等等,让我看一下。”   关晴月声音颤抖的说:“是…什么东西?”   叶秩垂下眼睑,声音依旧平静,“抬脚。”   关秦月依言照做了。   叶秩立刻蹲下来,拿刀刺了下。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跑到前面的沈淮云到这边的动静,笑眯眯地走到了半蹲的叶秩面前,看着被他用刀卡在地上的枯骨,一边将枯骨踩在脚下碾成几段,一边笑着回道:   “没什么,就是地上的枯枝。”   其他人看着被沈淮云碾成几段的枯骨:“……”   嗯,是枯枝没错。   突然,陡生异变。   “小心!”楚蔑猛地推开站在旁边的沈淮云。   其实察觉到异况已经在掏刀的沈淮云:“……”   这么护着我,搞得我都想当咸鱼了。   几缕头发突然袭向沈淮云所站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他手上拿着碎片,所以首先袭击的就是他。   萝丝夫人来了。   楚蔑神色冷静地盯着她来的方向,语带郑重地对着他人说:“我先帮你们拖着她,你们去找找看蜃镜出口在的地方。”   楚蔑灵巧地抓住萝丝夫人的头发,避免她的头发缠上自己的同时,趁着她将头发收回,靠近萝丝夫人,狠狠地在她肩上刺了一刀。   “啊!混蛋!!!”   萝丝夫人的头发变得尖锐而柔韧,直接刺向楚蔑。楚蔑抓住另外的头发,侧过脸,避开了致命一击,却还是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楚蔑松开手,借着萝丝夫人甩开他的惯性退到了一边,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   “沈淮云,”楚蔑突然开口,语带一次揶揄:“你的boss理论不管用了,萝丝夫人可是站在玫瑰花园三条路的岔道口之前,你现在知道哪条路是有蜃镜的吗?”   沈淮云只是不住地笑,“你怕是忘了哈尔曼了吧?”   听见这个名字,萝丝夫人立刻被吸引过来,尖叫着说:“他在哪?他在哪儿!快告诉我!!!”   楚蔑:“……”妈的,沈淮云你不搞事是不是会死?!   就在这时,楚蔑的衣角被人拉了拉,他顺着力道的方向看了过去,正是刚才那位陌生的女仆。   “哈尔曼在躲着小姐。他现在在墓碑那里。”   墓碑?   楚蔑蹙眉,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你竟然敢伤她!”   “啊——”楚蔑猝不及防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英俊男人掀翻在地,刺伤了胳膊。   楚蔑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也就是哈尔曼,冷笑着看向女仆:   “这就是你说的在墓碑那里?”   女仆:“……嘤嘤,对不起,我错了!”   沈淮云上前刺向了哈尔曼,冷笑着说:“我也是应该跟你算算你之前暗算我的那笔帐了!”   只是这一下落了空。   沈淮云:“……”   该死,他是鬼,我都刺不到他,上哪儿算账?   不知突然生出什么想法,他将那个戒指带到自己手上,就听见提示音:   【哈尔曼的戒指:带上后可攻击无实体,每个副本可使用两次,每次使用时限为半小时。】   也就是说——沈淮云扭了扭脖子,嘴角一扬:   他可以物理打鬼了!   …………   叶秩,金雅和关秦月是分头行动,分别去往三条路去看看有没有蜃镜出口。   关秦月去的是无名坟墓,由于哈尔曼现在已经不在那里,所以那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金雅去的是仓库,刚开始进去还没什么,但那些堆满了死者布条的衣服堆开始鼓胀。那些破旧的衣服,像是被人重新穿起来一样,飘在半空中,将金雅团团包围。   金雅脸色冰冷:“几堆破衣服,就想把我怎么样?未免也太小瞧人了!虽说嘉树经常保护我,但我好歹也是他的搭档!”   金雅从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用匕首将一个飘在空中的衣服捞过来,迅速地撕成布条,拿起一个破旧的木棍把衣服绑在上面,权当根火把。   “来呀!”金雅冷笑着,“我杀不了boss,救不了嘉树,难道还奈何不了你们区区几个破衣服吗?”   叶秩去的是萝丝夫人常去的那个小凉亭。小凉亭里种满了玫瑰花,花香最为浓郁,让他产生了极为强烈的眩晕感。   叶秩甩了甩头,凝神寻找着蜃镜出口,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光柱出在了他右前方的空地——这就是蜃镜出口!   找到了!   他心中一喜,刚欲走到光柱那里,却突然想起,他所见的凉亭周围分明全是花,哪里有空地?   破坏玫瑰花是会死的。   因为陈浩所触发的死亡条件就是破坏了玫瑰花。   叶秩的头一阵发痛,他按了按太阳穴,再睁眼才猛然意识到:哪里有什么光柱!他离踩到玫瑰花只差一步。   所以这个副本的玫瑰花很可能有致幻作用!   香味似乎还有再浓郁下去的趋势,叶秩脸色一变,他得尽快检查一下。不管有没有蜃镜出口,都必须想办法告诉沈淮云他们这些花能致幻的消息。   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欢迎小可爱留言哦   (><)☆ 第19章 焚尽   炽热的烈火焚烧一切,焚尽万千远离故土的亡灵,焚尽她和他纠缠至死都不曾消失的回忆与缘分。   ——刺玫古堡   沈淮云突然看到了一个嘴角有痣的女人,她正在哈尔曼的背后,对着他微微地笑着。   “……姐?”   沈淮云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抓她,却感觉胳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他胳膊被哈尔曼生生拧断。   疼痛唤回了沈淮云的意识,他后退了几步,按着胳膊,表情冰冷地盯着哈尔曼,嘴里因为忍痛不出声而咬了血。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沈淮云啐了口带血唾沫,笑着露出染血的小虎牙:   “真行啊!幻象这种阴招都敢出!”   这头的楚蔑注意到沈淮云状态都不对劲,他想分神去帮忙,却发现萝丝夫人也受这些香气的影响,整个人变得更加癫狂。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是艾尔黛,不是的……”   听到这话,哈尔曼的身形竟然顿住了,原本已经将沈淮云抓住了,却被沈淮云抓住机会脱了身,还被他反手刺了一刀。   可这样到底不是办法,现在该怎么办呢?只能被动等待其他人找到蜃镜出口了吗?   “用火!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会帮你用火烧了这些花的!”   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那个女仆喊道:“那些香气虽说会对人产生致幻作用,但对于萝丝小姐来说,既是限制也是刺激。”   萝丝夫人无法完全操纵这些玫瑰花,甚至还会因为这些花的气味而陷入痛苦的幻觉中,但正因为这些幻觉,才使得她更具有危险性。   的确,如果不把这些花处理掉,那么事情就很难发生转机。   “那你要我做什么?”   楚蔑一边躲避攻击,一边问道。   “让小姐清醒过来,告诉她真相。”女仆笑着看向他,“这就是我的愿望。”   说完女仆就朝刺玫古堡的方向飘去,而在那里,有很多点燃的烛台。   哈尔曼原本正在攻击沈淮云,却突然表情一僵,眼神冰冷地看向了仓库的方向。   …………   金雅顶着满身的汗水和伤痕,看着地下室中绑在椅子上的骸骨,冷漠地盯了片刻,毫不犹豫地举起骸骨,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骸骨支离破碎,只余下一个头骨,下一秒就被金雅踩碎。   金雅看着脚下的骸骨:“我不管你跟萝丝夫人有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哈尔曼,只要记得一点:你们俩的爱情,都是建立在别人的性命之上的!   “你害死了嘉树这一点,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   看着脚下破碎的骸骨,金雅像是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喘着气退了几步。   “金雅姐!”头顶传来关秦月的声音:“你这里有蜃镜吗?”   金雅立刻收起脸上的疲惫,振作精神高声道:“没有。”   “那我们快去通知我哥他们,蜃镜出口一定在小凉亭!”   …………   女仆动作很快,周围迅速点起了火。   “啊啊啊!火!好烫…好烫!”   “是谁!是谁点的火!啊啊啊——好痛!!!”   那些花一点就着,在大火中不断扭曲尖叫,仿佛这不是花,而是人一般。   由于花朵的大片烧焦,幻象的效果很快没有了,萝丝夫人恢复了意识,很快注意到了一旁和沈淮云缠斗的哈尔曼,她眼带杀意地看向哈尔曼,但下一秒眼神却变得非常错愕。   哈尔曼的身体开始像细纱一样一点点流失,那些流失的点点尘埃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光。哈尔曼突然不再攻击沈淮云,只是沉默地看着萝丝夫人,像是要说些什么。   “艾尔黛……”   “别叫那个名字!”萝丝夫人声音尖锐地打断了哈尔曼。   哈尔曼神色暗淡地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这边的女仆急得团团转,对楚蔑说:“求求你,让他们解开误会吧!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楚蔑看了她一眼,高声说:“哈尔曼,你难道不应该告诉她艾尔黛就是她吗?”   “什么?”萝丝夫人盯着楚蔑,“你在胡说什么?”   “还有更扯淡的事呢,夫人!”沈淮云也开口:“哈尔曼死后,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想复活卡文吧?哈尔曼会复活不是意外,这正是夫人你心里所希望的。”   哈尔曼眼睛一亮,迫切地盯着萝丝夫人。   “别胡说了!我怎么可能——”   楚蔑打断了萝丝夫人:“夫人,其实你一直喜欢的是哈尔曼吧?如果您真的喜欢卡文,哈尔曼为什么能够复生?”   萝丝夫人不说话,怔愣地站在原地,她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成年那一年,她在翻墙时遇见了他。   少女骑在墙头,不修边幅地将裙摆系在腰上,与站在墙外的优雅少年遥遥对视。   少年走后,她一直期盼着能有这么一个他,站在墙外,与她遥遥对视。   所以她用卡文填补了内心的那一块空缺。   其实不光哈尔曼对她有所执着,她对哈尔曼亦有所执着。   执念这东西,像是杯久置的葡萄酒。   起初,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更加香醇绵厚,一旦被遗忘放逐在漫长的岁月里,就会由酒变醋,最后变成一杯腐臭的液体。   在失去原有味道的同时,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样子。   ——甚至连它自己,都忘却了自己的本貌。   她竟已忘了,她想要的一直是哈尔曼。   萝丝夫人灰白的头发变回了美丽的红色,容貌也恢复成了刚嫁给哈尔曼时的容貌。她敛去了身上的杀气,仿佛只是个美丽可爱的少女,眼中蓄满了泪水。   哈尔曼的身体不断地沙化,甚至沙化程度已经蔓延到了胸口,但他依然看着萝丝夫人,看着她的泪水,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没遇到你之前我梦到过你,梦里我们是恋人,你叫艾尔黛……”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尔曼垂下头,有些委屈:“你没问。”   楚蔑和沈淮云:“……”   活该你不讨老婆喜欢!   萝丝夫人看着指尖消失的光点颤抖着说:“你…你是不是要消失了?”   “嗯。”哈尔曼轻轻地说,“不过天亮我也一样会消失的。”   “我明明现在才拥有你……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对不起。”哈尔曼挤出一抹歉意的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怪我不会好好把自己的感情表达给你,对不起……”   萝丝夫人不说话,只是难过地盯着他,却又突然笑出声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低声下气地讲话,有点不习惯……”   “算了。”她长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抱住他,却发现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气氛突然让人有些难过。   半晌,萝丝夫人展颜一笑,索性虚虚地抱着哈尔曼,“挺好的,我还从来没有和你这么亲近过……”   “我活得够久了,我一直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这样的活法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对了,你还没有和我一起看过日出吧?那我就陪着你,陪着你一起……”   哈尔曼无声地动一下嘴唇,缓缓露出了一个自然而温柔的微笑,这是他娶到她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烈火中的刺玫古堡开始了崩塌。   【滴!检测到副本怨气值消失,副本即将销毁,请玩家尽快离开。】   突然,不远处传来关秦月的声音。   “哥!找到蜃镜了!你快过来吧!”   沈淮云下意识看向楚蔑,却见楚蔑笑着看着他说:“你先去吧,我等一等。”   沈淮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蔑,转身去往关秦月他们所在的方向。   “您怎么还留在这呢?不离开吗?”   女仆的身影变得透明,她笑着说:“不管怎样都谢谢你了,帮我完成我的愿望。”   楚蔑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你也是这里的亡灵。毁了这里,等同杀了你自己。”   “你在说什么呀?”女仆笑着说:“我已经死了呀!”   “……”楚蔑沉默着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女仆:   “你——欸?不见了?”   原本站着女仆的地方再也没了踪影。   楚蔑张了张唇,半晌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小凉亭的方向走去。   …………   其他人都已经先走了,只留下了沈淮云一个人。   沈淮云道:“这次谢谢你了。”   “没事。你似乎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沈淮云呼了口气,“这里即将销毁,你会怎样?”   “我会随着刺玫古堡一起彻底消失。”楚蔑微笑着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光柱的光在不断燃烧的建筑背景下变得微弱。   沈淮云看着那张被火光映红的脸,半晌说不出话。   “你知道吗?作为觉醒者,我会知道很多悲剧的发生,但往往可能是没有来得及阻止,或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你知道这种无力感有多痛苦吗?”   沈淮云有些不甘地说:“可——”   “沈淮云——”楚蔑打断了他,“彻底消失不光光是毁灭,它——也可以是救赎。”   “我愿用这一次的粉身碎骨,换得永远的自由。”   沈淮云沉默下来,闭上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抱歉,是我唐突了。”   “你该知道的,没有觉醒者能够离开他所在的副本。我也不例外。”   “……”沈淮云深深鞠了一躬,“我很庆幸能够碰到你这样的NPC。”   “我劝你最好还是把我忘了。”楚蔑笑道,“毕竟绝大多数的NPC,基本都不怀好意。”   沈淮云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入脑海:   “再见,文森特。”   “嗯。”   沈淮云毫不犹豫地扭过头朝蜃镜投射的那道光柱走去。在光柱中,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楚蔑如星般明亮的眉眼,和他身后熊熊的火焰。   …………   楚蔑见沈淮云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半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沈淮云虽说人品不错,但到底还是个喜欢作死的疯子,只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碰到他这样的人了。”   “呵,”楚蔑笑了一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应该不可能再碰到我的,毕竟没有例外。”   楚蔑最后扭头看了眼萝丝夫人和哈尔曼的方向:从熊熊烈焰里涌出来的,是温暖的带着光芒的碎片,有哈尔曼的,也有萝丝夫人的。   他们生前虽然彼此有误会,但至少死,他们死在了一起。   这大概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黑夜被升起的朝阳一寸寸驱散。迎着如火的朝阳,楚蔑笑着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   “沈淮云,再见。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副本结束,下章开启下个副本~   (><)☆欢迎更多小可爱留言~   金雅在日后的副本会再出现的,等她再次出现时,她会成为一个狼人玩家(比狠人还多一点的那种) 第20章 考试   规则:玩家须严格按照“课程表”进行上课,不得作出有违校规的事;违规者,将会接受惩罚。   眼前是刺目的白光,那光灼得人眼角生疼,渗出些许生理盐水。   楚蔑抬手掩住了眼睛,缓了片刻,才放下了手。他怔愣地躺在天台上,视野之中只剩下蔚蓝的天空和灼目的太阳,他眯起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直后掸了掸身上的灰,走到了天台边缘。   楚蔑单手插在兜里,长腿一跨,索性站在了天台边缘的小台子上,面无表情地朝脚下看去,楼下是一片操场,有许多学生正在操场上活动,嬉笑吵闹的声音大到连在天台上的楚蔑都能听见,一派生机蓬勃的样子。   这次的副本···原来是个学校吗?   楚蔑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关于自己副本身份的信息。   与文森特的记忆相似,闵炎的记忆应该也是受限制的。不过有点记忆也总比什么不知道来得强。   他在这个副本里的名字叫闵炎,是荆川中学的高三学生,同时也是一个近似校霸的角色;闵炎家境还不错,成绩一般,就是脾气相当暴躁,喜欢动不动就跟人打架,性格嚣张叛逆,不可一世。   这个人设···唔,虽然楚蔑不太喜欢高调做人,但高调打人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不用因为一个病秧子的人设连动手都不能动手了。   楚蔑居高临下,远远看到一批玩家出现在对面楼层的三楼的走廊上,他的手指点了点裤缝。那个地方正是他如今所待的班级。   “果然和玩家一个班吗?”他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天台,朝楼下走去。   不知为何楚蔑突然想起沈淮云那骚气而又贱兮兮的笑容。   楚蔑开始不住地牙酸,他打了个寒颤,着实对于沈淮云这种不按套路走的玩家深深头疼。   哪有玩家像沈淮云那样不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非要蹚浑水,还要当个搅屎棍,让他焦头烂额。很少有玩家会去接近一个NPC,更别说把他当队友一样看重,还整天粘着他······   上个副本结束时他骗沈淮云说:“我会随着刺玫古堡一切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那是当然的,文森特消失了,但他还可以是闵炎嘛!   虽说沈淮云的反应看上去是真把他当朋友了,但他认为比起和沈淮云当队友,沈淮云搞事的本事可大多了。   楚蔑将另一只手也插进了兜里,穿过腾空连接对面楼层的走廊,直接到达了三楼,经过一个拐弯后,径直走到了高三(6)班的教室门口。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多半是玩家进入了教室。看着半掩的门,楚蔑垂下眼帘看着脚尖,心想:“虽说校园副本一般都不太简单,不过少了沈淮云这个搅屎棍也还算好对付吧!”   楚蔑漫不经心地推开了半掩的门,不由在心中感叹:“我应该不会背到在这个副本也看到沈淮云了吧?”   “吱呀——”   他一开门,就与坐在第二排第一个的沈淮云对上了视线。   原来他真有这么背。   楚蔑:“······”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对不起,打扰了。”楚蔑果断地把门给用力关上。   沈淮云:“······”这人谁啊?看到我至于这个反应吗?   众玩家:“······”   一众学生NPC:“······”   现在还未上课,沈淮云索性下了位子,打开教室的门,问:“同学,你哪个班的?来找人吗?”   楚蔑表情空白了半晌,才想起来不同的副本,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份名字,还有他的容貌。在如今的沈淮云眼中,他不过是个不认识的人罢了。   “同学,你是来找人的吗?”沈淮云见楚蔑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   “不,我不是来找人的。”楚蔑定定地看着他,回道。   “那你是哪个班的?”   “我就是这个班的。”   沈淮云:“······那你怎么又把门关上了?怎么,我长得吓着你了?”   “嗯,没错。”楚蔑看着沈淮云半晌,顿了顿又道:“你丑到我了。”   沈淮云:“……”   不是,你是不是高度近视还出门没戴眼镜?!   沈淮云觉得他应该郑重地给楚蔑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我真的丑到你了?”   楚蔑面露费解:“我说这话时,哪里不认真了?”   沈淮云:“……”   此话一出,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喷笑声和呛水声。   关秦月拍桌狂笑:“噗——哈哈哈···神他妈‘你丑到我了’!”   从小因为长得帅情书收到手软的沈淮云:“······”   很好,男人。你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趣。   楚蔑面无表情地绕开沈淮云,一个视线也没赏给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闵炎,你往哪里走?”站在教室讲台上的老师古怪地皱着眉,“你的座位不在教室最后一排。”   楚蔑顿住了脚步,他当然知道,他的座位就在第二排第二个······也就是沈淮云后面。   楚蔑沉默着看向扭过头看他的沈淮云,认命般地坐到了沈淮云身后。刚一坐下,就听到沈淮云背靠他的桌子,语带笑意压低声音说:“多多关照了,后桌。”   楚蔑翻书的动作一顿,若有如无地轻哼一声,伸脚就往沈淮云板凳上狠狠踹了一脚,若非沈淮云反应快,早被踹得摔上一跤了。   反正闵炎的人设就是暴躁好斗,借这个人设坑沈淮云一把也还不错。   沈淮云:“······看着年纪小,脾气倒还挺大的。”   他还欲与楚蔑说些什么,却被上课铃打断了动作,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位子上看着老师,观察她要做什么。   “同学们,期末考试马上要到了,所以我决定今天临时进行考试,好不好?”老师丧心病狂的从桌子下拿出一叠厚厚的试卷,微笑地看着大家,问。   “啊?不要啊~”   “能不考吗?”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考,我就立刻发卷子让你们考。”老师戴着眼镜,顶着双睁着的眼睛说起了瞎话,完美展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   众人:“······”   您老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哪里看到有人乐意考试?   “老师,我觉得还是别考了吧?”有学生插了一嘴。   老师一边发卷子,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众人:“······”   玩家默默接过了试卷,赫然发现了极为恐怖的两个字: “物理”。   再翻了一下卷子。   众人:“???”黑人问号jpg   他们发现上面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就完全不知道这卷子在说些什么了。   突然好想念原先副本手撕鬼子···哦不对,是手撕怪物的日子了。   看着手上的卷子,玩家们对自己青少年时期的老师深表愧疚:   我对不起您,老师!这么多年学的东西全都快递给您了!   关秦月面色如常,她在进入副本之前刚刚高考完,看着那些面色难看的玩家,心道:“呵,我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都把物理全快递给老师了,你们这么多年不碰物理还想记得?”   但到底是高考过的人,她很淡定地拿出笔做起了卷子,表情一点也不发憷。   “你会吗?”有个坐她左手边的玩家问。   “会不会不重要。你应该掌握一个物理考试诀窍。”   那玩家一听,顿时觉得关秦月的形象高大起来,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选择B,参差不齐就选D,同长为A,同短为C。”   关秦月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这个方法几乎适用所有学科。另外,物理考试还要注意两点。”   “哪两点?”   “第一,做多选题当单选题来做,不要没事送人头;第二,做大题目看不懂没关系,你就把你背过的公式全往上填,总能瞎猫碰见死耗子的。”   “那···要是公式记不清呢?”   “哎······”关秦月长叹一口气,“你不记得公式了?”   那玩家脸上微红,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却听关秦月幽幽地道:“真巧,我也不记得公式了。”   那玩家:“······”   竖起耳朵期待关秦月有什么高论的沈淮云:“······”   那玩家心中对于关秦月高大闪耀的学霸形象轰然崩塌。   关秦月并不自知,又补充道:“所以我决定用曾在公式里出现过的物理符号乘除加减、排列组合一下,也许还能凑和一下。”   坐在位子上奋笔疾书的楚蔑手上一抖,在答题卡上划出了一条扭曲的线条,沉默了一下,用杀人的眼神看向关秦月。   众人:“······”秀儿,你怎么能这么秀?   “那你可能还忘了一个事情。”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关秦月疑惑地问。   “比如说考试的时候不能不能回头,不能眼神交流,更不能交头接耳。”   这熟悉的语气······   关秦月僵硬地扭过了头,干笑着说:“老···老师······”   老师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位上的关秦月,眯了一下眼睛,道:“胆子不小嘛!”   “还好还好,”沈淮云没忍住插了句嘴,“毕竟她是大胆本胆嘛!”   关秦月:“······”   她悲愤的冲着沈淮云吼道:“沈贱贱!!!”   “叫哥,乖~”   楚蔑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了一眼他们,继续低头写答题卡。   这时老师扫了一眼四周,道:“刚刚考试眼神交流,传小纸条,交头接耳的人都给我站到门外去!”   于是呼啦啦站出去一堆人,一眼扫过去全是玩家,几乎没有NPC。   哦,不对。还有一个隐藏剧情NPC,也就是楚蔑。   楚蔑穿着短袖的校服,一脸铁青地站在教室外,和整整齐齐站在门外的玩家们大眼瞪小眼。   他原本不必站出去,就是因为回头瞪关秦月的那一眼,他也被老师轰出了教室。   这时他听见沈淮云问关秦月:“你不是高考刚考完了吗?怎么物理一点也不会?”   关秦月搓了搓手,默默地说:“我是文科生,这个班是理科班,专业不对口。”   沈淮云:“······”   又听关秦月补了句,“又不是考过高考,就证明我达到学霸级别了。你确定高考不是证明我是学渣的铁证吗?同一个老师教出的,有学霸,也有学渣;同一个高考出来的,肯定也有人生赢家和炮灰嘛!”   众多·学渣·炮灰·玩家:“······”太真实了!求你不会说就少说两句吧!   “额···你叫什么?考试你会吗?”沈淮云突然扭头问楚蔑。   “我叫闵炎。刚才的考试会一点。”楚蔑没看他,低头看着鞋尖。   沈淮云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手机来了新短信。与此同时,其他玩家也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楚蔑看着基本在所有学校都属于违禁品的手机,尤其是十几个玩家同时掏出,那场景让人难以言述。他嘴角抽了抽,移开视线,当做玩家们人手捧一个砖头。   【荆川中学副本玩家集体违反校规:不得考试作弊。】   【惩罚:不得进入教室,打扰考生。请于在走廊外逗留至下课。时限:30分钟】   【三分钟后,请玩家做好惩罚正式开始。】   楚蔑瞄了一眼沈淮云的手机,看到这个信息后,轻笑了一下,心道:“这下应该没我什么事了。我又不是玩家,这个副本应该不会坑人到连我一个NPC都不放过吧?”   ··········   然而十分钟后,跟着沈淮云跑的楚蔑脸黑如铁灰,借着余光看了眼正在追着自己的怪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气音:“操!”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ω) 我今天直接发了第二个副本,不用小可爱们等到明天啦~| ω)   校园副本,悄咪咪说一句有暧昧环节哦~ 第21章 狂奔   规则:不得在夜间徘徊于宿舍外;必须在晚上10点之前上床睡觉。男女生不得恋爱,必须保持一定距离。   记忆回到了十分钟前。   当楚蔑看到了沈淮云手机上的消息时,他直接就转身推开教室的门,想进教室里,免得被这些玩家牵连。   当他推开门时,原本正认真写卷子的学生们突然全都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那样生动,变得死板而呆滞。他们黑得有些渗人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蔑。   楚蔑试探性地朝教室中的某一个方向走去,那些学生的头也全部朝着他的方向。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楚蔑直接走到了教室的最后面,那些学生的头也跟着他转动,等到楚蔑停下脚步时,那些学生的头以一种极其扭曲的状态看向他:   他们的身体还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头却拧成了180度,紧紧地盯着站在后面的楚蔑。   楚蔑随便挑了一个空座位,拉开板凳刚要坐下去,就听见“咯吱咯吱”骨头扭动的脆响声,那些原本表情麻木的学生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嘴角拉得很长,几乎快要拉到两边,但他们依然在不断咧着嘴,连脸上的皮肉都被撕裂开来,露出了粉白的肉和不断涌出的血液。   他们无声地笑着,眼神冰冷地凝视着他,露出红色牙龈的嘴一张一合:“出去呀···出去呀······”   在他右前方一个扭着头的男生突然浑身痉挛起来,只听见轻微的断骨声,那男生的头颅生生从他脖颈上断裂下来,轱辘轱辘滚到了楚蔑的脚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脖颈上喷射出来。几乎是瞬间,这个男生附近的学生以及书桌乃至天花板上都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楚蔑反应很快,在听到骨裂声的那一刻,就蹲下来躲在桌子下面,避开了血水,却发现那滚在他脚边的头颅依然笑着说:“出去呀···出去呀······”   楚蔑眼睛眯了一下,当确定那具无头尸首不再喷血时,他站直了身子,小心避开了血迹。然后从书桌里拿出一本政治书,将那政治书扔到那头颅的脸上,隔着书本朝那头颅的脸上狠狠踩了下去,并且一边踩一边不断碾压。   “出去?”楚蔑冷笑一声,“出去你妈!”   “嗷嗷呜呜……”   那头颅一阵哀嚎,声音凄厉地让门外的玩家都没忍住朝里面看,这一看,就看见了楚蔑面无表情地从桌子里又拿出一本厚得难以置信的英汉字典,往政治书上一压,刚放下去的脚又踏在了字典上,狠狠蹂躏地上的头颅。   “知道什么叫做唯物主义吗?知道什么叫做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头颅:“···唔唔······”继续碾压中。   “行了,我知道你不懂。”楚蔑顿了顿,“今天就用知识教你做人!”   头颅:“····呜呜······”   门外吃瓜的玩家:“······”妈呀,我手上的瓜都吓掉了。   楚蔑痛痛快快地将那头颅打了几个世纪后,才把它踢回了角落。   楚蔑在一众玩家惊惧后怕的眼神中出了教室的门,留下几个玩家最后看了一眼那头颅,只看到瑟瑟发抖的后脑勺。   这是···被打到毁容了吧?   几个玩家心里不由产生了一个数学题:   【求出此时这颗头颅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你不害怕吗?”关秦月惊诧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楚蔑,只觉得他这么冷静地面对异变的同学,实在不像是普通NPC的样子。   楚蔑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嚣张地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可怕的?恐怖片看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关秦月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这次的副本一上来就这么刺激,问题是这个叫“闵炎”的NPC竟然对此习以为常,必然不是普通NPC,也许是隐藏剧情NPC也说不定。   楚蔑见关秦月陷入沉思,便猜到关秦月已经将他看作隐藏剧情NPC了。   不过没关系,他就是故意让她知道的。   反正他这回应该不像作为“文森特”时那样属于鬼怪阵营的,应该只是知道内情的普通人,也能更光明正大地帮他们一把。   “行了,你有什么问题等出了教室再说吧!”楚蔑说。   “嗯。”   …………   当所有人都退出教室时,教室的门自动被关上,任玩家们再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怎么会这样?”楚蔑皱起了眉,听见关秦月问沈淮云:“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湿漉漉的,很闷的味道?就像······”   “就像沾了水的脏衣服闷在那里的感觉?”   “对对···我就是要说这个!”关秦月眼睛一亮,吸吸鼻子道。   “对你个头!看来你住校期间没少堆衣服啊!”沈淮云一巴掌盖她脑门上,“这是雾霾好吗?吸一口是不是飘飘欲仙了?”   “搞得好像你没练过吸霾大法呢!”关秦月揉揉头,吐槽道。   楚蔑:“······”明明是灵异,却突然走近科学,你们别逗了好吗?   众人:“······”我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这时,有人注意到走廊的尽头弥漫起了浓雾,而那浓雾好像有生命般的流动起来,不断朝众人涌过来。   “哎,快看!起雾了!”   “什么时候起的雾啊?这···难道就让我们在走廊上跑吗?可走廊不大,跑的时候肯定有人得跑在最后,假如前面的人速度不快,那后面的人肯定会被挡住去路,跑不快的!”   “卧槽,雾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管这么多干嘛?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   楚蔑瞥了一眼那些惊慌失措的新手,但好在几个老玩家都见过大场面,表现得还是相当冷静的。   这次副本来了十五个人,有八个新手,四个只经历过两三个副本的玩家,包括关秦月在内;比较有经验的三个——除了李纳言是经历的第五个副本,沈淮云和剩下的贺防川都是经历到第四个副本的人。   副本要求他们活上七天,而新人占了超过一半,就存活天数和新人比例来看,人头肯定要送上不少的。   楚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想尽量减少副本中的伤亡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只希望玩家们能团结一点,少干些坑队友的事了。”   雾气愈发浓郁,很快便弥漫了整个走廊,太过浓郁的雾气将玩家分隔开来。一阵眩晕之后,楚蔑愕然地发现周围只剩下关秦月和沈淮云了。   怎么回事?楚蔑不由地皱起了眉,周围完全看不见其他玩家的身影,仿佛与其他玩家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闵炎,对吧?”沈淮云瞥了一眼身后被灰雾包裹的走廊,“问一下,你知道有什么相对安全的地方吗?”   说来就很好笑了,蜃镜给玩家们的安排竟然是过来借读的学生,可哪有班级会一次性全部接收掉15个“借读生”?   当然了,既然是借读生,那自然是对学院内部的环境不熟悉,所以就算向NPC问路也没有什么问题。   “安全?你觉得怎样的地方才算安全?”楚蔑挑眉回望着他,“走廊那边有一座连接两个楼的长廊,穿过长廊就可以到三号教学楼,那个教学楼里主要是实验室,计算机房之类的······”   “我们所在的二号楼主要都是教室和办公室,不过一楼最东边有器材室,有需要的防身的东西可以去哪里找找。唔···一号楼要穿过一条林荫小道,那里有美术室,音乐室,课后活动室······还有一些副课科类的办公室。不过碍于外边有雾,我建议不要去一号楼。”   “哥,那我们去哪里?”关秦月捏着手机,担忧地不停往雾的方向看,“是就在二号楼还是去三号楼?”   沈淮云沉吟了一下,“限时半小时···找一个方便逃跑的地方吧!只是半小时的话,体力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这种无固定形状的雾光靠躲是躲不过的。”   “那就去三号楼。”楚蔑干脆敲定,“我知道那里的计算机的房间是相通的,跑起来比较方便,在三号楼顶层有演出台,为了方便人员出入,路也相对比较多。”   【时间到,请玩家开始接受惩罚:八百米赛跑。】   “八百米?你确定限时半小时?这就算要跑,也得跑不止八百吧?”关秦月忍不住又吐槽了句。   “行了,别抱怨了。”沈淮云皱眉看着身后不断流动的雾,看见里边隐隐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脸色一变,道:“不好!快跑!”   说罢他拽了一把关秦月和楚蔑,示意楚蔑在最前面跑,“快!闵炎你在前面带路,关二妮跟好他,我在后面垫底!”   落在最后的人是最不讨好的。   因为既不能率先逃跑,又必须提防身后的突然袭击。   沈淮云毫不犹豫选择跑在最后,其实并不超出楚蔑的预料。毕竟早在刺玫古堡时,他就知道沈淮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楚蔑也不矫情,毕竟时间有限,他就直接跑在最前面领路了。   由于他们所在的教室就在三楼,不需走楼梯就可以直接跑到连接三号楼的长廊那里。楚蔑领着他们很快跑到了走廊尽头。他借着拐弯的当口,瞥了眼沈淮云背后的灰雾——有一个畸形的黑色怪物紧随他们。   那怪物的速度大概是一个正常人的跑步速度,并不是快到让人无法接受。而且那怪物脚下有阴影——说明是可以物理攻击的实体。   楚蔑笑着按了按骨节。   很好,他最喜欢以理服人了。   作者有话说:   简单介绍一下建筑布局:二号楼三号楼建在一起,中间有长廊连接,一号楼则与两个楼之间有一条林荫小道。   二号楼相当于教学楼,三号楼相当于实验楼,一号楼相当于艺术楼。 第22章 艺术长廊   规则:玩家将被分隔成三人一组,以距离最近者为优先成为一组。一共四组,每组单独完成八百米赛跑。赛跑中,中途弃权者和被追上者,全部淘汰抹杀。   那怪物像是风化的干尸,瘦的只剩下一个骨架,长手长脚···不,已经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判断了,它的手长得垂至小腿,随着它的奔跑而左右晃动。   简直像行走的摆钟,不知道一榔头敲上去有没有声音。   楚蔑有些恶劣地想。   身后的关秦月虽然是女生,但体力明显是相当不错的,紧紧地跟在楚蔑身后,没落后给沈淮云添麻烦。至于沈淮云,大概是经常垫底习惯了,神情还是非常淡定的。   等到三人都跑进长廊时,楚蔑意外地发现那个怪物居然没有跟着他们立刻进入长廊,而是近乎狂躁地在长廊门口徘徊,似乎在顾忌什么。   楚蔑思索起来:“为什么这个怪物会停下来?是规则限制···还是长廊有问题?”   长廊相对走廊宽敞明亮,两边摆着一排的绘画以及书法作品,几乎和普通学校没什么差别。   然而楚蔑心头仍生出无端的异样感,这让他狐疑地扫了一下身旁一侧展览的学生作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时他突然听到沈淮云喊道:“别靠近那些作品,往长廊中间跑!”   几乎是同一时刻,关秦月身旁那副画着人头雕像的素描画瞬间活了过来,那画中的人森冷地笑了起来,张大了嘴,露出了还带着血丝的牙齿,从画中探出头,作势要咬上关秦月的胳膊,却被沈淮云飞起的一脚揣歪了脸。   目睹这一幕的楚蔑:“······”敢问人头像你的脸还好吗?   “大哥,要占便宜麻烦你先洗个牙!”关秦月啐了一口,嫌弃般地立刻拉着沈淮云跑到了长廊中间。   这一踹像是激怒了画里的怪物,其他的画也开始扭曲变异起来。   “快跑!”楚蔑加快了速度,因为谁也不知道长廊会变成什么样。   楚蔑腿脚利索,又加上他作为隐藏剧情NPC受规则保护,所以率先跑到了长廊尽头的三号楼,按照记忆找到拐角处摆放拖把的地方,拿起一把拖把跑回了长廊。   正好这时沈淮云脸色难看地跑了过来,在他右前方有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动漫美少女,楚蔑不客气地把拖把往这位美少女脸上一怼,恰好把它的嘴堵了个结实。   美少女的血盆大口下意识嚼了嚼口中的拖把:“???”   沈淮云:“······”敢问一句,香吗?   关秦月:“······”这位叫“闵炎”的NPC小哥哥实在对美少女太不友好了——但闵炎小哥哥真的好飒!   沈淮云瞥了眼正在下意识咀嚼拖把的“美少女”,问楚蔑:“拖把你从哪里拿的?”   “喏,拐角挂着呢!”楚蔑示意了一下,看着沈淮云从拐角拿了三把拖把,一把给了楚蔑,一把给了关秦月,剩下一把留给了自己。   沈淮云将拖把半倾斜,一脚踩断了连着拖把头的那一端,把拖把生生变成了棍子,然后放手上掂了一下。   楚蔑:“···你是猴哥吗?”   楚蔑无语地看了眼棍子,转移话题道:“你刚刚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说起这个,沈淮云就怨念地瞥了眼那血盆大口的美少女,语带委屈地说:“炎炎,它有口臭,熏到我了!我到现在还是很想吐!”   话刚说完,楚蔑就一脸微妙地挪开了身子,“那你离我远点吐。”   沈淮云:“······”行吧,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楚蔑尴尬地咳了咳,“你也别太介意。我刚才帮你报仇了——我塞了它一嘴的拖把。要知道这些拖把都曾为厕所贡献过。”   沈淮云:“···你说为什么贡献过?”   “厕所。”   “!!!”   沈淮云脸色铁青地看着踩过拖把的脚,又重新回到了楚蔑脸上,一字一句地说:“你故意的吧?”   “你没问啊!”   楚蔑一脸官方式微笑。   沈淮云:“……”   他只能奋勇杀怪来发泄自己的郁闷。   楚蔑索性就跟在沈淮云和关秦月身边,保护好他们身侧,防止他们意外被袭。   两人周围很快被清除出一个真空带。原本追着他们的怪物竟然有了动作,开始一步步朝他们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去。   一直关注干尸怪物的关秦月:“!!!”   “那啥·····”关秦月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直追着他们的干尸怪物,表情古怪地说:“你们是不是忘了它的存在?”   “没有。”这是楚蔑。   “忘了。”这是沈淮云。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   “忘了。”   “没有。”   关秦月:“···还挺有默契的。”   两人默然对视,皆不作声。   沈淮云率先打破沉默,把棍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嘴角一勾,道:“行了。今儿个哥就教你们什么叫三打白骨精!”   “那我和闵炎呢?”   “闵炎是唐僧,你嘛···是团宠。你只要负责吃瓜看戏就好。”沈淮云眼角挑起,带着点坏笑地说:“你就负责吃吃睡睡,看美人了。”   关·八戒·秦月:“······”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大明湖畔的沈贱贱。   楚蔑在旁边冷眼看着,不淡不咸地来了句:“那玩意儿来了。”   “知道。”沈淮云笑着拎起棍子,刚打算动手时,却感觉到手机一阵振动,明显是新的副本消息,像是怕沈淮云腾不出手查看一般,消息直接是一条语音,没人点那语音就自动外放。   如沙子磨地般尖锐的机械声响起:   【警告!警告!玩家赛跑期间不得伤害同样一起赛跑的同学。】   沈淮云:“······艹!”   “不是,就这个人干···还我们同学?”关秦月难以置信地说。   眼看怪物就要跑到眼前了,楚蔑深深吸了口气,冲上前用拖把怼到怪物胸口,那怪物力气还挺大,楚蔑利用了点巧劲儿才把它弄翻在地上,然后转过身看见沈淮云拿着被折断的棍子尖口直接刺向他的方向。   楚蔑眉心一跳,但出于信任没躲开。   棍子擦过他的侧脸插穿了人头像的喉咙,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后,那副画着人头像的画变成了一张白纸。   楚蔑回过神来,对沈淮云笑了笑:“谢了。”   碍于不能攻击身后的怪物,他们只能被动地逃跑。   他们现在位处三楼,外边依然是一片浓雾,根本无法跑到楼下,现如今只能往上跑了,依托三楼的电脑房,以及四楼的表演厅来拖延时间了。   想清该怎么跑时,楚蔑在前面领路示意他们跟上,又问了沈淮云一句:“还剩多长时间?”   “还有将近二十分钟。”   “行,那就先去计算机房吧!”   楚蔑用力推开一号计算机房的门,示意沈淮云他们进来,一边把电脑和主机搬到地上,增加地上的障碍物,一边对他们说:“你们来个人帮忙把这里布置一下,另外一个帮忙把连接计算机二号房的门打开。”   “门被锁上了!”关秦月诧异地叫了声,随后又笑嘻嘻地从头发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发卡,把它的形状折了一下,往钥匙孔里捣鼓了几下,门就开了。   楚蔑:“···你怎么会有撬锁的技能的?”   “嘿嘿,秘密~想知道吗?想知道你就······”关秦月故弄玄虚地用食指抵住嘴唇,期待楚蔑能继续追问,却只接收到楚蔑冷漠敷衍的“哦”。   关秦月:“······”   沈淮云:“噗——”   关秦月郁闷地也帮忙搬起了电脑,一边搬一边对楚蔑吐槽:“咱们这是在干嘛?”   “阻碍我们那位‘同学’的步伐,拖延时间。”   “干嘛不直接把门全堵上啊?”   沈淮云此时接话,“万一那玩意儿打破了门进来,我们又出不去,碍于警告我们又不便动手。那我们将会太过被动。毕竟,猥琐发育不是适用于任何条件下的。”   他回过头冲楚蔑勾起了嘴唇,抛了个媚眼:“我说的对不对?闵炎小同学~”   楚蔑潇洒地背过身把他的媚眼留给了后脑勺。   沈淮云:“······”   关秦月:“噗——哈哈······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啊哈哈······”   沈淮云似笑非笑地盯着关秦月,让关秦月讪讪地止住了笑,强行转移话题:“那我们在这儿搬电脑时,那位同学来了怎么办?”   “所以,由我来尽量拖住他。我比你们更适合对付那玩意儿。”楚蔑直起身,找当落脚的空隙,干脆利落地越过障碍跑到了门边:“我会把它引过来,你们就按现在这样把下一个房间也布置一下。”   楚蔑明白那句语音的漏洞是什么。   也就是说作为NPC的他可以攻击那位同学,以他的能力而言是可以杀掉那位同学的,但他不能这么做。   一来会破坏副本平衡,很可能在那个同学死后,换一个他远不能对付得了的怪物;再者作为NPC这帮得也太明显了,蜃镜很可能会察觉到他的异样,采取措施进行抹杀。   不管怎样,要帮那些玩家,至少得在符合他身份人设的范围之内。   刺玫古堡里“文森特”是矜持优雅的管家,属于副本boss的阵营,所以他只能暗中为玩家提供帮助,明面上是要与萝丝夫人一样阴森恐怖的。   而作为身手敏捷、嚣张毒舌的闵炎,他是目前与玩家一起躲避怪物追杀的人,为了和同伴活下去自然会尽其所能地帮助其他人抵御怪物,可以明面上帮一帮玩家们。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和关秦月这俩表兄妹是典型的互相拆台,互相嘲笑,但关键时刻又为彼此着想的类型~(òωó)   小可爱们身边有这样可爱的家人吗~ 第23章 诱敌深入   规则:玩家不得伤害与其八百米赛跑的同学,如造成该同学死亡,视作违规处理。   听到那句“我比你们更适合对付那玩意儿”时,沈淮云搬电脑的动作顿了顿,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紧盯着他,呼出一口气:“记得自己的安全,别逞强。”   楚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知道了。”   说罢,楚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哥······”关秦月见楚蔑离开才把自己一直挂在心头的疑问提出来:“闵炎作为NPC这么帮我们是不是有点奇怪?”   “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玩家,只把我们当作是能一起逃出这里、共患难的同学,所以才这么拼命。”   “哦···应该是这样的。”关秦月点了点头,相信了沈淮云的说辞。   然而这样的鬼话哄得了关秦月,却哄不了沈淮云自己。   他经历的副本远比关秦月要多,知道蜃镜的NPC基本不是什么善茬,更别提这么拼命地帮忙,这简直天方夜谭。过于友好的NPC不是现在正在算计你,就是日后算计你。   若说真有有好点的NPC······   沈淮云嘴角微抿,低低地唤出了一个名字:   “文森特……”   虽说文森特是个NPC,却始终没想过要害人,甚至直到最后也在想办法帮助他们逃脱萝丝夫人的毒手······只是那个冷淡优雅的青年随着刺玫古堡中的熊熊大火一起化作了灰烬,风一扬起,便卷入了空中无踪可觅。   也许正如文森特所言——随刺玫古堡一起永远消失于文森特这个人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次地重复死亡,又再次被复活刷新,明知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却始终只能冷眼旁观。   “沈淮云,彻底消失不光光是毁灭,它——也可以是救赎。”   “我愿用这一次的粉身碎骨,换得永远的自由。”   ·········   对他的印象太过鲜明,以至于沈淮云很难忘掉“文森特”这个特别的NPC,可惜他早就和刺玫古堡一起消失了。   如今再看到闵炎···沈淮云莫名生出一种异样感,突然想起副本的那条语音消息:   【玩家赛跑期间不得伤害同样一起赛跑的同学。】   “只提了玩家吗?”沈淮云若有所思,“那么NPC就不在这个要求的范围之内了吗?”   所以闵炎那句“我比你们更适合对付那玩意儿”究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亦或真的是他猜想的那样······闵炎是知道点什么东西的人——比如他和关秦月都是玩家。   “可又不太可能。在蜃镜中,虽说在一些情况下NPC可以看到玩家手机上的信息,但与副本相关的词汇‘玩家’‘NPC’亦或是‘剧情’等都是会被副本屏蔽,让NPC看不到,这一切都是为了降低违和感,和副本意识排斥度。”   楚蔑应该是没听到那段语音提醒的。   门外突然出来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沈淮云的思索,他正了正脸色,对关秦月道:“快!退回二号房!”见关秦月退回二号房,沈淮云才捏紧了手中的棍子接应楚蔑。   楚蔑带着点微喘地跑了进来,灵巧地用手撑着桌子跃上桌子,借着桌子跑到了沈淮云身边;与此同时,那怪物紧随着他进了计算机房(一),被面前的桌子电脑绊得连摔好几个跟头,又不怕疼似的晃晃悠悠地爬起。   这下可以肯定这怪物没有智商,只会麻木地跟着人跑了。楚蔑缓了口气,拉着沈淮云打开了连接两个计算机房的门,进了二号房后立刻把门关上,按照一号房那样布置一番,然后站到了二号房的门口,眼瞅着怪物确保不出意外后,问:“还剩几分钟就到半个小时了?”   “还剩三分钟。三分钟后应该就没事了。”关秦月道。   “希望如此。”沈淮云盯着怪物的方向表情凝重地说。   那位怪物同学很快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连接两个计算机房的小门那里,开始不断碰撞着门,大有不把门撞破就不罢休的意思。   关秦月捏紧手机,心跳如鼓,低声倒数:   “三。”   “二。”   “一!”   “叮铃铃——”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这铃声像是根尖锐的针,直刺入耳膜,搅得人大脑生疼。   楚蔑捂着耳朵,竭力忍住着不合时宜的刺痛,抬眸看向原本被阻隔在一号房的怪物,愕然地瞪大双眼:“怎么会······”   那怪物竟像是受了铃声的鼓舞般冲破了门,闯入了二号房,虽然依旧受地上的东西阻拦,楚蔑却发现那怪物竟已经学会选择障碍少一点的地方走了。   这说明,铃声过后···怪物似乎拥有了一点意识。   事情麻烦了。   楚蔑蹙起了眉,被沈淮云拽着手腕跑出了二号房,只听他说:“走,去别的地方。恐怕这场‘八百米赛跑’没那么简单。”   “真是的!说好的半小时,这怎么还没停下来!难道怪物消失还带延迟闪退的吗!我抗议,这不合规则!”   【玩家关秦月,并无触犯规则之处,请谨慎阅读规则,认真理解。】   关秦月:“···你规则还搞阅读理解!太混蛋了吧!”   沈淮云突然开口:“闵炎,你说过一、二楼有实验室对吧?”   “是这样···你想要干什么?”楚蔑一怔,偏过头看向他,意外地发现沈淮云对他笑得格外灿烂,偏生又带了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他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带了点跃跃欲试:   “不如我们···试试烤人干吧?”   楚蔑:“!!!”   这熟悉的口吻···沈贱贱你又要搞事!?   “闵炎,这里你最熟,能拜托你去实验室拿点酒精灯和打火机吗?”沈淮云偏过头笑眯眯地说:“我会和关二妮一起想办法引开那怪物的,到时咱们到四楼的表演厅碰面。”   “······好”楚蔑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了句“注意安全”就径直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楚蔑一路顺利地跑到了实验室。因为基本每个实验台上都会配备酒精灯和打火机,所以找起来并不麻烦。   楚蔑挑了些看起来量比较多的酒精灯和火焰,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迟疑片刻,最终悄悄在自己身上多备了一瓶酒精灯和一个打火机。   等到他返回到三楼赶到四楼时,着实被与怪物僵持在表演厅门口的沈淮云和关秦月吓了一跳。   关秦月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鸡毛掸子怼在了怪物的嘴里,像洗牙一样在怪物口里死命捣鼓;沈淮云则拿着那用拖把改良的金箍棒,时不时地猛戳一下怪物的四肢和躯干,尤其是那怪物长得不可思议的手。   楚蔑清晰地听到耳边一阵阵提示音:   【警告警告!玩家沈淮云、关秦月不得伤害同学!】   【警告警告!玩家沈淮云对同学进行施暴!】   【警告警告!玩家······】   ···········   这边提示音响个没完,那头沈淮云喊得正欢:“这哪叫施暴!我这分明是爱的抚摸!不懂什么叫‘爱的抚摸’就别在那里逼逼!再说施暴这玩意儿?长得这么磕碜,我就是施暴闵炎也不施暴它啊!”   “就是就是!沈哥就算施暴闵炎也不······”关秦月连连点头,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下意识说:“等会儿,你说施暴谁?”   沈淮云又猛敲了一下怪物的胳膊,听见提示音再度响起:   【玩家沈淮云不得······】   沈淮云大概也被这提示音弄烦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客气地说:“都说了我就是施暴闵炎也不会施暴这玩意儿的!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   沈淮云:“?!”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沈淮云一炸,表情微妙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正是楚蔑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只听楚蔑一字一顿,特别认真地说:“我听得特别清楚。”   沈淮云:“······”完了。   沈淮云疯狂给关秦月眼色,与她眼神交流:你看我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关秦月:嘴贱一时爽,全家火葬场。哥,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死法了。   沈淮云:······呵,塑料兄妹情。   关秦月:没我这个妹妹,我怕到时你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沈淮云:······   楚蔑挑眉看着这俩活宝,举了举手中的酒精灯和打火机道:“东西拿来了,你们想怎么办?   “既然要烤人干,那肯定是说到做到啊!”沈淮云抬手用棍子猛戳了一下那怪物的头,险些将它戳得后退几步。   楚蔑看得是眼皮一跳:这厮力气还挺大的。   楚蔑看了看自己如今青涩而没有什么肌肉的胳膊,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毕竟这是个少年人的身体,尚未成年,自然没有办法跟成年人的力气比。   沈淮云分神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中带笑地看着楚蔑,猝不及防接收到楚蔑一个犀利的眼神,没忍住低头一笑:   “真是个小可爱。”   楚蔑:“……”小可爱把你打趴下你信不信?   关秦月听见这话,露出一种活久见的表情,语调怪怪地道:   “我哥怎么对副本里的NPC见一个爱一个?”   沈淮云听了这话,险些一棍子捅到怪物嘴里,果不其然听见提示音:   【警告警告!玩家不得伤害同学!】   沈淮云将怪物一脚踹开,现场戏精上身,捂着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楚蔑和关秦月:“……”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们只想视而不见!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沈淮云:我这是爱的抚摸,读书人的施暴能叫施暴么?   怪物:你过来,我也想给你爱的抚摸。   沈淮云:长这么磕碜离我远点!我就是施暴闵炎也不会施暴你的!(/≧▽≦/)   楚蔑:你礼貌吗?   楚蔑:╰(*′︶`*)╯你过来,我保证不会打死你的。   大家喜欢小剧场加表情吗?喜欢日后我就加,不喜欢我就不加了~ 第24章 引燃   规则:不得杀害同学,否则将受到同学的双倍报复!   “闵炎,帮我个忙,帮我先把那位‘同学’给拖住。”沈淮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酒精灯和打火机,将手中的棍子递给了楚蔑。   楚蔑莫名嫌弃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关秦月看了看他俩,用手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呢?我干什么?”   “你?”沈淮云笑着用手中的酒精灯敲一下她的头,语带揶揄地说:“你呀!就在这边好好看戏吧!”   关秦月:“……行吧!”   莫名有种自己当了灯泡的感觉。   关秦月只能摊了摊手,默默地挑了一个位置,坐在旁边看戏。   沈淮云在这边看着楚蔑用棍子将怪物逼退,就扬声道:“把它逼到表演厅的大门外。”   楚蔑没看他,轻哼一声。   沈淮云看他是这个反应,低下头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专心弄起了手里的活计。   沈淮云将手里的酒精灯敲出一个口子,然后把其他的酒精灯也敲碎了一个口子,看楚蔑把那怪物逼到门外后,就起身把手中的酒精全部均匀地倒到了门口,退到了安全距离,笑着道:“闵炎,把那怪物逼得远一些,然后迅速冲到我的位置来!”   楚蔑不说话,只是选择信任他,将怪物被逼到一定距离后,就立刻折返到他身边。   几乎是楚蔑一折返到沈淮云身边的那一瞬间,沈淮云将手中点燃的打火机,准确地扔到了他撒酒精的地方,火焰瞬间窜起起,形成了一道火墙。   “这个火墙是不是有点矮了?”   关秦月默默地补充一句。   楚蔑:“……是矮了点。”   沈淮云撇了他俩一眼,晃了晃手上剩下的酒精灯,“说了是烤人干,怎么还不信?”   “就这?”关秦月撇了撇嘴,“这点高度跨过去不就完了?”   “那就让它跨呀!”   沈淮云笑得十分灿烂,“我就盼着它跨过去呢!”   “哈?!”   那火墙果然对那怪物来说还是太矮了些,那怪物在那面前踌躇了一会,果真抬了一只脚要跨过去。   楚蔑余光瞧见沈淮云嘴角不断上扬,差点连苹果肌都要笑出了,怎么瞧都有些不怀好意,他听见沈淮云低低地说:   “来了。”   沈淮云反应迅速,拿着剩下的酒精灯,准确地扔到了怪物胯·下的火焰处。   伴随着玻璃摔碎的脆响声,火焰瞬间窜高了很多,毫不留情地烧到了怪物的不可描述之处。   “啊啊啊——”   伴随着怪物被烧的惨叫声,是一股不可言述的烤肉的味道……   楚蔑拢了拢腿:“……”你不是个男的吗?怎么下手这么狠?   关秦月:“……”我哥他是不是有点太……   沈淮云看两人一脸惊悚地看着他,表情自然得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警告警告!玩家沈淮云不得对同学造成非人道的不可逆伤害!】   沈淮云耸了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这我怎么办呢?烧都烧了,废都废了,要不装个假的?”   楚蔑和关秦月:“……”   你礼貌吗?   关秦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语中带着幸灾乐祸:“看来蜃镜意识这回是要被气成河豚了!”   “别贫了!”沈淮云抬手敲了一下关秦月的头,“趁怪物现在追不了我们,先想办法结束这个八百米吧!”   “我一个不太成熟想法……”楚蔑道。   谁道沈淮云竟然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却说出了让他几乎吐血的话:   “朕允了。”   楚蔑:“……”谁给你乱加的戏?   楚蔑“呵”地冷笑了一声,握着棍子作势要捅到他脸上。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嘛!”沈淮云连连告饶,咳了咳,装出自己是个老正经人的样子:“好了,真的不扯了,谈正事吧!”   楚蔑掀起了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   “我想这个八百米并不是真的跑八百米,他可能是指一些和八百米有共通的地方。说起八百米,你能想起什么?”   “八百米啊!“关秦月抓抓头,“这是我们初中时的考核内容。一般说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然后还会限时间。”   楚蔑道:“你觉得八百米跟一千米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这……我也说不清……”   “终点不一样。”沈淮云插话道:“一千米和八百米即便起点一致,终点也不一致。八百米最大的特点就是起点跟终点都是同一个位置——”   “等等!”沈淮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楚蔑,却看见楚蔑轻轻点点头,这才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班级……就是我们结束八百米的终点?”   “这只是个猜测。”楚蔑看向沈淮云,嘴角微扬:“敢试试吗?原路返回,回我们刚才来的那个班级。”   沈淮云与楚蔑的双目对视,看着他那如星般明亮的皓眸,不知又为何想起刺玫古堡那个拥有着同样眼神的那位管家,心口莫名地有些痒,却又道不明在何处,鬼使神差般地说:   “你…最后也会……”离开吗?   就像文森特那样……   剩下的话沈淮云没有说出口。   楚蔑皱起了眉,盯着他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咱走吧,回到那个班级!”沈淮云随意搪塞过去,摆了摆手道。   “……”关秦月做贼似地瞅了瞅两人,偷笑着说:“啧啧啧!有,古,怪~”   沈淮云横了关秦月一眼,“你再这么打趣你哥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秦月笑容瞬间垮下来,闷闷地说:“哦。”   …………   再回到艺术长廊时,原本那些鬼怪被杀死的画应该已经变成了白纸,然而却和他们之前来时一模一样,仿佛恢复了原样。   “怎么会这样?”关秦月吃惊地说。   “是时限。”沈淮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你们还记得在规则中是怎么说的吗?”   楚蔑道:“我记得好像是要求我们半个小时内完成赛跑。”   关秦月道:“可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还是没有出得来。”   “我们当时听到了那个铃声,也正是从那开始,怪物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一些。假使那个铃声意味着半小时结束,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相当于是一种刷新?不,也可以说是一种升级。”沈淮云思索了一番,得出的这个结论。   “所以这个长廊才会恢复原样,怪物才会跑的比之前更快……那么也就是说——”   楚蔑猛然意识到:“在这半个小时结束之前,我们最好尽快回到那个班级,否则一旦铃声第三次敲响,长廊刷新,怪物变得更快,我们脱险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了。”   关秦月急道:“那还等什么?不赶紧跑吗?”   沈淮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长廊:“距离半小时结束还有十分钟,不过长廊的话是个麻烦……”   “我来解决吧!”楚蔑开口,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特地留有的酒精灯和打火机,朝他伸手:“给我。”   沈淮云一下子愣住了:“你要什么?”   楚蔑有些不耐烦的拧起了眉头,“把你外套脱下来给我。”   沈淮云吓得赶紧抱紧自己,用一种惊悚的语气的:“这大白天的,你让我脱衣服,这想干嘛呀?”   “让你脱就脱,哪里这么多废话!”   “那好吧!”沈淮云瞅了他一眼,撇撇嘴,这才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楚蔑。   下一秒沈淮云吓得叫了起来,“你干嘛撕我衣服?”   “呵!”楚蔑没好气地撇了一眼沈淮云,把手上的外套撕成了布条,然后把酒精倒在衣服上,几下便将衣服缠在了棍子上,用打火机点燃。   “你是想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沈淮云立刻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郁闷地问:“你干嘛不用自己的衣服,反而要来撕我的?”   “我就穿了一件校服短袖,我把这件衣服撕了,我穿啥?裸奔吗?”楚蔑嗤笑了一下,“你的外套质地易燃,而且你里面也有穿衣服,损一件外套也不成问题吧?难不成你还想撕你妹妹的外套?”   沈淮云:“……那你还是撕我的吧!”   楚蔑看沈淮云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觉得他这样就像一只巨型犬,眼底迅速闪过一抹笑意,但面上还是酷酷的样子,举着手中的火把率先走向长廊,道:“既然都是画中的鬼怪,那把画烧了不就成了?”   “我在前面开道,你们快点跟上,防备一点遗漏的鬼怪,知道了吗?”   沈淮云眼中含笑,笑得灿烂,乖乖地应了句:“好的。”   楚蔑古怪地看了眼沈淮云,眼前的沈淮云长相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可身高一八七…怎么看都是个成熟男人。   这样的一个人,却这样无害而乖巧地听他这个如今外表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有点像大猫。   楚蔑瞧着这样的沈淮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笑容。   关秦月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怎么有点被什么东西撑到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好像在刺玫古堡里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啊啊啊!好烦啊!这些男的都怎么回事?!   “好了,走吧!”关秦月郁闷地推了把沈淮云:“再不走你们找鬼怪对视吧!”   楚蔑和沈淮云都一愣,迅速别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简单来说,每半个小时艺术长廊刷新,怪物的力量得到升级。所以这个副本绝对不能拖,再拖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第25章 打不开的门   我从没想过作为NPC——我的性命也会被人这样珍视过,值得他赌上性命地保护。能够遇见他并被当成一个人一样好好对待,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楚蔑   行动相当顺利,火舌蔓延舔舐过画纸时,纸张发烫卷曲,无数苍白的手从画中伸出来,扭曲着挥舞,似乎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同时发出令人耳膜震痛的尖叫。   楚蔑面无表情地点燃他周围的画,偶尔有东西提前伸出手想伤害他时,都会被沈淮云察觉,及时地将怪物的手打掉,避免有其他外物干扰伤害他。   他……楚蔑心下一动,低头了然一笑:这个人一定非常得适合蜃镜。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在这个需要合作信任的地方,他一定能够和他的同伴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楚蔑实在很期待沈淮云最终会成为怎样的人。   虽然很可惜……他注定和沈淮云不是一路人。   …………   等三人走走停停,穿过长廊时,离半小时结束只剩下五分钟。   楚蔑看着手上的酒精灯已经用完,就扔掉酒精灯,并打算把打火机也扔掉,只是这个打火机却被沈淮云接了过去。   楚蔑诧异地看着沈淮云,不明白他要这个打火机做什么?   沈淮云笑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打火机,将打火机揣回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留着做个纪念。”   “莫名其妙。”   楚蔑不再理会他,由于那个班级跟长廊是一个楼层,所以拐个弯就来到了这个班级的门口。   这个八百米赛跑终于要结束了。   楚蔑呼了口气,用力转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转动不了?   怎么回事?门打不开?!   楚蔑皱着眉喃喃着,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我应该没有猜错才对……”   站在一旁的沈淮云突然脸色一变。   “闵炎,小心——”   楚蔑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沈淮云突然扑了过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皮肉被刺穿的声音;紧跟着,压在他身上的身躯迫使他摔倒在地,手中的棍子也就此脱手,滚落到很远。   “哥——“   压在身上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连呼吸都是颤动而压抑的。   楚蔑错愕地看着沈淮云埋在自己脖颈的侧脸,“沈淮云?!”   指尖传来粘稠而滚烫的温度,鼻尖熟悉的铁锈味让楚蔑脸色大变,“你怎么会——”   沈淮云深吸了口气,把头抬起来,龇牙咧嘴之后故意露出轻松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刚刚有人搞偷袭,我来不及带你躲开,只能先挡一下了!总再怎么受伤也不能让祖国的花骨朵儿受伤吧?”   “……”   楚蔑不吭声,看似粗鲁却小心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抬头看向袭击了他的方向。   依旧是先前那个追赶他的怪物的模样。只不过它那两个长得有些异样的手变成了镰刀般的形状,其中一只手上不断地滴着血,那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害得沈淮云受伤的手。   “关秦月,照顾好你哥!”楚蔑起身捡起地上的棍子,捏紧手中的棍子,眼神森冷地朝怪物的方向走去。   关秦月还没来得及上前把沈淮云扶起来,却目瞪口呆地发现沈淮云自己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了。   关秦月目瞪口呆:“你,你没事?”   沈淮云没好气地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只不过身体素质好多了,没有出什么大事。”   这一点算是过了副本所拥有的奖励。   玩家如果经历的副本越多。那么他的身体素质也会越高,其伤口的愈合能力也会超出常人。方才他避开了致命伤,并且卸掉了怪物刺向他身体的力道,再加上身体素质极好,的确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伤。   “闵炎,敢不敢再赌一把?”沈淮云突然朗声道:“我赌我们的猜想没错!我赌门会在铃声响起的时候打开!”   楚蔑不吭声,只是将棍子尖锐的那一侧刺进了怪物的身体。   【警告警告!NPC闵炎出现违规行为!】   楚蔑不屑地冷哼一声。   沈淮云表情凝重地盯着楚蔑,扭头对关秦月交代道:“你不要去帮忙,一会儿就站在门口,一旦铃声响起就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门……如果开得了,就告诉我们一声!”   “哦,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淮云示意关秦月附耳过来听:“记住一会儿……懂了吗?”   关秦月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哥,你疯了吗?他只不过是——可你怎么办?”   “我还用得着你操心?”沈淮云站直身子,倒吸了一口气,忍住伤口的疼痛,对她自信地笑:“你哥我向来说到做到,而且你看我从小到大有哪件事做不到?”   关秦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沈淮云也上前去帮楚蔑打那怪物。只是那怪物似乎比先前那一只速度更快,力气更大,甚至似乎还有一些智慧,实在是很棘手。   【警告警告!NPC闵炎出现违规行为!】   【警告警告!NPC闵炎出现违规行为!】   ……   警告一次比一次来得急,一次比一次语调更重,似乎已经对闵炎这个NPC有了杀意。   他原计划是实在不行就和楚蔑合力杀了怪物,可如今从蜃镜意识来看,楚蔑作为NPC是绝对不能干这种事的。   但这样不是办法,再这样警告下去,蜃镜的意识迟早会插手其中杀死楚蔑。   沈淮云心下有了打算,本来是在面对着门的情况下和怪物打斗,他提议让楚蔑跟他调换下位子,让楚蔑能够更靠近门的位置。   楚蔑虽然不懂,但也没有追问。   几乎是在两人换完位子的那一刹那,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   “叮铃铃——”   “哥,门打开了!你们快过来!”   关秦月兴奋的声音响起,示意他们两个人赶紧过来。   与此同时,怪物也陷入了狂暴状态。   如果现在两个人都去的话,以怪物的速度能够轻易地追上了,这样谁都逃不掉。看来必须得留下一个人拖住怪物。   上一次铃声的时长大概是15秒。   也就是说门可自由开启的时间最多15秒。   沈淮云看了眼楚蔑距离门的距离,预估了一下自己能将楚蔑踹多远的距离,觉得还是有些距离,需要让楚蔑离门再近一些。   这样想着,他不动声色地放了点水,使得怪物将楚蔑逼退了几步。   这个距离就没错了!   沈淮云迅速从怪物身后绕到了楚蔑身旁,与楚蔑合力将怪物逼退了几步,但他挡在楚蔑身前不让楚蔑上前,确保楚蔑到门口的距离是他可以控制的距离。   在将怪物再次逼退一步的情况下,沈淮云知道,机会来了。   沈淮云多看了眼楚蔑尚且属于少年人的稚嫩而青涩的侧脸,突然扬唇一笑,露出那个尖尖的虎牙:“祖国的花骨朵儿——”   “?”楚蔑闻声寻声看了过来。   “走你!”   下一秒,胸膛传来的巨大力量迫使他飞了出去,摔倒在了门口。   “沈淮云!你个混蛋你干什么——”楚蔑捂着胸口,半撑着想要起身,只是在身子还没站起来的情况下,腰间突然多出一双细手,以一种惊人的力量,将他拖进了门内。   “哈?”楚蔑一脸懵逼,完全没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他侧过脸,拖他进去的正是关秦月。   关秦月趁他没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要把门关上,门关了一大半,结果却怎么也关不上。   关秦月一低头,却发现一只手卡在了门之间,故意不让门关上。   那是楚蔑的手。   楚蔑手被门夹到破皮,但还是忍痛道:“你干什么?你哥还在门外!”   关秦月红了眼眶,却依然执意想关门。   “你想把你哥关在门外吗?!”   关秦月忍无可忍:“这是我哥的意思!”   “什么?!”   …………   “记住一会儿,假使出现了我们俩不得不留一个人拖住怪物的情况,我会把闵炎踹到门口,你一定要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拖进门,然后立刻把门关上!”   “记住,一定要立刻关门,千万不能出来,不然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出来救我,我自己会想办法回来的!所以信我!”   …………   “他会自己想办法出来?”楚蔑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他有什么的本事自己出来?”   “放开!我得去帮他!”   就在门缝间,他看见沈淮云满身伤痕地跑了过来,紧跟其后的是怪物镰刀般锐利的手……沈淮云脸色冷得难看,看着楚蔑因为紧捏着门框而骨节泛白的手,毫不犹豫地、强硬地把楚蔑的手用力一拧——将他的手腕扭脱臼 。   “啊呃——”楚蔑的痛苦地闷哼一声,手不受控制地无力垂下,离开了门。   在临近结束的铃声中,关秦月抓住机会,立刻将门关上。   突然,“哐——”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甩在了门上,连门都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   楚蔑咬着牙,又快又狠地为自己的手腕复了位,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奋力站起来,想要打开门,却发现把手怎样都拧不动。   铃声还没有结束。   很显然,是那个靠在门板上的人拧死了把手,迫使门没有被打开。   是他。   “疯了吗?!”楚蔑觉得自己大脑都在充血,贴着门,他听见那一边的人传来因压抑疼痛而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这一切都像是引爆他头脑中炸弹的一根导火线,将他的理智炸到了九霄云外。   “碰碰碰!”   楚蔑大力地锤着门,他声嘶力竭地吼:“沈淮云,你快给我开门!”   “我警告你,快给我开门!”   只是却没有等到回答——   铃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一切归为的寂静。   沈淮云的呼吸声,怪物的声音……通通消失不见了。仿佛在铃声结束的那一刹,门内与门外被隔成两个世界。   楚蔑眼前一阵发黑,他的额头无力地抵着门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鼻尖的铁锈味越发得浓重。   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楚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是看到的那一幕让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与刺玫古堡的那一幕重合——刺入皮肉的利器,顺着利器不断滴下的血液……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嘈杂的声音,无数人在他耳边反复呢喃:   “活下去……”   “活着,哪怕只剩你一个——”   在血红的世界,无数双虚白的手从血海中伸出,死死地禁锢着他,将他拖到了不见底限的深渊中。   在那里,没有光明,没有生命,没有……他的存在。   “哥!这……呜呜……”   耳畔是少女低低地抽泣声,像是一个尖锐的钢针,毫无阻碍地刺入胸膛,痛得叫他窒息,却又不会立刻死去。   楚蔑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明明头疼得要命,恶心地想要吐,却还像自虐一般强迫自己低头看着地面的一切。   刺目的殷红从门缝间一点点渗出,将白色的地砖一点点侵染,直至汇成一个血色的小湖泊。   楚蔑下意识伸手沾染了那片刺目的红,看着白皙指尖上还在流动的液体,眼眶瞬间红了下来。   那是沈淮云的血。   他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上午发,下午两点会把另外两章发出了,好奇下章内容的小可爱欢迎看两点的更新哦╰(*′︶`*)╯ 第26章 归来   规则:八百米赛跑中,一旦杀死怪物,怪物对你的仇恨值将直线飙升。在铃声响起,进行全面刷新升级时,怪物会变得更强,并且对其实施的报复。   手机开始不断振动。   关秦月满脸泪水地打开手机,发现是一条来自蜃镜的信息:   【确认是否已经完成八百米赛跑?是/否】   【如果确认完成,则立即将房内诸位送回正常副本;反之,玩家需等待队友进入该房内方可离开。ps:选否者,期间门可被鬼怪打开,可能在等待期间存在危险。】   这意思无非是在变相问她——是想抛弃她哥的性命安全离开,还是赌上性命去等一个可能回不来的人。   换其他人她也许会犹豫。   但这个人是她哥哥。   虽然并非一母同胎,可她自幼与沈淮云一同长大,早将他视作亲生哥哥。   “我信我哥!”关秦月用力擦干眼泪,吸吸鼻子,果断地选择了“否”。   她要等她哥回来!   楚蔑听了她这话,微微有了动作,抬头深深看了眼关秦月,自嘲地笑了笑,暗道:“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人定胜天,我对沈淮云了解甚少,怎么这么轻易就做下了他会死的决定?”   他很想出去看一看情况,也很想帮沈淮云 。可他现在连开门的法子都没有。   规则说得明明白白,除了铃响时可以打开,就只有鬼怪能开门了。   “关秦月,你有什么办法联系你哥吗?”   “联系我哥?”关秦月愣了一下,刚想说没有,却一下子顿住了,面容惊喜地说:“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办法能联系他!”   说着,她低下头摆弄起了手机,登上自己的账号,给沈淮云发了一条简讯:   【哥,你还好吗?】   短信发出去了十分钟,依然没有收到回信。   关秦月神情暗淡下来。   楚蔑的心也沉了下来,他扬起头,深深的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得精神一点:“别急着气馁,他会出现的!你不是很相信他的吗?”   关秦月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这话讲的,他自己都不信。   楚蔑无力地靠着墙壁,蜷曲起左腿,将那个脱臼过的手搭在了膝盖上,有种莫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除了相信沈淮云还活着,为他在内心祈祷,楚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只能相信沈淮云还活着。   然后等待他。   ……………   离半小时结束还有一分钟时,他们还是没能够等到沈淮云的回信。   关秦月缩在角落,抱着膝盖低地抽泣起来。   楚蔑沉默着看着关秦月,想说点安慰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提示音:   【警告警告!玩家沈淮云击杀同学!】   关秦月猛地抬起了泪眼婆娑的脸。   他还活着!他还没死!   “叮铃铃——”   手机振动声与铃声一同响起,关秦月攥紧了手机,打开了新来的信息:   【我回来了。】   “我哥他……他没事!”关秦月捂着嘴,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信息。   门的把手被人轻轻拧动。   楚蔑紧盯着门的把手,眼神微动,感觉嘴唇有些干涩,心跳如鼓——他没事!   门被缓缓推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道不明的血腥味。   楚蔑站在门口,鼻翼微耸,一个高大的身躯缓缓地向他倒来。他伸手下意识想要接住沈淮云,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纤瘦的少年,猝不及防地被压在了沈淮云身下。   “唔……”   压着他的人满身血污,神色疲惫地看着楚蔑因为被突然压住而有些泛红的脸,“噗嗤”一笑,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用一如既往想让他打人的语气道:   “喂,你未免也太瘦了些。多吃点肉…下次抱着才能更舒服啊!”   楚蔑:“……滚!”你还想有下次?!   刚想惊喜地上前抱住沈淮云的关秦月:“……”   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撩汉啊?   “话说回来,你这一身的伤——”楚蔑看着他衣服上全是血迹,想问“要不要紧”,又觉得问出这话是废话,按照这家伙的行事风格,肯定会说“没事”。   楚蔑就往血迹最重的地方戳了戳,果不其然听见某人忍痛的闷哼声。楚蔑瞥了他一眼,收回了手,捏着他的脸道:   “你我非亲非故,并无多少交情。即便你救了我,也别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哇!”沈淮云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余光扫了眼楚蔑捏着自己脸的手,顺势凑到楚蔑脖颈处,用头发蹭了蹭:“你好毒啊~”   楚蔑:“……” 这荡漾的语气……看来不是什么大碍。   “反正别有事没事就舍己忘人,世界还不缺你做救世主。”楚蔑松开手,嫌弃地往外推了推,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火辣辣的视线。   楚蔑微微偏头,恰好对上关秦月略显微妙的眼神。   他催着沈淮云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却听见沈淮云委屈巴巴地说:“可是闵炎,我为了你外套没了,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又破又脏……你想忍心吗?”   楚蔑义正言辞:“冷酷杀手不需要心。”   沈淮云:“……”   多次被晾在一旁的关秦月不满地发出“汪”的一声,满含泪水地呐喊道:“该死!我一定要比你们先脱单!”   “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宣战!!!”   沈淮云和楚蔑:“……”   我俩不是单身狗吗?你向我俩宣战干嘛?   就在三人以别样的方式庆祝劫后余生时,突然传来了提示音:   【是否确认完成八百米赛跑?是/否】   沈淮云和关秦月对视了一眼,笑着点下了“是” 。   【恭喜玩家完成八百米赛跑,离开该场景还有十分钟。】   “居然没有立刻让我们走?”关秦月吃惊地打量着四周,半晌露出古怪的表情:“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里不是我们原来待的那个班。”楚蔑扫了眼周围,走到了那个原来自己坐的位置,手指点了点桌子,迅速查看了课桌内的东西,“这位置上坐着的也不是我。”   “你不是坐这里的吗?”沈淮云诧异地看向楚蔑,“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我的课桌东西摆放的习惯跟这个人的习惯不同。所以这绝对不是我坐的地方。”   沈淮云上前翻了一下台肚,拿出一本作业本看看到了“宋知意”三个字,字体清秀干净,一看就是女孩子。   “快看看她桌子里有没有日记本什么的?”关秦月兴奋地道。   “没有。”沈淮云又查看了一下,耸了一下肩。   “闵炎,你认识宋知意吗?”   “宋知意?”楚蔑对于这个人的记忆被封锁,也说不清宋知意和闵炎这个身份有什么关系,唯一可以确定是他与宋知意是认识的。   但他又讲不清,只能与沈淮云对视,诚恳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淮云扬眉看着他。   沈淮云眼神有些犀利,让楚蔑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半晌叹了口气道:“抱歉。”   沈淮云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继续翻找着桌肚。   “等等,”关秦月在一旁看着,突然说:“里边有个盒子。”   “盒子?”沈淮云将那个扁长的盒子抽了出来,发现盒子是纸质的,由于一直压在其他书下面早已变形。他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堆放很多碎片。   “这些碎片……好像都是画?”   沈淮云翻看着那些碎片,试图将这些碎片拼接起来,发现这竟然不是一幅画的碎片。而画风大多阴森恐怖,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古怪。   “这是……”楚蔑低下头,看着飘到脚边的纸条。大概是沈淮云刚刚抽出盒子的时候,顺带把纸条带出来的。楚蔑将纸条拿在手中,还未将纸条摊开来看个仔细,就听见了提示音:   【十分钟已到,玩家立即离开该场景。】   …………   当楚蔑意识到时,他们已经站在了走廊外面。   楚蔑下意识展开了手中的纸条,却愕然发现纸条里竟是空白一片。   “怎么回事?”楚蔑看着手上空白的纸条,沉吟半晌,还是将纸条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此时走廊外边的玩家也几乎都已经在了,但显然结果很不容易,新人中八个死了四个,只闯过一两副本的玩家也死了一个。   就八百米赛跑的功夫,15个人就已经折了五个人。   所以这次的副本实在是不太友好啊!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很多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教室里出来,有说有笑,模样好像和正常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楚蔑就是有种说不清的古怪感,无论是玩家还是同学都在盯着他,前者眼神审视,后者则眼神充满了戏谑恶意。   玩家这个反应他能理解,但是为什么那些同学也这样盯着他?难道就因为他被老师罚了?   “闵炎,下节是心理课,心理课的话是一定要好好剖析自己的内心啊……”班主任走了出来,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她的手落到了楚蔑的肩,说这话时和颜悦色,看似只是轻轻捏着他的肩,可那修长的指甲却直接刺到了楚蔑的肩上,晕出一片红色。   楚蔑低下头看着她刺入自己肩膀的指甲,面不改色地伸手拧断她的手腕,冷冷地说:“校规说男女保持距离。您好歹勉强算是个女的,再加上这样有点老牛吃嫩草,还是注意点影响。”   众人:“……”   班主任:“……勉强算是个女的?”   班主任将自己拧断的手收回,没显出半分疼痛的意味,看来并不是个人了。   她似乎被这话气到了,狞笑着说:“确实要遵守校规。希望闵炎同学也能遵守校规。”   楚蔑回敬微笑:“我尽量。”   众人:“……”   你尽量是个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关秦月比起沈淮云和楚蔑,实际上弯道超车了(òωó) 第27章 自我审判   蜃镜果然一如既往的讨厌。   它总会在人尚未结痂的伤口处多划几刀,然后非要狠狠地撒上一把盐不可。   ——楚蔑   待那个讨人厌的班主任离开后,楚蔑偏过头细问沈淮云他一个人是怎么脱困的,却听沈淮云语中含笑地道:“这么关心我?”   楚蔑:“……”   沈淮云见他不吭声,倒也不再逗他,只是笑道:   “我连杀了那个怪物两次。”   “两次?”楚蔑愕然,“杀死怪物是需要接受惩罚的……”   “惩罚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怪物确实杀一次之前更厉害一次。”沈淮云抬了抬手,牵扯到伤口,没忍住龇牙咧嘴了一番:“嘶——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杀死它的。”   楚蔑顿了顿,低低地说:“别再因为我……”受这么重的伤了。   我毕竟只是个NPC。   沈淮云没听清他说的话,问:“你说什么?”   楚蔑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扭过头看向其它玩家。   细看剩下来的十位玩家: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不过大多数是一些新人受得比较严重,也就沈淮云是个例外。   他浑身上下都是细碎的伤口,还掺杂着一些致命伤,不过因为他的恢复力超于常人,很快就已经止了血,但流出的血还是染红了他的衣服。   楚蔑叹了口气,道:“等到今天的课程结束,一会儿我会请个假条,去宿舍给你拿件衣服换的。”   沈淮云望着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楚蔑:“……傻子。”   其他玩家盯楚蔑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好了。   毕竟和他在一起的沈淮云伤成那样,也就关秦月和楚蔑没受什么伤。关秦月暂且不说,楚蔑作为NPC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没受什么伤——这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楚蔑也不开口,只是脸色平静地对视着其他玩家。   最终,其中资历最老的李纳言开口询问:“闵炎,你对于这些学校里发生的异况没有任何反应,是知道什么内情吗?”   这个问题会有人楚蔑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八百米赛跑就他一个NPC被牵连,还平安回来。不过好在这个原因,他是知道一些的。   “这个班非常不对劲……我只能说请你们一定要小心。别的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了。”   李纳言问:“只是这个班不对劲吗?”   “至少在此刻……也就是浓雾没有出现的时候,这个班以外的其他地方姑且还是安全的。”   楚蔑继续道:“这个班…从两年前就不太对劲了。”   楚蔑抛出了“两年前”这个关键词。   两年前也就是这个班还是高一的时候。   众人都明白了这个关键词,可却依然有人脸色不善地说:“宋知意是谁?”   那是一个刚过两三个副本的人,模样只能说一般,只是说这话时的神情实在有些刻薄。   看来其他玩家也看到了那个不一样的教室了。   不过这样的语气实在让人反感。   楚蔑拧着眉,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可别故意欺骗我们……等等你该不会告诉了和你一起的这两个人了吧?”   那人神情愈发刻薄,所说的话也格外刺耳:“我说为什么每个人受这么多伤,你却没怎么受伤……你肯定是和这个叫沈淮云的做了交易。你是不是故意把一些重要线索透露给他!”   这话着实居心不良了。   沈淮云盯着那个人,眼神冷了下来,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舌尖舔了舔自己那个尖得厉害的虎牙。   “你别太过分了。”   那人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个叫“贺防川”的高大壮实的男人,他模样端正刚毅,看上去是一个沉默但非常可靠的人。   “你……”那人刚欲说些什么,却发现连资格最老的李纳言都收起了温和的表情,颇为不赞同地看着他。   其实这样也并不能说明玩家对NPC的态度相对友好,其他玩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完全是因为这个人说这话明显是有些挑拨队友之间的关系。   “故意隐瞒重要线索”“不顾大家死活”这类话是很容易引起玩家内部的纷争的。   更何况有时和NPC搞好关系也的确可以获得关键线索。   所以说如果副本中出现玩家对NPC态度极其友好的话,基本都是有所图的。   虽然不确定沈淮云这么护着自己是不是为了更好地询问出线索——当然,出于他的个人利益,他也会把这些消息透露给玩家的;但楚蔑能感觉到沈淮云对他是存有真心的。   就冲这一点,再加上刺玫古堡副本时沈淮云的表现,楚蔑也是十分乐意帮他的。可惜还没帮上,这回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楚蔑回过神来,这头玩家之间的争吵最终以那个人表情讪讪地住了嘴才罢休。只这几个人争吵的间隙,便已临近了上课的时间。   “都快些吧!”李纳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赶紧进教室吧!别迟到了。”   众人闻言,倒也都神色疲倦地应合下来。毕竟方才那一番生死角逐,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他们都经历了极大的消耗,故而觉得需要寻找一个地方得以休息。   然而当众人推开门,却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小琴!你不是已经……”一个新人女孩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惊恐地说。   那些死去的、本应该空着的位子,竟然都坐满了“人”。那些死在八百米赛跑中的玩家们,都换上了校服,微笑着坐在了位置上,神情温和地看向他们。   楚蔑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其他玩家——有的人露出了不忍难过的表情,有些则显得格外惊恐厌恶,甚至还透着几分杀机。   看来八百米赛跑中也是有人通过坑害队友的手段出来的。也许是为了避免落入怪物的口中,将队友当成自己的替死鬼;也许是率先选择了【是】,将队友丢下不管……   楚蔑冷淡地嗤笑了一下:这种事倒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几乎每个副本都会有这种人……倒是沈淮云这种自己受伤也要帮着NPC的玩家太过少见。   “都堵在门口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马上心理课要开始了,都先回位子上吧!”   老师来了。   众人压下心里的烦躁不安,都回到了位置上。   几乎是在众人都坐回位子上的那一刻,上课铃声响起。   “叮铃铃——”   “好的,同学们,心理课正式开始了。”   那名老师微笑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我审判”这四个字,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打开投影仪,示意同学们看向投影仪的内容。   “自我审判?”楚蔑一愣,顿时便觉得情况有些严峻。   他有一种预感,这堂心理课也许不存在危险,但恐怕会扰乱打破玩家之间浮于表面的信任。   “我们现在来看第一段视频——”   “小琴?!”   那老师微笑着调出投影仪上的视频:画面上的主人公正是那个叫出“小琴”的女孩和小琴。   这段视频录的明显是在八百米赛跑中两人的表现。   女孩和小琴浑身是血,奋力地躲避着身后的怪物,她们也要穿过那条艺术长廊,但只有两个柔弱女孩是很难通过长廊的。   长廊中的怪物不断从画中挣扎出来,向两个女孩伸出了手。女孩们惊恐地失声尖叫,哪怕只是隔着一层屏幕,都能感受到她们当时的绝望。   “别过来!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这是什么东西!救命!!!”   那个叫“小琴”的女孩突然被一只怪物绊倒,小腿上被划出了一个一指长的伤口,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伤口不断流出。   小琴哭得满脸泪水,她一边努力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对女孩喊道:“救我!救救我!”   女孩站在原地迟疑不决。   “你会救我的!对吧,你一定会……啊!!!什么东西!救我!救我!!!”   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腿,小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外力往后拖,她奋力挣扎着,指甲用力抠着地砖的缝隙,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不再被拖过去。而这一切只是无用,除了指甲崩裂,不断流出鲜血之外,她只能被怪物一步步地拖到了死亡的边缘。   小琴的声音格外凄厉,让那女孩惊恐地退了几步。   而那几步似乎刺激了小琴,让她神情变得狰狞:“救我啊!咱们不是朋友吗?你快救我啊!!!”   女孩惶恐不安地抿着唇,眼中含泪,恐惧地看了眼拖着小琴的怪物,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跑开了。   “不——”   小琴愣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怨恨,她的声音已经尖叫到几乎快要听不见自己的本音了。   小琴背后的怪物露出了一个像人一般嘲讽的笑容,张大了嘴,将被它拖到脚边的小琴吊到了自己的嘴巴上方,然后张大了嘴巴。   小琴闻到怪物口中令人恶心的血腥和腐烂味,本能地想要挣扎,赤红的双目盯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嘴中不断说着恶毒的诅咒:   “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吊着小琴的东西松开了几分。   “我等着你下来陪我……”   小琴的身体骤然下坠。   “咯吱咯吱——”   屏幕一黑,只留下令人牙酸的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当令人牙酸的声音停下时,屏幕终于亮了起来,停滞在了最后一个画面:怪物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地模糊的血沫,和方才小琴在地上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一室寂静。   教室里传来女孩低低地抽气声:“呜呜……我…我只是害怕……我也没有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小琴……”   “好了同学,自我审判开始了。”老师笑着走到了女孩的面前,用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道:“你害死了小琴,这个罪名你认不认?”   “我……我……我没有,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救不了她!”女孩不愿担下这样的罪名,努力辩解着:“如果我留下来,我也会死的!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我只是……没能来得及救她而已!”   “我没有害死她!”   那老师收敛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又笑了起来:“那你问问小琴,看她怎么说?”   已经死去的小琴坐在位置上,衣衫整洁,除了脸色青白,再也看不出她已经死去的痕迹。她表情温柔地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没有害死你!我……我……”   “别怕。”小琴依旧温柔地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说过的——”   “我等着你下来陪我。”   女孩骇然地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女孩错了吗?欢迎留言哦~(/≧▽≦/) 第28章 众矢之的   我从来都认为,比刀剑更尖锐伤人的武器是流言蜚语。   ——楚蔑   “同学们,让我们来看下一段视频的吧!”那老师不再理会女孩,只是将屏幕跳转到了下一段视频。   下一段视频的主人公是那个说话刻薄的男人。   与那个抛下小琴独自逃跑的女孩不同,那个刻薄男则表现得更加可恨,堪称恶劣,因为他是故意把队友给坑死的。   跟他在一起行动的是个新人。那个新人应该是个大学生,体能相当不错,在躲避怪物时也表现地相当灵巧。   虽然害怕那个怪物,那个大学生还是尽量帮那个刻薄男避开怪物。   他们没有去往另一个楼,也就没有穿过艺术长廊,而是不断地顺着楼梯向上走。路途上经过拐角处摆放拖把的地方,那个大学生就拿了两个拖把,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留给刻薄男。   那个刻薄男大概是现实疏于锻炼,所以在第二遍铃声响起,怪物刷新变强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被怪物追上了。   刻薄男喊道:“救我!救我!”   那个大学生没有像女孩那样转身就跑,而是勇敢地拿起拖把,试图将怪物用棍子抵开。   “麻烦你帮我一起对付它!”   脱险的刻薄男听见这话,退了几步,觉得安全了,便放声道:“开什么玩笑!提示音说得明明白白!不得伤害同学!你自己犯规,为什么还要拉上我?”   观看这一幕的众人:“……”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大学生也被气得够呛,愤怒地看了一眼刻薄男,冷笑了一下不再搭腔。好在他身手还不错,这才想办法,暂时将怪物逼退了几步,找到了可以逃脱的机会。   大学生不愿再搭理那个刻薄男,却不料刻薄男如此卑鄙,竟为了不再被怪物追上,用方才大学生递给他的拖把用力地顶了一下他的胸口。   那怪物速度本就快,大学生被那力道突然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刚好也就倒在了那怪物的面前。   接下来的场景不用多说。   只余下满屏的血腥与绝望。   讲句实在话,就这个大学生的素质来看,如果他活着,应该会是个出色的老玩家;可他恰恰因为那一份善意而死于非命。   “柳阳……”坐在一边的新人突然红了眼,表情慎人地看向那个刻薄男:“所以柳阳的死是因为你?!”   那新人叫许之南与柳阳是哥们儿,所以对于柳阳的死很是悲伤,却没有想过,居然是这个刻薄男恩将仇报!   “他好意帮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那刻薄男并没有做出愧疚的神态,反倒猖狂地说:“我没有求着他救我!再说了,到了蜃镜这个鬼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好心善良可言?他自己做圣母,赔了性命,怪我吗?只能怪他的善心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许之南愤慨地站起来,吼道:“柳阳他救的不是人,他救的是个畜牲!”   坐在后方已经死去的柳阳慢慢收敛笑容,青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刻薄男。   “所以同学,关于你害死柳阳的罪名,你认吗?”那老师突然插嘴。   “不认,我当然不认!”刻薄男不傻,万一认了触发什么惩罚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阳就是你害死的!你个人渣!!!”   许之南愤怒地嘶吼着,想要动手揍刻薄男一顿,却被李纳言及时拦住了。   “冷静点。”李纳言温声道,“有没有罪他自己认不认都没有用。这里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只要柳阳觉得他有罪,他就一定有罪。”   “做出了有罪的事情,在这里是不需要我们活人来惩罚的,还是交给死者了结吧!”   楚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李纳言,想他这么冷静,是不是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却发现李纳言眼中也隐含着一丝愤怒。   看来不是个良心泯灭的冷血怪物。   领头的一个人,如果良心尚存的话,应该就不会出现那种用新人试探死亡规则的混蛋了。   这个副本应该不会太让人恶心。   刻薄男这一番作为,算是让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对他产生了厌恶之心。   那老师没有理会刻薄男,继续播放第三段视频。   第三段视频是一个新人和贺防川。那新人留着一头泡面头,脸上浓妆艳抹,应该是个年纪四十几的女人。   那女人人称芳姐,现实中应该只是个不太有钱的人,为人有点八卦,又有点斤斤计较。   她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视频,有一下没一下地瞄了几眼贺防川。   楚蔑不明白,为何她是这种状态?   贺防川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视频。   视频中的芳姐一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不停地追问贺防川“为什么”,碰见可怕的怪物就通过惨到不行的声音对敌我双方造成无差别“攻击”。   “哇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小伙子,这里有怪物啊!”   众人:“……”   接受到众人无语和鄙视眼神的芳姐尴尬地瘪瘪嘴,不吭声。   难为贺防川一路保护这个尖叫鸡了。   在芳姐跑过一个房间时,那个房间的门悄悄打开,从那门缝中伸出一只漆黑的手,然后狠狠地抓住了芳姐的胳膊。   “啊啊啊!救命啊!”   贺防川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和不耐,过去帮芳姐把抓着她怪物的手砍断,然后道:“你跟紧我……”   芳姐讪笑着应下了,下一秒却表情僵住了。   “后……你后……”   “什么?”   下一秒贺防川便被怪物撞到了阳台,险些被撞翻到楼下。   “咳咳……”贺防川咳了几下,想翻身起来反击,但怪物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抓着他的脖子想把他扔出走廊。   贺防川手上没了武器,很难反击。他不指望芳姐能救他于水火,只盼她能帮忙把掉在地上的武器扔给他。   可芳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就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贺防川:“……”我是救了一个木头吗?   眼看着贺防川要丢了性命,这时李纳言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设法救了贺防川,这才没让贺防川丢了性命。   第三段视频结束,老师一如前面那样问她有没有罪。   芳姐不想说自己有罪,也实在没脸说自己没错,只能尴尬地道:”错虽在我,但情有可原嘛!有罪什么的也太严重了……”   老师得到答案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再管,播起了第四段视频。   然而第四段视频的主人公却让原本像看戏一般的楚蔑表情严肃地坐直了身体。   连沈淮云的目光都不自觉凝住了。   因为第四段视频上的主人公是正闵炎的脸——也就是楚蔑如今的身份。   画面是在一个天台上,楚蔑仔细看了一下,猛地发现这个天台正是他刚来荆川中学这个副本时所站的天台。   视频中除了他,还有一个与他同龄的少女。   奇怪的是风声格外大,以至于声音模模糊糊,只能听见女孩悲痛绝望地抽泣:   “我…恨……如果你……”   “我死了……你就……”   “……一定会高兴的……”   画面中的少年表情凝固,近乎麻木,沉默地看着少女。   “滋啦滋啦——”   画面突然出现了雪花屏,等画面再显现时,却格外的惊险骇人:   少女的身躯像一个单薄的纸片,从天台坠落,而天台边缘的是一双探出来的手,和一张狰狞的,满是骇然的脸。   那张脸——正是楚蔑。   …………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落到楚蔑的身上。   楚蔑面无表情,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这段记忆还没有解封,无论真相是不是闵炎把少女推下楼,他现在恐怕都很难摆脱杀害少女的嫌疑了。   理由很简单。   用一种惯性思维来看,视频里出现的人在被询问有没有罪是,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错的,所以一旦轮到他时,即便他说自己没有罪,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闵炎同学,你认为在宋知意坠楼死亡这件事上你有没有罪?”   楚蔑用力咬着嘴唇,眼神冰冷地盯着老师。   这招太狠了。   这话第一点明死者是“宋知意”,依照那些玩家的敏锐程度,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个宋知意会是个关键的线索?既然他是杀死宋知意的关键嫌疑人,那么玩家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感,更别提信任他了。   其二点明了有罪的具体事件是“宋知意坠楼而死”,那么又进一步加强了他的嫌疑。   不,已经不用说是嫌疑了。   楚蔑完全有理由相信,其他玩家已经认定他是宋知意死亡的真凶了。   玩家将会对他提高警惕,不去相信他提供的信息。即便他有时真心实意地想要救玩家,那些玩家也只会怀疑他居心叵测,然后再进一步内部分裂,全员团灭。   真是糟糕透了的设想。   “闵炎同学,你认为自己有罪吗?”   老师又重复了一遍,露出了诡异阴森的笑容,她的脖子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长度将头探到了楚蔑的面前。   众人骇然。   老师的嘴角越拉越大,几乎快要咧到两边,嘴里不断地念叨:“你有没有罪?有没有罪?”   楚蔑冷冷地与老师对视,突然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目光——那是沈淮云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至极,没有怀疑,没有担忧,也没有愤怒。   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透过闵炎这个身份的皮囊看到了楚蔑本身。   沈淮云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不听别人或者别的东西的证明,只是想看看楚蔑自己到底是怎样证明自己的。   楚蔑紧握的手突然松了下来。   他扬起一抹张扬自信的笑容,没有对着老师,而是对着沈淮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无罪!”   沈淮云看着他的表情一愣,随即微微地笑了。 第29章 流言   我想即便再信任一个人,如果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你这个人有罪,那么长此以往你难免也会对这个人产生怀疑。   ——李纳言   “你无罪?”那老师似笑非笑地盯着楚蔑,“你真的无罪?”   其他学生也表情逐渐狰狞,跟着重复着:“你无罪?”   玩家表情有些难看地看着这些古怪的学生。   楚蔑拧着眉,半晌面无表情地说:“你有口臭,离我远一点。”   众人:“……”   那老师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上话来,只能眼神不善地瞪着楚蔑。   关秦月瞧这老师跟屎拉不出来的便秘样儿,忍不住插了句:“你瞅啥?”   谁道看上去十分稳重的贺防川下意识接道:   “瞅你咋地?”   众人默默看向贺防川:“……”   贺防川脸有些憋红,没再吭声。   那老师脸色黑得难看,大概是知道再在楚蔑身上纠结也只是浪费时间,只好准备播放下一段视频。   “叮铃铃——”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老师脸色一僵,装作没听见铃声似地想继续播放视频,却看见沈淮云懒洋洋地举起了手:“老师,学校规定不能拖课的~”   也许是怕这样也无法阻止老师的“教学欲”,沈淮云又补了句:“校规是针对所有人的。老师如果擅自拖课……我们是可以举报的吧?”   老师:“……”   当老师当到这个份上真是没谁了!   老师恨恨地说:“下课!”   教室里是学生的一阵欢腾。   …………   “同学,向你打听一个事……”   一下课,玩家们就开始打听有关楚蔑和宋知意的事,完全没有顾及在场的楚蔑是何感受。   楚蔑并不十分在意。   毕竟在副本中所有玩家都与他对立的情况不是没有,对于那些完全不听他忠告的玩家们,楚蔑向来懒得多管。   要不是有沈淮云这样对他有所信任,甚至有恩于他的人,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周遭的窃窃私语逐渐入耳,几乎每句话都是对着楚蔑往刀子里捅:   “我告诉你,他就是仗着自己好看,随随便便对女生动手,一点都没有男生的大度。“   “闵炎他和那个女生来往特别密切,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别人爸妈都阻止他跟那个女生来往了,他还一直缠着那个女生不放……”   “听说那个女生跳楼的时候,他也在场!”   “听说好像是他让那个女生和她家里关系恶化,那个女生是被他逼得自杀的!”   …………   玩家们的眼神比一开始刚见他的时候更加的不善。   楚蔑不想理会这些局外人,只是整理一下书,拉开椅子起身,准备朝教室外走。   “闵炎,你去哪儿?”   沈淮云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直到此刻才终于开口。   “我去请假。”   “请假?”沈淮云一愣,“你应该还不至于脆弱,到现在就想请假回家吧?”   “你想太多了。”楚蔑无语地看了眼沈淮云,“我是打算去老师办公室,向老师要能够去寝室的请假条。”   他顿了顿,无意地扫过沈淮云身上还带着血迹的衣服,补充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受伤的。我既然答应过你,会给你找一件衣服,那我自然会遵守诺言。”   “……”沈淮云没料到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记得这种小事。本想告诉楚蔑自己作为玩家,所带的背包里有替换的一件衣裳,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开口,只是笑着对楚蔑说:   “那就多谢了。”   楚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大概过了五分钟,楚蔑便拿着衣服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教室,然后把一件校服扔到了沈淮云的桌上。   沈淮云哑然失笑,撑着下巴调侃道:“怎么了?跑这么急,路上被鬼追了?”   寝室离教室有段路程,而且下课时间有限制,楚蔑自然不可能慢悠悠走过来。   “滚!”楚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了他一眼,拽起衣擦了擦额上的汗,恰好露出白皙结实的腹部。   少年人的身体大概还未完全长成,显得青涩而韧性,并没有什么腹肌可言,但却格外结实细腻。   沈淮云出神地盯着这难得的春色。   楚蔑原本正在擦汗,看他眼神发直地盯着自己的腹部,顿时想起在刺玫古堡时他的“比基尼理论”,神情一僵,立刻把手上的衣服放了下来,还欲盖弥彰地拉了拉衣服下摆。   只是拉完下摆,楚蔑就反应过来。   楚蔑:“……”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而且我还是个直男,我遮什么遮?   沈淮云缓过神来,遗憾地叹了口气。   楚蔑:“……”   楚蔑着实被那家伙的反应给气到了,不客气地瞪着沈淮云,然而因为剧烈跑动染上绯红的眼角,变得没有什么杀伤力,颇有几分嗔怪的意味。   沈淮云有些发愣。   因为这款类型的人太对他胃口了。   不过下一秒,他的头上就被罩了一件衣服,腹部也被人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沈淮云将衣服拿开,对上楚蔑锐气满满的冷笑,听他道:“现在已是秋天,春天早过去了,麻烦你克制一下。”   沈淮云:“……抱歉。”   “那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着跑过来?”沈淮云连忙变换话题,生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他就要挨更多的拳头。   楚蔑古怪地盯着他半晌,道:“下课只有十分钟,迟到是违反规矩的。我不赶紧跑过来,难道再让我经历一次八百米赛跑?”   沈淮云刚想说自己只是一时忘了下课,只有十分钟这件事,就听到楚蔑以一种嘲讽的语气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忘了下课只有十分钟时间吧?”   沈淮云:“……”   “所以同学,”楚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离上课还剩下三分钟,你确定不去厕所,把衣服先换一下吗?”   沈淮云尴尬地笑了笑,火烧屁股似得一下子串出来,拿着衣服就往厕所冲。   …………   等他再回来时,发现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只有楚蔑还等他。   沈淮云胳膊上搭着满是血迹的衣服,对靠着墙的楚蔑问:“其他人呢?”   “下节是体育课。”   这下听明白了,其他人都跑去操场。   可是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关二妮呢?”   这话像是戳中了楚蔑的笑点,他笑得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幸灾乐祸,抬手指了指操场方向,“关秦月和那个叫贺防川的一起下去了。”   沈淮云:“……”   不是,就刚刚心理课一句“你瞅啥”的对话,就把这个小妮子给骗跑了?!   沈淮云有种自家傻闺女被人拐跑的感觉,就看到楚蔑转身准备下楼。   “你等等我!”沈淮云抬手刚想抓住楚蔑的手,却听见他近乎戏谑的语气:   “你至少离我两米远。”   “超过这个距离,我十分担心你。”   沈淮云一脸懵逼:“为啥?我不能抓着你吗?”   “刑啊!”楚蔑故意玩梗:“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沈淮云:“……”   我虽然好你这种类型,但我什么时候对未成年下手了?   沈淮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楚蔑面上含笑,兜里却又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的空白纸条。   因为就在刚刚他去老师办公室要请假条时,那张空白纸条突然发热,留下来一行血字:   【晚上,请不要随便串宿舍。】   然而等他要完请假条出门时,纸条上的血字又不见了。   晚上啊……   楚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等上完体育课,一天就已经过了一半了。   这个副本实在奇怪,课程安排紧凑,丝毫没有给玩家多余的时间去查看线索,毕竟违反规则,就要接受惩罚……   那如果真的就这么按部就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凑够足够的线索?   只剩下十个人,又能撑得了几天?   …………   高三的体育课可以说是自我放飞课了。   体育老师只让大家稍微跑步热身了一下,等把队伍整理得差不多之后,就让大家解散自由活动。   这可以说是去检查下其他地方有没有线索的最好时机了。   玩家们都各自商量了一下,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查看线索。沈淮云自然也不例外,把那个胳膊肘基本上往外拐的臭妮子给拽回来之后,就问楚蔑:   “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看看什么?”楚蔑知道沈淮云的意思,却故意反问。   “……”沈淮云短暂一愣,似乎才意识到楚蔑只是一个NPC,没有必要跟着他要死要活地找线索离开,眼神有些暗淡,轻轻地说:   “抱歉。”   楚蔑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和关秦月赶紧去忙正事。   沈淮云点了点头,不再看楚蔑,拉着关秦月悄悄地去往一号楼的方向。   望着沈淮云离开的方向,楚蔑无声叹息,要这样跟沈淮云撇清关系实在有些狠心,但毕竟他是NPC,沈淮云是玩家,有太多交集对沈淮云有弊无利。   万一真有哪一天,他成为了副本的boss,不得不和沈淮云成为对立面,那介时即便楚蔑自己下的了手,沈淮云也很难下手。   所以报恩归报恩,该保持的距离和分寸也是绝对不可以忘的。   玩家和NPC终归不是一路人。   这一点,见过许多玩家的楚蔑心知肚明。   只是即便心知肚明……   他还是忍不住去亲近玩家,试图融入他们,就好像他原本和他们就是一路的人。   但怎么可能呢?   他的记忆明明白白,他——   是个活在蜃镜的NPC。   从头到尾。   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一起说:沈淮云是个lsp~~   突然想起以前评论区有个人问什么是lsp,有个神评论就说是“恋尸癖”,啊这……带坏小朋友(ω) 第30章 惩戒屋   真相从不重要,众人只是想听到自己想听的所谓的“真相”。   ——宋知意   一眼望过去,操场上现如今几乎全是荆川中学的学生。乍一看都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但楚蔑却感觉到一种道不明的阴冷感。   仿佛一直有人在用充满恶意的眼光观察他,他还听到四周的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害死那个女生的!”   “那就是闵炎啊?害了人怎么还在这里?”   “肯定是厚着脸皮留在这里的呗!”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   楚蔑不想多理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上的人打篮球,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私语声逐渐大了起来。   紧跟着私语声停止了片刻,继而又被掺杂着笑声的幸灾乐祸取代。楚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感觉脑后传来破风声,下意识退了几步——那是一个瞄准他后脑勺的球。   那球力度惊人,在地上弹开后又蹦起砸中其他人。   很难想象假使球砸他后脑勺会如何。   楚蔑反应这么快,实在令那个扔球的人没预料到,愕然地保持住扔完球的动作,对上楚蔑冰冷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算故意?!   楚蔑冷笑,从器材框里拿出一个篮球,在手上掂了掂,突然暴起将球砸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砰——”   “啊!”   球掉了下来,那人痛得低呼一声,流下两行殷红的血迹来。   “你…你!闵炎你怎么敢……”   “流…流血了!”   楚蔑拍拍手上的灰,笑着道:“不好意思,手滑!”   众人:“……”   人言否?!   那人颤抖着用手指着他,“你你你 ”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快来人,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   “闵炎又打人了!”   “闵炎故意把人打出血了!”   【NPC闵炎违反“不得与同学发生肢体冲突”的校规,特此通报批评,自我检讨,接受学校统一惩罚。】   楚蔑冷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惩罚内容是什么。   那些学生的表情都变得冷漠呆滞起来,一步步地接近楚蔑,将他团团包围,并且不断地说:   “违规者…必须…遭到惩罚。”   楚蔑皱着眉,看着周围的人一步步逼近自己,攥紧了拳头,试图寻找包围薄弱的地方得以突围……然而并没有。   因为这些学生压根就不是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楚蔑深吸一口气,拉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学生的胳膊,用力一带,然后膝盖猛地一顶,把那学生顶弯了腰,随后把那学生推到逼近的人群中,顺势带倒一片。   机会来了。   楚蔑三步并两步,果决地借着这个间隙想逃出重围。   可他没想到,那些学生一拥而上,完全不顾及是否会造成踩踏事件,居然直径用身体压向楚蔑,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该死!我……”   楚蔑奋力挣扎着。   一人无法抵抗的重压袭来,楚蔑只能不甘心地被困其中,挣扎着被拖入黑暗。   …………   一号楼的沈淮云正和关秦月准备去其他房间看看。在打开美术室的房门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沈淮云顿住了脚步,不安而困惑地看向了操场的方向。   “怎么回事?”沈淮云扶着门框,迟疑地喃喃自语。   手机突然亮起,传来一条账户提示。   沈淮云错愕地打开手机,发现是他之前登的姐姐的账号,在姐姐全灰的好友名单里,一个头像陡然亮了起来。   头像,是一只白色的鸽子。   …………   “轰隆——”   紫色的长蛇扭曲着撕破灰蒙蒙的天空,一闪而过的光芒之后,是蛰伏的,更加巨大的雷鸣与咆哮。   伴随着巨大的雷鸣声响起,楚蔑缓缓睁开了眼。   周围没有灯光。   窗帘被人拉得严严实实,不透半丝光亮。   他躺在了地上,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手感有些奇怪。   楚蔑摸索着来到窗边,用力拉开窗帘,借着窗外的光查看自己的手,却被满手的殷红吓了一跳。   是血?!   不。   楚蔑低头嗅了嗅,是红色颜料。   他缓了口气,借着光查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半晌露出古怪的表情——   被布盖住的人头雕像,陈列在桌上的绘画静物,还有墙上一幅幅作品……这里,是美术室。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社团美术活动室。   为什么在这儿?   那群学生没有杀他?!   楚蔑觉得不对头,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周围。   其他东西摆放还算正常,但奇怪的是中间被腾出了一个位子。在那个位子上摆着一个画架,画架周围全是其他零碎画作的碎片。他上前拿着那些撕碎的画仔细地看了看,意外的发现那些画就是八百米时抽屉里发现的画作。   “这是宋知意的画?”   “可为什么会被撕碎了扔在地上?”   楚蔑将目光移向那个画架上的画,那幅画已经完成,只是墨迹似乎还没干。   画中是一只白色的鸽子。   鸽子被关在金色的笼子里,翅膀半耷拉着,洁白的羽翼下透着点红色,显然受了伤。笼子上的锁似乎被破坏了,连笼子上的门都虚掩着。   鸽子努力拖着受伤的翅膀,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向前。半只脚已经伸到了笼子外面,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笼子里跌落出来。   对那只鸽子而言,即便是从笼子里跌出来,那也象征着自由。可是只有画外的人知道,在那被吊起来的金色笼子之下,是一根根被立起来的尖刺。   如果能飞,那不成问题。   可在现如今跌下去的后果,只有死。   不知道自己未来命运的鸽子,还在苦苦挣扎着,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樊笼。   这副画,充满着命运的捉弄和悲剧。   这画也是宋知意的?   楚蔑出神地看着这画,脑海中空白一片。   突然,一股寒意无声攀上他的脊背。   楚蔑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余光里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骨架精致小巧,显然是个少女的手。   那手上拿着一只笔。   手的主人轻轻贴近画板留下了“宋知意”三个字。   “这是我的画,知道了吗?”   少女温柔的声音落入他耳边,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他骇然。   宋知意!   居然碰到了她?   楚蔑迅速地再次掌控了身体的自主权,等他再扭过头时,那少女已经灵巧地退到了窗边。少女打开窗户,身体单薄得像一片纸,风一吹便能吹跑了似的。少女的长发被风吹得掩住了她的脸庞,以至于楚蔑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少女低低一笑,在他的目光下轻轻跃上窗台,随后张开双臂,向后倒去。   楚蔑下意识伸手去拉,窗外突然一阵强风,那风力强劲,以致楚蔑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他再抬眼时,眼前竟一片漆黑,完全不知自己在哪里。   他不断摸索着,却再也找不到窗帘什么的。   只有粗糙的水泥土墙。   惩戒屋。   楚蔑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词来。   周围真的没有一点光亮。   视力完全派不上用场。   听力和触觉反而因为黑暗而更加敏锐,但也更加折磨着他的理智。   “沙沙——”   他听见不远处出来活物挪动时与墙面发出的摩挲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清晰。   楚蔑凝神听着,肌肉紧绷着做好防御逃跑的准备。   那活物不断向他逼近,他不知道周围究竟还有什么,只能试探性地往后退。   一步一步,直至——他的脊背抵上了墙壁。   退无可退。   他现在身上并没有携带利器,现如今只有依靠一个肉身来保护自己。   楚蔑眼神冷了下来,近乎冰冷地凝视着声音的某一处方向,蓄势待发。   那摩挲声一下子静了。   紧跟着是尖锐的嘶吼声。   楚蔑一愣,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同自己的冰冷气息,很像是方才美术活动室宋知意给他带来的感觉。   “宋知意?”楚蔑眼神无处聚焦地努力扫视着那片黑暗,因为那种说不清的阴冷感充斥着整个房间,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宋知意在哪里。   “……”   没有人理会他的问话,但那份寒意就在那里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再离开,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楚蔑摸着下口袋里的纸条,感觉纸条上隐隐有些发热,他想知道纸条上的字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周围一片漆黑根本无法看清东西。   而且——还有一个不知道何时会暴起的威胁。   那片冰冷就一直守在那里,将令人不安的杂音驱逐。   一夜无眠。   直至这片黑暗被撕开了一条缝隙。   …………   楚蔑靠着墙,微眯着眼睛,在门被打开一条透着光的细缝时,那片冰冷突然消失。   他坐直了身体,若有所思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抬手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看着那条透着光的缝隙一点点变大,直至完全打开。   大概因为长期处于黑暗中不见光明,楚蔑的眼睛有些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强光,抬起手臂,下意识眯上了眼睛,但依然试图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那光芒的来源处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他背着光,周身被光渲染地金黄,颇有几分救世主登场的意味来,让楚蔑不由地愣了片刻。   但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喂。”来者突然开口,不同往日的调笑,带了几分疲倦和慵懒地声音轻轻开口:   “行了闵炎,刑满释放——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有谁喜欢结尾隆重登场的沈淮云吗?(/≧▽≦/) 第31章 人间地狱   我们都只是在这个名叫“蜃镜”的地狱里苦苦挣扎的人。   ——李纳言   沈淮云抱胸靠在墙壁,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深褐色的污迹,校服外套也被反穿。   楚蔑不相信沈淮云搞不清衣服正反,透过那质地不算厚的衣服,他可以看见那并不明显的红色。   楚蔑太熟悉了。   那是血。   沈淮云之所以反穿,正是因为衣服上满是血迹。   可能是害怕楚蔑担心才这样做的。   楚蔑认为没必要。   他可是蜃镜的NPC,他见过很多……可他还是感觉心中软化了几分。   沈淮云盯着他道:“闵炎,你消失了一整晚。”   楚蔑不说话。   原来他竟然在这里待了一整晚?!   “发生……怎么了吗?”   楚蔑试探地问道。   沈淮云盯着他,发现他并没受伤,表情才舒缓了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拉着楚蔑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楚蔑被他拉得走地有些踉踉跄跄,却还是扭过头借着光看着屋内的一切。   在他原先所在地方的三米处,有一个被砍断四肢的怪物。而在那怪物旁边,站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   少女穿着校服,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中,披散着头发,平静地凝视着楚蔑和沈淮云的方向。不知为何,楚蔑莫名地觉得她像是在笑。   “沈淮云,那里……什么?”   楚蔑刚想拉住沈淮云的手,告诉他那个站在墙角的少女的存在,然而下一秒少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沈淮云问。   楚蔑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   待楚蔑再看到玩家们时,队伍里只剩下八个人了,死的人包括小琴的朋友小蔷和那个刻薄男,而其他人也是伤痕累累。   发生了什么?   李纳言扫了眼楚蔑道:“沈淮云,你带这个N……咳,闵炎做什么?”   楚蔑看了他一眼,非常知趣地站到了角落发呆。   “闵炎晚上并不在宿舍,可他没有出任何事。”   沈淮云解释道:“他一定知道点什么。为了知道一些必要的东西,我们总要保护他的不是吗?这样让他和我们一起行动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你想过吗?”李纳言意有所指地扫了眼楚蔑,“也许他是一个……”boss或是鬼怪吗?   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楚蔑抬眼看着沈淮云。   沈淮云谁也没有看,只是笃定地说:“他不是!”   “你倒也肯定。”李纳言居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来负责他的安全好了。”   沈淮云乐得负这个责任,点了点头。   关秦月越发看不懂沈淮云的行为了,郁闷地凑过去低声问:“哥,你不是说NPC基本都不是好人吗?干嘛对闵炎这么特别?”   “你不觉得……他很像文森特吗?”   关秦月短暂一愣,古怪地盯着沈淮云,“哥,不是你说和NPC保持距离吗?你现在为什么反而……”   沈淮云转头看向站在一旁避开他们谈话的楚蔑,哂然一笑,说:“谁知道呢。”   “好了,闵炎你别杵在那里发呆了,过来吧!”   楚蔑依言走了过来,看着他身上新添的伤口,蹙起了眉头,压抑着情绪问:“我不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   楚蔑违反规定被抓走的时候,沈淮云正在和关秦月一起查看美术活动室的线索。   通过沈淮云的描述,楚蔑意识到他所看到的美术活动室和沈淮云所看到的唯一不同的地方——沈淮云他们没有看到那幅画了鸽子的画。   他们从中获得的消息仅仅只是宋知意曾是美术社团的成员。   等他们从美术室出来时,就突然听到了那个通报的广播,那时才知道楚蔑出现了意外。   后来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楚蔑,只能先按照正常安排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不过荆川中学的食堂是真的难吃。   虽然有人吃没几口就倒了,却但没人敢轻易地不吃饭直接离开,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去试探规则的。   再后来他们就像普通的学生一样参加下午的课程,压根没有更多时间去探索荆川中学里的线索。向那些同学们再怎么打听,也只能听说宋知意曾是美术社的成员,后来高一时坠楼而亡,貌似是闵炎推下去的。   再多的信息却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天下午一切正常,再也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所有人都知道,白天不是最恐怖的,夜晚才是最需要警惕的。   他们在傍晚找到了学校给他们分配好的宿舍,居然是配置不错的四人间,但同宿舍的人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所以玩家们不得不按照规矩到不同的宿舍去睡。   基本每个宿舍的四人间都是住满的。   玩家不够的房间就会有NPC学生入住。   沈淮云所在的房间是个例外。   分明是四人间,却只有他、李纳言和一个叫蔡宇的玩家。   李纳言住蔡宇下铺,而沈淮云的上铺虽然有被褥铺好,但床铺的主人却直到灭了灯也没有回来。   后来灭灯后,一切就变得格外阴森诡谲。   窗外的光变得微弱昏黄,暗淡到只能看见窗外一些模糊的黑色轮廓。刚开始灭灯还没那么容易睡,更何况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   沈淮云心中担忧楚蔑的安危,自然只能盯着窗外看,却猛然发现窗外黑色的轮廓发生令人意外的变化。   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破土而生,带着令人胆寒的声音,让沈淮云不自觉警惕地伸手摸出来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眼神冰冷地盯着窗外的黑影。   窗外传来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的声音,随后外面突然亮起一道光,那光芒似乎直接对准了沈淮云的眼睛,那光过于强烈,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诡异的声音响起:   “熄灯了,你们都还醒着吗?”   “你们…都…还醒着吗?”   鼻尖传来熟悉的潮湿又压抑的气味。   沈淮云嗅了嗅。   起雾了。   是白天——八百米赛跑时起的雾。   抓挠窗户的声音愈发尖锐刺耳,仿佛下一秒那个抓挠窗户的怪物就会破门而入。   宿舍里的所有人都警惕地听着那个怪物的动静,防止有什么突发的危险状况。   大概是男女生宿舍相隔不远,隔音效果也颇为堪忧,他们隐隐听见了女生凄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关秦月!”沈淮云顿时心中一紧。   那声音虽不像,沈淮云还是担忧起来。毕竟这证明女生宿舍出了问题,那关秦月自然也不安全了!   怪物对那尖叫声漠视的很,却唯独注意到了沈淮云那无意口中轻轻溢出的“关秦月”,顿时直接从敲门变成了撞门,一边撞一边道:“你在熄灯后讲话了!你讲话了!”   此刻装死装睡着已经没必要了,李纳言和蔡宇都从床上起来。因为怕有意外情况,他们都没脱衣服,所以从床上立刻起来,拿出放在背包里的武器,找到安全的角落紧盯怪物的行动。   “哐!”地一声,门被怪物狠狠撞开。   强烈的光线直指他们的方向,晃的他们下意识猛地眯上了眼睛,为了避开被光线再次照到,他们不得不尽可能躲开光线。   “快开手电筒!”   “不行!我们自己带的手电筒在这片雾里没有作用!它根本照不到多远,反而太显眼了!”   可是,怪物的手电筒的余光虽无法照亮整个宿舍,但经过手电筒直接照射的地方却明显能看见!   李纳言攥紧手中的武器道:“不能这样下去了,这样太被动了!”   沈淮云没说话,躲开光线,借着一点些许的光细细打量,最终确定了怪物拿着手电筒的手的位置,然后突然用匕首投掷到怪物手腕的位置。   “哐当——”随着匕首掉落的声音,以及手电筒掉落的声音。   手电筒掉到地上弹了一下,然后滚落到了床铺的角落,光束的方向恰好朝着门口的方向。   在那光束之中,是一双泡得发白并且肿胀的腿。   提示音响起。   【警告警告!玩家沈淮云,李纳言,蔡宇违反“熄灯后不准讲话”的校规,予以惩罚——夜间巡回。】   【因为你们违反校规被老师抓住,你们需要跟随老师一起夜间巡回。巡回结束时间为11点。】   【当前时间晚上10点。】   【惩罚开始。】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断退散。   当雾气消散时,外面不再似之前那般黑暗。   外面的感应灯突然亮起,照出来那个堵在门口的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的脸似乎因为泡在水中太久而发胀浮肿,几乎很难看清他原来的五官。   他没有攻击沈淮云他们,而是冰冷地看着他们,开口道:“出来吧!跟我去巡回。”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蔡宇有点怕,但又奇怪地道:“怎么回事?”   “他不攻击咱们了?”   沈淮云和李纳言对视了一眼,没回答蔡宇,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然后一起出了宿舍的门去了。   “等等我啊!”蔡宇压低声音,慌忙地追了上去。   结果刚跑出门就看见沈淮云和李纳言都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地方,不由纳闷地问:   “你们咋了?”   “蔡宇——你看前面。”   蔡宇依言看向前面,顿时脸色僵住,惊恐地哆嗦着嘴唇,“我…我们这是到屠戮场了吗?”   墙面上是大片大片喷溅的血迹,地上有人被拖拽过所留下的挣扎的痕迹。宿舍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地,还有一些类似于暂时防身的扫把和水管。   感应灯灭了。   “我的妈呀!灯怎么突然灭了!!!”   “咔擦——!”   蔡宇被这情形吓得退了一步,无意踩到了地上的玻璃渣,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感应灯再次亮起。   借着光隐约可以看见宿舍中间有什么东西垂在了半空。   “嘀嗒…嘀嗒……”   黑暗中传来滴水的声音。   李纳言上前了几步,借着光朝那些宿舍中的其中一个宿舍仔细看,脸色难看地抿起了嘴唇。   那是……是一个人?   不……是一张被完整剥下来的人皮。   沈淮云看李纳言这个反应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立刻伸手拦住了想看个究竟的蔡宇,防止他看到变成一只尖叫鸡。   蔡宇被拦住,当即反应过来,咽咽口水,问:“这…里边是啥?”   “蔡宇,别好奇了。对于你刚刚的问题……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屠戮场……”李纳言深深呼出一口气。   “但这——”沈淮云眼神有些冷,盯着那蔓延至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道:“也许可以称作是人间地狱。” 第32章 夜间巡回   那些做出不可饶恕的行为的人,最终都会自食恶果。   ——李纳言   那老师早已不见了踪影。   蔡宇问:“现在怎么办?那老师不在,还去巡逻吗?”   “去!为什么不去?”沈淮云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和手电筒,然后从戴上了从刺玫古堡得来的戒指,缓缓呼出一口气,等待着李纳言和蔡宇都把自己装备好。   “既然是巡逻,那就先一层一层地看吧!”李纳言带了一把枪,惹得蔡宇意外地看着他,道:“李哥,你还会用枪?”   “原先是不会的。”李纳言笑了笑,“这是我之前在一个副本里得到的道具,为了能使用它在这个鬼地方活下来,我自然要练习。”   蔡宇问:“但这里不是有鬼吗?枪能有用吗?”   “这可是道具啊!”沈淮云咧嘴笑了笑,舌尖舔了舔牙齿,“这枪说不准能杀人也能杀鬼呢!”   李纳言多看了他一眼。   “行了,别问了,这场合实在不适合聊天,太有味道了……”沈淮云扫了眼宿舍内的人皮,“我可不相信到了十一点就真的能放我们走。毕竟……”   “毕竟八百米赛跑时可没有准时放我们走。”李纳言接道。   “那是上楼…还是下楼啊?”   “上楼呗!”沈淮云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吊儿郎当地伸了个懒腰,“走吧,把咱们亲爱的巡回老师的手电筒带上!免得找到他时,他因为没灯,一脚踩空把头给摔没了。”   蔡宇:“……”好血腥暴力啊!   李纳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默然道:“沈淮云,你是怎么离开八百米赛跑的?”   “我杀了亲爱的‘同学’啊!”沈淮云笑着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不多,就杀了两次。”   蔡宇:“???”   我记着规则好像是不能杀害“同学”来着。   你刚刚说啥?   哦,你杀了“同学”。   还杀了两次。   蔡宇:“……!”   李纳言:“……”   我就知道沈淮云肯定是个能搞事的。   …………   宿舍楼不高,只有五楼。   血迹不光在沈淮云那一层的寝室有,包括其他寝室也有。   感应灯似乎都已经坏了,只有狭长昏暗的走廊那泛着幽绿色光芒的安全出口的标识。   走廊狭长而安静,只有“哒哒”的走路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他们已经巡回了两层的宿舍,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既没那个巡回老师,也没有鬼怪出现。   蔡宇设想了很多恐怖的场景,结果没把鬼等来,却把自己吓得要死,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鬼,他反而不自在了:“是不是没有鬼啊?”   沈淮云听了这话,笑嘻嘻地道:“你仔细听听?”   “听啥?”   沈淮云促狭地弯起了嘴角,指了指耳朵:“听脚步声啊!”   “哒哒——哒哒——”   蔡宇屏住呼吸。   “你听……脚步声有几个人的?”   蔡宇僵硬地心中默数。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蔡宇顿时化身尖叫鸡。   “嘶——”沈淮云捂了一下耳朵,郁闷地说:“我看你和芳姐有得一拼。话说不是吧?这个人都跟了一路了,你现在才发现吗?”   蔡宇:“啥!跟了一路?!”   “李哥,你也知道?”   “嗯。”李纳言笑得有些抱歉,“我看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所以就没有跟你讲这件事了。再说看那跟着我们的东西,似乎又没有什么异状,我就没有太多管了。”   “那为什么沈淮云现在突然告诉我?”   “因为不打算让那个东西继续跟着我们了呀!”沈淮云停下了脚步,朝着后面的方向扬声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第四个脚步声的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跟着你们。”   那是一个略显清冷的少年音,不过声音里透着一点诧异。   有点耳熟。   沈淮云摸着匕首心想。   沈淮云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然而除了空无一人的狭长走廊,什么可疑的人影也没有看见。   “你躲哪里?既然已经知道你在了,干嘛还要躲起来?”   “我没躲。”   那声音的主人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站在走廊中央,我也同样看不到你们。”   沈淮云表情越发古怪,这声音怎么越听越像是……   李纳言思索了一下,开口问:“你是谁?”   “我?”那声音顿了顿,“我叫闵炎。”   闵炎?!   这怎么可能?   李纳言和蔡宇都诧异地看着声音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   沈淮云立刻插了一句道:“你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什么叫我也会来到这里?”说话的那个人语气透着些许纳闷,“这里是我所住的宿舍,我为什么不能来?”   “话说,你是谁呀?”那声音中透着警惕,“我从来就没有听过你们的声音。”   “是我,沈淮云。”   “沈淮云?”少年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   李纳言问:“那你为什么会突然走到走廊来?现在这个点应该都在宿舍里睡觉吧?”   “怎么?允许你们出来,就不允许我出来了?”   沈淮云&李纳言:“……”   有闵炎一开始说话的那味儿了。   “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少年继续道:“我睡觉比较浅眠,一直能听到宿舍外面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喂,你们是人是鬼?”   沈淮云无奈地道:“当然是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现在在宿舍?你所住的宿舍那里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少年反问了一下,“哦,也对,高一住进了比较老的那一栋宿舍,确实在用水用电方面有些问题……你问这个做什么?”   蔡宇惊讶道:“高一?不是高三?”   “我当然是高一的。话说你们那儿还有别人?”少年纳闷地咂咂嘴,“也对,刚才说话的那个……应该就是尖叫出声的那个吧?肺活量还挺足的。”   蔡宇:“……”   我没脸见人了。   沈淮云表情陷入沉思,“那你们班有没有一个叫宋知意的女生?”   “宋知意?你连她也知道?!”少年诧异地说:“我肯定我不认识你!”   三年前的他的确不认识他们,但三年后就保不齐了。   李纳言道:“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三年前的闵炎。”   “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沈淮云按了按太阳穴,“无法判断出现在是回溯到过去,还是暂时地幻象中的闵炎对话。”   如果是前者,他们是有可能改变宋知意自杀的悲剧的,但如果是后者,只能无济于事。   不过不管结果怎样,总都是要尝试一下的。   但在此之前,必须搞清楚闵炎和宋知意的关系。   沈淮云和李纳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蔡宇:“……”感觉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我们想知道宋知意过得怎么样。”   少年不减警惕,只是冷冷地问:“你们以什么身份这么说?”   蔡宇尴尬地接下了这个话:“嗯……这……朋友?”   李纳言:“……”   你觉得这话是有谁信?   “呵!”那少年果然冷笑,”我可没听说宋知意有什么男性的朋友!”   沈淮云听这话眉头一皱,下意识问:“你怎么会知道她交了什么朋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就是她唯一的男·性·朋·友吧?”   李纳言:“……”   那少年:“……”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这语调怎么那么像是……”   “捉奸的……唔唔!”   沈淮云一个眼刀甩了过来,李纳言立刻捂着蔡宇的嘴,不让他把刚才的话讲完。   不过这一番话听下来,至少可以判断出他和宋知意关系不错。   那或许可以告诉他一些事情了。   李纳言语调郑重地说:“闵炎,你听好了,接下来的话……”   “虽然不知道啥时候,但宋知意会跳楼自杀。”   沈淮云半路截了李纳言的话,简单粗暴地说明了李纳言要说的话。   李纳言温和的笑容挂不住了,扭头看向沈淮云的方向:“……你干什么?”   “这种类似于‘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什么的,还是没必要说了吧?”   “你嫌多余?”   “不,不是。”沈淮云笑着解释道,“这种套路电视剧看多了,总觉得不是说话的人出事,就是这话最终传达不到听这话的人那里,反正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李纳言咬牙:“……承你吉言。”   蔡宇在一旁默默地隐身,听见那少年的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步伐很轻,但也很快……像是在躲避什么,很快脚步声就渐渐消失了。   再扭头一看,沈淮云和李纳言还在研究有关套路的问题。   蔡宇:“……”   蔡宇弱弱地说:“没声了……”   “什么没声了?”   “就…闵炎没声了……”   李纳言一愣,实在不信邪,问道:“闵炎,你还在吗?”   “……”   没人回答。   李纳言表情僵硬地看着蔡宇。   沈淮云特别损地说:“唉,您的好友已下线。早说了都是套路,艺术来自生活啊……”   于是总是一派和气的李纳言咬牙:   “沈淮云,你个损色儿!”   李纳言没好气的说:“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这样了呗! 对了,离巡回结束还有半小时对吧?现在还是一边巡回一边找那个老师。”   沈淮云耸耸肩,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模样。   “哒哒——”   前方路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不似方才少年那般轻盈有节奏,而是显得各位沉重缓慢。   这肯定不是闵炎。   李纳言握紧枪,做出了射击的姿势,等待着那个拐角的人,露出脸来再判断是不是要攻击他。   沈淮云也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靠墙的地方,以防万一。   那人来到了转角处,露出了一张刻薄而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李纳言持枪的动作顿了顿,缓缓的放下了枪,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眼中的防备和警惕不减半分。   毕竟在心理课中,这个刻薄男……可是害死了帮过他的人。   这样忘恩负义,刻薄嘴贱的人李纳言可看不上眼。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谁道沈淮云打量着表情尚带惊恐的刻薄男,掀起嘴角嘲讽地问:“你居然现在还没死?”   蔡宇:“……”   李纳言:“……”   你怎么总不按套路来? 第33章 柳阳   我死后还能保存理智的原因   ——大概就是我从头到尾只是想要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而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力量去让别人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柳阳   那刻薄男听了这话,脸色自然不好。   沈淮云假装没看见他那铁青的脸色,只是笑着道:“你的同伴呢?哦,对了!出了那一桩事,估计没人愿意当你同伴吧?”   刻薄男:“……”   可他现在一个人在这么一个鬼地方,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能忍下这口气,语气软和下来地求道:   “我知道是我太不讲义气,但我们好歹都是这里的队友吧?多一个人活着也多一份机会呀!”   蔡宇看他这副模样,自然心中怒火:“你害死那个学生的时候……有考虑过他是你的队友吗?”   刻薄男大概是看出蔡宇在这几个人里并不是决定性角色,语气上自然就没了客气:“你又不是学生的朋友,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   蔡宇被气得不行,指着刻薄男道:“这样的人,我们决不能带他!”   这话说完,沈淮云轻轻暼了眼蔡宇,对上刻薄男那双充满乞求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凉薄的神色,面上笑着道:“他没良心,咱们可不能没良心!还是带着吧。”   李纳言站在一边不说话,他的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带着刻薄男的,但是又因为一向温和的处世习惯而说不出这种话。   沈淮云看出两个人都不愿意,就笑着凑到了李纳言耳边,轻声说:“我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带着他,不过是想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顺便利用他探探路罢了。”   又将这话到蔡宇耳边重复了一遍。   用这样的理由,李纳言和蔡宇也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   和刻薄男走下来的一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那只是似乎。   等到他们将整栋宿舍楼巡逻一遍,再进行第二次巡逻时,场景似乎又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原本紧关的宿舍的门都莫名地半掩着。   “呜呜……唔……”   宿舍里传来哭泣声,和其他人尖锐的咒骂声。   由于走廊狭长,哭声和咒骂声自然在走廊中回响起来,再配上这昏暗而幽绿的指示灯,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蔡宇紧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沈淮云面不改色,只是眼底隐隐有些烦躁,没忍住吐槽道:“咱们这查的不是男寝吗?怎么还有女的进啊?舍管大爷都不管的吗?”   李纳言:“……”   蔡宇:“……”   蔡宇:“我说咱们就别拿常识去判断了吧?”   “那就不拿常识来看。”沈淮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手电筒,“我们不如直接一点,用手电筒照到里面看个究竟……”   蔡宇立刻哭天抢地起来:“我不行!我不可!”   手电筒被两人推搡间直接照射到了寝室里,他们下意识朝着光照的方向看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沈淮云啧啧叹息道:“依我看大概丑得已经超出了性别,所以女鬼也被允许进入男寝。”   蔡宇:“啊啊啊啊啊啊……开门杀啊!”   刻薄男:“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   大型人类返祖现场。   手电筒的照明能力非常好,几乎一照进去就将整个宿舍内部照得格外清晰。光所照到的是一个穿着古怪红裙的学生,说古怪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那红裙的颜色似乎分布的不太均匀;“她”的头发遮掩住了“她”的脸,在光照着“她”的那一刻,“她”缓缓的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盯着握着手电筒的沈淮云等人。   李纳言等人谨慎地握住了手中的武器,随时防备着这个已经称不上是人的攻击。   沈淮云借着光仔细的盯了半晌,突然发出感叹:“这姑娘忘了刮胡子!”   众人:“……”   谁家姑娘需要刮胡子?   等等,这好像不是个女的。   “这年头……鬼也流行女装癖?”蔡宇最终从嘴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鬼听了,微微地偏了偏头。   下一秒,长发从“她”的头上掉了下来,露出了“她”的寸头。   众人:“……”   刻薄男顿时觉得被这样吓到,心中窜起一阵无名火,只是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但心中又害怕自己被袭击,所以掏出武器小心地逼近“她”。   只是当他踩到地上的头发时,无意识地低下头,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惊恐地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头…头发!!!”   那掉下来的头发并不是假发,而是从某个人的头上连带着头皮一起血淋淋地撕下来的。   蔡宇:“啊啊啊啊啊我敲!”   沈淮云和李纳言:“……”   这画面就很有味道了。   原本静过头的宿舍楼开始产生了更加巨大的变化。   面前呆滞“无害”的“她”,头以一种格外扭曲的造型动了动,嘴唇不断开合,发出牙齿磨搓磕碰的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她”的四肢的关节处像是生锈一般,在活动时还发出尖锐的“咯吱”声,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动了起来。   这感觉……沈淮云皱眉:像是一个人偶在被人操纵着活动。   “先退出去。”李纳言抬手拦住想要仔细查看“她”的沈淮云,“这里太危险了。”   “你也快过来!”李纳言虽然看不上刻薄男,但还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刻薄男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远离了“她”。   蔡宇急道:“快!快开门出去!”   “等等。”沈淮云皱起了眉,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脸色一凛,“门外有东西!”   可寝室内的“她”已经一步步逼近他们,比较门外不知什么东西的情况,沈淮云还是觉得“她”比较好解决。   沈淮云刚想动手时,就听见蔡宇好像英勇就义的声音:“让我来啊啊啊!”   沈淮云意外一愣,为举着刀的蔡宇让开了一条路。   下一秒,蔡宇踩到了假发,身子一歪,来了个平地摔。   沈淮云:“……”   李纳言:“……”   蔡宇,KO!   “她”歪头看着跌倒的蔡宇,发出嘶哑尖锐的笑声,仿佛在嘲笑蔡宇,然后直直向蔡宇扑来。   沈淮云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赶紧上前一脚踹开“她”,避免“她”伤到蔡宇。李纳言憋着笑把蔡宇拖了过来,快速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李纳言刚欲说些什么,却看见蔡宇脸色难看地喊道:“李哥,小心!”   “唔!”   水果刀从后刺来,划伤了李纳言的胳膊。   不过李纳言反应很快,及时向旁边一滚,虽没完全躲开,却尽量避开了致命伤。   李纳言定下神,刺伤他的居然是刻薄男。   刻薄男的表情充满惊恐,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用刀继续刺向李纳言。   “啊啊!我不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刻薄男武力值不高,但李纳言不能随便杀他;如果躲开,那么尚未反应过来的蔡宇无疑会出事。   就在李纳言纠结该不该射杀刻薄男时,刻薄男脑后飞来一个不明物,精准地砸了刻薄男的头,将刻薄男直接打晕。   打晕刻薄男的正是沈淮云。   ”帮我捡一下。” 沈淮云喊道。   李纳言:“?”   李纳言仔细一看,那“不明物”正是蜃镜中自带的手机。   手机依然像崭新的一样,没有碎屏,没有关机。   李纳言:“……”   蜃镜手机,必出精品。   话说蜃镜手机是可以用来砸人的吗?那不是发布任务的东西吗?!   “行了,快来帮忙!这玩意儿弄不死!”   沈淮云就算把“她”头砍断,那玩意儿依然无“脑”追击。砍掉“她”的四肢,那些肉块依然像是被线牵引一般不断攻击他。   他就是再有本事,身上也受了些伤。   李纳言立刻上前帮忙。   沈淮云喊道:“蔡宇,没死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把你从巡回老师手里拿到的手电筒打开,照一下这玩意儿四周有没有线!快!”   蔡宇赶紧行动。   “沈淮云,有……有线!”   在那光束之中,原本看不见的空间里居然出现了一根根红色的线操纵着那些肉块。   李纳言惊诧了一下,眼中不由地流露出赞赏佩服。   “那就好办了!”沈淮云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手上的匕首,与李纳言简单交流了一下该怎么解决那些讨人厌的肉块,就动作利落地割掉朝他袭来的那只手上的线。   沈淮云虽非老玩家,但本身身手就很不错;而李纳言是个老玩家,在蜃镜里锻炼久了,自然身手也不差。   很快这玩意就被解决了。   看着这一地的马赛克,蔡宇面如菜色,极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沈淮云擦干净刀上的血:“对了,外面还有什么动静吗?”   李纳言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   “话说,这家伙怎么办?”蔡宇极力别开脸,不去看那一地的尸块,别扭地指着刻薄男说。   “他?”沈淮云笑得颇为不怀好意,“我可没有想要把他公主抱的念头。不如找个谁把他拖着走吧!”   蔡宇道:“那谁啊?”   谁知沈淮云和李纳言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蔡宇:“……”   我知道了,我做就是了。   …………   等他们离开那个寝室时,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是血,远远的看不清表情,只是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似乎等了很久。   李纳言手上的枪有些发烫,枪靠近鬼怪会有反应,这令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提醒沈淮云和蔡宇:“等等,这个不是人。”   不过那个站在走廊尽头的人并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也不知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压根就不打算伤害他们。   “那就先绕路吧!”   可显然这个法子并不通。   他们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人就往前进一步。   看样子还非得解决掉这个人不可。   沈淮云沉思片刻,突然扬声:“你到底想干嘛?”   那个人居然开口回答了,就是声音格外嘶哑,像是在沙砾上磨搓一般:“把他给我。”   “他?谁?”   “把他给我。”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蔡宇突然开口:“沈淮云…这个人好像是之前那个死掉的大学生……”   这样一来,他要谁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看来是要血债血偿了。   沈淮云把刻薄男提溜过来,示意那个人:“你是要他?”   直到此刻,那个人才答复他的问题:“是的。请把他给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并且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们一样你们用的上的东西。我没有想害别人的想法,我只是想报仇。”   那个人继续补充道。   的确,刻薄男这样坑大学生,这样坑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饶过的。把他交给债主处理,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好。”沈淮云松开拎着刻薄男的手,退后了一步,道:“你把他带走吧!”   李纳言看着这一幕,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但他内心的确是默认这种结果的。   他虽干惯了和事佬、和稀泥的事,但又不是真的同情心泛滥,只是很少强硬表态罢了。   那人的脚下出现了一团阴影,阴影不断延伸至刻薄男。于是,刻薄男就好像陷进泥沼一般一点点消失。   看着一点点消失的刻薄男,李纳言开口问:“你死了对吗?其他死掉的人是不是跟你一样也保持着一点神智?”   “没人和我一样。”   因为那些失去神智的,大多都是心怀恐惧或者是怨恨到想牵连无辜者的人。   而他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让那个刻薄男付出代价。   沈淮云看着他,突然问:“你知道闵炎在哪里吗?”   “去三号楼的地下室吧,你也许会找到他。”   沈淮云又问: “你叫什么?”   那个人抬起几乎被抓瞎了一只眼的脸,很沉默地看着他,道:“柳阳。”   柳阳。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名字。   “我记住了。”沈淮云看着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人困惑的话。   在刻薄男被完全吞噬进阴影时,柳阳身影也随之缓缓消失,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大仇已报,得偿所愿了。   李纳言看着刻薄男消失的地方,道:“那里有东西。”   沈淮云沉默地走了过去,感觉到侧方有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地偏过头朝旁边看,在看清拐角处的东西时瞳孔放大,僵了一下,才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在他捡起东西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打碎,原本的黑暗中透了一丝光,这种光的细纹不断扩散,连成一片,最后将黑暗完全打破。   【滴滴!夜间巡回完成,恭喜玩家存活。】   蔡宇不可置信:“这…这就结束了?”   沈淮云不语。   事实上,在柳阳所站的拐角处,堆满了原本会袭击他们的怪物的尸体。   也就是说,柳阳替他们杀了原本会伏击他们的鬼怪。所以这一次轻易通关有很大一部分是柳阳的帮忙。   看来他不仅有个温暖的名字,也是一个温暖的人。   只是可惜。   沈淮云攥着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遥遥地看着泛出鱼肚白的天空,良久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破晓了。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喜欢柳阳的吗?╰(*′︶`*)╯ 第34章 头顶之上   我希望终有一天,我也可以拥有一对理解我的父母,而不是只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宋知意   他们因为柳阳,成功地从“夜间巡回”里出来了。   蜃镜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玩弄字眼,说是到夜间巡回结束,实际上非要他们拿到柳阳手中的东西才肯天亮,结束这场荒诞的“夜间巡回”。   “那柳阳……给了你们什么?”楚蔑看着沈淮云,轻轻地问。   “是一封信。”沈淮云掏出了一封信,那信上还有眼泪滴在信封上干涸的痕迹,“是宋知意写给她父母的。”   楚蔑的视线从信封上移到了沈淮云脸上,问:“信上,写了什么?”   “上面写着她对父母想说的话……”沈淮云攥紧了信,“她的父母待她不好,不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在她被人欺负时只是数落她……”   楚蔑喉间有些痒,略显干涩地说:“咳…所以,她父母恐怕也是让她惨死的原因吗?”   宋知意本身可能是内向敏感的人,同学传她的绯闻,父母也数落她……她长期生活在这种压抑的环境,连发泄的方式也不允许有,身边又没有几个亲近可诉说的人,这也难怪宋知意会走到那一步。   “我……事实上昨天晚上遇见了宋知意。”   楚蔑斟酌着说,隐瞒下了昨晚宋知意疑似在保护他的事,在众人惊讶和复杂的眼神下继续道:“我那时应该是看到了幻象——我看见宋知意在画画,画上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鸽子。”   李纳言听见了,追问:“还有吗?”   楚蔑点点头:“那鸽子受了伤,想飞出笼子……但笼子下面是,是尖刺。”   一室默然。   这画的暗示意味很强。   李纳言想起了什么,问:“沈淮云,我记得你之前去查看过美术活动室,你看见过这副画吗?”   “没!我和我哥都没看到。”关秦月插了一句,“这点我可以保证。”   贺防川垂眸思索着,慢慢开口:“我昨晚听见了一位老师和宋知意的对话。那老师一直在说宋知意不应该谈恋爱,让她不能再继续和闵炎交往了。”   所以宋知意和闵炎……真是在谈恋爱?   沈淮云下意识紧盯着楚蔑不说话,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盯出个洞来。楚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也不知道闵炎和宋知意是不是情侣关系,所以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吭声。   毕竟他总不能说他其实不是原来的闵炎,而是不知来处的楚蔑吧?   见他不吭声,沈淮云脸上没什么表情,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意外,只是突然转移话题:“芳姐你知道小蔷是怎么死的?”   小蔷是那个死去的女孩小琴的朋友。   “我不清楚。”芳姐似乎想起了小蔷的惨状,脸色惨白颤抖着嘴唇道:“我跟她没有住在同一处地方,等到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死了。”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又断了。   “回去吧!先去上课,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先顺其自然。”李纳言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先去教室里了。   “我们也回去吧!”关秦月看着有些发愣的沈淮云,略显吃惊地皱起了眉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哥,你怎么了?”   “哦。”沈淮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也先走吧!闵炎,走了!”   沈淮云向楚蔑高喊了一声,示意他一起离开。   楚蔑点点头,跟在了他的后面。   …………   后面的一切顺利地……让人无法想象。   再也没有那样稀奇古怪的心理课,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一切都显得格外自然。就好像他们从来都只是一群忙碌的学生,昨夜包括之前发生惨案,仿佛并不存在。   中午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讨论起了这件事。   李纳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我们一直这样,那么就很难找到线索,难道只能撑到七天时间到,再离开这里吗?”   可七天的变数太多,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七天。   “那怎么办?我们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你自己看看课程的安排表上哪有什么可以空余的时间?”   开口说话的是柳阳原先的朋友许之南。   “是……是啊!”应声的是个身材娇小,披着齐耳卷发的女生,这是她的第二个副本。   晚上很危险,不方便查看。所以最佳的查看时间只有白天,但白天排满了课程,要想去查看,只有逃课了。   而逃课,无疑是在触犯规则。   这是个聪明而危险的决定。   楚蔑如是想道。   关秦月郁闷地说: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不就等同于等死吗?”   “怎么?你就那么巴不得去触犯规则,接受那些动不动会死人的惩罚吗?”许之南烦躁地揪了揪头发,然后愤愤地放下了手,“要去找死你们自己去吧,反正我不想当炮灰!”   “这件事最好还是集体一起行动。”贺防川难得开口,所以说表情依然沉默,但语气中却透露了一丝担忧。   “说了我不去就不去!”许之南的神经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在朋友柳阳死之后,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不佳。他对身边的队友充满怀疑,因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像朋友那样被害死。   贺防川不再说话,大概是知道却说无用。   “那么现在就说清楚吧!”李纳言直言:“谁愿意一起去查看?还是留下来上课?”   “我早就说了,我不去。”   许之南率先开口。   “我也不去。”开口的是刚才那个应和的女孩。   贺防川很短暂地说了一句:“我去。”   关秦月听了这话,立刻冒出一句:“不是,你能别冒出一句消音词吗?加个“会”难道不好吗?”   贺防川:“……”这个是重点吗?   “我会去的。”   他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蔡宇不用说,暂时跟李纳言一起的。   李纳言将目光移向了沈淮云和楚蔑。   沈淮云似乎依然在想些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会去。   楚蔑看着沈淮云的侧脸,垂下眼睑道:“嗯,我也去。”   最后只剩下芳姐没有做决定了。   芳姐瞅了瞅许之南,又看了看贺防川和李纳言,大概是觉得人多,更靠谱一点,迟疑着说:“那,我和你们一起吧!”   至此,事情敲定。   活下来的八个玩家,六个去查看,剩下两个照常上课。   …………   他们一共分成了三组。   沈淮云和楚蔑一组,关秦月和贺防川一组,剩下的就是蔡宇,李纳言和芳姐。   他们现如今所在的二号楼大多都是教室,所以二号楼不方便查看,只能去全是实验楼和计算机房的三号楼,以及穿过一条林荫小道才能到的一号楼。   碍于一号楼较远,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而李纳言和贺防川身边都有人需要保护,所以就由沈淮云和楚蔑查看一号楼,他们就去查看三号楼。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他们都没有呆在教室,而是呆在了分别要查看的楼层。于是提示音响起:   【滴滴!玩家们触犯“不能逃课”的规则,予以惩罚。】   【请玩家存活至下午所有课程结束。】   下午一共四节课,一节课包括下课时间约摸着大概得有一小时,所以他们必须得在四小时内活下来。   “这回倒是没搞什么文字游戏。”沈淮云伸了伸懒腰:“走吧!让我们看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你说的那幅画!”   …………   从提升音响起的那一刻,一号楼里没有任何声响。   沈淮云和楚蔑两个人肩并着肩在走廊里走着,他们已经将整栋楼几乎搜查了一遍,都已经回到一楼了,但都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情况。   反倒是楚蔑状态不太对劲,一直无意识地向后看。   “怎么了?”沈淮云问。   “我总感觉……”楚蔑迟疑了片刻,神情凝重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说不清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人一直在窥视我们。”   “在哪儿?”沈淮云步子一段,扭过头看向楚蔑,“与其担心那玩意会不会躲在哪里袭击,我们主动出击。”   沈淮云摩挲着手指,在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楚蔑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楼道口:“我是从那里感觉到的。”他顿了顿,“我只是感觉到,又不是看到,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你没有理由骗我。”沈淮云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一组,不是吗?”   说罢,他未待楚蔑做出任何反应,就绕开他来到了楼梯口,从楼梯上观望一番道:“是从楼梯间的缝隙看我们的吗?”   “恐怕不是。”楚蔑跟着沈淮云到了楼梯口,神情不自然地闪过一丝懊恼:“失策了,我都没有注意到楼梯下面和夹角间居然还能有种地方!”   他抬手指了指那个阴暗的角落,外面堆放了几个垫子,巧妙的遮住了那个死角。垫子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但边缘的灰尘却薄了不少。   楚蔑捻了捻手上的灰,随后又拍掉手上的灰土,叹道:“这垫子被移过了。大概原先有什么东西从这个楼梯的缝隙间窥视我们;等我们从楼梯上下来时,又缩回了角落,用垫子挡住……毕竟这是个视线死角。”   “你说……”沈淮云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这垫子后面有什么?”   “要挪开吗?”楚蔑问了一句,撸了袖子道:“既然我离垫子最近,就由我来挪垫子吧!你站在旁边防备出什么意外的状况吧!”   沈淮云点了点头,稍微退后了一步。   楚蔑也集中精神,一边挪垫子,一边留意那玩意儿是否还会缩在角落里。垫子被很快挪开,扬起一地的灰尘,垫子移开后,里面的一切暴露无疑,让他看了眼皮跳:   拐角处堆叠着几十套染血的校服,但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斑驳的褐色深印,彰显着衣服的主人曾遭遇过怎样的灾难。楼梯下面铺满了鲜红的手掌印,有的像是被按在上面遭到了杀害,溅出了一大片血迹;有的则是在墙壁上留下了拖行的痕迹;还有的则是用力攀在墙壁上,留下了稳稳爬行的痕迹……等等,稳稳爬行?!   楚蔑错愕了一瞬间,又反应过来:的确,墙角的高度是无法容纳一个正常直立的人的。因为这样需要往外面站些,被人看到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楚蔑伸手摸了摸那血迹,指腹一捻,感觉十分新鲜。那么这一定是刚才那个窥视他们的东西所留下的痕迹了。   他将手叠在那些爬过的手印上,想象着那怪物在墙上爬行的姿态,沿着痕迹走到了角落外缘,掌印在边缘之后便没了痕迹。   之后去了哪里?   是那玩意消失了,还是以其他的方式挪动了?   “闵炎,有什么发现吗?”   沈淮云的声音突然传来,楚蔑有些被打乱了思路,按着那个血印的痕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沈淮云,有些不经心地说:“哦,就是发现了点有意思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在他顺着怪物留下的痕迹,抬头看向沈淮云的那一刻,蓦地与一双来自沈淮云身后的天花板上的红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楚蔑瞪大双眼。   那天花板上的眼睛,在楚蔑与它对上的那一刻,缓缓地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弯的眼睛中是一种戏弄和漠然,犹如早早就跟在了他们的身后,暗自布下了致命的毒网。   所以,那故意显露出的恶意窥视,只是诱使他们上当的诱饵!   那双带着诡异笑意的血红眼珠错开了视线,而它所看见的方向正是——   “沈淮云,小心!!!” 第35章 致命问题   那些死掉的人,我都问了他们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放过他们;答错了,那么他们就得奉上自己的性命。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几个人答对过。   ——宋知意   那怪物早在楚蔑喊出“小心”的前一刻,就朝沈淮云发起的攻击。   楚蔑浑身发冷,眼前一黑,只觉得大脑都有些眩晕。   “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极为刺耳尖锐的叫声。   只是传来的,不是沈淮云的闷哼声,而是那怪物的叫声。   楚蔑回过神来时,就看到那怪物被匕首穿透手心钉在了墙上,只能在尖叫着挣扎。   再将视线转向沈淮云时,楚蔑意外地看见他手上闪过的一抹绿色。   那是……刺玫古堡里哈尔曼的戒指。   而它的作用是可以在让玩家攻击到没有实体的鬼怪,但一个副本里只能使用两次。沈淮云会动用到这个,正是说明这怪物并没有实体。   沈淮云干脆利落地从背包里再掏出了一把菜刀,三两下将那怪物送上了路。   他一回过神见楚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顿时笑着将菜刀从怪物的尸体上拿下来,顺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把刀上的污渍擦干,一边擦一边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担心我躲不过去,怕我受伤?”   楚蔑只是盯着他。   当沈淮云以为楚蔑会说“谁担心你”或是选择装作没听见时,他听见楚蔑轻轻地说:   “是啊,怕你会再受伤。”   沈淮云感觉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挠了一下。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故意打趣道:“我都不知道被背后偷袭几次了,早就习惯了。怎么会让那些玩意儿再伤到我?”   是啊,就光在他面前就已经被伤了两次。   楚蔑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感觉,酸涩地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一次是在刺玫古堡,沈淮云因为误以为他被抓而遭人偷袭;第二次是在“八百米赛跑”中替他挨了一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个NPC不是吗?   楚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但沈淮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笑嘻嘻地凑近他说:“你是不是好奇我干嘛对你这么好?”   楚蔑:“……”   感动之情莫名消失。   这种话你说出来就很没意思了。   “害!”沈淮云把刀收好,“其实也没什么。我说过的吧?‘像你这样肤白腿长腰细貌美的,对我来说就像是在直男面前穿比基尼的妹子’没错吧?”   楚蔑:“……”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向前走,不再理会他了。   但他却没有看到沈淮云用一种格外意外深长的眼神看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审视和探究。   这句话沈淮云的确说过。   不过,是在刺玫古堡里说的。   楚蔑对于这句话中的“我说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不就说明了问题所在?虽说也不是不存在楚蔑压根没留神这句话的情况,但沈淮云还是觉得楚蔑是那个叫“文森特”的NPC。   这种想法从他们一起在“八百米赛跑”中时沈淮云就有了。   只是一直还没有试探罢了。   “文森特”如果只是一个代号,那么“闵炎”很可能也是一个代号,但他究竟叫什么?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沈淮云心道:算了,先处理眼前的事。   要试探他,有的是机会。   “闵炎!”沈淮云扬声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可查看的,先回去和李纳言他们汇合吧!”   “嗯。”楚蔑点了点头。   …………   芳姐无措地看着周围,嘴里嘟囔着:“这……这人呢?从刚才人就不见了!不…不会是…故意丢下我的吧?”   刚刚提示音响起时,他们所在楼层的玻璃突然碎裂,有不少碎裂的玻璃划破了他们的皮肤,紧跟着有股怪风吹来,也不知掺杂了什么东西,将他们迷得睁不开眼。   等到芳姐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人。   “人……人都去哪里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什么人气儿也没有,只能听见风吹进走廊的“呼呼”声。   芳姐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道:“有人吗?李纳言!小蔡!”   她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略显轻快,带了一些节奏,来者似乎是个非常年轻的人。   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脚步声呢?   芳姐感觉莫名的寒意从脚底不断攀升,几乎将她的心脏都要冻结。她僵硬地扭过了头,入眼的是个长头发的小姑娘。   那姑娘大概是这里的学生,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穿着校服,扎了个马尾,显得稚嫩而青涩。   那女孩怀里抱着几卷画,手里还拎着一个颜料桶,桶里装了几只画笔,微笑着问:“请问你是在找人吗?”   “你是……”   “哦,”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羞涩地笑了笑:“我是美术社团的,在这里画画。”   大概是女孩身上的气息太过软和温柔,实在不像有什么杀伤力的样子,芳姐有些放松了警惕:“是呀,我的确是在找人。你有看到过两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吗?“   “男生?”女孩偏过头想了想,“是一个笑得很温柔的和一个有点一惊一乍的男生吗?”   “对对对!”芳姐顿时欣喜地说:“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看到过。他们刚刚也碰到了我,就问我有没有见过你。不过我说了我不知道……”   “那他们现在在哪?”   “应该还在楼下的美术教室。我们美术教室有好几间,有些被分到了别的教室一起。”,女孩笑得格外无害:“那地方有些偏,我带你去吧!”   “……”芳姐有些迟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女孩笑得甜甜的,侧过身为芳姐让开了一条路:”姐姐走里面吧!外边有玻璃渣,踩到容易受伤。”   诶呦,还叫她姐姐!   再说了,她能将李纳言和蔡宇描述地分毫不差,自然是已经见过他们的。   这么贴心可人,应该不是鬼怪吧?   芳姐想了想,走到了走廊里侧:“谢谢你啊!”   女孩无声地笑了笑,黝黑的瞳孔之中迅速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轻轻地问:“姐姐,你知道宋知意和闵炎的事吗?”   “知道呀,怎么了?”   “别人都说他俩是在谈恋爱……”女孩侧过脸看着她:“姐姐觉得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不用想,两个人肯定是在谈恋爱嘛!”芳姐一脸笃定地说。   女孩的脚步顿了一下,低低地笑了几声:“姐姐也这样想呀!”   这话在芳姐听来这女孩似乎跟她也是一样的看法,当即笑着搭起话来:“你可不能在这个年龄谈恋爱。女孩子要学会自爱知道吗?”   “自爱啊……”这话像是在女孩嘴里嚼了几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那女孩又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   “哎对了,你是几班的?”   芳姐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问。   “我吗?”女孩眨眨眼,笑嘻嘻地说:“我是高一(6)班的。”   “哎呀,你在六班啊!”芳姐笑着拍拍她,“我在高三(6)班呢!这样说来还怪巧的!”   “不巧,一点都不巧。”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脚步顿住,指了指楼梯说:“他们在楼下等你呢!”   “好。”芳姐站在楼梯口刚想下去,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玻璃碎了一地,这姑娘咋还和没事人似的,也太奇怪了!   “姐姐,怎么了?”   身后是女孩关切的声音,此刻却像是催命符似的让她背后直冒冷汗。她努力地想说点什么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去逃跑,小心地往离女孩远一点的地方挪动。   “那个……谢谢你啊!我……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我吗?”女孩的声音有些惊讶而喜悦,“姐姐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其实我一点也不想!   芳姐有苦难言。   “我叫……”   “啊——”   芳姐感觉背后被人用力地一推,整个人被迫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四肢传来的疼痛感却因为头部被不断撞击的剧痛而不那么明显了。可当她真的滚到底时,却发出来更为惨烈的叫声。   在那地上,撒了许多小钉子,有其中一个小钉子直接扎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发出了几乎快要破音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我……我不想死!”   “不要!救命!救命!!!”   女孩轻轻地放下手上的画和颜料桶,坐在楼梯上欣赏着芳姐在地上惨叫着扭动身体,故意用一种意外的口吻道:“哎呀,姐姐你怎么摔下去了?”   “还有,怎么有人这么不小心……把图钉落下了?”   “救命!呜呜……别杀我……”   “姐姐。”女孩从颜料桶拿出一个尾端被磨得很尖的笔,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拿着笔慢悠悠地下楼。在芳姐惊恐的眼神中笑着说:“你不是问我我叫什么吗?”   “巧了啊!”她拍了拍手,“我就叫‘宋知意’。至于那地上的图钉嘛——”她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当然也是我放的啦!嘻嘻……”   “呜呜……求你……别杀我……”   宋知意笑着一步步下楼梯,像是个恶魔一般逼近,把玩着尖得吓人的笔,将芳姐逼得只能发出崩溃地声音:“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宋知意依然保持着有节奏的步伐下楼。   芳姐从来没有如此希望楼梯能多几阶……不,多几十阶、几百阶……最好永远也到不了她面前。   但这只是妄想。   宋知意在芳姐面前站定。   芳姐用那只完好无损的眼前看着眼前的女孩。   宋知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黑得不见光的眼睛充斥着残忍的笑意和嘲弄。   她像个可爱的女孩乖巧地蹲下,抱着膝盖,微笑着高高举着手中的笔尖,轻轻地说:   “姐姐,人找到了。”   “那么我来——送你一程吧!”   血液四溅。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成功试探楚蔑(ω) 第36章 同化   在这个副本里,遵守规则实际相当于等死,而突破这场死局的方法就是打破规则。只有打破这些规则,摆脱限制……这才是离开这场副本的真正手段。   ——沈淮云   等他们找到芳姐时,芳姐已经死了。   结束她的,是一个插在她侧颈的一只笔。   场面异常惨烈。   李纳言看着芳姐的尸体,深深呼了一口气,挡着蔡宇的视线:“行了,别再看了。”   “她……她也遇到了宋知意对不对?”蔡宇惨白着脸,喃喃道:“如果我没有回答对那个问题的话,我是不是也会像芳姐一样……”   “什么问题?”沈淮云和楚蔑刚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但当他们看见芳姐的死状时,都莫名沉默下来。   此时,贺防川也刚好带着关秦月一起来到了这一层。由于是他走在前面,在看到芳姐的时候,贺防川脸色一变,立刻转身捂住了关秦月的眼睛,说:   “别看。”   这话里透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唉,你干嘛啊!”关秦月郁闷地想要扒拉开贺防川的手,“大山,你别捂着我眼睛!到底有啥啊?”   “乖……”贺防川叹道:“别看。”   沈淮云听了这话,扭过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贺防川和关秦月身上来回移动,最终以一种警告的眼神看了眼贺防川。   贺防川与他的视线对上,没有丝毫心虚的感觉,最终又回归到关秦月身上。   沈淮云:“……”   莫名牙酸气得慌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不在的时候贺防川和关秦月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虽说他经常嫌弃关秦月这二妮子,但怎么说她也是他们老沈家半个小白菜吧?这才刚出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个人估摸着得有二十七了吧?比他年龄要大!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有点想打人!   楚蔑看沈淮云脸色古怪,扫了一眼就隐约猜到了什么,无声叹了口气,问蔡宇:“宋知意问了你什么问题?”   “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和你在……在谈恋爱。”   蔡宇说这话时一直不停地看着楚蔑,只见楚蔑脸色平静地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和她没谈恋爱。”   蔡宇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她就笑着走开了。”   沈淮云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回来:“什么也没做?”   “是的,什么也没做。”   这就说明芳姐很可能是说了“他们会谈恋爱”这种话,否则也不会出事。   那么这又是一条新线索了。   宋知意压根没和闵炎谈恋爱。   而关于他们俩的流言,老师的问责,父母的误解……恐怕是导致她出事的原因。那么之前心理课所展现的那张好像是闵炎把宋知意推下楼的照片,可信度就更低了。   可闵炎到底在宋知意的人生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就在这时,提示音响起:   【滴滴,获得该场景的线索,提前结束惩罚。】   “惩罚提前结束?”沈淮云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有这个操作?”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估计已经没有更多线索了。”李纳言转身离开了芳姐的尸体,顺便提醒原地发呆的蔡宇。   冒险以芳姐的死结束。   …………   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第三节 下课了。   许之南和那个应和他的女生坐在位子上有说有笑,神情格外轻松愉悦,完全没有了原先的焦躁和不安。   沈淮云感觉不对劲,就笑着搭话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我讲个题目关你什么事?”   许之南暴躁地瞥了眼沈淮云,没多理会他,继续和那女生有说有笑。   沈淮云也不生气,只是仔细观察他们。   他们的书本摊开着,记录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旁边还有几张草稿纸,似乎是刚上完数学课。   但问题是,就算遵守规则不去逃课,但也不至于认真到这个地步吧?搞得好像他们真是高三的学生似的。   等等!这不正是问题所在吗?   “同化……”   楚蔑看着许之南,说出了沈淮云脑海中一直打转的这个词,“他们似乎被同化了。”   关秦月诧异地问:“同化?”   “对,他们的言行越来越像高三的学生,每天重复上着规定好的课表,不断地刷题,做着几乎只与学习有关的事……渐渐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蔡宇急道:“那还不提醒他们!”   “别……”   “同学,都高三了,不好好学习,在别人面前做什么!”老师的声音从从蔡宇身后响起,眼神阴冷地盯着他,似乎蔡宇再多说一句,就要对他做点什么。   蔡宇咽了咽口水,安静如鸡地躲到了一边。   老师冷哼一声,拿着书上了讲台,道:“都回到位子上去!”   其他人其实都在位子上刷题讨论,除了刚刚过来的沈淮云一行人。这话不用想自然是针对他们的。   众人:“……”   行吧行吧。   “今天的内容有点多,就提前上课了。”   关秦月苦着脸道:“我都高考完了,为啥还要经历这种提前上课,延后下课的生活?!”   沈淮云:“……我以为你习惯了。”   关秦月悲愤地眼睛一瞪:“那你怎么没习惯单身狗生涯,还到处撩骚呢!”   沈淮云:“……”说到我痛处了。   众人:“……”   这的确习惯不了。   上课的是个英语老师,语调又急又快,像是机关枪一般,“突突”了一节课,众人也愣是没听懂什么。   上课后十分钟,楚蔑意外地看到前面的沈淮云身体开始规则地摇晃起来,实在让楚蔑有些奇怪,心中担忧沈淮云是不是不舒服。   他用手戳了戳沈淮云的背,结果沈淮云绷起脊背,整个人像是打了个激灵。   楚蔑:“……呵。”   懂了。   这厮是在打瞌睡。   他又留心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其他人也与周公见面去了。   楚蔑:“……”   直到下课铃响起,众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之后众人也没再作妖,毕竟晚上可能还有麻烦,所以规规矩矩地上完了晚自习后,就回宿舍准备休息。   楚蔑跟着沈淮云一起去了宿舍,结果直到走到寝室门口,楚蔑也没有走开。   沈淮云有些奇怪,出言打趣道:“怎么还不回去?舍不得我?”   楚蔑瞥了他一眼,直接推开门:“这里是我住的宿舍。”   “啥?”沈淮云诧异地看着他,“敢情你就是我上铺啊!”   这回换到楚蔑吃惊了,与此同时,心里还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是一个宿舍?而且还是上下铺?!”   “对啊!”沈淮云点了点头,笑着将楚蔑推进了寝室里。恰好李纳言和蔡宇刚好一起回来了,抬头就看见了他俩,诧异地问:“闵炎,你怎么来这了?”   ”来!”沈淮云单手揽着楚蔑,无视楚蔑不太情愿的挣扎,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舍友。现在住我上铺。”   “哈?!”   …………   因为白天经历的太多,几个人都累得不行,没等熄灯就躺在各自的床铺上睡觉。   熄灯前的最后三分钟,沈淮云看着头顶的床板,莫名有些睡不着。   “哎,闵炎你睡没?”   楚蔑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冷冷地道:“睡了。”   “······”沈淮云低笑出声,“你要是睡了,还回答我做什么?”   楚蔑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片刻,翻了个身没有理会他。   下铺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顿了几秒,便传来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床的质量。楚蔑被扰得一时睡不了觉,皱着眉撑起身子朝下铺看,恰好与下铺凑上来的一张脸对上。   楚蔑:“!!!”   楚蔑脑袋空白,下意识挥拳砸到那人的脸上,那人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声,让楚蔑收了力道,思考了几秒——哦,他现在的下铺是沈淮云来着。   果不其然传来沈淮云郁闷的声音:“不是我说你闵炎,你也不怕你一拳揍死我吗?”   “我没用多少力。”   “同学,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啊~哎呀,把我搞得好痛好痛哦!”沈淮云装模作样地半捂着脸,从床上起来,半靠着床头哼哼唧唧地说。   楚蔑:“······”   楚蔑压下自己意图以“理”服人的手,不冷不热地说:“那你想干嘛?”   “哎呀,要炎炎亲亲才能起来~”   “你······”楚蔑压下窜起的半截火气,“你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嗯?”沈淮云眉尖一挑,笑道:“同学,你太了解我了!所以先让我上你的床,给你暖暖被窝吧!”   楚蔑见沈淮云真的长腿一跨,三两下爬上了他的床,又不好把他直接从上铺踹下去,只能语言上给他添点堵:“第一——”   沈淮云:“你不叫喂?”   楚蔑:“……”   请你适度玩梗。   “我不需要你暖床。我和你一见面就说过了,你丑到我了。”   沈淮云摸摸自己认为俊美的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你这是嫉妒我了。”   楚蔑:“······”神他妈嫉妒你了!   “第二,你进来不是给我暖被窝的,你只是来给我送冷气的。要不是念在同学的份上,你老早被我踹下床了。”   “你竟还念着往日你我的情分!我真是感动的···简直想以身相许了!”沈淮云装模作样地别过脸,轻轻抽泣了一下,故作娇羞地冲楚蔑抛了个媚眼。   楚蔑:“……”   真以身相许得便宜的是你还是我?!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蔡宇轻声念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李纳言下意识接上:“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不是,你们什么时候醒的?”沈淮云表情诡异地僵硬起来,回忆刚才他干了什么。   “白天发生的事太吓人了,我一直都没睡着。”蔡宇拉紧了被子,弱弱地说。   “我吗?在我听到有人被打时醒过来了。”李纳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淮云的方向说。   沈淮云:“······”巧了,被听了个全场。   “那你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干嘛?”沈淮云不由地问。   “······”蔡宇迟疑了一下,道:“我就想告诉自己你们之间应该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吧!”   沈淮云:“······”猝不及防!   楚蔑:“······”我很直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的特别之处——你遵守规则,就会被直接同化成NPC;而违反规则,虽然有生命危险,但反而有活下来的可能。   另外,关秦月成年了,虚岁十九,大山二十八,两人算是大叔和萝莉的标配(/≧▽≦/)   大山会超疼关二妮的!!!   忘了说一句,下章有你们最爱的暧昧戏份,而且该副本最多暧昧戏份的一块(ω) 第37章 以己之躯   他既然在那之前多次全力护我,那么无论我付出多大的代价去保护他,都是应当的。   ——楚蔑   李纳言不客气地开了个玩笑,“沈淮云,你来蜃镜还不忘带着品如的衣柜啊!”   “···品如?”楚蔑没反应过来。   “额···品如···反正就是形容一个人……”蔡宇似乎想说一个形容词,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骚断腿呗!”李纳言插了句嘴。   蔡宇眼睛一亮,激动地直接坐起,道:“没错,就是说沈淮云骚断腿!”   楚蔑和李纳言:“噗——”   沈·品如·骚断腿·淮云:“······”我怀疑你在针对我,但我没证据。   眼前突然一暗。   熄灯了。   蔡宇一懵:“啊,熄灯了。”   “嘘——”李纳言突然开口,压低声音道:“小心,有脚步声。”   沈淮云和楚蔑收敛起玩闹之心,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现在让沈淮云下床恐怕来不及了。   按照他说的,如果今晚查房的还是那个巡回老师的话,只要他们不发出声音,那巡回老师就不会进来查,也就无法发现异样。   因而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用被子半掩着脸,借着被子与床沿的缝隙朝寝室的窗外看去。   寝室的窗帘按照巡回老师的要求只能半掩着,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走廊。   此时此刻,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出现了一团黑影。   那黑影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站在窗外,而是将整个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尽管光线很暗,辨不清这团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那种强烈的窥视感,让人毛骨悚然很难不去注意到。   那东西在窗外一动不动,只是脸贴出玻璃注视着寝室内的一切,似乎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那东西走没?】   楚蔑掩在被子下的手在沈淮云的手上写下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现在睡在床里面,看不见外边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解情况。   沈淮云是侧着身子,背对着楚蔑躺着的。所以他将手背到了身后,由于不方便写字回他,只是用力地握了握楚蔑的手。   那力道很大,带了几份警告和紧张的意味,这分明是在答复楚蔑:那玩意还没走。   【门锁了没?】   这回沈淮云没有像刚才那样用力,只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看来是锁了。   楚蔑松了口气,看来那玩意儿暂时应该不会进来了。   然而下一秒,安静的宿舍中就传来了锁被打开的“咔哒”一声。   楚蔑骇然地瞪大双眼:宿舍的锁都是在里面的。要从外面开锁,需要推开窗户,从窗户伸手绕到门后才能开锁。而刚才只有开锁声,没有推窗户的声音……那么就意味着这团黑影必然是鬼怪,而不是NPC!   沈淮云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蓦地用力攥紧了他的手腕。   “吱呀——”门被缓缓推开,室内的温度莫名开始突然下降,透着森森的寒意,那是种衣服所抵挡不住的寒意。   那团黑影走进了宿舍,走的缓慢而拖沓,慢悠悠地走到一个床铺前,然后开口问:“熄灯了,你上床了吗?”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十多岁的少女,只是语调却透着一种死气沉沉和麻木。   居然不是那个巡回老师?!   她问完那个床榻,又顺着梯子爬到了上铺,站在梯子的横栏上,向上铺探出了头,又问:“你上床了吗?”   李纳言和蔡宇都闭紧双眼装死。   少女沉默地站了几分钟,又移向了下一个床铺。   看来哪怕没睡着,只要装睡还是有用的。   可问题是……沈淮云现在不在自己的床上!   少女已经来到了床边,她像刚才一样问:“熄灯了,你上床了吗?”   楚蔑只能在内心中无声祈祷着少女,不要意识到这一点。然而,这祷告注定是无效的……   “你不在床上。”少女轻轻地说。   楚蔑感觉原本沈淮云那原本只是握着他的手腕,突然用一种仿佛能拧伤人的力道,握紧了他的手;而沈淮云的身体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和冰冷。   “咦?熄灯了,你不在床上。”少女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原本沉闷的语调轻快了几分,“你在哪里?我猜猜你在……”   “你在这儿!”少女笑嘻嘻地突然抬头,与趴在床沿边的沈淮云对视。   …………   沈淮云简直要疯了。   他原本在那少女过来查房的时候就应该已经闭上眼装睡了。然而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那眼睛也闭不上去,仿佛整个人就像是已经固定好外形的雕塑,肉体和意识像是被完全剥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走近、询问,乃至突然抬头与他对视。   事情麻烦了。   少女盯着沈淮云踮起的脚尖,将脸凑近了他,歪歪头说:   “哎呀,你怎么不在床上啊?”   楚蔑心急如焚,沈淮云身上不自然的僵硬和冰冷,明显表明鬼怪的力量已经开始威胁他的生命了,如果再不想法子,他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但沈淮云一直在保护他,也一直在帮他。   从刺玫古堡里因为担心他而受伤,到荆川中学为他挡伤……沈淮云的身影早已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能这样勇敢地保护他,这样耀眼夺目地让他挪不开眼。   所以,即便会付出代价,楚蔑也一定要保护沈淮云。   这是人情。   我只是在……还他的人情罢了。   楚蔑如是告诉自己。   楚蔑深吸一口气,用力把手从沈淮云的手中抽出,然后装成一副睡相不好的样子,故意用四肢缠上沈淮云,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将沈淮云保护起来。   楚蔑一边用身体护住沈淮云,一边假装梦呓:   “吵死了……”   沈淮云感觉到温热的身躯紧拥着他,驱走了他身上的僵硬和冰冷。然而这份温暖,却让他如坠深渊:因为他清晰地看到少女缓缓眨了一下眼,维持着探头的动作 ,森森的目光转移到了楚蔑的身上。   闵炎,你是不是疯了?!   沈淮云心中一紧,他死也就罢了,不能害的闵炎也……闵炎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怕吗?   不,沈淮云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闵炎是怕的。   因为紧贴着他的胸膛中,如鼓的心跳声是做不了假的。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沈淮云的双眼,隔绝了他和那少女的对视。   视线被遮蔽,其他的感官也就更加敏感了。沈淮云可以感受到那少女如附骨之蛆般粘腻冰冷的目光,也能感受到那紧贴自己的躯体的温热。   明明身处黑暗,沈淮云却莫名的安心。   那少女似乎对他全然没了兴趣,只是森冷地盯着楚蔑;楚蔑也只是紧闭双眼,假装熟睡,实际上死死地护着沈淮云不肯放手。   这场无声的对峙维持了很久。   楚蔑感觉口袋里那个被遗忘了许久的纸突然发热,隔着一层衣料都热得吓人。   那少女抬手抓住了楚蔑遮住沈淮云眼睛的手腕,森冷地凉意也顺着他的手腕不断攀升,在冷意蔓延的同时,一种如针扎般细密的疼痛也随之攀升,甚至这份痛楚一次比一次强烈。   楚蔑的下巴用力地抵在了沈淮云的发顶,似乎因为疼痛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少女在逼他让步。   只是这样的疼痛,还不足以让他让步。   少女冷笑着用力攥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腕迅速传来剧烈的碾压感和刺痛感,那一块的皮肤被掐得泛白,而那少女的指甲也直接刺入他的皮肉中,致使他的手腕处流出了血。   可就因为他这流出的血,口袋里的纸条突然变得更加滚烫,那份热量突然沿着他的胳膊传递到手腕。他虽然觉得烫,却并未觉得足以伤害到他,而那热量却将少女的手灼伤。   少女的手猛地弹开,她眯着眼捏着被灼伤的手,愤怒而冰冷地盯着楚蔑,半晌嗤笑了一下。   “呵!”   最后由少女做出了让步。   她轻哼了一声,站直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蔑,转身离开了宿舍。   直到听见再一次的落锁声,楚蔑才敢将胸口的那口气呼出,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上凉飕飕的,已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楚蔑松开了沈淮云,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语气不善地说:“行了,她走了。赶紧滚回你自己的床铺吧!”   沈淮云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没有立刻下床,而是转过身,与楚蔑面对着面对视。   床铺不大,尽管楚蔑现在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但个子基本已经长差不多了,比一般男人还要高些;而沈淮云作为一个已经二十三的成人,身躯更加高大强壮。这样两个人躺在这么一张小床上,自然拥挤得很。   何况是以面对着面的姿势,更显得过分亲密到有些暧昧。   两人的距离很近,少年略急促的呼吸声和青年略压抑的呼吸声无声纠缠,带着双倍的滚烫,将彼此的心脏都烫得有些颤抖。   楚蔑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不下去。”   沈淮云的手抚摸过楚蔑刚刚受伤的手腕,垂眸看着那四个月牙状的伤口,叹道:“疼吗?”   那目光太过炙热……楚蔑抽回手,有些不自然地说:“也没多疼。我累了,你快下去吧!”   又要赶他。   沈淮云一顿,手轻轻覆上了楚蔑的眼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般地问:“刚刚,你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在想什么?”   黑暗中的感官再一次被放大。   沈淮云的手很烫,隔着薄薄的眼皮直接将热量传到了楚蔑的眼睛,那点热量强势地点燃了他身体各处的柴火,顿时大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这氛围太不对劲了。   楚蔑抿着唇,用手拉下了沈淮云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想法也没有。”   沈淮云听了,突然笑了笑:“可是,我有。”   “有什么?”   沈淮云舌尖舔过虎牙,目光游走于楚蔑的鼻眼间,像是在隔空描绘他的容貌,半晌在楚蔑复杂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你很像一个人我前不久遇见的一个人,不过你们长得不像。”   “那是一个……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偏要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人。”   “我不是那种傻子。”   楚蔑心跳得很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沈淮云突然贴着他的胸膛,在楚蔑反应过来之前又躺回了原位,笑道:“你的心跳很快。”   楚蔑:“……”   无法反驳。   “呵,”沈淮云笑了起来,“这一点也很像——嘴硬心软。”   楚蔑:“……”   楚蔑有些恼怒地说:“要么滚,要么闭嘴。”   沈淮云笑得像个少年人,末了发出他自己可能都不曾意识到的叹息声:“闵炎啊……你知道吗?那个人死了……不,应该是死了。”   “不过,我觉得他活着。”   ”谁?”楚蔑眼皮一跳。   “他啊……”沈淮云故意拖长音,却一直紧盯着楚蔑,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在看到楚蔑脸上不自然的变化,沈淮云忍不住又凑近了楚蔑几分。   这个距离已经过了界了,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楚蔑大脑里不断响起警报,身体肌肉不自觉紧绷,有种被逼到角落的烦躁与不安,语气不善:“起开!”   “别动。”   沈淮云按着楚蔑欲暴起的手,半撑起身体,以一种完全压制住楚蔑的姿势,将头埋在楚蔑的颈窝,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问:   “你,知道文森特吗?”   作者有话说:   这种暧昧戏份喜欢咩(ω) 耳鬓厮磨,同床共枕嘿嘿╰(*′︶`*)╯   按头小分队被逮捕了,不给你们按头的机会~(òωó) 第38章 你的真名   虽然我想过,如果一直跟他见面的话,迟早会被他扒下马甲,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楚蔑   楚蔑呼吸一滞,一时该不知怎么回答。   他不知道是应该找借口搪塞过去,还是应该坦白。   “不要想着找借口搪塞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沈淮云依旧撑在他的上方,“我救你那么多回,总该换你一次坦诚吧?”   可以啊,挟恩报私。   楚蔑不由地笑:方才分明是我救了你,你反倒倒打一耙了。   沈淮云见他笑,压低声音:“说吧!你到底叫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特别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淮云,你和闵炎都没事吧?”   楚蔑立马闭上了嘴,干脆不回答沈淮云的问题了。   沈淮云:“……”   你打断的时间还真是巧妙。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   沈淮云只能无可奈何地撑起身子,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楚蔑一眼,对他说:“晚点再找你说这件事。”   楚蔑默默闭上眼睛装死。   还欲盖弥章地补充了一句:   “我睡了。”   沈淮云:“……”   行吧,你睡吧。   但思及楚蔑手上的伤口,沈淮云刚想开口嘱咐几句,就再一次被打断了。   “沈淮云?闵炎?”   蔡宇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惹得他心生不快,连语气中都带了些迁怒的意味:   “没死呢!”   蔡宇:“……”   你这么凶干嘛?   李纳言是个人精,虽然没有听清沈淮云和楚蔑在床上到底说了什么,但也知道两个人的气氛不太对劲。所以等到少女走了之后,他也没有开口。   奈何在场的还有一个不懂眼色行事的蔡宇。   果不其然,听见蔡宇被凶了。   所以他很不厚道地躲在被子里笑了出来,并且还笑出了声。   “噗——哈哈……”   蔡宇:“……”   你们都欺负我!   楚蔑躺在床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心道:“我现在的确是糊弄过去了,但依照沈淮云的脾气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再找机会问个究竟的。”   怀揣着这份担忧,楚蔑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一早,众人刚一下宿舍了,就看到了站在宿舍楼门口的关秦月。沈淮云实在有些诧异,不由问:“关二妮,你怎么起这么早?你高考后不是天天十点开外才起床?”   毕竟之前出发都得特意叫她起床。   “我倒是想睡!”关秦月郁闷地抓抓头,烦躁地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和许之南一起的那个女生!她老早就爬起来去教室了!又不是真的学生,干嘛起这么早!”   李纳言哑然:“你刚刚说什么?”   “先去教室!”   沈淮云猛地意识到什么,拉着楚蔑就往教室跑。众人隐隐也猜出了什么,跟着他一起去了教室。   只是当看到许之南和那个女生一起穿上了校服,真的和那些NPC一样读书时,众人便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和他们一样的玩家最终成为了NPC中的一个。   关秦月愕然:“怎么…会这样?”   “因为他们接受了规则,顺从了规则……所以被同化了。”   沈淮云盯着许之南和那个女生,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深呼了一口气,压抑着怒火道。   蔡宇不满道:“这算什么!从前我们遵守规则就是为了避开死局!可这里……顺从规则被同化,不顺从有要经历九死一生……”   这种局面未免太动摇人心了。   现如今蜃镜出口和关键物品都没找到,又是这样坑人的存活条件,士气难免有点低迷。   还能活下去吗?   这个问题开始浮上众人的心头。   李纳言突然一改原先和事佬的作风:“现在能解释一下吗?闵炎,你之前说有理由…沈淮云又帮着你,难道你不该解释一下你知道的内情吗?”   楚蔑一时头疼。   实不相瞒,闵炎的记忆是一点没解锁,所以他也眼黑得很。不过他好歹可以通过假托线索,来告诉他们他已经验证正确的猜想。   “高三(6)班的学生都已经死了,都被宋知意杀了。所以我们白天所看到的这些学生其实都只是空壳,问不出真正的线索,甚至连线索都是有意引导。”   贺防川一针见血:“那为什么你还是正常的?“   楚蔑看着他缓缓地说:“因为我和宋知意是朋友,所以她放过了我。”   这个猜测是基于他在惩戒屋时宋知意保护他的举动,以及他们之间不是恋人的关系判断出来的。   “我们所在的世界也不是真正的,也许我们因为触犯规则时所看见的,才是真的荆川中学。”   而这个猜想也正是因为白天的荆川中学实在正常的不像话。   李纳言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们也是死人?还帮我们?甚至对我们口中的一些东西完全不意外?”   楚蔑顿住了,视线移到了沈淮云的脸上,恰好对上了沈淮云微微弯起的嘴角。   还要用“觉醒者”这种解释吗?这个解释可以糊弄众人,却无法在沈淮云身上起作用。   毕竟这个借口他已经用过一次了。   再说一遍,等同于直接告诉沈淮云“我就是文森特”,而一旦这样做,沈淮云真的就不会再给他退缩装傻的机会了。   这次与玩家实在联系太紧密了,也暴露出很多地方,果然不能和玩家过分亲近了。   他不是不可以拒绝回答,但沈淮云可就麻烦了。毕竟是沈淮云为他做保,让他能和玩家一起行动,寻找线索。这样的情况下拒绝不回答,众人会不再信任他提供的任何线索,甚至难保众人会迁怒沈淮云。   被逼到别无法子了。   “唉。”楚蔑无声叹了口气,心道:“不管这么多了,只能先解释完众人的问题了。”   “我是‘觉醒者’。”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只有沈淮云看着楚蔑,笑得露出了那颗尖尖的虎牙,颇有几分得逞的意味。   看来他是不打算避开不答了。   …………   等楚蔑向众人解释完,众人才情绪稍作平缓。   沈淮云见楚蔑解释完,就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蔑撇了他一眼,大概是看不得他笑得这么得瑟:“不当说。”   沈淮云:“……”   沈淮云干脆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继续道:“按照规则来看,真正的顺从其实是死;而我们从来没打算死,可以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违反规定不是吗?只不过……这回违反地彻底罢了。”   李纳言稍一思索:“这样一说,倒也没错。”   这种变相的安慰的确起到了作用。   关秦月问:“那我们还上课吗?”   “还上?”蔡宇苦着脸道:“再上同化的就是我们了!”   “那……接下来去哪里?”   楚蔑突然开口:“找画。”   “画?”沈淮云看着楚蔑,问:“那幅画了鸽子的?”   “是的。”   贺防川听了,沉思道:“可是不是没找到画吗?你确定那幅画还在吗?而且我们都没见到过那幅画。”   ”这里应该不在。”   沈淮云笃定地说。   ”那会在哪里?”关秦月问。   “如果我猜的没错,可能需要我们破坏规则一下……才能找到。”   沈淮云说这话时,舌尖不自觉舔了一下虎牙,笑得颇为不怀好意。   关秦月默默打一个寒颤。   ”不是,你等会儿!”蔡宇惊叫道:”我们这才刚起床不久,现在就搞事?!”   沈淮云笑着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多锻炼,天天都养老似的。”   蔡宇:“……”   养老你不快乐吗?   “他养生。”   像是看出了蔡宇的内心,关秦月冲沈淮云翻了个白眼,“我哥他之前动不动晨跑什么的,不抽烟,酒也喝得少,可能和老干部就差了一杯苦瓜片泡茶了……活得可养生健康了。”   蔡宇:“……泡得居然不是枸杞?而是苦瓜?”   楚蔑:“……有点画风不对劲。”   沈淮云眼神轻飘飘地甩过来,“你个小妮子平时不气我,我会用得着喝苦瓜茶降火吗?”   关秦月察觉到危险,顿时安静如鸡:“……”   楚蔑看着也不禁笑了,只是口袋里的纸条突然又发热了,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遇到危险时,那突然发热保护了他的纸条。   可为什么此刻纸条又发热了?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拿出了纸条,纸条边缘有被烧燎过的痕迹,应该是昨晚救了他一命时损坏的。楚蔑看见纸条上的内容又变化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警戒的红色,而是那种普通黑笔写出来的一句话,字迹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你一个人来天台找我 ——宋知意】   纸条展开不到十秒,就好似自燃一般化为了灰烬。   楚蔑抿着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突然扭头对沈淮云道:“沈淮云,我要去天台一趟。”   沈淮云笑容一收,眼神微凛:“天台?为什么去哪里?”   “因为——”   “别骗我。”沈淮云率先打断了他的话,带了点威胁的意思:“实话实说,别想自己处理!”   楚蔑挑眉,“巧了,宋知意让我去天台找她,还要一个人。”   “你还真想一个人?!你不要命了你……”   “稍安勿躁。”楚蔑没料到沈淮云反应这样大,无奈解释道:“我都告诉你了,怎么会自己来?”   “所以你想干什么?”   楚蔑笑着道:“我得见她,不过麻烦你跟在我后面保护我了。”   贺防川视线落在关秦月身上,因为关秦月听说沈淮云要一起去时面露担忧,于是道:“一起吧!沈淮云一个人恐怕够呛。”   沈淮云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贺防川。   关秦月瞧个正着,道:“哥,你瞪大山干嘛!”   沈淮云一噎,憋屈地捂着胸口,莫名心痛。   “沈淮云,你们晚我十分钟再追上来吧!你们人太多,宋知意一定会察觉到的。”楚蔑看向众人:“十分钟我应该可以撑下来的。”   沈淮云看着楚蔑,想过要说什么,只是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化作一句:“一切小心。”   楚蔑看见了沈淮云脸上的担忧,心中一暖,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回来后,我会把我的名字告诉你的。”   …………   楚蔑已经来到了天台。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冷风。   楚蔑这时才意识到来的这个天台正是他之前醒来时的天台。   那时……他好像是以站在天台上的姿势恢复意识的。   为什么他刚醒来时,他会站在天台上?   不好!   他想转身离开,结果还没回过头就与宋知意那双冰冷黝黑的眼睛对上。   糟了……   于是,他感觉大脑一阵剧痛,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三章是宋知意的故事,倒是我会直接把那三章发出,如果有引起共鸣的小可爱们,欢迎留言哦~ 第39章 同学,我听说……   我是如此感谢,在我被孤立的时候,能有人为我送来一束温暖的光芒,把我拉回人间。   ——宋知意   他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望着面前摊开的作业本,握在手中的笔悬在了半空,有些发怔:他这是在干嘛?他······   “闵炎。”眼前扎着马尾的女孩出下眼帘,声音低细如蚊,道:“该交作业了。”   是了,他是闵炎。   眼前的女孩是他们这组收作业的小组长,叫宋知意。   “体育课马上就到了,上完体育课我就去交。”闵炎冲宋知意笑了笑,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摆了摆手,满是不正经地说:“通融一下了啦,宋知意——”   宋知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行吧!那你记得一下课就去交,别再拖了。”   “得令。”闵炎抱起放在桌脚处的篮球,叫上了几个相熟的男生就热热闹闹的去打篮球了。   可刚走了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略显担忧地说:“要不你和我一起下去吧?”少年紧蹙眉头,偏过头紧盯着看起来略显沉默寡言的宋知意。   “别担心了。”宋知意视线偏移了一下,腼腆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关系的。”   楼下传来几个少年的呼喊声:“闵炎,你还下不下来打球了!”   “来!这就来!”闵炎应了一句,又对宋知意说:“那行,我就先撤了!回见!”   “嗯,回见。”   ············   宋知意是他隔壁家的小孩,按照宋知意父母的意思,闵炎整天玩心太重,游手好闲,大概是怕她会跟着他一起不学好,所以他们几乎不会让宋知意和他有过多接触。   一开始他对宋知意的态度还是很热情的,毕竟大家是同龄人,又住在隔壁;可他也并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类型,既然别人不想他和宋知意有所来往,那就随了她父母的意好了。   所以后来他对宋知意的态度也就陌生疏远了。   不过,宋知意看着他的眼神中总带了点愧疚,大概是觉得她父母这样做确实太过了。   但宋知意性格腼腆软弱,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即便对于父母有些许意见,依然是他们说什么就做什么。虽说她很软弱,心地却很善良,也非常体贴和关心别人,有时闵炎与家里人吵架不开心时,她就会悄悄送一袋饼干和一张纸条安慰他。   就冲这一点,闵炎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   其实他甚至是有些同情宋知意的。   宋知意的父母对她十分严格,从小就送她去各种培训班、补习班,一天到晚拿同事家和亲戚家成绩比她好的孩子说事,考不好时就要动手打她,常常下手没个轻重。   除此以外,她父母对她的控制欲简直爆表。   对于宋知意的交友性别仅限女生,而且还要和同样成绩甚至成绩比她好的女生做朋友;不仅如此,一旦她的朋友找她出去玩的次数多了,他爸妈就要开始“告诫”她离那些“不学好”的人远一点。   对于宋知意的日记和社交软件,她的父母也要求她对他们全部公开透明,为了确保她在学生期间不谈恋爱,不和“杂七杂八”的人来往。   光家里那些糟心事也就罢了,宋知意在学校里也过得不太好。   碍于宋知意腼腆沉默,再加上她的生活被父母严格把控,所以她从来就不知道女生之间聊的八卦娱乐,而女生之间也会自动形成特有的小团体,她就很难交上朋友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她的班主任非常看重成绩,在批评同学时,还不忘夸赞她的学习成绩和态度,平白无故为她招来了同学的反感。   一两次也就罢了,可长此以往,就开始出现那种非常针对她的女生。不仅会恶言嘲讽她,有时还会恶作剧欺负她。   这种情况是在一次小组实验活动中发现的。   闵炎意外地发现宋知意落了单,便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出于好心,他不想让宋知意一个人落单。就拉她一同进行实验。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少,他一个男生本不该插手这些事,但他实在看不过眼,就帮了她几回。   宋知意出于感谢就经常送些吃的之类的东西,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在两人关系逐渐变好的同时,周围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这一切,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在黑暗中酝酿、翻滚、沸腾。   “喂,你们说六班那个校草和他们班那个学习委员···叫那个什么知意的是什么关系啊?走这么近······”   “可别了吧!就宋知意那个丑八怪,闵炎不会真瞧上她了吧?”   “不见得,没准是宋知意缠着闵炎不放呢!”   “咦——真是好不要脸哦~哈哈······”   恶意的揣测和轻蔑的视线犹如无数淬着毒芒的钢针,一根根扎进宋知意的后背,让宋知意愈发沉默,愈发不安。   只是宋知意在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会选择低头隐忍,可他闵炎不会!   当在体育课上他和宋知意并肩走过时,他听见背后女生低低地笑声,和略带恶意的指指点点。闵炎当即冷笑一声,大步装器材的筐子里拿出一个篮球,突然转身将球砸到那些嘴碎的女生头顶上方的墙壁上,引得那几个女生惊恐地大声尖叫。   “啊——闵炎你做什么!”   “神经病吗!你怎么突然拿球砸人啊!差点就打到我们身上了!”   “就是!快和我们道歉!”   篮球砸到墙后反弹回来,他几步就稳稳地接回了球,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个女生又惊又惧的表情,把球扔回器材筐,道:“我为什么突然动手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你······”其中一个女孩有点心虚,但依然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怎么啦!”   “红口白牙地平白污蔑别人······呵!”他冷笑一声,“下次再这么嘴碎,球砸的可就不是墙了,而是······”闵炎按了按骨节,扯了扯嘴角,带着近乎挑衅的意味,“我可不是那种不打女生的人。”   说罢,他就拉着宋知意潇洒地转身离开。身后是低低的咒骂声:   “切,什么玩意儿!这么嚣张,以为学校是他家开的吗?嘴长我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管他屁事!”   “一个男生竟然打女生,心眼也太小了吧!”   “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我看他会动手打人是真的!”   “哼,傻逼,小心日后变成家暴男吃牢饭!”   ············   隐忍和反抗同样都会招来碎语和诽谤,只是不同的是,后者主动权在自己,而反抗也能让那些人有所忌惮,不至于变本加厉。   闵炎自问,是从不愿丢失主动权的。   这世上,金钱可以停止流通,生命可以停止跳动,可唯有时间和流言既无法停止,又无法扼杀。   因为流言这东西,虽说可以被时间磨得不成原样,但只要人还在,流言就会似那指尖抖落在地上的点点烟火星子,一有可燃之物,就可大火燎原。   流言依然长了脚似的到处乱传,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的闵炎和宋知意——是两个看上去完全不可能有过多交集的人。   正因为这份不可能,使得他们的话题性远胜其他八卦,又经过无数人的添油加醋,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都在隐忍不发,一切又都因偶然窜起的火花瞬间爆发。   一封情书被悄然混在了作业里送到了班主任办公室,这张纸条没有署名,却被夹在宋知意的作业里。班主任早就听说了闵炎和宋知意之间的绯闻,看到情书后立刻就找上了她。   班主任先找的宋知意,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后,宋知意眼眶红红地进了教室。   她在闵炎面前站定,语带哭腔地说:“男女之间关系处得好就非得是恋爱吗?为什么所有人从来没有问过我真相是什么,就擅自下结论,随意地污蔑我们!”   因为人们从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是对那些听起来十分具有话题性的八卦感兴趣。   但闵炎没有这样说,他只是问:“班主任说了什么?”   “她一见到我不是问我有没有谈恋爱,”宋知意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是什么?”   “她说:‘现在你们都还小,什么年龄该干什么样的事,你是个好学生,日后考好大学了,想怎么谈就怎么谈,现在还太早了。’我说了我没和你谈恋爱,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朋友——”   “可她不信我,还说什么她知道我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在这里撒谎,说我这样的女生是很容易春心萌动的,叫我不要太嘴硬。”   宋知意眼中的泪终于坠了下来,“我是个怎样的女生?她凭什么这样说我?我做错了什么?这样对我···呜呜······”   “班主任···她是这样说的?”   “嗯。”宋知意露出嘲讽的苦笑,伤心地说:“老师她···一点也不信我。”   “知道了。”闵炎沉默地点了点头,从座位上起身,抬步就朝教室外面走。   “你去哪儿?”   宋知意迟疑着叫住了闵炎。   闵炎脚步顿住了,微微偏过头,用笑容安抚了一下宋知意,然后慢悠悠地说:   “去找老师理论。”   …………   可闵炎没有回来。   从别人口中拼凑出来的消息来看,闵炎被赶回家反思三天。   理由是——质疑老师决定,言语冲撞。   作者有话说:   启子想很多父母应该都会关注孩子的朋友,朋友成绩情况基本都会问,有时可能还会交代孩子不要和成绩不好的玩。   讲句实话,启子知道父母是出自好意,父母可能每次都会把你和你朋友的成绩相比,而且这种方式让人感觉交朋友似乎是太过目的性了。   以上发言纯属启子一时感性,如有不喜请勿喷~(/≧▽≦/) 第40章 这是你的错   他们从不问事情的真相,只是单方面地认为什么都是我的错,从未想过我在这些事中经历了什么。   ——宋知意   这件事被老师告诉了宋知意的父母。   在闵炎被遣回家反思的那一天,他听见了隔壁来自宋知意家里器皿打碎的声音和男人狂暴的吼叫声,因为隔了些距离,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我怎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给我离……远一点!”   ”你若再犯,我……会把你……”   然后是女人细碎的哭泣声:“知意啊,妈知道你难受……但女孩子得自爱!”   她哪里不自爱了?!   明明这不是真相,为什么就这么说宋知意?   闵炎脸色难看地攥紧了拳,却因为不便插手宋知意的家事,又怕让人落了口实,只能强忍愤怒。   闵炎贴着墙极力听着宋知意家的动静。   这场对于“宋知意不自爱”的这个家庭审判终于结束。   闵炎仔细听了许久,也许是声音太小,也许是宋知意太累了,早就睡下了……除了窗外的“沙沙”声,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估计她父母一定是警告她不许跟他来往了。   依照宋知意那性格,多半真会按她父母那样疏远自己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如是想到。   …………   三天后当他再回教室时,居然在桌上意外发现了几袋小零食,零食下压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谢谢你,闵炎。】   闵炎诧异地抬头,刚好看到宋知意回过头看他,随即看到宋知意笑着看着他,示意他吃掉桌上的零食。   闵炎不自觉地也笑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只是宋知意居然没有疏远他?   那样一个乖巧从未做出违背父母意愿的女孩,居然愿意做出与命令完全相反的行为?   闵炎实在惊讶了。   不过宋知意当了十来年的乖乖女,自然不可能立刻做出大胆而嚣张的行为。   宋知意真心感谢闵炎能够成为自己的朋友。   她很想像闵炎那样,不必一直忍气吞声,能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意愿,能够得到同学的喜爱。   她太想成为闵炎那样的人了。   虽然宋知意还做不到光明正大地去找闵炎,但仍会给他偷偷传纸条,给他留小零食。   只是,即便是偷偷传纸条,依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甚至乐此不疲地那这件事戏弄她,故意将她逼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地步。   “哎哟,你又给闵炎传纸条了?这么喜欢闵炎啊?闵炎喜欢你吗?”   “算了吧!就她这样,还是省省吧……”   “看不出来平时闷不吭声的宋知意能这么大胆示爱哦……”   “你说把这事告诉你父母和老师会怎么样呢?”   …………   “我跟他不是……”宋知意脸色煞白地不断摇着头,感觉她四周的人就像围住她的墙——每说一句,墙面便逼近了几分,压抑沉重地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   我们只是朋友。   宋知意是真心这样想的。   可是每次她说出这样的解释,就好像讲了个天大的笑话,让周围的人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还一边挖苦道:“还‘你跟他只是朋友’?这是什么白莲台词?!哈哈……”   “没想到人丑还这么做作?!不行不行,再说你我都要吐了。闵炎也不知怎么回事……会看上你这么个丑八怪……”   解释到后面依然有人强行歪曲她和闵炎的关系。   宋知意实在没有精力再做解释了。   老师显然一直在关注宋知意和闵炎的关系。发现宋知意依然和闵炎保持来往,并且总是询问其他同学是否发现宋知意和闵炎有亲密举动。   宋知意不知道同学是怎样说的。   她只是觉得老师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漠,直至老师在某一天特意找到了她,带着一种对她的厌烦,故作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年龄应该好好读书……女孩子应该应该知道自爱才对!”   又是自爱?!   我哪里不自爱?   朋友间送点吃的,偶尔聊聊天有错吗?   就因为是男生,所以与他的关系就非得是谈恋爱吗?   宋知意眼眶湿润,委屈而愤怒地说:”老师,我和闵炎只是朋友!我在班里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您是非要我被全班孤立吗?!”   “咳咳!”老师咳了一下,“怎么会孤立你呢?班里的同学都很有爱啊!她们欺负你了吗?有打你吗?”   宋知意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师。   诬陷、传流言、言语暴力……   这些难道都可以当作不存在吗?   “你看啊,她们没打你,怎么算欺负孤立你呢?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都是同学间的一点小摩擦,凡事多忍耐一点就好了……”   多忍耐一点?她忍耐的还不够吗?!   她突然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被突然抽走,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良久无言。   太累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宋知意在闵炎在第二天约到了天台见面。   宋知意的表情很淡,眉眼间是挥不去的阴霾,她轻轻地说:“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闵炎不知道宋知意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看她这样疲惫的表情,轻声道:“你不妨试试去干点什么喜欢的事,让自己能好过一点。”   “宋知意,”闵炎迟疑了一下,“如果和我做朋友太让你为难了,你可以……”   宋知意笑着阻止了闵炎,“不用了,我没什么好为难的。”   宋知意看着湛蓝的天,偏过头想了想,眼中闪出奇异的光:“我想画画。”   “画画?“   闵炎短暂一愣,随即笑着说:“好啊!我还是很期待看到你的画的。”   宋知意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会好起来的吧?”   “会的,一定会的。”   愿神终有一天眷顾于你。   他如是想道。   …………   后来,宋知意加入了美术活动社。尽管和社团的人不熟,受流言影响,依旧没什么人和她交往,但她的确通过绘画得到了快乐。   可也仅限于画画的时光。   女生开始频频欺负她,有时还会有几个男生在同伴的起哄下戏弄宋知意,一切都变得越来越糟糕。   宋知意试图去改变这一切。   对于欺负她的女生,她试着去反抗,但却因为反抗的不够激烈,反而招来她们更甚的欺负。   她想,至少父母能够多多少少理解安慰一下她吧?   可是,当她将在学校里的遭遇告知父母时,却意识到这终究只是妄想。   父亲眉头一拧,放下筷子,不悦地看向她:“你不好好学习,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坐在桌前抽了一口烟,嗤笑道:“就算你真的被欺负,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只有你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不争气的东西!”   宋知意惶然抬头,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母亲则是轻轻搭住了她的脸,温声说着让她遍体生寒的话:“知意啊,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听妈一句劝……咱们就多退一步,别这么计较了嘛!”   宋知意盯着母亲:“可是你知道她们都做了什么吗?”   她们乱传我的谣言,伪造情书给老师,污蔑我和闵炎的关系,她们取笑我、辱骂我……   “知意啊,也许是你有错也说不定啊!”母亲似乎不太满意宋知意的反问,语气稍稍加重了一点:“你要主动去询问你做错了什么,然后向她们道歉……”   宋知意听这话,居然突然笑了。   这算什么?当她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吗?什么都是她的错?受伤害的明明是她,为什么她连索要一个道歉的权力都没有?!   她做错了什么?   因为成绩好所以被人嫉妒吗?因为腼腆不爱说话就活该被人排挤吗?因为和闵炎关系不错就应该被人诽谤,被人污蔑吗?   凭什么?为什么!   够了。   说再多也没用的。   宋知意渐渐收敛了笑容。   毕竟,不能理解你的人,再怎么希望他们来主动理解你只是奢求。   他们要的,只是听话的、规矩的傀儡罢了。   宋知意只能选择封闭自己,将全部的感情投注于画画之中。   画寄寓了她心中全部的理想,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然而有一天,她的精神支持倒了。   宋知意画画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又被人传到了她父母那里。   宋知意的父亲直接找到了学校里。   他问清路线后,找到了在美术活动室画画的宋知意,当着她的面撕碎的画,掀翻了她的画板。   等到闵炎听说这个消息赶来时,美术活动室门口已经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了。   门大敞着,将她最不愿为人所看到的一面生生撕裂开来,暴露在空气中。   “你天天都在干什么?画画?!你有画画的闲工夫,怎么不去好好学习?”   “原先你跟那什么闵炎混在一起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还要浪费时间去画画?你说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喜欢画画!”她红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脚边被掀翻的画架,又重复一遍:“我要画画!”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   “我告诉你宋知意,今天你要是不退出美术活动社,我就让你在美术活动社里待不下去!你退不退?!”   “我……”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不退……”   “什么?”   “我说——我·不·退!”她咬着牙,鼓足勇气大声地说。   “啪——”厚实的大手在她脸上落了下来。   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了一瞬间,又开始骚动起来。   “啊!”   “居然还动手了!”   “哇,宋知意居然被她爸直接扇巴掌,好可怕哦!”   宋知意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她眼中含着泪水,怎么也不肯落下,执拗地看着地上被撕成碎片的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父亲的脚落在了那些碎片上,狠狠碾压着早已支离破碎的画。   像是将她的希望、她的梦想一并踩到了尘埃里。   宋知意表情凝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退不退!”   那声音像是在不断剔出她难得生出的一点点勇气。   “退。”她慢慢收回目光,双目空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几秒,又重复道:“会退的。”   父亲怒气冲冲地离开,围观的人也带着看戏或是唏嘘的眼神逐渐散场。   闵炎想上前安慰,却听见她毫无起伏的声音:“你先回去。”   闵炎一愣,只能满心担忧地离开了。   在离开前,她在无人的活动室里呆了几个小时。   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只是活动室里那个原本属于宋知意的那个位置,终究被其他人所取代。   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美术活动室了。   作者有话说:   对于欺凌这种事,启子最讨厌听到的其实就是“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偏偏就要欺负你”——真的,听到这种话真的超级生气!   一个人性子软弱不爱说话,又没犯法又没违徳,欺负别人的人德行有亏才对,可为什么老是指责受害者?   再说如果有瞧不惯别人的地方,我认为无视或者不来往就够了,犯不着欺负人。 第41章 破樊   我从未想过那个从来不曾发出呐喊的、从未反抗过的女孩,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向所有注视着她的人传达着她的绝望与痛苦。   ——楚蔑   第二天,宋知意真的退出社团了。   谁都没有过问过她的感受,除了闵炎。   仿佛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生活还在无情地快进。   宋知意面对着不会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   同学孤立,老师厌弃,父母漠视……所有人都用那种仿佛在看一个落魄者的眼神看她无力地挣扎。   她仅剩的自尊和希望,都在那一场闹剧中毁的一干二净。   宋知意眼底的那点光彻底消失了。   而闵炎知道,他是无法点起她眼底的光的。   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她。   等到这件事后的一个月,宋知意状态居然莫名好了起来。她眼中闪动的光,比以往更加强烈。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真心为宋知意高兴。   可但凡他当时多问一句,也许就能改变她的命运。   ……………   闵炎在宿舍的夜间听到了不断重复的脚步声,以及几个人低低说话的声音。从声音来看,似乎都是年纪比较轻的人,但却好像比他要成熟些。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但一定不是夜间的巡回老师。   他偷偷地从宿舍里跑出来,意外地发现他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   从那几个人的交谈中,他知道了一个叫“沈淮云”的人,听他的语气似乎和他认识,但他确认过记忆里的确没有这个人。   但这根本无法解释那个人认识他,也认识宋知意这件事。   直至他听见沈淮云说:“虽然不知道啥时候,但宋知意会跳楼自杀。”   这个说法让他有一瞬间大脑空白,心中却又不由自主地开始评测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当他想追问时,听见了巡回老师的脚步声,赶紧退回宿舍躲了起来。   只是等他再从宿舍出来想追问时,却已经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   宋知意应该不会自杀吧?   看她最近的状态挺好的,应该只要保证她不被人欺负得太过分,就不会出现沈淮云说的那种情况。   可还是……   “算了,明天再说吧!”   就这样,闵炎怀着这样的不安入了眠。   …………   今天的宋知意格外开心,眼中的光格外亮。   闵炎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真心为宋知意高兴。   这大概是那场闹剧之后最平静,最快乐的一天吧!   像以往的生活那样,他们上课、下课……一直到下午,宋知意都显得格外轻松,连步伐都是轻快的。   闵炎松了口气。   只觉得那时沈淮云说的那个事情只是杞人忧天。   等闵炎上了一趟厕所回来时,他的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并不是随意从本子上撕下来的,而是有人特地用精美的小纸片写下的一句话:   【请在放学后到天台上来。】   落款人正是——宋知意。   闵炎捏着手中的纸条,依照纸条上的内容来到了天台。   他刚到天台时,宋知意就站在天台边上,背对着他,微微偏过头:   “你来了。”   闵炎皱眉看着她,下意识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闵炎,帮我一个忙吧!帮我把留在活动室里的一幅画保存好,让它能够一直挂在学校里。”   画?她的画不是全被撕了吗?   闵炎心中疑惑,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是哪幅画?”   “《破樊》。”宋知意平静地看着他,“你一眼就能认出它的。”   “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件事情?”闵炎紧盯着宋知意,脊柱莫名发凉,心中仿佛吊着一口气,不上也不下。   放学的时间段,是人最多的时候。   宋知意看着天台下的学生,几乎人人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就算不是笑容,是生气也好,是郁闷也罢,都活得很鲜活。   至少都比她活得有人气儿。   “我的《破樊》已经完成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宋知意不再看他,只是抬头看向了天空,展开双臂,做出像是在拥抱什么的姿势,“破笼而出的鸟儿,将拥抱自由——”   “而自由……”   【虽然不知道啥时候,但宋知意会跳楼自杀。】   闵炎瞳孔放大。   “你干什么?宋知意,你快下来!”   “也将是……拥抱死亡。”   闵炎奋力扑了过来,想要拉住她。   “别!宋知意——”   “砰——”重物下坠砸地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是楼下惊恐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有人跳楼了!”   “救命!全…全是血!!!”   闵炎维持着伸手想要拉住她的动作,表情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楼下人们尖叫的声音在不断远去,各种声音揉碎了混杂在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那陌生而纷杂的声音中不断地清晰,像是他大脑里轰然作响的雷鸣。   “闵炎!闵炎!你清醒一点!喂!”   “闵炎!”   …………   他不是闵炎,他是楚蔑。   楚蔑缓缓收回的手,无力感油然而生。   花季的少女,提前了花谢的时节,在尚未完全绽放的情况下,面对现实的巨轮的碾压,化为了尘埃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粒。   “闵炎,你还好吗?”   沈淮云那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楚蔑怔愣地抬起头,垂下眼帘,半晌才道:“没什么事。”   楚蔑努力忽略内心的酸涩,问:“发生了什么?”   关秦月接话道:“我们刚来时,就看到你昏倒了。”   沈淮云握着他的肩,压抑着情绪说:“宋知意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楚蔑感觉胸口有些喘不过气,用力地喘了几下。   沈淮云见状,不动声色地用手拍拍他的后背,帮他缓了缓气,楚蔑这才勉强平复:“只是让我想起了过去。”   “过去?”   “是的。”楚蔑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再睁眼时,眼中已经充满了沉重。   “我和她既是朋友也是邻居。他父母对她的控制欲一直很强,所以她的性格也十分腼腆内向。”   “一开始我跟她关系并不是那么好,她爸妈并不喜欢我跟她来往。后来关系变好,是因为我看她有一回被冷落了,出于好心帮她一把,然后她就经常送点东西感谢我,一来二去就成朋友。”   “再后来……”   …………   等楚蔑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众人时,众人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默。   直到此刻才理解了为什么仅仅是一个问题,却成为了芳姐的死亡条件;仅仅是顺从规则,为什么会被同化。   这里一切的死亡条件,其实都是宋知意意识的折射。   因为她和闵炎仅仅只是朋友,却被人污蔑成在谈恋爱,所以她会杀死回答错的芳姐;因为憎恨顺从父母和老师规定的条条框框,不能表达真正的自我,也不能为自己争夺一两分尊严和自由,所以她憎恨那些因为恐惧而屈服规则的人。   “宋知意……是恨她的同学,恨她的老师,和她的父母吗?”   关秦月听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的故事,更加感同身受,不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猜她也恨自己。”   楚蔑眉头深锁,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将手紧握成拳,谁带了一丝颤抖:“分明提醒过宋知意会死的,我却依然心怀侥幸……但凡多留个心眼……”   沈淮云垂眸看着不说话的楚蔑,捏了捏他的肩:“所以,高一的你听到了我们的话?”   “嗯。”   看楚蔑依然情绪不高,沈淮云意外地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自责,好像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一样。   看来需要开导一下啊。   沈淮云轻轻地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会关心她,阻止她的自杀,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没能阻止成功,这也不是你的失误,毕竟没有谁必须得为某一个人的生命负责。”   蔡宇没忍住,插话道:“是啊闵炎,你能在别人孤立欺负她的时候,还尽量保护她,已经很勇敢了!不要再自责了。”   楚蔑早在蜃镜经历了很多,心肠虽然还没有达到铁石心肠的地步,但总归也应该看的比其他人更开一些,他却没有料到这份记忆的情感这样强烈。   就好像他经历过一样。   楚蔑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一时难以将这份负面的情绪压抑下去,大概是这份记忆实在太过强烈,也可能是因为他的代入感太强,至于他很难从闵炎的角色里脱离出来。   【滴滴!隐藏剧情开启成功。】   一个提示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使他不得不强制性逼迫自己压抑内心的情感。   不能再受这份记忆的感情左右了。   现在已经开启了隐藏剧情,如果不能尽快从这里出来的话,很难保证他人的安全。所以必须想办法先拿到关键物品,这样拿到关键物品才能安心地找蜃镜。   “去找那幅画吧!既然现实里找不到,那么就想办法去那个世界,我想它应该会很重要。”楚蔑扭过头对沈淮云道:“原先我们不去上课,已经算是破坏规则了,但依然没有找到那幅画……”   沈淮云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可能是要破坏某种对应的规则,才能刷新出对应时间段,才有可能找到《破樊》?”   关秦月出言询问:“那应该是哪种规则呢?”   “《破樊》是因为别人误会她和我的关系才画的。”楚蔑顿了顿,目光移动到了关秦月的脸上,“我们都知道有一条校规——男女不能谈恋爱。所以这个校规必须要一男一女来打破。”   关秦月大概是觉得有瓜可以吃,继续追问:“那谁来打破呀?”   结果说完这话,就发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脸上。   关秦月感觉直冒鸡皮疙瘩,搓搓胳膊道:“你们看我干嘛?”   蔡宇吐槽:“不看你看谁?我们在场的只有你一个是女的,所以不管怎样,破坏规则你是一定要包含在内的。”   关秦月:“……”   哦豁,惹火上身。   “就不能男男吗?”   众人:“……不能。”   你倒是看看哪条校规上有明确说明同性不能谈恋爱的?   关秦月脸上一垮,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沈淮云:“哥~你来替我呗……”   沈淮云笑得没心没肺,“没办法呀,校规对我们同性恋比较忽略,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关秦月恨恨地道:“……沈贱贱。”   楚蔑抛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那男生选谁来?”   ”这个让我自己来选!”关秦月连忙道:“就算是被占便宜,也得挑个我愿意的!”   “我选——”   沈淮云觉得毫无意外,应该是自己。   毕竟他是关秦月的表哥,关系比较亲密,所以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也只是亲戚间的互动;再者,他喜欢男人,所以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别的想法的。   沈淮云侧过头问楚蔑:“闵炎,一会儿我和关二妮要做出怎样的举动才能算打破规则?”   楚蔑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就听见关秦月道:   “我选大山!”   沈淮云:“……”   你刚刚说你选谁来着?   楚蔑:“……”   看着沈淮云那老父亲般呆滞的脸,他不忍地别过了脸。   沈淮云错愕地看向关秦月的方向,接收到了关秦月的略显愧疚的眼神。   沈淮云:“……”   不是你这个眼神,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这三章可能比较负面和压抑,但启子的本意不是如此,启子希望跟这三章内容有过共鸣的小可爱能够通过副本尾声,宋知意最终获得救赎的结局感到一丝温暖。(当然最好启子希望不要有共鸣,因为这并不是愉快的共鸣)   启子发自内心的希望,曾经受过伤害的小可爱都能够被治愈,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因为人生是自己的,霸凌者有什么资格成为你人生中的一部分?   所以,希望每一位小可爱都能够忘却生活中的烦恼,将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ω) 第42章 亲密接触   我想要找到她,哪怕做出连我自己都不耻的事。   ——李纳言   在沈淮云幽怨的眼神下,关秦月假装看不见,默默地拉着沉默不言的贺防川,问:“把我们要做什么啊?”   “校规说男女不能过分亲密……”   “难道要亲——”关秦月一愣,猛地捂着嘴看向贺防川的嘴唇;贺防川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耳尖却有些红。   沈淮云:“……”   沈淮云眼神逐渐变冷。   楚蔑乐于看戏,就差一把瓜子了。   “还不至于那样……”楚蔑补充了一句,“在班里面抱给别人看就成。   沈淮云眼神稍稍软和。   蔡宇又发挥起插话狂的毛病,不合时宜地道:“那咱们也要围观他俩吗?”   关秦月:“……”你怎么这么会呢!   众人:“……”   你的脑子呢?   李纳言打了个圆场,道:“不用,我们需要分点人去找《破樊》。”   …………   最后确定下来是蔡宇和贺防川,关秦月一队,李纳言与沈淮云,楚蔑一队。   楚蔑他们先去了有美术活动室的一号楼。   这边的关秦月拉着贺防川直接闯进了教室,然后把耳尖有些红的贺防川拉到自己身边,当着教室里所有人的面抱着贺防川的胳膊,大胆地说:“我和他谈恋爱了!”   在教室里的学生面面相觑,似乎还没见到过这么大刺刺的示爱,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狗粮砸昏了头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关秦月看着莫名安静的这群NPC,有点心虚地拽了拽贺防川的衣服,压低声音问:“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他们怎么这个反应?”   贺防川微微低头,专注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你没错。”   “那……”   贺防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道:“关小姐,冒犯了。”   “哈?”   关秦月感觉一双手温柔地揽着她的肩,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把她揽入怀中。她的脸贴着贺防川的胸膛,听见了如鼓的心跳声,这心跳声快速而强烈,实在不像是正常的心跳。   然后她听见贺防川用一种格外正经人的语气道:“对,我们谈恋爱了。”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仰起头看着贺防川的表情,只觉得他那一副老干部的正经表情,说得好像不是“谈恋爱”,而是“谈正事”,谁看谁想笑。   瞧着倒是一本正经,不过心跳倒是不太规矩嘛!   关秦月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感觉心跳也不自觉加快几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蔡宇:“……”   这是真被喂到狗粮了。   毫无疑问,这些NPC被刺激到了,放下了作业,眼睛赤红地盯着贺防川和关秦月。   【滴滴!玩家贺防川和关秦月触犯校规“不能谈恋爱”,予以惩罚。】   【请玩家在班主任及同学的追杀下存活三个小时。】   听到了提示音,贺防川放开了关秦月,将她护在了身后,扭过头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躲到我身后,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蔡宇感觉自己都发光发热成这样了,还能被忽略,默默地说:“我呢?”   贺防川脸上不易察觉的柔情消失,沉默地回过头看向蔡宇,只简单回了句:“嗯。”   蔡宇:“……”   你嗯是几个意思?!   单身狗不配拥有人权吗?   你个双标狗!!!   …………   这边楚蔑他们听见了提示音,就发现眼前的东西像是雪花屏了一般,在恢复清晰时,外面的天气已经变成了傍晚。   此时的晚霞已经接近了尾声,光都被渲染成灿烂的红,通过透明的玻璃投射到走廊里,将他们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走吧 。”楚蔑收回视线,“先去找宋知意吧!”   “李纳言?”沈淮云回过头喊了一下有些在发呆的李纳言,“你怎么不走?”   “这个世界……应该快结束了吧?”李纳言的神色有些莫名,出神地看向了窗外,用很低的声音喃喃道:“席晴……”   “?”沈淮云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打趣道:“行了,知道你很想赶紧出去,不过还是先耐心一点,肯定能尽快离开的。”   李纳言振作起来,温和地说:“你说得对,我得耐心一点。”   楚蔑偏过头看了李纳言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有种莫名的不安感,总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已经到美术室了,宋知意会在这里吗?”   “我也不知道。”楚蔑轻轻摇了摇头,“但无论在不在?总是要进去看一看的。”   说着他推开了那扇门。   在那门后,一打开就是他上次看到的模样。   空空荡荡的教室里摆了一个画架,而画架上画得正是那幅《破樊》。   “是那幅画吗?”李纳言紧盯着画。   “是的。”楚蔑迟疑了一下,拿起了这幅画,看到了那上面特意写在上面的落款——宋知意。   楚蔑想了想,将画递给了离他最近的沈淮云,对他和李纳言道:“你们看看这幅画有没有什么问题?”   但画却被突然伸手的李纳言拿到,这令沈淮云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太在意。   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李纳言获得关键物品。】   【请玩家将其完整带走。】   “看来没问题了。不过……这碎片到手的是不是太容易了?”李纳言仔细打量着画,“不过既然都有提示音,那肯定是真的关键物品,接下来找到蜃镜出口就可以了。”   “不过它刚才提到了完整,意思是《破樊》会有破损的可能性?而且这回连个时限都没有,意思是要么耗死在这里,要么…找到蜃镜离开这里。”沈淮云咧嘴笑着摩挲了一下嘴唇。   “你说出口会在哪里?”他眼神投向楚蔑。   楚蔑看着他:“你心里不是有猜测了吗?”   “你们是说天台吗?”李纳言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画纸的一角,将画纸的一角捏得有些褶皱,很快引起了沈淮云的注意。   对于这种重要的东西居然这么不重视?   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纳言。”沈淮云打趣道:“你这是要把画捏坏吗?”   李纳言此时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扯出一抹不大自然的尬笑:“没什么,有点太想出去了。”   “是吗?”沈淮云意味深长地说,但那态度实在不像是信了李纳言的说词。   楚蔑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李纳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们终于来了?”   楚蔑立刻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美术室门口的宋知意,神色不明地盯着他,暗自生起了防备之心。   “这就是宋知意?”沈淮云意外地打量着她:“瞧着年纪不大。”   楚蔑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有点神经大条,提醒道:“你能不能警惕点?”   只有李纳言看着宋知意的同时,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情绪,视线紧盯着宋知意不放,直到宋知意将视线扫到了他的身上,才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宋知意不大在意沈淮云和李纳言的存在,只是微笑着看向楚蔑,“闵炎,你是来夺走我的最后一幅画的吗?”   之前的画都被她的父亲撕毁,如此看来,《破樊》的确是她所做的最后一幅画。   楚蔑只是坦然地看着她,“我们总是要活下去的。”   “我并没有想杀你,你何必……”宋知意眼睛扫了一眼沈淮云,她忍不住嗤笑道:“何必跟他们搅在一起遭罪。”   沈淮云眉头一挑,没开口说话。   楚蔑也很快看了眼沈淮云,继续道:“这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高三(6)班名存实亡,我这样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是一个活人,并不想一辈子困在死人堆里。”   “而且,”楚蔑眼睛中透露出一种尖锐的东西,一针见血地说:“我估计就算我考完高考,你也不会让我离开的对吧?你会把我困在这个死人堆里一辈子,陪你一起下地狱。”   “没错。”宋知意笑着拍拍手,“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自然是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咯!就算你高考,你也注定离不开这里。”   “毕竟,这里可是我的世界。”   “闵炎,你过来点。”   随后沈淮云故意不发出声音,用口型对他说:【我拖着,你们带着画先走。】   楚蔑皱起了眉头。   沈淮云抬手按了按他隆起的眉心。   自然触及到楚蔑担忧与烦躁的眼神。   沈淮云先是一愣,随即又无声道:   【信我。】   沈淮云不再去看楚蔑,而是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摩挲着手中的刀柄,看着宋知意笑眯眯地说:“你这哪是交个朋友,分明是变相囚禁了。姑娘,你这是总裁文看多了,玩起了校园灵异版的霸道女总爱上我吗?”   “还‘注定离不开’,你是不是还要来一句——‘既然来到我身边,就不会给你逃离我的机会’之类的话了?”   李纳言:“……”你为何对总裁文套路如此娴熟?   楚蔑:“……”沈贱贱,你玩完了。   宋知意:死亡凝视JPG   沈淮云看着宋知意阴冷的眼神,又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要讲什么了!是不是——‘男人,你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楚蔑和李纳言:“……”   有内味了。   宋知意深深吸了口气,冷笑道:“你这么喜欢找死,那我就先从你下手好了!”   沈淮云眼睛一亮,勾了勾手指,来了一句:   “come!baby!”   楚蔑:“……”   你这么贱,我都想动手了。 第43章 共绳   生者的归处是魂归故里,亡者的归处是无憾消逝……那你呢?既不是生者也不是亡者,你的归处又是哪里?   ——宋知意   宋知意盯着沈淮云,眼中是充满实质的杀意。   楚蔑同样紧盯着宋知意,慢慢后退,直到退到了李纳言身边,才无声张了张唇:   【别愣着,快跑!】   【带着画一起。】   李纳言一愣,下意识看向沈淮云,又看了看楚蔑,眼神示意:   【不管他了吗?】   楚蔑没有看向李纳言,只是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留下。”   李纳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没有再多犹豫,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在确定退到了一个能挡住自己身形的角落,立刻就拿着画跑了。   楚蔑听到脚步声渐远,才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沈淮云身上,刚想抬步过来,宋知意的视线就从沈淮云身上转移到了楚蔑的身上,原本冷漠的表情挂上了微笑:   “走了?”   楚蔑心中一紧,虽然知道宋知意可能是故意放走李纳言的,但他还是依然选择让李纳言离开。   “这幅画的确是真的,让你们拿走也很容易。”宋知意笑着说:“但能不能保留好就看你们自己的命了。”   “不过,我以为那幅画会交到你手上,没想到你居然给了他?”宋知意忍不住抱着胸虚靠着画架,有些嘲讽地说:“给谁不好,居然给他?”   他?李纳言?   楚蔑脸色一变,猛地盯着她问:“李纳言怎么了?”   虽然原先觉得李纳言有什么不对劲,但他因为对沈淮云莫名的信任,所以连带着李纳言也信了几分。   因此即使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他却终究是没有把这些奇怪的地方告诉沈淮云。   “你好像很懊恼?”宋知意看着楚蔑继续笑道:“所以你的朋友只有我一个,就不要去相信别的人了。毕竟他们总会辜负你的期待。”   楚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别介,我人还活着呢!”沈淮云挑眉喊道:“当着我的面挑拨离间算什么?”   “没你说话的份。”宋知意表情一下冷下来,一点不给面子地甩了一句:“我正在和我的朋友说话,你再多说我就杀你。”   沈淮云:“请问我不多说,你就不会杀我了吗?”   宋知意:“……我会让你死得晚一点。”   沈淮云抱拳:“谢邀。”   楚蔑:“……”   总感觉画风不是特别对。   宋知意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个副本的boss,微笑着看向沈淮云:“你知道为什么李纳言没有提过,我曾经问过他问题这件事吗?”   “你也问了他?”   “是啊。”宋知意漫不经心地卷了卷自己的头发,“两个问题他都没答错……”   “还有第二个?”沈淮云有些诧异地问。   “呵。”宋知意斜睨着沈淮云,“我问了原因……不,与其说是问了,倒不如是我看到了他记忆中有一个很重要的恋人。”   “看?!”   楚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心中一紧:“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啊!”宋知意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真是的,闵炎你跟我可是一边的人啊!”   她放下摆弄头发的手,“我不过是短暂窥视了一下他的记忆。”   “短暂窥视?”沈淮云嗤笑一声,“看来这里还真不讲究人权和隐私权啊!”   “这里讲不讲究法律我不知道。”宋知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反正法律约束不到我这个鬼。”   沈淮云鼓掌:“如此厚颜,不愧是你。”   楚蔑:“……”   这个玩家的嘲讽技能是不是有点Max了!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跟我耗时间了。”宋知意脚尖点地,身体便轻盈地坐在了窗台上:“我跟李纳言的交易恰好就是那幅画。我要求他把这幅画带走,绝对不能给你们。只要他能让你们俩都留在这里,我就把那幅画送给他。”   “把画主动给他带着,我只能说你们太愚蠢了。”宋知意微微歪着头,笑得格外甜美:“没了那幅画你们不是出不去的,只能永远待在这个我所营造的空间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嗡嗡——”   手机的振动声突然打破了三人对峙的严肃氛围,沈淮云将口袋中的手机掏出,扫了一眼来电人,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关于画的事等会再讨论,先让我打个电话,怎么样?”   “打电话?”宋知意眼睛一眯,冷笑着抬起了手,指尖的方向恰好指向他的手机:“都这种情况,你还要打手机?是嫌自己命不够短吗?”   话音刚落,沈淮云手中的手机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打飞一般,从他手中脱落,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墙上,因重力作用下又摔到地上。   “这样你还要继续打电话吗?”宋知意翘起二郎腿时顺便压下裙摆,撑着下巴道:“这下好了,手机应该已经摔坏了,电话你也不用去接了。”   然后地上的手机非常不客气的一阵:“嗡嗡——”   宋知意:“???”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手机的方向:“这都没坏?”   沈淮云走过去,弯腰捡起墙角的手机,左右看了一下,露着自己那一口大白牙:“昂,没碎屏,没关机,好着呢!”   “哦,对了,而且电量还是满格。”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   宋知意:“……”   他手机怎么这么结实?!   楚蔑默默看向沈淮云手中完好无损,依旧“活蹦乱跳”的手机,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句话:   【我是蜃镜手机,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用无与伦比的坚固为自己代言。】   楚蔑:“……”   咳咳,我可能是跟沈贱贱这厮待久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这一头,沈淮云已经顺便接起个电话,电话的声音正是关秦月:   “哥,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沈淮云轻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目光移向宋知意,又很快转移回了楚蔑:“目前没什么问题。”   宋知意:“……”   我都不要面子的吗?   是不是因为闵炎在,我顾着情谊没下死手,你就以为我是给你脸了?!   楚蔑则是一言难尽地看着沈淮云。   “哥,我们和纳言哥已经碰上面了,现在要去找你们吗?”   “纳言哥?”沈淮云一愣,下意识回头跟楚蔑对视了一眼:“那他人呢?”   “就在边上呢!他把画也带过来了。”那一头的关秦月道:“所以你们现在在哪儿呀?”   “先别过来。”沈淮云嘴角微扬,看着神色不定的宋知意,“晚点打给你,先挂了。”   “诶?!哥!哥——”   沈淮云将手机放下,放回兜里,调侃道:“宋同学,看来你和李纳言的交易失败了。”   听了这话,楚蔑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肯为了队友放弃那么难得的机会……”宋知意把二郎腿放下,从窗台上跳下来,“但那又怎么样?我不会让你们出去的。”   “毕竟我的目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   沈淮云貌似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这也太针对人了吧?”   “你只是顺带的。”宋知意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把我家闵炎勾搭走,我能想整你?”   “你这人…呸,你这鬼也忒不讲理了。”沈淮云假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手悄悄地握住了藏起来的匕首,肌肉稍作紧绷。   宋知意笑得有些慎人:“你跟一个鬼讲道理?是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我脑子进水了?”   “当然是你脑子了。”沈淮云下意识怼道。   楚蔑:“……”   你不是人造皮,你是真的皮。   宋知意收起了笑容,“既然李纳言那家伙不靠谱,那我倒不如自己上了。”   “闵炎,我最后问你一遍。”宋知意紧紧地盯着楚蔑:“要么留在这永远陪我,要么和他们一起死……你选哪一个?”   “我哪个都不选。”楚蔑微微后退了一步,攥紧了一不知何时沈淮云塞给他的匕首,面无表情地说:“我的人生不是你给我做的选择题,无论是答案还是选项,都由我自己决定。”   “好。”宋知意好似嘲讽地笑了笑,“既然连你都想离开,那我就更不可能放你走了。”   宋知意打了一个响指,雾气突然涌了进来,她的身形也逐渐被雾气所笼罩,从模糊的纤细轮廓直至被白雾完全掩盖……她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闵炎,不亲手杀了你,是我对你最后的一丝情谊。”   “不必。”   楚蔑如是说道。   “我替闵炎谢谢您老人家嘞!”沈淮云自然也是不客气的回了这一句话。   “闵炎——哦对了——”沈淮云扭头问楚蔑:“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   楚蔑刚要说话就被沈淮云打断,只见到他扬唇一笑,便道:“先不要急着告诉我。”   “?”   “从这个副本离开前再告诉我吧!”沈淮云微笑着拍了拍楚蔑的肩,“作为奖励,到那时再告诉我,为什么我能碰见你的原因吧?”   楚蔑一愣,看着他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怕?”   不怕会在某个过程当中死在这里,怕再也出不去吗?   “怕呀!谁不怕死?”   沈淮云顺带从背包里再掏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武器,把它们全都放在自己身上好拿的地方,一边捣鼓一边回答:“我觉着吧,人总是会死的。可以因为意外死,可以老死,可以病死……但我唯独不希望在这种鬼地方死。”   “为什么?”   “我们呢,如果一旦死在这里,现实的存在就也会被一同抹去。等同于说在这里死,现实就没有人会知道你存在过了。虽然别人都说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个人看,哪怕死得早,至少还有人记着你,至少证明你还活着过……但死在这里,就是真的彻底不存在了。”他直起身子,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将绳子的一端在自己手上缠了几下,又示意楚蔑出一只手。   “来,伸手。”   楚蔑偏过头,看着他手上的绳子,“你想把我俩绑在一起?”   “怎么?”沈淮云动作一顿,笑问:“不乐意?在白雾里要是因为什么意外分开了,可就很难找到彼此了。”   “但有怪物偷袭的话,可能就有些不方便了……”   虽然这样说,楚蔑还是乖乖伸手,任由沈淮云帮他在手上系上了绳子。   “放心好了,绳子弄长一点就没什么问题了。”沈淮云紧紧扣住他的手,把绳子缠到了他的手腕上,一边系一边道:“这样我们就能一直绑一起,不会轻易分散了。”   “嗯。”   楚蔑看着低头为他系绳子的沈淮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无声地看着他在绳子间灵活穿梭的手指,有些出了神。   “别盯着我看了。”   沈淮云突然出声,头却并没有抬过,拉了拉绳子,确定绳子不会从楚蔑手上轻易松掉。   “咳,我没有。”楚蔑清咳了一下,目光飘忽了一下。   “好了。”沈淮云抬起头,坏心眼地扯了一下绳子,“你看绳子够长吧?可以出发了吗?”   楚蔑嘴唇动了动,最后留下了一句“幼稚”,就率先朝门的方向走去。   “诶,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说:   蜃镜嘴炮王——沈淮云 蜃镜手机——所有boss都搞不坏 第44章 天台   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也将会是一切悲剧结束的地方。   ——楚蔑   “接下来去哪?天台?”沈淮云跟着楚蔑出了门,看着周围的白雾,问:“有三栋楼,去哪一个天台?”   楚蔑回忆着宋知意跳楼的地方,还有自己那时醒来的地方——都是在三号楼。   “去三号楼吧!”楚蔑停下脚步,说:“你打电话跟关秦月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也到三号楼的天台去。”   “好。”沈淮云点了点头,打起了电话。   “喂。”   “哥?你们那边没事吧?”那一头关秦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沈淮云靠近阳台,朝外面看了看,“我们现在还在一号楼那里,你们也应该还在二号楼吧?”   “嗯,是还在。”   “现在通知其他人全部都去三号楼天台,那里很可能是蜃镜出口存在的地方。如果你们要从二号楼到三号楼的话,可以走那条艺术长廊。不过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准备一些酒精灯和打火机。”   “在一楼实验室(三)里,还剩一些酒精灯和打火机,可以去拿。”楚蔑补充道。   沈淮云将这话转述给了关秦月,最后留下了一个“务必小心”,就挂了电话。   “走吧。”   “闵炎,你说这雾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呢?”沈淮云把玩这手上的匕首,和楚蔑一并下楼。   “我不知道。”楚蔑顿了顿,“但毫无疑问,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我们又偏偏不得不穿过布满迷雾的林荫小道和操场到三号楼。”   “唉,真折腾人啊!”   沈淮云加快了步伐的动作,很快下到了一楼,招呼着在他身后的楚蔑,随便给他一个手电筒:“一会儿我在前面开路,你在背后帮我防着一点。”   “我比你熟,还是我来开路吧!”楚蔑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被迷雾包裹的前方,“走吧!尽快结束。”   沈淮云意外地挑眉,倒也没说什么,乖巧地跟着他一起着迷雾走去。   手电灯的灯光穿透了迷雾,那光源的尽头是青色的石板。随着两人的前进,那光源尽头的青色石板仿佛也在不断地后退,直到在那青色石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只黑色的鞋子。   “!”楚蔑脚步一顿,抬手拦下了沈淮云,示意他不要再往前了;而自己则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将左手的手电筒不断上照射。   从沾了不明污渍的黑色鞋子到那破损并且沾着血渍的裙子,最后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脸上,与那血淋淋的一双眼睛对上。   那眼睛诡异地弯了弯,似乎在冲着他们笑。   现在已经开启了剧情模式,也就是说蜃镜不会再保护楚蔑的性命;一旦死在这里,此时就是真的死在这里了。   楚蔑面无表情地退了一步,低声嘱咐道:“接下来一定要小心。”   像是想起沈淮云原先还有受的一些伤,楚蔑眸光流动,装作不在意地说:“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沈淮云眼睛一亮。   “你担心我?”沈淮云忍不住笑着问。   楚蔑顿了顿,想直接说“我担心你”感觉有点怪怪的,余光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眼帘迅速垂了下来,索性直接了当地回了一句:“嗯。”   沈淮云:“!”   沈淮云捂住心口。   这么直白我好喜欢啊!   感受身后热烈的目光,楚蔑不自然地眼神飘忽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说:“集中精神。”   就不再理会沈淮云的反应了。   “那怪物为什么不攻击过来?”沈淮云打量了一下,觉得这点实在奇怪。   “很简单。”楚蔑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手中的手电筒想旁边横扫了一下,不再是青色的石板,入眼的全是沾满血迹的校服。   前面站着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样的数量,根本不需要主动攻过来,那些NPC只需要等待他们主动地攻过来,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的,因为他们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的。   因为这条林荫小道,是去往操场唯一的路。   “看来避无可避呢!”沈淮云从书包里抽出一把长刀,“就这数量应该不是匕首能解决的。”   说着他将这把长刀扔向楚蔑:“接着。”   楚蔑下意识接住,意外地回头看了眼沈淮云,用眼神询问他这是干什么。   “这刀借你,够你一刀一个小朋友了。”沈淮云自己则拿了把菜刀,自然收获到了楚蔑疑惑的眼神。   “你干嘛不把菜刀给我?”   “害,菜刀跟你形象不太符合。”沈淮云笑着拿着菜刀,在空中虚虚砍了一下。   “你哪来的菜刀?”   “你被关禁闭室那会儿,找你时去厨房顺的。”沈淮云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朝那人群的方向走去,“来来来!开黑了啊!”   楚蔑:“……”   楚蔑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握紧了长刀,因为不知道规则会不会禁止他攻击这些NPC,所以他只是试探性地砍了其中一个NPC。   然后仔细听了听有没有提示音的存在。   ……   周围什么提示音都没有。   楚蔑嘴角忍不住地扯出一抹弧度:   这意思是他可以无所顾忌,随便砍人了?   这一头的沈淮云意外地发现楚蔑的动作有些迟疑,不由疑惑地说:“怎么了?”   “!”   下一秒他就震惊地看到楚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冲进了人群,没过多久就掀翻了一大片人。   沈淮云用菜刀刚削掉一个NPC的头,一侧身就看到楚蔑砍掉一个NPC的头。只是砍时的惯性过大,在砍掉一个NPC的头后,又卡在了另一个NPC的侧颈,一时半刻似乎不太容易拔.出来。   可就在这时,左前方的NPC朝楚蔑扑来,他侧身避开,将匕首甩到了那NPC的眼睛,那匕首尖锐,直接通过眼睛刺进了更深。   楚蔑借助这个间隙,一只脚踹上那个卡着刀的NPC的腹部,然后双手握着刀柄猛地拔出,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正在攻击沈淮云的NPC,回手就是对背后的NPC 一刀,成功地让沈淮云的菜刀砍了个寂寞。   沈淮云:“……”   沈淮云:“喵喵喵?”   虽说这些NPC的武力值比不上boss,但你的武力值原来这么高的吗?   “沈淮云,我们一起集中,杀出一条路!”楚蔑似乎杀红了眼,开始疯狂的砍“菜”,真的应了他那句一刀一个小朋友。   沈淮云心怀震撼地砍了一个NPC,然后将那个眼睛插了匕首的NPC也顺便砍翻,把匕首收回,对楚蔑高声喊了一句:“闵炎,你可悠着点儿!这是匕首,不是飞刀!我没那么多匕首!”   楚蔑动作停滞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地说:“……抱歉。”   主要是因为规则限制和需要在玩家面前隐藏自己特殊的原因,他一直都不能下狠手揍这些怪物。现在这两层原因都没有了,那他自然就完全无需隐藏自己的实力。   …………   这一头的三号楼,关秦月他们也正在被一群NPC狂追。   他们好不容易通过了艺术长廊,跑到了三号楼,结果从二号楼来的那些NPC还是穷追不舍。   “哈……哈…我的天呐,我算是体验了一把被粉丝追的感觉……”关秦月被贺防川拖着跑,语调绝望地吐槽道。   贺防川跑得也有些喘,侧过头看着关秦月道:“那要我抱你吗?”   关秦月脑补了下自己被贺防川抱着跑,身后是一群NPC狂追……我的天呐,这也太羞耻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拼命摇头:“不了不了……”   贺防川略显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李纳言和蔡宇:“……”   蔡宇跑得也不算轻松,一边跑一边满怀怨气地说:“这年头单身狗没人权了!逃命还得被喂狗粮!李哥你怎么想啊!”   李纳言体力耗得也不少,毕竟他是从一号楼跑到三号楼,在跑的过程中也是有怪物追的,所以碰头了之后话也没力气说太多。   但听到蔡宇这一番话,李纳言轻轻弯了弯唇角,笑得格外温和,说出了一番格外扎心的话:“在场就你是单身狗。他们俩会不会成我不确定,但我是已经有女朋友的。”   蔡宇:“嘤嘤……”   感受到了世界的最大恶意,蔡宇宝宝哭着跑到了最前面。   贺防川和关秦月:“……”   他俩默默扭头,不期然地接收到了李纳言和善的微笑。   原来李哥也挺心黑的。   那群NPC一直在追逐他们,然而在追到五楼到六楼天台的楼梯口时,他们居然都停了下来。   像是害怕天台有什么似的,他们都害怕地退了几步,似乎都想原路返回。   “呵。”   就在这时,传来了不知何方的一声轻笑,这些NPC都害怕地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甘不愿地又重新去到了楼梯口,将出口堵住,迫使关秦月他们只能朝六楼的天台去。   毫无疑问那一定是boss宋知意搞的鬼。   “看来只能上去了。”贺防川任由关秦月吊着他的胳膊,让她能暂时靠在自己身上平稳一下呼吸。   说完这句话,贺防川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关秦月的表情,见她呼吸渐有平缓,才继续开口:“准备好了吗?”   “嗯。”关秦月知道自己是里面体力最不行的,所以在最大幅度上确保了自己能正常活动之后,就立刻回答。   贺防川点头:“好,那我开——”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李纳言打开了。   李纳言没回头看他们,只是说:“不好意思,急着出去。”   众人:“……”   开门就是boss,你这么急着开门,是急着送死吗?   果然,一开门就看到宋知意坐在天台的边缘上,背对着他们,懒洋洋地说:“来了?”   “李纳言啊李纳言,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啊……”   李纳言攥紧了背包的肩带,因为自己的背包里背的正是那幅《破樊》。   心中反复挣扎了一番,他将背包递给了关秦月和蔡宇,示意要保护好背包里的画,他和贺防川才好暂时拖住宋知意,等沈淮云他们一起来。   关秦月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很乖巧地就抱住了背包,拉着战斗力看上去不怎么行的蔡宇一起躲到了角落里。   宋知意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天台的门应声关闭。   “砰——”   而那些本来堵在楼梯口的NPC,也赶紧退开,原路返回。   “想等闵炎他们来?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宋知意从阳台边缘站起来,侧过身看着他们,勾了勾手指:   “只是机会,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内,启子都会在0点更新,有想蹲更新的小可爱,欢迎零点来看哦,么么哒(ω) 第45章 里表   里与表的世界,从来就不可分隔。   ——宋知意   因为李纳言使用枪,适合远程攻击,就由贺防川来手持长刀攻击宋知意;至于关秦月和蔡宇,则尽力保护画的完整。   只靠他们几个是杀不了宋知意的。   这一点他们清清楚楚。   且不说实力上能不能杀了宋知意,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鬼,有什么弱点都不知道,几乎是很难凭他们自己杀掉宋知意的。   不过他们本来目的也不是为了杀宋知意。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拖住宋知意;等沈淮云他们一起来了之后找到蜃镜出口,从这里出去。   只是话虽如此,但宋知意却实在不好对付。   “你们觉得自己拖得住我吗?”宋知意掸了掸裙角上不存在的灰:“不怕没命吗?”   “拖不住也得拖,毕竟不拖就立刻没命了。”   李纳言瞄准了宋知意的心脏,想要扣下板机,却感觉下一秒手背一凉,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无声地搭上了他的手臂,像毒蛇一样蜿蜒而上,最后与他一起握住枪柄。   远处的宋知意居然突然出现在了他身旁?!   “开枪啊……”宋知意笑着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李纳言心中一紧,顿时有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握住他手的宋知意突然发力,将枪口直接指向前方的贺防川,猛地按住他手指扣着的扳机。   大概是宋知意搞的鬼,李纳言的身体仿佛僵住一般,几乎不能动弹。   但如果他真的任由宋知意行动,那么子弹毫无疑问会打到贺防川的身上。   李纳言咬紧牙关,奋力地挥动手臂。   “小心!”   “砰——”   幸好在最后关头,李纳言的动作使得子弹的轨迹有所偏离,这才没有打到贺防川的身上。   “无趣。”宋知意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李纳言的手。   身体不再被控制后,李纳言猛地退后了几步,警惕地再次举起了枪。   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不禁发苦,就这样的速度,他们几乎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呀!   “这就害怕了?”   宋知意笑嘻嘻地将手背在身后,偏过头看着李纳言紧绷的脸,头发也随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下来。如果忽略掉嘴巴里说的话,的确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美好模样。   贺防川和李纳言绷紧了身子,丝毫不敢小瞧眼前这个似乎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哦~果然还是怕的呀!”   宋知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维持着动作不变,眼睛一下子扫向了关秦月和蔡宇的方向。   下一秒,宋知意又一次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关秦月和蔡宇的面前。   贺防川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你……你别过来啊!”蔡宇哆嗦着挡在了关秦月前面,即便怕得要死,也还是努力想要保护关秦月。   “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宋知意笑着抬起了手,手指点在了蔡宇的额头。   蔡宇瞬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随着蔡宇的倒下,关秦月也被完全暴露在了宋知意的面前。   贺防川脸上的寒意更甚。   宋知意走到了关秦月面前,蹲了下来,右手是挑起了关秦月的下巴:“你跟我应该年纪差不太大吧?”   关秦月咬着下唇,只是又将书包抱紧了几分。   宋知意看一眼她怀中的书包,收回了手:“我的画现在就在这个包里吧?”   “哦,别担心,我暂时并不急着要回我的画。”宋知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关秦月:“我比较好奇,打破那个恋爱规则的人是你吗?”   关秦月没有说话。   宋知意扭头看了眼贺防川,轻笑着说:“是和他吧?”   贺防川想冲上前,却被李纳言拦住了。   “冷静点!”   宋知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贺防川,“怎么,想杀我?”   关秦月微微垂下头,手撑着地,不动声色地维持住了半蹲的动作,手悄悄地探到了自己的后腰。   “?”宋知意听到一点动静,下意识回头。   “噗嗤——”   宋知意:“?!”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场看起来最无害的关秦月居然突然跃起,掏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刺入了宋知意腹部。   宋知意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表情冰冷地看着关秦月。   而关秦月脸色惨白,身子依然抖个不停,但眼神却格外清亮倔强,毫不躲闪地瞪着宋知意。   李纳言借此机会向宋知意射击,刚好一枪击中了她的后背;而贺防川十分果断地扔出匕首,刺入了她的肩。   宋知意神色愈发有些狠了,她直接伸手钳住了关秦月的脖子,迫使李纳言和贺防川不得不停手。   “很好啊!”宋知意冷笑着将关秦月举了起来:“想不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大!”   关秦月被捏住脖子,呼吸十分困难,脸上涨得通红,费力地说:“我……总不能…一直当个累赘吧?”   “毕竟…没人能…保护我一辈子……”   “……”   宋知意连冷笑都渐渐隐去,身形一动,下一秒就站到了天台边缘。关秦月被她悬空高举着,脚下就是操场,只要宋知意一松手,她就会掉下去,变成一摊烂泥。   “你说我要是现在松开手,你会怎么样?”   关秦月本能地抓住掐着她的宋知意,不断挣扎着,企图获得呼吸的自由。   “砰——”   天台的门被人突然踹开。   楚蔑和沈淮云终于到了。   沈淮云一来就看到自己的表妹居然深陷危险中,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原本嘴角的笑容也突然消失。   楚蔑两颊的肌肉紧了紧,稳步走到了宋知意面前,大概在离宋知意还有三米的样子,就被宋知意喝住了。   “站住。”   楚蔑只能站定。   “你是来救她的?”   “……”楚蔑盯着她不说话。   “看来还真是这样的。”宋知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恶劣地笑了起来,突然松开了钳住关秦月的手,任由关秦月从高楼跌落。   “关秦月!!!”   沈淮云目呲欲裂。   几乎是前后脚,贺防川居然也跟着跳下楼。   楚蔑眼神错愕地看着关秦月掉下去,视线对上宋知意时已经变得充满杀意。   至于沈淮云在看到关秦月跌落的那一刹那,眼睛变得通红,眼前浮现出一个搭在浴缸里,不断流着血的手,殷红血液汇聚之处,全数涌向了浴缸的通水孔。   在那纤细的手腕上,是一道狰狞的血痕。   ……   “你好,请问谁是沈迟雨的家属?”   “我!我是她弟弟!”   “调查结果出来了,你姐姐不是死于他杀,而是死于自杀,还请节哀顺变。”   “这不可能!我姐姐活的那么认真,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自杀?怎么可能!”   “结果调查出来就是这样,虽然很抱歉,但还是请你节哀顺变。”   ……   “沈迟雨?她是谁?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你家还有这么一个人啊?你不是独生子吗?”   “你报过案?死者叫沈迟雨?可是档案记录显示没有这个人啊?”   “你说我们班有个叫沈迟雨的人?不可能!我们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看,毕业照上都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啊!”   “小云啊,妈妈只生了你一个人,什么时候给你生了个姐姐?”   ……   “小子,你是第一次来蜃镜吧?”   “死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吗?”   “当然。死在蜃镜的人会在现实中莫名其妙地死去,之后现实中的存在也会被逐渐抹去。”   ……   蜃镜已经夺走了他一个家人了,现在还要夺走另一个吗?!   沈淮云的舌尖一动,任由虎牙咬破了舌尖,猛地向宋知意甩出了一把匕首,在楚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拿走他手中的长刀,冲向宋知意。   宋知意很快就闪开了,一瞬间就出现到了沈淮云的背后。然而沈淮云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时本能地回身一砍。   “嘶——该死!”   宋知意捂住胸口的伤,脚尖一点,后退了几步。   按理来说她是鬼,那些武器不本不应该伤害到她,但他们每个人都好像早有准备一般,将武器都处理成了可以对鬼怪施加伤害的利器。   现在她受伤了,这几个人的战斗力似乎都不差,形势对她而言是有些不利的。   就在这时,天台边缘突然有风刮了起来,紧跟着一个人抱着关秦月飞了起来,正是刚才跳下去的贺防川。   在关秦月掉下去的那一刻,他使用了自己从副本里获得的道具,才得以将关秦月救回。   “万幸,你没出事!”李纳言道。   楚蔑也松了口气。   沈淮云意识到了旁边的动静,借余光匆匆打量了一下关秦月,发现她除了受了些惊吓,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只是宋知意即便受了伤,也是不容小觑的。沈淮云分神很快被她注意到,她自然毫不客气地拔出肩头的匕首,直接将那匕首朝沈淮云的心脏刺去。   “哐当——”   那刺向沈淮云的匕首被飞来的一物砸偏,直接摔到了地上。   而那砸偏匕首的东西——正是楚蔑从李纳言手中强行抢过来的枪。   李纳言两手空空,大脑还很发懵地看着摔在地上的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蔑慢慢收回了投掷东西的动作,长叹了口气,撑着额头喃喃道:“留点心啊!你还要我靠扔东西救你几次?”   上次在刺玫古堡用匕首投掷胡嘉树救下了他,这回靠投掷枪救下他。   见偷袭不成,宋知意只能不甘不愿地退到天台边缘。   “你们的确有能力杀了我。但,那又怎么样?”宋知意松开捂住伤口的手,冷笑着说:“就算我死了,你们也不可能轻易地离开。”   “这话什么意思?”   “出口不在这里。你们就算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出口都不在这里。”宋知意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都要陪我一起待在这里。”   楚蔑能意识到她口中所说的“出口”,其实指的就是蜃镜出口所在的地方。   蜃镜出口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换句话说,为什么唯独不会在这里?   是不在这栋楼的天台吗?   不,不可能。一定就是三号楼的天台。   只有这里的天台,对于宋知意来说意义非凡。   他们刚来荆川中学时,高三六班的学生都活得好好的,不太像是死人的样子。可当触犯规则时,他们当初在角落发现的那堆染血的校服,一起追杀他们的行尸走肉……都与刚来时的一切完全不符。   就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规则只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一个交汇点而已。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楚蔑还是很肯定那些学生已经死了。所谓的活着,只是欺骗他们的表象。   假使将那些学生还活着的世界称作是“表世界”,那么那么荆川中学变成人间地狱的真实,便可以称作是“里世界”。   他们现在所处的无疑是里世界。   而里表世界除了人,建筑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楚蔑仔细思索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说:“你的意思是说——出口在另一个世界的三号楼?!”   宋知意的眼睛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本章提到的沈迟雨是沈淮云的亲姐姐,但沈迟雨死在了副本里,因而现实中人们有关沈迟雨的记忆都被清除,只有沈淮云记得她。   至于关秦月,她忘了沈迟雨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只是单纯以为沈淮云提到的“迟雨姐”是他的熟人,但她并不认识。   怎么说呢,沈淮云真的很爱护关秦月,特意没有告诉她有关沈迟雨的事,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残酷真相藏于内心。   但关秦月不可能一辈子受哥哥庇护,她迟早是要一人面对危险,在痛苦和绝境中成长的。 第46章 安眠   我将为你编造最美好的梦,愿你得以永久安眠。   ——楚蔑   宋知意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猜到,倒也毫不避讳地直言:“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们敢杀我,我就敢毁掉这个世界,让你们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关秦月确实没事了,但刚才她在攻击宋知意时,来不及顾得上画了,所以画就落在了她原先所在的地方。   宋知意轻打了一下响指,李纳言的包便飞到了她的手上。   关秦月叫到:“不好!画要落在她手里了!”   沈淮云他们想要强制取回,却抵不过宋知意的速度。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知意微笑着将画取出,而李纳言的包则被扔在了地上。   “现在看来……”宋知意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画,“我的胜算比较大。”   这下是真的太麻烦了。   他们去不到表世界找出口,同时从里世界获得的画也被夺走,这样的僵持不知道要维持多久。   在其他人还在思索着对策的时候,李纳言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有些冒险,除非必要他根本不会动用到那个东西……   可如果不用那个方法,根本找不到其他方法能够稳妥地杀掉宋知意了。   如果真的能够成功,那东西倒也是用的物得所值了。   李纳言眼神一动,悄悄地将自己的包拿了回来。   李纳言拿到包后就悄悄地站到了沈淮云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身上有打火机吗?”   沈淮云想起在艺术长廊时,曾经把楚蔑留在身上的打火机存放在了自己身上,就偏过头问:“有,怎么了?”   “原因现在不方便多说,你把打火机借我就是了。”   李纳言谨慎地注意了一下宋知意的动向,接过了沈淮云手中的打火机,悄悄地退至了一边。   楚蔑心中也有些焦急,虽然他有能力杀了如今的宋知意,却无法保证在她死之前不会破坏画;一旦画被毁,他们就真的只能困在这里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稳妥的方法,能够悄悄地杀掉宋知意吗?   突然鼻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带着一丝甜腻,那香气的来源恰好是后方——李纳言的方向。   “宋知意似乎有点不对劲。”   贺防川看着眼神有些迷离的宋知意,诧异地说。   众人也将目光聚集到了宋知意的身上。   “我……怎么……”   “……”   宋知意神情逐渐恢复平静,眼神也格外迷离,眼皮逐渐下垂,呈现出一种半寐半醒的状态。   连她原本紧握在手中的画,也慢慢地松开了手。   当画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的眼睛也完全闭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关秦月忍不住发问。   “唔……”刚才昏迷过去的蔡宇似乎有了意识,按着太阳穴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李纳言拿着一根香站在旁边。   蔡宇问:“诶,李哥,你大白天的点什么香啊?”   这一发问,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李纳言拿着香一步步走上前,对众人道:“这个晚些我再解释。闵炎,你应该知道宋知意想要什么吧?”   “怎么了?”楚蔑有些意外地问。   “需要你帮个忙。”李纳言将手上的香递给楚蔑,示意他拿住:“可能通过你,才可以用这种方式杀死宋知意。”   “这是个道具?”沈淮云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是的。这个道具叫‘一梦’香,是我以前在一个古代副本里拿到的。”李纳言看着香,继续道:“点燃这个香,并说出想要使用的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沉浸在梦中,不知觉地死亡。”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用啊?”蔡宇疑惑地问,但意识到这样的语调似乎有点像是在责备,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知道。”李纳言垂下眼帘,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这道具能用三次。我已经用过了两次,只剩最后一次。而这最后一次,原本是打算给我自己用的。”   “你自己?”关秦月有点懵,“你干嘛自己用这个呀?”   “……”李纳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意识到不该问这个问题,选择转移话题:“那干嘛还需要闵炎帮忙呢?”   “我说的那些只适用于玩家,还有普通NPC……针对于boss,这个道具是有使用限制的。”   沈淮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限制?这与闵炎有关?”   “对。”李纳言指着宋知意道:“这个梦需要别人亲自来编织。如果不是对boss的过去或者是想要的东西十分了解,那么编织的梦就很快会让boss清醒过来,这个道具已经等同于白费了。”   当然,在场的人而言,论对宋知意了解程度果然还是楚蔑比较合适。   贺防川沉吟道:“所以你觉得非闵炎莫属吗?”   “不过一旦成功,她就能沉浸在梦中,不知不觉地死亡。我们也就能平安出去了。”李纳言看着闵炎,郑重地说。   “……”楚蔑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在心里编造为宋知意准备的梦就好了。”李纳言见楚蔑答应,心中才稍稍有些放松。   楚蔑看了眼沈淮云,与他无声安抚的眼神对上,迅速地闭下了眼,开始为宋知意编造一个美梦。   …………   “宋知意,你呢…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该……”   办公室里,班主任这拿着那封情书对着宋知意,有些生气地说。   “老师,你批过我的作业。”她直视着老师,“我的字迹你还不清楚吗?这么丑的字我才写不出来。”   老师哑口无言。   ……   “她肯定是对闵炎没怀好心思。瞧瞧她那个样子,当闵炎女朋友,她也配?”   宋知意扭过头看了她们一眼:“说的好像你们有什么好心思似的。少在那里以己度人。”   “你?!”   ……   “那别人为什么欺负你,不欺负别人?肯定是你的问题。”   父亲在餐桌上喝了一口酒,而母亲在旁边劝慰:“知意啊,应该是你自己出的问题……要不你去问问她们,道个歉什么的?”   “不需要。”宋知意扒了下碗里最后一口饭,“ 她们嫉妒我成绩好,理她们干什么?她们又不是我朋友!”   “爸妈,你们想尽量做到一个公正的家长,所以我不求你们护短。”宋知意放下碗,“但在你们对我做错什么下定论之前,请你们务必先了解事情的真相。受害者有罪论——我不希望你们也将这个用在我身上。”   “……”父亲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宋知意平静地看着他,“还有画画,我是真心喜欢。”   “让它耽误你的学业,你这是不务正业!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靠画画出头?你不是这块料!”父亲生气地将酒杯放在桌上。   “爸,且先不论我是否真的会将画画当成我未来的生存手段,只是作为一种兴趣,一种爱好,都不可以吗?”   “不行,这只会浪费你学习的时间!”   “爸。”宋知意长叹了口气,“假使我在保证学业的情况下画画呢?”   “哼。”父亲冷哼一声:“你拿什么保证?!”   “高中这段时间我不会碰画画的东西,考上你们心目中理想的好大学……但在我考上大学之后,我希望我画画,你们不会再阻拦我。”   “爸,从小到大你们都管我管得死死的。我觉得我都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我有时真的感觉我不是在为自己而活,我只是按照你们理想中的那样去活而已。所以爸,求你给我一个为自己而活的机会吧!”   “……”父亲安静了片刻,终究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只要你能做到你所说的那些,我不会再拦你。”   ……   班级里的孤立依然存在,虽然很孤独,但只是这种程度的孤立却打败不了她。   很快班里就转来了一个学生,而这个学生,也成为了她一生最好的朋友。   那是一个很爱说话很活泼的姑娘,即便宋知意不爱说话,她依然会通过自己的方式让气氛活跃起来。   在别人说宋知意坏话的时候,她能够跳出来保护宋知意,为她鸣不平。   当然这个姑娘也是有一点点小缺点的。   她的成绩不太好,也贪玩。   但没关系。   宋知意会教她功课,督促她一起学习,然后立志考上同一所大学。   她们记住彼此的生日,为彼此互赠礼物;共同诉说自己的烦恼,成为彼此生命中的明灯。   最后,她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宋知意终于能够重新拿起画笔,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人生的前二十七年,她按照父母期待的那样,选择了他们期待的大学,从事了他们期待的工作。   往后的岁月,她辞掉了自己的工作,用积蓄和那个姑娘合开了一个画室,并在工作中遇到了与自己心意相投的爱人。   于是在三十岁那年,她与爱人结婚。   再后来他们的事业逐渐熬出了头,也拥有了共同的孩子。父母年纪渐渐大了,人也不像过去那样控制欲强了。他们会关心宋知意,不再阻拦她去做任何事,宠着她的孩子。   再后来父母去世了。   又过了几十年,宋知意送走了那个最好的朋友和爱人。   最后几年,她回忆着自己这一生的时光,用画笔画出最后一幅画:   那是一只迎光而上的白鸽。   白鸽的身上还带了点血迹,但耀眼的光却将它的羽毛染成金色,这份耀眼,竟将那些曾经遗留的伤痕完全盖住,好像它自己也成了光明本身。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破樊》吧?   她这一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做成了自己一心期盼的事,获得了友情和爱情……   她活得无比真实,也活出了自己。   回首这一生,她无悔。   …………   宋知意身体在众人的目光下变得透明,金色的细纹爬上了她的脸,呈现出了一种美丽而残缺的碎裂感。一滴泪从她紧闭的眼眶中缓缓流下,顺着她的脸庞滴落到了地上。   在眼泪滴在地上的刹那,她的身躯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光点。   白光骤然亮起,迫使所有人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楚蔑也被这白光逼得挡住了眼睛。   “闵炎。”   “?”楚蔑诧异地放下了手,却发现周围白茫茫一片,完全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只有一个离他不远的女生。   楚蔑走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女生的脸就是宋知意的。   只是与之前的外形不太一样。   此时的宋知意褪去了原有的一点婴儿肥,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细腻,披在肩头的直发被她编成了蜈蚣辫,随意地搭在了左肩;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浅绿色的麻棉长裙,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温柔。   “你觉得我的归宿是什么呢?”   楚蔑一愣,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明不白,但还是如实回答:“生者的归处是魂归故里,亡者的归处是无憾消逝。”   宋知意忍不住笑道:“我的确是无憾消逝了。那你呢?既不是生者也不是亡者,你的归处又是哪里?”   楚蔑紧皱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知意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提示音打断:   【滴!检测到副本怨气值消失,副本即将销毁,请玩家尽快离开。】   “唉。”宋知意听了这提示音,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不能多说了,你赶紧走吧!”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楚蔑感觉宋知意好像知道些什么,就感觉眼前的白光越甚,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楚蔑奋力想伸手抓住她,却只捞了个空。   最后,他看着宋知意微笑着向他说了一句话:   “多保重,——”   那口型,似乎是在说人名,但既不是“闵炎”,也不是“楚蔑”。   …………   等一切都消失时,眼前依旧是三号楼的天台。只是天台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光柱,进去那里就能从荆川中学离开了。   “这次多亏有你消耗了那个道具,我们才能够平安出来。”沈淮云看着李纳言,将画递给李纳言:“这画交给你吧!希望它能变成对你有用的道具。”   “……”李纳言张了张嘴唇,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谢谢。”   说罢,他拿着画走进了光柱。   其他人也纷纷道了别,走进了光柱中。   “哥,你还傻愣着干嘛!怎么不走?”   听见关秦月的话,沈淮云侧过身看了眼楚蔑,扬声道:“你先走,我马上过来!”   “那你快点啊!”   在场也就只剩下沈淮云和楚蔑了。   “好了,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沈淮云笑着走到了楚蔑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吗?”   楚蔑看着他,无声叹气:“我叫楚蔑。”   “楚蔑?”沈淮云笑着露出那颗小虎牙,怎么看都有些狡猾的意味:“名字还挺傲的。”   楚蔑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调侃,只是道:“该走了。”   楚蔑错开沈淮云,朝光柱走去。   沈淮云赶紧跟上,在楚蔑踏入光柱的前一秒问:“楚蔑,我们下个副本,还能再见面吗?”   “不过嘛,我倒是希望下个副本,我们能再见面。”   楚蔑踏进光柱中,回头看到沈淮云笑得有些贱兮兮的脸,牙根莫名有些酸。在消失的最后一秒,留下了一句:   “那还是别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副本结束啦~(ω)   楚蔑为宋知意编织的美梦就是她的救赎——只消在她原本悲惨的人生轨迹中稍加变动,她就能向阳而生。   希望小可爱们能喜欢启子给宋知意安排的结局~   虽然这本书的标签是惊悚、恐怖,但启子写的并不恐怖对吧╰(*′︶`*)╯因为其实这本书的重点在于每个副本的故事背景,以及副本中人物的经历和情感。   蜃镜可恨的地方不仅在于践踏了生命,它还在不断消磨玩家们的人性和感情。   能在,这里一直活下去的人,绝不是冷血自私的怪物,而是一群彼此信赖,绝不背叛的群体。 第47章 剧痛   规则:玩家们将以“护士”的身份进入南郊第三疗养院中,请恪守本分,照顾病人。   楚蔑刚清醒时,就感觉自己坐在一个硬邦邦的椅子上,触感冰冷。   他尝试性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正被人束缚着,周围围着几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人,鼻尖是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在手术室吗?   可感觉不像。   “打开影像。”   其中一个人开口,另一个人打开了投影仪,里面的视频赫然放着的是两个男人——他们彼此亲吻,正在做些不得了的事情。   楚蔑:“……”   这是什么情况?刚醒来就给我放男男小视频?!   楚蔑一脸懵逼,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知道有同性恋的存在,但他还真不知道同性之间如何做那种事,所以刚看到这个视频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就在他一脸懵逼的时候,一个在他左侧的年轻人的声音响起:   “014,你是个同性恋吗?”   哈?他怎么会是个同性恋?!   楚蔑觉得十分好笑,因为他对男生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还是比较喜欢女生的。   然而……这具躯体的记忆告诉他,他是个同性恋。   而且还是个零。   楚蔑:“……”   Excuse me?!   他武力值这么高居然只能是个零?!   不对,重点错了。   他又不是同性恋!   但他既然附身到了这具躯体上,自然要根据这个躯体的性取向来说话。   楚蔑只能郁闷地说:“是,我喜欢男的。”   那左侧的年轻医生无声地叹口气,扭头对着旁边的医生道:“老师,他还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   “哼!”那旁边的医生年纪似乎是个中年人,他冷哼一声,示意那个年轻医生动手:“看来苦头还没吃够!继续吧!”   那年轻的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蔑,随后乖巧地应了他老师的话:“知道了,老师。”   继续什么?   楚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回答,会给他接下来带来怎样的痛苦。   随着年轻医生按下了一个按钮,电流瞬间窜入楚蔑的身体。   楚蔑:“!!!”   楚蔑的脊背不受控制地僵直起来,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强烈的电流使得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巨大的痛苦,使得他表情狰狞,奋力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只是做出嘶吼的样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电流在身体中流窜时带来的麻痹感和烧灼感,让楚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像是有机器在“嗡嗡”作响,什么都已经意识不到了,只是依凭本能地感觉到痛苦。   “老师,他身体不算太好。”那年轻医生看着楚蔑痛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今天先暂停吧!”   “照你这样心软,什么时候能治好他的病?”那中年医生脸色不太好,皱眉看着年轻医生。   “嗬呃——”   楚蔑浑身痉挛着,瞪大着眼睛,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喉咙间像是破了洞一般,发出古怪的嘶吼。   年轻医生看着他眼角那抹泪,眼中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但很快又垂下了眼帘,看向中年医生:“老师,不是我心软。只是他还是有家人会来看望的,不能太过。”   中年医生面无表情的与年轻医生对视了一眼,这才摆了摆手:“行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停吧!”   “嗯。”年轻医生动作迅速地赶紧停掉了开关。   楚蔑的身体在开关停止那刻,才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他的身体还因为刚才的电流而不断痉挛,整个人的状态呈现出一种不安且痛苦的感觉;他眼角那抹泪也终于顺着脸庞滑下,最后隐没在他的颈窝。   “呼呼——”   楚蔑急促地呼吸着,好半晌才从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中清醒过来,眼前还是一阵发黑。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   “行了,找人把他送回病房吧!”中年医生摆了摆手,扬声道:“准备一下,对下一位病人进行‘治疗’。”   “是,老师。”   那名年轻医生示意其他人将楚蔑搬到移动床上,然后把他推了出去。   楚蔑忍受着身上的灼热剧痛,眉头因为痛苦而紧蹙着,与那年轻医生复杂的眼神匆匆交汇,最后又错开。   视线错开之后,楚蔑就被推出了这个房间。   他被推出那房间之后,就听到走廊右侧不远处有人在讲话,人数似乎还不少。   “那边的护士,过来几个人把他送到014号病床去!”推着他的人,对走廊右侧的那群人喊了一句。   “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令楚蔑感到格外疲惫的大脑,稍稍有了些清醒。   说话的人大步走了过来,穿着淡蓝色的短袖和淡蓝色的裤子,胸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沈淮云”三个字。   楚蔑:“……”   楚蔑内心无能狂怒:怎么又是你?!   他在内心崩溃了三秒之后,默默接受了现实。   行吧,是他就是他吧!   反正楚蔑也认命了。   沈淮云笑眯眯的,表现地就好像是个刚入医院,期望能够表现自己的新人,态度殷切积极的很:   “医生,是把这个病人送到014号病床吗?”   “对。”这个医生对于沈淮云的态度似乎比较满意,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去吧!我还得进去继续帮忙治疗呢!”   “好的,医生您辛苦了!”   “大家都一样,辛苦了!”那医生也不看他,简单回了句,就重新进去刚才那个房间。   沈淮云在楚蔑右手侧站定,朝走廊右侧的那群人摆了摆手,“关二妮,过来吧!”   “来了啊,哥!”   关秦月立刻跑了过来,只是身后还跟着个人高马大的贺防川。   沈淮云:“……”   沈淮云脸色不好地看着贺防川,阴阳怪气地说:“你跟来做什么?”   贺防川言简意赅:“帮忙。”   沈淮云又甩出了一句:“那你是来帮谁的忙?”   贺防川老实人没想太多,直接道:“关小姐的忙。”   沈淮云:“……”   你这么心直口快,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挑衅我!   关秦月:“……”   大山,你是不是傻呀?我哥都问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回答这么直接?   楚蔑静静地躺在床上恢复体力,安静地当着一个背景板,并在心中暗自估算他们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值得庆幸,他当背景板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大概是因为沈淮云被贺防川呛得厉害,所以只能强行转移话题:“行了,别在这里废话了!快把这个病人送回014号病房吧!”   于是三人就一起合力推起了楚蔑。   说完这句话,沈淮云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年纪看上去二十多岁,脸色苍白,五官清秀柔和,骨架比起一般的成年男人要相对细一些,因为瘦得过分,整个人也显得格外单薄。   看着就像个弱鸡的样子。   只是眼神跟整个人的长相气质不太一致。   沈淮云目光一下子与那个躺在床上的病人对视。   那病人的眼睛格外明亮,并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需要被迫躺在床上的人,瞧着倒是格外有生气。   但那眼中的情绪……似乎是不满和愤怒?   是错觉吗?   沈淮云有些疑惑地想。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长得格外无害的病人,扯了一下嘴角,展现出了他熟悉的冷笑。   沈淮云:“……”   这熟悉的笑容……   楚蔑默默忍受着这厮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个遍,虽然身体不是自己的,长相他也不知道是啥样……但这样被人全身上下的打量,真的有点不爽。   沈淮云也终于意识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礼貌,这才收回了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楚蔑呼了口气,不再强撑着精神,疲惫地闭上了眼,稍作休息,整理一下自己脑中得到的记忆。   这具躯体的身份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次子。   他性格温和腼腆,成绩一般,一直是不起眼的一个人。直到意外被发现是一个同性恋,父母觉得这是一种病,就把他强行送到了——据说能“治疗”同性恋的南郊第三疗养院。   从此他的人生便陷入了无助的深渊。   他被安排到了这个014号病床,每天都会被送到那个特殊的房间里,那些“医生”一边放着有关同性恋的一切东西,一边对他进行电击,不断地反复暗示和逼迫他,让他不再当一个同性恋。   但性取向这个东西是天生的。   所以他只能永远地困在这个逃不出去的死循环。   每天被折磨,被逼迫,求饶,然后再被折磨,被逼迫……   在“医生”眼里他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了。   他仅仅只是代号叫014的一个病人而已。   一个一旦他死,就会有下一个人接替014号的可替换品。   …………   这个躯体的记忆完整无缺,没有任何被封存过的痕迹。所以这回楚蔑根本不确定他是不是隐藏剧情NPC。   如果记忆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么信息只能在这所疗养院中找了。   楚蔑正想着这些,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探到了自己的腿弯上,另一只手则探到了他的肩膀后面。   楚蔑猛地睁眼:“?!”   待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然后整个人靠在了一具温热的躯体上,身体的失重,让他下意识伸手紧搂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呵。”   笑声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也格外有节奏地轻拂着他的耳廓,让他不自然地把头离那温热的气息远了一点,然后皱眉看向抱起他的人:   “你做…嘶——”什么?   身体上的痛还没完全消除,楚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人明晃晃地笑着,露出那颗熟悉的小虎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做?”   关秦月:“噗嗤——”   楚蔑:“……”   我不懂我还是干净的,谢谢!   楚蔑皱眉:“我问你做什么?你不要乱断句!”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抱你上床呀?”沈淮云一脸无辜,好像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然后轻轻地把他抱到了他的病床上。   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由沈淮云帮他把被子拽上。   “好了,014号床病人,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沈淮云一脸纯良。   楚蔑:冷漠脸JPG   沈淮云俯下身帮楚蔑拉了拉被子,微微偏过视线与他目光交错了一瞬,随后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   “如果咩咩愿意,我可以像荆川中学那晚一样陪床的哦!”   作者有话说:   本副本First Blood——楚蔑。   楚蔑:开局暴击(_) 第48章 分组   规则:医生和护士不得与病人产生过分亲密的关系。   他已经意识到我是楚蔑了?!   楚蔑猛地侧过了脸,与沈淮云含笑的目光对视。   “咩咩,干嘛这样看着我?”沈淮云压低声音笑着说:“是觉得陪床还不够吗?嗯~”   楚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虽然你如今的长相不是我喜欢的,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性格的。”   两人说话时的距离太近,以至于头顶之上的温热呼吸都扑到了他的脸上。   与沈淮云如此亲密的距离,楚蔑自然感觉不习惯。   楚蔑紧蹙着眉头,伸手抵住他的胸口,稍微使力推拒了一下,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离我远一点,你挡着我光了!”   “怎么?你还缺这点光进行光合作用了?”   楚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淮云低头看着推拒自己的白细手腕,打量了一下,伸手直接捏住那手腕。只是松松捏着的话,其实还留着些空间——可见这具身体有多么纤瘦。   “如今的你看起来打人不是这么厉害呀?”   沈淮云将手中的手腕稍微捏紧了些,随意地晃了晃,调侃道。   楚蔑死亡凝视JPG   “呵。”楚蔑露出了熟悉的冷笑,“你确定?”   身后的关秦月和贺防川默默地看着沈淮云花枝招展,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病人,都陷入了一致的沉默。   “你哥他……喜欢男的?”   “嗯。”关秦月一言难尽地盯着沈淮云,“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喜欢长相比较张扬的类型,性格最好有点棱角的那种……”   但这个014号病人似乎并不是张扬的类型吧?   看着长相挺乖,性格也挺安静的呀?   “按理来说,他应该比较喜欢闵炎那种类型的……怎么说都不会去招惹014号这种吧?”关秦月郁闷地看着自家表哥的身影,努力为自己找了一个沈淮云会去调戏014号的理由。   最终她下了结论:“也许是乖一点,看上去身娇体软,易推倒?”   “……”贺防川安静了一瞬间,神情复杂地问:“关小姐是腐女吗?”   “不啊,我不是腐女。”   关秦月展颜一笑,耸耸肩道:“我只是喜欢磕男男的CP而已。”   贺防川:“……”   这你还敢说自己不腐?   关秦月致命一击:“那贺先生是腐男吗?”   因为听说跟喜欢的人有共同爱好的话,能拉近两人的距离,所以贺先生……   贺先生咬了咬牙:“我现在不是腐男。但我应该可以发展成腐男……的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好。”因为贺防川太高,她拍不到肩,关秦月干脆就直接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腐女大军最缺腐男了,如果你能加入进去,我会很开心的。”   贺防川默默道:“你不是说自己不是腐女的吗?”   关秦月:“……”   “咳!嗯,她们腐女大军……”   这头的关秦月在拉人入腐,那头的画风已经逐渐开始上高速了。。   “啊!疼疼疼!你轻点~”   沈淮云那听着莫名让人想多了的呼痛声,很快让他们两个人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了精彩的一幕:   楚蔑靠在枕头上,一只手腕沈淮云被捏住,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捏着沈淮云的手指往后掰。   楚蔑的面无表情和沈淮云的鬼哭狼嚎,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贺防川默默地问:“你说他身娇体软…易…推倒?”   “……额,看样子我哥的口味还没变哈哈……”关秦月尴尬地笑了笑:“你瞧性格多有棱角!”   贺防川:“……见识到了。”   楚蔑虽然使了些力气,但那力道只是会让沈淮云有些疼,但不会伤害他的那种。   因为也只是玩闹性质,楚蔑很快就松了手。   “话说,014号病人…你是因为什么呆在这里的?”沈淮云一边甩着有些痛的手,笑着调侃道。   楚蔑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安静了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我是……同性恋。”   “……”   此话一出,病房里其余的三个人都安静了。   关秦月和贺防川将目光集中在了沈淮云的身上。   “噗嗤——”   沈淮云则是笑出了声。   楚蔑愈发脸黑。   直男被认成同性恋躺在病床上;真同性恋站在床前看着他……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沈淮云是吧?你们三个一起出来一下吧!我们刚好要讨论事情!”   沈淮云低头和楚蔑对视了一下。   看来应该是其他玩家叫他们三个一起去商量一下事情。   沈淮云笑着道:“我走了。”   楚蔑给了他一个赶紧滚的眼神,然后翻过身,用被子盖过了头。   “被子拉下面一点,别蒙着脸。”   沈淮云细心地叮嘱着,顺便把他的被子稍微往下拉了一点,帮他掖掖好,就起身和关秦月他们一起出门了。   听到门关掉的声音,楚蔑翻过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前两个副本,他一直在试图跟沈淮云保持距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和他碰面。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既然能够多次遇见是一种缘分的话,那楚蔑自然不能当成巧合忽视了。   …………   沈淮云他们三人来到了其他玩家面前,这次来的人有十八个,在南郊第三疗养院存活的天数是七天。   这回来的人的素质明显就两极分化了。   新人有八个,在刚才他们去送楚蔑到病房的那会儿,其他人就已经给他们解释过蜃镜的存在了;经历过一两个副本的普通玩家只有三个,剩下七个都基本经历过三四个副本,其中最厉害是个叫居译的男人,这是他的第七个副本。   居译长相还不错,脑后留了一小撮头发,松松垮垮地扎了出来,耳朵上打了不少的洞,不知是搞艺术的,还是搞音乐的。   先不说他有多少本事,就一点是可以看出来的。   居译绝对是个臭美的家伙。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对着窗户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拨弄一边嚎:“怎么老是要到这种鬼地方?还挑半夜出发,就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吗?熬一词会掉头发的好吗?”   众人:“……”   居译头发又细又软,发量又相对一般,瞧着的确是容易为秃头烦恼的类型。   “你们把那个病人送走了?”居译依旧站在窗户面前,偏过头看着沈淮云他们,掏出手机晃了晃:“现在人已经到齐了,估计短信任务也要出来了。”   果然,随着熟悉的嗡嗡声,蜃镜的短信也如期而至。   【请玩家们作为南郊第三疗养院的护士工作,半小时后将由护士长将你们带到不同的区域工作,三人一组,组员自由分配。   可选择区域如下:   肢体缺陷类病人A区、B区   老年人疗养照看A区、B区   精神类病人治疗A区、B区   请玩家协商后在手机上选定决定去往的区域。】   依照蜃镜的尿性,恐怕对于这些区域的解读,还得根据字面进行深一步的扩展。   前两个区域且先不看,但精神类区域明显是有危险的。   因为在那里的病人,如果精神存在问题的话,很难保证那些“病人”不会成为袭击他们的存在;再加上这里可能还存在着其他危险,死亡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了。   肢体缺陷类区域也是明显比较有危险的,如果将它进行字面性的扩展,真的让人忍不住深想。   缺陷?指什么方面的缺陷?   如果是肢体上的话,那么是否那些所谓的“病人”会拥有着像怪物一样的外形,并且会对他们进行恶意的攻击?   这样看来,老年疗养区域反而是相对安全些的。   一时间,其他玩家都心怀鬼胎,谁不想选择安全一点的地方?   居译不再对着窗户摆弄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说:“要我说呀,你们在那里一个个不说话,心里都不知道揣着什么,还不如趁早商定好。”   沈淮云索性开口:“那不如这样……各位,不妨听我一句话。”   居译懒懒地掀起了眼皮,看一眼沈淮云。   “想去老年疗养区域的,就带两个新人——”   一个玩家不满地说:“凭什么要带新人啊——”   沈淮云眼睛弯起,露出明晃晃的虎牙,讲出来的话自然不客气:“你开始不也是个新人吗?当初那些老玩家有必要带你吗?”   “你!”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居译又拨弄了一下头发,嫌弃地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那个玩家,“连个脑子都不带,蠢货!”   那个玩家被气得火冒三丈。   居译懒得看他,又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掏出纸巾擦起了屏幕,干脆敲定:“肢体缺陷类区域就带一个新人,精神类区域你们随意组队吧!”   “哦,对了。”居译把手机上的指纹印擦干净之后,又补充一句:“我无所谓跟谁组队,又或者去哪个区域,带两个新人也行。”   沈淮云悄悄地问了一下关秦月:“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精神类区域吗?”   “我都行。”关秦月点点头,顺便拉过贺防川的胳膊:“哥,带上大山可以吗?”   沈淮云的动作短暂僵滞了一下。   随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关秦月。   关秦月冲他眨巴眨巴眼。   贺防川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淮云:“……行了,别看了,我又不是西王母!”   心里虽然郁闷,但他还是接受了贺防川加入。毕竟贺防川的确是好好保护了关秦月。有贺防川保护关秦月,他行事也能够放心一些。   按照过去的定义,同性恋被当成精神病处理,再加上之前送楚蔑是在014号病房,也就是在A区。   确定好后,沈淮云直接开口道:   “我们三人一组,去精神类区域的A区。”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硬汉贺防川为爱入腐!(′`)**   沈淮云隐藏的爹系男友属性也会逐渐有所显现——因为从小沈迟雨和关秦月都不着调,很多事都要沈淮云照顾考虑~ 第49章 梁医生   规则:护士们必须按照排班表上的时间顺序工作,不得被人发现随意换班。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精神区域的B区。”   居译懒洋洋地看了眼众人:“有谁想跟我一组的?”   这句话一出,便让众人悄悄议论起来。   居译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的玩家,自然是有很多人想跟他组队,但问题是他去的又是最危险的地方,谁都不想去最危险的地方冒险不是吗?   “我……能加入吗?”一个看起来有些弱弱的女生,她是一个新人,因为觉得居译看起来很可靠,应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随意抛弃队友,所以想跟他尝试着组队。   “那还有人吗?”居译冲那女生点了点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耐烦地说:“要来就快点,还有谁要加入?如果没人主动,我就随便抓阄了。毕竟一组三人是必须凑满的。”   “我吧。”说话的是个已经过了四个副本的玩家,因为觉得自己也有些存活的倚仗,倒也不是特别怕去第三块区域,再加上他也不想带那么多新人,自然主动选择跟居译做队友。   现如今最危险的区域已经被选出来了,那么剩下两个区就好决定了。   分好人之后,半个小时一到,三个区域的护士长准点出现,分别领走了他们,去往不同的区域。   精神类区域的护士长是个有些壮,有些胖的女人,她的五官显得有些刻薄,眉间深深的法令纹,整个人显得非常的不好亲近。   她把沈淮云和居译一行人领到了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刚好坐着一位年轻的医生。   如果楚蔑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人就是他在电击室看到的那位医生。   那位年轻医生长得格外好看,表情温柔儒雅的很,与李纳言的温柔和容易亲近不同,这位医生的温柔更多像是一种形式上的礼貌,是带着点疏离感的。   而且这位医生也没有戴眼镜。   那医生正坐在位子上翻看东西,听到动静抬头,随即温柔地笑道:“护士长,请稍等,我把表格给你。”   “好的。谢谢你了,梁医生。”   护士长说着客气话,硬是挤出一抹有点古怪的微笑,接过了梁医生手上的表格。   “不客气。”   梁医生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翻阅桌上的东西,他似乎想起想起了什么,看向护士长:“014号床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014?”护士长一愣,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前并不是我送过去的,也没人跟我说明过这个情况,所以我也不知道情况。”   梁医生温柔的笑容淡了几分,他随意地将手中的东西又翻了一页:“送014号过去的人是不知道规矩吗?无论病人有没有情况不都应该汇报一声吗?明明之前出过那种事……”   哪种事?   这句话很快引起了所有玩家的关注,他们很想听到梁医生能够透露一星半点,然而那位梁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居然就不再说下去了。   “抱歉,014号是我送过去的。”   沈淮云主动开口:“我是刚来的,并不清楚这边的规矩。很抱歉,我下回会注意的!”   梁医生又挂起笑容:“那倒也是,不知者无罪。”   他低头想了想,问:“那014号还好吗?”   “嗯,除了精神状态不太好,别的都没什么。”   沈淮云在回答问题的时候,细细地打量着梁医生的表情,但没发现任何一点异样。   “那我就放心了。”梁医生笑着说:“他才经过治疗,我怕他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   沈淮云短暂地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什么样的治疗会承受不住?   接下来梁医生就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到楚蔑,转而询问其他病人的情况,在确认其他病人没有问题后,他才说:“辛苦你了,护士长,那你就先去忙你的事吧!”   说完梁医生拿起笔,低头开始写东西。   护士长拿着表格,向梁医生点了点头,示意身后那些玩家跟她一起出去。   等到所有人出门后,最后一个人将门关上。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梁医生正在写字的笔停了下来,他的视线从自己笔下的字,游走到了桌上,再到了地上,最后终止于紧闭的门;他盯着门许久,直到看到门缝下悄悄探出的一抹黑影,才缓缓地笑了起来。   …………   护士长将表格递给了他们,示意他们记录下表格上的工作时间安排:“请你们必须严格按照表格上的时间安排,在工作时间不要随便跑到别的区域。”   护士长的表情严肃地吓人:“即便是AB两区,也不要随便乱跑。如果跑到了不该跑的地方,那么……”   护士长没再说下去,只是古怪地笑了起来。   说完她就转身去做别的事了。   居译将表格用手机拍了下来,随后晃了晃手机道:“这个表格随你们自己存放吧!我不需要了。”   跟着他的两个玩家也赶忙将表格拍了下来,跟着居译一起去往了B区。   “那么我们也去A区吧!”沈淮云虽然把表格用手机拍了一下,但还是将表格折叠起来,稳妥地放在了包里。   由于他们要求的存活时间是七天,所以在这张一周的工作安排表上,即便是周末,他们都有事情要做。   他仔细看了一下工作的安排时间,有些甚至在深夜或凌晨……这意味着他们有时要在明知道很危险的夜晚中“工作”。   今天是周一,上午十点。再过一小时,他们就需要去为病人们发放午饭了。   至少这期间的一个小时,他们可以借助观察病人情况的理由,好好地查看一下疗养院的路线。   疗养院的楼层不高,只有五层。有左右两栋楼,分为a栋和b栋,这也就是区分A区跟B区的理由了。两栋楼的第三层有长廊连接,与荆川中学有些相似。   但疗养院在城南郊外,所以坐地面积比较大。   老年人和有肢体障碍的人基本都在比较低的楼层,而第三区域精神类则在相对高的三四楼层。   可唯有五楼是个例外。   那里没有任何病人居住。   却经常有病人被送上去,又被送下来。   简单来说,五楼是个特殊的治疗室。   一个不会轻易对其他人开放的治疗室。   沈淮云他们所在的A区,是在三、四楼。三楼还有属于第一区域肢体障碍类病人居住。   A区的病房从三楼开始按顺序排。   楚蔑所在的病房就在三楼。   不过有一点很让沈淮云在意。   A区的病房不是每个房间的格局都一样。   比如楚蔑的就不一样。   像他一样属于前15号的病房基本都是单人病房。但往后的病房都是多人住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病房里住的究竟是怎样的病人。   等他们大致查看了a栋三四楼的情况后,差不多就要到楼下食堂拿饭,发放给病人了。   这里的医生护士可以选择将饭拿到上面吃,也可以到食堂吃。而玩家们则商议到食堂吃,这是唯一他们可以一起碰头的时间段。   但今日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时间太短了。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理清头绪,交流线索。   所以今天的午饭,沈淮云他们会把自己的饭和病人的饭一起拿上来,在发放完午饭后之后,他们也会把午饭吃掉。   可当沈淮云推着装有盒饭的小车来到三楼时,却看到刚才那个碰过面的梁医生从014号病房出来。   沈淮云原本正与关秦月说这话,却在看到梁医生的那一刹那,安静了下来。   梁医生把门带上,一抬眼就和沈淮云对上了视线,他出于礼貌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沈淮云身体绷直,紧盯着梁医生离开的方向。   “哥!哥!你发什么呆呢?怎么还不走啊?   关秦月疑惑的声音让沈淮云回过神来,他掩饰性地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   关秦月笑得促狭:“哥,难道你饿了?”   沈淮云挑眉,没好气地说:“是呀,我饿了!快进去送饭吧!”   …………   “咚咚!”   楚蔑坐在病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听到声音时,他抬起了头:   “进来。”   “是我,我来给你送午饭了。”沈淮云笑着将一盒饭端到了他的面前,“我刚才看到了梁医生,他来你这儿了吧?”   “啊?”楚蔑反应过来,轻声道:“哦,梁医生啊……”   “怎么了?”   沈淮云感觉他神色有异。   “……”楚蔑抿着嘴,暗示性地看了一眼门外。   而门外,站着的是关秦月和贺防川。   沈淮云明了。   他起身去了门外,跟关秦月和贺防川解释:“我有些问题想问一问这个病人,或许和存活线索有关……你们先带我去把这些饭盒分给其他病人吧!”   关秦月没有多想,轻快地答道:“好的。”然后鬼机灵一般地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想不到哥你到处花心,在这边还不忘撩人啊!好心疼闵炎和文森特小哥哥哦……”   沈淮云安静了一瞬间,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楚蔑,收获到他疑惑的眼神。   沈淮云看着不知情的关秦月,心中暗道:   我一点也不花心好吗?   你心疼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而贺防川显然心里有点数,知道沈淮云有什么不想告诉他们的东西,就伸手拉过喋喋不休的关秦月,道:“那我们先去送饭。”   “嗯。”   沈淮云点了点头,看他们推车离开后,才关上了门。   他双手抵着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向楚蔑道:   “楚蔑,请你告诉我,刚刚……”   楚蔑缓缓抬眸。   “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50章 决定   规则:第五层如果没有医生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去。   时间回到二十分钟以前。   “咚咚!”   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楚蔑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在床头喊道:“是谁?”   “是我,梁医生。”   门被人缓缓打开,随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这医生的脸他没见过,但那双眼睛他却感觉熟悉。   楚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想起那是他刚来时在电击室里看到的那位年轻医生。   “你好,梁医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梁医生手上拿着饭盒,笑了一下,温柔地说:“只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而已。今天上午进行了治疗之后,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治疗?讲句实话那真叫治疗的话,他也真是无语了。   “如你所见。”楚蔑靠在床上示意梁医生,看看现在自己这个状况。   “不过万幸你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大状况。”梁医生略显愧疚地笑了一下,“我来是要告诉你,下午还有一项治疗。”   “还有一项治疗?又是电击?”   楚蔑实在觉得这种把同性恋当成精神病,用电击治疗的方式太过可笑,又十分可恨。   “不,不是电击。”   梁医生却突然不与他对视了,反而是低下头,压下不明情绪地说:“下午得去五楼。”   “五楼?”   楚蔑这具躯体也才来疗养院没多久,这种所谓的“治疗”也只经历过电击而已,再加上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很少出来,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五楼的特殊之处。   但纵然他不知道,从梁医生的表情中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五楼怎么了吗?”   楚蔑心中一下子警惕起来,小心地试探道。   梁医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话语一转:   “你快喝水吧,别让手中的水凉了。”   “……”楚蔑盯着他片刻,知道大概是探不出什么消息了,索性握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梁医生,不去吃饭吗?”   楚蔑看到梁医生还一直站在旁边,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还不是很饿。”   梁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却看到楚蔑的眼睛瞄到了他衣服上的胸牌。   胸牌是反的,看不清梁医生的名字。   梁医生笑了一下,把自己的胸牌翻了过来,露出了有名字的那一面。   “我叫梁未音。”   梁医生见楚蔑不吭声,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又细致地叮嘱了一遍:“下午去第五层,你…放平心态吧!”   见梁医生似乎抬腿要走,楚蔑突然开口:   “梁医生,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梁医生的动作一顿。   “疗养院这边……是不是从不喊病人的本名,只用床号喊病人?”   梁医生背对着楚蔑,没有转过身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了一秒,然后轻轻地回答说:   “是呀,疗养院一直都是这样。”   “大概是觉得疗养院的病人太多,名字也容易记错吧!”梁医生笑了一下,用莫名的语气回答:“所以这边都习惯性用序号……这样总让人觉得,序号似乎才是比名字更重要的东西。”   楚蔑明白这其中的问题。   名字是一个人的象征。如果一个人的名字都被抛弃,只成为了一个序号……那么这个人本身的独特性和唯一性也就不再存在了   到这时人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独立的生命,而只是一个可以替换的东西而已。   梁医生看楚蔑不再开口,就转身离开了。   …………   “你要去第五层了?!”   沈淮云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坐到他床边,拉着他的胳膊道:“第五层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那一定不是个好地方。”   楚蔑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把手上已经空了的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上,拿走沈淮云放在桌上的饭盒,拆开饭盒,开始吃起饭:“如果电击室都没有被放在第五层的话,我实在想不到第五层会有什么……”   “电击室?”   沈淮云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之前是从电击室里出来的?!”   楚蔑愕然,身子僵了几分,随后沉默地扒了几口饭。   将几口饭咽下肚,楚蔑才说:“其实……问题也不算太大……”   但回忆着刚来时就遭受到的痛苦,他的手短暂地抽搐了一下。   能忍痛是一回事,但承受到的痛苦,其实并不会比那些怕疼的人少半分。   他原先在其他副本里也受过伤。但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这样的痛苦是第一次。   以前受伤疼痛,大脑仍能思考;但电击时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就好像被人强行剥夺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能被迫承受痛苦,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沈淮云察觉到了楚蔑的不安,抬手握住他那刚才有些抽搐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会陪你一起去第五层。”   楚蔑知道他现如今的身份是个护士,微微垂眸看着沈淮云的手,轻轻地问:“你下午应该还有工作要排吧?”   “我……”   沈淮云想说什么,却被楚蔑打断:“既然如此,你是不可能跟我一起去第五层的。”   “你别怕,”沈淮云笑着说:“我可以偷偷去……”   楚蔑再度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重新搭在了饭盒上,食之无味地嚼了几口饭,才继续道:“沈淮云,你别犯傻了,这里不是荆川中学。那时候,打破规则是存活的潜规则……但在这里不是。”   楚蔑抬起头与沈淮云对视,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在这里,打破规则——你就只有死。不要去做无谓的事。”   楚蔑顿了顿,心中莫名感觉这个副本非常危险,他知道沈淮云是好意,但他不能拖沈淮云下水,就故意狠下心说:   “更何况我只是个NPC,你是玩家。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撇清关系,这就足够伤人了。   沈淮云脸上半点笑意没了。   沈淮云紧盯着楚蔑,像是要看透他的骨子里,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偏离:“楚蔑,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楚蔑“嗯”了一声,只是看着他没再说话。   “楚蔑,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沈淮云知道楚蔑只是不想连累他,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   “你真的决定自己一个人去第五层吗?”   楚蔑低下了头看着盒饭,只是说:   “饭要冷了。”   沈淮云眸光闪动着,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脆弱的痕迹,但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楚蔑心意已决。   沈淮云微微闭上眼,在睁开眼时已经没了别的情绪,只是习惯性地笑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既然你对自己一个人去第五层这么自信,那我就不多管了。”   沈淮云心里也清楚,楚蔑既然能去那么多副本,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可哪怕他心里知道这个人很强,也依旧会担心。   沈淮云想给他一些道具用来保命,却被楚蔑制止:“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我用不着。”   沈淮云动作一滞,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隐藏剧情触发之前,蜃镜是不会让我死的。”   沈淮云慢慢地收回了东西。   楚蔑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却默默补充了一句:   但不知道会让我吃什么样的苦头。   沈淮云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听到了他这句话才放心了几分,示意他将手中的饭盒吃完。   楚蔑点了点头,很快把饭吃完了。   然后他把饭盒递给沈淮云:“我现在是病人,下不了床。麻烦护士‘小姐姐’把吃过的饭盒带出去了。”   沈淮云听了这话,当即笑着掐起了兰花指,故意捏着嗓子:“害,看在‘小姐姐’我长的这么如花似玉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了你无理的要求吧!”   楚蔑一脸复杂:“……你戏份还挺足。”   沈淮云笑眯眯地接过饭盒,故意冲他抛了一个媚眼:“哎呦~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哥!我们把饭分完了!你好……了没?”   突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关秦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淮云摆出卖萌的姿势,下意识来了一句:   “诶呦我去,性感猛男,在线撩骚……这也太他妈致命了!”   沈淮云的脸迅速黑了下来。   关秦月顿时感觉不妙,拉着一脸尴尬的贺防川道:“呃,那啥……哥!你们继续,我们先撤了!”   说着,关秦月乖巧地带上了门。   沈淮云:“……”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关秦月面前一直没什么形象,但连带着贺防川也在旁边,这就十分尴尬了。   而且……   沈淮云猛地扭过头看向楚蔑。   这个方向坐在病床上的楚蔑是完全能看见来人的。   沈淮云悲愤:“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楚蔑又缩回被子里,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闷闷地说了一句:“懒得提醒。”   沈淮云:“……”   他郁闷地看着用被子捂着自己脸的楚蔑,没好气地说:“怎么?坑了我你才觉得不好意思吗?”   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   然后他听见被子里传来这么一句话:“噗——性感猛男哈哈……”   沈淮云:“!!!”   沈淮云暴怒出击。   于是他猛拽楚蔑的被子:“被子给我拉下面一点,别蒙着脸!”   “不,”被子下传来隐隐的笑声:“看着你,我更想笑。”   沈淮云:“……”   沈淮云磨牙,索性把手探进了楚蔑的被窝,握住他纤细的脚踝,然后想动手挠他。   结果刚握住脚踝,就感觉手上那脚踝格外纤细,指下触感也极为细腻,带了点皮肤的温热……   然而还未等他细细品味过来,就被楚蔑一脚蹬下了床,摔了个屁股着地。   “我……嘶——”   沈淮云捂着发痛的尾椎骨,倒抽了一口冷气,想赶紧报复回来,却发现楚蔑立即将被子的边缘全部压住,不打算给他任何报复回来的机会。   然后在他的目光下,楚蔑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大半张脸被被子盖住,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中含着笑意,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冲他眨了眨……   但整张脸分明写了一句话:   有种你就来。   沈淮云:“……”   沈淮云看着被压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深觉可能很难找到缺口再探进去,只得气恼地抛下一句:   “闷不死你!”   说罢,把桌上的饭盒也一并带走了。   楚蔑见沈淮云离开,最后抛出一句:“性感猛男,下回继续找你服务哦!”   沈淮云脚下一滑,阴恻恻地回了一句:   “我没问题啊!就看你这小身板,经得住我压吗?”   楚蔑:“……”   忘了沈淮云是个真基佬,这种话说出来可能真的会被日。   于是楚蔑很识趣地安静如鸡了。   目送着沈猛男离开。   作者有话说:   楚蔑前两个副本看着挺稳重靠谱对不对?但这个副本他与沈淮云熟悉后,他的一些小性子和心软笨拙就会表现出来。 第51章 人为刀俎   论起第五层里的一切“治疗”,那是些本不该在离光明最近的最高层存在的东西,而应该在阴暗无光的地下室才对。   ——梁未音   楚蔑的治疗时间定在下午的两点。   等把饭吃完收拾好,差不多已经到了十二点。   沈淮云借着查病房的名义又去了楚蔑那里一趟,刚好看见楚蔑又端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不禁调侃:   “ 你咋了?光合作用过了,还缺水了?”   楚蔑又喝了口水,慢悠悠地看向他:“你被电击过,不会觉得口渴?”   沈淮云听了这话,玩闹的神色也就渐渐下去了,担忧地看着楚蔑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楚蔑移开视线,指尖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用不着,反正我不会死的。”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话……”楚蔑看着他:“能否给我细小易藏匿的东西,至少我能保护自己。”   沈淮云立刻从包里找出了一个美工刀,楚蔑接了过去,三两下把美工刀拆掉,取出一个刀片后把美工刀重新还给了沈淮云。   沈淮云接过手中的美工刀,有些发愣地问:   “这刀你不要吗?”   楚蔑把玩着手中的刀片,轻轻摇了摇头:“用不着,美工刀不如刀片容易藏匿,我要刀片就够了。”   沈淮云低下头,看着他的指尖灵活转动的尖锐金属:“那你自己好好保重。”   “哥,快点出来!护士长要过来查了!”   关秦月声音从门后传来,提醒沈淮云注意时间。   沈淮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楚蔑,转身离开。   楚蔑把刀片放在枕边,摊平身子,靠在枕头上,双眼出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嘲讽地说:   “楚蔑啊楚蔑,你到底在逞什么强啊……”   他的确有实力,但这次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底子基本被败空了。   而且他总感觉这次自己得在这里吃个大亏。   话说……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明明是个NPC,跟沈淮云都不是同类,干嘛首先考虑一个玩家的安危?   但是沈淮云他……   罢了,沈淮云帮了自己这么多次……怎么说也不能伤害他。毕竟有恩必报向来是他的铁则。   …………   12点之后是病人们的午休时间。   一点半之后医生和护士们们才会正式继续工作。   这也是楚蔑的午休时间。   可他根本睡不着。   这里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总是能听到隔壁病房墙壁那头传来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用尖锐的东西在墙上反复地划。   “滋啦——”   那声音听了,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偶尔还会传来间断性的笑声,笑得格外傻气:   “诶嘿嘿嘿……嘿嘿……”   若是平常,这声音只会觉得憨气,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显得比较诡异了。   楚蔑见过比这更吓人的,甚至一直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所以他对于这种状况并不意外。   可这里的环境的确给他带来了一些不适感。   他所处的病房虽然是单人病房,但空间不大。四周全涂了白色的漆,房间内虽然有窗户,却常常被灰色的厚重窗帘所盖住,让阳光始终很难照进房间。   楚蔑试图去打开窗户,但是窗户似乎上了锈,不太好打开,而且即便打开了,外面也有防护栏,根本探不出头。   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头之外,房间内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楚蔑无意间拿起枕头,要靠在背上的时候,却发现枕头位置的墙上写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划痕,似乎是什么人用指甲刻出来的。他仔细琢磨着,发现这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天,最长的那个则代表的一个月。   细细数下来,所有划痕代表着两年六个月七天。   是谁在这里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床头的铁柱子上有金属反复碰撞划过的痕迹,像是有人曾经被东西拴在这儿,奋力挣扎过的样子。   床头的柜子外部虽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显得有些旧,但内侧还留有一些深褐色的痕迹,似乎是曾经有人挣扎着用沾满血的手在柜子里拿些什么。   就是在这个病床上,曾经待过的人所经历过的一切吗?   “吱呀——”   门被悄然打开,护士长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护士来到了这里。   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两点,他们就提前来了。   考虑到放在兜里可能会被人翻找到,楚蔑不动声色地将枕边的刀片藏在了手心。   楚蔑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发现人当中并没有沈淮云,全是他不认识的面孔。   楚蔑眯起了眼睛。   这是带了别的区的护士,还是故意绕开沈淮云他们几个的?   楚蔑不得而知。   那护士长鞠起假笑,从旁边的男护士手中接过一管针筒,推动注射器排出了些液体,一步一步朝楚蔑走来:   “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配合就由她身后的男护士们动手吗?   楚蔑冰冷的眼神从她的脸上落到了那针管上,开口道:“这里装了些什么?”   护士长笑容不减:“只是些治疗需要的东西。”   但那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蔑将视线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用余光看了下后面几个男护士,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不太能全身而退的样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下,终究开口道:   “好。”   护士长笑着应了,就走过来为他注射了药物。   楚蔑看着注射器将药物推进自己的身体,哑声道:“之后要做什么?”   护士长让开身体,露出了身后的移动床,示意楚蔑躺上去。   楚蔑腮帮的肉紧了紧,终究是顺从地躺在了移动床上。   护士长示意其他几个男护士将床推走,留下了一室寂静。   药效似乎很快就起了作用。   他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起来,整个人感觉就好像浮在一片云上,有一种没落到实地的感觉。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连身体的力量都在被一点点抽走,这种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皱起了眉头,但又很快全身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床上。   移动床一直被推到电梯内才停下,躺在床上的楚蔑迷迷糊糊地看着护士长按了五楼的按键,随后电梯的门开始合上。   …………   “哗啦——”   “唔……”   弄醒他的是一桶冷水。   当楚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任何一点力气,自己的手脚也被人绑住。因为绑他的人十分用力,所以在挣扎时都能感受到绳子勒进肉里的刺痛感。   紧跟着头发被人用力的扯起,他被迫抬起头,迷瞪瞪地睁开了眼,发现眼前站着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他们都戴着口罩,但其中有两个声音格外耳熟,一个是之前在电击室的那位中年医生,另一位则是到他病房造访过的梁医生。   那中年医生轻蔑地俯视着楚蔑,用力甩开了他的脸冷冷地开口:“开始吧!”   “唔…咳咳……”   楚蔑感觉头脑有些滞涩,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下一秒,腹部传来巨大的疼痛。   “呃嘶——!”   楚蔑瞪大眼睛,眼泪沁出。   其中一个陌生男人直接伸脚踹到他的腹部。   疼痛来得太过突如其来,也太过剧烈。   腹部的疼痛像是有人用刀子反复绞弄,尖锐而剧烈,让楚蔑的身体下意识弓了起来,本能地想要保护柔软,易受损害的腹部,但因为反绑在身后的手,不能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保护起来。   那中年医生皱起眉头,不满地说:“你们下手注意点轻重,别把他伤得太过!最后不好收场。”   说完他就对梁医生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先回去了。”   “知道了,老师。”   梁医生点了点头。   待那中年医生离开后,其他几个男人围了上来,开始用棍子敲打着他的身体,一边打一边说:   “恶心的同性恋,你活该被打!”   “居然喜欢男人,真是恶心!”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赶紧去死?”   “呃唔……”楚蔑蜷缩着身子,感觉浑身剧痛。那阵剧痛过后,腹部的疼痛犹如针扎一般,一阵一阵的。在这样的疼痛下,他的意识终于完全回归。   楚蔑素来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忍不住冷笑:“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同性恋也敢对我们评头论足?”   其中一个人揪起他的头发,在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钳着他的下巴冷哼道:“要不是顾虑梁医生在场,不好太过分,不然你这种同性恋,我见一个弄死一个!”   “呸!”楚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嗤笑道:“就凭你,还弄死我?你要不对我用药,我能像这样任你打?”   梁医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楚蔑因为怒火而亮得惊人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无言。   这话激怒了那人,举起手中的棍子就要往楚蔑的头敲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拦在了半空。   那人恼羞成怒的抬起头:“!”   拦住他的那只手,正是梁医生。   “梁医生,你拦着我干什么?你该不会是同情这个同性恋了吧?”   梁医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面上虽温和,但抓住那个人的手力道却极大,迫使那个人不得已将棍子放下。   “你……”   那个人脸色憋红,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能阻止梁医生按下他手的动作,只能愤愤地看着他。   梁医生这才回答:“老师说了,不能动手太过。你要是把他打死、打残了……我怎么向老师交代?”   那人想起来什么,才表情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楚蔑冷眼旁观,悄悄地将藏在手心很久的刀片拔了出来——因为刀片在藏匿手心的同时,也划破了皮肤,嵌进肉中。   “呃嘶……”   楚蔑咬住嘴唇,用沾满血的手捏着刀片,小心地割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一边割一边注意梁医生他们的动静。   这样分心,虽然有的时候会割到肉,但楚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手心疼得厉害,浑身上下也痛得要命,但如果他不能忍痛自救的话,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根本就不知道。   楚蔑并不想当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从来就不想。   作者有话说:   楚蔑实力其实真心不弱,但蜃镜意识针对他,很少给他健康有力的身体,所以他的实力往往不能完全发挥。尤其这一次他还被注射药物,更难反抗。 第52章 我为鱼肉   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活到现在,可哪怕从头到尾我都是孤身一人,我都要活下去!   ——楚蔑   其他几个人旁观那个人与梁医生的对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梁医生,你的老师叫我们动手,就是为了‘治疗’这个同性恋。我们‘治疗’过许多病人,该下多重的力道,我们自己心里一清二楚,就不劳你费心了。”   “或许你老师就是觉得你太过心软,所以才叫你留下来看这一幕的。”   “是啊,梁医生,你要是觉得实在心软,就不妨出去到门口等着我们,到了时候我们自然会喊你的。”   其他人都将目光盯着梁医生,就差在脸上写上“你很碍事”这三个字了。   梁医生被四个人团团围住,被他们在气势上形成一种压迫,原本带笑的表情逐渐消失,犹豫地看了一眼楚蔑。在触及到楚蔑皓若星辰的眼睛时,梁医生匆匆地别开了脸。   楚蔑面上依然装成一幅虚弱的样子,但实际上悄悄地用刀片割绳子。   然后他听到梁医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那我就先去门口,你们处理好了再喊我。”   说罢,梁医生真的就转身离开了。   楚蔑目送着梁医生离开,倒也没指望梁医生能够真的帮上他什么忙。   楚蔑转回视线。   现在留下一群人渣对他虎视眈眈。   可是绳子还没有被割开。   在绳子被割开前,他只能先忍耐。   那些人盯着他,似乎是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   之前那个举棍想要打他的人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他看起来似乎有点脾气,对付他这种人,我想用那种方式最合适不过了。”   “哦……你说说那种方法呀?的确不错!”   “那就这么办!”   这四个人笑着敲定了什么,然后上来两个人按住他,其他两个人则开始撕扯楚蔑的衣服。   “撕拉——”   楚蔑的瞳孔猛地一缩,盯着那些人的眼神则更加冰冷起来,其中杀意更是不加掩饰。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任由那些人按住他,撕扯他的衣服,加大用刀片割绳子的力度,双目赤红地瞪着那几个人,简直想把他们挫骨扬灰。   那四个人见他没有挣扎,三两下就将他的衣服撕了大半,楚蔑顿时便衣不蔽体起来。   楚蔑这次的身体皮肤白皙,骨骼纤细瘦弱,天生笑唇,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整个人温柔无害,一看就是个儒雅的读书人。   而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了大半,露出了深凹的锁骨和平缓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皮肤白得惊人,是一种特殊的冷白,所以殴打中留下的淤青和血痕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给人一种强烈的凌虐欲。   楚蔑侧躺在地上,显得有些虚弱地轻喘着,身体微弓着,将自己的脸隐藏在了碎发的阴影中,只有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冷漠和杀意,死死地盯着他们。   可是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只能躺在地上任他们欺负。   这几个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与楚蔑最近的那个人企图将他身上的最后一点衣物剥除,刚好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楚蔑突然微微抬起了头,绽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噗——”   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脖颈一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洒出来,将楚蔑那有些淡的唇色瞬间染红。   而那红色的液体,正是他的血。   “不好,他挣脱了绳子!”   “还杀了人!快按住他!”   楚蔑猛地起身,奋力挣开那些按住他的人。   只是他起身没多久,肩头就被一个人用手攥住,那力道极大,并不是已经被下药之后的他可以应对的。   楚蔑用刀片在那人手腕处猛地一划,听到那人痛呼一声后,利落地拽着他的手腕,想要来一个过肩摔。   可这具身体太弱了,再加上被用了药,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力气,不仅过肩摔没能施展成,反而被那个人用胳膊锁住了脖子。   另外一个人则站在楚蔑的前面,想要伸手在他腹部狠狠揍上一拳。   “咳呃——”   楚蔑感觉到了一种窒息感,他用一只手猛地将勒在脖子上的手向上一推,刚好抵在了自己的唇齿前,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下去,当即便将这个人咬得皮开肉绽;另一只手用刀片直接投掷到了前面那个人的眼睛。   “妈的,居然咬我!”   “啊啊啊!我的眼睛——”   后面的人猛地推开了他,而前面的人捂着眼睛发出了惨叫。   楚蔑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在他刚想起来的时候,背部突然挨到了别人的一脚,刚刚弓起的脊背,又被迫瘫软到了地上,然后他就被踩着脊背按在了地上。   楚蔑想要爬起来反击,但虚软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做出反击,甚至他手中的刀片还插在另一人的眼睛里,他现在几乎是手无寸铁。   原本的四个人,死了一个,瞎了一个,剩下两个没什么大事;反观他呢?躯体过分瘦弱,而且还被用了药,身上满是伤痕,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这个同性恋居然敢打伤人?”   “管不上那么多,不弄死他,我们就得倒霉!”   头发被一个人直接拽起,狠狠地往墙上撞。   “砰——”   这一撞就让楚蔑眼前一阵发黑,更难以生出反抗之力。   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那抓着他头发的手突然一松,他费力地偏过头,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诡异的一幕:   其他活着的几个人浑身被黑色的阴影缠住,阴影扭曲着将他们高高吊起,然后毫不留情地刺穿他们的腹部,将他们尽数抹杀。   楚蔑扶着墙,奋力地站了起来,顺便从那个被他杀掉的人身上扒下了一件白大褂,草草地披在了身上,根本来不及去打理自己。   他并不清楚那阴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黑色的阴影会不会也杀了他。   不过他已经不想管这么多了,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用自己剩下的力气强撑着从第五层跑出去。   楚蔑扶着墙壁,忍着身上的剧痛迈开步伐走到门口。   他小心地拧开了把手,然后将身体的重量倾注于门上猛地开门。   “砰——”   门外没有任何人。   楚蔑缓了口气,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吃力地扶着墙朝门外走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拐角处时,梁医生的身影突然出现,他凝视着楚蔑消失的方向,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梁医生顺手将口罩拉了下来,露出那张平时挂着疏离笑容的脸,走到那房间的门口,看着溅了满屋子的血,以及那被黑色阴影吊在半空的三具尸体,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唉,你果然在这儿。”   向来疏离的梁医生发出了无奈的一声叹息。   他没有在乎那些死掉的人,只是看着那黑色的阴影,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   “把这些脏东西都扔掉。”   那阴影晃了晃,没有其他动作,似乎并没有要扔掉那三具尸体的意思。   “听话。”梁未音眼中涌动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地说:   “我怕你被这些垃圾弄脏了手。”   …………   “呼呼——”   楚蔑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酸软和刺痛都在向他控诉着身体的脆弱,也警告他不能再乱动。可是楚蔑清楚,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缓过神的机会。   他现在孤立无援,想要安全地跑出去,只能凭自己。   但那又怎么样呢?   楚蔑的嘴唇被咬破,渗出了一点血,他满不在乎地伸出舌头,将唇上的血舔干净,心想:   他不能因为有沈淮云在,就生了依赖之情。毕竟也不知道哪一天他和沈淮云就会分开,再也不可能分到一个副本。   这样危机的时刻,他不是第一次经过了。   之所以能够得出在隐藏剧情被解开之前他不会死的结论——就是在没遇到沈淮云之前,他也曾经历过濒临死亡的绝境,但因为蜃镜意识的保护并没有死去;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甚至拿自己的命去赌博,才知道了这个潜规则。   很多时候楚蔑告诉沈淮云的一些潜规则,从来就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拿命赌出来的。   他的确会害怕死亡,也有所畏惧。   可他必须活下去。   即便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   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又浑身是伤,楚蔑只能扶着墙壁不断地尽力走动,不久就听到远处有几个人喊:   “出事了!”   “014号逃跑了!快来人抓住他!”   “留在那里看守他的几个人都被杀掉了!”   “快!一定要找到014号!决不能让他逃出去!”   楚蔑步伐一顿,继续努力往前走,竭力忘却身上的疼痛,警惕周围的环境。   他现在已经走到电梯口了。   但走电梯显然是个不太理智的行为。   当楚蔑转而想通过楼梯回到四楼,却没有注意到电梯按钮旁边楼层在变化,而箭头所指的方向,正是朝着第五层。   “叮——”   身旁的电梯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电梯紧接着要应声打开。   楚蔑浑身一凛:“!”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要迅速地离开,但身体虚软无力,几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楚蔑的身体突然有了一种爆发力,使得他迅速地侧身滚到了一旁,躲到墙角遮蔽住了自己的身体。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从电梯里走出几个推着车的人,她们似乎是护士,正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唉,真是的,最近怎么这么多事?!”   “一层的B区刚出的问题,现在第五层也出问题!”   “这可怎么整啊!估计之后又有得忙了!”   “是啊是啊!”   楚蔑紧贴着墙壁,压抑着呼吸,警惕着这些护士是否是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如果是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别无办法了。   “诶,你说第五层跑掉的那个014号…会不会就在这附近啊?”   楚蔑呼吸一滞。   他与那群护士只有一个墙的间隔。   只要她们找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偏过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会吧!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倒霉嘛?!第一次到第五层就碰到这种事?那也太倒霉了吧?”   “行了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快走吧!”   “就是就是!你少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了!”   那群护士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蔑身体有些瘫软,背后还残留些冷汗,他不禁暗自庆幸那些护士不是朝他的方向走来的。   他扶着墙,颤抖着慢慢弓起身子,想要赶快逃回第四层,身子却一软,要直接跪倒在地上。   “不好!”   楚蔑明知自己会摔倒,却来不及阻止自己倒下。   斜上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使得他没能完全跪倒在地上。   楚蔑稳住了身子,本该安心,但他的视线却停留在了那双手的主人垂下的白色衣角——那是专属医生穿的白色大褂。   楚蔑身体僵直,大脑几乎停止思考,满脑子只剩下最后一句话:   他完了。   作者有话说:   没错我就是故意卡在这个结尾的(ω) 启子就喜欢留点有意思的东西在结尾嘿嘿~   楚蔑这个副本……唔,比较倒霉,从各种方面都是。 第53章 守护   很多时候,当你关心一个人,甚至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对方拒绝了你的帮助,你依然会选择默默守护,不计回报。   ——沈淮云   “哥!你终于回来了!哎呀,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   关秦月一看到沈淮云过来,就立刻跑向他。   然而没跑几步,她就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   “哥,你是强上了哪个良家少男啊?”   沈淮云穿着白色大褂,怀中抱着一个极为瘦弱的人。   那人皮肤白皙,身上却有着很多淤青,外面也只披着一件白大褂,但是扣子并没有全部扣上,隐约可以从中窥出其中的春色——很明显,这个人白大褂下的身体,几乎是衣不蔽体的。   故而被沈淮云托住的腿也什么都没穿,光洁的双腿上满是淤青,随着沈淮云的动作无力地晃动着。   这个人现在窝在沈淮云怀中,伸手揽着沈淮云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单薄的双肩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在害怕。   关秦月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沈淮云怀中伤痕累累的人,格外同情他怀中的这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挤出了一句话:   “看不出来哥,你还挺重口的。”   “咳!”   刚刚被关秦月科普完男男那啥的贺防川表情怪异地看着沈淮云,咳嗽了一下,扭过了头。   沈淮云则是脸黑地说:“看来你们都需要一打去污粉了。”   “这是淤伤,不是…不是……”沈淮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埋在他怀中的人,脸上有些红,突然闷哼了一声,然后像是压抑着什么十分不自在地说:   “不是那啥之后的……”   “那啥啊?你倒是说说啊!”   关秦月笑得狡黠,凑过来想看清他怀中的人到底是谁。   沈淮云:“!”   沈淮云下意识侧过身挡住了关秦月探索的视线。   “哎哟,怎么这么小气?”关秦月不满地瘪瘪嘴,“所以说过程怎么样呀?”   “什么过程怎么样?!”   沈淮云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有些跳脚地说:   “拜托关二妮,你做人能不能纯洁一点?”   “真是的。”关秦月捂着嘴笑了笑,难得看到沈淮云这么窘迫,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讨厌啦!你要是个纯洁的人,怎么会轻易接我的茬呢?同为炎黄子孙,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总该成老黄人了,咱们也别客气了呀!”   贺防川在一旁选择沉默,心中却不由浮现出一个问题:你黄和你是炎黄子孙有半毛钱关系?   不对不对,他赶紧唾弃起自己,毕竟再黄也是自己喜欢的人。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过程?”关秦月见沈淮云护得这么严实,忍不住笑嘻嘻地说:“我的数学老师说过了——‘过程很重要’!快跟我讲讲…具体发生了什么~~”   沈淮云:“……”   我就是过去救个人,为什么感觉好像我们发生不可描述?   而且我明明光明磊落,为什么特么会感觉害羞?!   第一次这么恨,关二妮跟他在耍流氓和开车上这么的臭味相投。   不然他也不至于下不来台。   老天,快放过他吧!   沈淮云感觉肩窝处的呼吸格外炽热,怀中的身躯也在发抖着,但他很明显不会产生任何旖旎的想法。因为就在刚才,怀中的楚蔑冷笑着用揽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毫不领情地拧着软肉转了一圈,警告他别乱说话。   呼吸炽热,是楚蔑内火旺盛;浑身发抖,那是他肝火旺盛。   反正合起来,楚蔑已经要气炸了。   沈淮云面上稳如老狗,心中慌得一批。   楚蔑原本将脸埋在沈淮云怀中就是因为尴尬,但很明显,如果他再这样子下去,情况会变得越发离谱。   于是他索性直接探出头,面无表情地说:   “都亏了这位‘沈护士’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死在第五层了。”   关秦月:“咦?!”   “你是之前碰到的014号病人?”   楚蔑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之前被注射了药物,现在浑身乏力,不太好动弹,所以就由这位护士将我抱回来。”   贺防川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公主抱而不是背回来?”   所有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关秦月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对哦~为什么是公主抱回来呢?”   楚蔑:“……”   楚蔑面无表情:“你问他。”   楚蔑扭过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意,似乎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了这点——沈淮云是故意用这种有点占便宜性质的公主抱的。   沈淮云:“……”   贺防川和关秦月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沈淮云安静了几秒,突然打着哈哈道:“抱这么久,我胳膊有点累了,先送他回房间了!”   然而那两人依然静静地盯着他。   沈淮云:“……请你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楚蔑发出一声冷笑。   不过他现在这样的状态被人围观确实不太好,只能先暂时压下被占便宜的怒火,示意沈淮云先抱他进病房。   沈淮云低声笑了一下,配合地将他抱回了病房。   进到病房后,沈淮云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病床上,再给他重新找套衣服,并处理了伤口之后,他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   刚直起腰,衣袖就被人轻轻拉住。沈淮云有些诧异地看着楚蔑,但还是耐心地问:“怎么了?”   楚蔑现在虚弱的很,身上都是伤,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却装满了沈淮云:“沈淮云,在第五层我杀了一个人,又伤了一个人……我有胆子这么做是清楚我不会死,所以我敢做出这样的事。”   他敢重新回到第四层的病床,就是知道蜃镜会保护他。即便那几个欺负他的人都死了,但他们的死完全可以归结于突然出现的怪物,毕竟他在外面的形象是个瘦弱无力的病人,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任何过错了。   “但你不一样,规则不会保护你!”   楚蔑攥着沈淮云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   “听我说,咱们俩的生死交情我认下了,我不会忘了你一直对我的信任和帮助。但在这个副本里不要跟我牵连过甚,这个副本对同性恋太过针对了。”   “我一个假的同性恋没什么,而且我还受着规则的保护;但你如果被发现是个同性恋,你还是一个玩家的身份,那你毫无疑问会死得很惨!”   “我会怕这种东西?”   沈淮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楚蔑细瘦淤青的手臂,伸出手在他手臂的伤痕上轻轻摸了一下。   指腹划过伤痕,有些疼,又有些痒。   楚蔑皱起眉头,想将手缩一缩:“别动,痒。”   沈淮云动作一顿,掀起眼帘看着他,笑得格外坚定温柔:   “咩咩,你别怕啊……”   楚蔑一愣。   “你也该明白,我是不可能就这么退缩的。”沈淮云反手握住楚蔑的手,“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怕死的人是不可能在这里一直活下去的。”   “而我在这里,本身就是做出了可能会死的觉悟。”   楚蔑眨了眨眼睛,总感觉会有一点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沈淮云深深地凝视着他,看见楚蔑眼中倒影出的自己,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让楚蔑感到无比震惊。   “来到蜃镜有很多人都是迫不得已被选中,但我……是自己主动进入蜃镜的。”   什么?居然是自己主动进这个鬼地方?   楚蔑感觉不可置信。   “我在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活下去,”沈淮云顿了顿,压下心口涌出的情绪,以一种如同旁观者的语气说:“我的目的就是蜃镜,无论生死我都一定要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楚蔑哑然。   可一个现实中的人在没有进过蜃镜的情况下,是怎么知道蜃镜的?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沈淮云回答:   “因为我姐姐就是死在蜃镜的。”   楚蔑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当初为什么在第一个副本遇到他时,沈淮云会那样急切地询问他是否见过沈迟雨,是否有姐姐的线索。   “你……”   楚蔑看着沈淮云显露出了与往常完全不像的沉痛,知道他现在非常不好过。   楚蔑想了想,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伸手虚虚地抱着沈淮云的肩,轻轻拍了拍他,无声地安慰他。   沈淮云一愣,脸上好似旁观者般冷漠的神情褪去,轻声笑了一下,感觉心口的悲伤被一种炽热的情绪代替,拽着楚蔑的手腕突然用力,把他拉入自己的怀中。   楚蔑:“!”   楚蔑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僵着身体。   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侧颈,让他不适地想要推拒,但在感受到拥抱他的人的巨大力道时,楚蔑终究还是把手垂了下来,没有推开他。   沈淮云紧拥着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这些话他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即使是身为自己表妹的关秦月也没有。   关秦月尚且还年纪小,也不清楚沈迟雨死的内情,她本就是被卷入的无辜者,所以除了在蜃镜保护她之外,沈淮云没有透露出内心的一点点计划和想法。   那些深埋于心中的悲痛和不得不背负的重担,使得他不断绷紧自己的弦——他从来不是没心没肺,不怕天不怕地,只是很多事情只能装得没心没肺罢了。   然而有了楚蔑的存在,沈淮云才能使压在心口的巨石有被掀开的一天,得以喘息。   “唉。”   沈淮云长长叹出一口气,感慨道:“你记得我说过的吧?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楚蔑:“???”   楚蔑对于沈淮云的心疼戛然而止。   “本来你只是我喜欢的类型而已……但你现在,以及之前的所作所为——换成任何人都很难不心动啊……”   是啊,楚蔑以自己的温柔去对待他,于危难之际用躯体护住他,甚至有时会将他的安危置于自己之上……   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人不心动?   沈淮云将头抵在楚蔑的颈窝,轻轻地说:“你对人太好了,别再这么对我好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心动的。”   楚蔑面无表情地开口:“别,我只把你当兄弟。”   说罢,他果断地把沈淮云推开,看着沈淮云错愕的眼神,他又想捞起被子蒙住脸,却被沈淮云一把拉住被子。   他听见沈淮云问:“你怎么又要把被子盖到脸上了?”   楚蔑动作一顿,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被子放了下来,看着他说:“说实在的,对你好你就心动了,你没有被骗过感情吗?”   沈淮云:“……”   “没被骗过啊。”沈淮云笑吟吟道:“但我求你骗我感情!”   楚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片刻,回一句话:“丑拒。”   又是丑拒?!   沈淮云咬牙切齿地问:“我到底哪里丑了?”   楚蔑下意识答道:“只要你对我有想法,我就嫌你丑。”   沈淮云:“……”   沈淮云挤出一抹笑:“你别逼我让你一辈子都嫌我‘丑’。”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就是不放心咩咩,冒着可能被人发现的风险换了白大褂,上到五楼救咩咩,并不是“不可能”的哦(ω)   评论区的小可爱们好萌,搞得启子都有点想逗逗你们啦( ω )   大家可以怀疑启子没有心,但不能怀疑沈淮云对咩咩不上心(′`)** 第54章 隐瞒   传闻在南郊第三疗养院中,曾经出过一条人命。死者生前遭受过残忍的虐待,死后化成了厉鬼,始终徘徊于疗养院里不散去。   据说这位死者生前很喜欢一首不知名的歌,所以在死后也常常在疗养院的深夜中歌唱。   ——南郊第三疗养院   沈淮云和楚蔑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最终是由沈淮云长叹了一口气落败。   “你现在受着伤,就好好休息吧!”   沈淮云伸手将楚蔑按回床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神情温柔地说:“我都向你交这么多老底了,也向你表明我对蜃镜的态度了,你也就不要再考虑什么怕连累我的可能性了。”   楚蔑躺在床上,任由他动作,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把你所面对的困难如实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这样,等到我有困难,需要向你求助时……”   沈淮云无声地笑了一下:“那我大概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向你求助了吧?”   楚蔑睫毛轻颤了一下,随后眼中的神色也温柔下来,微微地笑了笑:   “求之不得。”   沈淮云直起身,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想要让身心疲惫的楚蔑好好休息一番,却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沈淮云依旧将窗帘拉好,但眉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沈淮云眼中变得格外警惕,这份警惕很快又被虚假的笑意所掩盖。   “是梁医生啊,请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梁医生将目光移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楚蔑,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男护士,似乎是有备而来。   沈淮云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梁医生,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你这是在干什么?”   梁医生无奈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但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014号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梁医生身后的一个人面无表情地说。   沈淮云退了几步,挡在了楚蔑床前。   楚蔑伸手拉了拉他,在沈淮云扭头的时候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与其他人发生冲突。   沈淮云眼神深沉地盯着楚蔑,舌尖用力地抵了一下自己的虎牙,表情有些不善地看着其他人。当楚蔑误以为沈淮云要和其他人起冲突时,沈淮云却突然扬起灿烂的微笑:   “梁医生要带走病人这一点我没有意见,但……”   梁医生依旧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淮云将视线重新移回了楚蔑身上,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陪同014号病人一起过去。”   梁医生身后的其他人脸色一下子变了,冷声呵斥道:“你是谁手下的?怎么这么不知分寸?”   “唉,别这样。”梁医生抬手阻止了身后的人,目光在沈淮云和楚蔑之间来回,最后停留在了沈淮云的身上,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毕竟这位护士格外担心014号,有这样肯负责的护士也是挺好的,让他也一并过来吧!”   “这……”   “别担心,”梁医生笑着摆了摆手:“我会跟老师说的。”   “那……好吧!”   “行啊,跟上吧!”   沈淮云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在看向楚蔑才真切了几分,直接伸手将他打横抱起,刚要跟上其他人,就听见梁医生笑得格外揶揄地说:“这位护士,我们把移动床停在了门口,倒不需要你这么用心地公主抱。”   楚蔑:“……”   呵,这才想起公主抱的用心险恶!   沈淮云:“……”   沈淮云默默地将一直冲他甩眼刀的楚蔑抱到了移动床上,在接收到楚蔑控诉的眼神时,他略显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楚蔑忍不住冷笑:做贼心虚!   梁医生看着两人无声的互动,又调侃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公主抱过去也是可以的!”   对于梁医生的调侃,沈淮云只能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他要真敢这么做,大抵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楚蔑则是用死亡凝视的眼神看着梁医生。   梁医生尴尬地咳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什么。   …………   楚蔑思索着自己这次被带过去之后可能要面临的情况。   他想过那些人会将那几个被黑色阴影杀害的人,默认成是他杀的,那么他后面的情况将会十分糟糕。   虽然不会死,但可能会被软禁,也可能会受更重的伤……极有可能在找这个副本里帮不上沈淮云什么忙。   然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情况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蔑他们被送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楚蔑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而沈淮云则站在他的身后,和他一同面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医生们。   中年医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蔑,面色阴沉。   梁医生缓缓开口:“老师,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位014号也是看到那个黑色阴影的证人。”   楚蔑一愣,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梁医生。   梁医生继续解释道:“今天下午那几个人对014号进行‘治疗’时,我因为实在怯懦,所以在门口等着。后来我就看到一片黑色的阴影,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就晕过去了。”   “后来当我醒过来时,刚好就看见014号十分虚弱地逃了出来,房间里还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我朝房间里一看,就看见在场的四个人都被那个黑色阴影杀了。”   楚蔑心中更加复杂。   因为那阴影只杀了三个人。   中年医生沉吟了一下:“那东西没杀你?”   “没。”   梁医生摇了摇头,继续解释:“因为当时我叫出声喊人过来了,所以那黑色的阴影就没有杀我。”   “好了。”中年医生抬手阻止了梁医生,示意楚蔑开口。   梁医生不动声色地看着楚蔑,眼神格外意味深长,他相信楚蔑应该不会傻到认下自己杀了一个人这种事。   楚蔑冷静地回视了过去,默认了这个处理方式。   楚蔑思索了一下刚才梁医生暗示的话语,开始面不改色地扯谎,让自己能从这四个人的死中摘出去。   楚蔑本就脸色憔悴,装脆弱可怜更是没话说。   他伸出自己留有淤青红痕的手,身体微微颤动,下意识缩到沈淮云那边,好像这样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一般,低声说:   “他们…他们把我按住,开始撕我的衣服……”   沈淮云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起来。   “我想推开他们,但我使不上劲……我只能任由他们这么做……我……”   “说重点。”中年医生不耐烦地打断他。   楚蔑身体一颤。   明知这是演出来的——   沈淮云的眼睛则迅速爬上了血丝,但他强逼着自己低下头,以求掩饰住自己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杀意。   楚蔑感受到沈淮云无声的压抑和愤怒,心情有些复杂。他心中无奈叹息,微微坐直身体,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安慰沈淮云。   沈淮云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个人原本压在我身上,但我看到一道黑影突然在他脖子那里闪过,然后就被喷了一脸的血……”   中年医生点了点头,这的确可以解释那个被割喉而死的人。   “之后呢?”   “那个人死了之后,我就看见其他三个人被那个黑影吊了起来。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趁着那个黑影还没有注意到我,赶紧想办法逃开了。”   也的确与梁医生的说辞契合。   但是——   那中年医生紧盯着他,眼睛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知道其中一个人眼睛的伤吗?”   眼睛?   楚蔑一愣,原本放松扯谎的心态一下子不稳了。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他曾经用沈淮云给的刀片划伤了那个人的眼睛,然而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忘了将那个刀片收回!   在那个刀片上,有沈淮云和他的指纹!   这下糟了!   那中年医生很敏锐地便察觉出了他的异况,以一种引诱的语气道:“看来你很清楚这个眼睛为什么受伤啊?”   楚蔑心头一紧,知道如果不再作出反应真的会被怀疑,立刻脸色苍白地看着中年医生,像是想起了什么画面一般,眼睛通红并泛出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呕——呼呼……”   中年医生见他突然干呕起来,一下子愣住了。   “对……对不起……我呕——”   沈淮云立刻紧张地不停轻拍楚蔑的后背,即使明白可能毫无作用,但还是希望能够缓解他此刻的难受。   因为胃里的东西已经消耗地差不多了,所以楚蔑并没有干呕出什么,只是撑着扶手不停地大口呼吸。   等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楚蔑才抬起通红的双眼,抬手抹掉自己眼中的泪,话语间还带着些许颤抖:   “对不起,医生。我一想起那个人眼珠被刺破的场景,我…我就害怕恶心到不行……”   中年医生可没心思考虑楚蔑的感受,直接说:“你当时看到了什么?直接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这事关四条人命!”   楚蔑眼中闪过一抹不察觉的嘲讽,瑟缩着说:“那个人的眼睛被扎破,我看见血和透明的……有点像果冻的东西混合着流出来……我…不行!太恶心太恐怖了!求你别再逼我回忆了呜呜……”   他只说了那人的惨状,却没有提及究竟是谁伤的那个人,又都是用什么东西伤的?   楚蔑是故意在赌。   他相信如果中年医生拿到了刀片的话,自然不会像这样只是逼问,而是应该直接动手才对。   所以他得出一个猜想——刀片并没有在中年医生手里,只要他掩饰好,就可以摆脱嫌疑。   但唯一的不定因素就是:不知道刀片究竟在谁手里,又或者掉落在了哪里?   楚蔑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办法,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将自己缩成一团。   摆出一副“我已经情绪崩溃,你们别再来追问我”的样子。   那中年医生表情有些烦躁,似乎是想直接动粗继续逼问,却听见梁医生开口:“老师,他说的是真的。”   中年医生的视线再一次被吸引过来,他微微颔首,示意梁医生开口继续。   “那黑色阴影可以变换形状,所以他的死状才会像是被刀刺破了眼睛。老师你仔细想想……”梁医生微笑着说:“那黑色阴影可以直接杀了人,又何必再去拿刀伤人呢?”   中年人抿唇不语。   梁医生又抬手指了一下缩在一旁的楚蔑,用充满暗示性的眼神说:“老师你看,014号病人都已经虚弱成那样了,能活着已是不易,更何况去反抗别人?”   中年医生看了一眼楚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行吧!梁未音,你先把014号病人送出去吧!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知道了,老师。”   梁医生点了点头,示意沈淮云抱着楚蔑一起离开。   …………   等到将楚蔑送到病房时,梁医生插着口袋看着沈淮云动作轻柔的将楚蔑放在了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刷刷”写下了几个字。   “沈护士,你按照这上面的东西去拿药吧!”   说着,梁医生将这页纸撕了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然后把本子塞回口袋里,笑着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沈淮云冲梁医生点了点头,将他送到了门口。   等沈淮云扭过头看着楚蔑时,却看见楚蔑神色难辨地捏着梁医生刚才放在桌上的纸,盯着桌上的刀片出神。   那是一个不知何时被悄悄压在纸下,一并放到桌上的刀片。   沈淮云问:“你盯着那个刀片做什么?话说它什么时候在的?”   “就在刚才。”   “那刀片……”楚蔑语气滞涩地缓缓开口,“是我之前带到第五层的刀片……”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喜欢梁医生的吗(′`)** 第55章 传闻   作为一名护士或是医生,无论你的病人在病痛下变成什么样子,又是怎样的性格……你都应当以一种耐心,包容,平和的态度看待他们。在他们遭受病痛的折磨时,给予他们应有的自尊和帮助,是你应当做到的。   ——梁医生   “你的意思是梁医生很可能知道……人是你杀的?”   沈淮云表情严肃地拿起刀片,将它重新装回自己的口袋里,问出了楚蔑也十分好奇的问题:   “你说,梁医生为什么要帮你?”   “我不知道。”楚蔑摇了摇头:“这一次我的身份明明白白,与这个疗养院之前也没有任何瓜葛,知道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沈淮云沉吟了一下,把楚蔑拿在手上的纸片也接了过去,晃了晃手上的纸道:“现在先顾不了这么多,我先帮你再去拿点药吧!”   “不是已经上过药了吗?”   “至少形式上也得过一过,药反正在手上也可以留着之后用。当然……”沈淮云用一种压抑的语气道:“我希望再用不上它。”   楚蔑默了。   “哦对!”沈淮云故意扬起笑容,告诉他:“现在是四点半,我五点就要下班了。而且今晚不是我值班……所以你多小心!”   “沈淮云。”楚蔑笑着说:“既然如此,你顺便帮我带几个水果上来吧!最好需要削皮的那种。”   “你要做什么?”   楚蔑扬了扬眉:“有需要削皮的水果,有水果刀也不奇怪吧?”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水果刀藏在身上,保护自己。   沈淮云却问:“削皮器不也一样吗?”   楚蔑:“……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水果刀,只是为了削皮吧?”   沈淮云笑着说:“我就开个玩笑。”   楚蔑头疼道:“你忙你的去吧!”   “好嘞!我这就跪安!”   …………   五点零三分。   楚蔑站在窗边,隔着铁栏看着沈淮云渐渐远去的身影,才缓缓地落下了窗帘。   之前注射在他身上的药物的生效时间已经过去。   楚蔑回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那是方才沈淮云按照梁医生的医嘱拿的药。他将药全部放到抽屉里,带上沈淮云留下的水果刀,悄悄拧开了门,顺着走廊一路向前走。   这是他到这个副本第一次亲自离开病房。   疗养院中的病人并不是被关在房间中的,他们是可以离开病房进行一定活动的,但活动范围却会局限在他们所居住的那一层。   也就是说,按照规定而言——楚蔑是只能在第四层活动的。   但这回他钻了个空子。   原本在a栋第四层的他,去了b栋的第四层。   做出这样的行动是出于他的几点考虑。   第一,经过之前的一番事,a栋第四层的医护人员应该已经熟悉他的脸了,但b栋的人却不见得能认出他。   第二,沈淮云因为值班表不能随便去别的区域,然而楚蔑作为病人,却可以去往b栋,或许可以借助这个优势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第三,他既可以探测别的楼,也没有触犯规矩。   所以在避开其它医护人员的情况下,楚蔑悄悄地把沈淮云救他时穿的白大褂带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换上白大褂。他装作一位医生的样子通过了两栋楼之间连接的长廊,来到了b栋,然后迅速地上了第四层。   两栋楼的分布自然是一样的,所以在第四层也有精神类区域。   白天的护士们已经工作完了,所以到了晚上自然换了一批护士。   楚蔑穿着白大褂,拉了拉口罩,低着头赶紧朝精神类区域走去。因为考虑到护士们需要查房,他必须在一小时内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留给他的探查时间也就只有一小时。   楚蔑快步走着,在一个拐角处刚要转过去,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立刻将身体藏回了角落。   楚蔑心跳如鼓,感到无比的震惊。   原本应该待在a栋的梁医生居然来了b栋?!   梁医生面前站着几个护士,那些护士们年龄不一,身高不一,眼中满是警惕,一看就不太像是这个世界的护士——很明显,这是一群玩家。   “你们就是新来的护士吧?”   梁医生温和地看着居译和其他几个护士,笑着说:“我跟你们护士长关系还不错。你们护士长现在身体有不适,提前请了假。因为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就拜托我把一些注意事项跟你们讲一下。”   居译瞧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探索的意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的,拜托你了,梁医生。”   梁医生点了点头:“你们的工作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今晚是你们值班。”   见面前的几个护士点了点头,梁医生继续说:“我相信你们在入职之前,应该已经知道护士该是什么样子了。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   “请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尊重病人,无论你的病人是什么样子,不要感到恶心,也不要害怕,因为这些病人在经受痛苦的情况下,自尊正是需要维护的时候。”   “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在病人面前遮遮掩掩,让病人瞎想。”   “另外,如果当病人表达他们的诉求时,你们必须当一个耐心的倾听者,不要评价或是反驳他们的想法,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梁医生想了想,又最后微笑着看向这群护士们:“如果你们能够做到我说的这些,那你们一定会成为让病人非常满意的护士。”   “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放心地留在这里了。”   说完,梁医生转身就走。   楚蔑正探出头,仔细听他刚刚讲了什么,刚好就和转过身的梁医生对上眼,情况一度十分尴尬。   梁医生一愣,无奈地笑着调侃道:“这位医生要是好奇我训人,大可以直接站出来,不必躲在墙角。”   楚蔑抬手装作不经意地又拉了拉口罩,不敢开口,怕梁医生能够辨别出自己的声音,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嗯。”   梁医生那表面浮着笑意的疏离眼神扫过了楚蔑,目光在他的眉眼间停滞了一秒,又很快移开,礼貌性地冲他点了点头,就准备去往a栋了。   楚蔑依旧站在原地,却十分安静地听到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呵”,梁医生大概还是认出他了。   不过既然梁医生替他隐瞒了他杀人的事,自然也会替他隐瞒这件事。   楚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抬步朝那群护士们走去。   借着梁医生训话了那会儿,楚蔑记住了那群新护士的脸。他既然要打听这个疗养院的信息,自然是要避开新护士,从那些已经在这里工作的护士来问,毕竟新护士可能跟他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他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个在服务站台的护士。   那护士年纪也不算多大,看起来大概是二十五岁上下,是属于那种有一定工作时间,但还没有接触到更深层次的秘密,以至于能够警惕一切问话的类型。   “你们工作辛苦了,大晚上的还要值班。”   “你是……”   那护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虽然看他穿着一身的白大褂,但并没有见过他的脸,不知道他是哪一块区域的医生。   “啊,我吗?”楚蔑抬手指了下自己,随即无奈地笑笑:“我是a栋精神类区域的,因为同事今天晚上有事,所以我过来替他值下夜班。”   “那医生你是才过来值夜班,还是已经值完白天的班再过来值夜班的?”   楚蔑伸了一个懒腰,按按肩膀,苦笑着说:“当然是值完了白天的班过来的,谁会没事专门过来替人顶一次夜班?”   “啊……”那护士立刻露出同情的表情,“那医生你也挺不容易的。”   楚蔑一只手靠在服务台上,揉了一下眼睛,做出十分困倦的样子:“夜班真的挺难熬的。”   “是啊!”像是有了共同话题,那护士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晚上真的挺难熬的,生物钟颠倒,困得要死……不过好在夜班没什么病人,所以还算轻松。”   “大家都是为了工作赚钱,从事了这一行黑白天颠倒时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楚蔑摆了摆手,故意调侃道:“这疗养院晚上还是蛮吓人的,所以你一个姑娘家可要保护好自己哦!”   “医生你真是的!”   那护士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说:“说起来呀,我听说了我们疗养院一个传闻……”   楚蔑心中端正起来,知道这会是一条重要线索。   在他面上仍做出不信的样子,笑着调侃道:“说来听听?”   “听说这里原先死过人,那个人死前还饱受折磨,心怀怨恨,亡灵迟迟不肯离去……”   “就这?你这鬼故事也太老套了些……”   “不止!那个人听说是个同性恋,但意外死在了疗养院。那个同性恋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哼一首歌,所以死后,却也有人能够在走廊里听到他的歌声。”   楚蔑做出好奇的样子:“你知道那歌是什么吗?”   “不知道。”护士摇了摇头,“我没听过。”   楚蔑若有所思。   那护士最后又抛出了一个惊雷般的线索。   “而且听说他就是死在a栋!”   作者有话说:   再放一次更新(ω)么么哒 第56章 悲鸣   规则:请各位护士们务必坚守自己的岗位,无论你看到、听到了什么,都请不要逃避或是嫌弃,如果不能做到,那么必然会受到残忍的惩罚。   楚蔑心下震动,面上做出吃惊的表情:“还有这种传闻?你从哪儿听来的?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咧!”   “是从原本在a栋值班的护士那里听来的。听说在她值班时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唱歌,所以她就转到我们这边工作了!”   “唉,那还真挺吓人!”楚蔑收回撑在服务台上的手,看了一眼服务台上的时间——离查房还有二十分钟了,考虑到查房时间可能会误差个几分钟,他必须尽快回到病房了。   但他不可能当着这个护士的面直接回a栋,自然要先在她面前去往b栋的精神类区域,然后想法子再绕回a栋第四层。   “现在不早了,我该回去工作了。”楚蔑冲那名护士摆了摆手,朝着精神类区域的方向转身离开。   在走到走廊的拐角处,确认那名护士不会再看到他之后,楚蔑立刻动作迅速地去往安全出口,因为下了三楼才有长廊通向a栋。   安全出口一般是被关着的。   楚蔑利落地打开安全出口,刚要下去时,离安全出口不远的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的人正是居译。   居译意外地看着楚蔑,因为楚蔑被推出电击室时离得远,所以并没有看清他的脸,自然也不知道楚蔑是个病人。   但这并不妨碍居译怀疑楚蔑。   居译扬了扬眉,一步步走近楚蔑,看了眼已经被打开的安全出口,装作好像不在意地问:“请问电梯是出什么故障了吗?医生你需要走安全出口?”   “不过我记得电梯没有出问题啊……”居译自问自答,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医生你不解释一下吗?话说你应该不是这个区域的医生吧?我没见过你的脸呀?”   楚蔑瞥向他,心中好笑:他自己明明是个新来的护士,怎么可能认清区里全部的医生呢?这人大概就是在诈他,让他能露出马脚。   不过,楚蔑并不想僵持太久。   毕竟时间有限。   楚蔑故意做出不是很好脾气的样子,紧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说:“我去三楼,只有一层用不着坐电梯。而且坐电梯还要等,太浪费时间了。”   “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你的脸。”楚蔑直接反客为主,提出反问:“问这话的人应该是我,我也没见过你,你是今天新来的护士吗?”   “居然没有认清全部医生,是我不对……”居译装模作样地稍微低一下头,腰板弯都没弯一下,随即懒洋洋地说:“那医生你在哪个办公室?我找机会一定会去找你的!”   这语气像极了——我找机会一定要去探个虚实,看看你是不是在说谎?   楚蔑静默了一秒,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敏锐了。   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楚蔑脸上露出不悦,用手推开他,直接进入安全出口,走时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工作场合还分不清轻重,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吧!别成天好奇这儿好奇那儿的!”   居译靠着门,哼笑出声:“我说这位医生,讲下你所在的科室,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总是绕开这个话题?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楚蔑步伐一顿,知道不能随意糊弄,但面上依然表现着刚才的不悦:“有你这么讲话的吗?就算我不是你们科室的医生,你对待我就这种态度?看来梁医生还没有通知到位啊!”   提到梁医生时,居译眼中的怀疑才减退了不少。因为刚才梁生的确是过来告诫他们的,既然眼前这个人知道,那可能真的就是一位医生了。   想到这里,居译才稍微站直身子,摆了摆手,特别不走心地说:“真是抱歉啊医生,是我耽误你工作了,你快去忙吧!”   楚蔑重重哼了一声,然后赶紧下楼。   …………   等楚蔑将白大褂叠好塞进床头柜子里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咚咚”声:   “请问014号病人在吗?”   楚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刚因为赶紧跑过来而急促的呼吸,确认好自己现在的状态后,才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位不认识的女护士。她手里拿着盒饭,为楚蔑送上了今天的晚饭。   那名护士询问他几个简单问题之后,记录下了信息,就留下饭盒,转身离开了。   楚蔑拿起晚饭,迅速扒拉了几口,一边吃一边想今晚要不要出去,又该在几点出去。   最后决定在夜深人静的凌晨出去一次。   在此之前,他必须养精蓄锐。   …………   凌晨一点,b栋隶属老年人疗养区的二楼。   她是一个新手玩家,却在第一夜就被安排了独自一人值夜班。她不是没想过向老玩家请求帮助,央求他们跟自己换一次班,或者能够过来和自己值第一夜的班。   但这显然是不理智的。   他们这些新护士是不能随便换班的,所以她根本无法请求老玩家的帮助;另外,那些老玩家也没有必要非得帮她到底,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能在这里帮她一把,已是他们的善良了。   所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   不过听说这里是危险性最低的地方,也许小心一点,她就不会出事了。   她站在服务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凌晨疗养院的灯基本都是感应灯,除了在服务台上方的灯是可开关的,其他的灯由于没有声音,所以都是关着的。   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只有那服务台的灯亮着,在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格外明显。   她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但她无疑是闪着那一点微弱光芒的萤火虫,轻而易举便可被黑暗吞噬干净。   不过再恐惧的心情,撑到现在也已经只剩疲惫了。   她困极了。   恐惧似乎都已经渐渐离她而去,意识开始模糊时,她忘却了恐惧的心情,她不再想着自己会在今夜遭遇什么,她只是想自己好好睡一觉。   在她因为困倦,头点地像小鸡啄米时,服务台左边的走廊尽头,灯光突然亮起。   然后,感应灯挨个挨个有规律地亮起,那光亮的方向正好是服务台的方向。感应灯不断亮起,直到那光与服务台头顶的光交汇时才停止。   走廊尽头的灯又暗了下去,其他的感应灯也有秩序地暗了下去,本该从头灭到尾的灯,唯独离服务台最近的那个感应灯,迟迟没有暗下去。   她感觉到了眼睛有新的光源出现,困倦地撑开了眼皮,发现正是自己左手边走廊的第一个感应灯亮着。   是有人吗?   她揉了揉眼睛,从服务台上撑起,探了一下头,并没有在第一个感应灯的光源笼罩范围内看到人影。   她一下子被吓得清醒过来。   她压低声音,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请问……有谁在吗?”   没有人回应。   甚至离她最近,一直亮着的感应灯都暗了下来。   她紧张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才回了肚子里,双腿一时无力,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喃喃道:“真是的,大晚上的我自己干嘛吓自己?肯定是感应灯出了点问题,不然怎么会就这么突然亮起来呢?”   “他们都说了,这里不怎么危险,所以我也别怕……少自己吓自己,乱了手脚才是最不对的!”   她抱着自己的头,忍不住碎碎念,念叨到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才抬起了头。然而在她抬头的时候,干净的服务台上却多了一只近乎皮包骨头的手。   “啊啊啊!!!”   她尖叫着猛地站起来,身体不断后退,退到了身后的椅子上,险些摔倒在地。   她赶紧蹲了下来,将身体缩在服务台下,抱着自己的头,语带哭腔地说:“别过来!别过来呜呜……我好怕………”   “小姑娘,你别怕呀!”   一个苍老且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些许安慰。   她缩在服务台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眼前只是个很瘦很虚弱的老人,但面容慈祥温和,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青面獠牙。   她维持着探出头的动作,语气中还有些呜咽:“您……您是……”   “别怕。”   那老人轻叹了口气,冲她温和地笑着说:“小姑娘,你别害怕……”   她见似乎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才扶着服务台的腿软地站了起来,冲老人苦笑了一下:“对…对不起啊……我…我怕黑……”   老人家一愣,善意地笑了笑:“大晚上的,也难为你个姑娘家家的了……”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唉,是的。”那老人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苦恼,对她说:“我们那儿有个同房的病友,大半夜的说自己肚子疼,我们瞅了半天也没瞅出有啥毛病,所以就想拜托你去看一下。”   “啊?”她一愣,她又不是真正的护士,哪里会懂这些?   但老人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笑容淡了几分:“小姑娘,你不想跟我跑一趟腿吗?”   她赶紧摆摆手:“哪有!我就是没反应过来!”   “那好,我带你去吧!”   老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在前面为她带路。   老人带的路,正是左侧走廊的那一条。在他们走过的时候,感应灯都十分精准地亮了起来,瞧着似乎没什么故障。   可是老人家刚才正在服务台旁边的时候,左侧走廊的感应灯全是暗的呀!   她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害怕。   老人家把她带到了左侧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病房,指了指半开的病房,说:“就是这里,进去吧!”   她迟疑地看着半开的病房,里面完全是黑的,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尴尬地笑着说:“老人家,你们不开灯吗?”   “那是因为还有病友在睡觉,不好打扰他们啊!”老人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好在外头有月亮,亮头也足。”   “啊……哦,好吧……”   她小心地推开了门,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病房入门是一个狭窄的过道,过道边上就是厕所,穿过了这条大概两米长的小过道就是病房的真正全貌。   她透过这个小过道,看到了病房尽头那稍稍打开的百叶窗,所以房内的光线很暗,只能看见几个坐在床上的黑色影子。几个老人低垂着头,似乎是在发呆,在听到动静时,才齐刷刷地看向她。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入了狼窝的小羊。   她咽了咽口水,手心开始不断地出着冷汗,她的手在墙边不断摸索着,试图找到灯的开关。   然而,颤抖的指尖,却在摸到干枯的手指一下子僵住了。   带她来的那个老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听见老人问:“你在干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是本能地回复着内心的想法:“我想找灯的开关。”   “找开关做什么?”那老人笑了一下,强硬地拽着她走到了病房中央,她奋力地想要挣脱手腕,却发现那力道大得惊人。   老人松开了她的手,朝百叶窗走去:“不用开灯,把窗户打开就是。”   她身体僵硬地站在中央,直到此刻才看清了病房的全貌——除去那个空着的床位,所有的老人都坐在床上,紧盯着她。   “吱呀——”   她听见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带她来的那个老人已经打开了窗户。   外边的月光一下子照了进来。   她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原先觉得慈祥的笑容,却觉得此刻变得分外诡异。   “小姑娘,来看病吧!”   “啊……好…好的……”她颤抖着看周围盯着她的老人们,硬着头皮问:“请问你说的肚子疼的那个病人在哪儿啊?”   站在窗前的老人背着光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随后有什么东西从他肚子里流了出来——借着那点光,她看见似乎有些像绳子的东西流了出来,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腥臭味。   那似乎——是肠子?!   她浑身颤抖着,已经没有办法再思考了,目光本能地顺着流出来的肠子落到了地上——在那老人的脚下,没有阴影。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呼吸。   那老人依旧维持着撩起衣服的动作,笑得格外慈祥:“小姑娘,是我肚子疼,我特地来找你看看的!”   她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你……你不要过来!快给我滚开!”   “好恐怖!好恶心啊!!!”   那老人慈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受伤,随后变为了面无表情:“你不想管我们病人?”   “啊啊啊!你别过来!”她尖叫着冲到门口,想拧开把手冲出去,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她绝望地拍着门,一边拍一边声嘶力竭地惨叫:“救命!谁来救救我!救命啊……”   那老人放下衣服,拖着肠子一步步走向她,嘴中不断念叨着这些话:   “你是护士,你居然不想管我们病人?”   “如果你都不帮我们,谁还能帮我们?”   “我们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总要辜负我们?”   “砰砰!”   她不断地用力拍着门,惊恐地看着老人离她越来越近,已经顾不上拍门了,赶紧转过身子背靠着门,极力贴地着门,仿佛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老人最后站在了她的面前,蹲下来与她与鼻尖对着鼻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看来,又是一个不合格的护士。”   “不——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就是单纯写一个玩家的死亡。   肯定不吓人,启子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心写恐怖点,然鹅……好的,启子是不可能写恐怖的(_),可能沙雕更适合启子 第57章 姜缘   刚入院时大多数人的照片都是微笑或是平静的,那是他们在被送进疗养院前的模样;然而越到后来,他们大多数人都变得瘦骨嶙峋,眼睛早已失去了光泽,更别提表情了。   所以姜缘那即便苍白虚弱却依然含笑的脸就格外明显。   ——楚蔑   楚蔑听见远处传来的惨叫,估摸这是从b栋来传的。但他现在在a栋,就算要救人也来不及,只能忽略了惨叫声,向着自己原本计划好的地方走去。   他并非救世主,没办法也不可能救所有人。   楚蔑这次出来的目的是想要找这所疗养院里病人们的档案。   根据原先那个护士所说的传闻,那必然是曾经有人死在a栋。   不过按照这个疗养院的黑心治疗方法,恐怕因为“不明原因”死的人也不少,所以还要细心细心地筛选,才能得知传闻中的人是谁。   根据传闻,可以知道几个特点:   死者是个同性恋,死前经受了残忍的折磨,生前喜欢哼一首不知名的歌,并且死在了a栋。   那么线索就可以集中在a栋的已死亡的同性恋病人。   档案一般是在档案室的。   但他这个身体不怎么外出,所以对于疗养院并不熟悉。楚蔑只能先找到路线牌,快速记忆路线,最后确定档案室在第五层。   由于之前的经历,他自然不敢去走电梯,所以要绕到安全出口,顺着楼梯爬上第五层。   夜间的第五层一般是不开放的。   一方面第五层都是治疗时才会用得上的,另一方面是因为第五层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所以即便是护士,如果并非是知道很多秘密的老护士,同样是不允许夜间进入第五层的。   故而第五层的安全出口的门是被关着的。   但这难不倒楚蔑。   他在蜃镜待了这么些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玩家,也通过他们掌握了一些开锁技巧——比如沈淮云和关秦月。   楚蔑掏出自己之前去b栋时找到的铁丝,插进孔里捣鼓了一下,三两下就撬开了锁。   第五层没有人值班,一片幽暗中,只能看到荧绿色的安全出口的标志。那标志牌周围笼罩的绿光,与周围的黑暗尤其相衬,使走廊里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感觉。   楚蔑面不改色,悄悄地掏出水果刀,寻着路线去往档案室。   档案室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里,然而当楚蔑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门开着一条缝。   里边有人?!   楚蔑攥紧水果刀,紧贴着墙一步步小心地来到门边,然后猛地进了档案室。   楚蔑察觉旁边有人,当即握紧水果刀,侧身便朝那人的方向捅去,然而却莫名地感觉来者格外熟悉,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卸去,停在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拽着楚蔑的手腕,将他的身体拉近自己,一只手轻松地便拿掉了他手上的水果刀——因为楚蔑察觉到这个人是谁,所以并没有做出抵抗。   “呵呵……”   那人低低地笑起来,松开拽住他手腕的手,虚虚地揽着他的腰际,压低声音略显沙哑地说:“我都做好你要捅我一刀的准备了……怎么不继续了?”   楚蔑听着那人的笑,微微皱起了眉头,抬手推拒了一下:“沈淮云!”   “好吧好吧!”沈淮云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退离了几步,笑得格外促狭地说:“咩咩,那你不妨告诉我,刚刚为什么停手了?是怕伤及无辜?”   “把刀给我。”   楚蔑示意沈淮云把手上的水果刀给他,看见沈淮云慢吞吞地把刀递给他,并且格外体贴地将刀尖对准自己,防止伤到楚蔑。   楚蔑接过水果刀的动作一顿,静静地看着沈淮云无声的体贴,心中感觉格外熨帖。在接过水果刀之后,楚蔑将水果刀重新放好,随后平静地回视他:   “我知道是你。”   沈淮云感觉自己仿佛心跳停了一瞬间,掩饰性地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不清楚。”楚蔑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也就按照心里的真实想法回答:“但我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你,而我也不会伤你。”   咚咚——   这个人…真是……   沈淮云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变大的声音,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问:“别的人有这么荣幸的待遇吗?”   “没有。”   楚蔑如是说道。   下一秒就看到沈淮云盯着他古怪地笑起来。   “原来咩咩待我这么特别吗?”   楚蔑瞧着他,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烧,努力让自己能面无表情:“行了。别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我们此行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沈淮云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得了便宜自然是万事都听楚蔑的了。见楚蔑别扭地撇开脸,并不想多谈此话题,又偷乐了几下,笑着问:“一来此恐怕也是因为那个传闻吧!”   “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我总不能什么消息都靠你得到吧?”沈淮云深深地凝视着楚蔑,又突然露出灿烂的微笑:“我可不希望……我家咩咩因为要帮我,而身处险境……”   沈淮云的手指悄悄地拂过他的额角,那里还残留着当初在第五层被殴打时留下的淤青。那手指的动作轻而柔,带着些疼惜和温柔,挠得人痒痒的。   “咩咩,你这么不疼惜自己……”   “是希望我来……”   疼惜你吗?   借着透进来的光,沈淮云的视线从楚蔑的伤口最后落到了他的眼睛,心中涌起无限情绪,刚欲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楚蔑打开手电筒,从下方对着自己的脸照,并露出了他熟悉的诡异笑容。   “你觉得我不会‘疼惜’那些‘照顾’我的人吗?”   沈淮云一脸复杂:“……”   为了破坏暧昧氛围你至于吗?   沈淮云心累地摆了摆手,真心为楚蔑撩人不自知又会毁氛围的能力头疼不已。   见沈淮云不再凝视他时,楚蔑才悄悄缓了口气,若他不想个法子岔开话题,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接沈淮云的话。   他不傻,自然能瞧出沈淮云对他有好感。   但他必须想办法扼杀掉沈淮云超过好感以外的情感,这对他、对沈淮云都好。   ”已经找到了。”   沈淮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楚蔑过来之后将手中的几叠档案袋递给他。   “这就是按照传闻挑出来的几份档案。死者皆为同性恋,且为a栋的病人。”   楚蔑翻阅了一下档案:“档案记录了病人的家庭状况,入院时间,入院之后的病情变化,死亡时间以及死亡原因。”   沈淮云凑过去看了一下,摸着下巴琢磨着说:“这些病人大多入了疗养院不到一年就死了,而且死因还都是自杀……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诶?”沈淮云放下摸着下巴的手,指着楚蔑手上的一份档案道:“这档案怎么看起来这么陈旧?还有点灼烧后的痕迹?”   楚蔑低头看了一下,手上那份陈旧的档案,奇怪地问:“这不是你挑出来给我的吗?为什么你好像不清楚?”   沈淮云回忆了刚刚自己拿档案的过程,最后只能无奈地摊开手:“兴许是夹在了里面吧?”   “既然拿到手了,那…打开看看?”   说着,沈淮云顺势把头凑到楚蔑脸旁边,然后非常不客气地将下巴靠在了楚蔑的颈窝。   楚蔑呼吸一滞。   颈窝素来是楚蔑的敏感点,沈淮云下巴一靠上去,楚蔑就痒得下意识想要缩脖子,但担心磕到沈淮云的下巴,咬着下唇忍了忍,道:“你要靠就靠,别乱动。”   沈淮云察觉到这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于是楚蔑忍着想要薅掉某人狗头的想法,打开了这份陈旧的档案。   “姜…缘?”   楚蔑仔细地翻阅着姜缘的档案,越看越觉得惊讶。   他们所得到的这几份档案上,几乎所有的病人都是已死亡,只有姜缘的上面是“失踪”。   但即便是“失踪”,也多半已经死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许多病人刚入疗养院时,信息表上贴的照片都是他们入院前的样子,大多微笑或是平静,看着并不像是有什么毛病的人;但是越到后来,那些病人的照片就显得越来越消瘦和虚弱,整个人脸色呈现出了一种灰白的感觉,眼睛更是毫无光泽,麻木地盯着镜头,就像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但姜缘不同。   他刚入疗养院时看着只有十几岁,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小梨涡,显得可爱而腼腆。   再后来的照片中,少年褪去青涩,五官趋近成熟,有了几分青年的样子。但因为在疗养院中的折磨,他的皮肤呈现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身体也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虚弱。   姜缘精神状态似乎不是特别好,眉眼间透着点疲倦,但他依然笑着,眼睛里的光虽有黯淡却没有消失。   楚蔑经受过一次电击和一次殴打,但疼痛的确很折磨人。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年纪的少年在面对这些痛苦时,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甚至还能对着镜头微笑。   “他在疗养院的时间居然有两年多。”   姜缘可以说是几份档案中年纪最小的,却是在疗养院待的最久的。   沈淮云有些惊讶地看着照片上可爱阳光的少年,不禁由衷佩服。   “除却他失踪了的一天,那么姜缘在疗养院待的时间有两年六个月七天——等等?”   楚蔑感觉这个时间格外的熟悉,猛地想起了自己床头墙壁上的那些划痕,心中震惊之余,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姜缘很可能是之前在014号待过的病人!”   “为什么这么说?”   楚蔑这才将自己在014号病房观察到的一切告诉沈淮云。   “看来这个姜缘应该是之后需要关注的对象了。”   正事讨论完,颈窝处的感觉就无法在忽略了。   楚蔑意识到沈淮云仍保持着下巴靠带自己颈窝的姿势,不由得皱起了眉,用手指抵了抵他的额头:“你也该靠够了,可以自己站稳了!”   沈淮云居然臭不要脸地双手环着楚蔑的肩,笑着说:“不要,这个高度刚好适合趴在你身上?”   楚蔑缓缓眯起了眼睛。   “这个高度?什么高度?”   沈淮云懒洋洋地蹭了蹭:“当然是矮我一个头的高度啊……”   楚蔑:“……”   楚蔑瞬间暴怒。   沈淮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道:“不是……我不是说你矮……”   楚蔑回敬以死亡凝视。   “哎呀,虽然你矮但…也不是……”   沈淮云觉得越描越黑,最后送上自己的俊脸,生无可恋地说:   “你打吧!”   沈淮云看着楚蔑缓缓举起的手,默默补充了一句:“你轻点,我怕叫出来……”   楚蔑:“???”   作者有话说:   咳咳,昨晚上游戏玩嗨了,忘了零点准时放更新了,现在才放(*/\*) 第58章 歌声   人大概都是一样的。   年少时总有自己的梦想,也相信自己能够为了梦想付出一切;就像我,年少最爱唱歌。只是后来大多数人的梦想都被现实击溃,最后拼尽全力去做了一份自己从未想过的工作。   ——梁未音   楚蔑恶寒一般地抱紧了自己,脸黑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沈淮云故意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   【我明明是个正经人啊!】   楚蔑:“……”   楚蔑见这厮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就抬手把他手背上的肉拧了一下,等到他不得不松开手之后,就蹲下来躲开沈淮云的树懒式靠人。   沈淮云抱了个空,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楚蔑一脸冷酷无情。   沈淮云见调戏无果,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不早了。”   楚蔑顾虑到晚上还有人查房,并且晚上还存在着不定因素,就直言:“我打算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那好,那你好好休息。”   沈淮云点了点头,把几份档案原路放回,然后跟着他一起出了档案室,将档案室重新关好。   在他们将档案室关上之后,一个黑色的阴影无声地从角落处出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悄悄地将那记录了“姜缘”的档案拿了出来,带离了档案室。   …………   沈淮云与楚蔑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细细询问之前一直埋藏在心里的问题:“你为什么能够和玩家一样去往不同的副本?甚至与我一直在同一个副本见面?”   “这一点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楚蔑出神地看着远处的黑暗,半晌露出自嘲的笑容:“我觉得我这人存在的很没道理。”   “我和NPC和玩家似乎都不太一样。我以NPC的身份在副本里存在,却又能像玩家一样去往别的副本。”   “我知道那些NPC与玩家的不同之处,所以哪怕我是一个NPC,我也始终无法与这个世界融入;我羡慕玩家之间的羁绊,但我作为NPC,没有玩家会轻易接受我。”   “所以有时我宁可自己与那些NPC一样,所以就不会渴望能有所归处。”   “但楚蔑,”沈淮云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使得楚蔑不得不停下步伐:“如果你跟那些NPC没有差别的话,我们就不会相遇了。”   楚蔑看着他。   “没有谁的存在是毫无道理的。”   “如果在遇到我之前,你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道理;那么遇见我之后,你我都有了彼此存在的道理不是吗?”   楚蔑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起来。   “像如今这样就很好。你做我的树洞……”   沈淮云某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连声音也压低了几分:“而我,做你的归宿。”   楚蔑愣住了,随后笑着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树洞能跟归宿相比吗?你这比喻也太奇怪了!”   又在装傻啊……   沈淮云想说的话一直在他喉间不上不下,最后又被他吞下腹中,以沉默结束。   之后的路上谁都没有开口。沈淮云是不知如何再开口,而楚蔑是怕沈淮云又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招架的话。   等到了第四层时,沈淮云突然停了下来。   楚蔑意外地看着他。   沈淮云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抬手抱了他一下,低头的瞬间,他的唇无意识地蹭过了楚蔑的颈窝:“到第四层了,你该回去了。”   楚蔑的睫毛颤了颤,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戳破,依旧秉持着装傻的原则。   “好。”   沈淮云松开了楚蔑,退后了几步站定,绅士地抬起了手:“走吧!我送你回病房后再回去。”   楚蔑想拒绝,不过看着沈淮云难得认真的态度,终究是没有拒绝。   沈淮云真的就规规矩矩地把他送回了病房。   楚蔑进了病房,看见沈淮云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也摆了一下手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晚安,咩咩。”   “嗯。”楚蔑低低地应了一句,也回了他:“晚安。”   看着沈淮云将要离去的背影,楚蔑手指在门把手上不自在地划了一下,然后道:“回去时小心一些,别被人看到了。”   沈淮云闻言,看着他缓缓地笑了。   …………   第二天的早上,他是被外面的尖叫声和哭闹声吵醒的。   他起床后简单梳洗了一下,就打开门去外面探个究竟。   哭声是在第四层的。   那声音离他有些远,似乎是在右边的病房里。   不用根据声音,楚蔑便知道出问题的是哪一间了。   因为那间病房门口围着许多病人和护士。   护士的表情大多担忧害怕,有些病人则傻笑着不断拍手,还有些则表情冷漠地发呆。   楚蔑靠近病房,透过人群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长发女人正缩在角落,病床上的床单和被子被拽到地上,揉成一团。她浑身颤抖,手上举着碗的碎片,一边拽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尖叫道:   “不要过来!我不要打针!啊啊啊!”   “005号病人,请你冷静下来!我们是为了你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不要!滚!给我滚!”   “你冷静一点……”   楚蔑看着这一场闹剧,觉得并没有什么意思,就准备转身回病房。   在他刚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梁医生的声音:“麻烦堵在这里的人都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楚蔑离开的动作一顿,看着额上带着薄汗,匆匆跑过来的梁医生,最终选择留下来看看情况。   梁医生跑过来的时候,楚蔑很客气地侧过了身,示意梁医生先进去。梁医生看清楚蔑的脸时,表情短暂地一愣,随后十分感激地冲他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就想要挤进病房中。   不过堵在病房门口的人很多,梁医生自然不好进去。   不过幸好有护士看见了梁医生,眼睛一亮,像是瞧见了救星连忙喊:“医生来了,大家都让一让!”   堵在门口的人听了,连忙都让开了一条道。   梁医生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大家”,就立刻跑进了病房。   梁医生悄悄嘱咐旁边的护士,将要注射的药物提前准备好。待看到那位护士已经准备好药之后,梁医生才挂起温柔的笑容,一步步走向那个缩在角落的病人。   “请你别怕……”   梁医生放柔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天生带有温度,拥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更不用说他特意去以一种温柔的态度去说话了。   那病人反应稍微缓和了些。   但是当梁医生离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那名病人突然又表情惊恐地尖叫起来。   梁医生站在原地不再前进,而是蹲在地上与她平视,表情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对你没有任何坏心思,我就是想让你不那么疼,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   那病人举着碎片,浑身发抖地看着他,呜咽着说:“他们……我不要呜呜……好痛……”   梁医生眼中闪过一抹晦涩的光。   梁医生脸上温柔的笑容都掺杂着一丝悲伤,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一下,压下心口的情绪,依旧耐心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没人会伤害你的,我向你保证!”   大概是他太过温柔可靠的语气让那位病人感到安心,她的态度也有些变得开始相信他起来。   “真的?”   那病人流着眼泪,语带希冀地问。   “嗯。”梁医生笑着,坚定而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梁医生看到那病人逐渐冷静下来,就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向这位病人伸出了手。   这位病人迟疑着也伸出手搭在了梁医生的手上,被梁医生引导到了阳光下。随后梁医生轻轻地抱着这位病人的肩膀,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背,一边拍一边哼着一首格外温暖的歌。   旁观的人一时都痴了。   谁都没有想到梁医生居然能够让这位病人安静下来。   连拿着针的那个护士都愣住了,由衷地钦佩梁医生的本事。   梁医生感觉到怀抱中的躯体似乎不再那样僵硬紧绷,口中依旧哼唱着歌曲,但却突然一脸严肃地抬起头看向拿着针的护士,眼中带了点严厉督促的意味。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打针!】   那护士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却因为动静太大,致使那个病人瞬间又激动起来,用力地想要推开梁医生,再次缩回角落。   梁医生用力按住病人,不让她逃脱,这一动作让病人瞬间剧烈挣扎起来。她的指甲划伤了梁医生的手和脸,腿在踢蹬的时候,膝盖也重重地撞了梁医生的腹部好几下。   梁医生忍痛闷哼着,手上的力度依然不减,牢牢地将病人按住。就在这时,那个病人突然趴到让医生的肩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下口绝对没有半丝留情——牙齿嵌进血肉,染红了梁医生衣服。   拿针的护士吓到了,六神无主地愣在原地。   “啊呃——”   梁医生的身体抖了一下,几乎难以抑制住这声痛哼,眼中带着血丝,压抑着疼痛吼道:“快点打针!”   那护士得了命令,才恢复了点神智,快速地给病人打了一剂针,顾不上把针回收,只能先把针扔到一边,赶紧招呼其他护士过来把病人从梁医生身上扒下来。   药效很快起的作用。   那位病人也终于神情恍惚地被几个护士从梁医生身上扒了下来,送回到了病床上。   梁医生这才缓过气,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但他并没有急着去处理伤口,而是扭头叮嘱护士:“记得好好观察病人的情况,有事情再通知我!”   “好…好的,梁医生。”那护士担忧地看着梁医生身上的伤,连忙道:”这里我们会看着的,医生你快去处理伤口吧!”   “嗯。”   梁医生点了点头,才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身离开。   梁医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这里也会备些常见的药,所以就自己一个人给自己上了药。   楚蔑早早就跟着梁医生到了办公室,但因为知道梁医生着急处理伤口,所以他站在门外一直等候,直到房内没了动静,才敲了敲门。   “咚咚!”   “梁医生,我可以进来吗?”   梁医生缓缓地抬起了眼帘,将拿在手中的相框倒扣着放进抽屉,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重新挂起招牌式笑容,道:   “请进。”   作者有话说:   先提前说一句,梁医生不是鬼怪,是人类哦ㄟ(≧◇≦)ㄏ 第59章 端倪   一个人哪怕将自己伪装地再好,终究是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楚蔑   楚蔑推门而入,正好看见梁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梁医生笑盈盈地看着他,发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闲聊。”楚蔑的视线在梁医生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梁医生的脸上:“不知道梁医生有没有时间。”   “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014号病人,你想聊什么?”   梁医生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为桌子腾出了一片空地,随后起身准备到倒些茶,就听到楚蔑问:   “梁医生,不用这么麻烦。只是闲聊几句,我就走了。”   梁医生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了位置。   “之前好几次我都要感谢梁医生,多亏你的帮忙。”   “没什么好感谢的,我也没帮你什么。”梁医生将衣袖的扣子解了一下,又再次系好。   楚蔑的目光在他的扣子上滞留了一下,随后也笑着说:“梁医生可真是位尽责的医生。而且也非常有本事,不然怎么能让病人冷静下来?”   “我也就这点本事。”梁医生笑着调侃了一句,“我不过是根据病人的需求,做出对她应该有的态度而已。”   “哦。”楚蔑笑了一下,继续闲聊:“我方才就觉得,梁医生唱歌很好听,唱的歌也好听,所以就想问一下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梁医生眼神有片刻凝滞,用缓缓抬眼看着他,随后双手合十靠在桌子上,语带随意地说:   “我唱的也就一般,这位病人你夸过头了。至于这歌……”   “是我年轻不懂事时自己创作的,所以你才会不知道。”   “原来梁医生年轻时还能自己创作歌曲。”楚蔑笑着拍拍手,一脸赞叹地说:“这么看来,梁医生还真是厉害!”   楚蔑话锋一转:“那医生喜欢唱歌吗?”   “原来是喜欢的。”梁医生继续道:“当然现在也是喜欢的。但你也知道,这世上大部分人是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我也不例外。”   “我当然也想过为了理想付出一切,但现实还是那么残酷,我总得选择谋生……”   楚蔑点点头:“这话在理。”   “好了,不说这些了。”梁医生笑了笑,摊开了手:“总归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那请问这位病人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还有。”楚蔑凑近了梁医生,直截了当:“梁医生知道我那个病房之前的病人吗?”   梁医生笑容收了几分,靠着背后的椅子:“知道呀,那病房之前住过很多任病人……那你干嘛要问这个呢?”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楚蔑手指敲了敲桌子,“医生知道姜缘吗?”   “姜缘?”   梁医生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没了笑容,紧盯着楚蔑:“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姜缘的?”   “一点机缘巧合。”   楚蔑微微笑了笑,并不做出回应。   “那梁医生可以告诉我吗?姜缘原先是014号病房的病人吗?”   “出于职业原则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梁医生朝楚蔑背后的某处看了眼,眼神也在那一秒软化了一下,随后转向楚蔑时恢复冷漠。   梁医生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桌上的黑笔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他了,我也没必要多隐瞒了。”   “没错。姜缘以前的确是014号病房的病人。”   楚蔑表情放松了几分,心中暗叹:果然如此。   “不过你问姜缘的事做什么?”梁医生放下手中的笔,“你要找他?”   还未等楚蔑开口,梁医生又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想:“不对,姜缘已经失踪十年了,你要找也不该等到现在才来找他。”   “所以你到底为了什么呢?”   “我……”   楚蔑还未说些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人还未露面,声音就已经先到了:   “梁医生!014号病人他不见了!他——诶?”   “原来他在梁医生这儿吗?”   那护士看到楚蔑才松了一口气。   “是有什么事吗?”梁医生恢复笑容,温文尔雅地问。   那护士红着脸连连摇头,“没事,就是确认一下014号病人是不是在你这里。”   “那……我就先出去了……”   那护士指了指外面,在得到梁医生的点头后就离开了。   “看来我不便在这里了。”   楚蔑目送着护士离开,随后笑着起身:“我该走了,不然还要麻烦其他护士找我。”   “这就走了?”   梁医生似笑非笑,倒也没多加阻拦,而是起身从办公桌前绕到楚蔑面前:“走吧,我送你回病房!省的其他护士又来找我。你说…是吧?”   楚蔑笑着颔首。   心中却暗忖:梁医生多半是怕他趁机又跑到别的地方,所以才亲自送他回病房的。   不过,楚蔑倒不介意。   毕竟今天白天沈淮云值班,有什么事也可以询问和拜托沈淮云。   “那走吧,梁医生。”   梁医生笑着点点头。   …………   安护士快步走到了梁医生的办公室,因为领导急着要,她必须立刻拿到梁医生那里的文件。只是当她来到梁医生的办公室时,却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人,   “梁医生他……不在吗?”   安护士着急地又跑到门口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梁医生的踪影,只能折回办公室里,先看看他办公桌上有没有放那份文件。   她在办公桌上找了半天,依旧是没有找到那份文件。   她当然知道翻别人的办公室不好。   原本她也是打算等梁医生过来的。   可她现在不清楚梁医生去了哪里,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   领导又实在急着要。   现在只能事从权宜了。   “这……”安护士咬了咬牙,心中默念一句“抱歉”,只能失礼地去翻梁医生的办公桌了,等到事后再向梁医生道歉了。   既然桌子上没有,那她就只能翻看抽屉了。   安护士忍住内心的歉意,拉开了抽屉,看到了一堆文件纸张上倒扣着的相框。   这令她有些意外。   她当然没有想法去窥看别人的私人信息。   不过她既然要查找下面的文件,自然是要把相框拿出来的。顺理成章的,她看到了倒扣着的相框的正面。   相框上是年少的梁医生和一个少年的合照。   两个人都穿着校服,瞧着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梁医生年少时的形象与他现在的形象完全不符。   年少时的梁医生看着颇为不羁叛逆,连夏天的校服领口都是半敞着的。他坐在长椅上,怀中抱着吉他,长臂勾着站在长椅背后的少年的肩,神态亲昵。   被他勾着的少年白净可爱,笑的时候脸上还有小小的梨涡。   这应该是梁医生的朋友或者是兄弟吧!   梁医生一直性格很好,人长的也帅,自然有很多护士悄悄喜欢他。   只是想不到梁医生年少的时候就这么好看!   看来好看的人果然是从小好看到大啊!   安护士赞叹了一声,就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当即要把相框放下,可还没等她放下,就听到脚步声停止了。   她下意识看向门口——梁医生已经站在门口。   大概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梁医生的身体大半都隐在阴影处,包括脸上的表情也被隐在阴影中,安护士一时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梁医生上前一步,原本挂在脸上的招牌式笑容逐渐淡去,眼睛黝黑空洞得吓人,在注意到安护士瑟缩的眼神时,才再次提起唇角,冲她缓缓地微笑。   但那笑容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僵硬和森冷,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让安护士不寒而栗。   “你在干什么?”   梁医生说话时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却刺得安护士浑身发冷。   看来梁医生生气了。   “那个……呃……”安护士慌乱地解释道:“主任让我把放在你那里过目的文件拿过来,就是……跟之前的药有关的文件……”   “是吗?”   梁医生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相框,用一种极低极古怪的语调问:“你看了吗?”   “啊?什么?”   安护士没听清,奇怪地反问了一句。   “呵。”梁医生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而进入办公室,走到一旁的书架,抽出一份文件,查看下是不是她要的那一份。   “你可以把照片放下了吗?”   “啊?”   梁医生翻着文件,确认无误后就将文件合起来,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地说。   “啊,不好意思。”安护士赶紧放下相框,接过文件连连道歉,“真的很抱歉,梁医生!我并不是有意翻你的东西的!”   “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   梁医生看着一直鞠躬道歉的安护士时,脸上并没有别的情绪,依旧只是保持着微笑。   然后,一直低头的安护士听见了梁医生的话:   “行了,你走吧。”   安护士立刻抬起头,感激地看着梁医生,连连道谢:“谢谢梁医生,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这话像是戳中了梁医生的笑点,梁医生突然笑出声。   安护士不解地看着他。   梁医生也没解释,只是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该离开了。   安护士这才拿着文件后怕地退出了办公室。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眼梁医生。   梁医生已经站在了办公桌的位置,侧对着她,手中拿着的刚好是她拿出来的相框。因为光的缘故,安护士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安护士的注视,梁医生扭过头,冲她笑了起来。   笑容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但却让她感觉莫名的陌生。   梁医生的脾气……似乎并没有像大家说的那样好。   安护士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背后也冒出了冷汗,下意识抓紧文件,扭过头赶紧离开。   梁医生注视着安护士离开,才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相框。他的手指划过相框上另一位少年的脸,用一种近乎情侣般暧昧温柔的古怪语调说:   “你以为自己还有下次吗?”   作者有话说:   喜欢梁医生的小可爱,从这章开始可能要准备脱粉了(ω)   启子问一句有没有人喜欢梁医生,跟问柳阳有没有人喜欢是不一样的,因为后面剧情梁医生本性暴露时,不是那么招人喜欢(*/\*)   没错,问一句有没有喜欢梁医生,是启子有点坏心眼想逗逗小可爱了(ω) 第60章 猜想   人总想着趋利避害。   但在蜃镜,活下去的往往不是那些对危险格外敏锐的人,而是那些无畏危险的勇者。因为那些机会,往往就在巨大的危险之下。   ——沈淮云   楚蔑早已被梁医生送回病房,拉开窗帘,沐浴着阳光,思索着刚才与他对话中得来的信息。   沈淮云刚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他懒洋洋地靠着门,敲了敲门:“早上好啊,咩咩。”   楚蔑听到声音,回过头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早上好,沈淮云。”   “我猜你应该还没吃饭,所以给你带了包子。”   沈淮云笑着举起手上的袋子,里面赫然装着的是几个尚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有什么馅儿的?”   楚蔑放下手中的窗帘,看着沈淮云手上的包子问。   “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馅儿的,所以能买的我都买了。”沈淮云想了想,报菜名似的报出了一连串:   “猪肉馅、牛肉馅、青菜馅、梅干菜馅、豆腐馅……”   “够了,别报了。”楚蔑头疼地打住了沈淮云,道:“只要是肉的,我都行。”   沈淮云:“……”   “给我吧!谢谢你了。”楚蔑走到他面前接过包子,示意他坐到床上歇一会儿。   沈淮云安静了一瞬间,忍不住发问:   “咩咩你是食肉动物啊?”   楚蔑刚拿出一个包子,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听见沈淮云的灵魂拷问。   楚蔑:“……”   楚蔑默然:“……是。”   “我以为……你是个素食系美人……就算不是也该是杂食美人才对……”   咩咩居然是个肉食系美人?!   沈淮云幻灭一般地喃喃道。   楚蔑看着沈淮云那反应,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故意用凶恶的眼神看着他,在他面前粗鲁地大口咬下包子,用力撕下口中的包子。   像是在暗示他——你看我这么粗鲁,就别对我有想法了吧?   谁道沈淮云低头轻咳了一声:“咳,咩咩啊,油滴衣服上了……”   楚蔑:“……”   他为啥要干这么蠢的事?   沈淮云笑着递过一张餐巾纸,看出了他脸上的郁闷,也猜出他这样做的意图,心下更觉得他可爱。   楚蔑刚刚擦完滴在衣服上的油,一抬眼就看见沈淮云用一种近乎温柔宠溺的表情看着他,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强行转移话题:   “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异况?”   说到正事,沈淮云也就不再贫了。   所有玩家都一致商量过了,借着吃饭的时间点聚在食堂交换线索,毕竟他们都不允许轻易离开自己所在的区域,更别说去探索别的区域了——当然除了类似沈淮云这样“艺高人胆大”的玩家,既有本事避开值班护士,又有胆子去查看那些不明情况的危险地带。   不然沈淮云怎么能在第五层和深夜出现呢?   可不就是凭借那向天借的胆吗?   沈淮云道:“他们说这个疗养院应该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   “对。”沈淮云点点头,“在一楼西边的楼梯那里还有一段楼梯通往地下,那段楼梯被铁门挡住了,不让人进去,不知道地下那一层是做什么用的。”   “还有吗?”   “昨晚死了两个人,都是在晚上值班时死的。不过其中一个是在最安全的第二区域——也就是老年人疗养照顾区死的,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   “我知道,其中一个是死在b栋的。”   沈淮云若有所思:“话说尸体都没了……是被吃掉了,还是有了别的去处?”   说着,沈淮云的目光落到了楚蔑手上的肉包子,充满暗示意味地咧嘴笑了笑。   楚蔑咀嚼的动作一顿:“……”   混账玩意儿!   见楚蔑眼露“杀意”,沈淮云这才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嘛!我真不开玩笑了!”   楚蔑撇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包子:“唔……你说吧,还有什么吗?”   “这个啊……”沈淮云又回忆了一下,道:“精神类b栋的人建议多接触梁医生,觉得梁医生很可能是个重要角色。不过梁医生主要在a栋工作,所以需要我们多加接触。”   “不过还有玩家猜梁医生有没有可能不是人……”   “梁医生是人,这点我可以确定。”楚蔑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皱着眉慢吞吞地道:“我早上看到有病人出问题时,他过去时被病人抓伤并咬伤了,有血……”   “唔……还有他——”   沈淮云见楚蔑突然脸色凝重地顿在了原地,不由地也紧张起来,问:“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吗?”   谁道楚蔑表情委屈难受,眼眶红红地抿了抿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包子,艰难地摆了摆手。   【我被包子噎住了!】   沈淮云:“……”   咩咩还有这么迷糊的时候啊!   沈淮云顿时哭笑不得地起身端了一杯水给他,看着他一边急促地喝水,一边轻拍他的背道:“别着急,你慢点——”   “呼——”   楚蔑缓了口气,才咽下那口包子,若非刚才他急于说话,大概也就不至于被噎到了。   沈淮云道:”你要说什么?”   楚蔑强压下出丑后的尴尬,道:“梁医生有体温,而且他和这个医院的领导关系应该不错——里面还有一个人被他称为老师。”   楚蔑思及那个中年医生,一想起中年医生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才刚过一天的时间,我这里知道的消息也就这么多了——你那里呢?”   沈淮云耸耸肩,笑着看向楚蔑。   楚蔑整理了一下到目前为止所得到的信息,简明扼要把一切告诉了沈淮云。   “有些不对劲……”   沈淮云仔细思索了一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据我所知梁医生刚进医院不过两年……”   两年?   楚蔑脸色僵住了,回忆起了早上与梁医生的对话——   “姜缘?”   “没错。姜缘以前的确是014号病房的病人。”   “不对,姜缘已经失踪十年了,你要找也不该等到现在才来找他。”   一个入职疗养院不过两年的人,是怎么知道一个十年前失踪的人的?连姜缘是什么病房都很清楚,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难道梁医生早就知道姜缘这个人了?   如果再往里猜,万一梁医生就是为了姜缘来的话……那他究竟知不知道姜缘失踪的真相是什么?   楚蔑脸色一变,抬手拽住沈淮云,急切道:“我觉得梁医生和姜缘有些关系,我们可以从这一点下手。”   “如何下手?”沈淮云摊了摊手:“总不能直接问他姜缘失踪的真相吗?”   楚蔑冷静下来。   的确如此。   且不说梁医生与姜缘是何关系,梁医生知不知道姜缘失踪的真相,还有他在姜缘的失踪中是否扮演什么角色——这些通通都不知道。   唯一能肯定一点的是姜缘和梁医生可能原先就认识了。   “这才第一天,咩咩怎么这么着急啊?”沈淮云很少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心中疑惑之余也很是担心。   “我……”楚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苦笑着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我也不清楚,只觉得这个副本还是少待为妙。”   沈淮云看着楚蔑眼底难掩的焦灼,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抓起他的手,将楚蔑的不安全部纳入眼中:   “别担心,一切都会弄清楚的。”   楚蔑看着他,心中的不安才稍有缓解。   沈淮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上楚蔑疑惑的眼神时,微微笑了一下,抬手似乎想摸摸他的头,但最后在中途改变方向,落在了他的肩上。   “你要走了?”   “对,我得走了。”沈淮云指了指门外,“我本来就是悄悄提前过来看你的。现在上班时间到了,我也该尊重规则去值班了。”   “再说我总不能老让关秦月他们替我掩着点吧?”   楚蔑失笑,心道也是。   这才进入副本第一天,沈淮云这厮都不知跑来见他几回了。   “那你……”楚蔑看着沈淮云亮晶晶的眼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自己小心一点。”   沈淮云当即笑着敬了个礼:“好的,老——”   楚蔑眼中笑意褪去,表情渐冷。   沈淮云一个哆嗦。   沈淮云:“老…老朋友!”   楚蔑才垂下眼帘,示意他离开。   见楚蔑没发作,沈淮云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转身离开病房。   门外隐约传来关秦月戏谑古怪地的调侃声:   “哥,你又去看人家了,怎么这么殷勤啊你?”   沈淮云似乎是在压低声音:“嘘!关二妮,你给我小声点!”   “矮油,表哥大了不中留了喽!”   “嘶——你个死妮子,怎么说话呢!小心我揍你了!”   “啊呀,大山救我,哥要打我咧!”   门口一阵兵荒马乱,随后传来沈淮云气急败坏的声音:“贺防川你给我让开!”   楚蔑猜贺防川大概是真挡在关秦月面前了。   随后,贺防川沉闷的声音响起:“她是个女孩子,不该打,应该疼着。”   楚蔑胸口一梗,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饱腹感。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沈淮云更加愤怒的声音:“贺防川你给我闭嘴!要疼轮不到你来疼!离我们家白菜——不对,关二妮远一点!”   关秦月也道:“哥,你别凶大山,你不能因为人家老实就欺负人家嘛!”   这话一出,门口没了动静,只听见粗重的喘气声。   楚蔑摇着头叹了口气。   沈淮云这会儿估计正捂着胸口,心痛得说不出话了。   楚蔑这才慢悠悠地下了床,踱到窗边看着晴空,微微一笑:   “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第61章 失踪者   梁医生是一个复杂的人。   一方面,他在对待病人体现出格外的体贴和包容,就好像真是个白衣天使;另一方面,他对生命毫无敬意,对一些关于自己的人和事显得那么敷衍虚假,似乎与人的相处只是例行公事。   ——楚蔑   门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楚蔑注意到外面完全没了动静之后,才从病房里出来。   既然要去了解姜缘,他自然就要想办法套话。医生和护士不见得会跟他讲,也许问问周遭的病人会有些印象。   但问题是姜缘十年前就失踪了,那么他要找的病人也只能是已经呆在这里待了十年的。   他并不清楚周遭都有什么病人,所以恐怕得一个一个敲门,问个究竟。   他知道这是蠢办法,但他手上并没有这些病人的资料名单。   …………   “别怕啊,咩咩……”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把你所面对的困难如实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   楚蔑一愣,脑海里莫名回想起来了沈淮云的话,他的手指扣了扣衣角,心想:   “或许我可以多依赖他一点?”   对了!   楚蔑突然想起昨晚沈淮云提前到了档案室,或许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   可他没有手机。   大概是怕医院里的病人通过这些东西联系外界,所以手机基本都被收了起来,只有在病人家属想与病人通话时才会给他们。   楚蔑长叹了一口气,也许他该亲自去找沈淮云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沈淮云具体究竟在哪里工作,又怕到处走动被那些护士疑心,也只能等他过来送午饭了。   算了,或许他也不用这么着急,毕竟今天才是第二天。   楚蔑看了眼紧闭的走廊,最终也关上了门,等待着沈淮云的到来。   …………   当沈淮云推着餐车进入病房时,就看到楚蔑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   “沈淮云,你昨晚去档案室的时候,有没有注意看看精神区a栋病人的档案?”   沈淮云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没看。”   楚蔑的心沉了下来。   “但是——”沈淮云话锋一转,晃了晃手机:“我把它们拍下来了。”   楚蔑这才放下心来,瞪了眼沈淮云,无语道:“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知道了。”沈淮云调出当初拍出来的照片,把手机递过去,示意楚蔑看:“你看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想去问问那些可能还知道姜缘事情的病人……”   楚蔑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着,眼睛也在迅速浏览着档案的信息,想要筛选出在这个疗养院里已经待了超过十年的病人。随后他手指一顿,在三个号码上圈点了点:“就是他们了。”   “唔……我瞧瞧。”   沈淮云凑过去看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指着最后面的一个号码道:“这个病人的病房似乎在三楼,估摸着应该不会与住在四楼的姜缘有联系,可以排除。”   楚蔑问:“剩下两个都在四楼没错吧?”   “对。”   沈淮云把饭拿出来,摆在床头:“按照规定如果不是送餐或查房的话,一般我们是不允许私自进入病人房间的。”   楚蔑看着他忙碌的动作没说话。   “而且查房的时候旁边是有别的护士跟着的,我估计不好问病人问题,恐怕也就只有送餐时间能问了。”   沈淮云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晃了晃:“我刚才过来送餐的时候,应该已经路过了005号的病房了,所以这个病人恐怕就要交给你去问了。”   楚蔑接过筷子,点了点头。   心中却奇怪:005号怎么这么耳熟?   “行了,我得先走了。等我回来收餐盒的时候再告诉你情况吧!”   说着,沈淮云推着餐车离开了。   楚蔑拿起饭,一边吃一边思索什么时候去问那个病人。他原本想吃饭的时候过去,但沈淮云过来收饭盒的时间只有半小时,万一来不及可能就会跟他错过。   如此看来,可能只能等到中午睡觉时间或者是下午才能去问那个病人了。   …………   半小时很快就到了,然而这回过来推车的不是沈淮云,而是关秦月。   怎么会是关秦月?   楚蔑诧异地看着关秦月,却见关秦月笑着道:“014号对吧?我哥刚刚被护士长叫去做事了,他让我告诉你有什么事等晚饭时再说,让你先等着。”   “那是什么事?”   关秦月摇了摇头,笑嘻嘻地收拾走他桌上的餐盒:“我也不清楚,但总归是要紧的事情。”   楚蔑只能笑着对她说:“那你哥回来了,麻烦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   “诶!好嘞!”   话说回来,那个叫“贺防川”的男人呢?他怎么没跟着关秦月,让她自己一个人送餐?   楚蔑仔细想了想,又心下了然——多半是和沈淮云一起被护士长叫走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关秦月很快也退出了房间。   楚蔑一个人坐在房里思索良久,决定还是要先去问一下那个病人有关姜缘的情况。   最好是在午睡的时候去。   当楚蔑趁着午觉时间按照号码去寻找病人时,却意外地发现号码对应的房间,正是今天早上伤了梁医生的病人的。   楚蔑意外地看了眼那个房牌号,轻轻地拧开了把手,却发现门里居然空无一人?!   楚蔑原本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般来说病人们都该在病房里才对,毕竟就算是去第五层“治疗”也从来不会安排在睡午觉的时候。   那么换种猜想:是病人自己主动离开病房——但也不太成立。从那个病人早上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想是那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病房的人。   她在那个病房生活了将近十三年,已经很熟悉病房里的一切了;她对陌生人怀有排斥和恐惧的心理,这样的她必然将这个病房视作保护所,不肯离开半步才对啊……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他想多了,这个病人只是去上厕所了?   楚蔑将信将疑地在这个病房里待了片刻,   然而直到快要查房也没能等来那个病人。   无可奈何之下,楚蔑只能先回自己的病房里了。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早上还被梁医生温柔以待的病人居然失踪了!   而失踪这个结论正是疗养院的人宣布的。   …………   下午的时候,右侧走廊的005号病房像早上一样再次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护士在里头吆喝着“让一让!大家都让一让!”,外头围观的病人也就都嘴中怪笑着或是推搡着让出了道。   被护士推出来的是被撕成一条条的床单,和破损并露出里面白色棉絮的被子;还有大大小小的袋子,那里装着那名病人的私人物品,却好像对待垃圾一般被随意堆在了旮旯里。   楚蔑的房间开着门,他自己则远远地站在走廊里,脸色苍白地看着005号病房中恍若闹剧一般的状况,一言不发。   护士推着这些所谓的“垃圾”经过他的旁边时,他侧过身看到那洁白棉絮上零星的血迹,因为已经干涸,所以只留下一块块深褐色的硬块。   楚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死死地盯着那些“垃圾”被推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别看了。”   梁医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楚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梁医生将手插在兜里,表情平静地看着005号病房的方向,也不看他,只是继续道:   “看不下去,就回房;好奇,你就过去看看。”   楚蔑盯着梁医生,觉得他早上对待病人的温柔体贴和现在的毫无波澜一比,实在讽刺地过分。   “梁医生知道005号病房里的病人是谁吗?”   “知道。”梁医生爽快地回答,微微笑着说:“就是我早上的那个女病人。”   “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梁医生意外地看了眼楚蔑,随后并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你知道才表情这样沉重的,原来并不知道……”   “005号病人失踪了。”梁医生挑了挑眉,调侃道:“你认识005号病人?这么关心她。”   “我早上是第一次看过她。”楚蔑接着问:“梁医生不可惜吗?早上才那么认真救治的病人下午就不见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梁医生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让楚蔑心沉下几分的答案:“她这样只是迟早的。毕竟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见到的也太多了……”   “她不见了也挺好的不是吗?刚好为下一位病人腾空床。”   梁医生难道真以为“失踪”是失踪吗?   楚蔑仔细瞧了瞧,没从那张脸上看到半丝同情,半丝可惜。   梁医生早上的温柔隐忍大概是如同他往日的笑容——只是因为礼貌,因为职业需要,所以其实那些温柔和笑容都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   若说梁医生是看惯了生死,早已麻木……楚蔑也是压根就不信的。   梁医生只工作了两年,再者即便是见过再多的生老病死,他也不信那些医者真的铁石心肠,无所动容的。   这梁医生的心肠似乎太狠了些。   他倒也并非圣母病发作。   只因梁医生原先帮他多次,他对于梁医生其实也是不想往坏里想的。但梁医生的反应实在过于凉薄,以至于楚蔑不得不思索起梁医生帮他的理由了。   如果不是因为好心,那么帮他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吗?   他和沈淮云原先对于梁医生这个人的定义模糊不清,不清楚他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知他在姜缘失踪这件事上的立场是什么。   只是经此一事,就实在让人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好立场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不远处护士们吆喝着推出了房内最后一些东西,那些围在周围的病人目送着最后一点005号病人的东西被送走,看着已然空空如也的房间,三三两两便也就都散了。   “014号,你也早些回房吧!”梁医生看着他恍惚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掩去嘴角的笑意,转身离开。   他记得梁医生早先说过:   “这样一看,序号似乎才是比名字更重要的东西。”   原先还有人味儿的房间恢复原来的清冷和空荡,它像是一个白色的密闭箱子,迎接着它的下一位囚徒。   而005号也将夺走它未来拥有者的姓名、尊严和生命。   一个人的独特性和唯一性也将自此失去。   楚蔑胸腔里涌出无限情绪,最终将悉数埋葬在内心中,有时看着这些副本里的人难免生出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若他一生只能困在一个副本里,或者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玩家和那些NPC之间的差别,那么他是否也会像这个005号那样,即便死了也没人关心是怎么死的,更别说去寻他的尸骨,给他一方埋骨安身之地。   NPC对他根本没有人之间的情感羁绊,玩家对他的死也只是当作一个数据消除……那么他的下场不就和沈淮云口中所说的死在蜃镜的玩家一样。   无人关心,无人铭记,无人…埋骨。   作者有话说:   南郊第三疗养院的可恨之处就包括无视了人本身存在的独特性和意义,同样践踏了生命。   其实这里也暗示了咩咩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真名和身份的理由。 第62章 乱葬   我直到此时才知道,疗养院中那些记录着“失踪”的档案指的是什么。   如果这个人最后的档案都不能以“死亡”告终时,那么他死前一定经历了极为可怖的遭遇,以至于连尸体都不能见光。   ——楚蔑   围观的人都散尽了。   楚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嗤笑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也许是为了顾及他本身已经受了伤,所以下午并没有人拉他去电击室或是第五层。他本该趁着这样的机会出去的,却发现周围都换了一些有点眼熟的男护士——那是在电击室和第五层曾经看到的护士们。   不知是不是楚蔑的错觉,他总感觉那些人似乎总是盯着他,有时他打开门,就能看到一个人影晃过。   这就肯定了他的猜想——他被监视了。   可为什么会突然盯着他呢?   大概是那个中年医生对他仍不放心吧!   被这样监视着,就是他想出去也没法出去。   他只能这样被迫等到了晚上的送餐时间。   不过万幸的是,这回送餐的人不是关秦月,而是沈淮云。   …………   当沈淮云进门时,楚蔑眼睛一亮,却顾及门外有人监视,只能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   沈淮云很罕见地低垂着头,作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利落地饭盒和餐具整理出来,递给了楚蔑。   然后借着身子挡住门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将一样东西迅速地塞进他的被褥中,略凉的手指无意划过他的大腿,这份凉意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了过来,激起些许战栗。   楚蔑绷着的脸有一瞬间不稳。   沈淮云或许并不是故意的,但看到楚蔑微红的耳尖,险些坏心眼地破了功,轻咳了一声,掩去嘴角的笑意。   楚蔑瞪着他。   沈淮云目光朝后方撇了撇,示意门外有人看着。   楚蔑白了他一眼,低下头开始吃饭。   …………   楚蔑悄悄拿出沈淮云刚才塞进他被褥里的东西——那是蜃镜配给每一个玩家的手机。   显然沈淮云也意识到了他的窘境,并没有留下来和他讲话,而是悄悄将他的手机塞给了楚蔑。   手机上传来几封简讯。   发件人是关秦月,但那个称呼却只有沈淮云会说。   很明显,是沈淮云拿着关秦月的手机在回复他。   【咩咩,今天中午没来,是护士长叫我们去运尸体。】   尸体?   【中午病人都在吃饭时,护士长让我们把已经封好的尸体装上小推车,然后从一楼西侧的楼梯进入地下一层。】   这就去了地下一层了吗?   楚蔑打出了自己的疑问:“地下一层是太平间吗?”   【不,与其说是地下一层,倒不如说是一条地下通道,这条通道一直通向疗养院的后面。在那之后有一个大斜坡,从大斜坡上去之后就是一块平地。】   【然后护士长让我们挖了几个大坑,把尸体扔进去,将土坑填平。】   “你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旁边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只能先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楚蔑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输入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那个地方你记得路吗?或许可以查出些什么。”   【我早就记下路线了,今晚上就一起行动。】   “好。”   楚蔑想起沈淮云原先负责去问的另一个病人,就问:“那你去问的那个病人有说什么吗?”   【那个病人说的其实和档案上的信息没什么出入。姜缘的家人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视他为耻辱,早些时候还偶尔会来看看他,再后来除了往疗养院里交钱,就再没了消息。】   “没有什么家人不来的契机吗?”   【那倒的确有。原先来探望的都是姜缘的母亲和妹妹,后来姜缘父亲来了一次,两人大吵了一架,他父亲甚至还打了他,说不会认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当儿子。】   【这事闹得很大,周边的病人多少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自那件事后,姜缘的处境就越发艰难,并且被频繁地送到电击室和第五层去。】   楚蔑想打字的动作一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我听那位病人说,姜缘是个乐观勇敢的人。进入疗养院的人大多都出不来了——有人受不了这些,不是疯得彻底,就是熬不住自杀了;还有些是家里人根本就不想管他们,将他们扔在疗养院中自生自灭。】   【姜缘吃了不少苦,但平时待人仍然是很温柔和气,直到他失踪的前一晚,他还曾陪这个病人聊过天。】   沈淮云估计在那头等着楚蔑的回应,所以几分钟都没有简讯再回复过来。   但楚蔑的手指悬空着,迟迟没有回应。   于是那头又发了一句:【咩咩,你还在吗?】   “在。”   楚蔑按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泛白,他打出了“姜缘的失踪前就没有任何人关心他吗”这句话,但心中又觉得这话多余。若是有人关心姜缘,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楚蔑心中情绪不断翻滚,最终将这句话删掉,改成了显得平静无波的“知道了”。   【那我一会儿过来收饭盒的时候,你把手机给我。】   “嗯。”   楚蔑敲下最后一个字,才放下了手机,将它放在枕头下面。等到沈淮云过来收餐盒时,才将手机悄悄还给了他。   …………   到了晚上,盯着楚蔑的那些护士也都离开了,毕竟他们也是正常上班,又不是什么特务间谍。就算是盯着他,也是工作之外另加的任务罢了。   今晚值班的人是关秦月。   想来就算今晚沈淮云没有想要去地下一层探路,就凭他对表妹关秦月的爱护程度,也不会真这么遵守规矩地待在员工宿舍楼,必然会悄悄来疗养院确保关秦月的安全。   沈淮云自然也如约出现在了楚蔑的病房里。   不过他能放心让关秦月去值夜班,也正是有贺防川保护她。   他早便看出来贺防川对关秦月有意思,之前在荆川中学的天台上都那样护着关秦月,那么在这个疗养院中,贺防川也一定会保护她的。   虽然沈淮云有时恼姓“贺”的猪要拱他家小白菜,但确实不得不去感谢贺防川。   若非有他,关秦月可能不知道要面临多少危险。   “咩咩。”沈淮云看着楚蔑翻身起床,慵懒地靠在门边,打了一个哈欠:“每次进副本都得熬夜。我这样下去,迟早得熬出黑眼圈。”   楚蔑撇了他一眼,利落地换好鞋子,冲他扬了一下下巴:“行了,走吧!”   “好——”沈淮云伸了一个懒腰,就率先进入了走廊。   楚蔑跟着沈淮云后面,看着他灵活地带着他左绕右绕,最后绕到了一楼西侧的楼梯口。   显然当护士的这两天,沈淮云已经摸清疗养院的路以及值班护士会出现的站位。   “就是这里——”   沈淮云抬手指着被铁门拦着的幽暗楼梯,楼梯上积了些灰,隐约可以看见凌乱的鞋印的痕迹,显然这里很少有人来,更别提打扫了。   “稍等。”   沈淮云从口袋里掏出铁丝,灵活地用铁丝撬开了锁,示意楚蔑跟上他。   这条路显然修时并没有很用心,狭长而漆黑,宽度的宽度更是只有两人才能通过。用的灯也是感应灯,所以走过之后,除了他们中间走过的这一段,前面和后面都陷入了无尽黑暗。   他们走在这个狭长好似怪物肠道的路,头顶那些微弱的光皆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   “快到了。”走在前面的沈淮云,突然伸出手拉住楚蔑的手腕,在接收到楚蔑意外的眼神时,沈淮云道:“前面的路有些抖,也没有装灯,接下来我牵着你走吧!”   楚蔑低头看着沈淮云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轻轻地说了一句“嗯”。   沈淮云看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侧脸,无声地扬起了嘴角,拧开了手电筒,将头再次转向前方。   楚蔑沉默地任由沈淮云牵着,觉得无意间绊倒一个东西,身体向前一栽,几乎要摔倒。   沈淮云感受到身后那人身体的不稳,立刻停下脚步,伸手用力地拽着楚蔑的手,将他用力地带入自己的怀中。   楚蔑身体靠在了沈淮云身上,这才站稳了身子,稳住心神,刚好和他充满担忧的眼神对上。   “没事吧?”   “……”楚蔑静默了一下,退后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轻轻地说:“没事,走吧。”   “不用走了。”   楚蔑诧异地看着他。   “因为已经到了。”沈淮云将手电筒的光照向放在墙角的铲子,示意楚蔑拿起一个铲子,然后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前方的门,将它也撬开。   一瞬间,外面微冷的风就吹了进来。   沈淮云也拿过一个铲子,率先爬到了平地上,然后转身拉了楚蔑一把。   楚蔑爬上了平地,跟着沈淮云穿过矮灌木,走了一段路,入眼的只是一块空地,土地像刚被翻过,那些原本生长在上面的草都被埋在了土中,显得有些蔫哒哒的。   不过这里的草木生长及其旺盛,远比远处的草生长的更多更密,仿佛这块土地上拥有着更多的资源,供它们生长。   沈淮云停下脚步,用手电筒在周围照了照,当手电筒的照射范围里出现了一块锐利的石片时,他才不再照向其他地方,将手电筒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就是这里,挖吧!”   说着,沈淮云将铲子铲向石片放置的地方。   楚蔑脑子有些一滞,没料到沈淮云带他出来就是过来挖土的,但还是拿着铲子上前帮忙。   “你在这里做了标记?”   “嗯。”   “你挖这个是想做什么?”   沈淮云咬紧了手电筒,微微喘着气道:“认人。”   楚蔑领悟过来。   两名玩家死得不明不白,想要找的005号又失踪了,目前来说有三个人不明去处——沈淮云自然要看看这土坑下的尸袋里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大概是埋的尸体有点多,这坑挖得并不浅,只靠两人挖,的确挺耗时间的。   不过万幸今晚是关秦月值班,所以查房时自然也会帮忙隐藏楚蔑不在的事实。   挖了一会儿,沈淮云突然扔下铲子,直起腰拿掉了叼在嘴里的手电筒。   楚蔑本在专心地挖土,见地上的光一晃就到了别处,以为沈淮云发现了什么人,便表情严肃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人?”   沈淮云没管地上的铲子,只是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揉着腮帮子:   “没人。”   “那你为何……”   “就是手电筒叼时间长了,腮帮子太酸了。”   楚蔑:“……”   作者有话说:   今天份量热乎的二更 第63章 挣扎   拼尽性命要抓住的火,就在不曾预料到的某个瞬间被熄灭。   我守着已灭的火,携着所有的勇气和期待,以为能守到最后——却还是没能等到最后一刻。   ——姜缘   楚蔑被他噎到了,无奈地说:“要不我来咬着手电筒?”   沈淮云眼睛一亮,随后又笑嘻嘻地道:“不了不了,间接接吻多不好意思啊!”   楚蔑:“……”   呵,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楚蔑白了他一眼,没再多理会他。   “这样吧,咩咩你来拿着手电筒,我来挖怎么样?”   楚蔑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沈淮云笑道:“行了,你现在的身体太瘦弱了,这种体力活还是我来吧!这样我能专心挖,说不定比之前更快呢!”   楚蔑心中赞同了他的看法,也就伸手接过手电筒,帮沈淮云照明。   沈淮云的确动作比之前利落些。   楚蔑出神地看着沈淮云沁出汗水的侧脸,也就只是单纯地发呆。因为疗养院后面很少来人,所以能清晰地听见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   这样难得安静的夜晚让他有些莫名地安心。   突然,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到了楚蔑的鼻尖。   嘀嗒——   “啊,要下雨了。”   楚蔑抬手抹去雨水,对依旧低头挖土的沈淮云道:“我也来帮你吧!马上快要下雨了,再不快点就麻烦了。”   “不用了。”   楚蔑拿起铲子的动作停住了。   沈淮云直起身子,抹掉了头上的汗,一边喘气一边将铲子丢到了一遍,露出已经挖出几个黑色袋子的土坑:“已经挖出来了。”   “这么快?”楚蔑感到有些意外,以为会埋得更深一些才对。   “当然快。”沈淮云不带任何一丝玩闹意味,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些黑色袋子:“这里埋得可不止三个人,下面还埋了更多的人。”   楚蔑表情很快沉寂下来。   沈淮云打开那些黑色袋子,那股本就不好闻的腐臭气味顿时弥漫开了,楚蔑站在坑外都觉得胃中有些不适,更别提就站在袋子旁边的沈淮云了。   沈淮云扒拉开袋子,楚蔑就立刻把光照到袋子里,方便沈淮云查看袋子里死者的身份。   只是看清袋子里东西的一瞬间,楚蔑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袋子里的那些死者表情都极为可怖,从他们充满绝望和恐惧的眼睛中,仿佛能够看见他们曾经遭遇了怎样的不幸和虐待;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是淤青,还掺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当沈淮云打开放在坑底角落的袋子时,那因为血液凝固而打结的头发从袋子口露了出来;死者的表情已经扭曲到几乎辨不清长相了,她的眼睛凸起,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也已经刺入了皮肉中。   看她的反应,似乎是经历了极恐怖的事,因而一心求死来获得解脱。   这个死者就是005号。   楚蔑感觉心中冰冷之余,胸腔里有一种莫名的烧灼感,让他的大脑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雨渐渐大了。   沈淮云扒开最后一个袋子,在认清了袋子里的人的脸后,才直起身子。   楚蔑脑中的怒火被雨水浇得有些灭了,冷静了一下道:“收拾一下吧,雨大了。”   沈淮云手上沾染了泥土和血迹,已经腾不出手去抹掉眼睫毛上的水了,索性就任由雨水进入眼睛,带来那种他所不喜的不适感。   可再怎么不喜,也比不上他看到这些死者的糟糕心情了。   “这里边有疗养院的NPC,也有昨天死的两个玩家。”   沈淮云看着那些已经渗出血水的黑色袋子,嘲讽地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明明死了,档案上却只有‘失踪’了。因为不以失踪为借口,这些死者凄惨的死相必然会引起注意。”   所谓的失踪,从来只是掩住悲剧的黑幕。   也正是死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他们的尸骨不能为家人入殓;连入土——都只能像填埋垃圾一般被随意丢弃。   楚蔑的手无声攥紧——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厌恶蜃镜了。   沈淮云蹲下来,无视尸体的腐臭气味和冰冷怪异的触感,将手掌抚在那些死者的眼睛上,替他们合上了眼睛。   楚蔑也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心中默念:“希望你们得以安眠。”   沈淮云将这些袋子全部重新扎好,然后看着那些袋子发呆。因为脸埋在阴影中,楚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沈淮云想了什么,但楚蔑却清晰地感受到沈淮云周身那种悲伤压抑的气息。   总不能让沈淮云一直这样下去。   楚蔑故意出声打断了沈淮云的出神。   “喂,发什么呆?”   沈淮云回过神来,转过身时却看见楚蔑向他伸出手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楚蔑维持在伸手的动作,无奈地道:“你先上来,我们一起埋土。现在这雨已经在下了,所以我们动作得快点。”   沈淮云看着自己指甲缝间都已经沾了泥土和血迹,还带着泥土的土腥味和浓重的腐臭味;再看看楚蔑的手,并未沾染到这些东西,白净地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唉,总不好弄脏他的手。   一时间,沈淮云欲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刚要缩回去,却听见了低低的叹息声,紧接着他就被那只微凉的手用力抓住。   沈淮云猛地看向楚蔑。   楚蔑皱着眉,一边用力拉沈淮云上来,一边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你犯不着怕弄脏我的手。”   沈淮云低着头,任由楚蔑把他拉上土坑,然后嘴角微弯,看着那土坑里的袋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你说——”沈淮云抬袖蹭了一下脸上的灰,眼睛中分明不带一丝情绪,却还是慢慢地笑着。   “这里边会不会有我姐姐的尸首?”   楚蔑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淮云。   零星的雨滴已经变成了细细的雨线,落在地上溅起无色的水蘑菇,在他们周身笼出了细蒙蒙的水雾。   “雨还真的大了。”   沈淮云握住铲子,突然开始埋起了土,在感受到一旁火辣辣的目光时,才停下动作问:“你怎么不埋土了?刚刚不还是在催我动作快点吗?”   楚蔑盯着沈淮云脸上的笑脸,真的很想说一句“不想笑你就不要笑”,可他还是撇开了脸,低头开始埋土。   沈淮云笑容逐渐敛去,随后低下头继续铲土。   “别担心,我只是这样想想。”沈淮云道:“我不会拖你一起发疯的。”   楚蔑咬牙。   他又不是怕被拖累,他只是担心沈淮云罢了!   接下来直到土坑被再度填好,沈淮云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我们这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也不用太担心。”沈淮云拎着铁铲,用铁铲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很晚了,你先走吧!”   楚蔑摇了摇头:“没事,我跟你一起。”   这么担心我的吗?   沈淮云盯着他,突然“噗嗤”一笑,侧过脸憋住了笑意,随后假正经一般地道:“好。”   楚蔑:“……”   你笑啥?   沈淮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望远镜,问:“咩咩,姜缘失踪了十年对吧?”   “对。”   沈淮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就调整起望远镜的螺旋,在调整到了某一个刻度时才递给楚蔑。   “看看吧!”   “这是…道具?”楚蔑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望远镜的特殊性,随后追问道:“这有什么作用吗?”   “根据这个望远镜的刻度,可以通过望远镜看到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可以还原过去发生的事?”楚蔑将手中的望远镜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可以这么说。”沈淮云示意他看望远镜,“按照姜缘失踪的时间,我调整了望远镜。假如姜缘曾经出现在这里,那么一定能够通过望远镜看到发生的事情。”   “这个道具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这个副本我跟别人换来的。”沈淮云咧嘴笑了笑。   本来这个道具很有用,属于辅助类型的道具。但它的限制太多了,不仅只能在死者死掉的地方看,还要大概知道死者是何时死亡的。   原本望远镜的拥有者嫌这个道具鸡肋,就同意和沈淮云换了。   “一起?”   “不用,把你看到的跟我说就行了。”沈淮云显然十分信任楚蔑,并不怕他信口胡诌。   楚蔑瞅了他一眼,也就不推脱了,直接了当地拿起望远镜开始看。   不过他并没有先看坑里。   楚蔑首先看向的是他们刚才来时的方向。   因为如果连这个方向都没有出现过姜缘的话,那姜缘失踪一定不是在这里。   …………   十年前的那一晚——周边的树叶都已经发黄落下,在出口处堆上了厚厚一层。月亮非常明亮,天空干净地几乎看不到什么星星。   这似乎是秋天某月中旬的夜晚。   因为是十年前的景象,所以那个门并没有现如今那么破旧,倒有几分崭新的意味。   铁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出口处跑了出来。他的五官可爱阳光,似乎是十七岁上下的少年。   不过他腿上似乎受了伤,跑起来一颠一跛的,十分吃劲。   等到来人跑近时,楚蔑才认出那个人的脸——果然是姜缘。   姜缘脸上满是各种伤痕,身上更是不用说了。他一边跌跌撞撞地跑,一边不断地向后看,似乎是在警惕后面有人在追他。   他不断地朝着出口的反方向奔跑,却不慎被地上的石块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但他顾不上自己有没有伤到,咬着牙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出口处开始有灯光晃动,紧跟着挤出了几个高大的男人,他们表情狰狞地吼着,似乎是在叫姜缘的名字。   姜缘浑身一颤,咬着牙拼尽全力地向前冲,以期望通过这点时间拉远他与那群人的距离。   但他太虚弱了。   两年多的电击和虐打已经摧毁了他的身体,除了被禁锢在病房里,他根本就去不了别的地方。   再加上腿上的伤,所以他很快就被那些人追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直接扔向了姜缘的背。那一下力道极大,将本就跑得十分勉强的姜缘直接砸倒,刚好跌在了离这个土坑不远的地方。   姜缘想再爬起来,就被赶来的一个人踹倒了,相隔不过几秒,其他几个人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们表情狰狞地骂骂咧咧,用力地踢着姜缘的腹部和头部,就好像当初在第五层踢踹楚蔑一样。   但姜缘不过十七岁,身体也楚蔑比如今的身体更加瘦弱,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可能,只能被迫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   姜缘鼻子已经出了血,口齿间似乎也渗出了一点血。他眼中涌出了泪水,呜咽着似乎在哀求那些人别再打了,却招来了更加剧烈的踢打。   楚蔑捏着望远镜的手泛起了白。   ”呕——呼呼……”   又一个人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腹部,使得他侧过脸反呕了一下——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姜缘对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着,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拼尽最后一点力量伸出了手。   只要他能再跑远一点,他就能离开了疗养院了。   只要他能活下来,那么他下次一定还能再找到机会逃出来。   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其中一个人看着姜缘向远处伸出了手,突然骂了一句,然后直接抬腿将他的手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姜缘惨叫了一声,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   踩着他的那个人眼中泛出凶狠的神色,随后直接举起手电筒,用力地砸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姜缘身体剧烈颤抖一下,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僵住,随后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人又围着他殴打了一会,结果却发现姜缘毫无动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有一个人小心地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摸了摸他颈侧的动脉,随后脸色惊恐地跌倒在地上,恐慌地往后退了点。   楚蔑有些看不下去了,用力地将眼睛闭上。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那几个人已经挖出了大坑,将浑身是伤的姜缘像扔垃圾一般地丢到了大坑里,匆忙地将土坑填上,就转身跑掉了。   看到这里,楚蔑哪儿还有什么不懂的?   姜缘没能等到他的下一次逃跑,就停止了呼吸。   他为自由所做出的任何努力,最后都被这些残暴的凶徒碾压在了尘土里,化作了腐朽的泥垢。   像是被咬住喉管的猎物,无论怎样挣扎,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作者有话说:   启子文案里说沈淮云是疯子,其实他疯得不明显,但在涉及家人和爱人方面,他从来是不惜命的类型。   姜缘很可怜的,而且他其实是小天使,看到后面你们就知道啦~(ω)   有小可爱能猜到明明姜缘的家人已经放弃了他,他还要拼命想逃出去的原因吗? 第64章 掩埋之下   有些人,哪怕披上再美好仁善的外皮,骨子里仍是个畜牲;可有些人,哪怕没有人的皮囊,你也会更加愿意相信他们。   ——梁未音   当楚蔑将所有的真相转述给沈淮云时,沈淮云的表情显得格外沉重:   “也就是说姜缘是在逃跑的路上被杀死的。”   楚蔑嘴唇紧抿,眼中透着压抑的冷意和愤怒。   沈淮云看着楚蔑的表情,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望远镜放在口袋里后,又牵起了他的手,把他领向出口的方向。   “雨已经大了,再待下去你会生病的。”   楚蔑任由沈淮云牵着,低低地“嗯”了一下。   “咚——”   突然近处传来肉体撞击硬物的闷响声。   沈淮云和楚蔑警觉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见。   错觉吗?   但不管怎样的确该离开了。   沈淮云和楚蔑对视了一眼,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在两人消失在出口处不久,角落中的黑色就逐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然后像液体一样流动着分开,露出了被黑色阴影掩盖住的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他一直被黑色阴影包裹着,跟着沈淮云他们来到了这里,又听到了方才那些话。   那男人身体绷直地站在原地,呼吸中沉重而压抑。他双手紧握成拳,骨节间留下了血迹——似乎是挥拳大力撞击了什么。   那黑色阴影温柔地包裹着男人受伤的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似乎是在安慰他。   那男人努力扬了扬唇,似乎是想笑一下,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眶更是红得厉害。   那黑色阴影一颤,顺着他的手爬上了他的脸颊,似乎是想为他抹去眼泪。   男人伸手想拉下黑色阴影搭在他脸上的“手”,但在发现自己不能自主地触碰黑色阴影时,眼中的悲伤也添了几分。他虚虚搭着黑色阴影的“手”,象征性地蹭蹭它的“手”。   “我没哭。”男人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出口不远处的那片土坑,再看向黑色阴影时又恢复了温柔:“我只是难过。”   “我原以为你是因为折磨而自杀,却没想到你完全是被这群畜牲活活打死的!”那男人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们就这么对你的吗?”   黑色阴影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还是本能地感受到男人愤怒的情绪,所以用“手”摸了摸他的头。   男人浑身一僵,捂着脸悲伤地笑了出来:“你即便变成这样,也还是那么温柔啊——”   男人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那些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我要他们饱受折磨后再死去。”   “你说他们不将病人当人看,不如就叫他们自食其果……如何?”   黑色阴影不懂,只是依恋地蹭着他。   男人看到它这反应,眼神黯淡,挺直的背也弯了下来,颤动着声音道:   “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缘缘——等着我。”   …………   早在把楚蔑带到出口处时,沈淮云就已经接过他手上的手电筒。   两人走在狭长的通道里,沈淮云一边照明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咩咩,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楚蔑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敷衍地问:“嗯?”   沈淮云倒也不在意,而是侧过脸仔细地看着楚蔑那明亮的双眼,笑道:“我之前就觉得了,你好像比之前——”   楚蔑回过神,不解地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更像个人了。”   楚蔑有些愣住了。   “从前你将玩家和NPC的身份分得极清,可是你对玩家和NPC的情感却从未像如今这样强烈过。”   “你会因为他们不公的待遇而愤怒,会为他们悲惨的遭遇而痛心……你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和我成为了朋友。”   我已经变得像是一个人了吗?   楚蔑不可置信地想。   沈淮云继续道:“这样活生生的你,让我更有真实感——”   也更加喜欢你了。   楚蔑已经不单单是原先他为了逃出去而假意结交的NPC了。楚蔑就像是抓住他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以至于沈淮云每次在瞧见他的时候,心口就泛着一种莫名的痒意。   “喂,到了。”   楚蔑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沈淮云的思绪,沈淮云赶紧打开门要出去,却被楚蔑拉住了胳膊。   “先别急着走。”楚蔑努嘴示意他注意鞋上的泥,“这样鞋印会留在疗养院的。”   沈淮云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尬笑着挠了挠头。   楚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脚上的鞋脱掉,然后道:“你也把鞋脱了吧!好在现在是夏天,地上也不是那么凉的。”   沈淮云立刻脱下了鞋,迅速将门恢复原来锁起来的样子。   等收拾完,沈淮云才道:“走吧!”   楚蔑看了眼那个位于地下一层的铁门,别开了视线,轻声道:“好。”   …………   关秦月走在狭长的走廊里,头顶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逐步亮起,延伸到远处就是看不见的黑暗。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怕的。   她从一开始进入蜃镜,沈淮云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所以虽然害怕,但她并不会觉得担忧焦躁。   现在她只能独自一个人面对黑暗。   关秦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我迟早得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冷静一点,关秦月!”   “哥说了,虽然夜里很危险,但只要脑子足够清醒,不要对那些怪物过于恐惧,一定能够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话虽如此——关秦月还是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这种事情不怕才奇怪吧?   而且她现在要夜间查房,不得不去打开那些病人的病房,确保那些病人还在病房中。   “已经到了。”关秦月胆怯地看着眼前的房门,将双手握成拳,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才轻轻拧开了病房的把手。   病床上的病人安静地躺着,看上去已经熟睡了。   关秦月松了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你看,没事的。”关秦月心里稍稍冷静了几分,给自己打气:“我要动作快一些,赶紧回到服务台,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当她查过几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时,她很自然地就觉得没什么好当心的了。   当她推开下一扇门时,看到了床上鼓鼓囊囊的样子,下意识就以为这个病人已经睡着了,但那被子却并没有呈现出人的轮廓。   有点…奇怪。   关秦月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掀开了被子,意外地看到被子之下居然只是一团衣服?!   这个病人不在吗?   关秦月感觉心口有什么吊了起来,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听见身后传来衣料细微的摩挲声,下意识扭过头——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居然拿着一把小刀朝她刺来?!   关秦月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刀刺向自己的胸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疼痛并未袭来,反而传来那个病人的痛呼声。关秦月困惑地睁开了双眼,一个熟悉的背影挡在了身前,替她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刀。   “……”关秦月一时间有些失声:“大山?”   “嗯。”   贺防川的胳膊虽然被划了很大的伤口,但他把那个病人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小心!”贺防川护着关秦月,紧盯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病人,即便这样,还是将视线分给了关秦月一秒:“你先出去!”   关秦月脸色煞白,因为刚才的惊险一刻还有些腿软,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腿软的时候,所以咬着牙强拖着虚软的腿离开了病房。   门被用力关上。   关秦月听见病房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不过听声音主要是那病人的痛呼声,她才放心了几分。   现在到底还要不要查房了呢?   恐怕还是要的。   关秦月能感受到疗养院不同于荆川中学,这里的人都有规定的范围和规则,很难保证她违反规则不会直接死亡。   她不能轻易冒这种险。   还是得继续查房!   关秦月摸出自己口袋里的两把小刀,一把是方便藏匿的裁纸刀,还有一种是较大的水果刀,都是便携且能造成一定伤害的。   她把小刀放回口袋,小心地抽出水果刀,然后把握着刀的手背在背后,防止面临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   经过刚才那一遭,她也更多了几分警惕和冷静。   …………   关秦月关上最后一扇门,才缓缓舒了口气。   因为紧张和警惕紧握小刀的手也松了下来,直到此刻放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酸软不堪了。   她刚想把手中的小刀放回去,却感觉余光中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动作一滞,下意识看向那个白色的身影——可还没看清,眼睛就被流动的黑色阴影蒙住了。   那黑色的阴影像是没有形状似的,将她的脸完全包裹起来,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覆盖在了她的脸上,严重的阻碍了她的呼吸。   “唔……”   关秦月痛苦地挣扎着,感觉身体在被黑色阴影一点点地吊起,胸腔间的呼吸被无情地掠夺,胸口像是要炸裂一般,只能在空中无力地挣扎。   她手中还拿着小刀,混乱中用小刀扎向吊起自己的黑色阴影,却发现压根就刺不到实体——这就意味着,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无法做出还击。   可恶!   强烈的窒息感几乎快要夺走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又惊又怕,但那种强烈的不甘心却远胜于这些恐惧的情绪。   她不想死。   也不想让沈淮云替她收尸。   哪怕她哥明面上总喜欢欺负她,她却比谁都清楚,沈淮云一直都在为保护她费尽心思。   可这里危机四伏,哥他是保护不来的。   万一她就这么死了,沈淮云将她死的原因全归罪于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靠自己活下来,既不给沈淮云拖后腿,也不想让他再经历给人收尸的痛苦了。   她听过沈淮云提及迟雨姐,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也许是沈淮云很亲近的人。有时她问起这个“迟雨姐”是谁时,沈淮云看着她的表情总是充满着压抑和悲伤。   说句实话,她不懂沈淮云究竟在想什么,又隐瞒了什么;但她隐约可以察觉一件事:那位迟雨姐的死讯给沈淮云带来了很大的打击,而沈淮云可能亲眼见证了迟雨姐的死亡。   所以她才很怕让沈淮云亲眼见证她的死亡。   可现在的局面……   长时间的窒息,让她的手逐渐脱力,以至于手中紧握着刀也掉到了地上。   “哐当——”   不远处传来了节奏的脚步声,掉在地上的刀似乎被人捡了起来,拿着小刀的人擦过她的肩走开,说:“我还有事,这里就留给你处理了。”   关秦月努力集中精神,仔细辨别来者。   这个人又是谁?   是人还是鬼?   不行……她喉间痛苦地呻吟着,现在脑子完全已经运转不了了。   “哦,对了!”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那人轻笑着说:“别留活口。”   作者有话说:   关秦月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沈迟雨是谁,但她能察觉出沈淮云的情绪。   她不是没想过询问真相,但依照沈淮云的脾气是宁可把自己憋死累死,也不舍得让关秦月知道真相,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去追问沈迟雨的事。   关秦月要真正成长只有离开沈淮云的身边。 第65章 镣铐   这夜死了许多人,而那些凶手……都是原以为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任人宰割的病人们。   ——关秦月   沈淮云本以为将关秦月委托给贺防川会很安全,却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等他找到关秦月时,关秦月已经昏迷过去了。   贺防川脸色难看地守在关秦月身边,在触及沈淮云有些冰冷的眼神时,愧疚地说:“对不起……”   沈淮云沉默地快步走上前,虽然眼中怒意明显,却仍是动作轻柔地查看关秦月的情况。   “呼——”   在经历一番检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关秦月只是暂时昏过去,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性的伤害,也可以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   贺防川身上也带了点血迹,似乎是刚才受了伤,但他现在并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而是担忧地看着关秦月:“我很抱歉,我……”   “好了!”沈淮云没有看向贺防川,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你把伤口也处理一下吧!这里就交给我。”   沈淮云虽然满心怒火,但是却没有迁怒于贺防川。   说到底,贺防川并没有保护关秦月的义务。更何况就算是他亲自保护关秦月,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至少关秦月现在能够活下来,不也是因为有贺防川吗?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淮云看着贺防川严肃地问。   贺防川抓着自己的手,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开始说起他看到的事情。   当贺防川处理完那个病房的病人,刚出来就恰好看到被吊在半空奄奄一息的关秦月,在注意到物理攻击无用之后,他就利用之前从副本里得到的道具,将那个黑色阴影和关秦月分隔开来。   因为关秦月状态实在不太好,所以他也没有顾上能不能杀死黑色阴影,就抱着关秦月先离开了。   那黑色阴影也在不经意间消失了。   …………   “黑色阴影……”楚蔑和沈淮云齐齐对视了一眼,回忆起传闻中和第五层杀死其他人的黑色阴影。   原来黑色阴影是确实存在的东西吗?   突然,原本昏迷的关秦月动了一下。   “唔……”   关秦月喉间涌出痛苦的低吟,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沈淮云见她要醒了,原本垮着的脸瞬间笑了出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关秦月皱着眉头,呆愣地看着沈淮云,喃喃地问:“哥,我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   “是不是我的幻觉?”   沈淮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看着满脸惶恐不安的关秦月,连那残存的笑容中都添了几分心疼。   “我…还活着?”   关秦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沈淮云,但那眼神却刺痛了他。   他伸手轻轻地抱住关秦月,摸摸她的头:“别怕,哥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关秦月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突然想起刚才她被黑色阴影捂住口鼻的冰冷和绝望,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哭了起来:   “哥……呜呜……我好怕……”   “你去哪里了呀?只有我一个人……”   “我……真的好怕!明明说着不想拖累你的……”   关秦月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死死地抱着沈淮云,哭得声嘶力竭,连话都讲不清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再怎么比同龄人脱线大胆,但也只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普通女孩。   在她还没有提前接触社会更深层的时候,就被迫接受到了更加血腥黑暗的东西。   原先她能够那么勇敢地面对宋知意,是因为在场都有其他人,她相信队友们能够及时救下她;但这次不一样,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她尝试做出的反击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她才会那么绝望。   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由沈淮云来收尸了。   年轻女孩恐惧和无助的哭泣声过了许久,最终才渐渐沉了下去,变为了压抑的抽噎。   …………   第三天的早上比第二天的早上更加鸡飞狗跳。   a、b两栋病房的精神类区域都闹得极厉害。   毕竟,死了好几个人。   死者都是该区域值班的护士和医生,除却莫名其妙死在疗养院外面的安护士,其他人都是在晚上值班查房的时候被杀害的。   而杀了他们的,就是被他们误以为没有什么能力反抗的病人。   没人知道那些病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利器是从哪儿来的,一切都成谜。   但疗养院对于他们只有一个态度。   既然存在危险性,那么就要对他们进行惩罚和限制自由。   那些杀害了护士和医生的病人们并没有逃出去,而是被困在了疗养院里。   按照常理而言,杀了人,自然会产生想要逃走;可他们却不一样,有些压根就没意识到杀人的严重性,有些则脸色惶恐地嚷嚷着有鬼,一副完全已经失去理智的样子。   在追问为什么突然要杀人时,那些病人虽然态度各不相同,但都表达出了同一个意思:   “我们为什么会下这种狠手,你们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答案显而易见。   那些杀人的病人们都被拖到了第五层,有其他人在他们被送上第五层时,看过一眼——那些病人都被绑着束缚带,嘴巴也被一条布死死地勒着,口中的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他们的眼中充满着血丝,疯狂地挣扎着身体,被推着他们的男护士往他们肚子上狠狠捶了一拳,“杀人犯们,安静一点!”   杀人犯——   忽略他们曾经在土坑里埋下尸体的事,他们说这话倒也没有毛病。   但现在这话从那些穿着天使外衣的恶魔们口中说出,却有些格外可笑了。   护士们给他们注射了一剂药物,那些病人们很快像失了神志一般,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呆愣愣地躺在移动床上。   之后,在环境相对安静的情况下,第四层总能听到来自第五层的声音——重物砸地的声音和令人牙酸的哀嚎声。   因为要好好处理这些病人,所以整个第五层都不允许其他病人进去。   这对于某些病人来说自然是好消息。   因为第五层被那些杀过人的病人们使用的话,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去第五层遭受那些罪,他们甚至庆幸有这么一群人替他们去第五层。   是啊,如果多一点这样的病人,他们就不用再去第五层受罪了!   有些病人甚至会这样恶毒地想。   除却这些已经杀过人的病人们,疗养院也对精神类区域的其他病人做出了特殊的处理。   …………   楚蔑还什么都不知道,喝着沈淮云早上带来的豆浆,询问关秦月的情况。   “关秦月怎么样了?”   “她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沈淮云将手上的肉包递给他,顺便细心地叮嘱了一句“有点烫”,就继续说:“但是她昨晚哭了很长时间,眼睛都肿了,睡觉也老是做噩梦,被吓醒……”   “那她现在……”楚蔑拢着豆浆纸杯的手紧了紧,担忧地问:“还是那样吗?”   “可能是累了吧!”沈淮云无声地叹了口气:“白天她不需要值班,所以我就先让她在员工宿舍里睡觉了。这丫头心很大,应该没多久就能缓过来吧?”   可他说这话时,眼中还是充满担忧的。   “是吗……”   楚蔑忆起昨天提及的黑色阴影,刚想开口问沈淮云心里有没有什么猜想时,病房的门就被突然打开。   几个男护士挤进了房间,看他们的脸基本是不认识的人,只有一个楚蔑比较眼熟。   那是他第一夜去b栋时拦着他的那位男护士。   楚蔑看着沈淮云的侧脸,看他的反应,似乎认识这其中的几个人,但由于在场有外人,所以他没有开口询问。   “居译,你不是在b栋吗?你来做什么?”   沈淮云紧盯着居译,目光扫过其他男护士,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居译拨弄了一下头发,懒懒散散地说:“我的确是在b栋,因为点特殊原因来到a栋。不过一会儿你也得去b栋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居译隔着沈淮云指着楚蔑道:“上头说了,让a、b栋的护士交换两栋的病人处理。”   “为什么?”   “哪里这么多为什么!”开口的不是居译,而是原本就在疗养院工作的一位男护士,他语气格外强硬:“现在让开!不要妨碍我们!”   沈淮云眼中升起薄怒。   楚蔑敏感地察觉到了沈淮云的怒气,借着他身躯的遮挡,拉了拉他背后衣服的后摆。   沈淮云僵住了。   居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眼中充满着审视。   沈淮云的拳头松了松,像是卸下了身上的戾气,面无表情地让开了一条道,却听见居译说:“建议你还是不要呆在这个房间里了……”   “你什么意思?”   居译笑着没再说话。   但其他几个人已经涌了上来,围着病床,拿着一副铁质的锁链,对楚蔑道:“014号,你是选择自己戴上,还是我们为你戴上?”   话说的很客气,但那语气非常的明显,如果不主动,那么就会实行暴力。   楚蔑看着冰冷的镣铐,陷入了沉默。   沈淮云原本压抑的怒火瞬间又窜了上来。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肩膀却被居译用力地按住,他听到居译一种格外嘲讽的语气,在他耳边道:“沈淮云是吧?014号只是一个NPC,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居译见他不吭声,又继续压低声音说:“你该不会蠢到喜欢一个NPC吧?话说只是一个NPC,就算死了,也没有任何关系吧?”   “毕竟,那只是个NPC。”   又是在说楚蔑是个NPC!   沈淮云感觉心口像是堵了一团火,那炙热的火焰像是要窜到他的喉咙,燎得他头脑发热,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上去把那些人揍上一顿。   楚蔑视线与沈淮云遥遥交错,楚蔑那澄净的眼睛,像是一桶水,将他已经烧到脑子里的火都给熄灭了。   在安静的凝视中,楚蔑微笑着说:“好的。”   并非常配合地伸出了那双细瘦苍白的手。   沈淮云的眼睑颤了一下。   冰冷的镣铐终究还是铐在了楚蔑的手上,将他限制在了那一方小小的空间。   沈淮云用力拂开居译搭在他肩上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沈淮云,你去哪里?”   回应居译的只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楚蔑隔着围着他的男护士,安静地看着沈淮云离开,等到完全看不到沈淮云的身影之后,才缓缓地落在了困住自己的镣铐上。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更新~   咩咩:不就戴个铁家伙吗,我戴就是了。   沈贱贱:难受气愤哭唧唧(_)   咩咩:……倒也不必。   沈淮云可心疼人了(ω),如果可以的话,他可是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咩咩受。 第66章 非他不可的理由   我喜欢你。   无关乎你喜不喜欢我,仅仅只是我喜欢你。   ——沈淮云   沈淮云就这么离开了。   楚蔑知道他是为自己气愤,但现行的情况下,实在不好跟这些人起冲突。   等那些人都确认他戴好镣铐后,就转身去往其他房间,只有那个叫“居译”的玩家留了下来。   居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蔑,打量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地说:“我实在好奇,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楚蔑视线移开,没有回答。   “不说算了。”居译将手插在口袋里,临走之前对楚蔑说了一句:“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今天之后你就见不到他了。”   楚蔑抬眼。   “走了。”   居译直接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楚蔑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镣铐,思索着居译刚刚说的那句话,知道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这才到第三天,疗养院里就出了这么多的事,他不得不觉得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这里头疑点重重。   黑色阴影究竟是什么?   那个说“不留活口”的男人究竟是谁?   那些原本在疗养院里的病人为何手上会突然多出了刀具,又为何突然对医生护士们下手?   即便有这么多谜底需要揭开,他现在却实在无法擅自行动了。他或许有本事开锁,可依照如今严密的监视,白天他恐怕很难查找线索了;连沈淮云都不能再来这个病房的话,那么他就等同被迫和外界断了联系。   楚蔑知道自己虽然会受苦,但却不会死——沈淮云不一样,他死的几率可比自己大多了。   怎么办?   楚蔑感受到了莫名的无力感,他对于这个副本本就有不详感,如今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楚蔑低头攥紧了镣铐,暗自决定——既然白天出不去,那就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   哪怕这深夜的黑暗处藏着厉鬼,他也要去。   …………   b栋四楼精神类区域。   沈淮云跟在其他护士的身后,也像居译那样将病人用镣铐限制行动。而现在,事情已经到了尾声。   沈淮云在心中琢磨着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他并不打算真的听从安排去b栋,他知道楚蔑如今的处境后,就更不可能让楚蔑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按照规则,他不能换班,恐怕只有让能插得上手的人去插手这件事了。   能插手这件事的人——可能就只有梁医生了。   “梁医生啊……”   沈淮云对梁医生其实基本没有信任度。出于各种原因,他觉得梁医生这个人很不简单,也最好不要加以信任。   不过这件事可以尝试着请求一下梁医生——毕竟这么温柔的梁医生,表面上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   沈淮云咧着嘴,舔了舔嘴唇,心中琢磨着怎么坑着梁医生答应自己的要求。   “现在已经全部处理好”,护士长扫视着周围的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现在都各自去干各自的事吧!”   说罢,护士长转身离开了。   沈淮云故意将身形隐在那些护士的背后,刚打算离开b栋去往a栋,刚转身就听见了背后传来几个护士的讨论声——   “幸好昨晚不是我值班,不然我早就死了!”   “就是啊,居然能发生这种事情!”   “而且很奇怪,安护士居然没有值班都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唉,我感觉这里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沈淮云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突然改变了主意,身形一转又来到了这群护士的身边,露出格外让人亲切的笑容,道:“这个安护士怎么了?”   正讲话的那个护士表情一愣,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淮云,虽然觉得沈淮云脸生,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八卦道:“我听说,安护士是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被杀死的。”   “安护士身上的钱都没有少,肯定不是死于财杀……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害就不得而知了。”   沈淮云道:“那这位姐姐,安护士之前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吗?”   “我跟她又不熟,上哪儿知道她有什么异样?”那护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旁边有个年轻些的护士就说:“我和安护士白天是一起的,说异样有些夸张,但安护士确实情绪不太对。”   “她之前因为上面领导催,所以去梁医生那里拿文件,等回来之后脸色就特别不好了。”   脸色不好?   沈淮云思索起来——这位安护士是在梁医生那里发生了什么吗?   “安护士说梁医生好像特别讨厌别人翻他的东西——我觉得这没什么毛病,因为很多人都不喜欢这样。”   沈淮云心中思索,面上却仍是赞同地点点头。   “我问她翻到什么东西了,她告诉我翻到了一个相片,里边是梁医生年轻时的样子,但那个时候梁医生就突然回来了,一直站在门边盯着她看。”   “她还说那个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物,特别吓人!”   “不至于吧?只是翻到年轻时的照片,虽然会生气别人翻自己的东西,但安护士那个形容也有点太夸张了……”沈淮云故意做出不信任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诱导她继续将话题展开。   果不其然,这个年轻的护士真的继续说下去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毕竟梁医生可是公认的好脾气……”   沈淮云顿了顿:“一开始?那到底什么原因让你改变想法了?”   “怎么说呢?安护士说梁医生当时的表情超级诡异,还给我模仿了一下他当时的表情。”说着,那护士故意两眼冰冷地看着他们,嘴角提起僵硬而森冷的笑容。   不过那护士没装太久,就好像心有余悸地道:“反正我学不来,真的那表情还蛮吓人的!”   原先开口的护士嗤笑一声:“这怎么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吧?我看安护士原本是想吓你!你怎么连这都信?”   “不是……我……”那年轻护士回不了嘴,只能默默地闭嘴。   “别说啦,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走吧!被护士长看到我们聚在一起聊八卦就不好了!”   “那行那行,大家都赶紧走吧!”   原本聚在一起的护士很快都散开了,沈淮云自然也借着机会悄悄地躲到了别的地方。对于刚才的对话,他是相信那个年轻护士口中安护士的判断的。   梁医生是个很古怪的人。   沈淮云完全有理由相信梁医生在这个副本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假如说那个相片是梁医生的底线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作死地去碰上一碰。   在完全可以规避触碰底线的情况下,他承认他这种行为很疯。   但他必须判断出梁医生的威胁性,从而做出对应的决断,毕竟万一梁医生是个不得了的危险人物,那么事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导致团灭。   既然要保证万全,那么总得有个人不要命地去试探一切隐藏的危机。   疯又怎么样?   自来到蜃镜,他一直抱着必死的心情,所以他一点也不在乎疯过头会付出什么代价。   既然,非得有人疯,那发疯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而且,于他而言——他一个人发疯就够了。   不过在发疯之前,他可不能惹恼了梁医生。毕竟他还要指望着梁医生去帮忙让他继续留在a栋呢!   沈淮云用余光扫了眼周围的其他护士,然后装作光明正大的样子去往了三楼通往a栋的长廊。   …………   这一头,梁医生又来了楚蔑的病房,看着楚蔑细瘦的手腕被镣铐铐住的样子,面上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笑容,但拳头却越捏越紧。   楚蔑敏感地意识到梁医生情绪的变化,当他再观察梁医生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梁医生的这份愤怒并不是因为他被铐住的遭遇,而更像是透过他的遭遇来看另一个人的悲惨一生。   这个人……会是姜缘么?   “014号,”梁医生开口道:“被人这样铐着是怎样一种心情?”   这话讲真有些欠揍。   楚蔑撇了撇嘴角,道:“梁医生问这话实在讽刺了点,不管心情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心情不是吗?”   梁医生一愣,随即失笑。   “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就要继续接受治疗了。”梁医生将笑容收起,盯着楚蔑安抚道:“放心,再过段时候一切就都会结束的。”   结束?   这是什么意思?   楚蔑看着梁医生十分温柔可靠的样子,背后却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凉意,隐约感觉事情越发危险。   如此就更不能跟沈淮云断了联系了。   万一丢了什么关键线索,那事情就糟糕了。   “梁医生。”   ——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就自然不会退缩。   “你能否让那个叫沈淮云的护士留在我身边?”   梁医生望着他的表情渐渐凝固,随后古怪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偏偏要他?”   “怎么了?”   “沈淮云可是男的!”梁医生打量着他,“你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进了疗养院的。”   因为同性恋——   楚蔑盯着梁医生,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他做出了一个猜想——梁医生是能够接受姜缘同性恋的身份的。   梁医生在看他时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眼中的轻蔑和不耻,再加上姜缘也是同性恋,故而他相信梁医生与姜缘关系一定不差。   所以他不妨可以利用这点,尝试着让梁医生帮忙让沈淮云过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叫他?”梁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态度似乎是楚蔑不给个说法,就不会帮忙一般。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   楚蔑看着梁医生含笑的眼睛,考虑到他对于同性恋似乎有着莫名的宽容,又思及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心里很快浮现了那么一个借口。   可讲这句他有些说不出口。   梁医生看着他脸上的纠结,无声地笑着。   楚蔑反复地咬了咬唇,心里纠结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故意用一种像是在说早安般平静的语气,快速地道:“我——”   “你说什么?”   梁医生似乎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并没有听清。   楚蔑脸上一僵,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有什么用?要看他喜不喜欢你?乐不乐意照顾你啊?”梁医生抱胸靠在墙边,眼神却悄悄地挪向了身后的门。   楚蔑安静了一瞬间,回忆起沈淮云之前的一举一动……就那些暧昧的举动,哪怕他不去故意多想,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意识到吧?   可这要怎能说,说他一直知道沈淮云对他有好感吗?他怎能说得出口?   楚蔑别开脸,压低声音道:“反正我喜欢他……”   门刚好在他说话的时候打开,而开门的人——   楚蔑错愕的眼神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神对上,眼睛的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冲他咧嘴笑了起来,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   楚蔑浑身僵硬起来,有一股滚烫的热流直接冲上脸,烧得他感觉整个人大脑都晕乎乎的,只能无意识地张着嘴,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好像失去了。   然后在晕乎乎的状态下,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笑道:   “刚好,我也挺喜欢他的。”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下章巨糖,不甜不要钱。   废话不多说,你看到下一章标题就懂了。   大家可以猜猜是啥(ω) 第67章 吻   蜃镜只教会了我一点——永远不要将自己心里想说的那些话拖到所谓的“以后”,因为这个“以后”可能遥遥无期,也可能再无“以后”。   ——沈淮云   楚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难道告诉沈淮云说“喜欢”只是让他留在a栋的权宜之计?   现如今被沈淮云听到,依他那个性子多半是要把这些挑明了说,那楚蔑到时候该怎么拒绝?   拒绝之后,沈淮云会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跟他不再来往?   楚蔑感觉十分头疼。   沈淮云径直走到楚蔑的床边,直接坐到他的床边,笑着看向梁医生道:“那医生可以帮忙让我留在a栋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可别忘了014号是为什么进入疗养院的。”梁医生目光落在楚蔑手腕的镣铐上:“你敢这样说,是因为你也是同性恋吗?”   沈淮云直接点头道:“我的确是个同性恋。”   梁医生一时哑然,感叹道:“你还挺有勇气的。不过如果我想举报你的话,你可只能和他做苦命鸳鸯了。”   “梁医生你都说出来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沈淮云与楚蔑视线对上,看到楚蔑悄悄将视线移开,笑了一下,继续对梁医生道:“看来梁医生并不讨厌同性恋啊!”   “只是不讨厌罢了,我——”   楚蔑突然开口道:“是因为姜缘吗?”   梁医生笑容淡了几分:“是,但也不是。”   “那梁医生肯帮忙吗?”   “这得看你们给我的回答了。”   梁医生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你喜欢他,我能判断出来;但是014号喜不喜欢你……这我就看不出来了。”   楚蔑和沈淮云的表情都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楚蔑的确对沈淮云没有什么超过爱情的情感,而沈淮云则是因为梁医生直接指出了他之前一直没有表白的原因。   可毕竟是楚蔑自己撒的谎,跪着也得圆谎了。   “梁医生只是个外人,怎么判断出我是否喜欢他?”楚蔑将身体倾向沈淮云,故意与他亲密地靠在一起。   “你这终归是口头上说说。”梁医生并不买楚蔑的帐,“你的眼神里对他没有喜欢。”   楚蔑微微皱眉,最后无奈地说:“梁医生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我会帮忙,但前提是你得证明你对他是真心的。”梁医生抬手指了指沈淮云,“万一你是利用人家的真心想要干什么呢?”   沈淮云直接道:“他就是要利用我,我也乐意。”   楚蔑:“……”   你倒还顺杆子往上爬了!   梁医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既然你们认为彼此喜欢,那亲一下,总不会为难你们吧?”   不是,这其实就挺为难人的!   楚蔑:“……”   沈淮云:“……”   你是在磕CP吗?这么奇怪的要求!   沈淮云见楚蔑一直紧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知道他对自己大概是没有什么意思。虽说心里有数,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楚蔑皱眉看了眼一直笑眯眯的梁医生,又迟疑地看了一眼沈淮云,将信将疑地问:“如果做了,你真的帮忙?”   “当然。”梁医生摩挲着衣袖:“你们让我看这么一场好戏,我自然得付出报酬。”   出演本“戏”的两人:“……”   楚蔑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感觉心跳越发强烈,别扭地轻咳一声:“沈淮云,把头转过来。”   “唔?”   沈淮云下意识按照他的指令转过头来。   那是一声熟悉的叹息。   紧跟着,衣物的摩挲声带着金属碰在一起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微凉的手指轻轻托着沈淮云的下巴,温热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轻轻的吐息落在他的鼻翼间——几乎近在咫尺。   柔软的触感落在唇畔的一瞬间,像是在他唇上点着了火,烫得他全身僵住,被迫维持着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   沈淮云愕然地看着楚蔑皓若星辰的眼睛,那双眼睛倒映出了小小的自己,眼睛的主人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像是被他炙热的眼神烫到一般,睫毛轻颤着缓缓落了下来,掩住了那明亮的眼眸。   楚蔑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就立刻离开了他的唇。   那个吻像是落在唇上的羽毛,轻柔拂过的感觉,勾起欲念的同时又无法让人满足。   然后楚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用一种温柔又饱含歉意的语气道:“对不起。”   这话像个小勾子,撩得他心中痒痒的。   楚蔑说完这句后,就松开了托着他下巴的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脸上看着倒没什么表情,可红晕不知何时布满了他的脸庞。   真是要命啊!   沈淮云看着楚蔑,心中不受控制地想。   楚蔑无意间抬眼,就看到沈淮云伸手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嘴角的笑容越展越大,还舔舔嘴唇,做出回味的样子。   在注意到他的视线时,沈淮云笑着说:“你之前是不是吃了糖?”   换而言之——还挺甜。   楚蔑:“……”   突然有点内火旺盛了。   楚蔑秉持着“眼不见心为净”的观念,面无表情地别开脸:“我们现在已经照做了,那梁医生应该可以履行约定了吧!”   梁医生脸上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楚蔑的瞪视下才恢复了原本的正经模样:“我说到做到。不过他要调回这里,恐怕要下午了。”   “话说回来,”梁医生话锋一转:“你现在不该在b栋工作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沈淮云笑容一下子消失,尴尬地僵住了。   “你是偷偷跑这里的?这么熟练……看来没少干这种事啊!”   沈淮云:“……”   梁医生坏心眼儿地看到他脸上的尴尬之后,才笑着摆摆手道:“我要通知的事已经通知完了,014号到时候做好治疗的准备吧!”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留下楚蔑和沈淮云尴尬对视。   楚蔑梗着脖子,像是念台本一般毫无情绪波澜地说:“我刚刚亲你,就是…就是……”   “临场做戏是吧?”   沈淮云直接接下来他说不出口的话,突然伸手搭在他的锁骨上,手指在他的锁骨处反复摩挲,又轻轻按压,顿时激起楚蔑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楚蔑拂开了沈淮云的手,护着自己的锁骨,恼怒地说。   “那样的场景下,说出来的不算数。”   沈淮云突然笑盈盈地看着他,只是这笑容让楚蔑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楚蔑,”这是沈淮云第二次正正经经地喊他的名字:“我很喜欢你,是想成为你未来一部分的那种喜欢。”   楚蔑哑然。   “但我……”   不一定还有未来。   “我知道我会被你拒绝。”沈淮云截下了他要说的话,“我只是觉得,既然明确了心意,那就直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楚蔑默然:“但这并不是恰当的时候,不是吗?”   其实不光是不恰当的地点……连人也不恰当。   “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就非得等到恰当的时候吗?”   沈淮云认真地看着他:“曾经我也想过,假使遇到喜欢的人——我会精心准备好表白前的惊喜,我要在众人的祝贺下表白,我想向所有人宣布那个人是我的……”   楚蔑不解道:“那为什么现在却……”   “因为我已经认识到了,有些事是不能拖的。”沈淮云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将那话以更有力的姿态讲了出来:“楚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不是肉麻。毕竟有些时候,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来得及说再见的。所以我想···至少别给自己留下遗憾,也别给别人留下遗憾。”   像是有什么东西攥住了楚蔑的心口,令他心口间弥漫着酸涩不堪的情绪,这句话直戳到他的内心深处,总结出了多少遗憾造成的原因。   就好像他自己也曾因为所谓的“害羞”和“还有机会”,而错失了表达情感的机会一般。   可错失的……不知是机会,还是人。   “我不逼你。”   沈淮云道:“我只是想将自己想说的话立刻传达出去。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楚蔑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心中觉得沈淮云既然挑明了,他也最好给沈淮云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对你,和你对我的感情不一样。”   其实是【我不喜欢你】。   沈淮云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他早就察觉到楚蔑的态度,所以宽和地笑着说:“我知道了。”   楚蔑抬眸看着他,装作不经意一般地垂下眼,蹭着被角道:“你……别太难受,也许你会碰到更好的人。”   沈淮云听了这话,视线移到那被楚蔑揉皱的被角,古怪地笑着揶揄道:“安慰我吗?”   楚蔑蹭被角的动作一顿,迅速收回了手,轻轻“嗯”了一声。   还真是心软又温柔啊……   沈淮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楚蔑,只觉得自己实在爱极了楚蔑这点,楚蔑大概迟早会因为这点坑在自己手中的。   不过现如今大概不太容易掰弯咩咩啊……   所以他要活得久一点才是。   沈淮云低笑,毕竟——他在的时间越久,他在楚蔑心中的份量就越大,那么楚蔑喜欢上他也是迟早的事。   “时间不早了。”楚蔑实在忍不了沈淮云意味不明的眼神,郁闷地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沈淮云笑着抬手投降道:“是是是,我这就走!”   楚蔑见他要走就不那么催他了,只是掩饰心中的担忧道:“你自己小心。”   规则严密的疗养院、不明情况的黑色阴影以及突然攻击医护人员的病人,还有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这些都是疗养院中或明或暗的危机,防不胜防。   沈淮云明白楚蔑在担心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楚蔑手腕的镣铐:“我没什么事,可你却受了不少伤。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楚蔑将手缩了缩,转过脸平静地道:“我没什么事。”   沈淮云望着他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留下一句“先走了”就离开了病房。   直到最后,也没说出那句“希望你能更好地爱护你自己”,毕竟以楚蔑的性子,多半是听不进去的。   既然如此,终归是多说无益。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咩咩和沈淮云共同失去初吻~(′`)**   沈淮云属于直球型,所以觉得时候到了就果断告白。但,这是他第一次告白,也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告白。   咩咩拒绝是觉得他对于沈淮云只有好感,不算喜欢,而且他不确定以两人的身份差别能够一直在一起,所以他潜意识将沈淮云当成重要的朋友,而非恋人。 第68章 试探   人,大概都是有两面的。只是人和畜牲的区别在于——人心里总有某个禁锢自己的底线,而畜牲从不在乎自己完全暴露阴暗一面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沈淮云   梁医生果然按照要求,让沈淮云重新回到了a栋工作。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他就要开始试探梁医生的底线了。   一向没脸没皮的沈淮云难得感受到一丝愧疚,毕竟之前梁医生还帮他好大一个忙——提前占到了楚蔑的便宜,也帮他摸清了攻略下楚蔑的可能性。   不过愧疚归愧疚,该不要脸的时候他还是会不要脸的,而且梁医生的威胁性并不确定。   至于那些护士口中的相片,或许可以作为试探的一个突破点。   梁医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的办公室,除却他偶尔闲性大发跑来看病人,就只有他去往第五层的时候才不会在办公室了。   第五层啊……可问题是现在的第五层被昨晚那些杀了医护的病人们“使用”着,那么可以肯定梁医生现在基本都是在办公室的。   今天恐怕一时半会是去不成的,沈淮云也知道自己才因为梁医生被调回a栋,此时生事会更引人注意了。   故而沈淮云下午除了规规矩矩做他的本职工作,就是跟原本在b栋的医护人员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套到更多的消息。   可他们知道的有限,所以并没有套到什么有意义的消息。   不过万幸的是,他从居译那里得到一些新的消息。   原先在员工的用餐时间进行交换信息时,他已经向居译具体透露了姜缘和梁未音的事。作为交换,居译也向他传达了一些消息——那位被梁医生称作是“老师”的中年人,曾经是负责姜缘“病情”的医生。   所以当时姜缘的情况,那位中年医生很有可能是十分清楚的。   除此之外,居译还带了一个关键的消息——姜缘的妹妹姜柔有一个朋友,就在b栋中工作。由于ab栋的人员调换,这位朋友现在就在a栋中工作。   所以赶在她下班之前,沈淮云就立刻让居译带他去见姜柔的同学。   她似乎很诧异居然会有人问起姜柔的事,也很好奇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问:“我很少提姜柔的事,你们怎么会知道她和我认识的?”   沈淮云推了推居译,示意他回答问题。   居译动了动嘴,口型是两个字:【道具】。   沈淮云瞬间没话说了,知道让居译来说理由不靠谱,干脆自己上阵捏一个现成的理由:   “他以前看到过你和姜柔一起出去玩,对姜柔很有好感,但当时不敢直接向她要联系方式,就想通过你拿到姜柔的联系方式。”   居译猛地看向沈淮云,眼中充满着被“组织”背叛的愤怒。   你怎么不说自己喜欢她?!   沈淮云撇开眼装傻,他肯定要为他可爱的咩咩守身如玉了!   她也没多疑,当即就看着居译,笑着说:“也行啊!我就帮你这个忙!看你人也不错,要是你俩能成,可要记得请我吃饭呢!”   居译面如土色。   沈淮云笑着打圆场:“那是自然,能成当然最好不过了!”   于是,姜柔的联系方式就在居译牺牲“名节”的情况下搞到了手。   打通姜柔电话的时候,那头接话的人是个声音很温柔的女性:“喂,请问有什么事吗?”   居译这个人嘴巴不会说话,自然就由沈淮云来接电话。所以居译依旧对着窗户,开始扒拉自己那几根头发。   沈淮云瞥了眼,就开口道:“喂,是姜柔小姐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轻轻地说:“我是。”   “虽然这样说很唐突,但您知道姜缘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许久的沉默,片刻姜柔缓缓开口:“已经快十年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了……你们是谁?”   “我是南郊第三疗养院的。”   “哦,疗养院的人啊……”她冷笑了一声:“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们还联系我做什么?”   沈淮云本想说“您哥哥的失踪已经有线索了”,心念一转,记起楚蔑原先提及姜缘和梁医生可能是朋友,就改变了说辞:   “梁医生托我,问候一下你们的情况。”   “梁医生?”姜柔没反应过来,迟疑着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咀嚼了一番,然后瞬间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你是说梁未音?”   梁医生喊多了,倒的确有些没反应过来梁医生本名叫梁未音。   沈淮云低头看着地面,心道:看来楚蔑的猜想没错。   梁医生不仅和姜缘认识,和他家里面的人也认识。   姜柔和梁未音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言语间带着鲜明的愤怒和鄙夷:“我们好不好与他无关,让他别再来掺和我们家的事了!”   “别再有事没事打电话骚扰我们了!我们家都因为他换了多少次电话!本以为五年前他就消停了,没想到到现在居然还死缠烂打!”   结了梁子?   看来还是不小的梁子。   沈淮云意外地挑了挑眉,故意用一种歉意的语气的道:“我只是代为问候,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转达给梁医生的吗?”   “转达?”姜柔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好转达的?转达他自己恶心还连带着我哥?”   沈淮云没吱声,继续从姜柔愤怒的言语中捕捉着信息。   “还是转达他坑惨了我们家以后,还成功带走我哥哥了是吧?”   带走?   沈淮云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其中重点——很显然,姜柔是真的以为哥哥姜缘“失踪”了,不过是被梁未音带走的那种“失踪”,压根不知道她哥哥已经死于非命的事实。   这头姜柔依旧愤怒地道:“哦,混成医生了是吧?向我们耀武扬威了是吧?他是想证明他混得比我们好多了是吧?!”   “我告诉你,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哥!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借口哄着我哥十年都不和家里头联系,但我哥那么重情的人,迟早会回这个家的!”   你怕是等到死都等不回你这个哥哥了。   沈淮云心中暗叹——因为你哥哥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疗养院里。   但沈淮云并没有说出真相。   姜柔一通发泄后才冷静下来,困惑地问:“为什么梁未音的事要你们疗养院的人管?他就不怕自己也……”   像是意识到险些说漏嘴什么,姜柔很快安静下来。   “梁医生现在是疗养院的医生。”沈淮云回答了姜柔的问题,在姜柔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突然挂掉了电话。   居译意外地看着沈淮云,“你这么着急挂电话干什么?”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我又何必再和姜柔聊下去,再去编造理由呢?”   居译听了这话没反驳,只是道:“我不陪你折腾了,我得去干正事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淮云知道居译是有自己的安排的,自然也没有多加阻拦,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他去送晚餐的时间了。   送完晚餐没多久他就要“下班”了。   沈淮云像以往一样,想借着晚餐的空档去和楚蔑传递信息,然而他刚推着餐车来到014号病房时,看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人——梁医生。   “啊,是沈护士啊,你是来给014号送晚饭的吗?”   沈淮云笑着点点头,将晚饭放在了楚蔑的床头,目光与楚蔑斜视过来的眼神交错,又很快分开。   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难得梁医生能够离开办公室,他自然要借此机会去探探那个相片的底细。   …………   沈淮云来到了梁医生办公室附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梁医生门口刚好在摄像头范围之内,在确定周围没什么人过来后,他利用从贺防川那里借来的道具影响了监控。   “滋啦啦——”   监视器上的红灯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来。   在确定监控停止运行后,他推开了门,然后立刻回身关上了门。   梁医生的办公室看起来格外简单,能放东西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办公桌和书架了。   考虑到时间不多,沈淮云决定先去办公桌查看一番。梁医生的办公桌非常整洁,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得很好。抽屉里只放一些私人用的东西——比如纸笔和一点垫肚子用的零食。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任何设防的,只有最下面的抽屉是锁着的。   会锁着,那自然是有什么非常私人,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不过他就从来没怕过上锁的东西。   三两下,他就将锁撬了开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相片——正是梁未音和姜缘年少时的照片。   所以梁未音和姜缘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吧?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沈淮云获得关键物品。】   原本沈淮云还算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因为所有的关键物品都是从副本的boss拿到的。那么梁未音就算不是boss,也会与boss有莫大的关系!   以往的副本boss大多是怪物或是恶灵,从未有过boss是人的先例。所以当发现梁未音是人时,他们对于梁未音的警惕度就大幅度下降了,压根没有意识到这份潜在的危险。   若非他和楚蔑觉得这人蹊跷,怕是真把他当成这个副本里的普通NPC,到时怕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了!   那梁未音频繁找楚蔑的目的是什么?   他居然那么大意地让楚蔑和梁未音单独相处,万一梁未音刚好就想动手的话,依照楚蔑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很难自保!   就在这时,沈淮云的手机突然传来一条来自居译的简讯:【你现在人呢?】   【怎么了?】   【你那位关系匪浅的014号病人转告:梁医生走了。】   这是提醒他赶紧离开梁未音的办公室,别拖到被梁未音发现了。   沈淮云心中暗叹:到底是咩咩,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好,知道了。】   那头的居译也没多废话,直接回了句:【行。】   沈淮云立刻收起手机,突然动作顿住了。   “哒哒——”   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离办公室的门口也越来越近。   沈淮云脸色一变,把相片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动作迅速地将东西复原,躲到了办公桌的下面。   “吱呀——”   门被人打开。   他仔细听那脚步声,辨别出那声音更加清脆有节奏,更像是高跟落在地上的声音。   来的人不是梁医生,而是一名女护士。   来者并没有走进房间,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嘴中疑惑地说了句:“梁医生不在吗?”然后她就重新关上了门离开。   沈淮云松了口气,才从办公桌下起来,然后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什么动静后,就立刻打开门离开。   因为提醒及时,沈淮云并没有和梁未音碰面。   而且也没有留下什么记录他身影的录像。   沈淮云并不怕梁未音找麻烦,毕竟梁未音还不一定知道是他拿走了相片。   …………   梁未音的确不知道是谁拿走了相片。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杀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空了的抽屉,然后突然挥手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在地上,一脚用力踹上办公桌,大口喘着粗气,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怒火像是张着獠牙的蛇,将他的理智全部啃食干净。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应该维持什么样的形象了,满脑子只剩下“我要杀了那个拿走相片的人”!   他开始神经质地喃喃道:“是谁做的?难道是那个姓安的女人多嘴说的?”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她多嘴,又有谁会无缘无故翻他的抽屉?拿走了他和缘缘唯一的相片?   “贱人!”梁未音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温文尔雅,掏出胸前口袋的笔,往地上用力地一摔,抬脚将笔踩碎,反复碾压:“呵!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干净地解决她!我应该将她虐杀一遍才对!”   动了他最珍视的东西,如今导致他失去了相片——那是他从十年前坚持到现在的唯一支柱,他怎么可能不去恨?   还有就是那个拿走相片的人。   原本可以根据监控的记录找到进了他办公室的人,这样他就可以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要回自己的相片。   但,监控没有任何影像。   梁未音一阵冷笑。   如果依靠监控都没办法查到谁的话,他也总有别的方式知道是谁干的。只是用这种方式的话,他对付那个人的手段可能就比较阴损恶毒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他本来就没打算让疗养院的人活下去,现在只是提前了这场计划罢了。   好了。   既然计划提前,那就先找到第一个下手的人吧!   梁未音突然收敛起了充满杀意的表情,静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帘下那一方小小的黑色阴影,缓缓露出温柔的表情:   “缘缘,出来。”   黑色阴影迟疑着出来了,然后听见梁未音语调温柔地问:“刚刚那个人过来的时候,你看到了吧?”   黑色阴影点了点头。   “那你能变成他的样子,让我看一看吗?”   黑色阴影很快生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形,令梁未音看着突然古怪地笑了出来。   “我道是谁。”梁未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将脚下笔的碎片踢到一边,意味深长地说:   “原来是他给我的惊喜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梁医生温柔人设完全崩坏,试问现在还有小可爱喜欢梁医生吗(ω) 第69章 诡行   我自己也早早入了伪人者的行列,十年前就开始了。   从缘缘被送入地狱的那一刻,我这具人皮下的骨肉,早就被仇恨啃噬干净。比起缘缘,我觉得自己反倒更像是厉鬼。   ——梁未音   原本今晚沈淮云并不打算再偷偷出来了。   之前的第一晚是情况不明,需要尽可能掌握更多的情况;第二晚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关秦月在夜间值班,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偷偷跑来,另一方面他也要查看疗养院后面的情况。   他每次都要撑到凌晨一两点过去,回去时也已经三四点了;加上疗养院上班时间有点早,白天也忙,他实际上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更何况第四天他白天和晚上几乎都要值班,第三晚再不能好好睡觉,他真的很怕自己猝死好吗?   原本计划如此……但是当发现梁未音可能是boss时,饶是心大的沈淮云也不得不改变了计划——他已经拿到了相片,梁未音肯定也注意到相片没了,本就不安全的疗养院肯定更危险了。   在下班之前,沈淮云特地来到了楚蔑的病房,告知他梁未音可能是boss的消息,让楚蔑注意保护好自己。   因为他记得楚蔑提过,一旦拿到了关键物品,楚蔑作为剧情NPC的任务基本就接近了尾声,蜃镜规则就不会再给予他保护;相反,他在失去规则保护后,可能更容易遭受袭击。   如此一来,沈淮云就是困死,也不可能让楚蔑一个人待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的。   “我不在的时候,反正你自己小心梁未音,尽量别和他单独相处。”沈淮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似乎这样就能消去他的疲惫一般。   楚蔑的目光落在了他那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你去休息一晚吧!”   沈淮云揉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眼盯着楚蔑。   楚蔑道:“今晚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去。”   “不行。”沈淮云强硬地拒绝了楚蔑,“就算你老实待在房间,危险也依然会找上门的!”   “沈淮云……”楚蔑突然叹了口气,“没遇见你之前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话像是定住了沈淮云一般。   “我是个男人,没你想象中那么弱,我不是需要人保护的类型。”   “我不是——”沈淮云解释道:“我就是怕你硬撑……”   “可现在硬撑的人不是我,是你。”楚蔑无奈道:“你总说让我多多依靠你,那你自己能不能也依靠我一下?我看着就那么不靠谱吗?”   沈淮云愣住了。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楚蔑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温柔,“只是一晚,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来也是,沈淮云除却讲话比较骚,本就是大男孩般的性格,现在却操心这儿操心那儿,恨不得什么都由他背负一般。   沈淮云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说得也是,毕竟我要是一直这个状态也的确容易拖后腿。”   “行吧!今晚我就不过来了。”   …………   a栋残疾障碍区二楼。   小申是经历过两三个副本的玩家。他既不像新手一样完全懵懂无知,又不像老手那样有自保的手段,所以当他听说今晚只有他一个人值班时,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连着两夜值班的人基本都出了事。   第一夜那个肠子流一地的女玩家不算,第二夜很多玩家都是值班时被病人杀死的。   但万幸二楼是残疾障碍区和老年人疗养区交集的地方,而且今晚值班的也是一个玩家,大家都叫她何姐,而且她似乎是个有些资历的老玩家。   有救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来下场的小申如是庆幸道。   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老玩家是凭借着什么活到了最后。   在这里,别人最多可以帮你一把,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你去依靠。   他提前找上了何姐,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你想寻求我的帮忙?”何姐斜着眼打量着小申,嗤笑道:“我凭什么帮你?”   “我……”小申一时哑口无言,这话在理,但关乎自己性命,他也顾不上脸皮了,软磨硬泡道:“何姐,只要你肯帮我,我……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肯帮我!”   “想活?”   何姐似笑非笑,挑着小申的下巴,仔细打量小申的长相,白白净净,是那种乖巧弟弟般的长相。   “那你跟我玩玩,我就帮你。”   小申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似乎没意识到是这种要求。但这明显对他十分有好处,当即狂喜道:“只要何姐不嫌弃我,我自然没什么话可说!”   谁道这话刚说出口,何姐突然脸色冷了下来,甩开小申的脸,冷笑道:“你倒挺能屈能伸的!”   小申愣住了。   何姐正眼瞧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灿烂一笑:“看在你能给我找点乐子的份上,我就帮帮你。”   小申心中暗骂这女人怎么跟神经病似的,面上却激动地道:“谢谢何姐!”   是夜。   小申拿着手机,将手机调成了通话模式,一直放在耳边,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人正是何姐。   他和何姐在正式值夜班之前就做了一个约定:一直保持通话模式,这样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区域的异状。   长时间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动作,令他的手臂有些酸胀。小申瞧着周围似乎没什么异况,就放下手臂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古怪的拖行声。   小申揉手腕的动作停了下来,立刻将手机拿到耳边,惊恐地说:“何姐,我这里好像有问题!”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小申身子一僵,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的屏幕,屏幕上的联系人已经变成了一串诡异的数字,开始传来尖锐的抓挠声。   “鬼啊!!!”   小申惨叫着将手机摔到了一边,然而由于这该死的手机质量太好,那里依然保持着通话的模式。   小申跌坐在原地,不敢去碰那个手机。   “喂!小申你干嘛?!突然大吼一声,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何姐愤怒且嘲讽的声音,根本不是刚才听到的抓挠声。   “喂!小申!你个死小子回我的话!”   小申还是坐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手机,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越是听到何姐愤怒的声音,越是手忙脚乱地往后爬。   “嘶——”电话那头的何姐似乎是意识到小申并没有在认真听自己的电话,顿时更加火冒三丈:“妈的,臭小子!你当我是鬼吗?我一句话你会死吗?”   小申往后爬的动作停滞住了。   “给你30秒,再不回我,今晚你就自生自灭吧!”   这话像是戳中了他的某一个点,小申才哆嗦着从地上起来,像碰什么危险东西一般,伸出手小心地捏起了手机,然后颤声道:“喂,何姐……”   “呵!”那头传来女人不屑的冷笑,“我说完这句话才肯搭理我,您架子可真是大!”   “不是的!我……”   小申刚想解释,就发现里面的声音又换成了令人抓心挠肺的“撕拉——”声。   何姐的声音又没了。   这下小申完全慌到没脑子思考了。   这……可能只是信号不好?   心里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小申还是下意识按掉了电话,看着明晃晃的手机上呈现的时间:   【凌晨1:35】   离下一个人来接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可这几个小时,他该怎么熬?就站在原地等到天亮吗?   小申看着漆黑不见尽头的长廊,根本不知道从哪一边的长廊里会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个人根本就不行!   必须……必须去找何姐!   小申大口喘着粗气,哆嗦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可能是手机自带的快捷键,他颤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拍照的图标,摄像头就直接打开了。   “怎么……怎么点开摄像头了?”小申声音中包含着恐惧和不安,但他现在还是努力地强作镇定,想要将摄像头关掉。原本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照相机里呈现的应该是黑漆漆的一片,然而此时因为有手电筒的光芒,应该只能拍摄一样东西——比如洁白的地砖。   而不是一双混浊黝黑的眼睛。   屏幕中拍摄出来的眼睛是一种仰视的姿态看着他,摄像头的焦距是原始焦距,所以当这个屏幕中的眼睛被拍得格外清晰的那一刻,小申就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眼睛的主人离他并不远,甚至近若咫尺。   他从未像此时这般清醒过,他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已经完全被剥离,能够很理智地思考出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是将手机稍微向下举着照射脚下地面的,按照这个距离,和屏幕中呈现的脸,似乎是这个东西正蹲在他的正前方,应该只有一两步的距离;眼睛更是不顾强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摄像头。   身体冷得厉害,麻木地仿佛都已经感受不到四肢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叫的,何姐和他是一层楼的,只要何姐能听到,只要他喊出口——   但他的喉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小申觉得自己手中的手机像是千斤秤砣,把他的手吊地直往下坠,就当他觉得手中的手机要掉的时候,屏幕上多了一个不属于他的手指。   那根手指枯槁暗沉,指甲上有裂开的细纹,还嵌着一点泥,直接点到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屏幕中刚才拍到的影像变成了黑屏,前置摄像头缓缓升起,影像再次呈现出来——正对屏幕的是他看了二十多年的脸,此时他的脸像是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惊恐和绝望全部堆积在了脸上,这些情绪在他的脸上被揉成了一团,全部化成了沉重的死气。   在他脖颈的右侧方多出了一个青白的脸,正是那个手机屏幕上多出的手指的主人。这个怪物的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裂开状,从中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跟蹲在地上的那个怪物不是同一个。   那怪物咧了咧嘴,将那张腥臭的嘴靠近了小申的脖颈,几乎一合拢嘴就能咬到他的脖子,然后点了那个拍照的图标,用难听的声音道:   “茄…嘶…子……”   “噗嗤——咯吱咯吱……”   伴随完整的“茄子”二字之后的,是血肉被嚼碎的声音。   屏幕上染上了大量鲜红的血,从失去头颅的躯体的手上滑落,跌进了一汪血色的小潭。   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手机发来的新的短信。   【滴!玩家小申已确认死亡。】   【半小时后,若手机仍处于无主状态,将由蜃镜收回手机。】   就在狭长走廊拐角的阴影处,何姐满眼惊恐地跌坐在角落,一只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用力地攥着手机,生怕被正在啃食小申的两个怪物发现。   该死!这个副本怎么这么要命!   跟之前相比,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好吗!   不行!   何姐努力冷静下来,将手机揣回兜里,捏着自己以前副本拿到的道具,在感受到手中的实感时,才安心了一些。   得……得先离开!   就在何姐准备离开时,肩头被人突然轻轻拍了一下,她一下子僵住了。原本握着道具的手猛地攥紧,下意识将手上的道具用在了身后那个人的身上,可道具并没有被使用的实感。   这个道具是专门针对怪物或者是怨灵的。   所以她身后的这个真的是活人?   可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何姐错愕地回过头,看见半弯着腰,维持着拍她肩膀动作的梁未音,一时失语。   梁未音依旧穿着白大褂,冰冷的眼神落在了她手上的道具,突然笑着说:“你想用这玩意杀了我?”   “唔……”梁未音赞成一般地直起来腰:“我要不是人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一下伤到。”   何姐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了。   “我还没脱白大褂呢!”梁未音拎着自己的衣服,无奈地叹口气:“要是把白大褂弄脏了,缘缘肯定是要生气的!那我还是不要亲自动手了。”   亲自动手?!   何姐脸色一变,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很显然来者不善。   梁未音笑着退到了阴影处,拍了拍手,大声地说:“前面两位病人,你们漏掉了一位小姐啦!”   作者有话说:   拍照时前有鬼后有鬼ψ(`′)ψ   有小可爱对茄子有阴影了吗?(ω)   梁医生(′`)*:亲爱的怪物先生,你们漏了一位小姐哦~   何姐(◣д◢):我谢谢您全家嘞! 第70章 “惊喜”   缘缘的遭遇曾让我一度对他们充满恶感,但缘缘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医生。   是他让我意识到,我恨的只是那些违背职业道德和良心的“假医生”。而我做医生时对病人的关切和温柔,只是对于缘缘的拙劣模仿罢了。   ——梁未音   因为梁未音的声音,他们头顶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那明亮的黄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怪物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何姐惊慌又憎恶地瞪着梁未音,冷笑道:“把那两个玩意儿叫过来,你自己怕是也跑不了!”   梁未音笑着摊了摊手,退后了一步,眼眸深情地看着脚下的黑色阴影,轻轻道:“它们的确会攻击我不错,但我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何姐盯着他,不明白他干嘛盯着脚下的影子露出那种表情。   梁未音笑道:“反正缘缘会保护我的。”   何姐:“……”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拜拜。”梁未音摆了摆手,他的身体就被阴影全数包围,像陷入水里一般,不见了踪影。   何姐恨恨地瞪着梁未音消失的方向,捏着手中的道具,听见背后传来古怪的拖行声和嘶吼声,立刻朝楼道的方向跑去。   她不信二楼有两个怪物,连别的楼层也有很多怪物!   长廊里的感应灯因为何姐凌乱的脚步声而亮了起来,此时何姐简直恨死这些感应灯了,该亮的时候不亮,现在亮得迫使她连躲都躲不了!   那个原先蹲在小申面前的怪物比那个“茄子”怪要快,不过它既不是爬行也不是奔跑,而是以弹跳的方式不断前进。   “妈的!”   何姐恼怒地回头看了眼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可爱”,将手中的道具扔了出去,却被“小可爱”躲过了。不过后面的“茄子”怪却不幸被道具怼了一脸,瞬间脸上着火,哀嚎着落在了后面,只留“小可爱”穷追不舍。   对怪物有用的道具太珍贵,她来得匆忙只带了刚才那个道具。现在道具被用掉了,她除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就没了别的什么武器了。   她武力值一般。   但“小可爱”明显行动极其敏捷,不是她这种水平能对付的。   眼瞅着到楼梯口了,何姐在脑子里迅速思索着去一楼还是三楼,因为她不知道哪里能去。   一楼虽然威胁性没有三楼高,但没什么厉害的玩家,万一怪物追过去她依然只有一死;三楼聚集了几个有能力的玩家,说不定还可以向他们求助。   何姐纠结着:该去哪一层?   这时三楼的楼梯间探出了一个熟悉的脸——正是居译。   居译挑眉看着何姐:“大晚上你乱跑什么?”   何姐瞬间像看到主心骨一般,直接向三楼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快点跑!后面有怪物!”   “哦?”居译朝她后面看了一眼,立刻露出嫌弃的语气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真的丑到我眼睛了!”   何姐觉得居译实在没轻没重,这种情况还在开玩笑,着急道:“你快跑!它马上追上来了!”   居译也没动,看着何姐跑了上来,懒洋洋地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不屑道:“就这种东西,也值得你这么狼狈?”   何姐顿时脸色难看,心中暗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过了六个副本的大佬!   “你先跑吧!”居译直起身看着蹦跳过来的“小可爱”,按了按骨节道:“我来收拾这个秃毛‘兔’!”   何姐本打算直接跑走,听见这话下意识心中赞同:“是挺形象的。”   楼梯处“小可爱”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楼梯口,用一种既想吃掉他,又充满恐惧的眼神盯着他。   可已经跑开的何姐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居译没看“小可爱”,而是看着何姐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才露出了标志性的温柔笑容:“这么轻易就上当了啊!”   “既然你这么信我,那我自然为你备了份巨大的‘惊喜’!”   倘若何姐还在场,就会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的一直是白大褂,所谓的“居译”其实就是梁未音假扮的。   与其说是假扮,不如说梁未音利用某些力量让何姐产生了他是居译的错觉。   “小可爱”张着嘴死死盯着梁未音,似乎馋得很。   “想吃我?”梁未音居高临下看着“小可爱”,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直接投掷到“小可爱”的眉心,然后将手插回兜里:“还想吃吗?”   “小可爱”哀嚎一声,躁动地盯着梁未音。   但却只是在原地徘徊。   “吼——”   在梁未音的背后,黑色的阴影凝聚成的巨兽以一种守护的姿势围着他,不容任何怪物觊觎梁未音的性命。   “小可爱”顿时不敢再逾越半步。   …………   与二楼不同,三楼的感应灯似乎都坏了。   只有走廊里幽绿的“安全指示牌”。   何姐再傻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顿时冷汗直流,心惊胆战地站在了原地。   借着幽绿的光,她看到了地上明显的血脚印,脚印的主人是赤着脚走路的,那血似乎也还是新鲜的,应该是刚刚走过没多久。   可这个出血量……这个多半不是人了吧!   她必须想办法避开这个东西!   “咚咚——”   何姐的心跳极快,在昏暗的长廊里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往这个东西相反的方向跑总没问题了吧?   何姐借着幽绿的光观察着脚印的走向,最终决定朝脚印相反的方向跑。   在黑暗中,她大概走了没几分钟就注意到脚印已经消失了,也许是那个怪物出现的地方,就是脚印出现的地方。   现在脚印消失,这意味着她可能也已经安全了。   可问题是之后要怎么处理呢?   避开了那个血脚印的主人,她现在又回不了二楼,难道只能在三楼徘徊吗?万一又碰到了一个血脚印的主人怎么办?   她一边思考,一边走过一个拐角处,却突然身子不稳跌在了地上。   “噗嗤——”   何姐感觉腿那边好像失去了什么,大脑空白地朝腿的方向一看,就发现自己膝盖以下的小腿被生生截断,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和模糊的血肉。   何姐缓缓瞪大眼睛。   “啊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啊啊啊啊!”   她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居然被锯断了。   她因为剧痛趴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哭嚎,涕泪纵横,她看到自己被断掉的腿还在抽搐着流血。明明前一秒还在她的腿上,后一秒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被弄断了。   “呵。”   拐角处是一声轻蔑的笑。   何姐眼含泪水,浑身颤抖着看向了拐角处。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人。   何姐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看清是谁。   女人笑道:“别白费力气了。”   的确,剧痛和大量失血让何姐处于昏厥和清醒的中间,大脑更是空白一片。   “愚蠢的人……”女人桀桀怪笑道:“居然反倒自己送上门了!”   什么送上门?   何姐在痛苦中迷迷糊糊地想。   女人走了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拾起她断落的两条腿,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道:“这两条小腿感觉不错,非常适合我。”   紧跟着何姐听到了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两条沾满鲜血的男人的腿扔在了地上,她自己的腿则消失在了视野中。   看来她的腿是被这个女人用上了。   女人原地跺了跺脚,语带欣喜地道:“这双腿我喜欢!”   “不过你该怎么处理呢——啊,对了!”女人残忍的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何姐身上:“它可能需要你呢!”   冰冷的手指用力攥上了何姐的手腕,一股古怪的大力,将她拖行在走廊中。何姐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更别提反抗的能力。   幽暗的走廊里传来了重物拖行的声音。   何姐最后睁了睁眼,她无法仰头,只能看着那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那就是她自己的脚。   现在这双脚尖正朝着后方,脚跟朝着前方,视线从脚往上挪一点,她看见自己的小腿和女人的膝盖缝在了一起——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说她“自投罗网”了。   因为这个女人将别人的腿反着缝到了自己的腿上。   别人走路都是脚尖向前,只有她是脚跟向前。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何姐不甘心地闭上了眼,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她以为自己奔赴的是生路,结果从头到尾只是选了一个赴死之路。   她真的…好困…好冷。   几分钟后,一具断了双腿的女尸被推下来三楼,滚落到了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守在二楼楼梯口的“小可爱”看着这从天而降的美餐,嘶吼着扑了上去。   只余下咀嚼的声音。   …………   第三晚留下来值班的玩家们死得很惨,无一生还。   若说第一、第二晚还有人能活,那么第三晚,无论这个玩家是指新手还是老手,都难逃厄祸。   这样的情况是沈淮云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一晚,就惨死了那么多玩家。   这种情况下,再不尽快解开线索刷新出蜃镜的话,那么很难肯定之后又会有多少人惨死了。   即便他知道梁未音发现是他带走照片是迟早的事,但他更没想到梁未音不仅很快就发现了,还做出了对应的报复。   虽说梁未音昨天就已经提醒过——楚蔑要迎来他的“治疗”了,可以往都是下午,这次却被提前到了上午。   按理来说,提前“治疗”时间只能当做是意外,并不可能当成梁未音的报复。   可是,梁未音亲自找上了沈淮云。   梁未音露出与以往不同的挂牌笑容,笑容则更加灿烂:“沈淮云,今天014号要进行‘治疗’,既然你跟他是恋人,叫你过来自然是合适不过的了。”   “这话什么意思?”   梁未音笑道:“因为你在,刚好可以帮忙辅助‘治疗’啊!”   治疗?   假如他在场,出于大局考虑,即便看到楚蔑受苦恐怕也只能隐忍不发——可让他亲眼去看这一幕,这无疑对他是一种折磨。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梁未音知道是他拿走照片,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这么针对他?   沈淮云原先拿到照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并不怕梁未音会以何种手段针对他。   可梁未音不是直接针对他,而是从楚蔑下手!   可恶!   沈淮云紧盯着梁未音,试图从他脸上获得些什么。   梁未音看着沈淮云压抑的眼神,眼神中毫不掩饰他的恶意。   沈淮云看着他,心渐渐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比较高能,一个是拍照一个是脚尖朝后,应该没吓到小可爱吧哈哈哈(ω)   有小可爱磕到梁医生和姜缘了吗哈哈哈 第71章 疼痛共享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在蜃镜活下去的第二个理由。不是为了给死去的姐姐报仇,而是为了保护你而活下去。   ——沈淮云   沈淮云压低声音道:“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收手了,对吗?”   梁未音无声地笑着,并不反驳。   “总之离治疗没多久了,你做好准备就是了。”   梁未音看到沈淮云眼底的怒火和阴沉,笑得格外愉悦地离开了。   沈淮云站在原地,压下心中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思索着现如今的状况——关键物品已经到手了,只等副本剧情到达某个阶段就可以刷新出蜃镜出口离开了。根据以往副本的经验,出口刷新出来的地点多半是在疗养院后面那片“乱葬岗”。   可是剧情还差些什么?   梁未音多半就是boss,而他与死者姜缘的关系匪浅,来疗养院的目的也是为了姜缘——什么样的关系让他愿意放弃唱歌,去当医生混进疗养院的?   沈淮云突然记起梁未音与姜缘年少时的照片,他们的姿态十分亲昵,而他这样说的理由就是——梁未音的手勾着姜缘的肩时,姜缘的手也是格外亲昵地搭在了他的手上,神态间也无意透露出难言的依赖。   梁未音对于同性恋莫名的包容、姜柔口中梁未音带走了姜缘、还有梁未音将他们二人的照片视若珍宝……   一个猜想浮现在了沈淮云的心中。   梁未音本身也是个同性恋,而他的恋人就是姜缘!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梁未音明明是一个人类,却可以作为提供副本中心怨气的boss了。   但是那个黑色阴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许搞清那个黑色阴影的身份,出口就可以被刷新出来了。   虽然这个副本给了七天,今天也不过才第四天,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梁未音已经选择提前动手了。   必须尽快解决那个黑色阴影的问题了。   沈淮云知道现在梁未音的绝大部分精力都在他和楚蔑的身上,这也恰恰有利于他们。因为玩家里厉害的不只有他沈淮云,还有其他玩家可以去探查出黑色阴影的问题。   沈淮云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拜托可靠的人去查看黑色阴影;第二,想办法尽量吸引梁未音的目光,为其他玩家留出更多行动时间。   人选他心中早已有了数。   在跟随梁未音他们一起去往第五层时,他就悄悄给居译和贺防川发了短信,拜托两人帮这个忙。   为防止作为关键物品的相片被梁未音拿走,沈淮云又悄悄将相片转交给关秦月保管。   将这一切都安排好的沈淮云,这才毫无后顾之忧地思考接下来关于楚蔑的问题。   继昨天白天之后,等到早饭时间,楚蔑才再度看到沈淮云。   沈淮云的黑眼圈虽然因为昨晚暂时的好眠而有所消减,但他的精神状态却透着一种莫名的疲倦和愧疚。   “怎么了?”楚蔑关切地问。   沈淮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些嘶哑:“‘治疗’提前了。”   楚蔑并不意外。   因为他听到了蜃镜的提示音,知道关键物品已经到手了。   情况变得麻烦起来楚蔑也可以理解,但沈淮云这反应他实在奇怪,干脆直言道:“发生了什么?”   沈淮云没有回答楚蔑,只是沉默着将碗筷放在桌上,周身给人一种压抑滞涩的感觉。   楚蔑耐心等待沈淮云接下来的答复。   然而沈淮云什么答复也没有,大大出乎了楚蔑的意料,甚至临走前都没打算要说些什么,那反应像是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般,让他实在不解。   “沈淮云!”   楚蔑叫住了沈淮云,“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别掖着藏着!”   沈淮云开门的动作一顿,长叹了口气道:“拖累了你……我,很抱歉。”   “拖累?”   楚蔑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淮云直接推门离开了。   第一次看到沈淮云用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   楚蔑眨眨眼,愣在了原地。   再来收碗筷时,来的人居然不是沈淮云而是居译。   楚蔑心中暗恼:这厮怎么话也不说清就跑!   “沈淮云呢?”   居译懒洋洋地准备收碗筷,却发现饭盒里的菜几乎没动,动作顿住了,意外地抬眸看向楚蔑:   “你没吃?”   楚蔑不在意地扫了眼碗里的饭,他心里担忧沈淮云那奇怪的反应,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急道:“沈淮云为什么没来?”   居译瞥了眼楚蔑,嗤笑了一声:“唔,他死了!”   楚蔑一愣,却反而冷静下来,随后道:“他是不是交代你什么事了?”   居译啧啧称赞,上下打量着楚蔑道:“倒也难怪他会瞧上你,虽然你长得不如我,但脑子还挺灵光。”   楚蔑:“……”   要不是顾忌我是个病弱人设,我能当场打爆你的头。   居译似乎并不像原先那样忌讳沈淮云和楚蔑这个NPC的关系了,将一个手链递给了楚蔑。   “喏。”   “这是什么?”楚蔑打量着手上那条坠着红玉的黑色手链,疑惑地问。   居译没正面回应他,示意他戴上,“沈淮云让我转述:进第五层之前一定要将手链戴着,不要随便摘下来。哦对了,他还说他一直都在。”   说完,居译像是被腻歪到一般,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楚蔑:“……”   楚蔑将手链戴上,眼看着居译就要将东西端走要离开,连忙开口道:“你能帮我传达一句话吗?”   居译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呼了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你们事可真多!”   楚蔑见他到底还是停下来听他说话,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告诉他‘别怕’。”   别怕我会怪罪你,也别怕我会因你受伤——毕竟是我选择站在你身边,你只需要不断前进就行。   居译没料想是这句话,眼神中多了点别的情绪,摆了摆手离开了病房。   …………   楚蔑像上次一样被人注射了药物,抬到了移动床上,任由他们将自己推向第五层。   移动床被推进了电梯里,箱体开始不断向上。   楚蔑仰躺着面朝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心中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电梯门缓缓打开,床被迅速推向了原先的电击室,电击室门口站着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楚蔑淡淡撇了一眼,刚欲收回视线,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熟悉的眉眼——是沈淮云?!   他为什么会在电击室门口?   沈淮云的眼睛与他对上,又垂下眼帘,沉默地跟着其他人一起进了电击室。   楚蔑脑子里还在想着沈淮云的事,梁未音就开始招呼其他人固定住楚蔑的四肢。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沈淮云刚好在固定他的上半身,身子也因此贴着楚蔑。   楚蔑注意力被吸引回来,看着沈淮云皱起眉,却碍于梁未音等人在场不敢说什么。   沈淮云故意将身体贴近了些,身体背对着其他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会太疼的。”   楚蔑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觉得他这话实在太让人误解了些。   “待会儿装得像些。”   说完这句,沈淮云就直起了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了其他男护士的旁边,安静地站在一边装背景板。   一切都准备好了,梁未音已经打开了电击设备的电源,也将小视频调了出来,似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治疗”了。   梁未音倒是想现在就下手,不过没有等到他那位老师过来,他也不能擅自处理病人。   “唔……”   一个痛苦隐忍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梁未音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眼神却凉凉地瞥向了沈淮云——这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沈淮云表情痛苦,捂着肚子道:“那个……梁医生,我…我好像有点肚子疼。”   梁未音嘴角露出了有点近似冷笑的表情,不冷不热地说:“这么巧?到这个时候开始肚子疼了?”   “就……就是肚子疼……”沈淮云假装没看到梁未音的冷眼,脸上憋得通红,像是撑不住一般:“梁医生,我真的不行了!我可以去厕所吗?”   梁未音没回答,只是斜睨着他冷笑。   看这架势大概是不同意放他离开了。   楚蔑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沈淮云身上,既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他现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梁医生,拜托你了……”沈淮云语气中带了点哀求,在外人看来,似乎真的很想去上厕所了。   不过梁未音压根就不想放过他。   “沈护士,既然觉得身体难受,你就该提前说,还不是拖到现在。”梁未音虽然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他就是故意拖住沈淮云:“你现在走了,身边都没有顶替你的人!”   这还需要什么顶替的人?   沈淮云心中冷笑了一声,难道是缺一个帮你按住病人,防止病人反抗的帮手吗?   就在这时,那位中年医生推门而入。   看到梁未音和沈淮云的状态时,他本就严肃的表情因为皱眉更吓人了,扫了一圈电击室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沈淮云身上:“你有什么事?”   沈淮云知道这是机会,连忙道:“我肚子疼,实在是想上厕所。”   中年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耐烦地看了眼沈淮云,冲他摆了摆手:“行了,这里也不缺你一个,去吧!”   梁未音碍于中年医生的面子上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盯着沈淮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冰冷。   沈淮云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嘴角,像得了特赦令一般,立刻捂着肚子冲出了电击室。   只留下梁未音那愈发阴冷的眼神。   …………   沈淮云出了电击室没有停下脚步,他所冲向的地方似乎也真的是厕所。   突然,沈淮云的身子猛地绷紧,像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般,险些摔倒在地。   “呃——呼呼……”   沈淮云吞下将要从口中溢出的痛呼声,表情隐忍地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呼吸沉重地一步步走到了厕所。   万幸这时厕所没人。   沈淮云找了一个隔间,躲了进去。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干不干净,直接将身体靠在隔板上,用手堵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此时的他显得格外狼狈,眼中充满了血丝,呼吸也是格外沉重压抑,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是疼得厉害。   看来已经开始“治疗”了。   沈淮云向来扬着的眉头,在此时皱得极紧。   电流窜过身体的一瞬间,麻木刺激,还有一种不断升起的灼痛感,这种思考能力几乎快要被完全掠夺的痛楚让沈淮云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嘴里已经有些腥气了。   手上被咬破的伤口,殷红的血更是争先恐后地从里面涌出,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下,浸润了他手上的手链。   手链是红绳上坠了黑玉,除却手链颜色与楚蔑的相反,款式与他是一模一样的。   那种强烈的电流感停了下来,似乎是楚蔑那边的人暂时停止了电击。   沈淮云暂时缓了口气。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链,心道:看来这玩意儿还算有用。   这是他第一个副本拿到的东西,手链是一对的,使用手链的人可以替另一个使用手链的人分担大半的痛苦。   讲句实话,他当时真的觉得这个道具十分鸡助。   要不是因为这次,他大概都不会记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道具。   因为他当时是一个人进蜃镜的,本就抱着必死的念头,更不可能会认识一个值得自己去使用它的人。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他要查清他姐姐死亡的真相,让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关秦月回到现实,然后让夺走他姐姐性命的蜃镜付出代价。   到那时,他即便死在蜃镜,被抹去了现实的存在,也已经无所谓了。   如今,他的计划里又多出了一个叫“楚蔑”的人。   沈淮云知道他的结局是必死,那么他希望楚蔑能够成为支撑他拼死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让他至少不要仅凭仇恨和沉重的负担活下来。   疼痛再一次窜上了身体,那头对于楚蔑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   身体上传来的巨大的疼痛,让他在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获得了这个道具,让他替楚蔑承受住了大部分的疼痛;同时也心疼楚蔑,因为在没遇到他之前,楚蔑都是一个人经历这些。   因为习惯了疼痛,所以楚蔑才能如此冷静地面对这些“治疗”,甚至能反过来拉住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他。   可再怎么习惯疼痛,并不代表他不疼了。   沈淮云不禁想:那么一开始不“习惯”疼痛的时候,楚蔑又是怎么扛过这一切的呢?   那么笨拙安慰别人,又在危险时选择一人冒险的楚蔑,分明是个善良又温柔的人——他是怎么在蜃镜这种鬼地方待到现在,还不曾改变的?   不过现在,楚蔑遇到他了。   沈淮云扬起了头,颈肩的线微微绷直,因为疼痛沁着细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   楚蔑紧闭着眼被推出了电击室,听见沉重的步伐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与脸色煞白的沈淮云对上的视线。   沈淮云口罩已经摘掉,嘴唇也干得有些起皮,整个人似乎有些疲惫,但在与楚蔑四目相接时,还是笑着露出了那个小虎牙。   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向来沉静的眼中,出现了罕见的愠色。   作者有话说:   这章姑且算是糖做的刀子,虽然小虐了一下沈贱贱,但它是糖不是吗(ω)嘿   还是那句老话,可以怀疑启子没有心,但不能怀疑沈淮云对咩咩不上心(′`)** 第72章 美梦   曾经那时的少年慕艾,化作指尖攥不住的温度,如流沙一般消逝,隐入无尽的黑暗,从此不复。   ——梁未音   楚蔑被重新送回了病房。   虽然沈淮云利用道具消去了他大部分的痛苦,但对身体造成的实际伤害却无法忽略。   楚蔑在电击室里当时就觉得奇怪,因为痛苦程度跟他刚来时根本就无法相比,再加上刚出电击室时沈淮云惨白的脸色,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闭眼躺在床上,等着沈淮云过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沈淮云就过来了。   楚蔑却并没有睁开眼,而是装作昏睡的样子。   沈淮云沉默地看着楚蔑,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动作隐忍而克制,大概是怕惊醒楚蔑,又将手收回,顺势将他露在被子外的手重新搭回了被子里。   楚蔑的睫毛颤了颤。   沈淮云轻轻地说:“别担心,我会让一切都尽快结束的。这个副本你吃了太多的苦头,希望下个副本你能轻松些。”   沈淮云轻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贺防川和居译给他传来的讯息,悄悄离开了房间,在关上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随后将门彻底关死。   楚蔑睁开双眼,眼神迷茫地看着某处,罕见地出了神。   …………   沈淮云与居译悄悄碰了头:“你们找到那个黑色阴影了吗?”   居译睨着他道:“我出马,怎么可能找不到?”   沈淮云忽略居译欠揍的傲慢表情,道:“那黑色阴影是在哪儿遇见的?”   “就在梁未音的办公室里。”居译把玩着手上的墨镜,勾起唇角:“我敢肯定那黑色阴影与梁未音绝对脱不开关系,而且梁未音很可能是知道黑色阴影的存在的。”   “那威胁程度呢?”   居译把玩墨镜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感觉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毕竟我没和它直接交手。”   他抬头看着沈淮云,一脸怀疑地道:“你确定攻击关秦月的是那个吗?我感觉它没什么恶意,攻击它也只是不停地躲,压根没有想反击的意思。”   沈淮云眉头蹙起,思索着关秦月口中形容的黑色阴影,觉得的确不太像居译说得那么无害,又问:“那有看到其他什么吗?”   “其它就没什么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怪。”   居译摆摆手:“我看也就那个医生有点威胁了。他只是个人类,又不是鬼怪,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怕的?难得碰到由人类做boss的副本,何必像其他副本那样过分谨慎?”   沈淮云挑眉:“那你想怎样?出口可还没刷新出来呢!”   居译将墨镜戴到脸上,扬起了下巴:“直接抓来梁未音,逼问他问题,强行推动剧情进展不就行了?”   沈淮云安静了一瞬间,突然怀疑起居译过了六个副本的方式:“你其他副本都这么过的?”   “算是吧!”居译拨弄着头发:“我家里算是天师后人,天生对鬼怪克制。”   全靠脑力和武力的沈淮云:“……”   你这是开挂好吗?   居译道:“不过梁未音是人,就别让我来动手了。”   沈淮云下一秒就听到居译十分坦然自豪地道:“我不会打架。”   沈淮云:“……你还挺自豪。”   沈淮云还以为居译是觉得由自己动手麻烦,感情是武力值不够。   不过直到后来,沈淮云才意识到——他对居译武力值的期待还是太高了:居译之所以一直硬刚鬼怪,一方面他能克制鬼怪,另一方面……他跑不动,除了硬刚真就没法子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居译不耐烦地道:“反正你不动手,我也是要动手的!我可不想老是洗澡洗着洗着就淋血水!再说——”   居译对上沈淮云奇怪的眼神道:“熬夜容易掉头发!”   沈淮云:“……”   沈淮云思及自己经常被迫在副本里熬夜,心中强制微笑:没事,我头发多,经得住熬。   “喂,答复呢?”   沈淮云沉默了几秒,脑海里闪现关秦月脖子上的淤青和楚蔑从电击室里出来时苍白的脸色,果断地点了点头。   “嗯。”   他本不想同意。   因为这法子有些冒险,毕竟谁也不知道梁未音有没有什么后招——那可是凭借人类的身份就可以成为boss的人啊!而且那黑色阴影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但顾及楚蔑的身体状况,以及关秦月待得越久威胁就越大,他干脆同意了居译的提议。   “那就这样了!我通知其他还幸存的人,到时中午一起商量计划的详细过程。”   正事谈完,沈淮云突然注意到居译手上的墨镜,笑道:“这是道具吗?之前看你没拿出来。”   “不是,就是墨镜。”居译推了推墨镜,“这里的睡眠环境实在太差了,我感觉自己都不太能睡好觉了!”   居译一把摘下墨镜,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你看看,这些天我只能睡八个小时!都有黑眼圈了!”   然而居译脸上压根没一点黑眼圈。   沈淮云心梗至极:“……”   我特么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说什么了吗?   “唉,为了遮住自己的黑眼圈,我也只能戴墨镜了。”   沈淮云忍不住怼了一句:“你这也叫有黑眼圈?显微镜男孩吧你?”   居译一下子被噎住了。   …………   狭长的林荫小道上,两个少年并肩踩着铺在地上的树荫,点点光斑在他们脸上匆匆掠过,又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梁未音,你想过自己之后要考什么大学?”   嘴角有着一个梨涡的少年笑着看向梁未音,“我想当医生,我要考医学院!”   “我知道。”梁未音背着自己的吉他,咧嘴笑道:“什么大学我没考虑过,但我日后想做音乐!自己谱曲自己唱歌!”   “那你真的很厉害呀!”姜缘抿唇笑着,随后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就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考到同一个城市了。”   梁未音步伐一顿,一时间落在了姜缘的后面:“一个城市可能有点难,但我可以考离你近的城市,假期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那样也挺好的。”姜缘迅速掩饰着自己的失落,眼睛亮晶晶地开始想象他与梁未音的未来:“在不同的城市也挺好。到时候可以多玩一处地方,不是吗?”   “对。”   梁未音没注意到这些,真以为姜缘是想聊聊未来的打算,当即道:“我们日后工作可以在一个城市,挑一个风景好的城市。我记得你怕冷,那咱们可以挑偏南方一点的城市,那样能暖和些。”   “我们可以在假期时一起出去玩,说不定我也能因此有灵感,创造出好的曲子!”   “然后咱们就可以一直这样,努力工作攒钱,买一套小别墅……你喜欢花的话,那咱们自己就再弄一个小花园……”   “梁未音,”姜缘突然出言打断了他:“我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吗?”   “那是自然的!”梁未音想都没想就道:“我们是恋人,未来也肯定会在一起的!”   姜缘的眼神有些恍惚,突然不开口了。   梁未音看他这反应,突然警惕起来:“缘缘,你该不会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吧?”   姜缘一愣,随即失笑,抬手拍了拍梁未音的脸:“你想太多,我可是非常喜欢我们家梁未音的!”   “那你怎么一副好像要跟我分手的样子?”梁未音别扭地摁下了他的手,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姜缘目光落在十指相扣的手上,眸光闪了闪,随后掩饰了过去:“这不是眼瞅要高考分开了吗?所以难免一时有些悲春伤秋嘛!”   “是吗?”梁未音突然放下自己的吉他,拉着他到了一个椅子旁边,在注意到姜缘疑惑的眼神时,梁未音才笑着解释道:“我之前谱了一个曲子,想让你听听看。”   姜缘突然精神起来:“这个曲子叫什么呀?”   梁未音刚想说“这曲子是想作为你生日的礼物”,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变了,毕竟要有点惊喜,他扫了一眼天空,随后临时了一个名字:“叫晴空。”   “晴空?”   梁未音洋洋得意地道:“不过曲子还没完全谱好,你先听听看好不好听?”   “那好呀!这还是你第一次弹你自己的曲子给我听。”   梁未音笑得傻兮兮地打开了吉他的袋子,但他在拿起吉他的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稳,专注,温柔。   琴弦拨动,梁未音那比以往都要温柔的声音,伴随着旋律响起。   歌声温柔细腻,像是午后的阳光——柔软而让人眷恋。   姜缘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微微闭上眼睛,感觉柔和的风拂在自己的脸上,身边人清亮的嗓音和草木的沙沙声糅合在一起,让他在此刻感觉无比安心。   曲末。   梁未音收起吉他,笑着邀功道:“缘缘缘缘!你觉得我弹的怎么样啊?”   然后他只感觉肩头一重。   “睡着了?”   梁未音小心地将吉他放在椅子上,然后护着姜缘的头不让他滑下去,细致地调节自己肩膀的高度,避免他睡得不舒服。   梁未音表情温柔地看着姜缘安静的睡颜,突然笑出声,语带宠溺地道:“这么累呀?这就睡着了……”   姜缘不安地嗫喏了几声。   梁未音一下子噤了声。   梁未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估摸着着现在的时候,心中暗道:“让他睡上一小时,毕竟再晚就有些冷了。”   后来的日子他就一直在用空闲时间去修改乐谱,力图在姜缘生日时弹奏出最好的曲子。   可姜缘在生日前就转学了。   不明理由。   也不辞而别。   他一直期盼着想让姜缘听到的曲子,最终只能成为房间中没有一个观众的独奏。   …………   “梁医生!醒醒,梁医生!”   耳边的声音唤回了梁未音的意识,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楚蔑意外地说:   “梁医生,你……哭了?”   梁未音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手上除了潮湿的感觉,还带了些许温度。   的确是眼泪。   “梁医生,你是在做噩梦吗?”   梁未音忽略掉楚蔑探索的眼神,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朦胧却温柔的笑容:   “不,是个美梦。”   作者有话说:   楚蔑和沈淮云的刀可以暂缓,但姜缘和梁医生的刀是逃不掉哒(ò ó) 第73章 异类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任何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便会被不断放大,并且被他们说得好像罪大恶极一般。   ——梁未音   楚蔑觉得梁未音对他的态度并不一般。   而这个原因,多半是姜缘。   他与姜缘一样——因为同性恋进了疗养院,又命运般地待在了姜缘曾待过的病房。   梁未音对他的宽容,恐怕也是出于对姜缘的爱屋及乌。   楚蔑打算利用这点去试探梁未音。   所以他并没有多休息,就直接去了梁未音的办公室。   令楚蔑意外的是,梁未音居然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他眉心紧皱,眼角甚至流出了泪水。   楚蔑并没有出声,想看看能不能从他的梦话里获得什么线索。   不过楚蔑凝神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到什么意外的线索,索性推了推梁未音,将他直接叫醒,之后也就是方才的情况了。   刚醒过来的梁未音,似乎还没有从梦中回过神来。脸上没有挂牌式的微笑,就只是迷茫又怀念地愣在原地,没有聚焦的眼神盯着楚蔑,似乎在通过他看着某一个人。   楚蔑出声提醒:“梁医生。”   “啊……哦,不好意思。”梁未音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笑了笑,“014号病人,请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治疗刚刚结束不久,你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找我吧?”   梁未音恢复了之前的伪装,微笑地看着他。   “梁医生,你觉得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梁未音笑容加深,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治疗结束,就能离开了。”   “可梁医生……”楚蔑像是个被问题困扰许久,因而有些茫然的求知者:“同性恋真的是病吗?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定义的?”   梁未音的笑容僵住了。   楚蔑继续道:“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就算这是病,它既不会传染也不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而我也不会去伤害别人,那些人为什么要像犯人一样对待我?”   “我靠自己的能力生活,有自己的生活圈和交际圈,凭什么要被别人剥夺这些?就算我是个同性恋,也不至于见个男的就有想法吧?”   梁未音盯着他没有吭声。   “梁医生也瞧不起同性恋吗?觉得恶心,觉得不该存在吗?”   “不是。”梁未音有些失神,“我从来就没这么觉得。不然我也不会帮助沈淮云留在你那里。”   见梁未音有了反应,楚蔑当即将话题继续延展:“姜缘和梁医生关系很好吧?”   梁未音听到“姜缘”二字,身体微微紧绷。   楚蔑紧盯着他,像是要剥去他表层的伪装,一字一顿地说:“我觉得你跟他应该不单单是关系好。”   “你和他,恐怕是恋人吧?”   梁未音身体一度紧绷到了极致,最后他又放松下来,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么说起来,梁医生你也是个同性恋了。咱们这样看来也算是同类吧?”   梁未音没否认,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那梁医生为什么要成为疗养院的医生?成为伤害同类的刽子手?”   “你看。”梁未音嗤笑了一声:“连你自己都特地将同性恋和异性恋分成两类,更别提那些自诩正常的人了。”   “你之前的问题我没有确切的答案。但你要知道……在所有人默认的规则里,一旦出现打破规则的人,所有人的眼睛都会集中在这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身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都会被放大。”   “更何况且千百年来人们都认为男女相爱才是正常的,怎么可能会接受同性相爱?”   “那你的意思是,这样的现实就必须全盘接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未音视线落在了阴影处:“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傲慢了。傲慢到让他们觉得可以肆无忌惮地蹂躏和剥夺他人的尊严自由。”   楚蔑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可是梁医生,你在做的事情不就和他们一样吗?”   “不一样。”   梁未音坐直了身体,眼中放出了莫名的异彩:“他们太傲慢了。他们是错误的,而这些人的观念也都是病态扭曲的,所以我要‘治疗’他们,让他们变回原来的样子。”   楚蔑觉得这话荒诞而滑稽。   他甚至觉得梁未音本身也已经疯得彻底了。   如果你不是那么傲慢的人,那么你为什么要去杀害那些无辜的人?你又凭什么定义他人的生死?   你和他们难道不是一样的人吗?   不过楚蔑没讲出来,现在一切还是线索最重要。   楚蔑不再多想,继续道:“那梁医生想怎么治疗他们?”   梁未音笑容收敛了几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把这些告诉沈淮云?”   楚蔑:“……哦。”   “那梁医生找到姜缘了吗?”楚蔑索性转换话题,他需要试探出梁未音是否知道姜缘死去的消息。   梁未音坐在原地,情绪似乎出现了明显的低落,很快又被他的笑容所掩盖:“找到了。”   只是找到时——已经太迟了。   他视若珍宝的人,终究是死了。   还变成了现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   梁未音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阴影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最后被深深的恶意和杀意所掩盖。   在楚蔑没有注意的角落,黑色的阴影无声地从地上穿梭到了办公桌下面,然后顺着椅子不断向上,幻化成一个手掌的样子,温柔地拍着梁未音的背,似乎是在安慰他。   梁未音一愣,眼神柔和了下来。   楚蔑敏锐地意识到梁未音状态变得更加温和自然,像是遇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眼睛里都浮现出一层不太明显的笑意。   看来这个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在。   楚蔑眯了眯眼睛,心中生出一计,故意突然起身。   轻拍梁未音后背的黑色阴影猛地一颤,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赶紧缩了回去。   不过它到底还是反应慢了些,所以楚蔑眼尖地看到了那迅速缩起来的黑色阴影。   这应该就是沈淮云口中的黑色阴影吧?   背后轻拍他的力道突然消失,梁未音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变得不快起来,那表情似乎是在怪楚蔑不该突然起身。   楚蔑假装没看见,露出些许疲惫的样子:“梁医生,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梁未音自然巴不得他赶紧走,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就挂着微笑道:“请便。”   楚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前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楚蔑故意加重脚步装作离开,又悄悄地返回了办公室,凝神仔细听办公室里的动静。   梁未音听到脚步声渐远的声音,当即将身体放松地瘫在椅子上,原本缩在角落的黑色阴影也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头来,似乎是怕楚蔑去而复返。   这样子似乎逗笑了梁未音。   他伸手点了点黑色阴影的脑袋,语带宠溺地道:“缘缘,别怕,他已经走了。”   黑色阴影立刻粘人般地缠绕在他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尽显依赖喜爱之情。   …………   梁未音称那个黑色阴影为“缘缘”。   而他所知道的名字中,只有姜缘的名字里带了一个“缘”。   所以黑色阴影就是死去的姜缘?!   站在门外的楚蔑有些愣住了,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想再多听点什么,就注意到走廊尽头传来一点动静。   “哒哒——”   楚蔑警惕地站直了身体,既然他已经获得了关键的信息,那么接下来也就没必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偷听了。   他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   “你是说黑色阴影就是姜缘?”   沈淮云面带诧异地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很快变成了凝重,立刻给居译和贺防川发了一条短信:   【事情有变。】   【黑色阴影就是死去的姜缘!】   现在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了。   在这个副本里,姜缘显然是故事的中心人物之一,经受了虐待和非人的治疗后,他成为了一个既不是人,也不是鬼的存在——那自然拥有很大的怨气。   试问这种情况下,姜缘不是boss的几率有多小?   姜缘恐怕就是boss!   至于居译口中说黑色阴影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恐怕是姜缘在给他们上眼药,装成无害的样子,实际上伺机而动。   那梁未音又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一种可能,他就是个隐藏姜缘boss身份的挡箭牌;另一种可能,就像之前的刺玫古堡,这是一个双boss的副本。   虽说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梁未音和姜缘都需要被加以警惕,但针对两个人的防御及警惕也是视情况而定的。   现如今幸存的玩家算上他自己,也不过只有八个。   有一定战斗力的除了沈淮云、贺防川和居译,剩下的不是像关秦月那样受了伤,就是道具用得差不多、没什么反击能力的人。   人手根本不够用。   沈淮云一时间有点头大。   楚蔑看着沈淮云头疼的样子,也开始思索怎样尽可能地帮他的忙。   但楚蔑现在能做的恐怕不多。   他白天的行动本就被镣铐所限制,今天没被镣铐铐着,也纯粹是因为男护士觉得楚蔑刚经受“治疗”,没什么反抗能力,这才没有继续铐着他。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一时懈怠,楚蔑这才有机会去找梁未音,并偷听到黑色阴影就是姜缘的秘密。   这个副本里,他的身体过分虚弱,可能也就这点用处了。   不过那头的居译并不慌,淡定地回了一条:   【你们处理梁未音,我一个人对付姜缘就可以了。】   沈淮云意外挑了一下眉,感叹地回了一句:   【这么可靠啊!】   【自然。】居译那股子傲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地到:【我可是天师后代,我自己就是个行走外挂!】   沈淮云表情复杂地看着这条短信,久违地产生了嫉妒的心情——他咋没这种外挂呢?   楚蔑瞧见了沈淮云脸上的郁闷,以为又有什么问题,就问:“怎么了?”   谁道沈淮云呆愣愣地看着楚蔑片刻,突然盯着他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楚蔑:“……”   怎么感觉不太聪明的亚子?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差点忘了,我媳妇就是我的外挂(′`)**   这章本来打算明天发,不过有小可爱觉得前面两章可能有点刀,虽然启子不会改变剧情走向,但可以先把这一章发了,然后给大家来一个甜甜的小剧场(′`)**   *   沈淮云和咩咩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知道咩咩挑食爱吃肉,为了治好他挑食的毛病,他与咩咩约法三章:多夹一块肉,晚上就多做一次。   于是晚上楚蔑一宿没睡,早上起来嗓子都哑了。   第二天的餐桌上摆上了叫花鸡,楚蔑留了个心眼,一筷子把整只鸡夹走了。   楚蔑:“你说过的,今晚只许一次!”   沈淮云看着他碗里的鸡若有所思,承诺道:“好,今晚就一次。”   然后沈淮云言出必行   一次一夜。 第74章 圈套   即便同性恋不是病,他们依然将我们送上了“火刑场”。   我的恋人被送到这里,折磨至死;而我舍弃自己的梦想和未来,等一个回不来的人。或许仅仅因为我们是同性,他们便肆意剥夺我们为人的尊严。   所以,我要向他们复仇。   ——梁未音   既然居译自告奋勇,沈淮云也就直接拜托居译帮忙对付姜缘了;他和贺防川对付梁未音,防止他还有什么别的后手。   至于其他人,就拜托他们观察疗养院里其他NPC的动向,避免发生意外。   计划很简单,就是有人能拖住姜缘,并且将计划中最大的变故——梁未音给绑起来,逼问他从而推动剧情进展,然后等待蜃镜出库刷新出来离开这里。   不过这需要将梁未音和姜缘分开来。   对于沈淮云而言,这个并不能称得上是问题。   时间定在今晚。   他们不是不知道晚上十分危险,但白天全都是不知内情的人类NPC,万一让NPC们意识到了副本世界,那么他们这些玩家将会被蜃镜强制性全部抹杀。   所以只能等到晚上行动。   当楚蔑被告知沈淮云他们今晚就要开始行动时,楚蔑安静了片刻,随后语气坚决地说:“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沈淮云想开口阻拦,就听见楚蔑道:“我不会跟着你们的,也不会让人察觉到我的异样的。”   “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   “沈淮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的。”楚蔑看着沈淮云——他从来就不是只会等待的人,他更愿意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沈淮云盯着他良久,长叹了口气。   “行吧!但你绝对不许把手上的手链解下来知道吗?”   楚蔑点了点头。   …………   是夜。   梁未音脸色冰冷地捏着纸条站在五楼的走廊里,回忆着纸条上内容:   【想要拿回相片,今夜零点就在第五层电击室碰面。】   想也不用想,这纸条自然是沈淮云给他的。   不过居然还敢拿相片作为威胁?   梁未音冷笑着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了一团,厌恶地将纸条扔到了地上。   虽说他早就想收拾了沈淮云这厮,但沈淮云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还真是令他深感意外。   那就把沈淮云一并处理掉好了。   梁未音冷笑着推开了电击室的门,下一秒就感觉有破风声向他袭来,还未待梁未音来得及反应,他就感觉背后一痛,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地扶住了一旁的移动床。   “嘶——谁?!”   梁未音忍着痛想要回过头,就被人钳制住两只手,像是被逮捕一般,直接被按着放倒在床上。   “吱呀——”   移动床因承重而发出了声音。   梁未音感觉按着他的人力道很大,似乎是个身手相当不错的人。   不过那又怎么样?   虽然他梁未音没有专门去学些一招半式,但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该有的体力,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制服?   梁未音假装服从,然后突然猛地向后一撞,听见身后传来闷哼声,用力挣开抓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术刀,直接刺向后面的人。   捏着手术刀的手却被人牢牢地抓住。   梁未音脸色一变,刚想拿出另外一把手术刀,就感觉胸口一阵大力,被直接掼在了地上,身上穿来的剧痛,让他紧捏手术刀的手短暂地松开了。   “哐当——”   手术刀掉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人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地按住。   梁未音吃痛地咬着牙,意外地发现按着他的人并不是熟悉的脸。   “身手不错啊,贺防川。”   沈淮云笑着拍拍手,从电击室的屏风后绕了出来:“我说干嘛你不需要让我帮忙?敢情身手这么好!”   贺防川面色沉稳,喉间“嗯”了一声。   “那就拜托你按牢他,我现在要动手绑了他。”沈淮云对上梁未音愤恨冰冷的眼神,笑道:“别这么瞪着我嘛梁医生!你这种表情搞得我很像个反派呢!”   沈淮云拿着绳子开始绑住梁未音,一边捆一边笑道:“实在见谅啊!因为怕放任着你,会多生变故……所以你应该明白的,梁医生?”   梁未音脸色铁青,满脸写着:我不想懂!   “捆好了。”沈淮云拍了拍手,似乎打算绑完之后就起身。   梁未音眼中闪过一抹放心。   不过沈淮云并没有起身,而是笑眯眯地当着梁未音的面,将手放到他的衣服兜里,在注意到梁未音脸色一变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一顿,手指间夹着一把手术刀缓缓抽了出来。   “暗藏武器?作弊呀,梁医生!”   沈淮云顺手将地上的手术刀一并捡起,将两把手术刀在他眼前晃了晃,调侃道:“梁医生,你怎么随身还带这种危险的东西呢?”   贺防川听了这话,目光下意识落到了沈淮云的脸上,嘴唇动了动。   思及沈淮云包里的各色武器,从刀具到绳索一应俱全,不知道还以为沈淮云专职是犯罪呢!人家就两把手术刀,就这危险程度肯定比不上他呀!   沈淮云似乎察觉出了贺防川的想法,冲着他掀唇一笑,满脸写着“你敢掀我台子试试”。   贺防川:“……”   贺防川还想和关秦月相处,所以识趣地闭了嘴。   沈淮云将两把手术刀很自然地放到了自己的兜里,又开始在梁未音身上摸索起来,并且十分嘴欠地说:“放心,要不是为了找你身上的武器,我才不会摸你。我对你可没有想法,我对我家那位一心一意。”   梁未音瞪着他,愤恨地像是要咬人一般。   贺防川想起荆川中学与沈淮云“关系匪浅”的闵炎,又想了想疗养院的014号,再加上关秦月曾经提及的文森特,心中对于这个“一心一意”充满着怀疑。   “看来是真没了。”沈淮云这才直起身来,刚好看到贺防川一言难尽的表情,眉毛一扬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贺防川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沈淮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梁未音身上,拿出一把手术刀,故意在他面前晃悠:“梁医生,能解释一下你来疗养院的目的吗?”   “目的?”梁未音无视了那把手术刀,讥笑着说:“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人而已,除了以赚钱为目的,我还以什么为目的?!”   “哦~”沈淮云故意拉长音,手术刀的刀柄敲了敲手掌,故意调侃道:“平平无奇打工人啊!”   梁未音:“……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沈淮云向旁边伸出了手,扭头对贺防川道:“把相片给我,关二妮应该已经按照我的要求,把相片给你了。”   贺防川点点头,将相片递给了沈淮云。   沈淮云接过相片,特意拿着相片在梁未音面前晃了一下,拿着手术刀比划道:“梁医生还是老实交代吧!不然我很难保证这个相片不会受损。”   梁未音眼神冷得吓人,褪去表层的愤怒,留下了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恶意,完全不像是往日温柔沉稳的样子。   沈淮云挑眉,饶有兴趣地道:“这么快暴露本性了?”   “所以你的确和姜缘是恋人,对吧?”   这个问题一出,梁未音身体短暂一滞,只是死死地盯着沈淮云:“那又怎么样?”   沈淮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蹲在梁未音面前道:“那你知道姜缘其实是死了,而不是失踪的消息吗?”   梁未音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光,故意拼命挣扎起来,语带恶意地嘶吼道:“你说什么!缘缘怎么可能死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谁道沈淮云“噗嗤”笑了声,把玩着手中的相片,引得梁未音将目光一直落在相片上,然后将相片抵在下巴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缓缓勾起唇角:   “梁医生,你这演技也太拙劣了些。”   梁未音脸上的愤怒出现了短暂地凝固。   “失踪十年,正常人任谁都觉得生死难料不是吗?”沈淮云笑眯眯地道:“你干嘛这么急着否认?想装不知道姜缘死了?那也太假了吧?”   梁未音安静下来,似乎也意识到没什么好演的了。   “你来疗养院是为了什么?报仇?”   梁未音完全安静下来,恢复了些许惬意,身体往后靠了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更情愿你把它称作是——改造。你觉得他们的观念太过扭曲吗?”   “其实你也挺扭曲的。”   沈淮云很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梁未音:“……还问不问了?不问滚蛋。”   “那你想怎么报仇?”   “很简单,我要杀死当年害死缘缘的凶手!”梁未音继续道:“为了能替缘缘报仇,哪怕死我也愿意!”   贺防川突然开口:“帮你报了仇,你就会放我们离开?”   梁未音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没错,只要帮我报了仇,我就会放你们的离开。”   “知道了。”   贺防川点了点头。   沈淮云更多地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梁未音,对于他的话基本持怀疑态度。   这就被抓了,还老老实实地交代了目的——正常boss会这样老实么?还是说梁未音压根就不是boss,其实只是掩盖姜缘是boss的幌子?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接收到了来自居译的语音:   【妈的!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个姜缘果然是在装无害!】   【他比我想象中厉害太多了!你们赶紧来个人帮我一下!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再不过来只能给我收尸了!】   沈淮云骇然地抬起头,心道:“所以梁未音不是boss,只是掩盖姜缘是boss的幌子吗?”   梁未音看见沈淮云盯着他,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沈淮云眉头一皱,扭头对贺防川道:“我先去找居译,你留在这里帮忙看一下梁未音,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说罢,沈淮云就匆匆忙忙地冲出了电击室。   电击室里只剩下梁未音和贺防川。   梁未音斜眼瞧着贺防川,恶意地笑了笑:“万一他提前离开这里,不告诉你怎么办?你就一个人傻愣愣地守在这里?”   贺防川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梁未音并不放弃,继续道:“我已经被你们绑住了,你干嘛还在这里守着?”   然而贺防川就是面无表情地无视他。   梁未音眼中闪过一抹恼火,干脆不讲话了。   …………   电击室门外传来沉重的呼吸,还有女孩隐忍的抽泣声,紧跟着门被人用力地敲了几下,但敲门人似乎又有些脱力,虚弱地说:   “大山,你…快开门……”   “突然窜出了很多厉害的怪物,我现在找不到我哥,所以只能向你求助了……”   贺防川原本沉默地表情一下子变了,充满着错愕和担忧,毫不犹豫地起身打开了门。   原本即便是有人敲门,他也会有所警醒。但敲门的人是关秦月,而且还叫他“大山”,他怎么会怀疑门外的人呢?   梁未音挑了挑眉,像看热闹似的看着贺防川。   打开门时,关秦月浑身是血,满身狼狈,望着他哭泣道:“大山……我呜呜真的好怕!”   “我不想死……大山,你救救我好不好?”   “好好!”贺防川连忙虚虚拉着关秦月的胳膊,把她领到了电击室里,无措地看着眼眶红红的关秦月,有些手忙脚乱:   “那个……关秦月,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关秦月含泪哭道:“我差点就死了!你个木头连安慰人都不会!”   “那……那我……”贺防川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关秦月娇小的身体抱着,但手却非常绅士悬空着,没有直接触碰到关秦月身上。   关秦月顺势将他抱得紧紧的,含泪的眼眶与梁未音遥遥相对,脸上依然是可怜楚楚,但嘴角却弯出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贺防川:危 第75章 戏弄   梁未音远比想象中的更加麻烦。   这几日,他一直暗中悄悄观察着我们,等将我们的底细探得差不多,就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他所谓的报仇,从来只是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沈淮云   沈淮云一边跑一边给居译发语音:   【你现在人在哪里?】   居译那边几乎是秒回:【啊?哦,我还在四楼。】   沈淮云看了眼消息,立刻将手机塞回兜里,然后迅速赶到四楼。   刚到四楼时,他看到居译一脸郁闷地挠了挠头发,烦躁地单手插兜,用目光四处搜寻着什么。   在居译的目光触及到沈淮云身上时,他诧异地说:“沈淮云,你怎么来了?”   因为怕居译出事,沈淮云原本是全速冲到四楼的,但看到居译近乎有些悠哉的状态,沈淮云的脚步缓了下来,最后三步并两步停在了居译的面前,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眉头紧皱着问:   “这就是你说得应付不过来?”   “啥?”居译觉得自己被凶得莫名其妙,他本身是个暴脾气,也冷了神色道:“不小心放跑了姜缘的确是我不对,但你还没资格在这里指责我!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应付不过来了?你是在搞笑吗!”   “姜缘跑了?”   被居译一通怼的沈淮云愣在了原地,察觉出了其中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你没有说自己应付不过来?”   “对啊!我居译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连怨灵都称不上的东西?姜缘真没什么攻击力,除了会逃跑别的也没啥好怕的!”   “那你之前发的语音……”沈淮云立刻低头去翻记录,结果除了他和居译刚才发的两条消息,就没有其他消息了,连消息撤销的记录都没有!   “咋了?”居译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劲,”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那些消息压根就不存在!所以我在电击室里看到的难道都是假象?”   居译一头雾水:“什么假象?”   “糟了!”   “我们都被他摆了一道!”   沈淮云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这必然是梁未音捣得鬼,只留贺防川一人和他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沈淮云立刻急忙忙地朝电击室的方向跑去。   居译不明所以,隐约察觉到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也跟着一起冲向了电击室的方向。   …………   打开电击室的门的时候,沈淮云一眼就看到了滴在地上的血,血迹似乎还算新鲜,一直蔓延到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传来粗重的喘气声。   沈淮云捏紧手中的匕首,小心地绕到了屏风后面,心渐渐沉了下来——贺防川果然是中了招。   贺防川捂着流血的腹部,表情隐忍地半靠在墙边,似乎暂时无法动弹了。   “贺防川,你怎么样了?”   沈淮云立刻到贺防川身边,为他检查伤口,刚想查看就被贺防川按住了手。   沈淮云一愣,诧异地看向他,就听见贺防川低低地说了些什么,他低下头想要听清贺防川的话,却感觉鼻尖传来异样的腥味。   沈淮云心下一动,看着伤口的眼眸缓缓抬起,落在了贺防川虚弱憔悴的脸上。   就在这时,他听见门外传来居译惊慌的声音:   “沈淮云,小心!!!”   “噗嗤——”   皮肉被利入的声音传来沈淮云耳中。   “嘀嗒——”   血一点一滴地往下滴,浓郁的血腥味和恶心的腐臭味在电击室里弥漫开来。   沈淮云抬起左手挡住了脖颈,及时避开了致命攻击,但手臂却被充斥着腐臭味的嘴巴死死地咬着,那张嘴巴的獠牙更是深深刺入他左臂的皮肉中。   沈淮云面前的根本不是贺防川,而是个怪物!   幸好沈淮云反应快,否则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但居译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那怪物死咬着沈淮云的手臂不肯放。   他刚欲上手帮忙,就看到沈淮云面无表情地用右手用力捏着那怪物的下颚,嘴角缓缓拉出冰冷的弧度,挑着眉道:“不肯松嘴?”   然后他舌尖一卷,舔过那颗小虎牙道:“挺好的。”   沈淮云一用力就卸了怪物的下巴,掏出手术刀直接刺入怪物的眼眶,用力地搅了几下,然后将还流着血的胳膊抽了出来。   居译目瞪口呆,心中有一点点羡慕沈淮云过人的武力值,又纳闷沈淮云这种反应是第一次见,不免有些意外。   感觉沈淮云……好像很生气?   下一秒,他就看见沈淮云一脚踹翻想要扑向他的怪物,顺手拿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砸向怪物的头。   伴随着怪物的哀鸣声和巨大的轰砸声,暗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溅在了墙角,又因为下一次的动作,使得原本留下的污痕又被下一批的血和脑浆所覆盖。   最后怪物的哀鸣声渐渐下去,只余下一次次物体被砸的闷响。   那发狠的劲儿让人像是第一次认识沈淮云。   嗯,这下可以肯定沈淮云很生气了。   一时间,居译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也被迁怒。   “那啥……沈淮云,那怪物…应该死透了……”   沈淮云举着椅子动作一顿——事实上,经过多次的大力敲击,那已经称不上是椅子了,只能称得上是残破的木棍。   居译默默地看着沈淮云又抡着椅子砸了几下,最后干脆利落把椅子扔在一边,偏过头问:“有纸吗?”   “没。”   沈淮云收回视线,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抬手抹掉溅在脸上的血迹,露出之前那样阳光灿烂的笑容:“走吧!”   若非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居译怕是真以为沈淮云是个性格阳光的人。   可现在……   居译打了一个寒战:“你别这样笑,我慌。”   “……”   沈淮云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恢复自然:“我已经发泄完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这就只是个小怪。”沈淮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算是梁未音留给我们的一份惊喜吧!”   “所以梁未音真是boss?!”   “是啊!”沈淮云的手指在手机上敲击了几下:“他要不是boss,怎么会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他好久没有这么被人戏弄过了。   而且如果不出所料,梁未音下一个的目标应该就是——   居译突然问:“那接下来去哪儿?”   沈淮云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看了眼居译道:“去找关秦月吧!”   “不用去找贺防川吗?”   “不用。”沈淮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跳出了一个新消息,他一边看手机上的消息,一边答道:“他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如果出了事,应该会留下痕迹。你看——”   沈淮云将手机展示给居译看,来信人正是贺防川:   【我无事。】   【梁未音能让人产生幻觉,请务必小心!】   居译思索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所以梁未音是故意被我们抓住的!他是想故意调走我们三个,然后去攻击其他没什么攻击力的玩家!”   “对。”沈淮云给关秦月发了一条消息,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   要么是关秦月没看手机,要么是出了事。   可依照关秦月那个网瘾程度,恐怕闲下来的时候一定会玩手机。   那么现在可以肯定,关秦月那里一定出现了什么意外。   沈淮云捏了捏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现在只能先赶去她待的b栋四楼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贺防川已经赶过去帮忙了。   可当他们赶到现场时,幽绿色的光映照着溅在墙上的大片血迹,地上满是各种死状不一的尸体。   有些是怪物的,有些是NPC的,还有些……是玩家的。   沈淮云忍住喉间翻滚的呕吐欲,将死者的脸一个个辨认,最后踏过那些尸首,哑着嗓音道:   “居译,我们——继续走。”   算上他自己,现存玩家只有五人。   唯一庆幸的——至少在这堆尸首中,没有关秦月。   …………   关秦月和一个瘦弱的女生不断奔跑着,这个女生叫肖宛宛,是一开始分组时,自己主动选择跟居译分到一组的那个新人。   作为一个新人,而且还是个瘦弱的女生,即便是有居译的照拂,肖宛宛能活到现在,可谓是相当厉害了。   肖宛宛虽然看着柔弱,但却非常的机敏,条理也十分清晰,在逃跑的过程中好几次都指了正确的方向。   现在她们已经到了a栋三楼了。   “这里的感应灯怎么都是坏的?!”   肖宛宛大口喘着粗气,偏过头问:“关秦月,你没事吧?”   “没…没事!”关秦月顺口气:”宛宛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肖宛宛原先是个大三的学生,年纪比关秦月要大几岁,在家中是长女,有个和关秦月年龄差不多的妹妹。   再加上肖宛宛本身的性格是那种外柔内刚的类型,所以自觉带入了姐姐的角色,十分爱护关秦月。   “这……”肖宛宛有些犯了难,“要不往楼下跑吧!毕竟上面的楼层有些危险……”   肖宛宛一时又有些迟疑。   因为现存的五个人里,全都是在精神类区域的玩家,而其他区域的玩家都已经死干净了。   “宛宛姐,我们去b栋吧!”   肖宛宛被关秦月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我们不是才从b栋跑到a栋的吗?你这是想自找死路吗?”   “不是啊!”关秦月看着手机传来的短信,笑了起来:“我哥他们到b栋四楼啦!只要和我哥他们汇合就没事了!”   的确。   从a栋三楼的架空长廊就可以到b栋了!   肖宛宛也精神了起来,指着他们当时来的方向道:“那我们就直接原路返回吧!”   关秦月任由肖宛宛牵着自己的手,然后对肖宛宛道:“宛宛姐,我先给我哥回个短信,我怕他找不到我们到时候乱跑,到时又不好碰头。”   “好。”肖宛宛点点头,道:“我牵着你,你赶紧回复你哥。”   关秦月立刻低头乖乖地给沈淮云回消息,刚回复完要抬头和肖宛宛讲话时,就感觉牵着她的手突然一松,身旁的躯体软软地倒了下来。   “噗嗤——”   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宛宛……姐?”   作者有话说:   emmm,这个好像也是个刀?虽然不是主角或是恋人的刀…… 第76章 不弃   在蜃镜的很多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抛弃很多东西,——包括同伴,因为保住自己的命是大多数人的念头。   但这绝对不是你抛下同伴的正当理由。   毕竟,错了就是错了。   ——关秦月   无边的血色弥漫开来。   关秦月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拿着手机,看着肖宛宛被截断的小腿,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一片,视野里全是那涌出的血。   “啊啊啊——”   肖宛宛痛苦地尖叫着,那双被截断的腿被一个枯瘦的手捡起,然后才听见一个尖锐的女人的声音:   “诶呀,果然还是年轻少女的腿最合我的心意。”   关秦月看着那双腿被那个女人捡起,看着她将自己的腿拆掉一只,拿着肖宛宛的一条腿比划了一下,啧啧赞叹道:“这可真是我最大的收获!”   “唔呃——快……走……”   肖宛宛努力压抑着喉间的痛呼声,挣扎着想要提醒关秦月赶紧逃走。已经痛得扭曲的脸上,只有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依旧不变。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眼眶里流了出来。   关秦月机械地张着嘴,又看着那个拿着肖宛宛的腿笑得喜盈盈的女人,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心道:“冷静一点!现在已经没人能帮我了!”   她得帮肖宛宛夺回她的腿!   机会——就是现在!   “嘶——”   那女人乐得自己得了一双漂亮的小腿,一时不查,真就被关秦月伤到了胳膊,还夺走了肖宛宛的一条腿。   “小丫头,你居然有胆子伤我?!”那女人表情狰狞起来,疯狂地向关秦月扑来。   就在这时,关秦月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口袋里窜出——沈淮云留给关秦月的一个道具起了作用   “啊啊啊!!!”   “小丫头!你到底用的什么鬼法子?!”   这只是个被动道具,除非关秦月遇到危险,否则这个道具就根本不会有用。   现在这个道具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将这个女人用特异的符绳牢牢地捆住。   可这个道具有一个致命弱点,它只能限制住鬼怪十分钟。   女人被困在原地,双目通红地看着关秦月捡起地上的两条腿,尖锐地叫道:“快把我放开!我要你的腿!我要你的腿!!!”   关秦月理都没理那个女人,捡回肖宛宛的两条小腿,就跑到了肖宛宛身边。   她故意绷着自己的脸——因为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来。关秦月用小刀在自己的衣服上割下布条,笨拙地想要为肖宛宛止血。   布条已经缠上了,但血液很快浸透了布条,浓重的血腥味也直接窜到了关秦月的鼻腔里。   怎么办?血根本止不住……   泪水很快弥漫了关秦月的眼眶,豆大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要赶紧送肖宛宛去治疗!   但在这之前,必须处理掉一个后患!   关秦月用力地抹掉了眼泪,吸吸鼻子,紧攥着手中的匕首,转身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   女人冷笑着说:“小丫头,你这是想明白,打算放了我吗?”   但她讥讽的眼神随着关秦月的动作很快转为了惊恐。   关秦月高高举起匕首,用力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为是匕首,再加上她力气不够,并没有办法一次性砍掉那个女人的头,所以她一次次用力刺烂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女人死透了。   关秦月浑身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肖宛宛的身边,轻拍着肖宛宛的脸:   “宛宛姐!你醒醒,千万别睡!”   肖宛宛痛苦地皱着眉头。   “我马上就带你去找我哥他们!”   即便肖宛宛再怎么瘦弱,体重也是和关秦月差不多的。   关秦月吃力地将肖宛宛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半屈的膝盖因为重心不稳而重重磕在了地上,膝盖传来的痛像是一股电流,刺痛过后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得关秦月眼泪险些流出来。   不能哭。   关秦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怎么害怕都不能哭!宛宛姐受这样的伤都没有哭,你凭什么哭?!”   膝盖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关秦月用力支撑着自己,拼命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站在原地摇摇晃晃,但她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向前迈开了第一步。   她得快点儿。   关秦月知道肖宛宛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能做的就是尽快把她送到沈淮云身边,让他们想法子救救肖宛宛。   “关……秦月。”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关秦月耳边响起。   关秦月先是步子一顿,随后努力调整自己因为负重而凌乱的呼吸,故意笑着说:“怎么了呀,宛宛姐?”   肖宛宛的脸痛苦地皱起,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白。   “宛宛姐,别睡啊!”   关秦月努力试图让肖宛宛清醒一点,拼命逼自己再快点,只要能节省下一点时间,那就能多一份救回肖宛宛的机会了!   “宛宛姐,这样吧!”关秦月感觉喉间有些哽咽,努力压抑着想要打嗝的欲望,颤着声道:“我……我问你问题,你就回答‘嗯’或者‘不’好不好?”   “……我。”   肖宛宛低低地说了些什么,但关秦月因为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和过快的心跳而没有听清,就努力屏息道:“宛宛姐,你再说一遍,好吗?”   “放……下我……”   “宛宛姐?”   “你……走……别管……我。”   关秦月的眼泪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流了出来,根本止也止不住,她只能由着眼泪不断往下流,一边流还一边努力撑起笑容,强行转移话题:   “宛宛姐,你有一个妹妹对吗?”   背上的肖宛宛静默了片刻,似乎没有料到关秦月会直接无视她的话,才轻轻“嗯”了一下。   “那……宛宛姐一定很喜欢这个妹妹吧?”   “嗯。”   “真好啊!”关秦月颤着声,努力吸吸鼻子道:“我也想要一个姐姐,也想要一个像宛宛姐这样好的姐姐!可惜我从来没有姐——”   关秦月的话突然顿住了,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她总是笑眯眯地靠在沙发上,不顾形象地盘腿坐着,一边吃零食一边因为电视情节逗得哈哈大笑,惹得旁边打扫卫生的沈淮云一脸怨念地唠叨了些什么。   那女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然后将手里的零食直接塞到沈淮云嘴里。   沈淮云拧眉嚼了嚼嘴里的零食,大概是吃人嘴短,只能一边嘟嚷着,一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直接换了个地方打扫。   然后那个女人看向了某一个方向,笑着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她特意留出的空位,示意来者坐下一起看电视。   她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也很亲昵——但她看不清这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的脸像是隔了层雾,怎么也看不清。   算了,不想了!   越想她头越疼,还是专注于肖宛宛的事情吧!   “宛宛姐,你谈恋爱了吗?”   “没。”   “是嘛!那宛宛姐你可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谈恋爱真的很遗憾呢!你要想啊,你要是有个男朋友,就会有一个人特别在乎你的看法,给你买零食、对你嘘寒问暖……”   “所以啊宛宛姐……坚持住……”   关秦月感觉手臂酸麻地厉害,真的很想找个地方瘫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定要睡个天昏地暗,天塌下来她也不管的那种。   可她知道不行。   心中想着要停下来歇歇,她反而加快脚步;手臂酸麻地想要放下,她还是尽力将肖宛宛的躯体向上托了托。   手臂和大腿都渐渐酸疼发麻,甚至有些发热了。她觉得呼吸进去的空气压根就不够她使的,氧气的缺少让她感觉心口像堵了块大石头,怎么整都觉得闷得慌。   眼泪也暂时性地干了,因为全都变成了她额上的汗。   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吧?   肯定有不好闻的味道,肯定蓬头垢面,浑身是血——她想念在现世的生活。哪怕有少年人的苦恼和人际上的摩擦,但那些在生死面前根本不足为虑。   哪怕是跟人吵架,她也永远不用担忧自己下一秒会没命,也不用担心自己遭遇不测后,亲友会露出怎样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要考虑的很简单。   只是怎么完成作业,之后和朋友去哪儿玩……这些都是充满人气儿的事情。   而不是该信谁,在面对死亡时又该如何选择。   关秦月有些撑不住了,将身体的重量微微倾注在墙上,向墙借一把力后重新站稳,继续向前走。   “宛宛姐……呼呼——”关秦月喘了喘:“我觉得你很厉害。”   “你第一次进蜃镜就能这么厉害——同为女生,我真有点惭愧。”   “我觉得我挺笨的——”   肖宛宛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话轻轻落在了关秦月的耳边,像是温柔的风微微拂过脸庞。   “你……咳咳……很好。”   关秦月眼眶再一次红了。   “嗯,我很好。”关秦月哑着声重复了一遍,继续道:“我刚来的时候,胆子又小,人又笨,只会给我哥添麻烦,所以那时没有老玩家愿意带着我,因为他们都觉得我很快就会死掉。”   “我哥那时才刚过一个副本,自己本身还是半个新人呢!他没有跟老玩家组队,而是选择了拖油瓶的我,还因为我险些死在第二个副本里。”   “哥他从来没怪我,他事事都以我为先,明明大家都说在这种鬼地方,没人愿意照顾帮助你一辈子。”   肖宛宛费力地撑了撑眼皮,轻道:“我懂。”   “虽然没问过,但我感觉我哥他似乎愿意真的一辈子这么护着我……可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被护着。”   “我也想保护我哥,让他不用总是熬夜守着我,让他不用总替我挨疼受打——宛宛姐,当哥哥姐姐的都是这样吗?”   肖宛宛虚弱地笑了笑。   她想多说点什么,却发现连说话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关秦月察觉出肖宛宛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但她不知道怎么办,也只能装傻:“宛宛姐,你答应过我的,不能睡的!”   肖宛宛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抠了抠,示意她知道了。   关秦月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保护不了肖宛宛,医治不了肖宛宛,连说话都不会说——她怎么这么没用!   她很少这么拼命逼自己过。明明脑子里一直想着要偷懒,但她还得逼自己用已经步伐沉重的躯体去背起肖宛宛……   关秦月突然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打着嗝哭着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宛宛姐,我真的太没用了……”   “别……哭。”   关秦月哭嗝依旧止不住,只能咬着嘴唇呜咽着说:“我听宛宛姐的话,我…呜…不哭……”   “那……宛宛姐……”关秦月问:“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活下来的,对吗?”   “……”   背后的人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关秦月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来,她焦急地说:“你告诉我你会活下来的,好……好吗?”   说到最后,她语气中又透着几分哀求。   肖宛宛轻轻吐出一口气,最终还是轻轻地说:   “……好。”   这一个字像是给了关秦月无穷的动力,她身体颤了颤,继续奋力向前走。   就在她走到楼梯那里时,突然她感觉背后一寒,听到了一个她根本忘不掉的声音。   她记得,那个声音曾笑着说“别留活口”,而现在,那个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依旧一副白日里温柔儒雅的样子,却说着:“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关秦月心中涌起无限怒气,心中不忿地呐喊道:“你凭什么主宰我们的性命!凭什么将性命看得那样轻!”   可她现在并无反抗之力,只能背着肖宛宛一步步地后退,尽量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梁未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只有一种对于猎物还有什么反抗余力的戏弄。   他打量了关秦月一番,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兴趣,懒懒地说:“缘缘,杀了她们。”   黑色阴影带着那晚险些抹杀她的恐怖向她袭来。   关秦月无力地闭紧了双眼。   然而面前略过一阵微凉的风,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而这个人恰恰是她意料之外的人。   “014号?!”   楚蔑直接伸手攥住了那黑色阴影,迅速扫了眼关秦月背上的肖宛宛,沉声道:“你们快点走!找沈淮云他们汇合,我在这里帮你们拖住他!”   关秦月不明白楚蔑为什么会帮自己,但还是没有拖沓,咬着牙奋力背着肖宛宛冲到了四楼。   而刚到四楼,她就眼尖地看到了正在四处寻找她们的沈淮云等人。   “哥——”   她声音嘶哑地叫着,带着深深地哀切和痛苦:“你快救救宛宛姐!”   沈淮云愕然,因为这样哀切无助的关秦月,是自沈迟雨死掉之后他第二次见到。   沈淮云的视线落在了关秦月的背上。   一个面容惨白的脸靠在关秦月的颈间,嘴唇已经干裂蜕皮,完全失去了血色;而那双纤瘦的手臂也随着关秦月的动作无力地摇晃着。   像是失了根茎的花,没了自己的意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关秦月成长的转折点哦( 'ω' )   咳咳,照例有刀放剧场。   小剧场:《生理性不适》   沈淮云很喜欢一首歌,并且总喜欢单曲循环,而楚蔑恰好很讨厌这首歌。   为了整他,楚蔑将他的早起闹铃调成了这首歌,以至于沈淮云听见这首歌就生理性不适,以为必须起来上班了。   沈淮云:你至于吗?   后来,每一晚沈淮云都会放这首歌,放这歌时就将楚蔑翻来覆去地做。   然后楚蔑每次听都感觉某处隐隐作疼。   所以两人都对这首歌产生了生理性不适。   沈淮云&楚蔑: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77章 留存   我们原以为是最大威胁的姜缘,却反而比这个副本里其他怪物都要温柔无害。   因为姜缘死后仍留存现世的理由——从来就不是怨恨,而是他对梁未音的爱。   ——楚蔑   “014号?”   这一头的梁未音诧异地看着楚蔑,似乎没料到楚蔑居然能直接抓住黑色阴影,也没料到他会和自己作对。   楚蔑用力拽着攥在手里的黑色阴影,它就好像有了实体一般被一点点拽了出来,好像十分痛苦地扭曲挣扎着,但它压根发不出声音,只能努力地朝梁未音的方向伸了伸,似乎是在求助。   梁未音表情一变,强忍着心疼道:“你要是再敢伤害缘缘,我保证会让他们死得难看!”   楚蔑嗤笑出声,眼中布满冷意,一字一顿地慢慢道:“死得难看?你能杀的了沈淮云他们?”   “我不一定能杀了沈淮云。”梁未音紧盯着黑色阴影,再抬眸时只余下毫不掩饰的恶意:”但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有本事杀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   “他在乎的人!”   同一时间,楚蔑感觉背后传来“呼呼”的破风声,本能地向旁边一躲,但因为身体迟钝没能和大脑速度跟地上,还是被划伤了肩膀。   楚蔑顾不上肩膀上的伤,警惕地暼了眼刚才划伤自己的东西——正是黑色阴影的一部分化作的利刃。   那利刃很快失去了形状,又隐回了黑暗中。   糟糕了。   脚下突然传来强烈的危机感,楚蔑迅速后退了几步,下一秒就看到原本落脚的地方出现了黑色阴影化作的地刺,若刚才他反应太慢,脚怕是已经被刺穿了。   “该死!”   楚蔑不得不往后又退了好几次,才避开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地刺。等到终于没有那种危机感时,楚蔑下意识抬眼看向梁未音的方向,却发现梁未音已经没有了身影。   “居然逃了?!”   楚蔑这才抬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思索梁未音身为一个人类,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消失的?   “啊——”   然而,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少女悲切的哭嚎,这声哀切至极的声音过去之后,便是压抑的哭泣。   看来出事了。   这声音如果不出预料应该是关秦月。   他和关秦月已经共同经历三个副本了。虽然这姑娘没察觉到,但他对于这姑娘的性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关秦月是那种典型的活泼可爱,又有点小叛逆、小聪明的女孩。大概是因为与沈淮云同出一家,平时待人也总是笑嘻嘻,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   不过沈淮云的没心没肺完全是装出来的;而关秦月是真的性子大大咧咧,这样的女孩看着就没什么心机,相处起来也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她。   她这样的女孩对于很多事情都保持一种乐观的态度,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感染着周围的人。   到底遭遇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这么痛苦?   是刚刚……她背上的那个女生吗?   “呼呼——”   楚蔑粗喘了几口气,捂着自己的肩头,不忍地别开了脸,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朝着哭声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绝不能像之前在荆川中学那样跟着沈淮云一起行动。   他知道沈淮云应该离自己不远,但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贸然过去,恐怕会给沈淮云带来麻烦。   不过他一个人行动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在梁未音将注意力集中在沈淮云他们身上时,帮到他们大忙。   比如刚才,他就为梁未音留了一份大礼。   …………   监控室。   “哐当——”   巨大的砸击声在安静的监控室响起。   桌子上的水还冒着些许热气,杯子中茶水独特的苦涩和清香里,掺杂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铁锈味。   穿着保安衣服的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对于一旁拿椅子不断砸击屏幕的人视若无睹。   倘若仔细看那个保安,会发现他的脖子被开出了一道口子,血液不断从被割开的气管中涌处,他很快在身体的一阵抽搐中死去。   “艹!”   砸屏幕的那个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嫌恶地将手上的椅子扔到一边,头顶的光映着他沾满了鲜血的脸,和那早已溅满鲜血的白大褂。   那溅了一点血迹的熟悉眉眼,正是悄无声息消失地梁未音。   梁未音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屏幕——那些屏幕都变黑了,毫无疑问是有人故意破坏了摄像头。   干出这种事的人会是谁?   居译和沈淮云被他引开,贺防川受了伤,而关秦月和肖宛宛又不足为惧,那还能有什么人来捣乱?   等等!   梁未音不自觉地念出了那个编号:“014号?你可真是让我惊喜呀!”   黑色的阴影感觉到了他的不快,主动缠绕着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似乎是在安抚他现在急躁的心情。   梁未音轻轻搭着它,垂眸道:“原本以为他有些像你,对他未下太狠的手,却从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趣!”   “要不……”   “我先把他抓到,折腾个半死……”梁未音挂着温柔的笑容,眼神却越来越狠戾:“当着沈淮云的面直接杀掉,怎么样缘缘?”   黑色阴影摩挲他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最终重新缠在梁未音的手腕。   “那就这么决定了,缘缘。”   “我们先抓到014号,再解决掉……”   梁未音愉悦地笑着继续道:   “——疗养院里所有活着的人。”   …………   肖宛宛伤得很重,若非居译用道具暂时延缓了她的性命,她怕是早就死透了。   只要能离开这个副本,肖宛宛在这里所受的伤就都会消失。   这个道具的使用时限是到第五天的八点。   倘若不能在第五天的八点之前离开这个副本,那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而现在已经是第五天的凌晨两点了。   碎片在他们手上,但蜃镜出口依然还没有刷新出来。   究竟还差什么,才能使剧情进展到能够刷新出蜃镜出口的程度?   沈淮云和居译守着关秦月和肖宛宛,思索着之后再打算。   “哒哒——”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沈淮云警觉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紧绷的身体很快松了下来,大走向声音的主人:   “贺防川,你还好吗?”   贺防川浑身是血,腹部也的确像之前看到的那样受了伤,只不过伤的不是特别严重。除了这道伤,其他的都是零零星星的伤口。   “没事。”   贺防川说这话时,紧盯着眼眶红红、神色疲惫的关秦月,确定她没事后,继续道:“只是被一些烦人的小怪拖住了,所以到现在才找到你们。”   居译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现自己手心中被薅下的几根头发,露出心疼的神色,带着点火气地说:“不搞什么阳谋阴谋了,直接杀了梁未音和姜缘不就完了!”   沈淮云凉凉地看着他:“你说得倒容易。”   “哈?”居译反驳道:“不就一个人和一个鬼吗?至于——”   居译的话在沈淮云的眼神示意下很快尴尬地卡住了。   就在刚才,他不慎让姜缘跑了;沈淮云和贺防川也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梁未音给耍了。   要能通过杀了姜缘和梁未音通关,他们还用像现在这样吗?   “不过可能有一个人,他应该有关键作用。”   沈淮云猛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总是被梁未音喊做“老师”的中年医生,那位中年医生正是当年曾经“治疗”过姜缘的人。   梁未音想要替姜缘报仇,那中年医生自然是少不了的。   居译道:“所以我们要帮着梁未音杀掉那个中年医生?”   “可那医生又不在医院里,他要七点才会到这里上班!”居译挑眉看着沈淮云:“你确定那个中年医生是关键吗?肖宛宛只能撑到八点,八点之后她就必死无疑了。”   一直抱着肖宛宛的关秦月微微抬起了头,安静地看着沈淮云,像是在无声地询问。   沈淮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也只是猜想,又不是十分确定的答案,本身就存着风险。要求他百分之百地肯定,不免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像是将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肩上。   肩上无形的压力让沈淮云呼吸微微一滞,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个猜想本身存在风险,我无法保证一定是正确的。”   关秦月低下头,看着肖宛宛的眼睛微微有些黯淡。   “不过居译,我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点。”   “我们现在都肯定梁未音是人,而且梁未音也肯定是boss。”沈淮云又将目光转向贺防川:“贺防川,你之前发短信说‘梁未音能让人产生幻觉’,比起他能让人产生幻觉,我更倾向于梁未音是借助了姜缘的力量。”   “如此看来——”居译反应过来,“那么梁未音能成为boss,最大的关键就在于姜缘。”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沈淮云手指轻轻敲了敲裤腿缝,“姜缘作为曾经疗养院的直接受害者,为什么他不是boss?而且你说姜缘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性,而且连怨灵都称不上……”   居译答道:“因为现在存在的姜缘并不是完整的灵魂,只是一个执念。”   “不为报仇,不为杀戮,更不是怨灵——”沈淮云突然悟了一般:“那就是为了情,为了重要的人了。”   贺防川愕然道:“姜缘存在至今只是因为梁未音?”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居译这时明白了原先不懂的地方:姜缘明明并无杀意,也没有太大威胁,却仍然负有有很多的杀孽——恐怕都是受梁未音的驱使去杀人。   沈淮云笑了起来,眉眼间隐藏的阴霾也终于散去:“我可以肯定梁未音喜欢着姜缘。他恐怕一直以为姜缘存在至今,就是为了报仇。他却从没想过,姜缘不是为了报仇,只是还想着他,甚至死后还想陪着他。”   “姜缘留下来的理由是因为对梁未音的执念和爱,梁未音却让他沾染杀孽和罪恶……”   居译看着沈淮云的笑容,背后却无端升起了几分寒意。   “你说,梁未音知道真相吗?”沈淮云笑着反问道:“他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对待那么爱他的姜缘吗?”   贺防川看着沈淮云含义颇深的笑容,着了魔般地下意识接道:“如果他知道了……”   沈淮云笑道:“如果梁未音知道了,还会有精力来杀我们吗?”   “要知道,他的爱人很可能因为他下地狱,不是吗?”   梁未音十年煎熬,换今日报仇——结果却反而害得爱人万劫不复。   诛心比杀人更狠。   居译第一次这样由衷地觉得沈淮云比他表现更疯、更狠。   虽说他对梁未音这类boss没什么好感,也恨不得赶紧杀光算了,但还真不一定会想到从攻心上下手。   后生可畏。   居译看着比自己少了两个副本的沈淮云,不得不承认了这点。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我说过哒,姜缘是小天使(′`)**   姜缘和梁未音算是这个副本最后一把刀,请安心食用( 'ω' ) 第78章 已知的结局   那天,我其实是知道回家后我要面对什么的。   我害怕过、彷徨过——可当我见到梁未音时,我却神奇般地忘却了那些恐惧和痛苦。   只是因为,他是我全部的勇气。   ——姜缘   这场好戏的高潮安排在了——埋有姜缘尸骨的疗养院后山。   沈淮云知道梁未音现在必然因为相片在他手中,而对他杀之而后快,再加上猜测中出口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刷新出来,他干脆敲定所有人都在这里碰头。   至于楚蔑那里,沈淮云悄悄在他所在的病房放了张纸条,告诉楚蔑他们之后要去疗养院后面。   楚蔑在毁掉了疗养院里的摄像头后,就去查看疗养院里现存的病人和医护人员的现状:   基本所有人都处于昏睡阶段,大概是梁未音使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NPC昏睡不醒。   他在查看的过程中,自然也看到了沈淮云留下的纸条。   “不着急。”楚蔑若有所思地拿起纸条,将它攥在了手心,心道:“还差那个被叫做‘老师’的中年医生。”   …………   “这个鬼地方就是你说的地方?”   居译脸色难看地拿掉了刚才粘在头发上的蜘蛛网,嫌弃到不行,现在根本就没有条件方便他去清洗自己。   “还没到,得再走点路。”   贺防川原先也和沈淮云在护士长的引导下来到过这里,自然也清楚哪里是埋尸体的。   不过他并没有在前面开路,而是背着肖宛宛,和走在一旁的关秦月小声地说着话:“关小姐,你小心脚下,这地有些凹凸不平。”   “谢谢,我没事。”   关秦月脸上不带半点笑意,眉眼之间的疲倦和焦虑也是显而易见。她总是时不时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似乎生怕到了八点,肖宛宛就彻底没了气息。   贺防川眼中布满了担忧,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他们很快到了穿过灌木丛之后的那片平地,前面带路的沈淮云终于停下了脚步,拿着道具望远镜看了片刻,随后放下望远镜,指着某一处地方道:   “挖那个地方。”   “挖那里?”居译嫌弃地拿着刚刚地下道里的铁铲,在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时,他脸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想挖出姜缘的尸骨吧!”   沈淮云干脆利落地开始挖了起来,听见他这话,眉头一挑:“不行吗?”   居译道:“你不怕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又没天眼,不一定看得见。”沈淮云瞥了眼居译:“再说我们在蜃镜里本身就挺晦气的,不是吗?”   居译:“……”   太有道理了,无法反驳。   可姜缘是十年前就埋在这里了,在这十年间又陆陆续续埋了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挖出他的尸骨呢?   居译挖到后面实在太累了,干脆把铲子往旁边一丢,更想插腰坐下歇会,就想起自己的手碰过些什么,面如菜色地瞪着沈淮云。   “就我们这个挖法,你真打算挖到梁未音找到咱们为止啊?”   “那能有什么办法?”沈淮云也累,停下来缓了缓,然后道:“我们又没办法让姜缘活过来自己指出自己是哪个尸骨。”   “也不是不行。”这话倒像是让居译想起了什么,“不过要是知道姜缘的生辰八字——”   沈淮云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串日期。   “什么?”居译没反应过来。   “姜缘的生辰。”   居译:“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沈淮云幽幽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天师圈里的,哪知道你会这个。”   居译刚想说沈淮云哪怕不混天师圈,难道不知道生辰八字很重要吗,然后听见沈淮云继续补了一刀:“姜缘的病历资料我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遍,你该不会没看资料,或者压根没想起这个方法吧?”   居译瞬间安静如鸡:“……”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居译强撑着自己“大佬”的人设施了法,指着他们挖出的大坑道:“在右下角再挖半米,就能挖到了!”   “那挖吧!”沈淮云直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继续开始挖坑事业。   有了居译的帮助,沈淮云很快挖出了一具白骨。不过那具尸骨并不完整,有些骨头已经与其他的骨头完全混在一起了,要从土里全部挖出来也是个巨大的工程量。   居译现在已经完全臭美不起来了,忍着这一身的臭汗和异味:“现在怎么办?”   “你可以让姜缘的灵魂暂时出现吗?”   居译沉吟了一下:“可以,不过得耗点时间。”   “好。”   现在已经是六点了,距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   过去了足足将近四个小时。   可梁未音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段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究竟是什么拖住他的脚步?   沈淮云脸色一变,猛地朝方才过来的方向回头,心一寸寸地被攥紧,有一个名字在他喉间反复涌出,却又被他生生按下——拦住梁未音的人是楚蔑。   那他现在一个人行动,岂不是非常危险?!   …………   事实上,楚蔑现在的处境谈不上危险,也谈不上安全,处于两者之间平衡的一个微妙局面。   他拖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的额前有些淤青,似乎被人打晕过去了。   梁未音周身被黑色阴影所萦绕,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蔑将那中年人男人拖到自己面前,随后嘴角平平地扯出一个笑容:   “014号,你这是要做什么?”   楚蔑撒开揪着中年男人衣领的手:“当然是帮您把您的‘老师’带来。”   “帮我?”梁未音将视线从那中年男人的脸上挪开,最终定格在他的脸上:“你为什么觉得我现在想见他?”   “我觉得你应该很想弄死他。”   “你——”梁未音紧盯着他,随后又释然一笑:“你能猜出我和姜缘的关系,知道我的想法也不奇怪。”   ”不过你为什么帮我?”   “单纯只是因为他给我的‘治疗’带来了太多痛苦。”楚蔑将那句“为了剧情进度”悄悄在心里说了一遍,随后继续编造了一个理由:“你也是给我带来痛苦的人之一,所以我要你亲手杀了他,然后因为杀人的罪名下地狱。”   梁未音挑眉:“难道不应该说……是因为你要保护你的情郎?”   楚蔑额角抽了抽,忍住没反驳。   “不过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梁未音抬手示意黑色阴影将那个中年医生拖入其中,那中年医生在进入黑色阴影的时候,居然能够听到骨头和肉被嚼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那个医生就被完全碾碎在了黑色阴影中,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   在那中年医生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楚蔑听到了梁未音轻轻地拍拍手:“不过你也活不成了。”   楚蔑竟然像是听了笑话一般,直接看着他笑出了声。   “医生,你觉得自己杀得了我吗?”   虽然现在受身体所限制,楚蔑没办法杀了医生,但他还是有保全性命的手段的。   “杀不杀的了——我试试不就知道了?”梁未音脸上的笑容猛地收起,微微抬手。   一瞬间,楚蔑身后突然冒出了黑色阴影形成的长刀,那样子像是要直接刺穿他的身体。   楚蔑眉头紧皱,下意识身体朝旁边躲去。只是他没想到那个黑色阴影仅凭空变成了一个长钩,改变方向,直接在他腰上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嘶——”   楚蔑翻滚了几下,立刻起身捂住伤口,扯扯嘴角。   “还没完呢!”   那黑色阴影在梁未音的指引下又化作了一头巨兽,直接扑向了楚蔑。   楚蔑身子轻盈地跳到了巨兽的身上——他作为蜃镜NPC的特殊体质,可以直接触摸到黑色阴影的实体。   大概是之前已经见识到了这一点,梁未音这一回并不意外。   他甚至非常愉悦地笑了。   就在楚蔑骑上巨兽的瞬间,强烈地危机感包裹着他,警告他离巨兽远一点。   楚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干脆利落地单手撑着巨兽的背,将自己因为怕甩下去而紧贴巨兽的身体,直接从巨兽的脊背剥离。   “噗嗤——”   巨兽的脊背平白生出了几根刺,将他的掌心直接刺穿。   楚蔑痛得咬住下唇,闷哼出声,然后用脚蹬住巨兽的一侧,迅速脱离开来。   “呼呼!”   确保自己与巨兽维持住了安全距离之后,楚蔑才粗喘着捂着伤口盯着巨兽。   梁未音意外地看着他,感叹道:“你身手相当不错嘛!不过——我照样要杀你!”   那巨兽又瞬间化作利刃,直接刺向楚蔑的双眼。   楚蔑眼睛微瞪,完全没预料到梁未音不是朝着他的脖子也不是朝着心脏,所以根本没能反应得过来。   就在利刃即将刺入他眼睛的那一刻,黑色阴影的轮廓逐渐模糊,最后像雾气一般弥散开来,重新隐入了黑暗。   楚蔑愕然地愣住了原地,他在梁未音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呆愣。   “缘……缘缘?梁未音念出了这两个字,脸色猛地一变,完全顾不上面前的楚蔑,低着头看着缠绕在手上的黑色阴影,发现它在不断溃散的同时,似乎正在不断向着疗养院后面的方向延展。   看来是沈淮云他们做了点什么。   楚蔑能想到的,梁未音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抛下楚蔑不管,直接冲向了疗养院后面的方向。   楚蔑不可能真的放任梁未音就这么过去,所以捂着伤口追了上去。   …………   疗养院后面。   在平地已经拼好的白骨,微微泛着白光,随着点点晶莹光芒的飘出,一个瘦弱模糊的身形也在光芒的不断聚集中,变得凝实起来。   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团温暖的光逐渐呈现出了清晰的脸庞——那是一个拥有着腼腆笑容、阳光而温柔的少年。   少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先是看向将他召唤来的居译,随后又将目光扫遍了周围所有的人,眼中露出了些许好奇,但还是柔软而礼貌地笑了起来。   在那柔和的微光中,他们看见那个露出嘴角梨涡的少年温声道:   “你们好,我是姜缘。”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姜缘来啦(′`)**   一直陪伴梁医生的黑色阴影是姜缘死时的执念,执念留下的理由只是因为对医生的爱,不舍得让他一个人。   梁医生却误以为那是姜缘的怨念,并且利用姜缘的执念去杀了很多的人,间接造成姜缘身上的孽债。   因为缘缘是很温柔的人,所以他的执念本身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伤人只是听从了梁医生的指挥。   下章这个副本结束。 第79章 敛骨   我将在今日补上这迟到十年的“再见”。   告别过后,你我的关系便只是生者和死者,希望你能以自己为重心好好活着,不要再被死者所牵绊住。   ——姜缘   沈淮云在众人还在出神的时候,直接开口:“姜缘,你好。”   姜缘扫了眼周围的环境,露出了悲伤落寞的表情,喃喃道:“居然是在我死去的地方。”   “时间过去多久了?”姜缘再次看向沈淮云,“能告诉我吗?”   “已经十年了。”   姜缘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十…十年了?”   居译接着沈淮云继续说:“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够阻止梁未音。”   “梁未音?”姜缘似乎知道了梁未音干了什么,双手捂住了脸,身体不受控制地拱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我…很抱歉……因为我,死了那么多的人……”   他是被居译召唤过来,所以他遗留在疗养院里的执念——也就是黑色阴影所干的事情,也一并被他知道了。   包括梁未音是如何利用他的执念杀人,哪怕那些死者中有无辜的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姜缘放下捂住脸的手,冲着在场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浓浓的愧疚和痛苦:“如果不是我对梁未音的执念太深,就不会让他有机会杀那么多人!对不起,我会为此负责的!”   “即便没有你的执念,梁未音也依然会杀人的。”   沈淮云垂眼看着弯着腰的姜缘:“你没必要替梁未音负全责,我们也只是希望你能够阻止梁未音罢了。”   一直没开口的关秦月看着奄奄一息的肖宛宛,轻轻地开口:“我们会接受你的道歉,但原谅你并不是我们说了算。”   “而且,”关秦月近乎嘲讽地笑了一下,“要不是我们进入了——”   “关秦月!”   沈淮云皱眉打断了关秦月的那句“蜃镜”,如果向没觉醒的NPC透露有关蜃镜的一切,那么关秦月肯定会被当场抹杀的!   关秦月抬眼看着沈淮云,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警告,苍白无力地笑笑,最终垂下了眼。   姜缘道:“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姜缘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用一种很低很低的语气道:“他要来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们原先过来的地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梁未音刚赶到疗养院后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时感觉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才呆愣愣地说:   “缘缘……是你吗?”   背着他的少年听见了声音,露出了温柔而悲伤的笑容:   “好久不见,梁未音。”   “你……”梁未音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了,眼中含着泪的同时,露出了要笑不笑的复杂:“你以前从来不会连名带姓地喊我的。”   “你……你都是喊我阿音的不是吗?”   梁未音颤抖着一步步走向了姜缘,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姜缘。他已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其他人和人,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碰到自己失去了十年了爱人。   “梁未音。”姜缘在梁未音快要触摸到自己的时候,猛地后退了一步,毫不意外地看到梁未音瞬间落寞又暗淡的表情。   “缘…缘缘?”   梁未音眼眶红得厉害,充血的眼球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努力挤出一抹笑容:“你……我是阿音啊?你忘了吗?”   姜缘不忍地偏过脸,叹道:“梁未音,我已经死了。”   “所以我才惩罚那些人的啊!”   梁未音觉得“死”这个字格外刺耳,抢先着说:“缘缘你看,你不是恨那些人,才留在这里的吗?所以我帮你杀了那个给你瞎治疗的畜牲,我杀了原先疗养院里的其他人!”   姜缘痛苦地拧眉。   梁未音笑着说:“现在我把所有人都迷晕了,只要放一把火,他们就都死掉了!我们就大仇得报了不是吗?”   姜缘觉得有些忍无可忍:“那安护士呢?那其他无关的人呢?”   “其他人?他们太碍事了,只要没了他们,我们就能顺顺利利地报仇!”梁未音下意识忽略掉姜缘脸上的痛苦与难以置信:“这些都是为了报仇啊!”   “梁未音!”   姜缘痛苦地吼道:“你就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留在疗养院吗!”   梁未音不解地看着他:“他们那样折磨你,甚至将你殴打致死,你不就想留下来报复他们吗?”   “我恨他们不假,可我到死时最想的事情——只是没能和你真正告别啊!”   “我只是……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啊!”   梁未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那模样顿时显得格外滑稽。   姜缘没忍住喉间的哽咽:“我就是想见见你,我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可我从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活着的话……”梁未音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从喉咙间生生逼出了这么一句话:“你只要活得好好的,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明明计划地那么好——未来我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你成为一个受病人赞誉的好医生,然后一起好好活下去。   “姜缘——”梁未音眼睛里染上了怨恨和痛苦:“只是两个人一起活着,就·这·么·难·吗?!”   “可我就是死了啊!”   姜缘看到了梁未音深埋眼底的恨意,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你已经恨上我了吗?”   恨我没能好好告别,恨我就这么悲惨地死去了,恨我一直在你心里,让你放弃梦想,豁出去一切来报仇?   楚蔑早就跟着梁未音来到了这里,冷眼旁观着这两个分隔了十年的恋人,大概是作为旁观者清,他直接插嘴道:   “梁未音,没人会想死。在那种情况下姜缘会死,本身就是杀害他的人的错,你凭什么怨本来就是受害者的姜缘?”   “你可以怨恨任何人,但你最不应该怨恨姜缘!”楚蔑记起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姜缘临死前做出的一系列挣扎,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姜缘一直努力向外爬——只是为了能够出去见梁未音一面。   “姜缘到死都念着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梁未音被这一番话敲醒,愧疚地看着姜缘,又转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楚蔑他们:“那我报仇有错吗?”   居译不客气地嘲讽道:“你那叫报仇?一报还一报才叫‘报仇’,你管滥杀无辜叫‘报仇’?!”   沈淮云面无表情,没有就报仇这件事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梁未音道:   “梁未音,姜缘留下来是因为他对你的爱。”   梁未音隐隐感觉接下来的话他不应该再听下去了,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保持住镇定的表情,听了下去。”   “你用他对你的爱,让他沾染了杀孽,你就没想过他会因为你下地狱吗?”   “啪——”   梁未音脑中的一根弦因为他这句话突然断了,一直隐藏在心里的可怕猜想,被硬生生逼到了阳光下,让他无所遁形。   梁未音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已经被剥离,他好像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问:“那缘缘会怎样?”   沈淮云示意由居译来回答。   居译:“看到那些徘徊的怪物和亡灵了吗?他会变成那个下场。”   梁未音觉得声音离自己忽远忽近,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他努力站稳身子,道:“那有什么办法吗?”   居译直言道:“去自首,活时偿还你的杀孽,死后也再无转生的机会,被那些惨死的亡灵啃食到灰飞烟灭。”   “好!”梁未音颤声道,强压下喉间的酸涩,留恋地看着沉默的姜缘,大概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姜缘,又强行逼自己挪开了视线:“我这就去自首!请你们……你们一定要帮我救救——”   剩下的话梁未音没说出口。   梁未音没敢再看姜缘,踉跄着一步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掏出了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后,嘶哑着说:   “你好,我是梁未音。”   “嗯……我来——”   梁未音的脊背颤了颤,瞬间塌了下来,说下了最后几个字:“……我来自首。”   姜缘安静地看着梁未音,青涩的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悲伤和沉重,他紧紧盯着梁未音的背影,却对居译道:   “我会和他一起的。”   居译诧异地看着他,没料到姜缘会做出这种选择:“你确定?”   “嗯。”   姜缘叹道:“生前我不能陪他,只希望死后能与他一起,和他一起赎罪。”   “你——”   “居译,别再劝了,就这样吧!”沈淮云开口打断了居译,“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居译郁闷地皱眉,嘟嚷道:“又不是你滥杀无辜,干嘛跟着梁未音一起受罪?”   姜缘温柔地笑了笑,冲着他们鞠了一躬,身体瞬间溃散成无数晶莹的光点,追随在了梁未音的身后,为梁未音照亮脚下漆黑的道路。   “……”   梁未音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哭声,一步步地走进了通往疗养院的地下通道。   众人沉默地看着梁未音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等待着蜃镜出口被刷新出来。   贺防川道:“居译,你为什么要让梁未音去自首?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活人有活人的规矩。”居译道:“他是个活人,自然得受活人的惩罚,至于那些亡灵要不要杀他,那是那些亡灵的事情。”   “而且我虽然是个天师,但我不是什么维护世间和平的正义使者,我干好本分就成了。”   熟悉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滴!检测到副本怨气值消失,副本即将销毁,请玩家尽快离开。】   “蜃镜!”关秦月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表情也有了生机,她用力拉拉贺防川:“宛宛姐有救了!快!快走!”   耀眼的光柱拔地而起,即便是在已经基本亮了的天空都能看见。   …………   梁未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看向了光柱所在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困惑而又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阿音?”   梁未音盯着那道光柱陷入了沉思,紧皱的眉头突然展开,像是记起了什么,眼带恨意和愤怒地说:“蜃镜——”   “什么?”   …………   “哥,我先和大山带着宛宛姐走了!她的伤势要紧!”   沈淮云点点头,就看到居译表情古怪地扫了眼他和楚蔑,变扭地道:“沈淮云,我也先走了!你自己跟咳……014号好好告别吧!”   最后,在场只剩下沈淮云和楚蔑了。   “这次……辛苦你了。”   沈淮云看着楚蔑真诚地道。   楚蔑抿着唇,将目光微微错开,轻轻说:“你也辛苦了。”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楚蔑将手腕上的手链褪了下来,将它摊开在掌心:“这是你的东西,还你。”   沈淮云接过还带着点余温的手链,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袖,避免自己手腕上那个和他样式一样的手链被看见。   楚蔑其实早知道了,但他现在只能装作没看见。   “那我们……”   “已经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可能是受不了那么粘腻的氛围,楚蔑先一步踏入光柱,然后停下脚步,故意不让沈淮云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翁声道:   “那个……下个副本,再见。”   这次居然说“下次再见”?!   沈淮云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道:“好的,咩咩!”   下一秒,楚蔑的身影也消失在光柱中。   沈淮云收敛笑容,最后一个踏入光柱中,表情沉重地看了眼疗养院,用手机输入了一个号码,那头很快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谁啊?”   “姜柔小姐是吗?”   “对,你找我干嘛?”   “你哥哥找到了,在疗养院后面的平地上。”   “我哥?真的吗?他——喂?人呢?喂喂!”   耀眼的光柱里,已经没有了沈淮云的身影。   …………   我愿疗养院里那些骸骨无所归处的亡者们,都能被家人带回,拥有一处魂灵定居之所。   作者有话说:   梁医生和姜缘很可惜,但梁医生的确也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法律都是不能被随便践踏的。所以启子为他安排了这样的结局——活时接受法律应有的审判,死后姜缘陪着他一起赎罪。   至于疗养院中的罪恶,会因为梁医生而被揭发,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人渣死后也会受到疗养院中怨灵的折磨。   希望安排这样的结局,大家能够喜欢(′`)* 第80章 默镇   默镇最不缺的就是装聋作哑的人和真的哑巴。   ——默镇   楚蔑站在高大的门前一阵发愣:那门立在镇子的入口处,上面写有“默镇”两个字,用木头做的牌子,字的底用红漆涂着,因为长时间在外面经受风雨吹打,所以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可这过分高大的门,以及眼前肉乎乎的小手,无一不昭示了一件事——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儿。   而且看这身体的高度,估摸着也就七八岁。   楚蔑:“……”   蜃镜你真是好样的,上次给我那么病弱的身体我忍了,这次居然只给了一个小孩儿的身体,就那么想让我弱得被人碾死吗?   不过楚蔑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长相是那种格外精致无害的小奶包,带着婴儿肥的脸露出大人般的表情,让人萌得愈发想抱起来狠狠啃一口。   楚蔑郁闷地用小爪爪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心道:“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   是先在镇子门口等着,还是进镇子里?   “哒哒——”   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个年龄不一的抱怨声:“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是要去游乐场,可一下车怎么是这种落后的小镇子?!”   楚蔑听了这话,很快明白:先过来的这几个人是新手玩家,而且现在旁边还没有老玩家向他们说明情况。   “真是见了鬼了!”   “不管怎样,先问问这里的人是什么情况吧!”   “好,先进镇子里问问看吧!”   脚步声和交谈声越发近了,楚蔑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很明显周围根本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   楚蔑动作一顿,迅速决定以一个默镇NPC的身份来应对这些新人玩家的,等他在脑海中构思好词措时,那些新人也都过来了。   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就发现那几个新人玩家目不斜视地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穿过?!   楚蔑瞪大双眼,惊愕地看向仍在交流的那几个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尝试性地伸手摸了摸立于镇子门口的柱子,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直接穿过了柱子。   楚蔑:“……”   好了,这下他真成倒霉孩子了。   他不仅变成了孩子,还是已经死了、并且不能主动在人前现身的鬼。   狗逼蜃镜绝对是在搞他!   “卧槽,为什么我们进不去这个门?!”   那些新人玩家的惊呼将楚蔑的视线吸引过来,他直接来到了那些人的身边,仔细听他们的讨论声。   “还有我的手机怎么回事?!我不是这个型号的,怎么我的手机变成和你一样的型号了?!”   “我是不是见鬼了,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大白天你别讲那么吓人的话好吗?”   楚蔑站在一旁默默微笑:你要是现在能看见我,说你是见鬼了那倒是没说错。   手机突然传出短信,他们其中一个人读出短信上的内容: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蜃镜世界——副本“默镇”。】   【你们将以旅行者的身份在默镇落脚七天,请你们务必遵守好默镇的风俗习惯,不要做出惹怒镇民的行为;如果惹怒了镇民,后果自负。】   【本次旅行的人一共有十四个,请玩家在门口集合,等待全员到齐后,一起进入默镇。】   【默镇的居民们十分热情好客,虽然他们不喜欢喧闹,但出于热情好客的品质,他们一定会耐心地料理好各位的。】   其中一个人脸色难看地说:“料理?这个字怎么听起来像是煮菜似的?我们到底到了什么鬼地方?”   谁知手机竟像听懂了他的问题一般,直接回复了一句:【这里是蜃镜副本——默镇。】   “我的妈呀!”   那人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想将手机扔得远远的,却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及时喝住了他:   “如果还想活命,你最好别扔手机!”   那人动作一顿,举着手机不知扔还是不扔。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楚蔑露出了一抹笑容:“哦?看来有个老玩家过来了。”   来者是个长相正派的老人,他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戴着四四方方的眼镜,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书卷味气息。   “你是谁?”其中一个新人开口问。   “我叫高翼。姑且算是个写书的。”   他伸出手似乎先想要跟他们握一下,但注意到那些年轻人脸上的警惕时,只能收回了手,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你们不要太紧张,我会跟你们讲这里的情况的。”   “高老师!你身体不好,别跑那么快!”他后面小跑过来一个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女生。   高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温声安抚道:“小窦,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呢!你也别太一惊一乍了。”   窦童童并未因为高老师的话而有丝毫放松,反而表情焦虑地看着高老师,最后无奈道:“那高老师你千万不要逞强!”   “高老师,你先别急着跟他们讲,等人齐了再跟其他的新人一起讲吧!”   “没事,先跟他们讲一遍吧!这种事情多讲几遍也不要紧。”高老师宽和地笑了笑,刚准备跟旁边的新人讲时,就听见窦童童道:“高老师,我跟他们讲吧!你自己歇息一会儿。”   高老师一愣,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也就随窦童童便了。   “这两人的关系很亲近。”楚蔑打量着高老师和窦童童,若有所思地想:“这种亲近,似乎像是爷爷和孙女间的感情……”   窦童童道:“啊,又来人了。”   楚蔑心下一动,视线转移过去,待看到熟悉的来人时,才露出几分真情实意的笑容来。   是沈淮云。   但沈淮云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是有些郁闷和担忧的,而楚蔑也十分意外地发现,原本一直跟着沈淮云一起行动的关秦月也不见了人影。   是动作太慢还没来吗?   不,应该不是。   楚蔑瞬间明白沈淮云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   他家养的“关小白菜”被一个姓“贺”的猪给拱了。   关秦月必然是跟着贺防川一起去了别的副本,所以沈淮云才一个人到了这个副本里。   看着沈淮云一副像是被自家闺女丢下的老父亲样儿,楚蔑非常不客气地“噗嗤”笑出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沈淮云若有所察地抬头看向了楚蔑的方向,但眼神的焦点落在了别处,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楚蔑嘴角难掩的笑意一寸寸消失,心中叹道:“这次真的太麻烦了,连沈淮云都看不到我,那我难道要一整个副本都这样吗?”   楚蔑记起居译似乎是天师,希望居译能够帮忙让沈淮云看到他——然而楚蔑仔细看了又看,也没看见居译的身影。   这可好,居译压根就不在这个副本。   楚蔑简直头大。   不过……他倒是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来者戴着眼镜,面无表情地与旁人保持一段距离,然后站在离沈淮云不远的地方,直愣愣地盯着他,楚蔑居然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莫名的挣扎。   沈淮云对于他人的视线十分敏感,所以很快注意到了这个人,迅速收起脸上的苦涩和郁闷,笑眯眯地抬手道:“又见面了,叶秩。”   来者就是刺玫古堡时遇见的叶秩。   叶秩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沉吟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沈淮云。”   叶秩又补充了一句:“你好。”   沈淮云:“……你是不是社恐又严重了?”   叶秩强装镇定地又扶了一下眼睛,很低地说了一句:“嗯。”   说这话时,他暼见了正朝他走过来的窦童童,下意识避开了她,往沈淮云身边靠了靠。   刚想抬手打个招呼的窦童童:“……”   窦童童眼睛直冒火光,咬牙切齿地撸了撸袖子:“我长得很丑吗?你这种反应?!”   叶秩盯着她没吭声。   这举动让窦童童更加火冒三丈,她越往叶秩面前逼近一步,叶秩就越往后退一步。   “……”   隔在两人中间的沈淮云脸色一阵发苦。   “你躲什么躲!不知道这种态度对女生很让人生气吗?嫌我丑你直说,怎么跟个哑巴似的!”   “诶,小窦,你怎么这样对人家?”高老师无奈地笑着拍拍窦童童的肩,示意她不要乱发脾气。   沈淮云连忙解释道:“不是,他有点恐女,不是故意这样的!”   “恐女?”窦童童狐疑地皱起眉头,对叶秩道:“真的吗?是这样的话,你好歹点个头!”   叶秩僵着脸点头。   楚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叶秩原先虽然不爱说话,但嘴毒得狠,哪像现在这样一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样儿。   沈淮云大概也是觉得奇怪,便小声问他:”你怎么突然这样?”   叶秩捏着鼻子才翁声翁气地道:“她身上有香水味儿。”   沈淮云嗅了嗅,道:“确实有点浓。”   叶秩又补充了一句:“我有鼻炎,我怕我再闻下去会不停打喷嚏。”   “那你刚才不说话是……”   叶秩给了肯定的回答:“刚才我在屏气。”   在一旁偷听的楚蔑:“……”   莫名大彻大悟的沈淮云:“……”   沈淮云:“所以你当初和我们行动,单纯是因为关秦月不喷香水?”   “不然呢?”叶秩捏着鼻子抬眼问。   “你不是说你恐女吗?”   叶秩:“我不恐女。”   “那你干嘛——”   叶秩插了一句:“我的确有点社恐,不过社恐眼里不分男女。”   沈淮云:“……”   突然理解关秦月在叶秩说“死宅面前没有男女”时的心情了。   沈淮云冲他龇牙笑了笑:“再说不分男女这种话,信不信我借来香水喷你身上,让你与大自然无衣料阻隔地亲密接触?”   楚蔑:“……”   你是怎么做到将让人裸奔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不落俗套的?   沈淮云微笑着说:“你要相信我的诚信。”   叶秩与他对视了一秒,迅速改口:“好的沈哥,我突然又分男女了。”   楚蔑:“……”   夺笋界缺了你俩这样的人才,真是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个副本来啦(′`)**   这个副本是启子构想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副本哦()它既有感情线又有主线,当然也有喜闻乐见的刀(不是)   而且,这个副本的咩咩变成了小孩子(ˉ﹃ˉ)   对了,上个副本结尾有一个细节我漏掉了,避免已经看过的小可爱再看一遍,启子这里就直接说那个漏掉的细节——临走之前,咩咩将沈淮云给他的手链还给了他(就是那个可以共享疼痛的道具),这个道具在后面的副本里会出现,也算是一个细节伏笔了。   至于是糖是刀……你们猜猜看咧(ω) 第81章 噤声   我听见了绝望的悲鸣。   那些悲鸣在控诉,在求救。我张开了双唇,却发现喉间梗着一片刀片,稍作多言,必然血肉模糊。   我胆怯了。我选择隐匿在那些刽子手中间。而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刽子手。   我曾后悔,也想回头,却发现身后是万丈深渊。我只能继续向前、向前。在那路的尽头,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盯着我。   我记得她——她曾被我割破喉管。   ——默镇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最后到场的是个剪着短发、打扮有些酷酷的盐系女生。   那个盐系女看上去似乎是个独行侠,身边并没有其他同伴,但她神色平静而自然,多半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   她刚到场,就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挑眉耸了耸肩:“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玩家,现在人齐了,咱们进去吧!”   楚蔑将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玩家,认识的人只有沈淮云和叶秩,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   【玩家人数已到齐,请玩家进入默镇。】   【祝各位好运。】   令人厌恶的提示音响起,那些搞不清状况的新人也跟着其他老玩家陆陆续续进了默镇。看那些老玩家的打算,似乎是打算边走边跟他们讲蜃镜的事。   楚蔑跟着这群玩家进了默镇的大门。在路过大门时,他微微抬着头,看着那已经腐朽的大门落在了他的身后,才忍着古怪的情绪不再看它。   楚蔑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他,可他也不知道什么确切的信息,只能百无聊赖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看他们打算干些什么。   刚进入镇子不久,就看到一个小集市。卖主将需要卖的东西摆在自己的面前,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摊位前,也不吆喝,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顾客。   那些居民也是安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东西,找到想要的东西时,他们才会眉头稍稍舒展地快步走过去,小声地与卖家交流。   太奇怪了。   正常的集市难道不是非常热闹的吗?   这个集市里,除了人走动和拿取货物的声音,人们连讲话都是压低声音交谈的。   楚蔑又迅速打量了一下默镇中的建筑:都是些非常有年代感的房子,墙上的墙灰也已经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红褐色的砖头,房顶也是用瓦片砌的,所有建筑的风格都偏老旧,完全不同于现代建筑。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集市的缘故,地面姑且是搞了水泥,但其他地方都是普通的泥地,上面还留有脚印和三轮车的车轱辘印。   这里太过古老了。   但这种古老并不是与时代相符的感觉,而是长期远离外界,避开外人的偏僻和落后感。   十几个打扮新潮的人聚集在了集市的门口,不管怎么着都十分引人注目,可这些村民就好像看不见他们一般,依旧只做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给这些外来者多余的眼神。   高老师想了想,主动拉住走过的居民,露出了宽和友善的笑容:“你好,请问……”   被他抓住的居民既不开口,也不挣扎,只是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盯得高老师觉得背后莫名发凉,连忙笑着补充道:“我们是旅游经过这儿的,所以想请问——”   “高老师,放开他的手吧!”   沈淮云突然上前拉开了高老师的手,然后带着高老师后退一步,露出抱歉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妨碍到你了!”   那居民静静地看着他,沈淮云则是冲他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   那居民移开视线,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   高老师直到现在才发现,在他拉扯住其中一个居民的同时,其他居民也悄悄地将他团团围住,并且用一种极其不善的眼神盯着他。   若非沈淮云出声及时拉开了他,不知这些围着他的人要做些什么。   其他玩家看着这一幕没做声,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无从下手。   沈淮云道:“继续往前走吧!”   目前的情况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众人穿过了集市,之后就是大部分默镇居民的住所了。   一般来说,这种房子会在主屋旁边建一个作为厨房的小房间,在主屋不远处建一个简易厕所。但这里的房子多了一个小房间,只是用锁关起来了,不知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不过楚蔑猜测可能是作为仓库也说不定。   这些房子大都没有二楼,所以不远处那个唯一像是民宿大小的房子就显得格外显眼。   正当众人盯着那个房子发呆时,那栋房子突然出来了一个老人,而且根据他走过来的方向,目标就是他们。   老人露出像是画出来的表情,笑得僵硬而古怪:“我是这里的镇长,你们是什么人?”   沈淮云道:“镇长你好,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希望能在这里落脚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镇长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随后笑得格外热情地说:“咱们这个镇子太偏僻了,也很少有外人来,所以没有旅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家吧!”   窦童童笑着接话道:“是嘛!真是太谢谢你了镇长!”   众人明白过来,这个镇长的家应该就是此次副本的落脚点。   镇长引着众人去了他家,然后一边引路一边道:“这里边一楼都是我和我家人住的房间,还有厨房,厕所之类的。二楼有八个空房间,你们看着决定一下怎么分配吧!”   “哦对了,二楼有厕所,不过不是在二楼那一层,是建在三楼和二楼之间的。”   有人发问:“三楼?”   “其实那就是个阁楼。”镇长笑了笑。“阁楼那里空间不大,落了不少灰;而且天花板还比较矮,很容易撞到头,所以是不会让客人们住在三楼的。”   沈淮云装作是真的旅行者,问:“那镇长,我们要交多少住宿费呢?”   “不用给住宿费。”镇长保持着不那么真实的笑容:“你们只需要偶尔跑跑腿,帮镇里边的人一点忙就好了。”   不用给住宿费?   楚蔑心中一哂:“怕给的不是住宿费,而是小命吧?这镇长家多半不是安全的落脚点。”   他意识到的问题,玩家们也意识到了,所以神色各异地看着镇长,但都聪明地没有追问。   镇长:“好了,你们先去找房间住下吧!我要去交代我儿媳妇多买些菜招待你们了。”   众人都以为镇长要走了,却发现镇长去而复返:“忘了提醒你们一件事了。”   “大家都喜静,所以你们住这儿也好,出去走动也好,都不要太过大声,万一吵着什么就不好了。”   说完,镇长嘴角拉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终于彻底转身离开。   吵着什么?   吵到人就说吵到人,可说吵到什么……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趁着沈淮云他们商量住哪个房间,楚蔑仔细打量着二楼。   二楼的地板是木质的,而且有些年代了,所以踩起来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里的走廊十分狭长,似乎只能供两个人并排走过,那几个房间就安排在这样的走廊里,一开门出去就是走廊。   这样的走廊光线自然不好,所以在每个门前都会安装一盏小灯,不过这种灯不是白炽灯,而是那种昏黄的灯,甚至那种灯光都有点黯淡的感觉。   白天尚且还好,可以借着走廊尽头的光看见路,只是到了晚上,这种灯光下的走廊实在让人不安。   楚蔑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安了一张窗户,窗户的锁已经锈死了,不像是能打开的样子。   因为他现在是鬼魂,所以楚蔑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其中一个空房间。   空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旁边放了一个大柜子,似乎是放置床褥和衣物的。   可房间里除了这点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蔑一连看了几个房间,都是这样简单的布置,所以这一次选哪个房间都不是触发死亡机制的要素。   这头玩家们也已经分好了房间。   这次一共来了十四个人,不过空房有八个,也就是说空床有十六个。虽然可以每个房间都住满两个人,但叶秩并不想和任何人住一个房间,因为他根本不怕落单这种事。   既然叶秩选择单人住,那么就意味着还有一个人也会因此不得不单住了。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大家都希望有个照应,怎么可能愿意单住?   沈淮云选择了另一房间单住。   关秦月跟他不是一个副本,他现在可以说是完完全全一个人行动,而且他还打算去找楚蔑。一个人住倒也省了不少的事。   沈淮云挑好了房间,把东西简单地安置在房间之后,并未急着坐在床上休息,而是把手机和获得的道具放在身上,然后把门关上,离开了房间。   楚蔑意外地看着沈淮云居然直接去了二楼的楼梯,因为不放心沈淮云一个人上去,所以跟在了他身后。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窄而陡,甚至没有扶手,感觉万一要是有人推他,沈淮云怕是得出事。   在两层楼之间的确有一个厕所不假,但问题是这段楼梯灯的开关是在厕所旁边的,也就是说在到这个厕所之前,这段路全是没有灯光,只能靠手机照明。   手机照明有限,谁知道大晚上会照到些什么?   不过幸好白天应该没那么危险。   沈淮云已经走到了厕所那里,打开了厕所旁边的灯光,站在厕所旁边看着三楼紧闭的小木门,表情陷入沉思,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开门。   楚蔑站在一旁盯着他皱眉。   沈淮云最终决定直接去打开三楼的门,查看阁楼里边有什么东西。   楚蔑瞥了眼沈淮云的动作,又将视线移开,警惕周围是否会冒出什么东西攻击沈淮云。   沈淮云一脸淡定地伸手摸了摸口袋,下一秒脸便垮了下来:“关二妮那个死丫头,她是临走前把我撬门的东西全给顺走了吗?唉,死丫头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楚蔑:“——噗。”   再说一遍,你真的很像被闺女丢下的老父亲。   楚蔑笑得十分快乐,表示很少见沈淮云这么不靠谱过。   沈淮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挠了挠头,道:“算了,我还是找找有没有铁丝再来吧!”   只是,当沈淮云转身准备离开时,出现了令楚蔑心跳极速加快的一幕:   墙面突然穿出一只惨白的孩子的手。   事情太过突然,楚蔑压根没能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充满恶意地用力推了沈淮云一把。   糟了!   沈淮云的身体大幅度地晃了晃,可这一动作令楚蔑原本担忧惊恐的表情变成了气恼和无语。   因为沈淮云下半身站得稳稳的,压根没有要倒的意思,只是意思意思地扭了扭腰,表示有被推到。   楚蔑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这里就有俩鬼,你搁这儿勾引谁呢!   沈淮云看着那双手的方向,却依旧眼神没有落到那双手的上面,显然看不到这个推他的小鬼。   沈淮云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周围:“怎么,还真是大白天让我遇见鬼了?”   已经是鬼的楚蔑:“……”   我其实一直跟着你。   小鬼似乎也意识到沈淮云看不见他,居然伸手想要再推沈淮云一波,那架势非要让沈淮云成为默镇副本的一杀。   这死小孩儿!   楚蔑眉头一拧,抬起小胖手揪住小鬼的手臂的肉,毫不客气地拧了一圈。   小鬼的动作一顿,甩开楚蔑的手,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呜哇哇哇……”   被那高分贝刺激到的楚蔑头脑一阵发涨:“……”   我觉得比起推人,你的哭声更有杀伤力。   作者有话说:   还有大家七夕快乐哦(′`)**有对象的长长久久,没对象的和启子一起磕cp哈哈哈哈((ω)   小剧场:《七夕》   沈淮云想好好准备两个人的第一个七夕,为此进行了网上的调查,听说看恐怖片比较促进感情。   可当他们看电影的恐怖桥段时,沈淮云问:“你怎么不吓得抱紧我?”   楚蔑:“……哦,我只顾着抱紧自己了。”   沈淮云:QAQ   沈淮云感到万分气馁,最后只能颓然地送出了七夕礼物——一双球鞋。   楚蔑面露嫌弃。   第二天上班时,同事问:“楚蔑,你不是一向是西装皮鞋的吗?怎么今天穿起球鞋了?你不是不爱穿球鞋的吗?”   “就……突然想穿了。”   因为楚蔑所爱惜的,从来只是沈淮云将最好的东西给他的那份心意。 第82章 低估   我想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蜃镜的恶意。   ——楚蔑   沈淮云是听不见那小鬼的哭闹声的。   所以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确定不会再遭受攻击后,才若有所思地下了楼。   一直防备小鬼再下手的楚蔑松了口气,扭过头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奶凶奶凶地说:“你要是再哭,我就打你!”   那小鬼哭得打了一个嗝,真就不再哭了。   楚蔑满意地转身准备离开,结果下一秒就感觉背后一阵大力,他身子一歪,便在楼梯上倒了下去。   视线里的世界天旋地转。   方才那小鬼脸上还带着泪花,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可眼神中却毫不掩饰他的恶意。在楚蔑的目光中,那小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去·死!】   楚蔑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他现在若是人类,怕是早就从楼梯上滚下来,血溅当场了。   因为是灵魂的躯体,所以他即便被推下来,也并不是滚下楼梯,而是穿透了楼梯直接落到了第一层。   他毫发无伤,但这并不妨碍那个小鬼对他的恶意。   楚蔑冷笑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视线被楼梯所遮盖,并不能看到那个小鬼,不过他也没有胡闹的心思了,只是在心里默念:   不管怎样,对于蜃镜世界的人或事物,他最好还是不要存一份心软。   此时的沈淮云刚好已经下了楼,楚蔑不再理会那小鬼,而是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客厅里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轻声道:“吃饭了,各位!”   但不少玩家并不在一楼客厅,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女人这样小的声音他们并不能听见。   女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对着刚好在她周围的几个玩家道:“我要去厨房收拾一下碗筷,能拜托你们帮忙喊一下其他人下来吃饭吗?”   玩家没见过她,疑惑地问:“你是?”   女人长得很好看,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挽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说:“我是镇长的儿媳妇,你们叫我阿芜就好。”   阿芜露出了歉疚的笑容:“真的很抱歉,我实在离不开厨房,所以能拜托你喊其他人下来吃饭吗?”   考虑到NPC的好感度可能对通关副本有作用,那个玩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到那个玩家走后,阿芜将目光移向了站在门口朝外看的叶秩,轻轻地走向他,开口道:“请问……”   叶秩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表情平静,下一秒却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还捂住了口鼻。   阿芜:“……”   阿芜笑容有些难看:“这位客人,你这是做什么?”   叶秩依旧捂着口鼻道:“不好意思,我恐女。”   “能麻烦你别跟我讲话吗?”   阿芜笑容僵硬,良久才憋出一句:“……不麻烦。”   阿芜移开视线,刚好看到了沈淮云,眼睛顿时一亮,作势要走到他面前。   楚蔑心中暗叫不好。   沈淮云则是顶着一张帅气的俊脸,冲着阿芜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要上大号。”   “我怕身上有味儿,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混到饭香里就不好了。”   阿芜:“……”不想去联想,求你闭嘴。   楚蔑:“……”   你长的倒是人模狗样,咋说出来的话这么倒胃口呢?   在沈淮云走之前,阿芜纠结了一下道:“旁边有花露水,你上完厕所弄一点在身上吧!”   沈淮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道:“你真是太体贴人意了!我就怕蹲坑蹲太久,蚊子咬我呢!”   阿芜已经脸色扭曲到彻底笑不出来了。   楚蔑莫名同情地看着阿芜,十分理解她这种想要揍沈淮云一顿,但是却不能下手的痛苦。   阿芜只能脸色难看地放沈淮云离开了。   沈淮云离开阿芜的视线,绕到了一楼的楼梯口,后面的叶秩就跟了上来。   沈淮云看到叶秩跟着自己,就问:“你不是鼻炎吗?怎么又说自己恐女了?阿芜身上也并没有什么香水味呀!”   “是没有香水味。”叶秩幽幽地说了一句:“她身上辣椒味太重,我怕被呛得咳嗽。”   沈淮云刚想说话,就听见二楼走廊传来一个人不耐烦地叫喊声:“都下来吃饭了!你们不下来吃饭吗?!”   听那声音似乎是刚才阿芜拜托的那个人。   声音很大,大概是那个人懒得一个个敲门通知,干脆吼了一嗓门。   楚蔑在听到这喊声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镇长刚才说的话:   【大家都喜静,所以你们住这儿也好,出去走动也好,都不要太过大声,万一吵着什么就不好了。】   那人喊过之后,楼上突然变成了一片寂静。   沈淮云和叶秩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阴冷感,那股寒意一寸寸地顺着他们的小腿攀升,直至让他们觉得浑身发冷。   沈淮云脸色一变,率先爬上了二楼。   刚到二楼那里,刚才那个人就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们,半跪在地上不出声。   沈淮云立刻冲上前,抬手摇了摇那个人的身体:“喂!你没事吧?没事的话,你就吱一声!”   站在旁边的楚蔑下意识抬起手道:   “沈淮云,别——”   可沈淮云压根听不见他的声音。   “嘀嗒——”   似乎有什么液体滴在了地上。   沈淮云看到了地上殷红的液体。   那个人机械地抬起了头,只是抬脸的瞬间,让站在一旁的楚蔑不忍地别开了脸,而叶秩则是脸色惨白,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沈淮云的眼睛缓缓睁大。   那个人眼中满是绝望惊恐,满脸涕泪横流。他的嘴像是被人撕开了一般,嘴角裂开得极大。他哆嗦着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涌出,最后他反呕了一声,将一个类似于舌头的东西吐了出来。   在沈淮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那个人身子不稳,歪过头倒在了一旁。   那人还没死透,神情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让这个人痛苦地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沈淮云看到那人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沾满鲜血的手死死地揪着沈淮云的裤腿,含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淮云,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沈淮云下意识时翻了翻身上的东西,却发现自己没一样东西能救得了这个人。   他咬了咬牙,想喊人来帮忙,但又想起面前这个因为大声叫喊而变成这样下场的人,只能压着声音道:“叶秩,你快去找找有没有人,让他们看看还能不能救得了人。”   沈淮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提醒他们,千万不要大声喊叫!”   叶秩压抑住干呕的感觉,点了点头,立刻冲进走廊,挨个挨个敲门。   沈淮云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仍由他的血弄脏自己的裤腿,强制性镇定地用手摸摸他的脖子,想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楚蔑静地站在一旁,叹道:   “来不及了。”   “你救不了他的。”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沈淮云听不见楚蔑的话,只是依旧努力地试图救这个人。   在楚蔑的视角里,有三个小鬼在那人的身上。   两个小鬼拉扯着他的嘴角,像是要将他已经裂开的嘴彻底撕开;另外一个小鬼嬉笑着将手直接塞到了那人的嘴里,然后它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钻到那人的脖子里,在那人的脖子里不断的翻搅撕咬。   那人的身子猛地绷紧,脸色涨得通红,紧跟着浑身剧烈的抽搐,鲜血从他的口鼻涌了出来,那血流到了地板上,顺着地板间的缝隙又渗到了下面。   他抽搐了一会儿,紧攥沈淮云裤腿的手一松,彻底没了气息。   沈淮云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死在他面前的人。   叶秩带着人来了,那几个玩家刚好看到他惨死的一幕。其中有一个女生看到了,下意识想叫出声,就被站在一旁的盐系女不客气地捂住了嘴。   盐系女皱眉地按着那个女生的嘴,道:“你要是想跟他死得一样惨,你就随便叫。”   那女生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在盐系女松开手之后,捂着自己的嘴,跑到墙边一边哭,一边呕吐去了。   叶秩脸色惨白地捂着口鼻,忍着恶心感拍了拍沈淮云的肩,道:“沈淮云,算了!人已经救不回了。”   沈淮云看着手上的血,声音低沉平静地回了一句:“嗯。”   沈淮云突然站起来,绕过躺在地上的尸体,朝楼下走去。   窦童童道:“诶等等,你去哪儿?”   沈淮云步伐停下,扭头冲着众人露出一抹笑容,道:“手上都是血。我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才能去吃饭。”   窦童童难以置信:“不是吧你,才见过这一幕,还有胃口吃饭?”   沈淮云没有理会窦童童,直接下了楼。   楚蔑知道,沈淮云现在心里很不好过。   沈淮云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而且他也拎得清情况,他心里还挂念着姐姐死亡的真相,自然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行事。   他与这个人并不认识,在这个蜃镜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有善心了。   若是换作心狠的人,怕是会躲得远远的,等他死透了再靠近,又或者直接当做没看见。   沈淮云来到了一楼的厕所,然后把门关了起来。   楚蔑没有特地跟上去,只是站在厕所门口。因为他知道沈淮云特意避开所有人来这里,其实只是为了发泄和调整自己没能救得了人的无力感。   厕所里传来水龙头的“哗哗”声。   水声维持了一会儿,似乎是沈淮云手上的血洗干净了。   然后沈淮云似乎是直接用水泼到自己脸上,压抑地喘着粗气。   当他以为沈淮云要出来时。   楚蔑清晰地听见沈淮云低低地说了句:   “姐……”   楚蔑愣住了。   沈淮云说过,他姐姐就是死在他面前的。   现在又有人死在他面前,死前还向他求救。   沈淮云一定觉得是自己的错吧?   楚蔑心中有些酸涩和心疼。   可没有人是神,没人能救得了所有人。   沈淮云知道,楚蔑知道。   只是这种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失去希望。   一如沈迟雨死在沈淮云面前。   在蜃镜,退缩比前进更容易。   恐怕沈淮云现在是想起了姐姐的死和关秦月差点出事这两件事,再加上刚才,难保沈淮云会怀疑起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住重要的人。   可你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尽快站起来,沈淮云。   看着眼前的门,楚蔑如是道。   作者有话说:   关于沈迟雨死亡的坎儿,沈淮云自己是无法跨过去的,只能假装遗忘和压制。   真正能帮助他正视这件事的人只有咩咩。 第83章 雨   我想这个小镇最缺失的,其实是孩子们的欢笑声。   ——楚蔑   窦童童看着沈淮云消失的方向,皱眉道:“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有人死了,他还能这样?”   叶秩皱着眉,又离窦童童站远了些。   “小窦,我说过你几次了?”高老师按住窦童童,“你不是当事人,不要说这种风凉话。”   “老师!”窦童童不满道,“你看那个人刚刚那样,怎么还笑得出来?”   旁边的盐系女有些听不过耳,不客气地怼了句:“你家住海边呀?别人怎么着关你什么事?”   窦童童气得瞪眼。   盐系女嗤笑一声:“瞪什么瞪?你也就背后说人的本事了吧?”   “人家可比你强多了!他发现出了问题,不仅立刻意识到触发死亡机制的原因是什么,还能冷静地让人过来帮忙,甚至将这个死亡机制告诉我们——”   盐系女冷哼一声,向着窦童童逼近一步:“你能做啥?我怕你看到先叫一声,直接触发死亡机制,为这次的副本贡献第二个人头!”   窦童童哑口无言。   高老师看窦童童被怼得不吭声,脸上露出了无奈,摸了摸她的头道:“小窦,这事是你做得不对,不管别人如何,在背后随意评价别人也都是不对的。”   窦童童满脸憋红地看了眼面露讥讽的盐系女,随后难堪地捂着脸跑回了房间。   盐系女冷笑着抱胸道:“没点轻重。”   叶秩见她俩已经吵完,就下楼去找沈淮云看看情况。   然而当他刚下楼时,就看到沈淮云温声细语地和阿芜交流,沈淮云抬眼刚好看到他,冲他微笑了一下:“叶秩,快让大家过来吃饭吧!听说饭后镇长还要我们去干事情。”   叶秩发愣地看着沈淮云,点了点头,去喊其他人出来吃饭。   …………   沈淮云调整好状态的速度远比楚蔑想象地要快得多。才一会儿的功夫,沈淮云就已经面色镇定地从厕所里出来了,那表情压根就不像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一般。   看来没少经历过这种事情。   楚蔑看着沈淮云,心中叹道:难为他了。   沈淮云找到阿芜,故意一脸惊慌地说:“阿芜,我们的一个同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是不是跟镇长之前说的不能大声讲话有关?”   阿芜放菜盘的动作一顿,随后笑得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我不知道。”   沈淮云盯着阿芜,笑得格外意外深长:“阿芜,看来你见过不少死人啊?对于有人死了这种消息,都能这么平静。”   阿芜脸颊微微紧绷。   空气里不知何时飘来一股烟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烟味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楚蔑的脊背不自觉地僵直。   而沈淮云原本戏谑的表情瞬间骇然,又变为了警惕。   他猛地回过了头。   是镇长。   那张满是沟壑纵横的脸上,是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睛。因为已经年老消瘦,薄薄的眼皮像是松松垮垮搭在眼皮上一般,勾勒出眼球明显的弧度,随着视线的移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眼球的转动。   那双眼睛正不寒而栗地盯着沈淮云。   镇长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沈淮云背后,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了出来,隔着沈淮云遥遥地看着阿芜:   “阿芜,客人们都下来了吗?”   阿芜脸上连忙挂上笑容,恭敬的同时又带了些恐惧:“父亲,已经叫他们下来了,他们想必一会儿就来了。”   “哦,还没来——”   阿芜像是被吓到一般,道:“不是的,父亲,是我太不小心——”   镇长:“阿芜。”   阿芜身子颤了颤。   镇长面无表情的脸被萦绕在他周身的烟所掩盖,让人感觉看得十分不真切,又过分诡异。   他将烟夹在手里,那被烟笼罩地有些模糊的脸,慢慢展开了一个虚假的笑容:“你别这么紧张,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   阿芜低着头,将手绞在一起:“是,是我的不对!”   沈淮云站在旁边,表情不变,只是视线若有所思地在阿芜和镇长之间来回移动。   镇长看阿芜那窝囊胆小的样子,冷漠地移开了眼,看向沈淮云道:“麻烦你转告其他人,饭后有事要拜托你们做,具体情况你们去问阿芜。”   “阿芜。”   “啊?在!”   见镇长喊自己,阿芜立刻应道:“阿芜知道。父亲,您的饭菜已经在房里准备好了。”   镇长耷拉着的眼皮掀了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将手上的烟灰掸了掸,抬眼看了一下门外,慢悠悠地又吸了口烟:“我看这天色不太对劲,多半要下雨。客人们临走前,记得提醒他们带伞。”   阿芜应下:“是。”   “还有——”   叶秩和其他人刚好一起下了楼,就看见了站在客厅的镇长和阿芜。   那位镇长转过身,面朝着过来的其他人,将手中的烟丢到地上,抬脚狠狠碾了几下。   火星亮了亮,又很快灭了。   “希望各位客人都能愉快用餐。我还是希望各位的速度能快一点,不然等会你们只能顶着大雨去做事了。”   叶秩听到这话,将视线转移到窗外;站在一旁的盐系女却没有关心镇长说的内容,只是出神地盯着镇长的脸,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微微后退一步,重新回到众人的身边。   “阿芜,阿涉没几天就要回来了。”   阿芜低下的头下意识抬起,双手绞得更紧,最后她压抑着恐惧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她又补充一句道:“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镇长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回了房间。   镇长的身影隐没在门板之后。   阿芜收拾好心情,温婉地笑道:“请各位的入座吧!”   所有人的动作都有些迟疑。   “客人们,请及时吃东西,因为我们不会提供别的东西。万一各位饿了,恐怕也只能忍着了。”   阿芜此话一出,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坐到了桌前,开始用餐。   沈淮云一边进食,一边思索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阿芜作为镇长的儿媳妇,与镇长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   她称镇长为“父亲”而非“爸”,因为“父亲”二字是更加官方且充满敬重意味的词汇,远没有“爸”来得亲昵。   阿芜对于镇长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恐惧,甚至有一种奉行命令的感觉。这种类似于主仆间的关系,都彰显了镇长家庭的诡异之处。   还有那个阿涉,他又是什么人?   餐桌上,盐系女开口直言:“阿芜,阿涉是谁?”   阿芜用力咀嚼着饭菜,将饭菜费力吞下之后,才开口:“阿涉是我丈夫,也是父亲的儿子。”   “那你丈夫为什么不在家里?谁出去做什么呀?”   阿芜往嘴里塞了一口菜,眸光微闪,含糊地说:“他……他就是到外面…跑货的……”   跑货?   难道阿芜的丈夫是个运货司机?   窦童童:“家里边就你和镇长吗?都没看到有其他人。”   “对,就我们两个。”阿芜不自觉地向左下角瞟了瞟,道:“我嫁过来之前,婆婆就已经去世了。”   沈淮云似笑非笑:看来阿芜在撒谎。   楚蔑在一旁听到了这个称呼的区别,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对于镇长,阿芜喊“父亲”;而对于镇长妻子,她则喊“婆婆”,这不免太古怪了。   “那阿芜,你是哪里的人啊?是本地人吗?”   阿芜夹菜的筷子一顿,装作无事一般地收了回来,低垂着眼帘道:“不……我是这里的人。既然我都嫁到这里了……”   盐系女看都没看阿芜,依旧低头吃菜:“这话听着你并不像是本地人。”   “我——”   盐系女:“那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阿芜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僵在了原地。   “啪——”   她把手中的筷子用力地放在了桌子上,动作匆忙地将面前的碗筷收拾好,露出了仓皇而又无力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就先收拾一下厨房了。”   说罢,她就步履匆忙地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有人方才留心看了一眼,阿芜碗里还有大半碗米饭没吃。   餐桌上众人交换眼神,意识到了阿芜的异样。   盐系女依旧自个儿吃自个儿的,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楚蔑心道:这女生倒是深藏不露。   原本没有开口说话,一直低头吃饭的叶秩,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因为嘴里还塞着米饭,所以讲话还有些含糊:   “天…要下雨了。”   空气中的水分像是饱和了一般,泛滥着浓郁的水汽,连衣角似乎都有些潮气,到处弥漫着一股土腥味,让人生出一些莫名的不快感。   沈淮云也将视线投到了门外,天空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明亮。   分明云已经遮蔽了天空,却仍有一种古怪的透亮之感。像是用什么东西隔住了灯源一般,虽说亮却又不是那么的敞亮。   阿芜已经恢复了冷静,微笑着拿出几把伞,放到墙边:“各位客人,一会儿要麻烦你们冒雨出去了。这几把伞你们看着分一分。”   “出去?”   “下雨天要我们出去,这是要干嘛?”   阿芜这才想起,镇长并未对玩家们交代是要干什么事。   “各位,父亲想让你们帮忙看一看,有没有小孩子还在外边?”   窦童童不解:“这天看着要下雨了,谁家小孩子能贪玩成这样?”   盐系女放下碗筷,淡定地擦了擦嘴:“这可不一定。”   “万一这小孩不是人呢?”   众人脸色一变。   “嘀嗒——”   楚蔑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发现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紧跟着,地上深色的小圆点越来越多,最后无数的小圆点聚集起来,将地面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已经开始下雨了。”   阿芜微笑着看向他们:“你们该走了,客人们。”   众人看着越来越大的雨,都在等待着第一个出头的人。   楚蔑侧脸看着沈淮云的表情,察觉到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估计是又打算自己做那个出头鸟了。   意外的是,那个利落短发的女生率先走了出来。   盐系女顺手抄起一把雨伞,直接走到了门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一扬下巴道:   “有谁跟我撑一把?”   “我吧!”   沈淮云开口道。   盐系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挺好的,那走吧!”   沈淮云沉吟了一下道:“你叫什么?”   盐系女一愣,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道,“什么啊,连我叫啥都不知道?”   “那你记好了。”盐系女撑开伞,望着门外的雨,偏过脸笑了笑:   “我叫席晴。”   作者有话说:   考验大家记忆力的时候到了(不是),谁还记得席晴这个名字是在哪里提过的吗? 第84章 皮球   规则:镇长会为各位玩家提供住所,作为回报,玩家需要完成他给的任务,不得拒绝。   其他人开始讨论跟谁分成一组,又由谁去哪个方向寻找。   已经决定好的沈淮云和席晴安静地站在门外等待。   沈淮云打量着席晴,随后笑着伸手想要接过了她手中的伞,却发现席晴依然拿着伞不放手。沈淮云偏过脸,注意到她意外的眼神,开口解释道:   “我个子高些,拿伞也方便。”   席晴了然,将手中的伞给了他。   沈淮云接过伞后,颇有绅士意味地将伞倾向了席晴的方向,尽量避免她被雨淋到。   席晴倒也注意到了这点,将倾斜向她的伞柄推了推,让伞恢复到不偏不倚的状态,才说:“你没必要特意照顾我,我又不是那种需要人关照的小女生。”   这样照顾她,倒不是因为是席晴什么小女生。   主要还是沈淮云以前和姐姐一起生活,再加上后来照顾关秦月留下的习惯。   沈淮云只好笑着从了她的意:“好。”   楚蔑靠在门框旁幽幽地看着,只觉得若非沈淮云说他喜欢男的,多半也是撩妹高手。   沈淮云开始若有所思地反复默念着席晴的名字。   “席晴……席……晴?”   席晴皱眉,奇怪地看着他:“我名字怎么了?你要一直重复?”   沈淮云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觉得,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听过?”席晴露出有些恶劣的笑容:“可别是你的前任,跟我是一个名字?”   沈淮云原本正在回忆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听到席晴这话,下意识回道:“不可能,我都没谈过恋爱!”   “万一是玩暧昧的……”   “那更不可能!”即便在他眼里楚蔑并不在现场,沈淮云还是斩钉截铁:“我对咩咩一心一意!”   楚蔑:“……”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   席晴:“咩咩是谁?”   沈淮云一脸骄傲:“我的明恋对象!”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席晴:“看你照顾人这么熟练,那咩咩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吧?”   “不啊,”沈淮云笑了笑:“他是很可爱,但他是个能手撕怪物的——”   席晴心道:竟是怪力萝莉了。   “——男人。”   席晴:“……你刚刚说了啥?再说一遍?”   沈淮云隐藏住自己戏谑的眼神,故意一脸奇怪地重复道:“男人啊?”   席晴:“……”   席晴重新挂回了笑容,只是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啊,挺好,那什么的……”   楚蔑:“……”   已死,勿cue。   这头,其他人终于分好了组,简单决定了一下去寻找的方向之后,就开始分头行动。   沈淮云和席晴是朝集市的方向找的。   下雨天自然就不会再有人出来摆摊,所以街道上空荡荡的,并不能看到其他人。   雨变得更大。   间断的雨滴变成了清晰可见的雨线。   雨线落在伞上又被伞强制性阻隔,朝四面八方跃去,形成了时隐时现的雨廓。   他们的裤脚已经被雨溅湿。   模糊间似乎听到了孩童的吟唱声,起初那声音隔着雨幕听得并不真切,后来那雨的杂声渐渐隐没了,于是孩童的声音也越发清晰了。   “他在说什么?”   沈淮云侧耳听了听,迟疑着说:“似乎在说…皮球?”   楚蔑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穿着红雨靴的男孩,他一边跑一边唱到:   【妈妈说好孩子能够吃到香喷喷的肉,   于是今晚我们吃了眼珠、舌头和内脏。   爸爸说好孩子可以得到好看的皮球,   于是今晚我们得到了一个被剜去双眼的人头。   坏孩子不听话,应当受到惩罚!   他的舌头应当被割掉,制成美味。   他的眼珠应当被剜去,做成装饰。   他的皮肉应当被烹制,只余下一个皮球。】   雨幕中,穿着红色雨靴小男孩的身影越来越明显,这个童谣的内容也越发地清晰。   席晴紧盯着男孩,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那男孩的手高高低低,向他们小跑着过来,似乎正如童谣那般,正在拍着皮球。   童谣中的皮球,明显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皮球,而是人头。   沈淮云一手持伞,一手展开,将席晴拦在身后,往后退了几步,双眼警惕地紧盯着男孩。   席晴原本做出防备的姿态,但在意识到自己被沈淮云保护在身后时,她脸上露出了讶然的表情,表情中掺杂着些许难以置信和复杂,原本防备的姿态也放松了几分。   “嘻嘻,有谁愿意陪我玩皮球吗?”   男孩笑着拍着皮球,他手中的皮球突然直接从她手中滑脱,然后不受控制的球在地上弹跃了几下,竟朝着席晴的方向径直滚了过去。   沈淮云不确定这个球如果滚过来会有什么后果,为了保险起见,他现在最好先拉着席晴避开。   “哒哒——”   在沈淮云手中的伞突然从他手上滑脱下来,原本干净的伞面落入了下雨时形成的小水凹,因而溅上了地面上的点点泥星。   随后雨伞又在地面滚动了一下,伞柄朝着天空,任由雨水将干燥的内侧伞面弄湿,汇聚成一个小水滩。   他那双倒影出红色雨靴的瞳孔缩了缩。   他完全……动不了。   “嘻嘻,来陪我玩啊——”   雨水肆无忌惮地将一切的干燥和温暖驱逐。   眼睛里进水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沈淮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脚下,分明脚腕上传来冰冷而粘腻的抓握感,但他的视野里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潮湿褶皱的裤脚。   可在楚蔑这里,他能清晰地看到地上冒出了很多鬼手,他们死死地禁锢着沈淮云,不让他动弹。   沈淮云叫道:“席晴,快跑!”   “没用的。”   席晴似乎也被禁锢住了,沉着脸看向脚下,又脸色凝重地看向那个红雨靴男孩的方向。   沈淮云现在压根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皮球离席晴越来越近,眼中似乎露出了一股狠意,居然强制性驱动身体想要挣扎开来。   抓在他脚腕的鬼手因为他的剧烈挣扎,而掐得更紧了,直接刺破了他的皮肉。沈淮云嘴角噙着冷笑,似乎已经渐渐能夺回身体自主权。   他的动作令那些鬼手有些慌了。   其中一只鬼手居然直接打算袭击沈淮云的后心。   楚蔑心中一紧,上前猛地扯开了鬼手,那鬼手居然挣扎着想要反过来攻击楚蔑,腾出另一只鬼手直接要掐住他的脖子。   楚蔑矮身躲开,伸手抓住另一个攻来鬼手的手腕,在身体随着鬼手被吊起来的瞬间突然撒手,伸腿蹬了一下鬼手,借着鬼手的力挣脱开了鬼手的攻击范围。   楚蔑轻盈地落地。   因为他现在只是鬼魂,所以才敢冒险做出这样耗体力的动作,毕竟鬼魂不存在什么体力有限。   “嘶——”   楚蔑突然倒抽一口气,低头一看,发现那肉嘟嘟的小手上出现了漆黑的大块斑点,斑点所在的位置正传来针扎般地刺痛感。   恐怕是被怨气侵蚀了一部分。   他现在并非怨灵,只是个普通的游魂,根本不能和是怨灵的鬼手相比。   因为鬼手的一部分力量被楚蔑分走,所以沈淮云能明显感觉到脚踝上的力道变弱,竟直接强行挣断鬼手,迅速掏出口袋里的小刀,依凭感觉向席晴脚踝附近的鬼手扎去。   小刀精准地扎到了鬼手所在的地方,但是却直接穿过了鬼手。   这小刀只是普通的武器,根本攻击不到怨灵!   沈淮云抬手抹掉眼睑上的雨水,皱眉拔出扎在地上的小刀,“啧”了一声。   “来了。”   沈淮云面无表情地抬眼。   那红雨靴站在了离席晴只有三米远的地方。   红雨靴捡起在地上滚动的皮球,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对着无法动弹的席晴直接抛出了手中的皮球。   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一切动作似乎都被放慢,而那皮球也离席晴越来越近。   站在远处的楚蔑根本来不及阻拦。   “快躲!!!”   可楚蔑这声呐喊依旧没人听得见。   红雨靴拍手笑道:“陪我来玩吧,漂亮的——”   红雨靴突然脸色僵住了。   皮球被一个长而有力的手拦住,稳稳地抓在手里。   沈淮云一手拿着皮球,顺手将因为淋湿而耷拉着的头发全部拨到后面,露出帅气地令人晃眼的笑容,食指和中指并拢,向斜上方潇洒地轻轻一挥,笑道:   “觉得我漂亮,你真的很有眼光!”   红雨靴:“……”   楚蔑:“……”   你可真是蜃镜的气氛组。   红雨靴脸色难看,不甘地将目光从席晴身上离开,勉为其难地说:“那叔叔能跟我一起玩吗?”   “叔叔?”   沈淮云摸着下巴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原来我这么显老呀?”   身后正在试图挣脱鬼手的席晴表情古怪,无语地别开了脸。   “你想跟我玩儿啊?”   红雨靴盯着皮球,点了点头,露出了过分可爱的笑容。   沈淮云掂了掂手中的皮球,突然以一个标准扔铅球的姿势,将皮球扔了出去。   皮球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消失在了雨幕中。   席晴:“……”   楚蔑:“……”   红雨靴:“???”   红雨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沈淮云一脸无辜,耸着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手滑”。   红雨靴赤红着双眼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弄丢了我的皮球!!!”   沈淮云糊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特别没有欺负小孩的愧疚感:“你不说要我陪你玩吗?你把球捡过来不就好了?”   红雨靴恼羞成怒,张嘴便是尖锐刺耳的叫声:“我要把你的头做成皮球!”   沈淮云拍了拍手,顺手拾起掉在一旁的雨伞,将雨伞收了起来。   由于雨伞是长柄式的,所以一旦收起来,就像一根长棍。   沈淮云将手掌拂过伞身,留下清晰的红色液体,就看到那小鬼直接朝他冲了过来。他咧嘴一笑,突然“挥杆”,而攻击方向就是红雨靴的脑袋。   楚蔑头大,沈淮云也不想想这个伞能不能打中红雨靴。   结果下一秒,红雨靴的头直接就被打飞了出去。   对,飞出去了。   楚蔑:“……”这不科学。   目瞪口呆JPG。   这头沈淮云用伞尖在席晴脚边用力一刺,那鬼手也惨叫着消失了。   席晴诧异地说:“你刚才不是打不中吗?怎么现在打得中了?”   “原本是没法子。”沈淮云摊开手心上的一道口子,“不过我之前认识的居天师说我是阳气颇盛之人,我的血可以一定程度上使怨灵显形。”   居译?   楚蔑反应过来,却又奇怪为什么沈淮云不用【哈尔曼的戒指】这个道具,想来原因恐怕是他将这个道具给的关秦月防身了。   所以他才会向居译询问其他能直接攻击怨灵的法子。   沈淮云撑开了伞,走到席晴旁边道:“打中才发现,其实这小孩还挺菜?”   失去头颅的红雨靴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脑袋的布偶,被雨水和泥土完全淋湿弄脏。   沈淮云嫌弃地看了看,反倒是席晴直接拿起布偶放在了口袋里,然后向他解释道:“有用。”   “走吧!”他撑着伞,一边走一边道:“虽然身上被淋湿了,但一直淋也不好。既然任务完成,我们就回去吧!”   “好。”   就在这时,远处的雨幕出现了两束强烈的灯光,将沈淮云和席晴刺得眼睛睁不开,引擎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辆大卡车穿过雨幕驶向了他们。   最后卡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沈淮云撑着伞静静地看着从卡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来人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将黑色的伞檐微微抬起,露出了熟悉而又好看的眉眼。   沈淮云原本平静的表情骤然化作震惊和欣喜。   楚蔑的心则是一寸寸地沉了下来。   拥有着与闵炎相同容貌的男人打量了他们一番,缓缓开口:   “上车吗?我可以顺路捎你们一程。”   作者有话说:   结尾惊喜吗小可爱们(ω)(ω) 第85章 阿涉   蜃镜弄了一个和闵炎一模一样的躯体,我不知道它的真实用意。   然而它无论是想利用我的身份欺瞒沈淮云,还是阻止我与沈淮云的进一步接触,这一切都会让我本能地感到脊背发凉。   ——楚蔑   “啪啪——”   窗外地雨顺着风斜斜打到卡车的窗上,留下一串又一串颇有节奏的敲击声。   “闵炎”一边开着卡车一边轻轻哼着歌,这旋律轻快而略显诡异,由一个成年男人的嗓音哼出来,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他嘴里哼着愉快的曲调,俊美的脸上却显不出半点愉悦,甚至透露出些许阴郁和不满。   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他那漆黑的眼珠习惯性地朝着后视镜的方向转动。看向他右手边的后视镜时,他的目光在那对撑伞的人身上短暂停滞了一下,随后冷哼着移开了视线。   “居然不上车。”   他嘟嚷着踩了油门,提高了速度。   …………   沈淮云依旧撑着伞,和席晴并肩走在街上。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直至席晴再也忍不住问。   “沈淮云,你为什么不去坐他的车?”   沈淮云奇怪地看她一眼:“卡车只能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只有一个空座位我们怎么坐?”   “我可以坐——”   沈淮云抢在她前头说:“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可以坐后面的车厢吧?”   “我一个男人坐副驾驶座,让你一个姑娘坐车厢?”   “或者我坐车厢,你坐副驾驶——”   席晴连忙解释道:“我没这样打算!”   沈淮云一脸了然:“那既然如此,这车并没有必要去坐啊!”   席晴被一顿抢白,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我们刚刚都是走过来的,现在走回去又不会怎么样。”   席晴抿着嘴,半晌才感动又无奈地说:“谢谢你。”   沈淮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而没人看见的楚蔑,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淮云的后面,踩着对方的影子不断向前,像是在无声地守护着他的安危。   等到两个人浑身湿漉漉地回到镇长家里时,就看见所有玩家聚在了客厅里,但脸色似乎都不是特别好看。   沈淮云数了数周围的人数,少了两人——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叶秩,发生什么事了?”   叶秩依旧脸色镇定,习惯性推了推眼镜道:“大家在路上碰见小孩儿,现在两个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死是活。”   “什么样的小孩?”   窦童童似乎也在路上碰见了那个小孩,神情尚且还有些惊魂未定,靠着高老师道:“是……一个拍皮球的小孩儿。”   高老师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眼中毫不掩饰他的担忧和自责。   席晴直言:“那你们是怎么逃离那个小孩儿的?”   “因为高老师……”窦童童深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要不是高老师,我可能已经死了。”   “那个小孩当时就要把皮球扔给我,还是高老师赶紧把我拉开,跑了好久才把那个小孩儿甩掉。”   “你们能跑?”   窦童童一愣:“为什么不能跑?”   席晴:“我们当时都被莫名其妙地限制住了行动,要不是后来沈淮云挣脱开,怕是我也要死在那里。”   沈淮云思索着问:“那消失的另外两个人呢?”   高老师解释道:“他们两个是一组的,所以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情况不明,所以大家都没有去找他们。”   “不用找了。”   阿芜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客厅里,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我丈夫阿涉把他们带回来了。”   阿涉回来了?   “阿涉,你那边两个客人怎么样了?”   二楼的楼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个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男人走了下来,脸颊上显出了一点红晕,看样子似乎刚刚洗了澡。   这个男人正是刚刚开卡车的人。   沈淮云毫不掩饰地紧盯着他。   阿涉拨弄了一下额前还在滴水的头发,稍微伸了一下懒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他们现在只是睡过去了,没什么事。”   他眉头一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眉眼抬起,与沈淮云对上后意外地说:“哦,是你啊!”   楚蔑看到阿涉的脸,只觉得汗毛直立,下意识伸手想要拽住沈淮云的衣袖,手却直接穿过了衣袖。   “……”   楚蔑的动作僵在了原地,有些难堪地收回了手。   阿涉这反应着实让其他人出乎意料,所以都下意识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沈淮云身上。   沈淮云的目光落在阿涉那与闵炎别无二致的眉眼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只是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笑容,好像第一次见他一般:“你好,我叫沈淮云,刚才非常谢谢你的好意。”   “不谢。”   阿涉扭头对阿芜道:“爸在哪里?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父亲在自己的房里。”   阿芜悄悄地打量着阿涉,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或者是变瘦的样子,迟疑了一下:“阿涉……厨房里还有点饭,我替你——”   “不用了。”阿涉压根没给阿芜正眼,只是扫了眼在客厅的所有玩家,“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够了,不用操这些心。”   “我倒没什么,不过你得注意一点,爸那里可有些不痛快了。”   阿芜眼眶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阿涉——”   阿涉没理会她,直接去找镇长了。   阿芜无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捂着脸轻轻哭了起来。   大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插嘴。大概是柔弱的女人哭泣的样子十分惹人疼惜,又或者是同病相怜之感,有位女玩家上前安慰。   席晴抱胸冷眼旁观。   窦童童则和高老师低声交流。   楚蔑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   因为无法被看见,他就相当于被所有人无视。这跟他之前做NPC时,被玩家警惕防备没有任何差别。   甚至他现在提醒沈淮云有危险都没用。   没人看见他的任何示警。   楚蔑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用有些意外的眼光打量着他不在时沈淮云的表现。   简直像两个人一样。   沈淮云现在绅士又风趣,但楚蔑能感受到沈淮云对NPC的这些温柔举动都是有目的的。   瞧,现在沈淮云就非常绅士地上前温柔递上纸巾,不动声色地引诱阿芜说出,镇长不满意她的理由。   阿芜倒还真吃沈淮云这一套,抽泣着说:“父亲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孩子,所以很生气。”   “可是阿涉他经常外出,又……又不怎么跟我……”阿芜耳根有些红,略过了这一句,“我也没办法啊……”   迟迟没有孩子——   楚蔑目光落在她的小腹,总觉得阿芜对待阿涉的态度也很微妙。   像是要亲近,但又有所顾忌。   沈淮云又开口点出了一个问题:“阿芜,为什么你总喊镇长‘父亲’啊?”   阿芜道:“因为我是在父亲家里长大的。”   听了这话,沈淮云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楚蔑表情也古怪起来。   阿芜说自己不是本地人,又说是在父亲那里长大的,这话不免有些矛盾。   要么阿芜是在撒谎,要么——阿芜多半是镇长的养女。   现如今看来,阿芜与其说是养女,倒不如说是镇长为阿涉准备的童养媳。   高老师也想到了这点,看着阿芜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同情。   镇长和阿涉一起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正在哭泣的阿芜,镇长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来。   镇长喝到:“你哭什么?!”   阿芜赶紧抹掉眼泪,颤抖着摇了摇头。   阿涉则是静静看着阿芜眼带泪水,不说一句话。   席晴看着阿涉对妻子哭泣无动于衷的样子,轻轻一哼,不屑地撇开了脸。   沈淮云也在观察阿涉,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阿涉注意到沈淮云在看自己,偏过头冲他礼貌地笑了笑,看到沈淮云有些失神的表情,才收回了视线。   笑起来的样子太像他了。   简直一模一样。   沈淮云有些出神地想,阿涉会是咩咩吗?   到现在为止咩咩都没有出现,也许阿涉真的是——为什么感觉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楚蔑看见阿涉表现得那么像他之前的样子,不痛快地长叹一口气,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镇长:“你们都完成给你们交代的任务了吗?”   “都行了。”   镇长满意地点点头。   高老师试图打听:“可是镇长,我们在外面碰到了奇怪的小孩……”   镇长直接打断他:“那不关你的事,你只要让他回家就好了。”   说罢,镇长拿过墙边的一把伞,看着架势似乎是要出门。   叶秩好心提醒道:“外面现在正下着雨。”   镇长抖了抖雨伞的水,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我有事情。”   阿芜赶紧开口:“那我陪您一起吧!”   ”用不着你。”   阿芜讪讪地闭了嘴。   气氛莫名尴尬。   镇长才不管这种尴尬的氛围,直接道:“客人们现在请回房休息吧!这个天气外边不方便再出去,我们也有事忙,就请你们好好待自己房里吧!”   镇长撑了把伞就出了门。   走之前,镇长突然若有所思地扭过头看了眼他们,将门直接关上。   “回去吧。”阿涉这时才抬手揽住了妻子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房。   沈淮云视线落在阿涉搭在阿芜肩上的手,虽然不确定阿涉是不是咩咩,但这张脸做这个动作,他心里别扭得慌。   不过人家是夫妻,在确定之前他又不能多加干涉,只能装眼瞎了。   等到阿芜和阿涉离开,有人提议想要跟上镇长,看看他去干什么?   但等他们试图开门时,却意外地发现门已经从外面上锁了。   “该死,镇长到底想干什么?!”   “门不行就开窗呗!”   有人去试了试,无奈地摇头道:“不行,窗户的开关已经锈死了,根本开不了。”   “这……”   大家都安静下来。   当有一个人提议按照镇长要求回房时,大家毫无疑问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玩家们因为之前在雨中的经历,都身心俱疲,最后也都依言回了房间。   即便是不安分如沈淮云,也暂时留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毕竟阿涉与闵炎极为相似的脸,实在给他太大的冲击,他也需要时间整理信息,决定接下来的方向。   大多数人在房间选择养精蓄锐。   而房间里的席晴,则是坐在床边,手中反复摩挲着着没有头的布偶,没有一丝笑容。   …………   一个小时后,那两个被阿涉从雨中带回的玩家,开始发高烧。 第86章 阁楼   席晴这个人实在有些奇怪,虽然我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她有些格格不入。   ——楚蔑   大家围着正在发烧的两个人面色凝重。   这两个人已经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嘴里一直模模糊糊哼唧些什么,即便凑过去仔细听,也不能听清他们在讲什么。   高老师不忍心看着两个人在这么下去,就去找了阿芜和阿涉过来,看看他们这里有没有降温贴或者是退烧药。   药最后是要来了没错,可即便把药立刻给他们俩灌下去,也没有任何起色。   那两个人额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玩家之间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沮丧和恐惧。   因为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因为淋雨发烧,多半是遇到了什么,才像如今这样高烧不退。   高老师看着这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议道:“留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分几个人去三楼的阁楼看看吧!”   那谁留下,谁去三楼呢?   三楼情况未知,也许现在留下来照顾生病的两个人才是更安全的。   “让新人和女孩子留下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原本作为女孩要留下来照看病人的席晴却拒绝留着这里,她直接道:“我不想只是留在二楼照顾病人,而且我有信心不拖你们后腿。”   窦童童也因为担心高老师的身体而选择去三楼。   有些人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觉得她们干嘛拒绝这种好事,但另一部分人则是对她们刮目相看。   …………   这一次沈淮云拿齐了东西,干脆利落地开了三楼的门。   楚蔑扫了一眼原先沈淮云被推过的地方,看来因为在这里的人太多,那个小鬼并没有下手。   “吱呀——”   褪了色的小木门被人推开。   随着门的打开,掀起了重重的灰尘。   “咳咳——”   “好黑啊——”   阁楼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光线,有人顺着墙摸了摸,却发现除了一手的灰尘,根本找不到灯的开关。   所有人陆陆续续地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   阁楼里很陈旧。   窦童童:“你们看,阁楼里边似乎有门和窗!”   的确,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透过来的光线。   但光线只有几条缝的感觉。   席晴掀了掀眼皮,根本没把注意力分给她,依旧借着手机的光自顾自地找东西。   大胆的人上去摸了摸,有些沮丧地说:“门和窗都打不开,全部被木板钉上了!”   不过可能考虑到通风问题,窗户并没有完全钉死,而是在木板之前隔了两指宽的缝隙。   那么这个房间里可供出入的只有这个门了。   “这里放有很多被褥。”叶秩到角落里翻了翻,入手的布料潮湿褶皱,而堆积在被褥表面的灰尘因为他的动作而扬起:“噗咳咳咳咳——”   “阿嚏——”   叶秩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喷嚏,险些连鼻涕也给打出来。他努力地揉揉鼻子,翁声翁气地说:“这里被子的尺寸似乎都不太对劲,而且并没有收好,上面都有点发霉了。”   沈淮云:“我来看看。”   叶秩捂着鼻子避让开来,让他这个鼻炎患者吸那么多的灰尘,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沈淮云过去将被子展开,感受一下大小。   “这被子应该是特意裁这么小的。这大小应该给小孩盖的。”   窦童童道:“可能是阿涉和阿芜小时候盖的被子。”   “这数量有点过多了。”   高老师也过去看了一下,“说是给两个孩子盖的话,这数量未免实在太多。”   “这里有玩具。”   席晴掀起盖在箱子上的一角,望着箱子里零零碎碎的玩具出神。   楚蔑凑过去看着玩具,表情有些奇怪。   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玩具上笼罩着黑色的棉絮。   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拨了拨,却发现根本弄不走这些棉絮,而且他的手指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好像不是黑色的棉絮。   楚蔑侧过头,感受着手上的刺痛感——这感觉跟他之前抓住鬼手时没有任何差别。   他猛地意识这点。   这不是什么黑色棉絮,是怨气!   这些玩具都已经十分破旧。   里边的人偶手脚被掰断,毛绒玩具则是露出了里面的棉花,这其中人为破坏的痕迹十分严重。   所以这些玩具都是被人故意弄坏的。   楚蔑陷入沉思。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席晴,开始翻起箱子里的玩具。   她并不是随意翻找,似乎是在特意找什么。   楚蔑中断思路,皱眉望着席晴的动作。   席晴寻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翻找出来的兔子玩偶,表情才有了些许放松。   楚蔑的表情变得凝重而警惕起来。   那兔子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现在因为表面不明的深褐色固体和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让人并没有什么想要触碰它的欲望。   但真正引起楚蔑注意的,是表面浓重到不行的黑色棉絮。   这怨气实在重得过分了。   席晴并不嫌弃地将兔子玩偶放在手里看了看,又将它放回了原位,并且用其他玩偶掩盖住了它。   随后,席晴将箱子恢复原位,重新盖上了布。   这一操作让楚蔑迷惑起来。   那一头,又有玩家发现了新的东西。   是男孩的衣服。   不过发现衣服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些衣服全都有两套,而且款式大小一模一样。   “这衣服估计是阿涉小时候穿的。”   “怎么会有人所有衣服都要买两套呀?”   “可能是太喜欢这些衣服了?”   “就算再喜欢某件衣服,非得买两套,但用不着所有衣服都买两套一样的吧?”   “这也太奇怪了!”   “阿涉是喜欢所有东西都买两件吗?”   叶秩捂着鼻子走到沈淮云身边,问:“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沈淮云看着这些衣服,道:“要么阿涉确实有东西买两件的怪癖,要么——”   “要么什么?”   “虽然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我觉得阿涉多半还有一个兄弟。”   “兄弟?”   “对。”沈淮云拿起其中一件,“这些衣服的适龄段、大小都是一致的,没准是阿涉的同龄兄弟,甚至更大胆的猜想——阿涉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有一个玩家突然道:“不好了!”   怎么了?   其他人都意外地看着那个脸色难看的玩家。   “留在二楼的人发来短信,说镇长回来了!”   众人皆是慌了起来,着急地想要外面挤。   楚蔑心中却紧了起来。   阁楼的门本身就小,楼梯又老旧陡峭,再加上不知道会不会捣乱的小鬼,现在那么多人往门口挤,恐怕会出大问题!   沈淮云也注意到了这点,却顾忌不能大声的规则,只能拉住就近的人,提醒他们不要盲目着急地往外冲,顺便拜托他们也拉住他们就近的人。   不过他的动作到底没有那些直奔门口的人速度快。   在他拉住几个人正在交代的档口,已经有人冲了出去。   “啊啊啊——”   楼梯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随后是肉体从楼梯滚动下来的声音。   原本这些门口想要挤出来的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楚蔑穿透这些堵在门口的人,清晰地看到一个人以诡异的姿势倒在墙角,他的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角度向侧面翻折,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脖子断了。   楚蔑站在高处,俯视着那个已经没了生机的玩家,脸上虽然没什么情绪波动,心中却涌起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你看,在蜃镜这个鬼地方,结束生命远比留住生命简单多了。   因为蜃镜总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夺走生命。   他侧过头看着面露惊恐或是强做镇定的玩家,心知今天这一出,怕是大大打击了这些玩家的士气。   一共只来了十四个人,现在死了两个,还有两个人高烧不退。   这才第一天啊!   在所有玩家的目光注视下,那个摔下楼的玩家渐渐没了气息。   “……”   有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就像传染病一般,堵在门口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根本不敢往前。   沈淮云站在最后,并不清楚有人已经从楼梯上摔死了,只是隐约察觉到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尽力想要拨开其他人,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突然听见前面传来高老师沉稳的声音:   “你们都冷静一点。”   沈淮云原本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一点,同时也庆幸这个队伍能有比较冷静的玩家,在他没有办法帮忙的情况下,也可以出力稳住局面。   “我先一个人下楼。”高老师不忍心地看着已经死去的那个玩家,叹了口气道:“你们要是看我没出事的话,也跟在我后面下楼吧!”   紧跟着他的窦童童攥紧了高老师的衣袖,眼中含着泪水,小声地说:“高老师,你别——”   “小窦。”高老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手。   窦童童咬着嘴唇,怎么都不肯松手。   高老师感动于窦童童对他的在意,却又有些伤感地说:“小窦,我已经六十几啦!再怎么样也都活够了。”   窦童童呼吸一滞,半晌才僵硬地松开了手道:“老师,我把你当亲人看。”   高老师笑着叹道:“我知道。”   “我去吧!”   窦童童向前走一步,下定了决心:“高老师,我先下楼吧!”   高老师眉头皱了起来。   窦童童平时没见过他生气,这一次高老师却有些生气地说:“退回去!你要是听我的话就退回去!”   窦童童张了张嘴,但没往后退。   堵在门口的其他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愧疚,但又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冒险。   沈淮云焦急地站在原地,因为他被堵在后面,根本没法到前面去。   …………   高老师慢慢地走下了楼。   在路过那个死去的玩家时,他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步伐沉稳地走下了楼。   最后,高老师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楼下。   没有任何危险。   门口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都陆陆续续地下了楼。   沈淮云是最后几个下楼的,出了阁楼才看见死在楼梯间的玩家,这时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望向高老师的神情里也透露着敬意。   士气低迷的玩家们回到了二楼,来到了刚才那两个发烧的病人的房间里。   “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照顾病人的其中一个新人摇了摇头:“情况还是老样子。”   突然,一个玩家狐疑地盯着新人,随后指着这个新人疑惑地道:“你怎么——”   “怎么了?”   “这个人刚刚不是说镇长来了吗?他明明应该跟着我们一起从阁楼里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那个新人面露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一直待在二楼啊!”   跟这个新人一起照顾病人的女生解释道:“对呀,他和我一直在这里。而且镇长也没有回来呀!”   那个玩家懵了:“那刚才跟我说镇长回来的人是谁?”   众人安静下来。   被众人古怪表情注视的那个玩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刚刚在阁楼上跟我说话的——”   “恐怕根本就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公布席晴是谁,虽然感觉评论区里并没有小可爱想起她(*/\*) 第87章 树下的墓碑   我这时才记起——“席晴”这个名字,是在荆川中学时李纳言在无意之间喊过的。因为只喊过一次,所以我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记起“席晴”是谁。   ——沈淮云   “呲呲——”   门外的楼梯间传来沉重的拖拽声,聚集在房间里的玩家本来就心神不宁,这下更如惊弓之鸟,都窝在房间里不敢出门。   沈淮云皱眉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门外声音的来源。   ——是阿涉。   阿涉正将刚刚那个死去玩家的尸体拖拽下来。   席晴看他似乎不打算留在房间里,便问:“沈淮云,你干什么去?”   “我想去看看阿涉干什么去。”   席晴皱眉撇了一眼门外,道:“你一个人去?”   “对。”   “……”席晴默然地片刻,只好道:“那你自己小心。”   “好。”   最终,只有沈淮云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沈淮云思索了一下,干脆打开门直接走到阿涉,道:“需要我搭把手吗?”   阿涉正一个人费力拖拽着尸体,额上也已经冒出了汗,似乎费了不少的体力。   “阿涉?”   阿涉的动作停下,双目沉沉地盯着沈淮云片刻,随后露出了微笑:   “那拜托你了。”   …………   “我们要把他搬到哪里?”   “屋子后面。”   阿涉绕到了楼顶的背阴处,那里有一个通往屋后的后门。   后面的门并没有上锁。   阿涉推开后门,看着外面仍旧不断的雨线,扭头对沈淮云道:“现在雨太大了,我们等雨小一点再出去吧!”   说完,阿涉示意沈淮云先将尸体放在一边,然后靠在墙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将烟叼在嘴里,动作娴熟地点了自己嘴里的烟。   沈淮云盯着阿涉抽烟的动作,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怎么了?”   阿涉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白色的烟萦绕在他俊朗的眉眼,为这张脸平白添出了些许阴郁。   沈淮云没见过楚蔑吸烟。   这张熟悉的脸,却做出完全陌生的举动。   不是他。   沈淮云心中如是想到。   在这一刻,他彻底笃定阿涉只是拥有闵炎外表的陌生人。   他的咩咩可是个天生带着光的人。   沈淮云有些失落地想:所以这一次,楚蔑并没有和他出现在一个副本吗?   如果在同一个副本,楚蔑一定会来见他的。   无论身份,无论情形。   就像他每到一个副本就会下意识寻找楚蔑存在的踪迹。即便容貌身份一直在变,但咩咩灵魂里天生所带的温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   而这个人的灵魂是空的,冷的。   沈淮云看着阿涉黝黑阴郁的眼神,心中无奈地叹道。   阿涉夹着烟,扬了扬下巴:“你要来一根吗?   沈淮云收回思绪,礼貌地说:“不了,我不抽烟。”   楚蔑一直跟在沈淮云身边,听见沈淮云说他不抽烟时,意外地挑了挑眉。   下一秒,原本平静的他听见沈淮云的话时,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沈淮云说:“阿涉,你知道闵炎吗?”   “闵炎?”阿涉的目光一直落在外面的雨,听了这话才看向沈淮云:“不知道,怎么了吗?”   “那……有和你模样相近的人吗?”   阿涉刚想将烟重新叼回,就因为沈淮云这话顿住了动作,然后将还未吸完的烟直接扔进雨幕里。   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了。   “雨小了。你等等,我去拿雨衣。”   阿涉直起身子,转身去了屋子里边。   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两个铲子和两件雨衣。   “走吧,去埋了他。”   沈淮云接过雨衣,一边穿雨衣一边问:“今天上午死的那个人是谁埋的?”   阿涉是今天下午回来的,自然不可能是他埋的。   “可能是我爸吧!”   阿涉领着沈淮云走到了屋后。   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杨树林,来到了一片墓地。   仔细看过去,墓碑上的名字与镇长基本都是一样的,这大概就是镇长家的祖坟了。   阿涉挑了一块离祖坟稍远一点的地方,示意沈淮云把尸体放下,开始挖土埋人。   下雨挖土的确有诸多不便。   雨水顺着风斜斜地吹进了沈淮云的脖颈,激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阿涉倒是不受任何影响,似乎并不在意雨水被打湿。   楚蔑趁着沈淮云和阿涉一起挖土坑时,他去查看一下墓地里是否有所异样。   他绕了一圈,觉得这里的墓碑大多排列整齐,只有一个墓碑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墓碑建在一棵杨树下。   墓碑看上去并没有其他墓碑那样有年代感,但似乎缺少打理,所以墓碑前杂草丛生。   楚蔑走近墓碑,轻声念出墓碑上的文字:   “徐涛幺子徐洺之墓。”   徐涛是镇长的本名。   那么阿涉的全名应该就是徐涉了。   幺子一般是最小的儿子。   加上之前阁楼里翻出的那些两套完全一样的衣服,那么可以判断镇长原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徐涉也就是阿涉,小儿子徐洺已经死亡。   楚蔑扫了一眼墓碑周围,突然注意到墓碑前堆放了一束野花。不过因为雨水的敲打,野花的花瓣也已经凋零打落,沾染了泥土。   这是某个人对于徐洺的怀念。   楚蔑皱眉思索:会是谁呢?   “这是什么?!”   楚蔑疑惑地抬头看向沈淮云的方向。   沈淮云那头传来他略显意外深长的疑问:“阿涉,这里不是一片空地吗?怎么会挖出别的骸骨来?”   从这骸骨的大小来看,明显是一个孩子的骸骨。   阿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随后云淡风轻地说:“哦,这里可能是某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的坟。我们这里如果有孤儿死了,就会埋在我们家的后面。”   这话简直谎话连篇。   沈淮云眯了眯眼睛,也不打算多做追究,只当做没有看见那个孩童骸骨,和阿涉一起合力把尸体扔进土坑,开始不断地挖土埋坑。   楚蔑蹲在坑边,仔细打量着那个被他们无意挖出来的孩童骸骨。   一般来说,男女骸骨区别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骨盆了。   女性的坐骨大切迹大多宽且浅,夹角近乎直角,男性的夹角则会略小些。   其耻骨弓角度也是女性明显大于男性。   然而这些只是针对青春期之前的骸骨。   这具骸骨是个孩子,此时男女的骨架区别并不大。   楚蔑懂的有限,也不确定这个骸骨究竟是男是女。   他叹了口气,起身看着沈淮云和阿涉将骸骨彻底掩埋。   他们撑着铲子喘了喘气,待气息平稳了些,沈淮云提议道:“我们回去吧!”   阿涉点点头。   两个人带着一身的泥星往回走。   在穿过杨树林要到后门时,沈淮云惊讶地看到有一个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盯着他们看。   待走近了些,沈淮云才注意到是席晴正打着伞等他们。   “你这是——”   席晴撑着伞,冲他笑了笑:“阿芜备了晚饭,通知我来叫你们回去吃晚饭。”   阿涉死死地盯着她,缓缓地道:“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   席晴笑容淡了几分,拨弄着伞柄下面的带子,漫不经心地说:“怎么?我长得和她很像吗?”   “一点都不像。”阿涉看着她的眼睛,露出略显恶意的笑容,“我只是觉得眼神很像。”   “那个人是谁?”   沈淮云敏锐地察觉到阿涉对于席晴的恶意,立刻插话。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反正已经死了。”   阿涉将视线移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道:“我们先去洗澡吧!毕竟阿芜最讨厌别人脏兮兮地上餐桌了。”   楚蔑盯着阿涉,思考他这话的意思,注意力不自觉地移到了席晴身上。   阿涉是想杀席晴吗?   楚蔑并不知道阿涉这句话背后的用意,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沈淮云今天被迫洗了两次澡。   一次是因为之前淋雨,而这一次是因为埋尸。   沈淮云洗澡时,楚蔑非常自觉地守在洗手间外,虽然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让他觉得有点说不清地尴尬,但他还是站在这里没有离开。   毕竟之前也是存在有人浴室里遇险的。   大概过来十来分钟,水声终于停了。   楚蔑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沈淮云穿着白色的卫衣,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过沈淮云洗澡时想起了什么,头发都没擦干就离开了浴室,直奔二楼。   楚蔑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以为他是想起阁楼里有什么新的线索。最终却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淮云带着未干的头发,直接敲开了席晴的门。   楚蔑:“……”   有点在意是怎么回事?   “咚咚!”   “进来吧!门没锁。”   沈淮云推开了门,刚好看到席晴站在窗前,开着窗子向远处眺望。   “席晴?”   “嗯,怎么了?”席晴转过身看着沈淮云还在滴水的头发,语带调侃看地说:“怎么跑得这么急?”   “我之前就觉得你这个名字耳熟了。”   席晴失笑,偏头道:“我的名字没那么特别,重名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淮云直言道:“你认识李纳言吗?”   席晴笑容有些僵住,半晌才缓过神来,长长叹叹一口气,像是要将心中的郁气全部吐出:   “认识。”   “那——”   “不仅认识,还十分亲密。”席晴苦笑了一下,“如果上次谈崩算不上是分手的话,那我们就是恋人的关系。”   席晴结束回忆,望着他道:“你怎么会知道李纳言?你遇见他了?”   “嗯。”沈淮云点了点头,虽然李纳言当时并没有拜托他去找席晴,但他还是出于好心想要帮一帮李纳言。   毕竟能活在蜃镜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是彼此相爱了。   他比谁都清楚,在蜃镜寻找已经分开的人的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希望李纳言和席晴能够重逢。   “他在找你。”沈淮云道:“李纳言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了。”席晴难得温柔地笑了起来,眼里框有些红了:“谢谢你告诉我——他还平安。”   作者有话说:   好啦,席晴的身份揭晓啦,是李纳言的恋人——别问我李纳言是谁(点烟),问就是第二个副本白看啦()   对了,此处简单介绍一下沈淮云和咩咩的穿衣风格。   沈淮云是阳光型大男孩,日常搭配是卫衣,牛仔裤加鸭舌帽。   楚蔑穿着比较讲究,爱穿衬衫(ψ(`′)ψ衬衫妙呀~)   还有个冷知识——这是个年下文,虽然启子没有正经提过楚蔑的年龄,但他比沈淮云大一点。 第88章 见面   我以为我们在这个副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但这个突如其来的见面时机却又显得不那么恰当。   ——楚蔑   沈淮云和席晴一起并排着下楼吃晚饭。   其他玩家已经坐在桌前开始动筷了。   晚饭比想象中丰富多了。   即便是今天受惊又折损两个人的玩家们也有了一些胃口。   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在蜃镜中,死亡早已是司空见惯;另一方面,大家也觉得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所以大家都在一声不吭地吃东西。   “爸呢?”   阿芜立刻咽下喉咙里的菜:“父亲在房里吃。”   “又在房里吃?那东西又来了?”阿涉愣了愣,之后转过头对玩家们道:“今晚你们都在房间里尽量别出来。”   “为什么?”   有人不禁发问。   阿涉将视线移到那个说话的人的身上,皮笑肉不笑:“我只是建议,晚上出不出来是你的事。”   说完这句话,他放下了碗筷,听见阿芜有些担忧的问话:“阿涉,你吃完了吗?”   阿涉没理她,离开了餐桌。   高老师问:“那东西是什么?”   阿芜没料想他会注意到这个,目光闪烁地说:“就是……父亲有些病了,所以总有些疑神疑鬼。”   “为什么疑神疑鬼?”   “因为——”阿芜突然目光定格在某处,随后用类似讨好的笑容冲右后方看了看,随后对高老师道:“我不知道。”   阿芜又在撒谎。   可当高老师想再追问时,阿芜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阿芜又丢下没吃完的饭离开了。   “高老师,别问了。”沈淮云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你仔细看右后方,动作别太大。”   高老师闻言,故意将筷子打落在地,假装捡筷子时,用余光迅速朝右后方看。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楼梯的阴影处看着他们。   他身上还穿着雨衣,雨衣正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在他脚下汇成一滩。   是镇长。   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   毛骨悚然。   高老师心中一跳,迅速起身,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但脸色终归是被吓白了几分。   大家也都察觉出高老师反应的不对劲,不过没人敢开口询问。   这顿饭最终是在众人的各怀心事中度过的。   …………   入夜。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今夜没有任何人外出,因为夜晚和这个副本本身的危险程度,没人敢外出。   即便是沈淮云今夜,也没有外出行动。   因为镇长的家无疑是该副本的剧情线中心,剧情中心必然会有boss。   他们现在等同于处在boss的眼皮底下,问题是boss还没出现,就已经有两个玩家因为触发死亡机制死了。   这个副本危机重重。   白天不安全,那晚上自然更不用说了。   刺玫古堡当时的危机点在于萝丝夫人和哈尔曼,但那是基本一进副本就可以判断出boss的副本。   荆川中学的要点在于规则,既要避免被规则同化,又要在违背规则的情况下活着。   南郊第三疗养院的真正危机在于夜间值班和梁未音最后的算计,绝大部分玩家都是折在晚上独自值班的情况下。   而默镇——明知镇长家绝对是剧情线中心,可太过零散的线索,和镇长及阿涉等人对线索的刻意模糊和捏造,让他摸不清剧情的重点是什么,以及笼罩在玩家们头顶的死亡阴影,都让沈淮云深感这个副本的困难。   他心里有些烦闷。   他心底还有两个担忧:楚蔑在这个副本吗?或者说日后楚蔑和他还能在一个副本见面吗?   另一个问题——阿涉那与闵炎一模一样的长相。   蜃镜是不是已经……注意到楚蔑这个NPC的异常了?   沈淮云不得而知。   …………   楚蔑站在沈淮云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辗转反侧。   “呼——”   在听到沈淮云一声重重的呼气声时,原本面无表情的楚蔑眼神动了动,小小的身躯做出了拥抱他的举动。   鬼魂的躯体没办法触碰这具温热且充满生机的躯体。   楚蔑只能虚虚环着沈淮云,无声安慰他。   哪怕沈淮云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   他知道沈淮云现在很烦躁。   这份烦躁的心情其实也存在于楚蔑心中。   他现在有心帮沈淮云,也得知了一点其他的信息,却没办法提示沈淮云。   没什么法子让沈淮云看到他吗?   等等——   【不过我之前认识的居天师说我是阳气颇盛之人,我的血可以一定程度上使怨灵显形。】   这话沈淮云在对付红雨靴时说过。   楚蔑将视线挪到沈淮云的脸上,思索着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用涂上血的武器可以攻击怨灵……那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的血可以一定程度上让鬼魂显出原型?   可这样只能等到沈淮云受伤才能显形。   那别人的血行不行?   要不要去屋子后面的坟地看看?   楚蔑有些迟疑。   因为他也不确定那个已经被埋下去的玩家的血有没有用。   “唔——”   沈淮云似乎终于睡着了,只是眉头依旧皱着,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楚蔑起身盯着他安静的睡颜。   算了。   他想: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楚蔑最终决定去坟地看看。   他穿过了门,打算直奔后屋的坟地。   却突然感觉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古怪的战栗。   这股寒意是从脚下一寸寸攀上来的。   脚踝再次传来熟悉的刺痛感——又是被怨念侵蚀的感觉。   楚蔑缓缓低下来头。   “……”   如临地狱。   木制的老旧地板上浮着类似黑色棉絮的怨气,厚重的几乎已经看不清脚下木板的纹路。   无数的小孩子的手从地板里伸出,死死地揪住楚蔑,一点点地顺着楚蔑矮小的身体向上攀附。   “咯吱——”   地板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声音。   伴随着这一声,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所有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每个房间门口的原本泛黄的灯光全都呈现出奇异的浅灰色,而周围因为光照程度的不同,表现出不同层次的灰与黑,像自然形成的树荫那般错落有致。   有什么东西开始不断涌向他,让他感觉浑身传来被撕咬的剧痛和禁锢感。   这个空间里全是孩子的怨灵。   天花板,两侧墙壁,地板全都是孩子的手。   这数量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鬼魂的他,似乎被怨灵当成了可以食用的食物,被他们肆意撕咬着。   很疼,但并不会死。   楚蔑本能地知道了这一点。   “吱呀——”   楚蔑似乎听见了走廊一侧有人开门的声音。   有人出来了?!   看着整个走廊恐怖的景象,为了不牵连那个无辜的人,他下意识吼了一句:   “别出来。”   推门的声音停住了,又继续被直接推开。   奇怪地是,在那一瞬间,整个走廊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依旧是昏黄的灯和漆黑的走廊。   “哐哐——”   外面还在下着雨,风用力敲打着窗户。   楚蔑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他的脚边多了一个小兔子玩偶。   鬼使神差,楚蔑迟疑着拾起了兔子玩偶。   玩偶干净柔软,全然一副崭新的模样。   只是总让他有种道不明的熟悉感。   不过,楚蔑突然意识到一点——为什么他可以拾起来?他不是鬼魂吗?   不对劲!   他想要扔掉兔子玩偶。   可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他还来不及扔掉兔子玩偶,就失去了知觉。   …………   躺在双人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从床上缓缓起身,安静地看着睡在自己一旁的阿芜,低声唤道:“阿芜?阿芜?”   阿芜睡得很死,没有一点反应。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然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和一把刀。   ”嘀呤呤——”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   房间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他推抽屉的动作一顿,握着泛着寒光的刀,偏过头盯着阿芜的方向。   “唔……”   阿芜叮咛一声,翻了个身。   没醒。   刀身上折射的光这才翻了过去。   他将抽屉推了进去,然后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小心地将门带上。   门口昏黄的灯,映照出的是阿涉的脸。   房间里只剩下阿芜平缓的呼吸声。   “……”   片刻之后,呼吸声骤然乱了起来。   原本熟睡的阿芜蓦地睁开了眼。   她半坐起身,扭头看着紧闭的门,颤抖着身体,像是被人扼住呼吸一般张大了嘴。   “呼呼——”   几分钟后,她惊恐的表情渐渐变得麻木下来。   阿芜攥着被子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神麻木地重新躺回了原来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毕竟,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   楚蔑刚恢复一点意识就感觉不对劲了。   他刚才居然看到阿芜躺在他身边?!   然后身体完全不受他控制地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和刀,走到了门外。   楚蔑有些懵逼。   他现在就好像附着在一个人的躯体上,虽然借助这个人的感官接触外界,但他却无法操纵这具躯体。   他开始往二楼走。   住在一楼,还和阿芜睡在一起——这是阿涉的身体?   他居然暂时附着在阿涉的身体上了?!   身体来到了二楼的走廊入口。   楚蔑心中焦躁起来:阿涉来到二楼究竟是想做什么?   阿涉竟然直接来到了沈淮云的房间门口。   他伸手尝试开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反锁起来了。   幸好沈淮云有锁门的习惯。   “嘀呤呤——”   钥匙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   楚蔑整个人如临深渊。   他怎么给忘了,阿涉这架势明显是有所有人的房间钥匙!   从这具身体的视角来看,就好像是楚蔑自己亲自打开的门,拿着刀要杀沈淮云一般!   绝对不行!   楚蔑拼命地想要抢夺具身体的控制权。   沈淮云的存在对他意义非凡,他不愿意沈淮云死,也从来没想过沈淮云会死的情况。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沈淮云是那种即便在蜃镜也能顽强活下来的人。   可是现在——   阿涉将钥匙插进锁孔之后,动作突然停住。   拜托了!不要让阿涉开门!   楚蔑一边拼命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边在心中不断呐喊。   可是下一秒,阿涉还是转动了钥匙。   “咔哒——”   锁开了。   阿涉推门而入。   安静的房间里原本只能听见沈淮云轻轻的鼾声。   现在多了一道不速之客的呼吸声。   阿涉举着刀一步步走到了沈淮云床边。   阿涉每靠近沈淮云一点,那尖锐的刀刃仿佛也逼近了楚蔑的心脏几分。   该死!   阿涉已经站到了沈淮云面前。   闪着寒光的刀刃高高举起。   而刀尖的方向,正是他的脖颈。   不行!   决不能让沈淮云就这么死在这里!   刀尖带着凌厉的风一路向下,直击目标。   楚蔑拼命挣扎着,觉得自己已经双目充血,无声地发出了嘶吼:“给我滚!!!”   “噗嗤——”   沈淮云蓦地惊醒。   利刃的轨迹似乎有了偏差,并没有按照计划那样直接刺入他的脖颈,而是扎在了沈淮云脸侧的枕头上。   沈淮云没事。   楚蔑暂时拿到了阿涉身体的控制权!   下一秒,他的脖颈被一双修长有力地手死死钳住,身下突然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的重心瞬间偏移,他突然眼前一花。   等楚蔑缓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沈淮云直接压在身下,视野里全然是他冰冷狠戾的表情。   “唔呃——”   掐在脖颈上的手在不断收紧,楚蔑眼角被逼出了一滴泪水。   沈淮云冷笑着扫了一眼刺入枕边的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怎么?我才刚来这里一天,就迫不及待的要杀我了?”   楚蔑强忍着窒息感,对着沈淮云缓缓展出了一抹笑容。   “……”   沈淮云冰冷的眼神里透露着些许错愕。   这种感觉——   是谁?   沈淮云心下一动。   借着窗外的一点光,身下之人的眼睛一如荆川中学那时明亮锐利,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庆幸和高兴让沈淮云愣住了,慢慢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咳咳……”   楚蔑捂着脖子咳了几声,放松身体躺在床上,唇角微勾,看着沈淮云喜悦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时,轻声道:   “终于又见面了,沈淮云。”   作者有话说:   哎呀,有谁喜欢咩咩和沈淮云在这个副本见面的方式吗(*/\*)   当然咩咩依附在阿涉的身体上,只是暂时的。真正两人见面还要等到沈淮云用自己的血时才行,而那一章——是糖啊,巨糖啊哈哈哈()   啊对了,下章也是糖(*/\*)看下章标题啊宝们( ω ) 第89章 第二次表白   我们在这片死境里共享彼此的真实。   ——楚蔑&沈淮云   沈淮云压在楚蔑身上没有动弹。   他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楚蔑熟悉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蔑抬手推了推沈淮云,无奈地笑道:“沈淮云,你太重了,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这话像是提醒了沈淮云。   沈淮云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退了下来,乖乖地跪坐在他身边,像是犯了错般一脸不安地道:   “对不起咩咩,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楚蔑轻轻摇摇头,从床上支撑身体坐了起来,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淮云,半晌发出了满足地叹息:   “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听了这话,沈淮云眼睛亮了起来。楚蔑几乎能“看见”他背后支棱起来的尾巴。   他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嘴里又开始不着调起来:“诶咩咩,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啊?”   楚蔑立刻收起略显欣喜的表情,故意绷着脸道:“没有,我们也就一天没见到面而已。”   “哦——”沈淮云拉长了声音,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语气低落地说:“我很担心你,真的很怕你会消失不见。你原来不是那么地想见我啊……”   楚蔑见他这样,面露迟疑,心道:“难道要告诉他——我不仅想立刻见到你,还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可这种话总感觉说出来有点太暧昧了。   沈淮云之前就已经明明白白地表达心意了,他既然不打算接受沈淮云,还是不要说些会引起误会的话了。   楚蔑打定了主意,又担心会不会无意之间伤了沈淮云的心,只得强调:“咱们是朋友,一时见不了面也没什么。”   这语气像是忘了他之前因为沈淮云看不见他时,他有多失落一般。   沈淮云可以说是蜃镜里最看得明白楚蔑的人。   哟,看来又有点心软了啊!   沈淮云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支在了楚蔑靠着的墙壁上,打量着楚蔑的反应。   楚蔑感觉到沈淮云离自己有点过分近了,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开窍后果然比之前更敏感了。   沈淮云挑眉,心中有些好笑:不过这样也好,万一楚蔑完全无动于衷,他才真的没戏。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可惜。   毕竟他之前没正式表白时,问楚蔑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比如“担心”“在意”之类的话都可以被哄着说出来,直率得可爱。   就是现在——唉,怎么哄都不肯说了。   沈淮云心中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撑在他旁边的手,正襟危坐道:“你是阿涉吗?”   突然正经的沈淮云让楚蔑有些不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阿涉,我只是阴差阳错意外附身在了阿涉的身上。”   “那你之前在哪里?”   “我之前只是一个鬼魂。”   “鬼魂?”沈淮云愣住了,“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在这个副本里,只是因为你是鬼魂所以我没看见?”   楚蔑点点头。   “那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一直看到你吗?”   “我也不确定管不管用。”楚蔑迟疑着说:“之前你用居译说的法子攻击鬼手,我就猜想血是不是能让鬼魂拥有实体。”   “那你之后什么时候在?我们可以试一下这个法子有没有用。”   楚蔑意识到什么,故意拼命咳嗽掩饰过去:“我一直——咳咳!”   差点说自己一直在他身边了!   “什么?”沈淮云挑眉。   楚蔑视线右移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   “哦……”沈淮云故意一脸诚恳地问:“那亲爱的咩咩什么时候在呢?”   “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楚蔑猛地注意到那句“亲爱的”,严肃地纠正道:“别叫亲爱的,我很直的。”   沈淮云坏心眼地摊开手,作无辜态:“你自己腐眼看人基,我可没说什么啊!”   被倒打一耙的楚蔑:“……”   算了算了,不过是口头便宜。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什么?”   “我之前在屋后看到了一个叫‘徐洺’的墓碑,那个徐洺应该是阿涉的兄弟。他算是少年早夭,也许你们可以打探一下他的存在。”   “看来还真有兄弟啊?而且还是少年早夭——这的确是很重要的线索。”沈淮云思索着这条信息,露出了笑容:“唉,没了我们咩咩,这副本线索可真难解开啊!”   楚蔑白了他一眼,心道:你可省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阁楼时,就已经推断出阿涉有兄弟这件事了!   沈淮云笑眯眯地托腮,偏过头看着他。   楚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腰背挺直,脸色微微僵硬。   沈淮云看楚蔑从床上起身:“你要走了?”   “对。”   “嘀呤呤——”   一串闪着光芒的金属物件扔向了沈淮云。   沈淮云:“这是什么?”   “钥匙。”楚蔑解释道:“阿涉手上有你们每个人房间的钥匙。”   楚蔑将插在枕头的匕首收回,回过头看着沈淮云,收起玩闹之心,提醒道:“你们小心些阿涉,我怕他手里还有备用钥匙。晚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还会附在阿涉身上吗?”   “多半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楚蔑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并不能完全受他控制,而且这种失控感也越来越强烈,恐怕阿涉的意识要清醒过来了。   他若现在不离开,阿涉等会儿要是醒了,就难以收场了。   沈淮云只是略显失落地看着楚蔑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突然开口问:   “楚蔑,你原本的模样是怎样的?”   原本?他有原本吗?   楚蔑开始回忆自己所在的第一个副本是长什么样的。然而别说他真正的长相,他连自己最初所在副本的背景都模模糊糊的,就好像过去蒙上了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   当然,除了“楚蔑”是最初副本给的名字,他对于最初副本几乎完全没有了记忆。   他的记忆模糊,长相、姓名、身份也在不停变化,他已经分不清什么叫做“原本”了。   他的存在,就好像一切虚假的集合。   现在问他“本来模样是怎样的”,这让他怎么回答才好?   “咩咩?”   似乎察觉到楚蔑心情地不愉,沈淮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的。”   “没什么原本不原本的。”楚蔑拧开了房门:“我的身份姓名……一切都是假的。”   “可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的。”   楚蔑默然。   沈淮云凝视着楚蔑的后背,心道:“咩咩太缺乏安全感了。”   他只得叹道:“也许在你看来,一旦姓名、身份发生改变,与其相关的所有记忆和联系都会土崩瓦解。”   “可你从未想过,姓名身份只是代号,不论别人记忆中的你是何种样貌身份,记住的终归是你这个人。”   楚蔑站在被打开的门前没有动弹。   楚蔑之所以如此在意沈淮云,不过是因为沈淮云始终给予他固定的称呼和态度,让他觉得他和这世间还有联系,至少还有人知道他的特别存在。   虽然可笑,但楚蔑在意沈淮云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从一开始就无关乎情爱,仅此而已。   可楚蔑突然又有些怕了。   他怕最初这份简单的在意会变了质,万一他对沈淮云真动了心思——他以前不是没见过因为失去爱人,痛苦发疯的玩家。   羁绊可以有,但他不会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沈淮云继续道:“蜃镜里只有我知道你,只有我会叫你‘咩咩’,只有我知道你的真实。”   “咚咚——”   楚蔑没看他,悄悄抬手捂住心口,感受着与平时不同的心跳声。   【别说了。】   “我们共同分享着彼此的真实——你不光拥有自己真实的存在,你也拥有我最真实的一面。”   “他怎么这么会来事呢?”楚蔑想。   沈淮云又道:“只要你肯应一句,我便可将真心悉数奉上。”   “……”   楚蔑哑然。   这已经是第二次告白了。   可时间,场合,人……这一切依旧不恰当。   楚蔑扭过头看着沈淮云道:“沈淮云,既然你也说了我们共享彼此的真实,那你就该知道我对你真正的态度。”   “我不想喜欢你。”   沈淮云看着他,神情沉默而又隐忍地听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我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吧!”   楚蔑抬步想走,就听见沈淮云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定和少年般的张扬道:   “楚蔑,我从小兄弟姐妹就多,很多东西要自己抢才能到手。时至今日,我也依然奉行这个规矩。”   楚蔑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所以呢?”   “我不需要你主动走向我——你只要站在原地。”   沈淮云露出小虎牙,笑得恣意放肆:   “因为,我会亲自走到你身边的。”   “……”   胸口里汹涌的情绪原本被无形闸门所限制,却因为沈淮云这句话开了一条缝,只渗出一点点就险些叫楚蔑失态了。   “咩咩,你愿意在原地等我吗?”   那声音真切而又深情,像是在诱惑他打开那道闸门。   【——真是要命啊。】   楚蔑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那一声“好”字险些被沈淮云哄着说出来。   像是如梦初醒般地掐了掐自己,他背着沈淮云掩饰住情绪道:“夜已经深了。”   楚蔑并未用语言回答沈淮云,而是用关上门的举动代替了回答。   心口闸门的那道缝被楚蔑再度关上。   严丝合缝。   沈淮云看着紧闭的房门,双手叠在脑后长叹一口气:看来表白又失败了啊!   …………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楚蔑合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墙边,深吸了一口气,掩饰住心底的情绪,防止自己再因为沈淮云的话而动摇心情。   脑海中是沈淮云那双坚定而深情的眼神。   “忘了吧!”楚蔑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你的身份与沈淮云成为朋友已是极限,再多求就是罪过了。”   “蜃镜一直都在看着。楚蔑,你的特殊迟早都会被蜃镜发现,万一蜃镜决定抹杀掉你——如果你不想拖着沈淮云一起遭殃,就绝对要守住这条线。”   蜃镜绝对会对他下手的,这不是杞人忧天。   “至少,等到你消失的时候,沈淮云可能还能承受住。”   他根本不敢松口。   他怕一旦松了口,他所有倾注的感情都将覆水难收。   如果双方都投入大量感情的话,那么一方死亡,对活着的另一方将会是灭顶般的痛苦。   所以他不能喜欢,也只能一遍遍地拒绝。   …………   楚蔑已经从二楼来到了一楼,在他打算回到阿芜的房间时,他的步伐突然停在了原地。   “咚咚——”   原本明亮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他眼神阴郁地看了眼手中的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原本放有的一串钥匙全都没了。   “呵。”   几秒之后,他的步伐变得急促起来,目标也转换成了一楼的卫生间。   “砰——”   他粗鲁地推开卫生间的门,双手支在了洗手台两侧,表情阴沉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镜中的人用同样冰冷阴狠的眼神盯着他。   他慢慢勾起了唇角,眼神却不见一丝笑意,反倒充满着浓浓的恶意。   “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在那里阴魂不散!”   他顺手抄起洗漱台上的东西用力砸向镜子。   “哐——”   镜面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呼呼——”   他像困兽一般粗喘了几声,摸着镜子中的脸,古怪地笑着说:“你怎么还这么不吸取教训呢?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才死掉了吗?”   “我亲爱的小洺……”   “——你都死那么久了,怎么还缠着哥哥不放呢?”   这个人压根不是楚蔑,而是阿涉。   阿涉不解气地踹了一下墙角,转身离开了卫生间,去往他和阿芜的卧室。   在快要到阿芜的房间时,阿涉突然猛地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嗯?”   空无一人。   “吱呀——”   阿涉眯了眯眼睛,故意打开房门,原地走了两步,在关上门,做出已经进了房间的假象,耐心等待中猎物惊慌失措地露出马脚。   来吧,让我看看是不是有哪个听墙角的小东西。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楼梯口的方向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   他相信,一个好猎人自然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狡猾。   他自认为深谙此道。   …………   楼梯的阴影处,窦童童浑身颤抖地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将身体紧贴着墙壁,生怕被阿涉黝黑阴郁的眼睛捕捉到。   怎么办?   阿涉走了没?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   “吱呀——”   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涉马上就要走了?!   “哐——”   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安静地空间里响起。   却让窦童童像吃了一剂定心丸。   看来没事了。   她这才放下紧捂着嘴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楼下的方向探出头来……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的恋爱观是主动和尊重。   他只要觉得时机合适,就敢大胆示爱,正如文里他说得那样——只要咩咩肯应一句,他就能将真心双手奉上。   但他对咩咩其实又是尊重的。他不会因为告了白就百般逼迫骚扰,也不会因为被拒绝就疏远咩咩。   相反,他给了咩咩一种感觉——即便咩咩拒绝他,他也不会改变作为朋友的亲近和立场,所以咩咩才能坦然直白的面对他的感情,而不是尴尬逃避。   这里分析了一下沈淮云的恋爱观,其实也是启子很喜欢的观念(但我做不到他那样大胆)后面会在他们下一次见面的结尾附上楚蔑的恋爱观。 第90章 遗落的东西   匆匆遗落角落的东西,稍有不慎,那可是会要命的。   ——阿涉   窦童童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原本快要探出来的身体强行往后拖。   “唔——”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抬手的时候刚好打到那个人的脸,将他脸上的眼镜打掉。   “啪!”   眼镜掉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远处的阿涉猛地锁定了楼梯的方向。   窦童童身后那人倒抽一口冷气,更加用力地钳制住她的身体。   “嘘!”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和令人安心的沉稳:“别出去,他还在那里!”   窦童童意识到这是熟人,便不再挣扎,安静地点了点头。   她偏过头看——是叶秩。   叶秩的眼镜已经被她打掉,白净的脸上还带了一点红痕,似乎是被她的指甲划到了脸。   叶秩慢慢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脸,用手势示意窦童童跟他一起上去。   窦童童点点头。   叶秩牵着她悄悄地往楼上挪,但他的动作显得格外地笨拙和小心——就好像前面什么也看不见一般。   窦童童突然明白过来:叶秩应该是眼镜被打掉,看不清路了。这里的光线本来就不明显,他现在又近视,肯定更不习惯。   窦童童往回挪了几步,拾起刚才打落的眼镜,然后拉着叶秩的手腕,小心地向楼上挪动。   叶秩一愣,任由窦童童牵着走。   …………   阿涉在听到那声眼镜掉落的声音时,就确信楼梯那里有人。   不过他没有做声,装作早就离开的样子,等待慌乱的小羊羔送上门来。   可他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阿涉拿着刀,一步步地逼近楼梯。他故意将身体紧贴楼梯,然后猛地出现在刚才他听到声音的那一段楼梯。   “……”   空无一人。   “哼!”   阿涉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扫向了二楼的的方向,刚准备走,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踩到了一样东西。   阿涉蹲在原地,将脚下的东西捡起,借着一点微光仔细打量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树脂做的镜片。   质地光滑,是典型的凹透镜。   “呵呵……”   他突然笑了起来,将那块镜片攥入手中,愉快地说:“虽然跑掉了,却落下了一样的东西。”   “没事,有了这个东西,还怕猎物跑掉吗?”   阿涉哼着歌谣愉快地下了楼。   “看来今晚有所收获呀!”   …………   第二天早上。   沈淮云因为昨夜楚蔑的现身难得安心地睡了个好觉,非常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打哈欠,一边抬手挠了挠肚子。   但挠到一半,他又讪讪地放下了胳膊。   扫了一眼周围,嘴里嘟嚷道:“我这屌丝样儿,不会全让咩咩看了个遍吧?”   楚蔑一脸麻木:“……”   其实你比这更屌丝的模样,我都见过了。   …………   楚蔑是在昨晚回到沈淮云身边的。   他在阿涉快要醒来的时候就陷入了昏迷,等到他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就已经以鬼魂的形式再次回到沈淮云身边。   因为担心阿涉去而复返,楚蔑一整晚都守在沈淮云身边。   这也是幸亏他是鬼魂,不用睡觉。   …………   “怎么会不见了呢?”   “到底去哪里了?”   沈淮云一下楼就看到窦童童在二楼的楼梯里寻找什么,他便疑惑地问:“窦童童,你在干什么?”   “啊?”   窦童童身体一抖,像是被吓到了,略显不安地笑着说:“我就是找找东西。”   “什么东西?”   窦童童局促不安地说:“就是……一个眼镜的镜片。”   “镜片?”沈淮云打量着窦童童,十分意外地说:“看不出来,你还近视呀?”   “不是,我没有近视!”   “那是谁的?”   窦童童迟疑着,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是……是——”   “你们是在找什么?”   沈淮云皱眉抬眼。   窦童童背对着来人,但身体却是明显地颤了一下。   是阿涉。   阿涉笑眯眯地站在楼梯口,漆黑的眼睛在他们周身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窦童童略显纤弱的脊背。   阿涉嘴角慢慢地勾起,强行牵拉起嘴角周围的肌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语气:“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吗?”   窦童童背对着阿涉,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沈淮云。   沈淮云了然。   “不需要你来帮忙。”沈淮云礼貌地笑着说:“她只是有点饿了,想找点东西吃而已。”   阿涉将视线移到了沈淮云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地盯着他,随后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转身离开了。   “呼——”   窦童童见他离开,才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突然她双腿一软,像是要直接跌坐在楼梯上。   沈淮云赶紧伸手扶住她。   窦童童稳住身子,向他道了一句谢。   “你没事吧?”   “没…没事。”窦童童摆了摆手,冲他歉意地笑了笑,魂不守舍地转身上了楼梯。   “这是怎么了?”沈淮云盯着窦童童的背影,隐约察觉出她在寻找些什么?而这也许跟阿涉对她态度的古怪有关。   “上去做什么?”   沈淮云听见身后的声音,本能地转过身,不想将后背留给有隐患的人。   阿涉怎么又回来了?   阿涉去而复返,喊住了正在上楼的窦童童。   “窦小姐,别急着上楼啊!”   窦童童身子僵住了,脸色难看地慢慢转过了头:“阿涉,怎么了?”   阿涉笑着说:“阿芜通知你们:要吃早饭了。所以窦小姐你也别上楼了!”   “……嗯。”   窦童童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楼上道:“那我上去,喊其他人去吃早饭。”   “那拜托你了。”   在阿涉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窦童童步伐僵硬地上了楼。   沈淮云扭头看着阿涉,阿涉则是静静地看着他,但那眼神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怀有善意。   …………   早饭的餐桌上,阿涉和阿芜已经提前入坐,大部分玩家也已经到了,只剩下叶秩和另外两个之前发着高烧的玩家。   那两个玩家高烧已经退了,但意识却很模糊。   阿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镜片,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道:“这个是哪位客人落下的东西?”   窦童童目光定格在阿涉手上的镜片,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掩饰性地低头喝了一口水。   沈淮云打量着镜片的形状,是最普通的方圆型,在场戴这种类型眼镜的玩家有两三个。   这其中包括高老师在内。   沈淮云想了想,又试探性地问:“阿涉,这是什么眼镜啊?你又是什么时候捡到的?”   “昨天半夜在楼梯上捡到的——”   窦童童将头埋得更深。   阿涉的手摩挲了一下镜片,笑道:“这是凹透镜。”   应该是个近视的人带的。   那么高老师的可能性排除。   现在范围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是在场吃饭的玩家,另一个是高烧不退的玩家,最后则是还没到场的叶秩。   “哒哒——”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叶秩来了。   窦童童的视线落在了他的眼镜上,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后转为了庆幸。   沈淮云一直在观察窦童童的表情,自然也捕捉到她眼神的变化,当下就明白阿涉手里拿着的是叶秩的镜片。   多半是两人半夜里碰见了从他房里折返回来的阿涉,恰好阿涉又重新恢复了意识,那种情况下只能躲开阿涉行动。   可两人在躲藏的过程中,由于窦童童的缘故致使叶秩遗落了眼镜镜片。   他做出这样的推断,自然是有理有据的。   如果不是窦童童的缘故,她不可能那么着急地找镜片。   现在好了,阿涉找不出昨晚的人了。   阿涉表情有些阴沉,显得格外不甘地说:“方便我用镜片对照一下各位眼镜的大小吗?”   “不方便。”沈淮云率先抢答,代替他们作出了回应:“阿涉,这多半是上一批客人落下的东西。你看,我们这里谁也没有丢东西,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阿涉狠狠地瞪着沈淮云。   沈淮云回敬了一波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笑话,他沈淮云是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狠话或是表情,就退缩的人吗?   “好吧!大家赶紧吃饭吧!”   阿涉知道沈淮云是不可能退步,只得当这件事翻了篇。   窦童童悄悄松了口气。   叶秩依旧沉默地低头吃饭。   …………   饭后,一直窝在房间里不出来的镇长从房里走了出来,倒真表现得像个传统游戏里发布任务的NPC,丢下一句:“请你们帮忙将镇民要到集市上卖的东西搬出来。”   现在有村长这个发布任务的NPC,原本一直响个不停的蜃镜手机难得有了歇停的时候。   沈淮云突然察觉出了这点异样,趁无人在意的时候,悄悄登上了沈迟雨的账号。   只是不登还好,一登上就让他内心瞬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在沈迟雨的好友列表里,本该全部灰掉的头像突然有其中一个亮了起来。   好友的属名叫——【栖栖】。   而且与之前那个一亮又突然暗下去的头像不同,这个人的头像是一直亮着的。   这代表【栖栖】很可能还活着,甚至就在这个副本!   沈淮云迟疑了一下,向【栖栖】发送了一条“你在哪里”的消息。   消息显示未读。   沈淮云失落地先退出了沈迟雨的账号,盯着手机一直发呆。   “咩咩,我难受……”   他轻轻叫着楚蔑的名字,神情有些落寞。   楚蔑站在他旁边,瞅了他一眼。   他不禁心中一哂:一个大男孩,怎么这么爱撒娇?   算了,谁叫沈淮云是他在意的人呢!   “……”   楚蔑举起小奶爪轻轻搭在沈淮云的手上——因为个子太矮,楚蔑只有举高手才能够到沈淮云的手。   “别难过了,沈淮云。”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蔑在心里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说:   上章结尾是不是以为窦童童要凉了(ω)   看到阿涉捡到叶秩的镜片是不是以为叶秩要凉了哈哈哈ψ(`′)ψ 第91章 缄口   我想我大概猜出默镇名字的两点含义了。   其一,默镇里不允许大声叫喊,有违背者就会死相凄惨。   而另一个,是让那些知道真相和秘密的人保持沉默,做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楚蔑   这一次与之前那次不同,大家这次并不需要两两分组,而是一起去往镇民聚居的地方,帮助镇民将货物搬到集市上卖。   至于还在昏迷的那两个人,暂时交由高老师照顾。   不过镇子里居民的一些变化,还是让玩家们感到吃惊。   镇民的态度比起他们刚来那会儿不知好了多少。   虽说还是不那么热情,但比起之前那种一旦有挽留搭话的意思,他们就表现出明显的警惕和敌意的情况,不知好了多少。   男性玩家被分配着去和镇民们搬运较重的货物,而女性玩家们则是暂时守在摊位上,或是给那些搬运货物的人送水和食物。   与沈淮云一起抬东西的是个身形壮实的汉子,他看着为人就很老实,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打探点消息。   “这位大哥,你们一般什么日子摆摊呀?”   “没什么固定的日子。”那中年汉子将肩上的货往上顶了顶,“有什么需要的都会去摆摊,想要的东西能不能买到都随缘。”   “哦,这样啊……”沈淮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样子:“那有些外头的货都是从哪儿来的?”   “阿涉运过来的。他临走前会向我们要一份单子,单子上会记录我们要的东西。”   “那镇长家会到集市上卖东西吗?”   “自然不会。”那汉子憨厚地笑了笑:“他们的交易不在镇子里头,在外头。”   “那都是些什么生意啊?”   那汉子听他问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没好气地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是我唐突了。”沈淮云脸上立刻挂起了抱歉的笑容,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究,就转而换了另一种询问的方式:“你们平时生活就靠集市上卖东西的这点钱够吗?”   “当然不够!” 那汉子立刻道:“所以我们会暂时将货物好好处理,交给阿涉带出去卖了。”   “那往外卖的都是些什么呀?不能卖给当地的人吗?”   那汉子突然又不说话了。   沈淮云皱眉,心道:这话题里边的雷点太多了,他现在还真是一踩一个准。   所以问题在于阿涉往外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仔细观察着那汉子的表情,意识到那汉子对于他的防备心似乎越来越重。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尽管从那汉子的态度可以判断出来,这个话题里隐藏的线索绝对与剧情有关。   沈淮云只得中途换了一个问题。   “那大哥,您听过‘徐洺’这个人吗?”   “徐洺?”那汉子迟疑着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应该没听过这名字。”   “真的没听过?”沈淮云又试探性地补充一句:“就是阿涉的一个兄弟,叫‘徐洺’。”   “阿涉的兄弟?”那汉子也愣住了,皱眉回忆了一下,突然叫了一句:“我说是谁呢!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那大汉表情狐疑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他?”   沈淮云一脸认真地展现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害!因为和阿涉聊天的时候,他偶尔提起了一下徐洺,所以我才好奇他。”   “徐洺啊……”那汉子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叹道:“他是阿涉孪生弟弟,我对他还有些印象,不过死的太早了!他死的那年才十一岁。”   “居然才十一岁?!”沈淮云露出八卦又同情的表情:“哎呀,为啥会死那么早?”   “这我也不知道。”那汉子有些唏嘘:“我那时年纪比他们大了些,嫌他们年纪小,所以也不乐意带他们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徐洺——”   “到摊位了!咱们把东西快放下吧!”那汉子突然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迫使沈淮云不得不暂时歇下了追问的念头。   看了一时半刻,那汉子不会再回答他的问题了。   沈淮云心中思量着,只能等到时候跟其他玩家交换信息了。   …………   楚蔑这一回没有跟着沈淮云。   因为他需要通过别的渠道了解线索,一会儿等到两人碰头的时候,方便传递线索。   考虑到对于玩家能力的了解程度不深,他尽量选择悄悄地跟着他还算知道点底细的玩家。   楚蔑原本是想跟着叶秩,但涉及到他的有点社恐的情况,最终选择跟着一直在关注的席晴。   席晴和窦童童作为女性玩家,现在被分配到一起去镇民家里准备水和食物。   和她们一起准备食物的人有几位老婆婆和媳妇们。   那些媳妇们大多很漂亮,就算不够漂亮,但瞧着也是很清秀的。   可相比之下,她们的丈夫长相大多十分普通,甚至有长得很丑的人。   不过夫妻长相如何其实也不重要,但有的夫妻年龄居然相差能有20岁,而且还不在少数,这就十分奇怪了!   而且,为何每个人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那些媳妇儿在家中的地位似乎都不高,对于她们的婆婆公公和丈夫都显得有些亲近不足,恭敬有余?   楚蔑怀着心中的疑惑,继续观察下去。   一位姓钱的老婆婆领着席晴和窦童童到了厨房,示意她俩和这些媳妇们一起帮忙做饭。   窦童童本身很是敬重爱护老人,从她对高老师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她笑得十分乖巧地说:“知道啦,谢谢钱婆婆,我们会好好帮忙的!”   席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楚蔑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察觉到她的表情里似乎包含着一种不屑和可怜。   不是针对窦童童,而是针对这些老婆婆和媳妇们。   钱婆婆将她们领进厨房之后,就暂时撒手不管了,转身就出了厨房。   但钱婆婆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和其他几个老婆婆绕到厨房后面——那后面有一扇小窗,平时有植物遮掩,不注意倒还真不知道后面站了人。   几个老婆婆都聚在了厨房后面的小窗,窃窃私语起来,一边说还一边对窦童童和席晴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对她们评头论足些什么。   楚蔑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不过他是鬼魂,没人看得见,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偷听。   “哎呀,我可太喜欢那个姓窦的丫头了!”   “是呀,瞧着性格乖巧,一看就是让使唤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但她旁边那姓席的姑娘脾气似乎不太好!”   “这俩姑娘瞧着都挺好看,若是在年纪小点的时候——”   什么叫“若是在年纪小点的时候”?   楚蔑感觉这话似乎透露着一种古怪,就耐着性子听她们继续讨论下去。   “这俩人都漂亮,很适合咱们镇那些个没娶的小伙子!”   “就是年纪大了点……”   楚蔑觉得她这话说得实在奇怪:窦童童和席晴都是20出头的姑娘,要谈婚论嫁其实算是年轻的了,怎么这么年轻的姑娘都被称作年纪大了?   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样的年纪在他们眼里才适合谈婚论嫁?   古怪的地方越来越多。   “不过这外头的姑娘果然一个赛一个漂亮!”   “哎呦,可不是嘛!我记得你那儿媳妇,也是前些年头外面来的吧?”   “当然了,我儿媳妇又漂亮又听话!要我说呀,这儿媳妇自然是要越小相看越好!”   “可不是嘛!我家那儿媳妇刚来时年纪大了些,又哭又闹,天天吵着要回家……这种不听话的丫头,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才听话!”   “我看那个姓席的姑娘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想调教好,怕是少不得多费心思!这种性子的丫头啊,应该趁年纪小的时候多受些磨搓,免得爬到我们的头上!”   楚蔑:“……”   槽多无口。   楚蔑越听越无奈,窦童童和席晴又不是要嫁到这里,她们干嘛要在这里对人家评头论足?而且讲话还这么难听,一副她俩就是她们儿媳妇的样子。   再说了,就算是只谈儿媳妇,毕竟人家姑娘大老远嫁到这里,好歹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怎么着她们也该多关心点儿媳妇,怎么反倒磋磨人家了?   在他心里吐槽的档口,这群婆婆们又换了一个话题。   “唉,说起来我家孙儿也该相看相看了!”   “你孙儿?那个叫小辉的?”   “对,就是他了!我孙儿小辉!”   “上回你咋不相看?好看的都被挑走,现在你反倒想相看了!”   “这有什么呀!上次错过了,不还有下次嘛!下次呀,我一定要替我家小辉挑个漂亮又乖巧的!”   “说起来我家阿成也该是为他相看的时候了!”   “诶!你家阿成年纪还小!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着急,不着急!早点找当然最好不过了!”   …………   楚蔑听到后面,觉得她们除了在讨论给孙子挑什么样的媳妇,好像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了。   虽然她们的对话里还是有些违和,但好像又找不到太大的毛病。   既然没有听到什么新鲜的线索,那他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他转而观察起在厨房里忙活的儿媳妇们和席晴她们。   席晴和窦童童正蹲在地上剥大蒜。   旁边的窦童童看着她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剥大蒜的样子,问:“席晴,你干嘛一直冷着个脸?到底怎么了?”   席晴没抬眼,继续剥大蒜。   “算了!不说随你吧!”窦童童有些气恼:“你别忘了我们不光光只是来帮忙干活的,还有别的事——比如线索。”   席晴抬眼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周围正在忙活的儿媳妇们,道:“没用的,你从她们这里套不到任何东西。”   窦童童很讨厌她这样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气恼地说:“你不想去也别找什么借口,我自己去问!”   说罢,窦童童气呼呼地起身聚到了儿媳妇们那里。   楚蔑也很好奇是否能从儿媳妇们那里套到些什么,就跟着窦童童凑了上去。   “你好呀,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窦童童凑到一个模样秀美的女人身边,笑嘻嘻地问:“姐姐,你知道镇长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吗?”   刚凑过来的楚蔑:“……”   不是,这个副本明显那么多坑,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直球地问问题?不能迂回一点问吗?   这妹子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在打探消息,而不是闲聊吗?   果然,女人轻轻说了句“没有”,就不再回她了。   窦童童略显尴尬。   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窦童童终于意识到要迂回前进,所以就换了一个人打探消息。   可楚蔑观察到,这些女人虽然都会回答问题,但一旦窦童童涉及到有关默镇或者镇长家的问题时,那些女人的反应都是出奇地一致——她们不知道。   但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隐瞒就不清楚了。   窦童童努力套话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只能灰溜溜地蹲回到席晴身边,戳了戳她道:   “喂,你怎么知道她们那里套不出东西啊?”   席晴细细剥掉大蒜外边的皮,意味深长地道:“能被套出话的,如果不是傻,那就是想主动说出口的——”   窦童童小心地扫了眼其他人,压低声音道:“那我上哪里找想主动说出口的人?”   “不用找。”   “为什么啊?”   席晴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   “你起来干嘛?”窦童童正等着她的回答,见她突然起身,自然很意外。   “我都剥完了,干嘛不起身?”   “哦哦!”窦童童这才注意到席晴已经把她手里的那堆剥完了,一时间忘了追问,连忙继续低头加紧剥大蒜。   楚蔑心中却对席晴的回答有了下文。   “不用找。”   “为什么啊?”   【因为想主动开口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大家可以猜猜默镇的一部分阴暗有啥啦ψ(`′)ψ 第92章 冰山一角   默镇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胆寒的恐怖,它是那种用细线勒着你的脖子,等你意识到时,它所带来的一系列负面情绪已经侵入你的骨髓,让你难以呼吸。   而我总觉得,我所看到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始终只是冰山一角。   ——楚蔑   窦童童和席晴她们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和儿媳妇们将饭菜准备好。   此时太阳已经到了当头,所以顶头的烈阳自然是让人大汗淋漓。   看来席晴这里大概是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了。   楚蔑决定先赶到沈淮云那里看一看情况,却在寻找的过程中看到了脸色凝重的叶秩。   叶秩依旧不爱与人搭腔。   所以他悄悄地避开人群,独自一人去了镇民的家中查探。   讲句实话,这种行为风险十分高。   且不说一人行事所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会增大,光是他一人碰到些麻烦,都很难解决。   一旦被杀,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连他探知到的秘密也会随着他的死带入坟墓里。   很容易平白丢了性命。   楚蔑思索一会儿,决定悄悄跟上去——至少在叶秩遇险时可以帮他一把。   刚来镇子的时候叶秩就注意到,每个镇民的房子旁边都会搭一个小屋子,小屋子不大,但似乎一直是锁着的。   而且有一点很令人在意:这个小屋的窗户也跟阁楼一样,用木头封死,只留下可空通风的那一点缝隙。   叶秩走到其中一个房屋旁边的小屋门前,突然就站定不动了。   这是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楚蔑走到叶秩面前,担忧的神色先是一僵,最后变为了无奈。   叶秩两眼发直地紧盯着门上的锁,表情满是呆愣和空白。   “噗——”   楚蔑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因为遇到了沈淮云兄妹俩,反倒以为开锁这项技能在蜃镜中十分常见了。   现在看来,这项技能还真不是人人都会的。   这个叶秩看着话少嘴毒,想不到竟有些意外的呆萌。   叶秩伸手怼了怼门上的锁,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打开这个晚上的锁,想了想就干脆整个人趴在门缝上,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他这个举动倒是让楚蔑生出了一层冷汗。   根据楚蔑在蜃镜以往的经历,从门缝里窥探什么一般是很糟糕的举动:也许你会通过门缝,刚好与一只眼睛对视;又或者有什么东西突然拍拍你,给你一记回头杀……   楚蔑见多了这些操作,所以真的很担心叶秩这种过分大条的行为会不会把自己直接送走。   “唉!”   他犹豫了一下,也凑到了叶秩身边,往门缝里边看。   屋内的光线很暗。   里面站着很多小孩子,他们大多背对着楚蔑,不哭也不笑,只是聚在一起看着某一处地方。   楚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是从窗外投落到地上的那几束光。   屋内过分昏暗的环境,更突出了那几束光的珍贵。   可那些孩子都目光只是停驻在那投落于地上的光线,没有一个人顺着光线去凝视光线来源的真正地方——外界。   那些孩子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   有心向光明,却又禁锢于黑暗。   所以,这些屋子里的一切究竟都代表着什么?   “什么情况?怎么我啥也看不见?”   叶秩努力趴在门缝上看了许久,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楚蔑总觉得那些孩子会回头,没准回头就是格外可怖的面容,然后将叶秩吓得大惊失色。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那些孩子始终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是他想太多了?   “你在看着他们吗?”   甜美而乖巧,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当然了。”楚蔑看得专注,自然下意识回答了问题,然后他听见她轻轻笑着说:   “那好吧,你好好看着……”   楚蔑浑身一僵,突然没了想要窥探门缝里真相的心情。   这个声音究竟是谁?   凉凉的气息在耳边轻轻一呵,微热的风将一点铁锈味儿送入他的鼻腔,那个甜美的声音柔柔地说:   “你要看着他们,然后记住他们。”   “千万千万…不要忘记他们……”   “也别忘了——”   “你?”楚蔑下意识接道。   “呵……”   那声音轻轻一笑,便没了动静。   楚蔑攥紧双拳,在心底倒数了三个数,然后猛地回过头来——背后空无一人。   来的究竟是谁?!   但肯定不是人——恐怕是这副本里的鬼,甚至可能和boss有关!   楚蔑压下心中的猜测,扭过头继续贴在门缝上看屋内的场景。   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   他将脸再贴近门缝几分,谁道距离没把控住,导致他的半张脸直接穿门而过。   若有人能看见他,就知道什么叫做脸卡在门里。   楚蔑:我哔——   此处需用优美的中国话表达他的心理。   楚蔑:“……”   他忘了他可以直接进屋的。   所以他明明是个鬼,为什么要干出这种蠢事?   这可能是做鬼的唯一好处了。   明白了这点好处,楚蔑干脆利落地直接进了屋。   他抬眼往前看,依旧是空无一人。   然而他却感觉身侧和脚边传来了莫名的凉意。   楚蔑下意识朝两侧墙面看。   “!!!”   他真的好后悔自己多看这一眼。   孩子们托腮蹲在墙边,都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楚蔑。   楚蔑不动声色往旁边走了一步。   那十几双眼珠子也都随他的动作而移动。   楚蔑:“……”   失策了。   楚蔑默默地说了句“打扰了”,就火速退出了小屋。   退出小屋后,他看到叶秩那个神经大条还凑在门缝那里看,急得简直要原地跳起来,恨不得当即就把他拽开。   然后他听见叶秩一脸迷茫地说:“这里有东西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里面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干嘛还要锁起来?”   楚蔑一脸懵逼。   他没忍住又往门缝凑近一看。   门缝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梅开二度。   楚蔑:“……”   楚蔑十分烫脚地往后蹦了几步。   他抬起惊魂未定的小脸,眼神略显幽怨地盯着叶秩,只觉得他的一脸茫然更衬出他的慌乱。   同样的行为,原来被送走的不是叶秩,而是他自己。   叶秩最终放弃查探小屋——因为他发现基本每个镇民的小屋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小屋内什么都没有才是真正的问题。   镇民们的好些东西都要堆放在外面,可偏偏空出这么一间小屋,难道不是问题的所在之处吗?   突然,熟悉的女声响起。   “叶秩,你怎么在这儿?”   窦童童格外意外地看着他,她还以为所有男性玩家都去搬货了。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叶秩是去偷偷找线索了。   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悄悄走到他身边问:“叶秩,你的眼镜是怎么回事?那镜片是你的吗?”   “是我的。”叶秩捂着鼻子默默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我一般会自备几副眼镜。”   窦童童低头看了看两人拉开的距离。   窦童童:“……”   “不是,我今天没喷香水啊!你干嘛现在还退这么远?!”   “咳咳!”叶秩咳了几声道:“你身上有很重的辣椒味和大蒜味,太呛人了!”   窦童童气得瞪眼:“你再这样说话,小心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女朋友?”叶秩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推了推眼镜:“我觉得我不需要女朋友。”   “哈?”窦童童觉得匪夷所思,下意识吐槽:“不然你找男朋友吗?”   叶秩:“……”   楚蔑:“……”   窦童童顿时觉得尴尬:“不是,我就说说。”   叶秩低头思索,喃喃道:“不是不可以考虑。”   大型出柜现场。   窦童童:“莫?”   楚蔑:“……”男同竟在我身边?   楚蔑开始对于玩家们之前所在世界的环境产生了深深地怀疑——出柜已经这么流行了吗?   他身边已经跟了一个沈淮云,而他自己也快——呸!他在想什么呢!   楚蔑赶紧心中默念:“我是直的!”   “咦?”窦童童面上露出稀奇的神色,从不远处摆了摆手,对叶秩道:“席晴来了。”   叶秩和楚蔑都朝不远处看去。   席晴表情略显冷淡地走了过来,看到他们正站在小屋面前,随口问了一句:“这里边有些什么吗?”   叶秩:“没有。”   “那倒也是……”席晴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小屋,转而对他们说:“镇长交代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回去吃午饭吧!”   “其他人也已经好了,就等我们几个过去一起回去。”席晴补充了一句。   “好。”   窦童童和叶秩都依言和席晴一起去和其他人汇合。   楚蔑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其他玩家。   沈淮云那一米八七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楚蔑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淮云似乎是在走神,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沈——”   楚蔑本能地想要喊他的名字,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身体。   他有些愣愣地扭头往后看——那是两个的小男孩。   一个男孩似乎已经九岁,另一个似乎只有七八岁。   他们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玩闹——身上全是泥巴和草屑,一起跑向站在远处的两个妇人。   两个妇人似乎是他们的母亲,看到他们一身泥泞地跑到身边,似乎有点生气,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轻轻拧了拧他们的耳朵。   “你们怎么总是搞得一身都是泥!”   “真是的,回头怎么洗干净啊……”   楚蔑多看了几眼,那两个年轻的妇人的话也若有若无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哎呀小辉,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让你出去玩了!”   “还有小辉,阿成是弟弟,你要让阿成一点知道吗?”   “听见没阿成,日后也和你小辉哥哥好好处着,别仗着小辉哥哥让着你,动不动打架!”   小辉……阿成……   怎么听这两个名字这么耳熟?   楚蔑的步伐一顿,神情骇然地回头看着小辉和阿成,联系之前老婆婆们交流时所说的话。   …………   “这俩姑娘瞧着都挺好看,若是在年纪小点的时候——”   “当然了,我儿媳妇又漂亮又听话!要我说呀,这儿媳妇自然是要越小相看越好!”   “可不是嘛!我家那儿媳妇刚来时年纪大了些,又哭又闹,天天吵着要回家……这种不听话的丫头,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才听话!”   “这有什么呀!上次错过了,不还有下次嘛!下次呀,我一定要替我家小辉挑个漂亮又乖巧的。”   “诶!你家阿成年纪还小!这么着急做什么?”   …………   楚蔑脸色发白地盯着他们,突然觉得妇人们脸上慈爱的笑容也瞬间平白多了层诡异阴森的色彩,变得格外狰狞可怖。   细思极恐。   作者有话说:   来来,猜猜看结尾楚蔑意识到了什么(ω) 第93章 带你出去   你可能无法理解我为何会爱上你——明明我们一个是玩家,一个是NPC;甚至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容身份。   但你太低估你自己的魅力了。   即便是现在,当你对我说出那句“带你出去”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再次心动了。   ——沈淮云   沈淮云一行人开始往镇长家走。   楚蔑脸色凝重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思索着寻一个机会告诉沈淮云他的发现。   太阳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他抬头——太阳已经被大片的云所遮盖,分明刚刚还是大晴天,现在天空已经布满了厚重的云层了。   偶尔没被云层遮蔽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格外显眼的亮感——但看过的人都知道,大雨前的天空有时就会呈现出这种古怪的亮感。   空气还是那样的热。   所有人都像是被放在蒸笼里,浑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孔都在叫嚣着燥热。   楚蔑没法感受到这些,但他可以看见其他人那已经有了些汗渍的衣服,以及他们脸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烦躁和不耐。   很热。   但没人想说话,一方面刚才干了很多活,另一方面也是热得实在没有精神了。   又要下雨了?   楚蔑看着天边深色的云层,而这些代表降雨的深色云层也再向着默镇的方向逐步逼近。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已经快到镇长家了。   空气里已经掺杂着特有的土腥味了。   得快些,不然就要下雨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没人愿意待在雨里,因为那可不仅仅是淋雨的问题了,还有个麻烦的红雨靴来要他们的命。   可当他们站在镇长家时,镇长家的门是锁起来的。   众人陷入了沉默。   有个玩家没了耐性,想要直接喊里面的人开门,被沈淮云及时拉住了:“别喊,会死的。”   那个玩家原本烦躁的脸这才因为意识到与死亡擦肩而过,变得有些惶恐安静下来。   窦童童想了想,道:“我联系一下高老师。”   她和高老师算是绑定的队友,她自然可以借助手机联系高老师。   可是窦童童脸色古怪地看了看消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高老师说他下来看了,大门没锁,而且也没看到我们人影。”   “哈?你确定吗?不要开这种玩笑!”   窦童童有些又急又气:“我骗你干什么?”   “会不会跟你回消息的不是高老师?”   “还是说,你压根不是玩家?就像之前阁楼里有人假冒玩家,还假装收到信息骗我们?”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想起阁楼里经历的一切,眼神略显怀疑地盯着窦童童,似乎真在打量她是不是鬼扮成的。   窦童童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气愤地骂了一句:“蠢货!你们爱信不信!”   “行了,你们别在这种时候内讧!”   沈淮云皱眉拉开其他人,示意他们不要再随便猜忌队友。   “变天了。”   站在那些玩家之外的席晴,望着天空轻轻地说。   这话像是一记闷雷,让其他玩家都暂时忘却了对窦童童的怀疑,大脑空白地看着已经呈现出诡异紫色的天空。   原本裹挟热气的风已经渐渐多了凉意,但随着风变凉的同时,风力也越来越大,并发出了极为尖锐的呼啸声。   那声音像极了孩童在竭力尖叫一般。   树叶也在风声中瑟瑟发抖,极力抓牢枝干不让自己从枝干上脱落,但最终还是被风裹挟着落到了地上。   这必然是场大雨了。   之前下雨时的童谣又开始唱了起来。   “妈妈说好孩子能够吃到香喷喷的肉。   于是今晚我们吃了眼珠、舌头和内脏……”   那种无法逃脱的恐惧感让大脑中那根被称作“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啊啊!不行!我不能待在外边!”   突然有一个玩家情绪不受控制地拼命拍起来了门,大声喊道:“有人吗?快点开门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哐哐!”   “你干什么?别干傻事!”有人想拦住他,却被他直接推开。   那个玩家大力敲击着门板,将门板撞得“哐哐”直响。门上的锁链因为他的动作而直接绷直,发出了难以承受大力的声音。   “快点开门!快——”   “嘣——”   门上的锁链断了。   那人因为将大半重量压在门上,直接随着门的打开跌了进去。   在门打开的那刻,楚蔑可以清晰地看到漆黑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都在用戏谑和嗜杀的眼神看着他们。它们浑身漆黑,个头和小孩子无差,却长着满口尖锐的利牙。   “咯咯咯……”   它们怪笑着将那个跌进门里的玩家团团包围,随便挑了那个玩家的一个部位抱住,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楚蔑惊觉,下意识看向其他人的表情——他们的表情有担忧,却没有任何惊恐。   没人看见这些怪物!   这个屋子绝对不能进去,进去一定会死的!   沈淮云虽然看不见屋子里的怪物,但在多个副本里培养出来的对于危机的直觉感,他并不输给那些老玩家。   那屋子里给他的感觉太不妙了!   在怪物们张口的时候,沈淮云突然感觉心头一紧,焦急地开口道:“里面危险,快出来!!!”   屋子里面很黑,但那个人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他就是单纯地以为屋子里比外边要安全得多。   他甚至还往屋里走了走。   于是,在楚蔑的视角里,那些攀附在那个玩家身上的怪物们,毫不留情地撕咬起他身上的皮肉。   “噗嗤——”   “啊啊啊啊!!!”   伴随着皮肉撕扯和血液喷溅的,是那个玩家凄厉地惨叫声。   他的惨叫声让玩家们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救命!救命啊啊啊!”   那个人拼命挣扎着,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却在刚出来的时候被门槛绊倒,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因为血液的大面积喷溅,他身上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怪物有了些许轮廓,直到这一刻玩家们才看到了这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个玩家的身上趴满乌压压的小怪物,全是血淋淋的撕咬痕迹,有的地方甚至白骨都露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惨不忍睹。   “呃……救我……”   那个玩家伸出已经被咬成白骨的手,试图向门外的玩家们求援,只是他的手刚抬到一半,最终却无力地落了下去。   他死了。   “嘀嗒——”   第一滴雨落下。   在那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渲染开来,将死亡的气息从屋内传递到了门外。   众人呆愣在原地,任由雨水将衣服打湿。   “不跑吗?”席晴似乎对于死亡已经见怪不怪了,抬手指了指屋内:“那玩意儿要吃完了,估计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跑!”沈淮云仔细听了听童谣传来的方向,立刻道:“不要往集市的方向跑,那里多半有昨天的红雨靴小鬼!大家都分散跑,注意别往屋内跑!”   “快!它们要出来了!”   大家才如梦初醒,赶紧四散开来。   这次没人跟他一起行动。   因为沈淮云是直接往那个有红雨靴小鬼的方向跑的。   楚蔑心道:“沈淮云疯了吗?!”   虽然很担心沈淮云,但楚蔑很清楚他这样做的理由:就算玩家们不往集市那个方向跑,那个小鬼依然会往有玩家的地方过来。   与其再让别的玩家平白送死,沈淮云更相信自己有能力再杀那小鬼一次。   可是——楚蔑心中升起了怒气,恼怒沈淮云总是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地。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无奈地跟着他。   只是这一次,沈淮云失算了。   路的尽头不是那个红雨靴,而是他当初进入蜃镜的那场噩梦。   …………   沈淮云浑身被淋得湿透,顺着歌谣的声音追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原地。   这里是之前看到的居民聚居地。   每家每户的门都关得紧紧的,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外面有人在唱歌的样子。   歌声停止了。   沈淮云一直随身带着刀,当即用刀割破自己的掌心——在刀刃沾上新鲜血液之后,便能够直接攻击那些没有实体的怨灵。   楚蔑却看得直皱眉头。   这种方法只能近身攻击怨灵,而且需要非常强的危机直觉。一旦没反应过来,被怨灵直接击中致命要害,那就回天无力了。   若非沈淮云有那种危机直觉,这种法子恐怕根本就帮不了他。   “哗哗——”   雨还在下。   原本暗沉的天空突然被一道狰狞的白色光芒撕裂——是闪电。   闪电带来的强光过后,沈淮云面前原本空无一人,平白多出来一个打着红伞的小女孩。   “!!!”   不是上次的红雨靴?!   然而,楚蔑和沈淮云都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小女孩撑着伞,伸手接了几滴雨,甜美地笑着说:“大哥哥,你喜欢下雨天吗?”   “嘀嗒——”   沈淮云不说话,攥紧了手中的刀。他伤口上的血也随着手的用力而滴落在了地上。   “我很讨厌下雨天!”   小女孩转起了红色雨伞,踢着脚边的小水塘,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道:“尤其是打雷的天气!”   “轰隆——”   她的话刚落,天空就发出了打雷的闷响。   “告诉你一个秘密哟……”小女孩笑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一旦下雨打雷的话,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呢!”   “是呀!”沈淮云冷笑道:“这不就倒霉遇上你了吗?”   楚蔑:“……”   小女孩:“……”   转动的红伞停了下来。   小女孩不笑了,道:“打雷下雨的天气是我的噩梦,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样。”   “做个噩梦。”   沈淮云眼前的一切随着小女孩的身形逐渐消散。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熟悉的浴室的门。   他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的一切。   他下意识掏出了手机——那是他现实生活里的手机机型,而不是蜃镜里统一分配的黑色手机。   而手机显示的时间日期,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   沈淮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耳边是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在母亲悲痛的哭嚎和父亲隐忍地哽咽,浑身是血的姐姐被送上了救护车,却最终抢救无效。   毫无缘由的死亡阴影笼罩在他的家庭中,最后随着所有人的遗忘而淡却。   可遗忘终究不代表不曾发生。   他不断求证姐姐的存在,甚至都一度怀疑姐姐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家人……直至找到了姐姐的手机。   那是蜃镜给姐姐的手机,被姐姐留在了现实。   沈淮云说过,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主动来到蜃镜的。他本来进不了蜃镜,却用着姐姐的手机,顶着姐姐作为玩家的身份进了蜃镜。   可以说,他其实是蜃镜里的“黑户”。   沈淮云抬头看着浴室的门,眼睛充满血丝,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没有必要打开。   你知道结果的,沈淮云。   可他的手还是颤抖着搭上了浴室的门。   不能开。   身体不受控制地拧动了把手。   在他即将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   沈淮云恍惚地看向了那只手:细嫩而幼稚,是个孩子的手。   “看着我。”   沈淮云麻木地看向他。   稚嫩的童音中带着熟悉的坚定和温柔,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包容着这个脆弱不堪的他。   “跟我走,沈淮云。”   他说:“我带你出去。”   沈淮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咩咩的“带你出去”,于沈淮云而言不仅仅是带他离开这个幻境,更多的是带他一步步走出他内心那道始终跨不过去的坎。   从此刻起,咩咩彻底成为了沈淮云内心不可替代的救赎。   两个人是彼此救赎,不过咩咩真正的伤痛等他了解自己的过去时才会显现出来,前期主要是咩咩治愈沈淮云。 第94章 噩梦不再   我终于能够直面那折磨我三年的噩梦。   只要楚蔑还在。   ——沈淮云   你…要带我出去吗?   沈淮云维持着拧把手的动作,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孩子露出他熟悉的神情,并没有动弹。   楚蔑轻轻拍拍沈淮云的手,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失笑道:   “怎么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不松手?”   沈淮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松开了手。   可当他刚要开口时,就听见了熟悉的叫喊声。   “姐!”   这是他听了二十多年的声音,没人比他更熟悉。   那是年少时自己的声音。   沈淮云愕然地扭过头,看到年少时的自己,匆匆忙忙地冲向了他站定的方向——浴室。   少年的自己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接冲进了浴室里。   不知何时,浴室的门已经被打开。   那半掩着的门让人更想要一探究竟。   沈淮云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盯着门的把手,眼中各种情绪翻涌,最后沉淀为了让人琢磨不透的阴郁。   打开吧……像是有人在耳边不断呢喃,促使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想要直接推开门。   “沈淮云!”   有些冰冷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   沈淮云再一次看向了楚蔑。   楚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脸上露出了怜惜和无奈的表情,语带叹息地道:“你一个人走不出去的。”   沈淮云直愣愣地盯着他,像个固执己见的孩子,一字一顿地道:“可我只能一个人走出去。”   楚蔑乌亮的眼睛瞅着他,最后败下阵来。   “唉——”   沈淮云听见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他还是在叹自己:“所以我来了,我来带你走出去。”   沈淮云看着他,没有说话。   楚蔑看着沈淮云露出像是刚才幻境中少年无措迷茫的表情时,心中柔软了几分,松开抓紧他的手,转而向他伸出了手。   “?”   沈淮云疑惑地抬眼。   “想出去吗?”楚蔑用哄孩子般的语气,温柔地说。   沈淮云没说话。   楚蔑眉头皱了起来,直接强硬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故意绷着脸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之后你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沈淮云突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了。   那时的噩梦一直困扰着年少时的他,逼得他进了蜃镜,甚至还拖累了关秦月……他被迫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打算,被迫习惯了蜃镜的死亡,被迫变得理智和警惕。   可以说,从沈迟雨死的那一刻,他的人生一直都很糟糕——直到遇见楚蔑。   “闭眼。”   沈淮云安静地看着楚蔑片刻,乖乖闭上了眼睛。   楚蔑仔细看了看,警告道:“我会好好领着你出去的。所以一会儿不要听,不要看,也不要想……知道了吗?”   沈淮云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楚蔑看着难得乖到不像话的沈淮云,心中好笑之余又有点心疼。   “咦?”   他意外地低下头。   沈淮云原本是任由他抓着的,现在居然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一副完全将主动权交给他,全身心信任他的样子。   楚蔑心下一动,按压下心中那股燥热感,尽心领着沈淮云离开幻境。   …………   双眼闭上之后,他的听觉和触觉也变得敏感了些。   他隐约听见了自己看到姐姐尸首时压抑的哭泣声,也听见了自己一遍遍质问姐姐存在的悲鸣,这些都是他那三年切实经历过来的。   可是,因为手上那份几乎快要熨贴到心底的温暖,使得那些痛苦都渐渐远去了。   他的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唯一留存的那一份温度便是手心的柔软。   “噼啪——”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听见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分明有眼帘阻隔,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强烈的光芒,那光芒带着炙热的温度,将他这一身寒意尽数驱散。   暖洋洋的光笼罩在他周身,耳边不再是那些痛苦的哭泣声或是嘶吼声,只剩下风拂过树叶的婆娑声。   “沈淮云,我们出来了。”   沈淮云听着熟悉的语调,突然笑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语带笑意地说:“咩咩你——”   手上温热的触感瞬间消失。   “……”   沈淮云的笑容凝固了。   天依旧是明朗的晴日,可眼前的人却不见了。   …………   楚蔑刚带沈淮云离开了幻境,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们出来了”就彻底无法显现身形。   他只能愕然地看着重新变回透明的双手。   “沈淮云…沈淮云他怎么办——”   突然意识到刚刚被他带出来的沈淮云,他下意识抬眼,却愣在了原地。   沈淮云维持着试图依旧被人拉着的动作,轻轻捻着手上那似乎残存的最后一点余温,站在了原地。   他脸上依旧是那略显僵硬的笑容,眼中满是慌乱和阴郁,嘴唇也被他咬得有些泛白。   最终,他所有的情绪都被重新隐没。   在楚蔑惊慌又气恼的目光下,沈淮云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手,然后将手伸向某一个方向,轻声道:“咩咩,拉住我的手。”   楚蔑瞪着他手上的伤口,有点不想搭理他,但最终还是变扭地搭上了沈淮云的手。   于是,在沈淮云的视线里,一只有些肉肉的手突兀地搭在了他的手心。   沈淮云的视线逐渐往上移,最终落在了那个凭空出现的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楚蔑在触碰到沈淮云的血后就立刻缩回了手,拽着他的手心道:“你干嘛再往手上划一刀?!”   “因为原来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沈淮抽回被楚蔑抓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已经结疤的伤口展示给他看。   楚蔑皱眉,又气又恼地说:“你不疼吗?还给自己再来一刀!我又不是不见了!”   “我疼啊。”沈淮云漫不经心地收回了受伤的手,有些委屈地说:“比起疼,我怕见不到你嘛!”   “……”   这话燥得楚蔑突然感觉脸上像着了火。   他僵在了原地,耳尖红红地移开了视线,故作粗暴地拽过了沈淮云的手,“行了,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沈淮云抿着唇,盯着楚蔑欲言又止。   “干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楚蔑还在恼火于沈淮云不爱惜自己,看到沈淮云那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语气不满地说。   沈淮云斟酌了一下,问:“咩咩,你要不歇会儿?”   “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这个身高一直垫脚肯定会累……”   变成小豆丁的楚蔑脸色一黑,直接甩开沈淮云的手道:“你自己看去!”   “诶疼疼疼!”沈淮云装模作样地哀嚎了一声,在看到楚蔑不经意间担忧的一瞥时,促狭地笑着用手指沾了点血,朝楚蔑的脸伸去。   “你做什么?”   楚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眉心沾了点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抬手想摸摸眉心,被沈淮云及时拦住:“别!我在你眉心抹了一点血,可以让你显形的时间长一点。”   楚蔑这才收回了手。   沈淮云算是这个副本第一次看到楚蔑的模样:现在的咩咩一团孩子气,眉眼就是放小版的闵炎,不过脸上还留有可爱的婴儿肥。   眉心那一点红色的血迹衬得他像是个瓷娃娃,让人看着就格外欢喜。   他没忍住抬手捏了捏楚蔑的腮帮子。   “唔…沈贱贱!”   楚蔑回敬以死亡凝视,并不客气地掐住了他手上的肉。   沈淮云挑眉,完全不在乎手上那点疼痛,狗胆包天地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配合着蹂躏起楚蔑那张可爱的包子脸,将他的小脸揉成各种形状。   楚蔑:“……”   楚蔑放弃挣扎,一脸生无可恋。   “噗嗤——”   沈淮云没忍住笑了出来。   “泥…闹狗没!”楚蔑含糊不清地说着,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地推开了沈淮云的手。   沈淮云一脸遗憾地退了几步,啧啧道:“你怎么脸上这么凉?跟死人一样……”   “我现在就是死人好吗?。”   “那为什么刚在你拉我时手是热的?”   “什么热不热的,我现在手一直是冷的。”楚蔑叹了口气,无语地说:“幻象一部分也是建立在你自己的感知里,是你自己觉得我的手是温热的——诶,你脸红干什么?”   说完这句他就意外地看见沈淮云脸上瞬间爆红。   楚蔑:“……不是,你这什么反应?”   楚蔑皱着眉头,仔细想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所以更觉得他的反应不对劲,威胁道:“你刚刚在幻象里究竟在想什么?”   “咳咳!”   沈淮云低声咳了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行用正事转移话题:“那现在根据你的长相,你应该就是徐洺了。”   “嗯。”   楚蔑看透了他的心思,也懒得计较,配合着哼哼了一句。   沈淮云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还在之前聚集准备回镇长家的路上。   天空也还是之前的晴空万里,哪还有雷电交加的样子?   “幻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变天开始。”   楚蔑扫了一眼倒在周围的玩家,他们的意识现在还困在幻境里没有出来,“你快去把他们叫醒吧!”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干什么去?”   沈淮云叫住了楚蔑。   楚蔑疑惑地看着他道:“离开啊!不然你想让我待在这里吗?”   谁道沈淮云展颜一笑:“当然啊!”   “那我以什么身份留下?你别开玩笑了,万一我中途突然身体变透明,你打算怎么向其他玩家交代?”楚蔑不客气地怼道:“说我是一个被你特地带回来的鬼?”   沈淮云却答得理所当然:“所以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啊!”   楚蔑喉间一梗。   那人笑得一脸促狭:“你刚刚都说了,‘要带我出去’的!怎么现在要中途丢下我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尽快出这个副本的!”   楚蔑:“……”   他据理力争:“我是说带你出幻境,不是副本——”   “我不管!”沈淮云青天白日下直接耍赖:“你要是不陪在我身边,那就是骗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楚蔑:“……”   我太傻了,真的。   突然好想给之前心疼他的自己来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够甜吗我的小可爱们ψ(`′)ψ   我来解释一下沈淮云脸红的原因。   幻境中沈淮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冷的,只有楚蔑的手是温暖的,所以他贪恋也不可能放开这份温暖。   再者,他那么依靠楚蔑,如果被楚蔑知道:他将楚蔑视作唯一救赎,还死抓着不放的话……   那他岂不是丢尽了攻的脸了?像个孩子一样依靠楚蔑,还对着楚蔑眼泪汪汪——让他感觉特别害羞又丢面子。   但事实上,从楚蔑的角度已经把他丢脸的一面看得一干二净了(ω) 第95章 双生   两个同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亲兄弟,拥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却成了最疏远的陌生人。   ——阿芜   在场昏过去的玩家都被沈淮云一一叫醒。   除了之前那个在幻境中被小鬼啃食身体的玩家已经没了气息,其他玩家都没什么大事。   当他们眼神迷茫地看向沈淮云时,却猛地注意到了站在他旁边,仿佛和阿涉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楚蔑,震惊地看着沈淮云道:“你从哪儿拐来的小孩子?不会是阿涉的儿子吧?”   沈淮云:“……”   楚蔑:“……”   沈淮云只能笑容僵硬地解释道:“阿涉现在还没有孩子。”   谁知此话一出,其他人的表情就更怪了。   “你少扯了,明明长那么像!”   “等会儿,你可别带来了一个不是人的小孩!”   沈淮云谜之沉默,心道:你倒是一猜一个准。   但他不可能真的告诉玩家们楚蔑就是鬼。   不然别说带着楚蔑一起行动,玩家说不定现在就会联合起来杀了楚蔑。   所以楚蔑至少得表现的像个正常小孩。   楚蔑只得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瑟缩在沈淮云的身后,不轻不重地揪着他的衣袖,胆怯地看着那些玩家。   他如今的模样精致可爱,又作出惹人怜爱的姿态,自然会让一些女性玩家母爱泛滥。   不过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最先接纳他的居然是席晴。   席晴蹲在他的面前,和他双眼对视,笑容温柔欣喜地说:“我该叫你什么呀?”   楚蔑不是很想随便暴露本名,又考虑到自己在这个副本的身份,多半就是已经死去的徐洺,就露出害羞的表情,怯生生地说:“姐姐,我叫小洺。”   “小洺……”席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知道了,小洺。”   “那小洺为什么会跟着这个哥哥到这里啊?”   楚蔑面上依然一副小动物受惊的样子,心中吐槽了一句:还不是沈淮云那厮非拖着我在你们面前现身。   他抬眼偷看了沈淮云一眼,谁道沈淮云居然一直盯着他表演,注意到他的视线时,还特别贼得“嘿嘿”一笑,用口型说了一句:   【演技不错。】   楚蔑:“……”   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楚蔑当即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余光注意着沈淮云的表情:“这个叔叔——”   席晴目光落到了沈淮云身上,最后抿唇一笑,带了点促狭的意味:“对,叫叔叔没错。”   沈淮云:“……”   遭到我方队友痛击!   玩家应该没有将镇民认全,所以可以撒个半真半假的谎。   楚蔑干脆道:“我和家人走散了,刚好碰到这个叔叔,他答应会帮我找家人的。”   “沈叔叔”默默捂住心口。   窦童童也跟着接纳了楚蔑,笑眯眯地说:“那小朋友,你的家人在哪儿呀?”   “我不知道……”   楚蔑表情沮丧地低下了头。   “先带他去镇长家吧!”沈淮云故意提议道,“镇长应该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玩家们沉思了片刻,审视的视线定格在了楚蔑那与阿涉极为相像的面容,出于想要试探镇长的心思,接受了沈淮云的提议。   …………   所以当玩家们带着楚蔑出现在镇长家时,阿涉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狰狞,随后又强制性恢复了笑容;阿芜则是惊诧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些愧疚又有些害怕。   看来都各自有隐情啊!   楚蔑也静静地看着他们,并附赠上无辜的笑容。   阿涉无声盯着楚蔑一会儿,随后转身道:“我去找爸了。”   阿芜仓皇地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随后笑着问:“你叫什么啊?”   楚蔑盯着她,眨了眨眼睛:“我叫小洺。”   “小洺?!”阿芜身体晃了晃,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楚蔑无声地咧了咧嘴:“姐姐,你怎么了?”   阿芜笑得十分勉强,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众人了然,果然有问题。   “哒哒——”   镇长和阿涉一起走了过来。   镇长原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才看到楚蔑的那一刻,眼睛却猛地瞪大,呆愣愣地盯着楚蔑,喃喃道:   “小洺?”   “我在。”   镇长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浑身颤抖着向楚蔑走来,刚想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就发现面前的小孩儿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揽了过去。   镇长动作一顿,表情阴沉地抬起了眼——将楚蔑护在怀里的正是沈淮云。   在没确定镇长对楚蔑的真正态度之前,沈淮云不敢让镇长去触碰楚蔑。   沈淮云向来脸皮厚得很,直接无视了镇长阴沉的脸色,趁机摸摸楚蔑的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镇长,你知道这小孩谁家的吗?”   镇长倒很想说这孩子是他家的,但看着楚蔑用格外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堵塞和苦闷,到嘴边的话最后转为了:“这孩子是我亲戚家的,把他交给我吧!”   楚蔑当然不想就这么被带走。   于是他做出了害怕的姿态,无声地攥紧了沈淮云的衣角。   沈淮云乐得如此,立刻十分配合地说:“这孩子似乎有些怕生,在他家人来接他之前,就由我先照顾吧!”   “可……”   镇长有些不甘心,就听到沈淮云又笑眯眯地补充一句:“我相信,镇长一定能够很快通知他的家人的。”   “而且小洺应该很喜欢我,不舍得我分开了吧!”沈淮云故意使坏,笑得贱兮兮地看着楚蔑,冲他挑挑眉:“小洺,你喜不喜欢哥哥呀?”   楚蔑背对着镇长,冲他露出了冷笑,无声地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声音依然甜兮兮地说:   “是啊,我·很·喜·欢·叔·叔呢!”   沈淮云听见那句“叔叔”依然露出了一瞬间牙疼的表情,但还是非常乐于占他的口头便宜,突然发力用抱小孩的方式,把他抱在怀里。   突然双脚腾空的楚蔑:“……”   刚刚发生了什么?   “镇长,我想把这个小孩先送到我房间,让他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镇长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但最终还是补了一句:“马上要午饭了,记得让他过来吃午饭。”   “好。”   说完,沈淮云就抱着楚蔑上了二楼。   …………   一到二楼,楚蔑就立刻用小胖爪拧着沈淮云脸上的肉,呲牙咧嘴地威胁道:“谁允许你抱我的?”   “嘶…疼疼疼!你下手轻点!”   “那你放不放手?”楚蔑眼神透着一股子杀意。   谁知道沈淮云戏精上身,立刻面露凄苦之色,语带悲意地说:“不放!死也不放!”   楚蔑面露嫌弃:“戏精上身吗?想什么呢你!”   沈淮云立刻下意识唱到:“想你的夜~~”   楚蔑:“……”   他默默收回了掐在沈淮云脸上的手,往他身上蹭了蹭:“你好油。”   沈淮云回敬以羞涩的笑容:“谢谢夸奖。”   楚蔑:“……人贵自知之明。”   显然你没有。   沈淮云依然抱着楚蔑站了一分钟。   “……”   楚蔑最终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说:“你最好把我放下。”   “你现在是个小孩,又是无依无靠小可怜的人设,我肯定要对你多加爱护呀!”   “……”   楚蔑冷眼望着他。   沈淮云与他对视了片刻,最后败下阵来:“好好好,我这就把你放下,别生气。”   主要是看楚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太可爱了,所以沈淮云难免想逗逗他玩。   玩笑过后就该谈正事了。   楚蔑将之前跟着叶秩和席晴他们时,看到的一起告诉了沈淮云,沈淮云也将他和那老实大汉交流时的信息告诉了楚蔑。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沈淮云打量着楚蔑的长相,疑惑道:“你现在看起来只有九岁,但徐洺死时却是十一岁,是不是有点对不上啊?”   楚蔑沉思了一下,道:“我以前在副本里,曾经偷听过玩家的对话——他们说鬼怪的形态一般分两种。”   “第一种是临死前的样子,但这种情况更多的是怨灵。”   “另一种呢?”   “那就是这个人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刻,或者是最关键的转折点。”   “你不是怨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种。”沈淮云摸了摸下巴,“那么九岁也许就是徐洺人生中最美好的时间点,也可以说是影响他人生转折点的关键时间。”   “诶,咩咩。”沈淮云突发奇想:“你说是不是在徐洺九岁时发生了什么,从而也导致了他在十一岁那年的死亡?”   “有可能。”楚蔑点点头。   “还有啊,徐洺作为阿涉的孪生弟弟,镇长一家的态度也很奇怪。”   “对。”楚蔑回忆这三个人的态度:“镇长是自责和思念,阿涉是抵触和厌恶,阿芜则是愧疚和害怕。”   两人将全部信息整合。   从婆婆们的对话来看,他们始终都在提及这么几个关键词“年纪小”“早些调.教”“挑儿媳妇”,再加上她们话题中提及的小辉和阿成都只是几岁的稚童,这个副本里可能存在着童养媳。   徐洺是十一岁死掉的。   镇长和阿涉对他有所了解并不奇怪,但古怪的是阿芜居然也对徐洺的事有所掌握……阿芜对公公和丈夫莫名其妙的恭敬,以及反复否认自己并非本地人却又于此长大。   答案呼之欲出。   楚蔑和沈淮云讶然地对视了一眼,一起说出了那个猜想。   ——阿芜也是童养媳!   如此看来,那些古怪的地方倒也都能解释清楚了!   那么还剩下什么呢?   楚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我之前和叶秩往门里看时,有一个声音让我好好看着屋里的小鬼,那声音刚好和那个打红伞的女孩的声音是一样的!”   “那打红伞的小女孩对你什么态度?”   楚蔑回忆了一下,皱眉道:“我也讲不清。她知道我的存在,但并不干涉我干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对。”楚蔑凝视着他:“包括我救你这件事。”   沈淮云一愣,脑子里又想起自己眼眶红红,死拉着楚蔑不放的蠢样儿,顿时老脸一红,将视线匆匆别开。   楚蔑:“……”   你到底想了些啥?这个坎是不是过不去了?!   楚蔑也只能装傻,继续讲正事:“我要讲的大概就这么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等等,我想起来了!”   沈淮云连忙道:“之前那大汉提到,这里的每家每户除了靠卖集市上的东西,还会在家准备一些货物,交由阿涉带出去卖。”   “但在我之前追问卖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看来这个货有问题。”楚蔑了然,“这样吧!你去查看一下这个货物的线索,我想办法从镇长和阿芜身上套话,看看能不能搞清徐洺死亡的真相。”   “为什么跳过阿涉?”   楚蔑突然笑了起来:“我可不认为你没看出来。”   沈淮云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阿涉和徐洺虽为血液相通的孪生兄弟,但我觉得他却是这个家里,最想和徐洺切断关系的人。”   沈淮云:“即便是亲生兄弟?”   楚蔑听了他这话,笑着摇了摇头。   “即便是,那又怎样?” 第96章 早亡   如果小洺还活着,那他大概和阿涉一样会平安长大,娶妻生子。   可他终究还是死了。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也许是那个雷雨交加之夜。   ——镇长   镇长居然破天荒地想要出来吃饭。   在安排座位时,他似乎有意识地想要将楚蔑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但沈淮云跟护食似的,怎么都不给他机会把楚蔑拉走。   镇长只能脸色阴沉地抽着烟,最后压着火气说:“阿芜,我回房吃了!”   阿芜连忙放下碗筷,道:“好的父亲,我立刻把饭端到您的房间。”   “阿芜,”沈淮云拉着楚蔑道:“可以弄点饭菜带到楼上吗?”   “怎么了?”   “唔……小洺有点怕人,所以想回房间吃。”   阿芜讶然的视线落在了楚蔑身上,眼中流露些许愧疚,喃喃道:“居然变得怕人了……”   楚蔑面上楚楚可怜,内心面无表情:反正我是个不善表达的小可怜,随你们给我语文阅读理解了。   “好,我立刻准备好。”阿芜麻利地从厨房拿来碗筷,特意多挑了些好吃的菜让沈淮云带上去给楚蔑吃。   沈淮云看着这一碗越来越多的肉,眉头情不自禁皱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在家中总是作为半个“监护人”的身份,凡事都要照看关顾他姐姐和表妹,所以难免会有些“爹系”的意味,他下意识道:“阿芜,多挑些蔬菜,肉少加点。”   这话一下子踩到了楚蔑雷点。   什么?!   少啥都不能少他一口肉!   楚蔑当即拧着沈淮云的肉,在他视线转过来时,给他连甩了几个眼刀,警告他别打自己碗里肉的主意。   沈淮云与楚蔑对视了片刻。   沈淮云突然舔了舔小虎牙,笑得焉坏儿地说:“小洺说他想多吃点蔬菜,不爱吃肉。”   楚蔑瞪大双眼。   沈淮云,你胆肥了是不是!!!   沈淮云看着他瞪得和猫儿般的眼睛,又忍不住更升了几分逗他的心思,故意当着他的面将他碗里的肉夹到自己碗里,然后揉着他的头笑道:   “小洺很乖对不对?”   楚蔑的大眼睛瞧着他,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鼓了鼓,带着点不情愿地说:“我不想乖。”   沈淮云看他这样可爱软萌的样子,也不禁放柔了语气:“那小洺想怎么样呢?”   楚蔑望着沈淮云,冲他扬起了笑容。   【我想把你头拧下来。】   当然,楚蔑当然不可能真这么做。   沈淮云莫名感觉脖子一凉,随后笑眯眯地说:“那小洺,我们先上去吃饭好不好?”   “嗯。”   楚蔑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   说罢,沈淮云便端着他们两人的午饭上了二楼。   …………   刚回到二楼,楚蔑的笑脸就垮了下来。   “沈淮云,你想干什么?”   沈淮云坐在床边,抵着下巴笑嘻嘻地说:“咩咩啊,你就这么喜欢吃肉吗?”   楚蔑本能回答:“这世上有比肉更好吃的东西吗?”   沈淮云:“……”   你还真是从一而终的肉食美人。   不过老吃肉不吃蔬菜也不好。   沈淮云想了想,要与楚蔑约法三章:“你夹一口菜,再吃一口肉,这样怎么样?”   “不怎么样!”楚蔑不满地说:“我为什么非要吃蔬菜?”   沈淮云打量着他,反问了一句:“你就不怕便秘?”   楚蔑表情呆住了,完全没料想他这人讲话这么直白。   他红着脸道:“我现在是鬼,不怕——你说的那种事!”   沈淮云却像是因为他这话想起来什么一般:“你是鬼,能吃东西吗?”   楚蔑再次僵住了。   这……好像是个问题。   他好像还真不能?   楚蔑不舍的眼神在那肥瘦合适的红烧肉那里转悠。   “你可真是——”   沈淮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楚蔑。楚蔑以前看他都没有现在像看肉那样神情不舍。   “要不……”楚蔑迟疑着说:“要不你把肉烧给我?”   沈淮云眉毛一样,似笑非笑地说:“你确定?肉烧过头之后就是一堆黑暗料理,你下得去口?”   楚蔑小脸皱成一团。   “算了。”   沈淮云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了宠溺的笑容,“看你这样子,我替你选择吧!”   于是,沈淮云“宠溺”地将楚蔑碗里的菜全部倒到自己碗里。   楚蔑:“……”   哭唧唧JPG   “你就不怕撑死自己吗?”   “不怕。”沈淮云故意当着他的面夹了一块肉到嘴里,故意嚼得“吧唧吧唧”直响。   “我胃口大得很,我会好好替你承担这份美食的痛苦的。”   楚蔑:“……”   沈淮云你……好,好得很!   楚蔑愤愤地丢下一句“撑死你得了”,就转身准备离开。   “干什么去?”   “找阿芜套话!”   沈淮云盘腿坐在床上,咽下那口肉。他见楚蔑离开房间,收起坏心眼的笑容,把碗放在一边。   “噗——”   他本来表情平和,但下一秒便破了功,没忍住笑得将床锤得“哐哐”直响。   “砰——”   被打开的门前站着脸色阴沉的楚蔑。   “……”   楚蔑:“你在干嘛?”   沈淮云欲盖弥彰地将床上的褶皱捋了捋,然后笑得格外贤惠地说:“我怕床不结实,所以就……”   “就在床上蹦迪?”   沈淮云看着他脸上的冷笑,立刻双手合十,告饶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会再犯了!”   “哼。”楚蔑轻轻哼了一下,姑且算找回了场子,心满意足地再次离开了房间。   “呼——”   沈淮云松了口气,一边吃一边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咩咩真是哈哈……咳咳!”   结果乐极生悲。   他把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   沈淮云不得不猛锤胸口。   “吱呀——”   他听见门开的声音,估摸着又是楚蔑回来了,所以半点不顾形象地猛锤自己好一会儿,在缓过来。   门就开在那里,但人还是站在门口。   沈淮云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一脸复杂的叶秩。   大型社死现场。   叶秩只得僵着脸道:“……好巧。”   沈淮云勉强挂起笑容:“你来得其实不太巧。”   叶秩想了想,道:“哦。”   沈淮云也回了一句:“嗯。”   叶秩:“……”   沈淮云:“……”   不行了!简直尬得让人扣出三室一厅。   于是两人默契地翻过这一章,将话题重回正规。   “听高老师说,那两个昏迷的人醒了。”   “醒了?”   沈淮云有些惊讶,又连忙问:“那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的情况不太对。”叶秩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他们着了魔似的想往阁楼跑,所以高老师暂时把他们锁在了房间里。”   “阁楼?”沈淮云皱眉道:“看来非得再去一次,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   楚蔑安静地等到阿芜吃完饭,就到阿芜耳边轻轻地说:“姐姐,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阿芜一愣,随后温柔地笑着说:“好。”   楚蔑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   手上异常的冰凉让阿芜看向他的眼神多了惊恐。   楚蔑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   “姐姐,走吧!”   阿芜咽了咽口水,身体僵硬地任由楚蔑牵着。   楚蔑故意把她带到了屋后。   在穿过那片杨树林来到墓地时,楚蔑观察到阿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慌乱,最后变为了悲哀和内疚。   他们最终停在了徐洺的墓前。   阿芜看着墓碑上的“徐洺”二字,表情中像是已经认了命一般,轻轻地道:“你回来了。”   楚蔑不动声色,道:“我回来了,阿芜。”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阿芜走到墓前,抬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字痕,“你怨我吗?”   楚蔑看着墓碑上地那一小束野花,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呢?”   “肯定怨我吧?”   阿芜苦笑着说:“不然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楚蔑寻求其他可以套话的话题。   “你和阿涉……不,哥哥过的怎么样?”   “阿涉……”阿芜眼神恍惚起来,视线落在了楚蔑的脸上,有些感叹地说:“如果你还活着,你应该长得比阿涉还要帅气——你比他更像是光。”   “但事实上我已经死了。”楚蔑面无表情地反驳了她的话:“我十一岁的时候就死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对,你已经死了。”阿芜表情伤感地苦笑起来:“我是亲眼看着你在床上断气的。”   “不过你会死也是早有征兆了。”   楚蔑压下心底的惊讶,脸上依然不冷不热:“你倒是清楚得很。”   “我当然清楚。”阿芜不自觉地咬着下唇:“那件事过后,你的身子就落下了病根,自然没多久就去世了。”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   阿芜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看你们倒是过得不错。即便我死了,也过得很好。”   “不!一点也不好过!”阿芜语带哭腔地解释道:“我怎么可能过的好?我每次闭上眼睛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一天的事。”   “我还以为你忘了当初你干了什么。”楚蔑故意冷笑着,诱导着阿芜说出当初的真相。   “我怎么可能忘了?”阿芜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道:“要不是我当初告密,林西西就不会死,你就不会从此落下病根!没过几年就死了……”   林西西?   这个人看来是个关键的线索。   有没有可能林西西会是boss?   正在楚蔑思索该怎么引出接下来的话题时,阿芜的一句话,却让他大为吃惊。   “我本该是你未来的妻子,而林西西本该嫁给阿涉的。可是一切都毁了,都已经彻底没了……”   所以镇长准备了阿芜和林西西作为童养媳?!   而且,阿芜居然原本是徐洺的童养媳!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告密?”楚蔑压下心里的诸多猜想,继续追问。   “我为什么要告密?”阿芜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信你们能够逃得掉。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孩,大人早就将我们看得明明白白。”   楚蔑皱眉道:“那又怎么样?如果你不信,可以不参与。可你为什么要告密?!”   “那时大人们已经找上我了,他们早就察觉出了你的异样。被你差点成功,还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你真的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当时的计划漏洞百出,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楚蔑试探性地问:“就算逃不了,我们难道就不能躲吗?”   “躲?”阿芜嘲讽道:“如果说这是一场捉迷藏——那躲藏者只有柔弱的孩子,可捕捉者却是整个村子的大人!”   “你们的方法注定会失败!大人们警告我,而你们既然也不会成功,那我告密其实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问题。”   “你不能怪我——”   阿芜本想继续再说,却被楚蔑那冷得吓人的眼神生生逼停了话。   楚蔑只觉得格外可笑。   他原以为阿芜有点良心,但她居然还会找出一大堆理由,只为说明她告密没有错。   她自己说因为告密愧疚,却不允许别人说她告密有错。   阿芜真的有愧疚吗?   楚蔑盯着阿芜,看着她的脸一寸寸变白,终于开口问道:“我很好奇——发现我异样的到底是大人们,还是阿涉?”   阿芜的表情呆住了。   “还有一个问题……”   阿芜突然有些心虚起来,眼神闪烁地道:“……什么?”   “究竟是你被迫告密,还是……你自己主动告密啊?”   阿芜傻愣愣地看着楚蔑噙着冷笑的脸,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完全褪去。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咩咩我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 ̄~)~   楚蔑:呵呵。   沈淮云:~( ̄▽ ̄~)~我们咩咩不能只吃肉肉哦,要乖乖的~   楚蔑:仔细我拧了你的头,敢动我碗里的肉,你活得不耐烦了?   沈淮云:~( ̄▽ ̄~)~脖子在这里,你快动手,我保证不会反抗哒~   楚蔑: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别指望沈淮云邪狷狂霸拽,咱们沈贱贱走的是谐星路线(不是)大家可以指望他大事上正经,平时……就别要求咱们沈贱贱做正经人了(ω) 第97章 可能的关键   死亡条件是可以叠加的。副本会率先杀死叠加条件最多的人。   我想知道这个规则是否适用NPC。   因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它会成为救下别人的关键。虽然,我并不希望遇到那种最糟糕的情况。   ——楚蔑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主动告密!”   “是吗?”   与阿涉一样的面容分明稚嫩,眼神却好似看懂了一切,冷眼看着她蹩脚的演技。   阿芜脸色发白地看着楚蔑,目光闪烁,用伤感的笑容掩饰自己的心虚。   楚蔑看着阿芜,眼神讥讽地盯了她片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移开视线,捡起地上那束野花:   “这是你给我摆的?”   阿芜视线也移到了野花上,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和惶恐,但当楚蔑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时,就立刻道:“对,这是我放的。”   楚蔑低眸捻着野花的花茎,心里并未信阿芜的话半分。   “如此纪念了我这么些年,你倒是真不容易。”   阿芜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抬手拂过野花的花瓣,感受着指腹下柔软的触感,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瓣,然后笑着对阿芜道:   “他来了。”   “?”   阿芜疑惑地扭过头,看到阿涉表情阴鸷地站在不远处,眼神尖锐地就像昨晚泛着寒芒的刀刃,令人毛骨悚然。   但那眼神是穿过她看向她身前的楚蔑的。   “呵。”   远处的阿涉表情微怔。   阿芜听见身前楚蔑那声虽是孩童,却分外嘲讽的声音,猛地回过了头。   “人呢?”   原本被孩子拿在手中的野花落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楚蔑不见了。   就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底下不见了。   阿芜腿有些虚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而阿涉则是松了口气,直到此刻才暴露出眼中的恐惧。   虽然早知道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不可能以死前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当楚蔑凭空消失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这个人是个死人。   “阿涉,我们……回去吧?”   阿芜气息还是有些不稳,望着阿涉的表情惶恐,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嗯。”   …………   “你们说小洺不见了?”   镇长脸色阴沉地看着阿涉和阿芜,声音颤抖着:“你们好好地把人给我看哪儿去了!”   沈淮云听见这话,迅速扫了一圈周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压低声音轻轻道:“咩咩,先跟我回房间。”   说完,他立刻快步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门直接反锁,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背包,却怎么也找不到刀,不由地双手颤抖起来:   “刀呢?我放在包里的刀呢?”   已经变回透明状态的楚蔑,看着沈淮云桌边的刀,一时无言。   那刀其实就在沈淮云眼皮底下,但他因为太着急,却怎么也没看到。   “……”   楚蔑心情复杂起来。   沈淮云将背包里的东西干脆全部倒了出来,一个个地翻找,甚至将前几个副本拼着命拿到的道具都扔在了一边,只为了找刀放血,让楚蔑得以在他面前得以实体化。   “到底放哪里了?该死!怎么找不到!”   楚蔑张了张嘴,讲不出一句话来。   可翻到最后,沈淮云也没注意到放在桌边的刀。   沈淮云最终直起了身体,突然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掌——那里横着两条疤痕。   一道是沈淮云为了杀鬼怪割的,另一道是他为了见楚蔑割的。   楚蔑看着他掌心那第二条刀痕,又深又长,可见沈淮云那时为了见楚蔑究竟有多急切。   下一秒,沈淮云突然伸手抠掉了那道血痂,让那道伤口再次被撕裂,流出殷红的血来。   “……”   楚蔑瞳孔微缩。   沈淮云将手摊在半空,等待着楚蔑主动去沾染血液,出现在他面前。   楚蔑沉默地看着沈淮云眼中隐藏的期待和焦急,但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那个慌乱的人不是他一般。   楚蔑现在感觉喉咙里疼得厉害。   …………   从来没有人会主动向他伸手。   沈淮云以殷切的眼神注视,将选择权和主动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不是选择他,而是交由他选择。   仔细想来,他们二人能够进展到如今这一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沈淮云的缘故。   楚蔑当初并不想与任何人产生交际,因为身份差别摆在那里。   他记得当初第二次在副本见到沈淮云的时候,他只有满心的头疼和烦躁。   可现在……看不见沈淮云时,他居然会感到失魂落魄。   正如沈淮云自己说得那样——   “我不需要你主动走向我——你只要站在原地。”   “因为,我会亲自走到你身边的。”   沈淮云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去一步步走向楚蔑,但在距离他的最后一步,却迟迟没有迈出。   也许那最后一步是在等着楚蔑自己迈出。   可沈淮云就没想过他可能永远也迈不出这一步吗?   放在以前,楚蔑肯定打包票说绝不会越界。   现在,他却感觉他已经站在了边界上,可能只需要某一个契机,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越过那条线,站在沈淮云面前。   …………   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伤口上。   沈淮云面前凭空出现了楚蔑黑得不行的脸。   他当即眉开眼笑,带了点嗔怪地意味道:“你可算出来了,我——”   “傻子!”   沈淮云一愣,立刻委屈巴巴地说:“你凶我做甚?”   “凶你?”楚蔑冷笑着扬起了眉毛,用手怼了怼他的伤口,听见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才收回了手道:“原来你还知道疼啊?”   “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不知道疼?”   楚蔑听了这话,心中火气更甚:“你知道什么你!犯得着每次都把伤口弄这么大吗?我又不需要用那么多血!”   “可是我想快点见到你……”   “伤口大小跟你想到我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当然有!”沈淮云信誓旦旦道:“伤口大你不就心疼我,立刻会出现在我面前嘛!要是小了……”   在楚蔑恶狠狠的眼神下,沈淮云的声音越说越低。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那是!”沈淮云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脯。   楚蔑一个眼刀横过去:“我是在夸你吗?”   “……不是。”   沈淮云乖巧举爪。   “唉,算了。”楚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道:“你下回弄个小口子就是了。我突然消失了也别大惊小怪,喊我一声就行……”   他抬眼瞥了眼沈淮云含笑的眼睛,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反正我一直守在你身边。”   沈淮云抓住了楚蔑最不想让他关注的一句话:“真的吗?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楚蔑不想搭理他。   “嘿嘿……”   旁边的沈淮云已经捂着嘴,笑成一只傻狗。   楚蔑:“……”   他无语道:“能不能收着点,笑得跟个憨批似的。”   “哦,我尽量。”   沈淮云立刻强行收起得逞的笑容。   楚蔑面上看似无语,嘴角却挂着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笑容。   …………   当沈淮云牵着楚蔑下楼时,镇长似乎已经从阿芜他们那里听说了楚蔑突然消失的事了。   镇长眼神复杂地看着楚蔑,欲言又止。   楚蔑突然晃了晃沈淮云抓着自己的手,笑得一派天真无邪:“能让我过去和镇长说几句话吗?”   沈淮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楚蔑道:   “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   “……好。”   沈淮云安静地松开了抓着楚蔑的手,示意楚蔑过去。   楚蔑轻轻地走到了镇长身边,注意到镇长用一种怀念而又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时,慢吞吞地问:“我在找一个人。”   “谁?”   “林西西……”楚蔑望着他古怪地笑了起来:“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这是个名字像是镇长的禁忌。   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名字,镇长的表情就瞬间狰狞起来:“你问她做什么?”   楚蔑打量着镇长的反应,故意道:“可她……本该是阿涉未来的妻子啊?为什么现在成为他妻子的是阿芜?”   镇长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阿芜那时本来就是阿涉未来的妻子。”   楚蔑眉头一跳,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暼了眼阿芜,在观察到她惴惴不安的表现,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谎话连篇。   镇长因为他的这番举动,也注意到了神色不安的阿芜,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神情不耐地收回了视线。   阿芜躲到了阿涉的身后。   楚蔑思索着之前阿芜提到的林西西,还有沈淮云和阿涉埋骨时挖到的一具孩子的尸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轻轻说:   “林西西是不是就埋在后屋的墓地里?”   此话一出,无论是在场的镇长一家和玩家们脸色都变了。   镇长一家惊讶,是因为楚蔑居然猜到林西西的尸体埋在了后屋;而玩家惊讶,是因为楚蔑不仅表现得不像小孩儿,而且他似乎和镇长有着不小的渊源。   再加上他们谈话间提到的“林西西”,这无疑是解开当前困境的一个关键人物。   想到这里,玩家们看着楚蔑的眼神变得炙热起来。   沈淮云在一旁看得直皱眉,下意识侧身挡住了楚蔑,阻隔了那些玩家探索的视线。   阿涉的视线一直落在玩家身上,看到他们这般态度,望着楚蔑的眼神也更加阴狠,不过碍于镇长在场,他还是强忍着怒火,勉强挤出一抹笑:   “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各位在场,请各位都上二楼房间休息吧!”   席晴听了这话,表情冷淡地瞥了一眼阿涉,直接转身去了二楼。其他几个人看她已经回了房间,就也跟着一起上二楼回房间去了。   沈淮云没理会阿涉,只是安静地看着楚蔑。   楚蔑冲他点点头。   沈淮云原本绷着的表情露出了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耸了耸肩,转身去往了二楼。   但到底是有一些脾气不好的玩家。   其中一个玩家正听楚蔑和镇长的对话听得正起劲,自然回绝:“没什么不适合的,当我们不存在就是了。”   阿涉盯着说话的那个玩家,情绪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躁起来,大力地踹了一下凳子,低吼道:   “要么现在回房间,要么你永远别走!”   那动静并不小,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包括正在僵持的楚蔑和镇长。   那玩家被唬得脸色难看,毕竟阿涉的架势像是要将他杀了一般。   楚蔑一愣,然后微微眯上眼睛。   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几个死状凄惨的孩子趴在阿涉的身上,几双苍白的小手都伸向了阿涉的脖子,像是要让阿涉再次上演第一个死去玩家的惨状。   所以,这个副本针对玩家起作用的死亡条件,居然对NPC也有用!   那些孩子的手已经掐在了阿涉的脖子上。   阿涉也有所感觉地抬手摸着脖子,表情看着似乎十分难受。   “我……呃——”   …………   楚蔑并没有提醒众人阿涉的异样。   他等一个结果。   当NPC触犯死亡条件时,是否会死去?如果是阿涉这样比较重要的NPC,那么蜃镜力量是否会插手,阻止阿涉的死亡?   这个结果很有必要。   如果知道结果的话,那么可以利用这一点解决危险的NPC,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   但事情的发展跟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松开。”   楚蔑身体僵直,再也无法以置身事外的态度观察阿涉的状态。   是那个撑着红伞的小女孩的声音。   “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她说:“我会亲手处理他——所以,都给我松手。”   楚蔑看到那些孩子都害怕地收回了手,全部化成黑絮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这种力量……那个红伞女孩绝对是boss!   而且,她很可能是林西西!   “嘻嘻。”   楚蔑的脊背突然贴上了一个冰冷的躯体,森冷的气息轻轻吹在他的后颈,轻声道:   “小洺,怎么突然问起我的事了?”   “你作为游魂的时候——不是早就忘记我是谁吗?”   听这话,她果然是……   “小洺,你现在知道我叫什么了吗?”   楚蔑感觉身体像是被强行操纵一般,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林…西西……”   作者有话说:   姐姐的坎因为咩咩的存在,沈淮云跨过了。但咩咩,却成了另一个他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所以他对咩咩患得患失,总是用尽一切办法让他留在自己的眼前。   小可爱们最近这个副本应该糖吃的不少,(ω)我这个表情你们应该懂启子意思的吧?   准备进入副本剧情啦~(′▽`)ノ 第98章 畜牲行径   童养媳根本不是这个副本的悲剧背景。   人口贩卖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楚蔑   还留着的人都没注意到林西西的到来,但也都因为阿涉那副像是要当场杀人的态度,最终选择全部上了二楼回房间。   阿涉冷眼看着所有玩家都上了二楼,转而对镇长道:“爸,我和阿芜……”   “都上去吧!”   阿涉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阴郁和暴躁,带着阿芜回了这里。   镇长并没有心思去关照阿涉和阿芜,只想好好处理楚蔑的事。   就在这时,他听见楚蔑轻声说道:   “林…西西……”   又是林西西?!   镇长耳尖听到了楚蔑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中原本还带着怀念和愧疚,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瞬间变成了愤怒和冰冷:   “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林西西,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去找她?她已经死了!”   “哼。”   楚蔑身后林西西发出不满的轻哼声,道:“他当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不介意我做点什么吧?”   楚蔑没开口。   “算啦,就算你不愿意我也是要做点什么的。”身后的小女孩后退了一步,调皮地说:   “今天先跟你打个招呼,后面我会再来找你玩的。”   背后的寒意尽数消散。   “徐洺,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镇长愤怒的声音唤回了楚蔑的注意力。   “死了?”楚蔑露出了嘲弄的笑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清的声音道:“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好像活着一样。”   镇长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因为这句话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颓靡下来。   “你应该怪林西西……要不是她,你根本就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   “出格的举动?我做了什么才称得上出格?”楚蔑故意反嘲,引诱着镇长说出那场悲剧的真相。   “他们只是货物,你为什么要管他们?居然还想帮他们逃跑?!”   他们是货物?   楚蔑表情微怔,突然想起沈淮云告诉他的一条关键线索。   …………   “之前那大汉提到,这里的每家每户除了靠卖集市上的东西,还会在家准备一些货物,交由阿涉带出去卖。”   “但在我之前追问卖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   答案呼之欲出。   楚蔑咬着牙,隐忍着怒火道:“你说的货物——是那些孩子?!”   镇长没有反驳,但眼神依旧是那样毫不在乎。   ”这是人口贩卖!”楚蔑感觉胸口像是沸腾了一壶开水,所有的情绪都在反复沸腾,发出了快要克制不住的声音:“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镇长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被楚蔑的话刺激到,眼睛赤红地瞪着楚蔑,双手颤抖地怒道:“你个白眼狼!果然到现在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小的时候就不听我的话,想放走那些货物!到了现在是不是还想告诉那些外来人,让他们抓走我!”   楚蔑觉得镇长既然有子女,也该明白那些痛失子女的家庭的不易,怎么还在这里做出这种畜牲行径?!   镇长不屑地说:“我们给他们吃穿,他们自然也得为此付出一点报酬!再说,我把他们送到别人家是去享福,让他们成为别人家里的孩子,远比在我这里强多了!”   享福?   楚蔑脑海里闪过了那些他曾并未太过在意,如今想起却倍感心惊和疼痛的画面——阁楼里那些泛潮积灰的被子,狭小昏暗的空间。   “而且有了他们,你看镇子里大家的生活不是好起来了吗?那些没有孩子的家庭不是也圆满了吗?”   那失去孩子的家庭该怎么办?他们就该承受无缘无故的痛苦和折磨吗?   ——几乎密不通风的小屋里,被称作“货物”的孩子们表情麻木,却本能追逐着遗落在小屋潮湿地板上的几缕光芒。   而镇子里那些当地居民的孩子却能在阳光下欢笑奔跑,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太过嘲讽。   也太让人怒火中烧。   那只是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却被当成货物对待。   他们本应该平平安安地长大,却被早早带离了父母身边,受尽委屈和痛苦,他们遭的罪又该找谁说?   他这样就不怕遭天谴吗?   楚蔑忍着想把镇长弄死的心情,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副本的剧情,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弄清完整剧情,然后帮助玩家离开副本,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激怒NPC。   真要收拾畜牲,等到副本尾声再处理也不迟。   既然人口贩卖的事已经从镇长口里套出来了,那么他的任务就暂时完成了,该想法子结束这场对话了。   “事已至此。”楚蔑无声叹了口气,露出了疲惫无奈的表情,“我死了,你是知道的。”   镇长早因为他之前的话起了疑心,狐疑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怎么样?活过来杀了我?”   “你是我爸,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楚蔑嘴上这样说着,心中不禁冷嘲:徐洺有你这样的父亲倒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过镇长这人可真有点奇怪。   他现在可不是人,而是个鬼。   镇长也不怕他这个死人吗?   除非……镇长见过比这更离奇更恐怖的事。   楚蔑突然想起镇长总是经常待在屋里,精神状态极差,再加上提到“遭天谴”时,他过分激动的反应……   多半已经有鬼物缠身,对他实施报复了。   “所以你还要存在多久?”   楚蔑听了镇长这话,自然注意到他话语间的厌恶和不耐。   再想想之前一开始他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真的很倒胃口。   这大概就是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能假装有情有义的样子,一旦凑到他们面前,他们便立刻嫌弃不耐。   看来镇长这一家子人品都不太行啊!   镇长和阿芜人前人后两副面孔,阿涉反倒是坏得明明白白。   “爸爸这么不想见我啊?”楚蔑这时用稚嫩的面孔露出小孩子的委屈表情:“你之前明明还一副想见我的样子,现在就巴不得我赶紧消失了吗?”   被人戳破虚伪的面具,镇长表情有些恼羞成怒。   “你——”   “轰隆——”   楼上传来一阵木料断裂的声音,以及压着声音的惊呼声:“他们……他们死了——”   又死人了?!   楚蔑已经完全顾不上镇长了,直接上了二楼。   但事情不是在二楼发生的,依旧是在那个阁楼。   …………   楚蔑当阁楼那里时,依旧是一片混乱。   有的人扶在墙角呕吐,有的人则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有些则是冷静地讨论着这一切的发生。   沈淮云也站在阁楼那里跟叶秩低声交谈,看到楚蔑来了,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来。”   楚蔑看了眼伸向自己的修长大手,安静地走过去拉上了他的手,乖巧地站在沈淮云身边听他们讨论。   叶秩留神看了一眼沈楚蔑,道:“他听见没问题吗?”   “没事。”   叶秩原本在刺玫古堡时就曾受过楚蔑这个NPC的帮助,所以对于NPC的态度比其他玩家相对更友善些,听了沈淮云的话,居然真的不计较楚蔑这个NPC在场了。   “死的是那两个生病的玩家。”   “猜到了。”沈淮云叹了口气,“本来他俩在副本里一开始生病就很奇怪,再加上之前高老师说他们老是想往阁楼跑……我大概就猜到会有这种结果了。”   叶秩顿了顿道:“阁楼算上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来了十四个玩家,死的四个里其中三个是折在阁楼里的。   沈淮云明白叶秩是在说阁楼里有古怪,思索着刚刚那两个人的死状,道:“他们这回倒不是摔下楼死的,而是被割掉了舌头,被剖开肚子,在里边填满了被褥里的棉絮。”   叶秩:“有点像娃娃。”   沈淮云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明知阁楼危险,还要往阁楼里跑。也不知阁楼里究竟有些什么。”   楚蔑突然想起了他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这事并不算小,但他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忘了这件事——兔子玩偶。   它一共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席晴发现了它,却又将它摆回了原来的地方;另一次是昨晚长廊里出现在他的脚下。   这件事他怎么一直没告诉沈淮云?!   这样说来,莫名其妙地遗忘才是真正有问题的地方!   楚蔑当即拽了拽沈淮云的手,声音软糯地撒娇道:“你的手太热了,能不能松开啊?”   沈淮云低头一愣,离开松开了手,道:“好。”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楚蔑绕过了自己,直径去了还留有两个死尸的房间。   “等等。”沈淮云担心楚蔑,所以只能对叶秩歉疚地道:“不好意思,我跟过去看看。”   说罢,他就急急忙忙地跟着楚蔑一起进了阁楼里。   叶秩站在原地,面色古怪地说:“感觉……他们好像很熟?”   …………   楚蔑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忍着不适感直接找到了当时席晴翻出兔子玩偶的小箱子,开始翻起了小箱子。   但小箱子里再也没有那个兔子玩偶了。   楚蔑惊诧地喃喃道:“怎么会……”   难道在这期间有人拿走兔子玩偶了吗?   “咩咩,你在找什么?”   沈淮云一来就看到楚蔑脸色焦虑地蹲在一堆被翻出来的玩具面前,本能地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兔子玩偶没有了。”   “兔子玩偶?”   楚蔑翻完了玩具箱,又去找其他小箱子,虽然知道兔子玩偶在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想找找看。   沈淮云也帮忙一起找,但找了半天该死没有看见兔子玩偶。   楚蔑放下了最后一个小箱子。   沈淮云思索了一下,道:“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楚蔑已经确信兔子玩偶被人拿走了。   “那个兔子玩偶上的黑絮很多。”   “黑絮?”   “就是类似于怨气。”楚蔑回忆着有关兔子玩偶的事情,三言两语简单讲述了有关兔子玩偶的异常之处。   沈淮云陷入了沉思。   “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让两人都抬头向门口望去。   是席晴。   席晴靠着门,神情冷淡地扫过了阁楼内惨死的两具躯体,示意沈淮云道:“别待了,该下去了。”   说完,席晴就转身下了楼。   沈淮云立刻回了句“知道了”,就拉着楚蔑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对楚蔑道:“有什么事情回房再说。”   楚蔑点了点头,跟随沈淮云一起回了房间。   只是他们离开不久后,房间里凭空多了一个撑着红伞的小女孩。   女孩来到死去的那两个玩家身边,从其中一个玩家装满棉絮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玩偶。   那就是楚蔑一直在找的兔子玩偶。   小女孩爱惜地拿着沾了血的兔子玩偶,轻声道:“我知道你想找到它。”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想你过早陷入危险。”   “等你发现这里的真相时,我就能把它给你了。” 第99章 加害者   阿芜曾是受害者。   却主动选择成为了加害者中的一员。   更讽刺的是,加害者的孩子为了救人,却反而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楚蔑   阁楼里的两具尸首没了。   镇长和阿涉两人不知何时将死在阁楼的那两个玩家抬到后屋的坟地里埋了。   在那之后就没有再发生任何事了。   玩家们在吃完晚饭后,也都回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楚蔑自然也跟着沈淮云一起回了房间。   镇长一家的笑容在楚蔑戳破他们伪善面具之后,就再也没展露过了——虽然也没人稀罕他们笑得发毛的样子。   几乎是一到房间,楚蔑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了沈淮云。   …………   “你的意思是这个副本的中心实际上是人口贩卖?”   “对。”楚蔑神情沉重地解释道:“镇长他们把拐来的孩子们先进行挑选,挑选出他们需要的孩子,再卖掉其他孩子。”   “这就可以解释那些童养媳是怎么来的了。”沈淮云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觉得这件事可能只有镇长一个人做吗?”   “镇长干的事情,我不信没有镇民察觉到。”楚蔑回忆着镇民那古怪的态度,只觉得更加心寒:“我怕他们不光光只是装傻,没准也参与到了这项残忍的‘生意’里。”   “那我们这次的副本不仅仅要针对默镇镇民,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怨灵了。”   “说起来……”沈淮云敲桌子的动作停止,抬眼瞅着楚蔑打趣道:“我怎么感觉一路过来的几个副本里,那些boss都对你挺友善的呢?”   “你想太多了,他们只是因为我的角色而对我友善……”   “我没遇到你之前的副本也是这样吗?”   楚蔑迟疑了。   因为在之前那些副本,boss对他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的。   但随着和沈淮云经历越来越多的副本,那些boss对于他的态度也是几乎一个比一个好。   最友好的可以说是宋知意了。   不仅没有伤害他,甚至还保护过他。   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些熟捻。   沈淮云观察着楚蔑略显纠结的神色,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忧虑,但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反而故意满不在乎地说:“你要不要考虑从林西西那里套点线索?”   楚蔑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怼道:“你以为林西西是那种你说一句就会搭一句的boss吗?”   沈淮云不在意地笑了笑:“那镇长一家的事,你谈听到了什么?”   “林西西是徐洺的童养媳,阿芜是阿涉的童养媳……”   “好嘛!”沈淮云撑着下巴斜靠在床上,面露哀怨之色:“你都已经有童养媳了,难怪看不上我。”   楚蔑:“……”   “没童养媳,我也不会看上你的。”楚蔑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道:“镇长搞人口贩卖生意,被徐洺知道了,所以徐洺想带着林西西和其他孩子逃出去……”   “但他没成功——”沈淮云接下了楚蔑的话,猜测道:“也许阿涉和阿芜起到了什么干涉作用?”   楚蔑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淮云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用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样子,下意识想要摸摸楚蔑的头。   “啪!”   楚蔑反应过来,不客气地打掉了他的手。   沈淮云一脸遗憾地收回了爪子。   “你说的不错。阿芜的确告了密,而阿涉应该很早就察觉到了徐洺的打算。”   “那之后,林西西死了,徐洺不久后也病死了——”   “徐洺的死是不是有一部分因为镇长的缘故?”沈淮云回忆着两天来镇长的言行举止。   “镇长这个人强硬固执,控制欲强是个典型的大家长。他瞧不起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即便是对于被他挑选作为未来儿媳妇的孩子,也是同样的态度。”   “他应该非常厌恶林西西和徐洺过分亲密的感情,所以当知道徐洺放跑孩子们的时候,他应当是暴跳如雷的。”   楚蔑望着沈淮云认真的侧脸,心中感叹沈淮云在于观察方面真的很厉害。   “所以当抓到他们的时候,镇长对于徐洺的态度是惩戒,那么对于他瞧不上的林西西……恐怕就是杀鸡儆猴了。”   沈淮云的猜测已经说到这里,楚蔑还能不明白吗?   “林西西恐怕被抓到后不久就被杀了。”楚蔑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联想,“知道林西西死讯的徐洺,在经受了父亲的惩罚和内心的折磨之后,从此郁郁寡欢,故而不久病逝。”   恐怕这个悲剧的大致走向就是这样。   但还存有些细节疑点。   沈淮云对于这一点始终不懂:“阿涉作为亲兄弟,为何那样仇视徐洺?”   沈淮云的家庭向来和睦,可以说兄弟姐妹间有很深的羁绊,自然无法理解这点。   楚蔑望着他,叹道:“居然还有你感觉费解的事?”   沈淮云扬眉:“我费解的事多了!比如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楚蔑:“……”你可真会见缝插针!   “我突然想起来阿芜曾经提过一嘴的婆婆。”楚蔑特意抬高声音,盖住了沈淮云的问题,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噢……”   沈淮云委屈地瘪瘪嘴,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那个婆婆怎么了吗?”   “阿芜之前说过她婆婆在她嫁过来之前就去世了。”   “哦,这个啊!”沈淮云想起了这件事,“我知道啊,她在撒谎。”   “对。”楚蔑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阿芜之前说漏嘴过——当年徐洺带着孩子们逃跑的事情差点就成功了。但我想即便是大人放松警惕,几个孩子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   “你的意思是徐洺的母亲可能帮了忙?”   “有可能。”楚蔑继续道:“但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徐洺母亲的情报实在太少了。”   沈淮云考虑了一下他说的这种可能性,提议道:“那我明天再想办法找找看,有没有徐洺母亲的线索。”   “好。”   “现在天色不早,要不要早点休息?”   楚蔑刚想说“可以”,却突然想起了一个疑问,喃喃道:“席晴……”   “席晴?”沈淮云注意到了他话语里情绪的不对劲,沉吟了一下问:“她怎么了?”   “我之前能够发现兔子玩偶是因为席晴。”楚蔑回忆着第一次查看阁楼时席晴的表现:“席晴当时不是意外翻出兔子玩偶的,我感觉她更像是特意找到了兔子玩偶。”   “然后呢?”   “然后席晴把兔子换后放回了原位。”   “这倒是奇怪了。”沈淮云听了楚蔑的形容,也觉得这一点的确有点奇怪,但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动摇他对席晴的信任。   于是沈淮云好笑地说:“你该不会是怀疑她不是玩家吧?她不可能是……”   楚蔑动作一顿,神情难辨地看着沈淮云,语气似乎有些酸:“这才刚认识两天,你就这么信任她?”   沈淮云的狗鼻子灵得很,第一时间闻到了这点不易察觉的酸味儿,乐呵呵地说:“没没没,最信任的人还是我们家咩咩了!”   “哼,谁是你家的。”楚蔑轻哼一声,昂了昂下巴,示意沈淮云给个解释。   “你还记得李纳言吗?”   李纳言?   楚蔑回忆了一下,道:“荆川中学那个?”   “对,”沈淮云道:“席晴是李纳言的女朋友。”   “那他们为什么会分开?”   “好像是吵了架,所以席晴一气解除了手机上的好友绑定,所以现在两个人都不能分到一个副本。”   楚蔑是知道这条规则的。   当两个人通过手机交上了好友,就相当于绑定了固定的队友,可以通过手机发短信并一起去副本里。但如果是非好友状态,陌生人是没有办法借助手机发短信或一同去副本的。   故而李纳言和席晴没有办法联系,也不能分配到同一个副本里。   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几个队友,那么会随机分配一个队友进入副本。   假使关秦月当时没和贺防川加好友,那么她的唯一队友就是沈淮云。所以沈淮云去哪个副本,关秦月就跟到哪个副本。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着贺防川跑没了影儿。   “不管怎样,还是明天问问席晴吧!”   沈淮云也点了点头,然后掀开被子上了床,懒洋洋地靠在床垫上,戏谑道:“你不睡吗?”   楚蔑翻了个白眼,小短腿灵巧地爬到了床上,然后不客气地坐到了沈淮云的肚子上,道:“我是鬼,不用睡。”   沈淮云看着坐在自己肚子上的小孩,宠溺地笑了笑:“行吧小祖宗,我就先睡了。”   说罢,他坏心眼地故意慢吞吞翻了个身。   楚蔑猝不及防地被他从身上掀下去,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他,指着他道:“沈淮云,你!”   “呼呼——”   沈淮云也不睁眼,故意发出很大的鼾声。   楚蔑:“……”   睡死你吧就!   …………   深夜之际,楚蔑守在沈淮云床边,回忆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里涌出了一股莫名的疲惫,眼皮也像挂了秤砣一般,重得抬不起眼。   怎么回事?   他现在是一个鬼,怎么会感觉困呢?   不对劲!   楚蔑努力地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意识清醒。   下一秒,一双冰冷幼嫩的小手从背后捂住了楚蔑的眼睛,伏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睡吧!梦里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楚蔑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抓住了那只手,把手试图从他眼睛上拉下来。   手的主人没有用半点力气,任由楚蔑拉开。   “唔——”   楚蔑勉勉强强地睁着眼睛,看着眼前幼态可爱的小女孩,喃喃道:“林…西西?”   “是我。”   她微笑着抓着楚蔑的手,轻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安心睡吧!”   楚蔑拉林西西的手一松,彻底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说:   咳咳先说一句,下章开始准备发默镇副本剧情的刀了 第100章 拼凑   我的家庭,更像是东拼西凑一般,处处透着违和感和怪异感,仿佛一阵风过去,这个家就会散了架。   ——小洺   “呜呜……”   略显清寒的深夜里,楼梯的缝隙间隐约漏着些许光亮,小男孩因为尿意从睡梦中醒来,去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小女孩低低的哭泣声。   男孩迟疑了一下,循着声音上了二楼。   小女孩正躲在阁楼和二楼楼层之间的厕所那里哭。   “林…西西,你怎么啦?”   听见小男孩的疑问,年幼的林西西眼睛红红地盯着他,语气委屈地道:“小洺,我想爸爸妈妈了……”   徐洺一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为难,“这……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啊?”   “我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里……”林西西抽噎着说:“可我真的好想见他们!我一定会好好听他们的话,再也不乱跑了……”   徐洺沉默了片刻,迟疑着说:“要不我去求爸爸,让他放你走?”   林西西听了这话,表情变得格外惊恐起来,她含泪拼命摇着头,重复道:“别告诉他!求求你别告诉他……”   “为什么?”   “我……我不想回到那里……那里又黑又潮湿,他们会把我送给别人……”林西西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她突然猛地抓住徐洺的手,语带哭腔地说:“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的,求求你别跟他说!”   “哒哒——”   “别跟他说什么?”   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响起,让两个躲在厕所里的孩子都惊得浑身一颤。   徐洺惊叫道:“妈妈?”   女人站在厕所门口,手里拿着蜡烛,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只有脸被光照到。   她长得很好看,徐洺和阿涉的好长相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不过她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温柔,总是整天绷着一张脸。   她现在也依然绷着一张脸,但在看向徐洺时,紧皱的眉头才有了稍许放松。   她一向对徐洺远比对阿涉更加温柔。   “小洺,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林西西胆怯地往徐洺身边靠了靠。   徐洺注意到林西西的小动作,安抚地拍了一下她的肩,然后解释道:“妈妈,西西有点想家了……”   “想家”女人表情短暂地凝固了,望着林西西道:“这话你别在那个人面前说,否则你立刻会被送进阁楼。”   林西西害怕地抓住了徐洺的手。   “那个人……”徐洺低声重复了一遍:“是爸爸吗?”   听到徐洺提及这个人,女人眼里闪过了一抹厌恶,提醒道:“你可别什么话都跟那个人讲。”   徐洺愣住了,但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家里父母两个人那略显怪异的关系。   因为和其他人的父母相比,母亲对父亲的态度格外疏远。母亲从不拒绝父亲的亲近,但从未主动亲近过父亲。   甚至在父亲主动亲近母亲时,她的脸上是麻木而冷漠的,有时脸上会闪过一瞬间的厌恶。   母亲好像很讨厌父亲。   徐洺想了想,尝试性撒娇道:“妈妈,可以让林西西回去找他爸爸妈妈吗?”   “回去?”女人冷笑着看着林西西:“我都回不去,你还想回去?”   “呜呜呜……”   林西西惊得直接哭了出来。   “闭嘴!”   “滋啦——”   女人拿起洗手台上的剃须用的小刀,用力地划着镜面,两者之间摩擦发出了极为刺耳尖锐的声音。   “哇——不要呜呜……”   女人古怪而讥讽地笑了起来:“呵呵呵……”   “妈妈!”徐洺皱眉,抬手抓住她的手臂:“你别这样,这个声音太刺耳了。”   女人动作一顿,原本看着徐洺的温柔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怨毒,她那眼神似乎并不是针对徐洺本人,而是透过他在憎恨某个人。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徐洺的手,冷冷地看着徐洺因为她的动作一时不稳而磕在了墙上。   “嘶——”   徐洺捂着被磕到的后脑勺,眼眶发红地蹲了下来。   “小洺!”   林西西看到徐洺被甩到墙上的这一幕,惊叫了一声,然后立刻过去轻轻碰着徐洺的伤口,哭着说:“我…我不想回家了……阿姨,你别打小洺好不好?”   女人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她这时才眼神清明地看向自己的孩子,露出愧疚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小洺?”   徐洺已经从刚刚的疼痛中缓过来了。   林西西哽咽着说:“小洺,你怎么样了?”   “没事。”徐洺扬起温柔的笑容,道:“没出血,就是撞了个包。”   “小…洺,妈妈……妈妈真的……”   徐洺安静地看着女人,抬起手轻轻捏住女人的衣角,摇了摇:“妈妈,没事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露出这样可怖的表情了。   可以说他已经习惯到该如何处理这样状态的母亲了。   女人低下头看着捏着自己衣角的肉乎乎的小手,眼神终于柔和下来,她将那只可爱的小手握在掌心,然后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道:   “小洺,原谅妈妈……”   “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   “嗯。”徐洺乖顺地任由女人握着他的手,眼神放空地笑着说:“我知道的,妈妈。”   母亲不喜欢阿涉,这一家人里最亲近的便是他了。   所以,母亲任何可怕的样子他都见过了。   无论他遭受了什么,他最终能做的也就只有说“没事”。   女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神情也更加温柔了,抱着徐洺柔声道:“妈妈很抱歉,作为补偿妈妈明天带你去集市上玩,好不好?”   徐洺将头埋在女人颈间,末了低低地说了句“嗯”。   “回去睡吧。”女人在看向林西西就没了任何表情,“别这么晚出来了。”   林西西这才抽抽噎噎地捂住嘴,担忧而害怕地看了一眼徐洺。   徐洺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林西西这才离开了厕所。   女人想要抱着徐洺回去睡觉时,徐洺抓着女人的手道:“妈妈,我知道的。”   女人抱他的动作一顿:“你知道什么?”   徐洺小手乖乖地环着女人的脖子,将头靠在女人肩头,轻轻地说:“妈妈,可能在你看来,我还小。但我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道理的。”   女人抱起徐洺,没有说话。   徐洺继续道:“爸爸做的这些事情是不对的,他应该让阿芜和林西西回去的!”   “所以妈妈,拜托你了……”   “呵……”   女人笑了起来,用一种让徐洺毛骨悚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活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对,就是那种眼神。   她说:“我倒没想到,那个肠子都黑透了的混蛋还能有个菩萨心肠的孩子。”   徐洺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乌亮的大眼睛看着女人,似乎是在控诉她恶劣的态度。   女人又笑了,不过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笑容,更多的是欣慰和庆幸。   她亲了一下徐洺的发顶,喃喃道:“也是,你若是过分像那个人了,我反而不会要你了。”   因为哥哥阿涉太像爸爸,所以就不要哥哥了?   徐洺环着女人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   女人一大早就带着徐洺去了集市,到了中午才回来。   徐洺为阿涉、阿芜还有林西西都带了东西。   阿涉自小就性子沉默少言,所以对于弟弟带来的东西不说好也不说坏,只是接了东西说了句“谢谢”,就回了房间。   阿芜虽然是阿涉的童养媳,比徐洺和阿涉都大了两岁,更亲近性格温柔阳光的徐洺。   刚拿到礼物,她就特别开心地问林西西:“西西,徐洺给的你什么呀?”   “是一只兔子!”林西西笑着举起手中的兔子玩偶,爱惜地抱在怀里:“我很喜欢它!”   两个女孩笑得都很开心,可站在角落的徐洺却捂着手腕,神情麻木。   …………   “我想帮你们离开这里。”   徐洺悄悄找到林西西和阿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阿芜满脸怀疑,盯着徐洺没说话。   林西西则是愣住原地,眼眶酸涩不堪,她努力压抑着眼泪道:“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回不了家,所以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西西。”徐洺道:“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想试试看,哪怕我帮不了所有人,但能救走一个是一个不是吗?”   阿芜虽然被强行带到这里,但她并不想去冒任何危险,打算日子就这么得过且过了。所以听了徐洺这话,她恼火起来:“试试?你试试不会怎么样,但我们万一被……”   “不,如果失败了,我也会付出代价。”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徐洺低下头道:“这里……不光光是我爸爸一个人在做这件事,这个镇子里所有的人都是知情者和凶手。”   阿芜和林西西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阿芜多了点心眼,害怕徐洺是“父亲”派来试探她们态度的人,所以对他的态度有些尖锐:“要不是你爸爸,我们怎么会——”   林西西及时喝住了阿芜:“阿芜姐姐!”   徐洺低下头,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事实,无法辩驳。   即便这件事与他无关,但做下这种事的人是他的父亲,他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我想补偿你们,也想帮助你们。”   徐洺本来就因为母亲的异常而比同龄孩子更加成熟隐忍,所以他借着去集市的档口,偷偷跑去其他镇民家里。   却意外发现,镇民的家里旁边的那个小屋子——原本他以为只是杂货堆的地方,关着那些被视作“货物”的孩子。   那一刻,他真的完全崩溃了。   原来阿芜和林西西是这样来的,甚至还有更多和她们一样的人,而且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可怕的贩卖。   他还记得阿芜和林西西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她们都是沉默而恐惧的,而且她们的身上满是伤口。   对于这些伤口,父亲那时是笑着说:那两个孩子遇到了很不好的事,他帮她们逃离苦海的。   可推她们下苦海的,就是他的父亲。   更可怕的是——   徐洺的眼眶没忍住红了起来,他厌弃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将皮肉挠得鲜血淋漓。   要是他没存在过的话——   “小洺,你干什么!”   林西西惊叫着拉开了徐洺正在自残的手,却看见从来没哭过的徐洺,居然哭了起来。   徐洺哭得很压抑,但大概是情绪太过强烈,他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阿芜也被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徐洺哽咽着喃喃道:“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   林西西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娇小的身体抱着徐洺,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小洺,不哭了……”   徐洺哭得浑身颤抖:“那天去集市……妈妈是故意的。”   “什么?”   …………   女人是故意给他一个人开溜的机会,故意让他看到小屋里那些孩子的惨相。   不然在回去的路上,她也不会对他这样说——   “小洺,知道妈妈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吗?”   “什么?”   那时他还因为看到的一切而精神恍惚。   女人牵着他的手,笑得格外温柔:“因为妈妈也和你看到的那些孩子一样,被强行留在了这里。”   徐洺脑子没转过来,但本能地感觉有什么让他不敢去听的话。   “妈妈,咱们别聊起这个话题了……”   女人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继续道:“妈妈本来有机会离开的,但因为你和阿涉,妈妈才被迫留下的——”   徐洺猛地停住了脚步。   女人直接攥着他的手把他拖着往前走,迫使他踉跄地揪着她的衣服道:“妈妈你别……你走慢点……”   ”妈妈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啊!”   徐洺感觉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他的骨头碾碎了一般。   “现在你想让其他人离开,那你和徐涉为什么当初不肯让妈妈离开呢?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发尖锐:“为什么不肯放妈妈走?”   徐洺却一下子冷静下来,任由女人攥着他的手,神情麻木而颓然地说:“妈妈,对不起。”   “如果你想走,那我……放你走。”   “不走。”女人古怪地笑着,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妈妈的人生已经毁了,我已经走不了了。”   徐洺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女人笑着松开了紧攥徐洺的手,怜惜地摸了摸他手腕上的淤痕和直接抓破的伤:“疼吗?”   徐洺眼睛空荡荡的,最后像往常一样道:“妈妈,没事的。”   女人满意地笑了,她摸摸徐洺的头,道:“妈妈知道小洺最善良,也最像妈妈了。我们回家吧!”   徐洺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变成温柔而虚假的笑容:   “好,我们回……家。” 第101章 计划筹备   我不敢告诉那些无辜的受害者,那个伤害他们的人就是我的父亲。   因为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了,我怕是连和他们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了。更别说让他们信我,跟我逃走。   ——小洺   听了徐洺的一席话,阿芜和林西西都陷入了沉默。   “我……我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冒这个险!”阿芜太害怕被发现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徐洺提议,然后扭过头问林西西:   “西西,你是不是也不同意啊?”   林西西沉默了一下,轻轻地说:“我想信徐洺一次。”   “西西!”   徐洺则是微怔地看着她。   阿芜咬着下唇,有些纠结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道:“我…那我先跟你们一起商量吧!”   林西西眼睛一亮:“阿芜……”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阿芜撇了撇嘴道:“我不一定会跟你们一起走的!”   林西西笑着道:“嗯,没事。”   “小洺,你先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说罢,阿芜便转身出了门。   在她出门后的拐角处,一个人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阿芜心跳骤然加速。   “呃……阿涉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芜有些心虚地笑着,总有一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阿涉死死地盯着她,瞥了一眼徐洺房间所在的方向,才开口道:“你刚刚在徐洺那里?”   他喊的是徐洺,而不是小洺。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当然可以说是阿涉单方面对徐洺的态度冷漠。   “嗯……对。”   “你是爸爸给我的人。”阿涉一向没什么表情外露,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狠戾和怒气,“妈妈和爸爸亲近徐洺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么亲近徐洺?!”   “我……”阿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你不想成为我的人,要转投我那个好弟弟去?”   这声“好弟弟”说得十分讽刺。   “不不!我不是!”阿芜连忙否认,“他只是喊我过去……有些事情要商量。”   “什么事情?”   阿芜紧张地攥了攥裙角。   阿涉冷笑:“不肯说?”   “我……我说!”阿芜害怕阿涉跟“父亲”说,并把她送回阁楼,就立刻道:“小洺想放我们离开!”   “离开?”阿涉眉头皱起,黝黑的瞳孔一凝:“意思是他想要让你们逃走,然后让人抓我们?”   可是徐洺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他难道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他疯了吗?”   “对对!我也觉得他疯了!”阿芜连忙连声附和道。   阿涉冷冷地扫了一眼阿芜,姑且让这件事情翻了个篇。   “那你帮我好好听听,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阿芜心中咯噔一下。   “然后把这些全部告诉我。”   阿涉看她低下不吭声,冷笑着说:“ 不想干这件事?”   “可以吗?”阿芜有些希冀地问。   阿涉脸上瞬间没了笑容,眼神阴冷地说:“你不想干这件事,我还可以让别人代替你干!”   阿芜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苍白地说:“好。”   “这才对。”   “哦对了!”阿涉笑眯眯地对她说:“别把这件事告诉徐洺,如果你敢让他知道……”   阿芜立刻说:“我不会的!”   阿涉望着眼神惶恐的阿芜,微笑着走开了。   阿芜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徐洺这段时间一直借着去外面玩的借口,在外面踩点。   因为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本身就熟,再加上他特意去查看,徐洺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隐蔽的路下山。   他再次将阿芜和林西西聚集起来。   “爸爸明天不在家,所以我想让你们跟着我明天一起下山。”   林西西迟疑道:“可是母亲和阿涉还在家呀?”   阿芜眸光一闪,故意试探道:“要不要把这件事跟阿涉讲一下?”   “不行!”   徐洺斩钉截铁地说:“哥哥不会同意的!我清楚他的脾气,那恐怕不仅不会帮忙,没准可能还会把这些告诉爸爸!”   “阿芜,你可别已经把这些告诉阿涉了?”   阿芜勉强地笑了笑:“真是的,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啊?”   林西西没察觉出她的异状,询问:“那咱们明天怎么出去?”   “我这几天在外面逛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一种很甜的野果子。”徐洺道:“我们可以用摘野果子的借口,悄悄跑到镇子外面,然后找机会通过小路下山离开。”   阿芜:“听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样子。阿涉和母亲真不会起疑心吗?”   “妈妈……”徐洺叹了口气道:“她可能……不,是一定会起疑心的。”   “啊?”   阿芜惊叫道:“那你怎么还敢这么冒险?!”   “我在赌母亲对我是否还有情谊。”   “你认真的吗?”   “嗯。”徐洺轻声道:“人口贩卖这种事,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有参与,现在这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赚钱的途径,他们不会允许有任何人破坏。”   “所以如果被发现,即便我是镇长的儿子,我一样会受到惩罚。爸爸是镇长,而作为镇长儿子的我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们必然会指责爸爸。”   “爸爸是个控制欲强且又暴躁的人——为了自己镇长的威望,他一定也会狠狠惩罚我的。”   “如果妈妈还顾惜我这个儿子的话,她多多少少会帮我们掩饰一些……”   “可万一没有呢?”阿芜反问道:“万一她压根不在意你呢?”   林西西听了这话,当即维护徐洺,反驳道:“阿芜,这天底下的母亲有几个不顾惜自己的孩子呀?”   阿芜当即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徐洺沉默在一旁等待她们的对话结束,才缓缓开口:“的确有这么一种可能。所以今晚我会试图让妈妈帮助我们。”   “不行怎么办?”   “怎么办?”徐洺突然笑了起来:“难道没人帮我,我就不该送你们离开了吗?”   “话虽如此,但你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阿芜顾念着她和徐洺关系不错,拐弯抹角地提醒他:“维持现状也挺好的,说不定等等就有别人来救我们了。”   “等等?你觉得能等谁来?”徐洺苦笑着说:“他们从我母亲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做这种事了,要是有人来抓他们早就抓了,哪会让你们也被抓来?”   林西西低下头,捏紧了裙角。   “阿芜,这句话我只说最后一遍。”徐洺抬手搭上两人的肩,眼神坚定而温柔地说:“不是我何必冒风险帮你们,我现在只是做我该做的,让你们回归你们原本应有的生活轨迹。”   阿芜嘴唇张了张,最终将到喉间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   事实上,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他们原本计划在天黑下来时悄悄离开。   可本应该一整天不在的父亲,突然开着大货车在傍晚回来了。   他们被迫中断了计划。   林西西有些慌张无措地看了一眼徐洺,不知道今晚还该不该离开。   徐洺冲她摇了摇头,然后笑容灿烂地扑到了父亲的怀里,表情天真地道:“爸爸回来了?”   男人难得露出一抹笑,然后摸摸徐洺的头道:“你先回房,爸爸要搬货。”   听见“搬货”二字,阿芜和林西西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徐洺心中也一紧,视线不自觉地朝男人身后的货车看去。   父亲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个货物恐怕是被新拐来的孩子。   徐洺无声地攥紧了拳头,然后露出天真好奇的表情道:“我为什么要回房间呀?我也想帮爸爸搬货!”   “帮我搬货?”   林西西猛地看向了他。   女人则是安静地将做好的晚饭端到桌上,然后露出了冷漠而古怪的眼神。   阿涉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了徐洺和父亲的对话。可当他看到徐洺亲昵地扑在父亲怀里,他的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些许嫉妒和愤怒。   父亲摸着徐洺稚嫩的脸,若有所思地说:“那样也好,毕竟你之后也是要接手我的。”   徐洺脸上笑着,心中却反驳道:绝不可能!   “既然你主动说了,那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哭闹后悔,知道了吗?”   徐洺点了点头。   父亲转身打开了货车的门,从货车里扛住了一个手脚被绑住,还在昏迷中的小男孩。   徐洺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男人熟悉的侧脸,现在却觉得这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几乎是从头冷到脚,但面上还是笑得灿烂:“爸爸,那我要做什么呢?”   男人动作熟练地将男孩扛到了楼上,对跟在他后面的徐洺道:“今天太晚了,所以我把他先放在阁楼,你站在阁楼门口守着,别让他醒了之后跑出来。”   徐洺应了一声“知道了”就跟着父亲上了阁楼。   到了阁楼后,徐洺乖乖地守在了阁楼门口。   父亲又下楼扛了两个小姑娘到了阁楼,然后对徐洺道:“好了乖儿子,咱们去吃完饭吧!”   徐洺点头,看着父亲将阁楼锁上,把钥匙拿出来准备放进口袋里。   “爸爸!”   父亲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可以……把这个钥匙交给我保管吗?”徐洺脸上露出了些许害羞:“我也想帮爸爸的忙。”   “哈哈!”父亲爽朗地笑了笑,居然真的把钥匙交给了徐洺:“小洺,要保管好这个钥匙。要是丢了,爸爸会很生气的!”   徐洺笑嘻嘻地将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注意到父亲胳膊上的牙印:“爸爸,这是谁咬的呀?”   “刚刚里边一个小男孩咬的,险些让他跑了!幸亏有狗闻着味道,才把他带回来……”   后面父亲具体说了什么,徐洺已经听不清了。   他低下头仔细思索着之后的逃跑计划。   有狗——这意味着无论他们怎么跑,都有可能因为气味被抓到。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大雨也许可以稀释味道,方便他们逃跑。   …………   现在有那三个无辜的孩子被抓进来,徐洺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他将那三个孩子也算进了逃跑计划。   他借着有钥匙的方便,经常进去看那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过得很不好。   在被抓来的当天夜里,他们因为药效过了之后清醒过来,当时便害怕地哇哇大哭。   脾气暴躁的父亲立刻上阁楼,将那三个孩子拳打脚踢了一顿,直到这三个孩子哪怕再疼,也只能捂着嘴低声抽噎为止。   徐洺知道那三个孩子对父亲一定充满恨意和惧怕,在与那几个孩子来往的过程中,更不敢暴露自己是男人儿子的事实。   所以,徐洺只能说谎——说自己和他们一样,也是被抓进了这里,只不过因为乖巧听话,才没有被卖出去。   毕竟,无论他徐洺是好是坏,任何人看他时也只会下意识记得他是“凶手或者是拐卖犯”的儿子,而不是徐洺这个人。   徐洺对于他人而言,只是无需在意的陌生人,但他还是想尽自己所能,成为改变那群无辜孩子命运的转折点。   这是他作为加害者儿子的赎罪,也是出于他自身的善良和原则。   …………   徐洺通过几天的交流,很快得到了被抓来的三个孩子的信任。   那么带他们逃离这里的计划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因为他也不确定父亲何时会把他们带走卖出去。   他一直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下雨。   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借助雨来影响狗追踪他们的速度,另一方面,大人们并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这样能够减少他们暴露行迹的可能性。   因为他并没有什么手机来预知天气,所以他私底下和林西西以及那三个被抓来的孩子说:   “提前准备好要带走的东西,方便我们可以随时随地离开这里。”   不过这次出逃阿芜虽然参与计划,但她并不打算跟他们一起逃。   徐洺理解她的顾虑,所以并不强求。 第102章 雷鸣之时   自此,生者罪孽未消,亡者怨愤难平。   ——林西西   一切似乎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在某一天的下午,徐洺跟着女人坐在院子里剥豆子时,女人突然抬头看了眼天,眯了眯眼道:“今天天气实在有些太闷热了。”   “这倒是。”   徐洺将手中已经剥好的豆子倒入框中,也留意了一眼天色,试探道:“今天这天色有些晴得古怪,远处还有些乌压压的云,是要下雨了吗?”   “多半是。”女人不在意地低下头继续剥着豆子,随口说了句:“没准这天会是雷阵雨,毕竟往年这个时候经常下雷阵雨。”   “雷阵雨啊……”   女人剥豆子的动作一顿,眼神探究地盯着他道:“雷阵雨怎么了吗?”   “没什么。”徐洺掩饰性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剥豆子,心中开始盘算今天离开这里成功的可能性。   等到剥完豆子,徐洺就悄悄去找阿芜和林西西,告诉她们自己的打算:“如果今天外面会下雨的话,我们最好今天就离开。”   林西西惊喜道:“今天吗?真的?”   “这么快?!”   阿芜的态度更多的是惊讶和慌乱。   “也不一定,视情况而定。我只是提醒你们提前做好准备,这样我通知你们后,就可以立刻离开了。”   徐洺想了想,问:“阿芜,你真不跟我们走?”   阿芜立刻摇了摇头。   “好吧!”徐洺叹了口气,扭头对林西西细细叮嘱道:“记得我之前带你踩的路线吗?”   林西西用力点了点头:“记得。”   因为考虑到那三个被抓来的孩子并不熟悉这里的路,再加上五个人行动可能目标太大,徐洺决定让林西西带着一个人,自己带着剩下两个人通过别的路汇合,再一起下山。   徐洺提醒:“我们到时碰头的地方是那个可以坐人的大石头那里,知道了吗?”   “嗯。”林西西虽然还有些怕,但一想到能回自己的家,她就觉得自己又浑身充满了勇气。   阿芜站在一旁看他们计划打算,面上露着笑容,但整个人却背着光,无意间将自己带着微笑的脸隐没在黑暗中。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对话,所有的秘密,将由这个屋子里的背叛者告诉本不该知道这一切的人。   …………   “爸爸。”   “扣扣!”   阿涉站在房间的门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不太亲近自己的大儿子突然找上了自己,男人也感觉十分意外。   但他从不抗拒儿子们对自己的亲近,笑着说:“阿涉,怎么了吗?”   这个儿子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喜欢跟人讲话,而女人又不喜欢他,所以男人也很少管这个大儿子的事。   阿涉脸上露出些许难过,有点委屈地说:“爸爸,我……”   一向什么都不说的孩子突然露出了这么委屈的表情,男人下意识觉得大儿子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立刻柔声道:“阿涉,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   “阿芜是爸爸给我的对吗?”   “是呀!”   “那为什么……”阿涉委屈地说:“她怎么老是粘着徐洺,她总是往他房里跑!”   父亲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小事。   “哈哈,多大点事!”他笑着拍拍阿涉的肩道:“是你的,那不论如何都是你的,阿芜再怎么样都是你的!”   “我懂了,爸爸。”阿涉乖乖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抓住父亲的胳膊,轻声道,“爸爸,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   ——你最疼爱的小儿子徐洺正打算放跑那些“货物”,然后顺便叫人抓了我们。   阿涉本想直接告诉父亲,徐洺今天就打算逃跑,然而他脑海里突然闪现了阿芜惶恐而苍白的脸,没忍住古怪地笑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她阿芜不是惦念着徐洺吗?那就让她自己亲手断了这个念头!   “怎么了,阿涉?”   父亲觉得大儿子这笑容实在叫人有些琢磨不透。   阿涉回过神来,当即笑着说:“爸爸,我说错了,我是想拜托你向阿芜说一句话。”   “什么话?”   阿涉眼中闪烁着怪异而期待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请爸爸对她说‘你最近老是往徐洺那里跑,是觉得你能瞒得了我什么吗’,这样说就行。”   “就这句?”   “对。”阿涉点头,“这句就够了。   阿涉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满意地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   原本亮得有些异常的天空上渐渐聚拢起了乌云,空气中满是潮湿闷热,鼻尖轻轻一嗅,便可以闻到泥土的腥味。   乌压压的天空偶然一亮,片刻之后便是轰鸣声。   雨意将至。   徐洺领着那两个被抓来的小女孩通过小路悄悄离开了镇子,避开众人常走的路,穿过及膝的野草丛,往他和林西西约定的那块大石头跑去。   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留心后面两个女孩有没有落下。   “小洺,林西西和小悟怎么办?”   小悟是被抓来的那个小男孩。   “我让林西西带着小悟从另一条路和我们碰面。别担心,西西她知道路线的。”   徐洺摸摸兜里的那个兔子玩偶。   那是他们两个人分开行动时,林西西交给他的。   那时林西西笑得灿烂,不由分说地将这个兔子玩偶塞到了他的手里。   “小洺,这个玩偶是我到这儿这么久以来,唯一想带走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想等着你平安地跟我碰面,然后把这个兔子玩偶还给我。”   “我希望这个兔子玩偶能代替我保护你。”   徐洺一愣,低下头看着手中干净柔软的兔子玩偶。   林西西看着徐洺将兔子玩偶小心地收在兜里,“噗嗤”一笑,眉眼狡黠地说:“小洺,这个兔子我一直很爱惜,所以等我拿回来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把它弄脏了!”   “好!”   …………   徐洺神情柔和地收回了兜里的手,表情恢复原先的警惕,小心地带着两个女孩往前走。   “下雨了?”   听见后面一个女孩的惊呼声,徐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轰隆隆——”   天空骤亮,像是被撕出了一道扭曲的裂痕。在那骤亮过后,便是滚滚的轰雷声,几乎没有一点过渡,大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   那两个女孩兴许是还没抓来多久,因为年纪小家里人又百般呵护,几乎从来没有淋着大雨,在泥泞难行的荒野里行走过,很快便慢下了步伐。   “不行了,小洺,我……我有点走不动了……”   “我也有点……”   “你们不能停下脚步!这样吧,你们先拉着我的手,等到了安全一点的地方,我再让你们停下来休息。”   徐洺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拉住两个女孩的手,尽量不让她们因为疲惫停下脚步。   不过实际上他也很累。他和那两个女孩子年纪相差不算太大,能一直坚持下去也是因为他比较早熟,也知道不能及时离开会发生后果。   雨势越发大了,三个孩子都浑身湿透,被迷得睁不开眼。   “小洺,呼呼…还有多久……”   “快了!”徐洺机械地抹掉眼睛上的水,努力让自己辨清前方的路,死死地拉住两个女孩的手。   “汪汪!”   大雨落在地上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声狗吠。   徐洺脸上的疲惫和迷茫突然转变成了警惕和慌张,焦急地说:“快点走,有人发现我们逃走,过来追我们了!”   “什么?”   “怎么这就发现了?”   徐洺来不及解释这么多,拼尽全身力气,拖着那两个女孩就往前跑。   狗吠声一开始还有些远,渐渐就变得清晰了,间或掺杂着大人的叫喊声:“他们应该是在这个方向!快追!”   “啊!”   身后的其中一个女孩绊到东西,摔在了地上。   徐洺只能被迫停下脚步,指着另外一个女孩道:“你现在赶紧往前跑,我马上就追过来!”   女孩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跑。   徐洺焦急地喊道:“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说着,他去扶摔倒的那个女孩。   “我的脚好痛呜呜呜……我想回家……”   徐洺看着女孩哭泣的样子,咬紧牙关,强撑着身子把她勉强扶了起来,努力想要把她背起来,跌跌撞撞地拼命往前走。   但他心里清楚,这一次恐怕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   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其中一个还受了伤,怎么可能跑得过大人?   狗吠声愈发清晰,而黑色的人影和光亮也越来越近。   最终他背着女孩的逃跑的计划被迫提前划上了句号。   女孩被那些穿着黑色雨衣的大人从他身上掀了下去,他也被其中一个大人强硬地按在了地上,半张脸直接埋在了已经湿润的泥土里。   “呜呜呜……”   “啪!啪……”   掴掌声和女孩的哭泣声一同发出,令原本被按在地上的徐洺满心怒火和不甘。他奋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保护那个女孩。   “妈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反抗!”   身体被一只大手粗鲁地拎起,紧跟着,徐洺脸上就接连挨了好几拳,然后被那个拎起他的人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徐洺疼得表情扭曲,嘴角和鼻子里都渗出了血,他本以为挨打已经结束,但那个人在他倒地之后,直接抬腿狠狠踹了他的腹部。   “啊!嘶——”   徐洺腹部传来的剧痛一瞬间向他袭来,强烈到让他根本无法忽略,连呼吸的每一口都感觉腹部一阵阵抽疼。他不受控制地蜷缩起了身体,努力保护好自己脆弱的部分,生生又挨了几脚。   好疼……   他感觉嘴里已经进了泥土。泥土很腥,他嘴里的血也很腥,只是不知道两者之中哪一个更腥些。   徐洺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在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大人已经蛮横地将他扛在了肩上。   徐洺左眼被打肿了,费力地用仅剩的右眼往后看其他大人。可那些大人没有往回走,而是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也许这些大人是想抓刚刚跑掉的另一个女孩。   你们一定要跑掉。   徐洺在心中不断默念,哪怕他被抓了,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逃跑。   …………   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也许过了很久,徐洺的大脑因为疼痛而有些昏昏沉沉,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的。   扛着他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将他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完全不顾惜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咳!”   他用力咳了一下,忍住浑身疼痛微微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感觉刚刚好像放在兜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徐洺借着几个男人手电筒的光看了一下,掉落的是林西西交给他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已经掉到了泥地里滚了几圈,原本洁白柔软的毛上沾满了泥土,变得泥泞不已。   那是林西西让他收好的东西,是他们约定再次安全碰头的重要信物!然而他却不小心让它变脏了,希望西西不要怪他……   徐洺重重喘了口气,用尽力气抬手想要够到那个兔子玩偶。   稚嫩白净的小手因为这场失败的逃亡早已伤痕累累,疲惫和疼痛使得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再靠近一点……就可以够到了!   其中一个大人的手电筒的光突然一晃。   徐洺快要碰到兔子玩偶的手猛地僵在了半路上。   就在那束光晃过去的一瞬间,徐洺看到那兔子玩偶前方的草丛里躺着一具幼小稚嫩的身体。   那是一个女孩。   女孩仰躺在地上,脖颈上是深色的淤青。她那张总是红润可爱的脸变得惨白,充斥着恐惧和绝望,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徐洺看着女孩涣散的瞳孔,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牙关打颤地喃喃道:   “林……唔…林……”   是林西西。   那个与他约定一起逃离这里,笑着将兔子玩偶交给他,并把它作为约定和保护的女孩死了。   “啊呜呜呜……”   徐洺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声,他现在后悔了。如果他当初没提带林西西他们离开这里,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这一切都怪他,林西西本该还活着……而不是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徐洺!”   他听见来自父亲饱含怒意的声音,麻木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这里正是他和林西西约定碰头的地方。   父亲穿着雨衣,在他身旁站着的是打着伞的阿芜。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洺的眼神像是无声地质问,令阿芜仓惶无措地避开了视线。   …………   阿芜想起在这之前男人找自己谈话时的场景。   当她听见男人说“你以为你瞒得了我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以为男人已经知道她和徐洺密谋逃跑的事情了。因为来这儿之前,阿涉就隐晦地提醒她最好对父亲说实话。   阿芜本打算老实交代出徐洺的计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照父亲的脾气,如果早知道徐洺打算逃跑的话,肯定会立刻动手,哪还会给她机会主动交代?   阿涉恐怕是在诓她!   “你怎么不说话?”   父亲的语气里多出几分不耐来。   阿芜立刻要将准备好的借口说出来,但她脑海里迅速闪过徐洺对待林西西时温柔的态度,以及阿涉阴沉威胁的态度,莫名觉得委屈和嫉妒起来。   凭什么她阿芜只能跟阿涉这样的混蛋,而林西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跟着小洺?   凭什么?   嫉妒和不甘冲昏她的头脑,她将到嘴边的借口变成了徐洺逃跑的计划,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这场悲剧的幕后推手之一。   …………   父亲面无表情地踏过了林西西的尸体,将徐洺抱起原路返回;阿芜则是跟在父亲后面,间或往后看一眼倒在后方的林西西的尸体,像灼伤了目光般匆匆收回视线。   林西西则是被留在了这场雷鸣的雨夜里。   …………   徐洺被带回家的第二天早上,父亲果然因为镇民们的责怪让他在外面跪了几个小时,原本就受伤的他因为惩罚很快晕了过去。   等他断断续续发烧了好几天,再清醒过来时,一起都已经尘埃落定。   林西西死了。   她带的男孩和徐洺背的女孩都被抓了回来,至于那个另外逃走的女孩,因为地上太滑从山坡上滚下来,摔断了腿,第二天就被镇民抓到带了回去。   作为惩罚,那些畜牲没有医治断了腿的女孩,让她当了一辈子的瘸子;另外两个孩子,为了以儆效尤,当着所有被抓来的孩子的面,割掉了舌头,剥夺了说话的权利,卖给了有特殊需要的人。   当知道这一切时,徐洺还因为身体虚弱躺在床上,原本还抱着有一个人能逃跑愿望的他彻底没了希望,眼神麻木地看着母亲,做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请求:   “妈妈,能让西西埋在屋后的坟地里吗?”   “西西怕黑,也怕孤独,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岭。”   最后,林西西的尸体被带回来埋在屋后的坟地里。   自此之后,徐洺的身体就彻底毁了根本,常年卧病在床,不跟任何人讲一句话。   在徐洺十一岁那年,他死于一场最普通不过的风寒。   女人抱着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的尸体,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女人找到男人,怨恨地控诉道:“你会遭报应的!你迟早会遭报应的!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或是因为你们而毁了一辈子的孩子们,一定会化作怨灵来报复你们的!”   男人恼怒地甩了女人一巴掌,强压下心底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吼道:“要不是你当初刻意隐瞒了小洺带着人逃跑的事,小洺至于没命吗?”   是的,女人终究还是心软帮助徐洺带着孩子们逃跑。   女人捂着红肿的脸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   她将儿子的尸体埋在了屋后,却并没有埋在那些墓碑旁边,因为她根本就不屑于让儿子埋在这种畜牲的坟地里。   等到徐洺的尸体下葬后,女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大家都猜测她已经死了。   可后来默镇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那些经常高声大喊大叫的人不久就会生怪病,他们会感到呼吸困难,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窒息而死。   久而久之,大家都遵守了不能高声说话的规则。   没人知道为什么,只有亲手掐死林西西和听见女人诅咒的镇长知道,这或许死去的孩子们对整个镇子诅咒的开始。   他也自此深陷梦魇和幻觉中,终日难眠。   作者有话说:   我起默镇这个名字其实有三层含义。   第一,默镇的人不能高声叫喊,不然会离奇死亡。   第二,默镇的所有人都紧闭嘴巴,将所有的罪孽和秘密都秘而不宣。   第三,那些试图呐喊或是挣扎的孩子们不是被割去舌头,剥夺说话的能力,就是全部被残忍杀死。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出声替他们申冤报仇。   这就是默镇副本全部的真相。   这种刀大家应该能承受住吧() 第103章 答案   我曾经说把兔子玩偶留在你身边,不仅是陪伴你,更是想要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即便我死后,这个承诺也依然会履行。   ——林西西   “唔——”   楚蔑迷迷糊糊地醒来,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而又有着淡淡皂香的被褥。   楚蔑动动手指,突然感觉指腹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是头发。   他心下一动,朝那个触感的方向看去。   沈淮云并不讲究地坐在了地上,将头趴在床边靠着睡觉,眼下是淡淡的淤青,似乎休息的并不好。   楚蔑从床上坐起,用手撑着身子,放缓动作凑到沈淮云面前看,然后意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蔑皱起了眉头。   沈淮云的手缠着绷带,隐隐渗出了血迹。   很显然,他在昏睡过去之后,被沈淮云搬到了床上,为了让他能够一直维持实体化,沈淮云会间断性地割破手放血。   楚蔑神情复杂地伸出了手,白嫩的小手划过了沈淮云的绷带上的血迹,终究是不忍地收回了手。   “嗯……咩咩……”   楚蔑一惊,以为沈淮云已经醒了,吓得把手缩回了被窝。   “呼呼——”   但仔细一听,还能听见轻轻的鼾声。   楚蔑:“……”吓死了。   楚蔑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起身,避免因为动作过大发出噪音吵醒沈淮云。   等到下床后,他动作轻柔地抱起床上的被子,想要将它盖在沈淮云的身上。   被子慢慢盖在了沈淮云的身上。   沈淮云动了动,没醒。   “呼——”   楚蔑胸口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他。”   楚蔑背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这令原本神情温柔平静的他瞬间变了脸色,本能地迅速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袭去。   “啪——”   红色的伞挡住了他攻过来的手。   楚蔑眼中迅速闪现了一抹警惕,但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却恍惚地愣了神。   “西西?”   拿着红色雨伞的小女孩冲她笑了笑,晃荡着手中的兔子玩偶,笑吟吟地说:“是呀,小洺。”   楚蔑望着女孩天真温柔的笑容,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被掐死在野外的女孩的惨状,一时间感觉呼吸滞涩,胸口更是憋痛难安。   恐怕是那个梦中徐洺的情感影响了他。   不管怎样,林西西都是要杀玩家的boss,心中再同情怜惜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你来做什么?”   楚蔑思索了一下,主动开口询问。   林西西“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还在睡觉的沈淮云道:“我猜你要把梦中梦到的一切告诉他,对吗?”   “怎么?”楚蔑反问:“你不允许?”   “没什么允不允许的。“林西西道:“我既然敢让你知道全部的真相,就根本不介意你把这些告诉他。”   楚蔑心道:只要拿到关键物品开启剧情,推动剧情的进展程度就可以刷新出蜃镜出口,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白给的boss。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个副本的boss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林西西突然皱眉看着他,眼神怀疑地说:“你在说我坏话?”   “没,我夸你呢!”   楚蔑笑得一脸真诚。   林西西:“……”你觉得我信你吗?   “算了。”林西西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楚蔑在心里说了什么,将手中的兔子玩偶直接丢给了楚蔑。   “拿着!”   楚蔑眼疾手快地将兔子玩偶接住。   兔子玩偶满是是灰尘和不明的褐色痕迹,已经有很多地方脱线曝出棉花了。   “这是……”   “你以前送给我的兔子玩偶。”林西西看着楚蔑手中的兔子玩偶,眼中露出了些许怀念:“现在交给你继续保管。”   楚蔑诧异地看着林西西。   他记得之前他半夜里出来的时候,被走廊里的婴孩鬼怪所控制住,正是因为捡到了这个玩偶,才得以安全。   再加上兔子玩偶在林西西故事背景中的重要地位,这多半就是开启剧情的关键物品。   楚蔑想了想,问:“你知道做这些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   林西西轻快地回答道:“我愿意放他们离开。”   这话一出,昭示地明明白白。   她知道玩家们需要剧情和关键物品才能提前离开。   楚蔑沉默了一下,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经历了那么多副本至今,虽然听玩家提起过觉醒者,但他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碰到过。   “我是想起来的呀!”   想起来?不是意识到?   楚蔑捕捉到了林西西话语中的关键词,表情严肃地说:“什么叫你是想起来的?你想起些什么了?”   “我——”林西西刚想说什么,但却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露出了忌惮的表情,神情厌恶冰冷地看了看窗外:“那东西一直在看着。”   楚蔑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隐约能察觉出她说的是蜃镜意识。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好时机。”林西西笑了笑:“我怕说多了,会被立刻杀掉。”   楚蔑默认了这个可能。   “所以等你们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   “可一切准备好了,你就——”   楚蔑想起前三个副本的boss,都是怨气消散后,随着副本崩坏而消失。那么林西西多半也会在副本崩坏之时消失。   林西西歪了歪头,笑道:“你觉得我在意这个吗?”   “什么?”   “我都已经死了。”林西西指着自己强调了一遍:“我·死·啦!就像你梦里看到那样,我是被掐死的。”   楚蔑静静地看着她,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要是能真的就此消失,那才好!”   楚蔑看着林西西眉眼间发自真心的快乐,心情有些复杂,轻轻地坐到床边,将兔子玩偶放在床边,听她讲话。   “我每次都会丧失理智地杀掉所有人,然后副本就会重新刷新……”林西西提到“刷新”这个词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必须一遍一遍重复经历我的死亡,然后再满怀怨气地一遍遍动手杀人——我早就恶心厌烦到不行了!”   楚蔑眼睛始终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了万千复杂的情绪:这是他碰到的最有情绪、最有人性的NPC。在没遇到沈淮云之前,他一直以来碰到的都是一些自私而又嗜血的NPC。   可遇到沈淮云之后,楚蔑感觉自己的人生彻底被改变了。   沈淮云,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存在。   想起沈淮云,楚蔑下意识看向了沈淮云熟睡的侧脸。   林西西却误以为他在盯沈淮云旁边的兔子玩偶,提醒道:“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楚蔑一愣,局促地收回盯着沈淮云睡颜的脸,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点了点头。   “在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你不要把兔子玩偶随意地交给玩家,你也知道副本会因此难度升高。”   “唔呃——”   楚蔑和林西西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沈淮云的身上。   现在的沈淮云,似乎睡得格外沉。   林西西皱起眉头,嫌弃地说:“他是猪吗?怎么睡的这么沉?”   楚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这下视线更是明目张胆地滞留在了沈淮云的脸上。   沈淮云的睫毛又长又密,睫毛尾梢微微上翘。他表情放松舒展,脸上还有留有一些红印,不笑时瞧着莫名有些乖。   楚蔑神情柔和,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林西西:“……”   她在一旁看的明明白白。   林西西轻哼了一声,不满地说:“反正在万全准备之前,别把兔子玩偶给沈淮云!反正我想都不用想,你肯定先给他!”   楚蔑意外地反问:“不给他,我给谁?”   林西西恼了:“反正你别让他碰到玩偶,不然他提前开启了——”副本难度直线飙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衣服的摩挲声突然响起。   楚蔑和林西西再一次看向了沈淮云。   然后看到了沈淮云顺势将兔子玩偶抱在怀里,一边用脸蹭了蹭,一边道:“咩咩……”   楚蔑:“……”   林西西:“……”   完了。   【恭喜玩家沈淮云成功获得关键物品。】   【副本剧情开启。】   林西西一脸铁青地转过头问楚蔑:“我能动手宰了这厮吗?”   楚蔑面无表情地抬手:“请便。”   沈淮云终于被这提示音惊醒,惊得立刻坐了起来:“哪个龟孙开的剧情?知道出口在哪儿吗?!”   楚蔑一脸冷漠:“你。”   沈淮云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楚蔑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龟孙本孙。”   沈淮云没琢磨过来,呆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然后特别嫌弃地扔到了一边:“这啥呀,怎么这么脏?”   兔子玩偶弹了两下,最后停在了林西西脚边。   林西西拿着红伞的手猛的握紧。   楚蔑用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沈淮云:“你刚醒的时候,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嗯?”沈淮云眼睛一亮,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有意思的话,期待道:“你要说什么?”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刚醒的你没有。”   沈淮云:“……”   沈淮云顿时委屈地瘪了瘪嘴:“你骂我干嘛?”   “你刚刚扔的是关键物品。”   沈淮云扭头看向自己扔掉兔子玩偶的方向,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房间里好一会儿的林西西。   林西西没忍住嘲讽道:“呦,现在才看到我呀?你眼睛是瞟着朝天吗?”   谁道沈淮云下意识道:“红雨伞!”   林西西:“!!!”   楚蔑:“……”   林西西意识到他是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名字,险些将这把红伞的伞柄给捏碎,随后道:“我叫林西西。”   “我知道。”沈淮云回答:“不过我觉得你看着挺矮的。打着伞的时候像一只蘑菇,叫红蘑菇不太对劲,所以就直接叫你红雨伞了!”   林西西缓缓地撑开了伞,微笑着说:“小洺,我突然觉得大开杀戒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咳咳,存稿基本要没了,所以启子就只能一日一更了(_)   这一章比较轻松,因为下一章比较高能。 第104章   对于查清姐姐死亡真相所要面对的危险和困难,我早就有所觉悟。只是没想到当我与了解真相只差一步时,希望又被残忍地扼杀了。   ——沈淮云   “算了,我本想等你们找到出口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林西西恼怒地瞪了一眼沈淮云:“现在既然提前开启剧情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就干脆现在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些事好了。”   沈淮云听她这话的内容就觉得不对劲,扭过头皱眉问道:“咩咩,她这是什么意思?在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兔子玩偶,随便往他怀里一塞,笑道:“是啊,发生了什么呢?”   平时这厮倒是反应的快,怎么现在没听出林西西话里的意思?   沈淮云刚要追问,就听他又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大清要亡了。”   沈淮云:“……”   “好的好的,我的确睡断网了。”沈淮云没有犹豫半秒,立刻告饶道:“好咩咩,告诉我嘛!好咩咩~”   林西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楚蔑轻轻哼了一下,到底还是解释道:“林西西知道剧情和蜃镜相关的信息,似乎和跟觉醒者差不多……”   “觉醒者是什么?”   林西西没听过这个词,干脆问道。   “觉醒者就是那些特殊NPC。他们知道玩家和蜃镜,已经能清晰地意识到了副本世界的真相。”   “这样啊!”林西西支着小红伞,轻声喃喃道:“可我不是觉醒者啊……”   “什么意思?”   沈淮云表情一下子变了,隐约感觉林西西的答案会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颠覆。   楚蔑也将视线集中在了林西西身上。   林西西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长叹了口气,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我曾经是个玩家。”   什么?!   这句话像是平地惊雷般,将两人炸得大脑空白,完全失去了继续思考下去的能力。   林西西看两人皆不说话,只得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当初就是死在这个副本的。死掉之后,我就成为了这里的boss。”   “这怎么可能?”楚蔑难以置信地说:“副本boss怎么会是玩家?!”   他一直觉得蜃镜的其他NPC皆是麻木冰冷的,现在告诉他居然有NPC曾经是玩家?!那他一开始所待的副本里,原本的家人朋友里就有曾经是玩家的人?   那他们以前杀过的NPC,是不是有可能活着的时候是玩家?   太多的疑问一直涌上了他的心头,让楚蔑顿时头脑发胀,眼中满是无措和茫然。   沈淮云面上已经冷静下来,示意林西西继续说下去。   林西西继续:“我成为boss之后,就忘掉了自己曾经是玩家的记忆,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视作蜃镜中的NPC。每一批玩家过来,我都会杀光他们。”   “等到玩家全部死光时,整个默镇副本就会重置,我就会再一次大开杀戒。”   “那你这一次是怎么想起来的?”沈淮云补充了一句:“为什么偏偏这一次能够想起自己曾是玩家?”   林西西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沈淮云皱眉陷入了沉默。   楚蔑在大脑的片刻混乱后,压下了心中的无限疑问,抬头看了一眼沈淮云沉默而压抑的侧脸。   原本楚蔑不知该问些什么,可当看向沈淮云时,他心中所有的纠结就全都消失了,问出了他现在所认为的最重要的问题:   “林西西,你听过……沈迟雨吗?”   沈淮云身体一僵,猛地扭过头将视线集中在了楚蔑的脸上。那黝黑的眼神充斥着动容和悲伤,仿佛将楚蔑的身形深深烙印在眼底,半晌冲他露出了一抹略显温柔的笑容。   楚蔑一愣,有些狼狈地别来脸。   他只是觉得沈迟雨的事对沈淮云来说特别重要,才替他问下这个问题,绝不是因为将他的事放在心上的缘故!   林西西仔细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沈淮云眼神有些黯淡,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明亮。   因为他寻找沈迟雨的消息那么久,早就数不清有多少次失望而归了。至少现在还有楚蔑陪着他,他才能习惯了这种失望感。   楚蔑将沈淮云从失望到恢复平静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酸涩,不忍他又一次失望落空,有些不甘地问:   “真的没听过沈迟雨这个人吗?”   林西西依旧摇头。   楚蔑也只能失望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淮云同样失望的表情。   毕竟这个问题是他提的,也正是因为他主动提起此事,沈淮云才会再次忍受这份失落和痛苦。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沈淮云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楚蔑露出自责的表情,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摸了摸楚蔑的头。   楚蔑感受到发顶温热的温度,意外地抬眼。   沈淮云本是神情复杂压抑地轻揉着楚蔑的头发,在与楚蔑干净柔软的眼睛相对时,他突然咧嘴一笑,故意加大力道,揉乱楚蔑的头发:   “我承认姐姐的死曾经是我跨不过去的一到坎。”   楚蔑感受到沈淮云眼中炽热的情绪,明明出于本能想要避开视线,可眼前这人像是在扒开胸膛,将一颗赤诚的心主动送在他面前,这让他怎样都不忍避开视线。   “但是楚蔑,它现在已经不是我跨不过去的坎了。”   这人很少会直呼他的全名,总是轻浮随意地喊他“咩咩”。可当这人认真喊他全名时,这两个字总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只滞留在这人身上。   “因为你已经带我走出来了。”   “我已经不怕了。”   说着,沈淮云冲他缓缓展露了温柔阳光的笑容。   楚蔑看着他耀眼的笑容,突然感觉有种想哭出来的冲动,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沈淮云。   他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沈淮云的人了。   如果说在失去姐姐之前,沈淮云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十分了解他,那在失去姐姐后,沈淮云能倾诉痛苦的唯一对象就只有楚蔑了。   沈迟雨死时,沈淮云才刚刚二十岁。   在看到姐姐的尸体时,他是什么想法?当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姐姐时,又是什么想法?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亲人的?最后又为何会怀着必死的心态主动进了蜃镜?   可是这些事……要不是沈淮云跟他说,他根本就看不出来沈淮云这么痛苦压抑。   如今想来,以前的幽默毒舌恐怕是装的,能一次次作死也可能是真的不在乎性命。   但现在,沈淮云告诉他“走出来了”!   他简直比他本人更加高兴。   沈淮云注意到楚蔑眼中逐渐笼起的水气,无奈地笑了一下,指腹轻触了一下他微微湿润的眼角,道:   “如果说寻回姐姐是我来到蜃镜的原因,那么楚蔑,你就是我留在蜃镜的唯一理由。”   “……”   楚蔑看着他的笑容,表情一阵发愣。   他猛地转过了脸,说话时鼻音极重:“知道了,少肉麻了。”   沈淮云无声地低笑了一下。   林西西在一旁听了一会儿,隐约察觉到这个人对于沈淮云的重要性。她想了想,迟疑地说:“要不你们再说说她有什么特征?说不定我能够想起来?”   “她嘴角有一颗痣。”   “嘴角有一颗痣?”林西西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了略显苦恼的表情。   沈淮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静静地等她回一句“没见过”。   谁知林西西一拍手,兴奋地说:“我想起来了!”   楚蔑眼睛一亮:“你见过沈迟雨?”   “啊?”林西西一愣,连忙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认识一个嘴角有痣的女人,不过她叫池韵。”   “池韵?”   一旁的沈淮云愣在了原地。   “我不确定池韵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沈迟雨,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   楚蔑和沈淮云等待她的下文。   “我们那时去副本是不用真名的,大家都是取得假名。”   楚蔑道:“那林西西是你的真名,还是假名?”   “是真名。”林西西叹了口气:“我在现实的存在都被抹去了,自然就会在这里以真名的形式存在。”   “我那时的假名叫‘栖栖’,估计‘池韵’也是假名。”   “栖栖?”沈淮云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大变,大步走到面前,紧盯着她追问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林西西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态度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嘟嚷了一句“怪人”,就道:“我和池韵是老朋友了,怎么了吗?”   沈淮云后退了一步,攥着手机古怪地苦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栖栖。”   楚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却见沈淮云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屏幕展示给两人看——那是一排几乎全灰的好友列表,只有一个名为“栖栖”的头像还亮着。   林西西瞪大双眼,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了沈淮云的脸上,难以置信地说:“所以说池韵还真是沈迟雨?!”   沈淮云将手机放回口袋,正色道:“这个副本里,我姐姐当时怎么样了?”   “她没出事。”林西西耸了耸肩:“她当时和一个超厉害的男人在一起行动。”   “男人?”沈淮云浑身汗毛直立,赶紧追问:“什么样的男人?”   “不是,你冷静一点!”林西西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用红伞的伞尖顶了顶他的胸口,道:”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给我点时间好好回忆一下嘛!”   楚蔑看着沈淮云不甘地后退了几步。   “那个男人叫林尽寒,我记得他长的挺好看的,就是看着有点凶——”   “这是重点吗?”楚蔑无语道:“重点难道不是林尽寒和沈迟雨的关系吗?”   林西西一噎,只得道:“反正沈迟雨和他关系特别好。沈迟雨经常猛地扑到他背上或者和他打闹。”   楚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淮云。   很好,果然脸黑了。   “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林西西看了一眼楚蔑:“你还有要问的吗?”   “我想问……林西西,你怎么了?”   “嗯?”   林西西迷茫地低下了头,发现身体正在不断地破碎,那些破碎的光芒在半空中逐渐消失。   楚蔑和沈淮云都骇然地看着她。   林西西正在消失!   “我——”   林西西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身体却在下一秒瞬间破碎,化作光点消弭在了空中。   只留下房间内脊背生寒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个副本也挺高能的,除了林西西这件事之后还没完,这个副本还有很多棘手的地方,没那么快结束。   林西西原本的计划是当楚蔑他们已经完全准备好后开启副本剧情,然后再告诉他们她所知道的一部分真相(因为副本难度飙升,必须趁着没危险时告诉他们)   可能也有小可爱奇怪林西西是副本boss,不伤害他们也就没什么了。但因为林西西恢复记忆,再加上她帮助楚蔑以及间接帮助了玩家,蜃镜削弱了她作为boss的职权,甚至最后直接抹杀了她。   高能没结束,这个副本还有高能情节哦 第105章 抹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被毫无预兆地抹杀。   我不知道这是对她的惩罚,还是对我的警告。蜃镜意识一直都在看着这一切,它就像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能取走我的性命。   ——楚蔑   房间里静得吓人,只能听到略显压抑凌乱的呼吸声。   沈淮云和楚蔑都神情压抑阴沉地看着林西西原先站着的地方,一时间陷入了无言。   “林西西……是不是被……”   后面那两个字楚蔑没有说出口,但他和沈淮云都知道这两个字是“抹杀”。   “……”   沈淮云突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眼神阴沉而冰冷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攥着楚蔑手腕的力道极大,使他都能感觉到了隐约的疼痛。   楚蔑没忍住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此刻的沈淮云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中是他很少见到的杀意和憎恨,但似乎还保留着些许担忧和后怕。   楚蔑一愣,就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一般,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的确有担忧和后怕,再联系他现在保护自己的姿态,楚蔑突然明白沈淮云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沈淮云在怕,但怕的不是蜃镜对他自己下手,而是怕楚蔑会像林西西一样被抹杀。   楚蔑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沈淮云正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弄死蜃镜意识时,他感觉手背上覆上了一只冰冷幼嫩的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   楚蔑现在仍是孩童的外形,眼神却格外沉静温柔:“沈淮云,现在不是该想别的的时候。”   沈淮云看着他,眸光微闪。   “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后面会怎样还不需要我们现在去考虑。”楚蔑未尝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心生担忧,也怕自己会被抹杀。   但他不希望沈淮云去在意这些,因为沈淮云背负的已经很多了。至于楚蔑自己,想成为的并不是他的负担,而是依靠。   “不妨你告诉我,在我睡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吧?”   沈淮云看着楚蔑双眼,表情似乎略显动容,随后眼中略过一瞬间的温柔和心疼,面上却是展露了往日的阳光笑容:“好。”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不过在此之前——”   沈淮云诧异地看着他。   “我先把我梦里看到的一切告诉你。”楚蔑脑海中闪现了林西西先后死去的画面,无力地闭上了眼:“至少得把林西西和徐洺的事讲清楚。”   沈淮云观察到他脸上的沉痛,一时有些心疼,但这事关离开副本,是必须要说出口的事。   …………   等楚蔑把他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时,沈淮云看着手上脏污的兔子玩偶,一时表情复杂。   “我……”沈淮云挫败地按住了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林西西居然经历了这种事……也不知道她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还能冒着被抹杀的风险告诉我们这么多事。”   楚蔑攥紧了双拳:“西西她在这个副本其实没有杀过人,甚至还救过我一命。”   他知道,那晚突然出现在走廊里,将他从鬼孩的手中保护下来的人就是林西西。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作为玩家,在经历痛苦后死在了副本里;死后成为NPC,一遍遍经历死亡和杀戮;再到现在,被毫无预警地直接抹杀……   “咚!”   楚蔑猛地抬头看向沈淮云。   沈淮云愤怒地锤了一下床板,紧攥着拳头道:“蜃镜这鬼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可以这么……”   让人恶心。   “好了,别再想了。”楚蔑怕沈淮云一时情绪失控,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从而招致蜃镜对他下手,就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在我沉睡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了?”   …………   楚蔑这一觉睡到了第五天的傍晚。   在他睡觉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原本还有十个玩家活着,现如今就只剩下五个人活着了。   即沈淮云、叶秩、席晴、窦童童和高老师。   死去的五个人也都死法不一。   但最后死的两个人却都是因为脖子被撕裂而死去的。   这和当初第一个因为大声叫喊而死掉的人是一个死法。   疑点就在这里。   不能大声叫喊,是大家最先知道的死亡条件。可都已经在默镇呆了好几天了,居然还有人会因为这个条件死亡?   所以活着的玩家都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尸体,发现在他们的尸体上存在着很多刀痕。   这些刀痕都不致命,更多的像是对方在凌虐死者。   那么这两个玩家是怎么死的就显而易见了。   对方没有直接杀死两个玩家,而是逼得两个玩家发出惨叫,借助死亡条件杀死了他们。   “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死的?”   “前夜。”   “前夜?”楚蔑皱起了眉头:“半夜有人发出惨叫,你们难道都没有察觉到吗?还是说当时并不方便去插手?”   “那晚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惨叫声。”   楚蔑一愣,迟疑地问:“你睡觉……睡得很熟吗?”   谁道听了这话,沈淮云无奈道:“今天睡这么死,纯粹是意外!”   楚蔑露出了不信的表情。   沈淮云:“……”   “我们的饭菜估计被动了手脚。”沈淮云按了按直跳的太阳穴,“那晚大家都基本都睡得很死,没人听见惨叫声。等到天亮时,才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昨晚呢?昨晚有没有死人?”   “那倒没有。”沈淮云摇了摇头,“有了之前那件事之后,大家就都对饭菜警惕起来,所以昨晚都没有去吃晚饭。”   楚蔑这才放下心来。   沈淮云迟疑道:“不过……”   听了这话,楚蔑原本放下的那颗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   “昨晚虽然没死人,但是高老师受伤了。”   沈淮云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叹了口气道:“晚饭的确没有吃,但是房间里却点了香。”   “香?什么香?”   沈淮云蹲下从床底拿出了一盘蚊香,示意他看:“就是这个蚊香做了手脚。”   蚊香似乎并没有烧太久,早早的便被人熄灭了。   楚蔑道:“这个蚊香是昨天才点的吗?”   “不是,一直都有在点。”沈淮云诧异地看了眼楚蔑,但很快又露出了然的表情:“我忘了你现在是鬼,未必能够闻得到味道。”   楚蔑:“……”   “那你为什么昨晚会想起来把蚊香给灭了?”   “并不是昨晚想起来的。”沈淮云耸了耸肩:“我的体质不招蚊子,而我又觉得蚊香熏得人眼睛疼,所以即便阿芜替我点了蚊香,我也会把它熄灭。”   “那高老师受伤是什么情况?”   听了楚蔑的问话,沈淮云脸上露出些许庆幸:“若非昨晚有高老师在,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窦童童估计已经成为死尸了。”   “昨晚有人盯上了窦童童,在窦童童因为蚊香熟睡后,就打算下手。高老师因为一直很担心窦童童的安全,所以昨晚一直没睡。听到她房间里有动静,就赶过去救窦童童。”   “但你也知道,高老师已经六十多了。”   楚蔑点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老师必然因为不敌那人,所以受了伤。不过也正因为打斗发出的声音,才得以让其他人赶过来,救了窦童童一命。   “动手的人是谁?”   “是阿涉。”沈淮云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镇长家里也就他有那样的本事了。”   “那他人呢?”   “早跑了。”沈淮云想到这里,便恨得牙痒痒:“我们当时赶到现场的时候,高老师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旁边的窦童童一边哭,一边想办法帮高老师止血。”   窦童童那时还有点理智,所以根本不敢开口喊人。   但凡她大声开口叫人过来,她就会触犯死亡规则立即死去,那高老师就白白赶过来救她了。   “那高老师伤势如何?”   “有点麻烦。”沈淮云面露担忧:“高老师头部遭受过重击,一直昏迷不醒。而且他的腿也受了伤,醒来后恐怕也无法正常行动。”   楚蔑没料到在他沉睡的档口发生了这么多事,沉吟了一下,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剧情已经开启,线索我们也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应该就只要等出口刷新了。”   只要离开了副本,高老师所受的任何伤害就可以在离开副本的瞬间全部恢复。   楚蔑道:“你觉得出口会在哪里?”   “也许在你梦中看到的那个大石头那里。”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沈淮云正欲说出自己这样猜想的理由,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眉头皱起:“发生了什么?”   “下去看看。”   楚蔑扬扬下巴,将兔子玩偶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示意沈淮云和他一起下楼看看情况。   刚到楼下,就看到阿芜和镇长两人正脚步匆忙地往后屋赶。   阿芜低下头不住地哭。   镇长则是愤怒地吼阿芜:“你是怎么看这个家的!阿涉现在失踪了,你居然还由着那几个客人烧我们的祖坟?!”   烧祖坟?!   这是谁干的?   楚蔑和沈淮云惊愕地对视了一眼,也赶紧往后屋的墓地跑。   …………   等他们赶到时,就看到站在火堆前的窦童童、叶秩和席晴。   一到那里就感受到了铺面的炙热感。   墓地里的大多数坟都已经被翻开,还在里面点起了火,可以听到火焰烧东西的“噼啪”声。   他们用什么作为助燃物的?   楚蔑心中疑惑,然后看到了窦童童脚边已经空了的几个油桶,顿时明白过来。   所以他们是用烧菜做的油来点火的。   “窦童童,你们在干什么!”   窦童童原本背对着沈淮云,听了这话才回过头,眼睛被火焰熏得通红:“你说我在干什么?”   “呵!”窦童童冷笑了一声:“我在想办法杀了boss出去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秩刚才就是帮助窦童童挖开坟墓的人。他推了推眼镜,解释道:“boss的尸骨在这里,所以我们想如果毁了她的尸骨,是不是就可以杀她?”   楚蔑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瞪大双眼看向原本埋有林西西尸骨的地方——那里已经被翻开了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所以林西西突然消失,是因为尸骨被人焚毁?!   突然,楚蔑感觉浑身传来灼热的疼痛感,不受控制地半跪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咩咩,你怎么样了?!”   沈淮云察觉到他的异状,顾不上问窦童童,赶紧蹲下来查看楚蔑的情况,却发现楚蔑的身体似乎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脸色难看地想要找东西划出伤口。   “别……”   楚蔑虚弱地抬手按住他:“不是因为血失效。”   “不是失效?”沈淮云面露惊疑,脑海中迅速衡量思索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咬着牙道:“你的尸骨也在这里!”   他抬眼看过去,果然原本埋有徐洺尸骨的地方被挖了开来,里面被点起了火!   “你忍忍,我马上回来!”   沈淮云动作轻柔地将楚蔑抱到树下靠着,然后直奔原本埋有徐洺尸骨的地方,一把将叶秩手中的铲子拿过来,用土将徐洺坟墓里的火盖灭。   等火熄灭,沈淮云立刻焦急地看了眼楚蔑的反应——楚蔑的身体重新恢复凝实,在察觉到沈淮云的视线时,虚弱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淮云这才放心下来。   他随即愤怒地扭过头看向了窦童童,刚欲说什么,却被她一顿抢白:   “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窦童童咬着牙冷笑道:“我不知道boss的尸骨具体是哪一个,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沈淮云难以置信地说:“所以你就把尸骨全烧了?你就没想过会烧了无辜死者的骸骨,害得其他善良的鬼魂灰飞烟灭吗?”   “他们不都是NPC吗?NPC就算灰飞烟灭那又怎样?!”   听了这话,沈淮云表情悲哀地安静了下来。   窦童童还不知道,已经有玩家死后成为了NPC。她口中的NPC,可能原本和她一样是玩家。   窦童童移到了楚蔑身上,古怪而讥讽地说:“我就说嘛,原来这个小孩也是个鬼!”   叶秩一愣,将视线投注到楚蔑身上。   “他们是不是好鬼我不管!”窦童童现在满心的愤怒和焦虑:“我只要杀了boss!我只要出去!”   说着说着,她突然哽咽了起来:“老师是我家人。他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我……”   “我怎能敢让他继续待在副本里?”   作者有话说:   对于窦童童,启子先得做两点补充:   第一,窦童童和楚蔑没有交情,也不知道林西西的事,在她眼里林西西就个该杀掉的boss。   第二,她把高老师视作亲人,只要离开副本高老师就会立刻痊愈,所以她才会剑走偏锋,做出这种事。   另外,林西西的死全责并不在窦童童,因为蜃镜意识的确插手其中。   原本林西西的骸骨是不可能被普通的火焚毁的,怎么说也该是道具才能毁的掉。但蜃镜力量剥夺了林西西作为boss的权利,让她成为普通怨灵,因而才会消失。 第106章 临行准备   我是家中的长女,早早便离开了父母去往别的城市工作;高老师的儿子和儿媳早早便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本来只是工作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像是爷爷和孙女——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   ——窦童童   沈淮云看着情绪激动的窦童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想保护家人的焦急心情,他是最理解不过的了。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到了楚蔑身边,小心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问:“咩咩,没事吧?”   楚蔑摇了摇头。   这时,匆匆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但先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句格外愤怒的话:   “是哪个混蛋烧了我们家的坟!”   窦童童冷笑着丢下了手里的油桶,望着脸色阴沉的镇长,冲他挑衅一般地抬了抬下巴:   “姑奶奶我烧的!”   一旁的叶秩举手刷了刷存在感:“我是负责挖坟的。”   席晴偏过头笑了一下,神情淡然地说:“天冷了,我是来烤火的。”   沈淮云:“……”   楚蔑:“……”   说烤火的过分了啊!   镇长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燃烧的坟墓,胸腔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然后咬牙切齿地说:   “我可真是招待了一群好客人!”   “阿芜!”镇长突然愤怒地高喊了一声阿芜的名字,指着窦童童道:“你去给我把这个毛丫头处理掉!”   阿芜将头压得更低了,像是一只缩在乌龟壳里的乌龟。   “没用的东西!”镇长怒喝一声,突然揪着阿芜的头发,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将她的头打得偏了过去。   “呜呜……”   阿芜捂着红肿的脸,低着头不停地哭。   窦童童看得皱起了眉头,愤慨地说:“臭老头,你动不动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镇长布满血丝的眼睛慢慢移向了窦童童,像是要将她的模样记在脑子里,然后缓缓地露出了压抑疯狂的笑容:“丫头,还没有人敢这么挑衅我!”   他说:“你会为你自己的行为后悔的。”   “我才不——”   “窦小姐!”沈淮云张口及时地喝住了窦童童,避免她再去刺激镇长。   现在剧情开启,副本难度不比之前。   他不希望窦童童因为逞一时之快,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   他们的确能猜到蜃镜出口大概在哪儿,但现在——   沈淮云担忧地看了眼天空。   天空已经呈现出了一种雾蒙蒙地灰蓝。   天快黑了。   蜃镜中不管是哪个副本都通用一个道理——如果不是足够强,不要随意在夜晚中行动。   因为黑夜中的蜃镜,会有很多可怕的东西苏醒。   他一个人倒是不要紧,但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高老师要带走,晚上行动的确很危险。   “父亲。”   楚蔑突然开口,将镇长的注意力分走,笑盈盈地问:“我有些累了,可以回去休息吗?”   镇长被楚蔑突然打了岔,眼中的愤怒也消退了几分,只是有些愣神地道:“好,去休息吧!”   楚蔑心中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拉了拉沈淮云的衣袖,声音软糯地道:“我们走吧!”   沈淮云从善如流地顺手直接抱起楚蔑,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楚蔑:“……”猝不及防。   他扭了扭身体,试图想要下来,却被沈淮云抱得更紧,只得愤愤地瞪着沈淮云,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沈淮云这时倒是没露出往日玩闹的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你刚刚被那么烧不疼吗?”   楚蔑一愣,没料到沈淮云还在在意这件事。   他本想说不疼,但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又别扭地换成了——“有点疼”。   沈淮云不再说话了,只是动作轻柔地按了按他的后颈,让他能够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胸口。   楚蔑身体微僵,对于这样的接触和温柔感到些许变扭和害羞,但最终还是选择放松身体靠在他的胸膛。   …………   镇长对窦童童抛下那句狠话之后,就没有了其他动作。   阿芜今天做的晚饭依旧没有人过来吃。   因为大家都在等着今晚过去,就立刻动身离开副本。   但显然即便他们想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一晚,镇长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的。   是夜。   沈淮云正靠在床头小寐,防备半夜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啪嗒——”   有雨水打在了窗户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沈淮云紧闭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是淡淡的青色。   楚蔑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现在还是半夜,天还没亮。”   “你不睡会儿吗?”   楚蔑摇了摇头,但眼睛依旧没离开紧闭的门,有些分神地说:“我是鬼,不会感觉困。”   沈淮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门。   门背后摆着那个兔子玩偶。   “咩咩,门外有什么?”沈淮云感受到了他的警惕,笃定地问。   “是鬼孩。”   楚蔑轻声道:“很多很多的鬼孩。它们在不停地挠门、撞门,他们想进来杀了我们。”   “撕拉——”   门上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指甲划拉声。   “我听不见。”   沈淮云有些默然地道。   楚蔑看了他一眼,换了一个话题:“这个兔子玩偶很特别。它身上的怨气很重,会吸引很多的鬼怪,但同时又能对它们起一定的压制抵御作用。”   “那它的确是个好东西。”沈淮云捏捏鼻梁,意识基本已经完全清醒。而他本人也并不打算睡下去,刚才和楚蔑聊了起来:   “咩咩,都说蜃镜副本的中心是靠boss的怨气支撑的,对吗?”   “不错。”   “可现在林西西消失了。那么现在副本的怨气支撑来源究竟是什么?”   楚蔑沉吟了一下:“恐怕是这个副本已经死去的鬼孩。”   蜃镜出口还未被刷新出来,就说明剧情的进展度还差一点。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兔子玩偶,将那些小鬼们聚集起来,然后让它们达成所愿。”沈淮云笑着说:“只要它们的怨气能够消除,那么我们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达成所愿。   楚蔑侧过脸看着沈淮云的微笑。   他明白沈淮云的意思。沈淮云是打算让那些鬼孩向默镇的居民复仇,然后只要鬼孩的怨气消失,蜃镜出口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刷新出来。   但这并不好操作。   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吱呀——”   门不知何时被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   楚蔑和沈淮云都瞬间脸色警惕地看向门外。   这个门在那之前都是反锁的。   门被一寸寸打开,露出了橘黄烛光下半遮的脸。   是阿芜。   这么晚了,她到这里干嘛?   阿芜的脸色灰白,她攥紧手中的烛台,面露焦急惊恐之色:“你们快点逃!”   “逃?”   楚蔑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对,快点跑!父亲召集了其他镇民,要把你们抓起来杀了!”   楚蔑的视线落到阿芜的身上。   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的鬼手扒附在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一只小鬼正在啃她的头。   她正在被恶鬼一点点掠夺生命。   沈淮云道:“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们这些?”   “我……”   阿芜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道:“我不想再害别人了!当初害死林西西就已经让我后悔到今天,我不想再这样后悔下去了!”   沈淮云盯着她,没做出反应。   阿芜有些急了,上前一步解释道:“我——”   她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下意识低头将地上的东西捡起,仔细看了看:“这是……兔子玩偶?”   “对呀!”沈淮云懒洋洋地说:“听说这还是徐洺送给林西西的礼物。”   “啊!”   阿芜吓得将手上的玩偶扔到了地上,然后下意识看向了楚蔑。   楚蔑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阿芜只感觉背后一凉,丢下一句“我已经提醒过了,信不信随你们决定”就准备离开,却发现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沈淮云意外地探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席晴,还没睡呢?”   “没。”   挡住阿芜的正是席晴。   “她说的没有错。”席晴冷淡地看了一眼阿芜:“我们现在不适合住在这里。”   晚上鬼怪四行,再加上人心叵测,的确已经不适合留在镇长家了。   沈淮云道:“怎么,你还知道有什么别的去处?”   “我知不知道不要紧,重要的是她知道。”   席晴指了指阿芜,看到她脸色苍白地退后了几步,就皱着眉头把她拽到了自己面前,冷冷地说:“别想跑。”   阿芜面容惊恐,立刻垂下头。   “你不是说因为当时害死林西西心生愧疚吗?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席晴双眼始终盯着她:“老老实实带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耍花招。”   “……是。”   席晴松开拽着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推,推到了沈淮云面前,示意道:“我去通知其他人。”   说罢,席晴转身离开。   几分钟之后,席晴回来告诉沈淮云和楚蔑,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一点笑意:   “沈淮云,高老师醒了。” 第107章 包围   当一个人第一次就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背叛时,那么接下来的第二、第三次,他将会更加毫不犹豫。   ——楚蔑   “沙沙——”   寂静的夜里,蝉虫的鸣叫声和树叶摩挲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很快又被树枝折断的声音所掩盖。   阿芜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   沈淮云一行人跟在她后面。   据阿芜所说,这条小路就是通往那个可以坐人的大石头的地方。   沈淮云盯着阿芜纤弱的背影,俯下身轻轻地问楚蔑:“这条路和你记忆中的有什么差别吗?”   楚蔑现在还是个小孩儿,走起山路来更是磕磕绊绊。沈淮云问他这话的时候,他正手脚并用地攀在斜坡上,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抬头:   “啊?”   然后脚下的土壤一松,身体顿时失去重心。   “小心!”   楚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背后还有一只手抵住了他的脊背。拉住他的手有力滚烫,而抵住他背的手却柔软微凉——这明显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的手。   楚蔑稳住了重心,定神看了看。   拉住他的人是沈淮云,抵住他背的是席晴。   席晴见楚蔑一脸讶然地回头看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楚蔑一愣,随即道:“谢谢。”   “没事,小心些就好。”   楚蔑冲她感激一笑,还没多说些什么,就感觉身子一轻——自从进入这个副本,变成小孩之后,他总是会体验到这种感觉……   果不其然,身体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楚蔑轻车熟路地任由沈淮云抱着自己,默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听见沈淮云略带哀怨地问:   “你怎么不谢我?”   沈淮云又补了一句:“我要是不把你抱起来,你是不是都不看我了?”   楚蔑:“那……谢谢你?”   沈淮云立刻眉开眼笑,响亮地回答了一句:“不客气我的宝~”   楚蔑:“……”   并不想理这个憨批。   沈淮云抱着楚蔑软软小小的身躯,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在接受到他的一个眼刀之后,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爪子。   等过了这个大斜坡,楚蔑道:“沈淮云,放我下来,一直抱着我你会累的。”   沈淮云立刻道:“怎么会!我抱的不是你,我抱的是我的全世界~”   楚蔑:“……你好油。”   后边的窦童童因为高老师的清醒,心情好了很多,听到沈淮云的骚言骚语,没忍住吐槽道:“你好土狗啊,怎么会说出这种土味情话?”   叶秩背着暂时不能行走的高老师,也插了一句:“沈淮云,徐洺是未成年,你这样是会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   沈淮云:“……”   沈淮云:自闭JPG   楚蔑看着沈淮云的侧脸:“话说,你真不放我下来?”   沈淮云依旧把楚蔑抱得稳稳当当,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回答道:“你又不重。“   “可我手上沾了泥……”   “衣服脏了就脏了呗!”沈淮云这时才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怎么,你想弄脏我……”   楚蔑:“……”   我发誓我没听懂!   谁道沈淮云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的衣服?”   楚蔑:“……”   楚蔑露出了公事公办的表情:“你刚刚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阿芜走的路线跟徐洺记忆里没什么太大差别。”   沈淮云似笑非笑:“那我刚刚那个问题就不回答了?”   楚蔑表示不想理你,并回给你一个白眼。   阿芜原本正举着手电筒慢吞吞地往前面走,突然步伐一顿,僵在了原地。   沈淮云也跟着停下了步伐,问:“怎么了,阿芜?”   阿芜举着手电筒的手有些抖动,她惨白着脸回过头道:“我……我好像看到前面有人影。”   “人影?”   沈淮云朝着她说的方向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可以绕道走吗?”   沈淮云思索了一下,虽然如果是放在现实,他肯定会过去查看一下是谁,但这毕竟是在副本里,再加上现在副本的难度已经增加,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这……不能绕道啊……”   阿芜为难地攥紧了手电筒:“这边很少有人来,所以没有标记的话很容易迷路的。我很少有机会到这边来,所以我只知道这条已经标了记号的路。”   在沈淮云审视的眼神下,阿芜的声音越来越低,露出了像是快要哭的表情:“如果绕了路的话,我也会迷路的!如果你们走了,我回来时在荒山野岭里迷了路,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看来还非走不可了。   叶秩提议道:“那就去看看前面的到底是什么吧!”   阿芜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我能不能不走在最前面?我真的很害怕呜呜……”   沈淮云眼神略显冷淡地看着她。   阿芜眼中满是惶恐和为难,咬着有些泛白的嘴唇,语带哭腔地说:“那能不能有一个人和我并排走?不然我真的不敢过去!”   窦童童:“我来吧!”   窦童童觉得沈淮云抱着楚蔑,而叶秩背着高老师,他们俩都不方便查看,而席晴又是比较冷淡的性格,似乎并不待见阿芜,索性她就自己主动说了。   阿芜怯怯地点了点头,感激地低低说了声“谢谢”。   窦童童在前面和阿芜一起并排着往人影的地方走。离那人影大概不过两米左右,窦童童和阿芜就停下了脚步。   “啪嗒——”   阿芜手上的手电筒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沈淮云看到她这个反应,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会这样!”   阿芜捂着嘴后退了几步,一边拼命摇着头,一边哭着说:“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   谁死了?   窦童童同样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她扬起嘴唇,似乎是要笑,但表情又显得格外地气愤和不甘。   “小窦,怎么了?”   高老师看她反应奇怪,就问道。   “老师……”窦童童露出要笑不笑的表情,扭过头道:“伤你的那个人死了。”   “谁?”高老师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伤我的那个人死了?”   “对。”窦童童扬起灿烂的笑容,与旁边正满脸泪痕的阿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可惜还没等到我对他下手,他就死掉了!”   阿涉死了。   在场的所有玩家都陷入了沉默,消化着这个意外的消息,余下的阿芜在原地哭个不停。   沈淮云:“阿涉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窦童童摇了摇头,“距离还是有点远,我可以走近一点看看。”   说着,窦童童举着手电筒往前走了几步。   再看清阿涉脖子上明显撕裂的痕迹后,略显疑惑地说:“他脖子上有撕裂的痕迹,是不是大声叫喊了呀?”   居然是触发了死亡条件?   楚蔑沉吟了一下,难道副本难度升级后,即便是阿涉这种有着一定剧情的NPC,也是可以因为触发死亡条件死亡的吗?   窦童童想了想,又道:“我再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多余的伤口。”   说着,她举着手电筒慢慢地走向了阿涉。   楚蔑感觉抱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收紧,下意识皱着眉头看向沈淮云,却发现沈淮云紧皱眉头,表情凝重地盯着阿涉附近的草木,似乎是在努力辨别些什么。   “你怎么——”   楚蔑刚想询问沈淮云,就听到沈淮云道:“窦童童,离阿涉的尸体远一点!”   “啊?”   窦童童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回头看着他,身体还因为习惯性往前走了一步——可正是因为这一步,下一秒便生了意外。   “轰——”   窦童童脚下的地面塌陷,顿时扬起了尘土和草屑。她一瞬间便落入了陷阱中。   “小窦!”   高老师焦急地顿时挣扎起来,似乎想要从叶秩背上下来,去查看她的情况。   叶秩不想让老人家摔下来,但高老师挣扎的幅度又太大,只能痛苦地努力保持重心。   “高老师,稍安勿躁。”   席晴注意到叶秩和高老师这边的动静,便出言安抚。   沈淮云在窦童童跌入陷阱之后,就立刻放下了楚蔑,赶往窦童童掉下的那个陷阱旁。在快要到陷阱旁时,沈淮云突然停下了脚步,故意探出一只脚往陷阱旁边的地踩了踩。   “轰——”   又是一个陷阱。   这两个陷阱挨得很近,所以即便其中有一个陷阱被发现,那么另一个陷阱有很大几率会让人上当。   因为陷阱被发现后,短期内人的警惕性就会有所下降,本能地误以为这块地方只有一个陷阱。   沈淮云脸色难看地绕开了陷阱,对坑底的窦童童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窦童童憋闷地回了一句:“就是身上压着死人的尸体,让人怪慌的!”   “好,那我想法子把你弄上来!”   …………   楚蔑知道沈淮云刚才放自己下来是为他的安全着想,所以也就乖乖站在原地等他。   在沈淮云想法子要把窦童童拉上了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声狗吠,眉头不禁紧皱,下意识看向了狗吠的方向。   席晴看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便问:“怎么了?”   楚蔑感觉心中莫名发慌:“有狗叫——”   “狗叫怎么了?”   站在一旁背着高老师的叶秩突然弱弱地问了一句:“虽然现在救窦童童很重要,但有谁知道阿芜去哪了吗?”   楚蔑有些发愣地看着叶秩,脑海里回想起镇长对徐洺说过的话——   【刚刚里边一个小男孩咬的,险些让他跑了!幸亏有狗闻着味道,才把他带回来……】   不好!阿芜和镇民是一伙儿的!   楚蔑脸色一变,语气焦急地催促道:“沈淮云,快走!镇民们追来了!”   “咻——”   “小心!”   话音刚落,席晴突然伸手用力推开楚蔑,使得他倒在地上滚了几圈。   在他刚刚站的地方,赫然扎入了一只木制的箭。   “来不及了。”   席晴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愤怒和压抑,她双眼深沉地凝视着不远处,看着黑暗中掠过的光线,和几乎近在咫尺的狗吠声: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作者有话说:   阿芜:不好意思,我又背刺了。 第108章 颠覆   默镇的居民全都是主谋和帮凶。   这些暴徒不允许一丁点的反抗和质疑。   因为他们会将一个原本能开口的人变成一个装傻的“哑巴”;将一个拼命想开口的人变成真正的哑巴,或者是——永远不会说话的死人。   ——默镇   “汪!汪汪!”   被绳子拴着的狗对着包围圈中心的人狂吠了起来。   “嗷唔——”   大概是惹恼了牵着它的主人,它被踹了一脚,仿佛受了重大打击般地呜咽了一声,乖乖地蹲坐在旁边,依旧凶恶地盯着包围圈中心的人。   在亮得几乎刺眼的光线中,沈淮云和其他玩家们都背靠着背,面对着拿着武器的镇民们。但显然依照这个人数,即便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出去。   “呼呼!”   镇长喘着粗气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是阿涉的尸体时,他双目赤红,像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浑身颤抖地捂着胸口道:   “你们居然杀死了阿涉?”   那是他继徐洺之后唯一的儿子了。   现在,他连这唯一的孩子都被杀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镇长抱着阿涉的尸体哭了起来,本就苍老的面容因为这么巨大的打击,而平添了一层死气。   他咬牙切齿地说:“把他们抓回去,关到阁楼里!我要杀了他们,为阿涉报仇!”   镇民听完此话,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可怖的冷漠和杀意,拿着手中的武器,一点点地逼近沈淮云他们。   沈淮云紧皱着眉头,伸出手将楚蔑拦在他的身后。现在他们有点行动力的除了他就只有叶秩了。   两个女生,一个老人,还有一个现在还是小孩的楚蔑——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这一组还真是老弱病残齐全。   根本不可能逃出包围圈的。   镇长注意到了被他护在身后的楚蔑,顿时眼前一亮:“小洺,不要跟伤害了你哥哥的凶手们在一起!快到爸爸这里来!”   “徐洺死了。“   楚蔑神情平静地看着镇长,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冷笑:“徐洺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你难道不是再清楚不过的吗?”   镇长的表情一下子崩不住了,脸色难看地看着楚蔑 ,恼羞成怒地道:“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镇民们再次像饿狼一般围了上来。   叶秩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沈淮云按住了手腕。   叶秩皱着眉,却见沈淮云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朝高老师和窦童童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叶秩还要考虑到其他人安危。   “……”   叶秩攥紧了拳头,但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拳。   …………   楚蔑和沈淮云他们的待遇一样,也被绑好了手脚,关到了阁楼。所有人都被灌下了一碗药,除了是鬼魂的楚蔑还醒着,其他人都陷入了昏迷中。   楚蔑的眼睛被蒙上了布条,嘴巴也被东西堵住了。   “唔嗯嗯!”   他尝试着发出了一点动静,但阁楼里回应他的只是其他人平稳的呼吸声。   看来沈淮云他们一时半会儿都醒不来了。   若是楚蔑没有实体状态的话,这些绳子其实是绑不了他的,可现在为了让沈淮云能够听到他讲话,暂时性拥有实体反而成了弱点。   一个小孩儿的身体,并且手脚都被牢牢捆住,除了等到沈淮云血液作用消失,或者是沈淮云醒过来之外,楚蔑现在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想到这里,楚蔑莫名地冷静下来,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等到着时机来临。   …………   不知道这次等待了多久,他听见外面除却原本的蝉鸣鸟叫,开始出现了人的交流声和脚步声。   看来白天了。   楚蔑努力将堵在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轻声道:“沈淮云?你醒醒沈淮云!”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这个药效还是没有过。   楚蔑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听见外面人们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似乎镇长家里来了不少人。   发生什么了?   他凝神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镇长家里似乎来了不少镇民,而且来的人里不单是青壮年,男人和女人都过来了,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嬉笑声。   “各位快请坐!”   外面隐约传来了阿芜的声音,她的语气格外的热情殷切:“父亲很感激你们能够帮忙把凶手抓到,所以今天这顿饭,大家一定要敞开了吃!”   说来奇怪,阿芜昨晚究竟中途去了哪里?   而且死了丈夫的人为什么语气还是这么热情?   片刻之后,楚蔑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直至停下。   “吱呀——”   脚步声被门打开的声音所替代,即便现在眼睛被蒙上看不见,楚蔑还是本能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扬了扬头。   那脚步声的主人没有停顿,直径朝他走来。   然后那个人蹲在了他的面前,浅浅的呼吸扑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令楚蔑不适地将脸撇开了些。   手指被收回。   楚蔑听见了衣服摩挲的声音,问:“你是谁?”   来者没有回答,而是用那双纤弱的手,用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钳制住他的行动。   空气里却产生了破风声。   因为距离太近,楚蔑来不及避开。   “!”   刀子贯穿了他的身体。   从楚蔑的视角,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阿芜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冰冷,以及她眼中逐渐浮现的惊愕不甘。   她眼中的倒影,只有散落在地上的绳子,和扎了个空的匕首,却并没有楚蔑的身影了。   血液的作用消失了。   楚蔑正是因为身体重新回归无实体状态,才得以避免被刺伤的危险。   “哼!”   阿芜用力地将深深刺入地上的匕首拔出来,冷眼扫过周围还在昏迷的玩家们,转身离开。   这样狠戾阴沉的阿芜,楚蔑是第一次见。仿佛之前那个懦弱胆怯,总是哭哭啼啼的小女人不是她一般。   楚蔑重新变回了鬼魂,并没有受到绳子的限制,所以就跟在阿芜后面一起下了阁楼。   “阿芜,镇长呢?”   一个正在帮忙烧饭的妇人热心地问。   “父亲呀?”阿芜现在脸上完全没了刚刚那种冷漠的样子,笑得温柔而体贴:“我去看看父亲那边怎么样,他可能这次也不大想出来吃饭。”   说罢,阿芜微笑着转身朝着镇长房间的方向走去。   楚蔑紧跟她的身后,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阿芜脸上仍就是笑的,但眼底却没有任何的笑意。她动作轻柔地轻轻敲了敲门,带了一丝试探语气地问: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阿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这个门。   楚蔑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怎么看都觉得她奇怪。在镇长还没有允许她进去的情况下,原本胆小的她是怎么敢进去的?而且还有一点——镇长平时并不锁门。   阿芜只将门开到了她方便进出的空隙,就立刻闪身进入了门内。   楚蔑是鬼魂,并不计较这些,所以就直接穿门而入。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唯一的窗户都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镇长床上的蚊帐并没有挂起,可以通过深蓝色的蚊帐隐约看见镇长的身形。   “父亲,我来了。”   阿芜面上依然一副恭敬的样子,但却径直走到镇长的床边,掀开蚊帐,自上而下俯视着镇长。   “这是……”   楚蔑这时才注意到,镇长居然也被捆住了四肢,封住了嘴巴。镇长的脸很肿,似乎被人扇了好几个巴掌,眼神愤怒而恐惧地瞪着阿芜。   “唔!唔唔!”   阿芜坐在了床边,神情温柔地给镇长掖了掖被角:“父亲,我知道你想阿涉了。”   楚蔑看着阿芜脸上的笑容,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鸡皮疙瘩。   “你别担心。“阿芜将脸凑近了几分,眼中满是笑意:“我自然会想办法送您去见他的。”   镇长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拼命摇着头。   “您少口是心非了。”   阿芜笑着娇嗔一下,拿出了刚才险些刺中楚蔑的匕首,突然抬手用被子捂住了镇长的嘴,然后笑得灿烂地在镇长身上一刀刀地割。   “噗嗤——”   血液在利刃划破皮肤的一刹那,血迹并没有飞溅开来,而是在被褥上晕染开来。   镇长双目凸起,眼中满是血丝和泪水,满脸涨红的试图拼命挣扎,被阿芜面无表情地直接摁了下来。   “唔!唔唔!!!”   “呃啊唔唔——”   镇长嘴里本身就被堵着东西,再加上阿芜又用被子捂着他的嘴,他发出的那点声音根本不足以惊动外面的人们。   阿芜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这才满意地站直了身子。   “我不会杀任何人。”   楚蔑皱眉看向阿芜,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仁慈的意思。   “但我有法子让你们全都死,还不用我亲自动手杀人。”   楚蔑总之感觉阿芜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听到阿芜笑着道:“我的身上不会带有任何一点杀孽,我会以一个清白之人的身份回人间。”   “我要改名换姓,重新过回我应该拥有的生活。”   “至于你们每个人,没人会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会像你们做的那样,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变成永远不能说话的哑巴。”   听到这里,楚蔑算是明白了。   阿芜不仅要杀了镇长,还要杀了默镇所有人和玩家们。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楚蔑从未想过眼前这个表现十分懦弱的女人,居然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父亲,说来还要感谢您呢!”   阿芜拎起沾满镇长鲜血的被角,慢条斯理地将刀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刀拍了拍他的脸,在看到镇长恐惧地缩了缩脖子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涉才不是被那些外来者杀的。”   听见阿涉的名字,镇长混浊的眼睛动了动。   “谁也没杀阿涉。”阿芜继续道:“我只是捅了他一刀,然后他就痛得叫了出来。之后呀……”   她用几乎像是哄睡孩子的语气道:“他就在我的面前被活生生撕裂了脖子。他的血溅了我一身都是,害得我只能把当时穿的那件衣服烧了。”   “说起来我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少了那一件,我的衣服就更少了。”阿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毕竟你们很少给我买新衣服嘛!”   “这法子我原先是不知道的。不过呀,我有幸看到阿涉用这法子杀了好几个外来者,所以我就知道了。”   “我把这个法子用在了阿涉身上,他大概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唔!!!”   镇长脖间的青筋几乎爆起,不断挣扎着发出了近似野兽失子的哀嚎声。   “嘘!”阿芜用手抵住了嘴:“你太吵啦父亲。”   “唔!唔唔!!!”   “吵死了!”   阿芜埋头一皱,手上的匕首隔着被褥刺入镇长身上。   镇长的身体瞬间绷直,又剧烈挣扎起来。   阿芜烦躁地想要抬脚踹他,却将刚抬起的腿放了下来,脸上维持着刻意的恭敬和温柔:“父亲,客人们还要好好照料呢,我就先走啦!”   楚蔑看完这一幕,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知道阿芜接下来要去处理那些默镇的居民了。   阿芜只是一个女人,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凭蛮力对付这些镇民,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场宴席上的菜里下了东西。   一旦她处理完默镇的居民,下个要杀的就是沈淮云他们!   楚蔑不再跟着阿芜,而是直接回了阁楼,想看看沈淮云那边有没有人醒过来。   …………   沈淮云刚醒过来就感觉手脚被人捆住,眼睛也被人用黑布蒙上。在他努力地将嘴里堵着的东西吐出来之后,便轻声道:“小洺你在吗?”   因为顾及到楚蔑身份的特殊,沈淮云没敢直接叫他咩咩。   但他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答应。   沈淮云有些慌乱,拼命地扭动着身体,直到他蹭到了已经松掉的绳子,才冷静下来。   楚蔑应该是因为血液暂时失效,重新变回了无实体状态。   现在要想看到楚蔑,就必须要他的血。   可沈淮云现在全身上下都被绑着,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嘴。   沈淮云突然笑了。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嘴唇,任由血液从唇上流下,然后轻声问:   “咩咩,你还在这里吗?”   唇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一只孩子大小的手轻轻抵在他被咬破的嘴唇上,然后又轻轻抽回,在他身前轻轻叹了口气。   “沈淮云。”   ”在呢。”沈淮云被蒙着眼睛,但原本那种莫名的焦躁感觉,因为来者平复了下来,现在反而惬意地放松躺在地上,语带笑意地问:“回来了?”   “……嗯,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阿芜:想不到吧,姐是个狼灭。   镇长扇了她几个巴掌,她就要加倍打回去;阿涉曾经对她动过杀意,她就直接先杀了阿涉,至于其他人,知道她在默镇的经历,为了重获“新生”,她决定杀了所有人。   阿芜的确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她要弄死默镇居民的手段很简单,首先是在宴请他们的饭菜里下药,另外一种就是利用死亡条件——会大叫就会死(比如身体遭受疼痛或者是看到亲人惨死,要让一个人叫出声的办法很多)   启子知道大家很讨厌阿芜,放心启子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ω)这章就当是在养蛊,阿芜变相帮沈淮云他们解决了默镇镇民。 第109章 隐患   我已经活了六十多年了,如果非得做个选择,我更希望那些年轻人能有更多的机会活着出去。因为他们的眼睛,不是用来记录杀戮和阴谋,而是见证未来和希望。   ——高老师   楚蔑的身体恢复实体化后,就立刻帮助沈淮云解开了绳子,并且将其他玩家唤醒后,把他们的绳子也一并解开。   玩家们昏迷后,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就被收走了,连同那个作为关键道具的兔子玩偶也被带走了。   不过万幸的是,由于剧情已经开启,兔子玩偶就算不在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最多只是错失了一个道具而已。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玩家他们的手上并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   “你们快点走!”   楚蔑在帮席晴解开绳子的时候,就开口提醒道:“阿芜打算下手杀了默镇所有的人。现在趁着她还在对默镇居民下手时,赶紧离开这里!”   窦童童讶然道:“阿芜?怎么会是她?她看着胆子不是挺小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极为绝望惊恐的惨叫声,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窦童童张着嘴,突然没有办法再质疑。   “平时压抑得越狠的人,说不定反弹起来比谁都疯。”   席晴面色平静,并没有对阿芜想杀光所有人这个消息感到吃惊,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   楚蔑解开绳子的动作一顿,原先那种说不清的怪异感,又突然浮在心头。   他下意识抬眼看着席晴。   席晴侧过脸,冲他微微一笑。   楚蔑垂下眼帘,低头给她松开最后一个绳结:“好了。”   “谢谢。”   楚蔑轻轻点了点头,确定所有人都已经解开绳子后,就提醒道:“快点走。”   由于高老师现在依然无法行走,沈淮云打算主动背着高老师,却被叶秩抬手拦住了:“我身手没你好。万一碰到什么了,你背着高老师也不方便,还是我来背着高老师吧!”   沈淮云快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这个建议。   楚蔑一行人很快从阁楼出来,直奔一楼。   刚到一楼,就发现门口溅得到处都是血,地上已经被洒满了油,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咳咳!”   浓烟刺激着脆弱的呼吸道,令在场的人不适地咳嗽起来。   楚蔑毕竟是鬼魂,即便实体化也没有受到影响,所以直接去厨房拿了几把菜刀分给其他人。   虽然菜刀可能用起来不顺手,但聊胜于无。   “从屋后的小门走!”   沈淮云当机立断,直奔屋后的小门,发现小门也被人反锁起来。由于时间紧迫,沈淮云不打算撬锁,而是直接示意其他人往后退,随后自己也后退一步,突然往前一冲猛地朝门踹了一脚。   “哐!”   伴随一声巨响,小门被直接踹开。   这么大的动静,阿芜肯定注意到了。   沈淮云守在小门旁,示意其他人先往前走,他来殿后:“快走!”   他警惕地瞥了一眼正门口,发现门口已经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女人披着头发,浑身几乎快被血染红,隔着重重火幕与他对视。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沈淮云他们居然逃了出来,眼神怨毒阴狠地盯着他片刻,然后拎着还在滴血的柴刀,转身离开了。   沈淮云握紧了菜刀,若非因为有大火阻隔,他必然会动手杀了阿芜——很显然阿芜会是一个隐患。但比起先杀了她,他明白保护队友先离开这个副本才是首要目的。   …………   楚蔑在最前面带路,根据徐洺的记忆直奔那个可以坐人的大石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出口会在那里刷新出来。   山路并不好走,再加上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大家都因为着急赶路而有些喘不过气。   楚蔑感受不到疲惫,毕竟他是鬼。   可是席晴的反应就有些让他意外了——一个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强悍的女生,在沈淮云都有些气喘的情况下,她却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所以席晴真的如同沈淮云所说的那样,不必怀疑吗?   楚蔑心中隐隐不安,想隐晦地提醒沈淮云一句。   “沈——”   “砰!”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有力而危险的声音所掩盖。   “有枪声!”   这颗子弹并没有击到实处,而是射击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一颗树上。   可见开枪的人并不熟练。   “该死!”沈淮云有些头大:“为什么这里会有枪?”   叶秩面露尴尬:“那是我背包里的东西。”   沈淮云无语道:“……我们昨晚被包围的时候,你咋不用?”   “那枪里就剩三颗子弹。”   沈淮云听了,心道:“那倒也是,只剩三颗子弹的话,的确没有办法从那么多人的包围中突围。”   窦童童突然道:“就是说现在枪里只剩下两颗子弹了?”   如果只有两颗子弹的话,那还不足为惧。   沈淮云咧嘴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我就放心了。”   楚蔑听了这话,就瞬间不安心了。   他担忧地道:“你想干嘛?”   沈淮云舌尖勾了勾小虎牙,笑道:“我刚刚还在愁留着阿芜这个隐患多不好,可现在她主动来送人头,那我肯定不会客气啊!”   楚蔑:“……行吧,你去吧!”   不过他信任沈淮云的本事,只要沈淮云这厮正常操作,必然能够避免受伤。   然后楚蔑看着沈淮云探头大概判断了一下阿芜所在的方位,然后特别虎地冲了出来。   楚蔑:“!!!”   你是想当活靶子吗?同意让你去冒险,是我脑子抽风了!   阿芜看沈淮云直奔自己跑过来,先是被吓得一懵,然后立刻抬手朝他射击。   “砰!”   沈淮云直接蛇皮走位,滚到了一旁,子弹因此落了个空。   他稳住身子后,没有再靠近阿芜。毕竟过分靠近的话,即便他身手再好,也是会被射中的。他故意稳住身子,在原地逗留了一下,给阿芜时间缓过神再向自己射击。   “砰!”   最后一把子弹也落了个空。   沈淮云微笑着站直身子,直接大步流星:“跟我比蛇皮走位,你还是太菜了。”   阿芜惊得拼命按扳机,却发现再也射不出任何子弹。   “可恶!”   她恨恨地丢掉了枪,转身就要跑。   沈淮云自认为一双大长腿不是白长的,所以很快便追上了阿芜。   他的手刚抓住阿芜的肩,就看到阿芜拿着刀反手就是朝他一刺,眼疾手快地躲开后,抬手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拧,她手上的刀便“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沈淮云见她还想逃,就直接抬腿把她踹倒,将她的手反扣在背上,用膝盖抵着她的后背,把她按在地上。   “哟,您这用的还是我的刀呀?”   沈淮云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刀,调侃道。   阿芜红着眼睛拼命挣扎。   楚蔑早知他有本事,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地跑过来看他有没有受伤。   还好。   除了刚刚为了躲避子弹,被石头刮破的伤口外,沈淮云身上便没了其他伤口。   楚蔑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沈淮云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微弯起。   其他玩家在确定阿芜被制服后,也聚到了沈淮云身边。   窦童童问:“阿芜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叶秩替沈淮云说出了这个答案。   “既然要杀,那我来杀!”   窦童童捏着手上的菜刀,紧盯着阿芜道。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窦童童。   窦童童努力地绷着脸,左手按着正在颤抖的右手,语气坚定地说:“老师会受伤,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   沈淮云看着她有些泛白的指节,若有所思地想:“原先看她烧骸骨那么果断,还以为她早就杀过NPC了,没想到还是个新手。”   阿芜露出了半截脸,眼神怨毒地盯着窦童童手中的刀。   “小窦。”   一直没怎么发声的高老师突然说:“你说我受伤的原因,有一半是她。那还是交给我自己来报仇吧!”   窦童童有些呆愣愣地道:“老师?”   高老师见阿芜因为自己的这番话,终于将怨毒的视线从窦童童身上移到自己身上时,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他活着比在场的其他玩家时间都长,思虑地自然也更多。   他知道阿芜必须杀。   但他有一种预感,出手杀了阿芜的人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都说副本剧情开启,难度会直线上升。可到目前为止,真正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也只是默镇镇民,而默镇里惨死的怨灵还没出手,事情还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高老师迅速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玩家。   他们都还年轻,才二十多岁,而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他不想让这群年轻人冒这种潜在危险杀阿芜。   他的目光落在了窦童童身上,更加柔和起来。   现实中,他的儿子和怀孕的儿媳因为车祸去世了。那段时间他总是不跟外人讲话,将自己完全投身于工作中,只希望能够短暂忘却失去孩子的痛苦。   后来小窦成为了他的编辑。   本来也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但小窦心疼他失去儿子,总是会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陪伴他,时间一长,他也就将窦童童视作自己的孙女。   他是真心希望作为爷爷的自己能够好好保护孙女。   她年纪还轻,没必要那么早就承担太多。   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会好好保护窦童童。   于是高老师笑容温和地拍了拍叶秩的肩,示意叶秩把他放下了。   叶秩一愣,小心地将高老师扶到了阿芜旁边。   窦童童不希望高老师年纪这么大,还要替她操那么多心:“老师,还是我来——”   “噗嗤——”   高老师没多说一句,在众人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直接抹了阿芜的脖子。   “呃——”   阿芜嘴里不断涌出鲜血,身体开始不住地抽搐,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状态。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高老师。   直至没了气息,也不肯闭上双眼。   几乎是阿芜断气的下一秒,光柱拔地而起。   【滴滴!蜃镜出口已被刷新,请玩家尽快离开。】   这次的提示音与前几次副本不同,这里并没有提到“怨气消失,副本崩溃”这句话。   “出口居然不是在这里?!”   楚蔑愕然地看着光柱的方向——出口并不是在林西西被掐死的大石头那里,而是在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镇长家的方向。   沈淮云也注意到这一点,有种被戏弄的头疼感,只能烦躁地揉揉头发,道:   “走,回去!”   一行人只得转身朝原来的方向回去。   席晴走在队伍最后,不动声色地跑回了阿芜的尸体旁边,在她的身上放了一个没有头的玩偶,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了大部队。   一直注意席晴动向的楚蔑,缓缓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杀阿芜虽然有危险,但不杀她蜃镜出口根本就刷新不出来——可以说,这算是一换一。   高老师虽然戏份不多,但他一直是个温柔和蔼的长辈形象,他保护着年轻一辈,不光光是窦童童,也包括沈淮云等其他玩家在内。   对了,怕有小可爱忘了席晴那个没有头的玩偶是哪来的,我提一嘴——无头玩偶是沈淮云杀掉的那个红雨衣男孩变的,当时席晴把这个玩偶捡了起来。 第110章 未来   我期待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我所期待的未来不是豪华的海景房,不是昂贵的衣裙首饰,更不是所谓的名利双收。   在我所能看见的未来里,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健康地陪伴着我,我便已经足够感激涕零了。   ——窦童童   天空逐渐阴沉,乌云在不断聚拢的同时,仿佛也在一寸寸地挤压人们头顶的空间,给人施加一种几乎快要喘息不过来的压抑感。   “轰隆——”   雷声响起,大雨倾盆而下。   当楚蔑他们赶到默镇时,默镇最里面的方向飘起了浓烟——那里是镇长家的方向,也是光柱所在的地方。   出口近在眼前,但没一个人敢轻易动弹。   因为就在镇子的门口,聚拢了一群乌压压的人。这些人当中有老有少,但脖子上大多都有撕裂的伤痕,多半是阿芜害死的默镇镇民。   “这些都不是活人。”   如果不是活人的话,那么这些镇民可能是走尸或者是被怨灵附身。   不过比起走尸,楚蔑倒更认为是怨灵附身。   沈淮云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些镇民,将楚蔑护在身后,并提醒其他人:“接下来千万要小心。”   楚蔑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淮云,心中叹道:“接下来恐怕是一场苦战。   窦童童问:“徐洺,有什么捷径可以通往镇长家吗?”   “没有。”席晴先楚蔑一步说出了答案,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是最后一关,也是最艰难的一关,除非凭自身实力硬扛过去,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也不是没有办法。”楚蔑心中有些打算:“若是西西的兔子玩偶还在……”   沈淮云顺着他的思路接了下去:“兔子玩偶能够吸引诸多怨灵,这样去往镇长家的路上就可以少了很多阻碍。”   “但问题有两个。”楚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兔子玩偶现在在哪里?第二,谁拿着兔子玩偶去吸引恶灵?”   席晴补充道:“如果要去找兔子玩偶,必然是要回到镇长家的。”   窦童童不解道:“那既然去蜃镜出口要穿过这里,找兔子玩偶也要,那何必去找兔子玩偶!”   “不一样。”   沈淮云解释道:“去蜃镜出口自然是要我们一起去。但现在一起行动是不可能突破这些镇民的。”   窦童童:“为什么?!”   席晴瞥了一眼窦童童,毫不客气地说:“凭你的本事能穿过镇民的包围吗?你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   这基本就是在说窦童童拖后腿了。   窦童童脸色涨红:“你呢?你就很厉害吗?”   席晴望着她微微一笑:“也没多厉害,就比你强一点。”   “好了。”沈淮云看她俩一副要掐起来的样子,立刻挂上笑容阻拦道:“你们先在安全的地方等一等,我和席晴一起去拿那个兔子玩偶。”   说完,他询问了一句:“席晴,你没问题吧?”   席晴扬眉:“我没问题。”   叶秩微微皱眉:“要不我和你们一起——”   “不用,你要是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话,就没人能背得了高老师了。”沈淮云微笑着婉拒了,然后走到楚蔑身边,压低声音说:   “咩咩,就拜托你留下来帮忙照看一下。”   楚蔑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下了他的要求,随后他又听见了沈淮云补了一句:“我是特意带席晴一起的。”   楚蔑讶然抬眼。   他还以为沈淮云一点都不怀疑席晴。   “我又不傻。”沈淮云冲他笑了笑:“席晴有些奇怪,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是坏人,看着她也只是以防万一。”   …………   席晴倒真没说大话,身手意外得很不错。   她和沈淮云一起行动,直接冲进人堆里,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楚蔑和其他人在默镇的入口处等待。   按照沈淮云的说法,只要出口处的人群开始大批量离开,他们就可以进入默镇,直奔蜃镜出口了。   不过等待的时光总是有些压抑。   高老师率先开口讲话:“我们随便聊点什么?在这干等着也没什么意义。既然是我起的这个头,那就由我来说吧!”   “我就说说我以后想干点什么吧!”高老师简单地思索了一下:“我打算把手头的最后一本书写完,之后就再也不写了。”   窦童童猛地抬头,吃惊道:“老师?!”   “小窦,我很感激你。”高老师神情柔和地摸摸她的头,看见叶秩和楚蔑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当即解释道:“我是一个人在家的,平时多亏有小窦帮忙照顾。”   叶秩道:“那您的子女——”   “咳咳!”窦童童咳了咳,用力瞪了一眼叶秩。   “没事的,小窦。”高老师笑着继续说:“我妻子很早就和我离婚了,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也早就出车祸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放下了。”   “也幸亏有小窦陪着我,不然我一个老人家都不知道平时得有多孤独。”   “我也很感激老师……”窦童童想到了什么,眼眶有些红:“我们家有些重男轻女,我又是家里面最大的,所以家里很少有人会对我特别偏爱。”   因为那些特别的偏爱从不曾给予过她,当她第一次发现有人对自己的特别偏爱时,她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时,心中又有种熨帖的温暖。   会有人总是在吃饭时,将最好吃的鸡腿留给她;会有人在天气变冷时,叮嘱她多穿点衣服……   这些从来都是她去做的事,现在却有这么一个人为她做这些。   “老师真的很好……”窦童童有点想哭,但又忍住泪意,努力笑着说:“当我觉得自己活得那么卑微那么疲惫的时候,老师却告诉我依然会有人将你视作公主一样宠爱。”   她以为自己是个女仆,但在老师身边,她却感觉自己被宠得像是个公主。   “我一直都觉得,遇到老师这样温柔的人,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我想一直做老师的编辑,哪怕做不成,也能一直陪着他。”   窦童童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太激动了……叶秩呢?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   叶秩推了推眼镜,思索一下,便道:“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如果未来遇到了他,我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谁呀?”   叶秩向来不怎么显露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那算是一个年少的故人了。”   窦童童目露狡黠之色:“哇,看来很有故事啊!”   楚蔑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脑海里开始情不自禁地想——他未来究竟想干什么?   他想知道自己真正的来历,想要知道自己的真正长相和姓名……然后呢?   他想要和……一起好好活下去。   楚蔑一时怔然,根本无法将那个带着灿烂笑容的大男孩的脸从脑海中忽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那个人的存在划入自己未来的人生里的?   “徐洺?!”   窦童童惊讶而慌张的声音让楚蔑立刻收回了思绪,下意识看向窦童童,问:“怎么了?”   然而窦童童像是没听见他讲话一般,慌乱地四处乱看:“徐洺?怎么突然不见了?”   楚蔑心中一凛,血液的作用失效了。   身体重新回归灵魂体后,他对于怨灵和怨气的存在也更加敏锐。他能清晰感受到兔子玩偶就在镇长家里,现在兔子玩偶已经发生了移动。   这说明兔子玩偶多半被拿到手了。   接下来,只要利用兔子玩偶将怨灵引到别的地方,让高老师他们先平安离开副本,一切就都好办了。   “呼呼——”   空气中突然传来凌厉的破风声。   虽然攻击的方向不是他,但楚蔑还是反应迅速地抬腿想要踢开那物。   可是不明物直接穿透了他的腿,像是没有经过任何阻碍一般,直奔高老师的方向。   不是怨灵的攻击,那是实物!   “噗嗤——”   “啊呃!”   利物刺入血肉,伴随一声痛呼传来。   楚蔑扭过头,却发现受伤的不是高老师,而是窦童童。窦童童居然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反应迅速地推开了高老师,却代替高老师受了伤。   伤处并非要害,她的肩膀刺入了一把小匕首,匕首的样式新颖独特,像是从玩家的背包里拿的。   高老师一改原先平静温和的神色,急道:“小窦!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的,老师。”   窦童童硬挤出一抹笑容,强忍着疼痛勉强说了这一句,可眼睛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疼得低声抽噎起来。   “呵呵呵……”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默镇的入口处。   她的脖子有一道刀痕,大量的血迹将她的衣领染红,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格外瘆人。   她走得歪歪扭扭,像是肢体不受控制一般,但没人能忽略掉她的危险性——因为她就是前不久被高老师杀掉的阿芜。   阿芜的目标是高老师。   叶秩额前隐隐有些冒汗,他看着抱着窦童童的高老师,又看了一眼正在接近他们的阿芜,权衡之下道:“高老师,你先帮窦童童把血止住了,我去对付阿芜拖延时间,你们再想办法跑掉!”   高老师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尚还因为重伤无法行动的腿,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管我,先走吧!”   “唔……老师?!”   窦童童原本还在忍受疼痛,听了他这话,猛地抬头恼道:“老师你在说什么?!你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吗?”   “我知道,阿芜的目标是我。”   窦童童瞪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没把握杀了阿芜。”叶秩突然直起身,握紧手中的菜刀,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个读书人,这也太为难我了。”   “不过——”   他的脚尖朝向阿芜,无声攥紧了刀柄。   “我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寒芒直刺向阿芜。   作者有话说:   最近启子要准备开学啦,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更文,大概这几天都没法零点准时更文了,真的很抱歉(_)   这几天更文可能两天才能更一章,见谅~   然后下一章启子就两个字——刀来。 第111章 替代   我从未想过,阿芜的算计远不止于此。   也从未想过,我不惜性命、一心保护的人,却反而因为我的这份心意,与我所期待的结局背道而驰。   ——高老师   叶秩一刀猛地劈向阿芜,阿芜眯着眼抬手挡住,被直接砍下了一条手臂。   青白的手臂落在了地上。   阿芜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痛楚,而是猛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她与叶秩的距离。   叶秩腾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又持刀攻了上去。   楚蔑虽然重新变回了灵魂体,无法攻击现在拥有实体的阿芜,但他可以观察出阿芜的状态。   她现在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怨灵,更像是死后又重新附着回自己的尸体上,所以既存在实体,又兼备有尸体,不怕疼不怕痛的特点。   他迅速扫了一眼阿芜被砍断的伤口处,切口完整,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蠕动生长痕迹。   万幸的事,她的尸体还没有发生突变,并没有什么砍下来还能再生的能力。   依照叶秩的本事,对付一个阿芜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楚蔑重新赶回了高老师和窦童童身边。虽说他现在无法攻击有实体的怪物,但对付怨灵还是可以的。   …………   这头叶秩和阿芜已经达到了尾声。   阿芜已经被砍掉了左腿,眼神怨毒地挥舞着仅剩的一只手,直接扑向了叶秩,张大的嘴巴露出了渗血的牙龈。看她那架势像是打算直接在他身上咬一口。   叶秩脸上绷不住表情,满脸的嫌弃。   “一边去!”   叶秩嫌恶地一脚踹中了阿芜的腹部,把她踢翻后,握着菜刀用力地在她腹部砍了一下。   阿芜身体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然后盯着叶秩怪异地笑了起来:“你很厉害,我打不过你。”   叶秩皱起了眉头。   “唔——好痛……”   那头高老师已经帮窦童童把肩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并撕下衣服的衣角,为她止血。   楚蔑见高老师这里已经处理好了,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叶秩和阿芜那里。   阿芜现在几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躺在地上望着叶秩声音尖锐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出泪来:   “想不到我死了之后,还是打不过任何人……”   叶秩并未对她产生丝毫同情,面无表情地半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菜刀,然后用力砍下。   手起刀落,头与躯干便就此分离。   她的头滚到了一边,但依然还是笑着道:“我太弱小了,所以我只会也只能选择用阴损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叶秩眉头皱得更紧,语带不耐地说:“你是小强吗?这都没死?!”   阿芜用仅剩的头颅“咯咯”笑了起来。   叶秩只得举起菜刀用力砍向了阿芜的头颅。   “呵呵,我真的很感谢你啊!因为我的计划已经……”   菜刀砍入头颅,叶秩的脸上沾染上了溅出的不明液体。   而那喋喋不休的头颅,也在瞳孔失去光亮的瞬间停了下来,将阿芜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归为了死寂。   楚蔑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 隐约明白阿芜似乎完成了什么计划,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有什么自己忽略的细节——第一次被砍下来的那只手臂……似乎不见了?!   他扭过头猛地看向高老师和窦童童所在的方向,果然看到那只被砍下的手正拿着匕首悄悄逼近高老师。   阿芜居然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到了那个被砍下的手臂,打算趁所有人不备杀了高老师?!   “快跑!”   楚蔑有心想要提醒他们,但现在根本没人能看见他,也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远处的叶秩在确定阿芜的头颅不会再活过来之后,就朝着高老师的方向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突然脚步停滞了一下,眯着眼睛推了一下眼镜,似乎是注意到了阿芜的手臂,表情一下子惊慌焦急起来:   “高老师,小心背后!”   几乎是在叶秩喊出声的那一刻,手臂立刻挥着匕首刺向了高老师。   高老师现在腿部受伤无法移动,注意力又分给了已经受伤的窦童童身上,自然无法躲开这致命的攻势。   窦童童咬着牙,忍痛用另一个没有受伤的手直接攥住了匕首。   “我不许你……伤害老师!!!”   利刃划过掌心,割裂皮肉,牵连着血液流出。剧痛几乎是一瞬间的,但也许是因为激素的作用,她现在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疼痛,甚至可以与那手臂僵持住。   高老师也并没有愣在原地,立刻拿起刚刚从窦童童肩膀拔出来的匕首,固定住阿芜的手臂,拿着匕首猛地刺了下去。   “噗嗤——”   阿芜的手被利刃刺穿,像是失去了主导行动的精神体一般,瞬间松开握着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呼呼——”   高老师喘着粗气,丢掉了匕首,然后心疼地看向窦童童握着刀刃的手,双手有些颤抖地说:“小窦,松开吧,没事了。”   窦童童眼睛有些发直,听了高老师的话,也只是呆愣愣地扭过头看着他,半晌才说:   “已经……没事了?”   “对。”高老师满心满眼全是心疼,动作轻柔地护着窦童童的手,看着她还握着那匕首的利刃,眼睛都有些红了:“你保护了老师,已经……可以了,别再捏着刀刃……”   “哐当——”   沾满血的匕首陡然落地。   窦童童的血几乎染遍了刀身,即便她松了手,手上的血也还在不停地流。   她眼睛含泪地望着高老师,嘴唇有些颤抖地说:   “老师,我疼——”   窦童童吸吸鼻子,打着嗝说:“不过幸好…嗝老师你嗝……没事……”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高老师用力地抿着唇,压抑着喉间的酸涩,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努力笑着说:“嗯,老师没事,谢谢你……”   叶秩终于赶到了高老师身边,自责道:“对不起,都怪我疏忽……”   “没事。”   高老师眉眼间有些疲惫,但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阿芜有心算计,是我连累了你和小窦。”   他们三人皆以为阿芜已经彻底死透了,却不知就在他们看不见的几米处,楚蔑与阿芜的怨灵缠斗起来。   叶秩其实没有伤及到阿芜分毫。   阿芜早已化作怨灵,重新附着回自己的尸身只是为了杀高老师,但现在尸身被破坏,她就只好以怨灵的形式存在。   做怨灵一样能杀高老师,可她却因为怨灵的身份,反而多了诸多束缚和管制——比如现在,她就和其他怨灵一样,本能地想要去追逐兔子玩偶所在的地方。   她当怨灵的时间越长,意识和理智也会逐渐消失。   “可恶!!!”   阿芜感到愤恨无比,她觉得自己想要重新开始人生的愿望被人硬生生破坏了,所以她痛恨所有玩家,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楚蔑倒是高兴阿芜变回怨灵。   因为这样,他就能叫这个蛇蝎女人好好收拾一顿了。   无论是为了因她死去的林西西和徐洺,还是从前开始就被她协助害死的玩家们,他都不可能放过阿芜的。   虽说阿芜身上的怨气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但由于楚蔑的特殊性,他可以直接杀掉作为怨灵的阿芜——灰飞烟灭,再无轮回的那种。   …………   阿芜原本是瞧不上还是孩童形态,连怨灵都算不上的楚蔑。直到她被楚蔑硬生生撕掉了胳膊,而那个胳膊,就是刚刚想要偷袭高老师的胳膊。   楚蔑抓着阿芜的胳膊,无视了手腕上蜿蜒而上的怨气侵蚀所带来的灼痛感,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在阿芜愤怒又恐惧的目光下,手指用力握成拳。   “呵!”   阿芜的那只手臂瞬间化为了灰烬。   “啊啊啊啊——”   楚蔑的这一举动,相当于撕碎了阿芜灵魂的其中一部分。   阿芜痛得涕泪纵横,下意识想要逃跑,却被楚蔑撕掉了一条腿。   楚蔑将手里的腿同样捏碎,然后笑着说:“叶秩刚刚没能杀死你。”   “不过没关系。”   楚蔑看着跌倒的阿芜,蹲下来看着她说:“那我就按照他刚才对付你的顺序,把你彻底抹杀!”   阿芜浑身颤抖,看着楚蔑胳膊上因怨气受侵蚀留下的黑色伤痕,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地道:   “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怨气会侵蚀你的灵魂,你也会变成怨灵的!”   说服了自己一般,她不断重复地说:“对!你不能杀我!不能杀!”   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丑态尽出的阿芜,突然嗤笑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阿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她听见楚蔑语带讥讽地说:   “你以为我在乎吗?”   阿芜这时才注意到,楚蔑看她的眼神极冷,带着一种像是要将她撕碎的愤怒和杀意。   他是真的不计代价地要杀她!   阿芜绝望地尖叫起来:“不!你不能杀我!不能!”   楚蔑微微挑眉,抬手直接朝阿芜的脖颈攻去,然而他去捏碎阿芜脖子的手落了个空。   “怎么回事?”   “即便你不在乎会付出什么代价,我还是不希望你受伤。”   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带着无限温柔。   楚蔑的眼睛莫名有些干涩,怔愣地说:“西西……你没事吗?”   他看见那个撑着红伞的女孩浑身是血,脖颈上留着被人掐过的淤痕,用那个已经破破烂烂的红伞对准阿芜的后心。   阿芜被制住要害,面露惊恐和讶然之色,喃喃道:“林西西,你居然也还在?!”   林西西像是没听见她讲话一般,继续道:“如果我以这种方式存在,那我现在多半已经被蜃镜抹杀了。”   “我将自己的一缕意识附着到了那个无头玩偶上,委托席晴把它放在阿芜的身上……阿芜果然如我所料,是个棘手的麻烦。”   阿芜意识到逃脱无果,冷笑着说:“你倒是看得起我!不过你插手的时机还是太迟了,我已经达成了我的目的了。”   林西西依旧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直接抬手用红雨伞刺穿了她的身体。   “呃啊——”   阿芜痛苦地哀嚎一声,面目狰狞地喃喃道:“我死了也值了,虽然目标有所偏差,但好歹也是一换一了……”   “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这话,阿芜化作了灰烬,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话楚蔑因为满脑子全是林西西的事,所以并没有去多想。   显然眼前的林西西只是一个类似投影的存在,并不能和他们真的进行交流,真正的林西西到底还是被抹杀了。   楚蔑看着林西西半透明的身体,胸口堵得厉害,舌尖有些发涩,令他下意识咬了咬舌尖。   “席晴是可信的人,我知道依你的聪明估计已经察觉出席晴的特殊之处了。”   楚蔑回忆着席晴的种种异常行为,等待着林西西接下来的话。   “席晴也是玩家。”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毕竟席晴是和沈淮云一起进副本的。   “但席晴跟你们不是同时进默镇的,她比你们先进副本——”   楚蔑呆在了原地,觉得这个副本给他带来每一个消息都会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林西西半垂着眼帘,语带歉意地说:   “席晴她……算是被我杀死的。”   作者有话说:   虽然看似标题和本章内容关联不大,但其实标题和开头高老师的话都是对下章内容的暗示,大家可以猜一猜哦   至于席晴,看到结尾你们也能猜出她也是把刀,而且是从校园副本李纳言那里,就开始埋的刀 第112章 掌心的断纹   我承认我的确想知道死亡条件是否能够叠加。   现在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然而,却是以最惨烈、最悲伤的方式印证。   ——楚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蔑声音有些颤抖,突然想起席晴明明是玩家,来到阁楼的第一天就触碰了关键道具,却并没有听到蜃镜的提示音,更没有开启剧情。   “她不是玩家吗?怎么会无法开启剧情呢?”   林西西早已死去,怎么还会对楚蔑做出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席晴当初还是玩家时,算是我在你们来之前见过的最厉害的玩家了。”   “在所有人几乎团灭的情况下,她居然能拼死一战毁掉我的肉身。可是那时我还没有想起一切,对于席晴毁坏我身体的行为进行了报复。”   “然…后呢?”   楚蔑突然不敢去想席晴后面的下场了。   林西西将头低地像是要埋进胸口,痛苦地按住了眉心:“——我占据了她的肉身,封闭了她的意识。”   “在那之后的每次副本刷新,我就一直混在玩家中,挑拨也好,诬陷也好,用着她的身体害死了一批又一批的玩家。”   “直到你们来的这一次,我才逐渐记起我曾是玩家,可当我把席晴的身体还给她的时候,这具躯体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了……”   难怪。   楚蔑回忆着他之前所察觉到席晴的种种异样之处,更加为自己曾经怀疑过席晴而愧疚不已。   席晴碰到关键物品未开启剧情,是因为她挂着玩家的头衔,实际上早已是个死人了;她在很多时候都显得像个局外人,对于寻找线索略显消极,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出不去了。   那李纳言……   楚蔑突然想起在荆川中学时,李纳言在拿出“一梦香”杀死宋知意时,曾无意间说过的话。   【点燃这个香,并说出想要使用的对方的名字,对方就会沉浸在梦中,不知觉地死亡。】   【这道具能用三次。我已经用过了两次,只剩最后一次。而这最后一次,原本是打算给我自己用的。】   什么叫给他自己用的?   这个道具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在美梦中死去。   那李纳言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李纳言一直在寻找席晴。   假使当初“一梦香”没有被用完,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李纳言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在有席晴的睡梦中死亡?   而席晴呢?   明知李纳言跟她一样也在寻找彼此,却发现她别说去找李纳言,连离开这个副本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结局……注定只能是个悲剧。   楚蔑作为局外人,光是想想这些便觉得心中疼痛酸涩,那若是作为局内人,李纳言和席晴如今又当如何自处?   “徐洺。”   林西西最后低着头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楚蔑静静地等待着林西西。   “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我很抱歉已经没法当面向她说对不起了。”   “西西你……”   楚蔑看着林西西的身躯再次变得透明,知道林西西这次是要真的彻底消失了,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身体。   这个副本的身体不知寒冷,不明温暖,但在楚蔑触碰到林西西的那一刻,他却感受到莫名的温暖。   “徐洺。”林西西微微地笑着:“我以前虽然是玩家,但我死后作为NPC林西西生活的那些日子,多亏有你,我过得很幸福。”   傻瓜,我不是徐洺啊!   楚蔑眼睛瞬间酸涩,视线模糊起来。   “保重啊,徐洺。”   林西西笑着撑起破破烂烂的红雨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后笑了起来:“天空像是要放晴了。”   楚蔑依言抬头,却发现天空其实还是乌压压的样子,“并没有放晴啊?”   “……西西?”   只是当他再看向林西西所在的位置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   雨落的那天,没人知道她何时到来;而她连离开,也伪装地像是不曾到来。   …………   “镇民开始往别处走了!我们赶紧去出口那里!”   楚蔑听到叶秩的声音,暂时压下心中的复杂,赶到了叶秩他们的身边。   叶秩背起高老师,扭头问窦童童:“窦小姐,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窦童童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地厉害,听了这话,却瞪着眼睛道:“看不起姑娘我?我就是伤了手和肩膀,又不是腿受伤!”   说着,她故意伸出手在叶秩甩了甩,却牵扯到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叶秩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嘴毒道:“你是生怕自己手上不留疤吗?”   说着,叶秩又仔细瞅了瞅:“你手上的生命线还挺长的,不过可惜了……”   “呸!”窦童童不满地啐了一口,哼哼道:“咱们是新时代的青年,要信仰科学!还看什么手相!”   “再说我只要离开默镇,受过的伤就会全部没有,哪里会留什么伤痕啊!”   …………   都说手相中有一条掌纹象征着生命线。   窦童童那握住利刃的手留下来极深的伤痕,那伤痕横跨她的手心,恰好割裂了她手心的生命线。   楚蔑分神看了一眼,心道:“倒也难怪叶秩喊可惜了。”   高老师被叶秩背着,眼神满是笑意和温存的看着叶秩和窦童童两人拌嘴。   “诶对了!”窦童童终于记起了被遗忘许久的楚蔑:“徐洺不见了,怎么办?”   楚蔑就站在她右手边,无奈地说:“我一直都在,可你们看不见我。”   “不用管。”叶秩背着高老师继续往前走:“他毕竟是NPC,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叶秩突然步伐停滞了一下,皱着眉问:“我们为什么会带着一个NPC去找出口,还带着他那么久?”   窦童童也表情呆滞住了:“对哦,为啥?”   楚蔑:“……”   你们又忘了我是NPC了?现在的玩家忘性好像都挺大的。   “那——”   “等等!”高老师表情严肃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情况有点不对!”   进入默镇后,原本应该被沈淮云和席晴引走的镇民们居然开始有一部分盯上了他们。   其实叶秩他们走得很小心,一路尽量避开镇民,却发现到后面追着他们的镇民们越来越多。   那些镇民被怨灵附身,大概因为附身他们的都是那些被割去舌头或是被灭口的孩子,所以那些镇民明明声带完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默镇的房屋极多,小巷暗处更是不少,所以那些无声无息躲在角落里的镇民更是难以防备。好几次叶秩都险些被角落突然伸出的手拖进去。   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叶秩只好背着高老师,选择远远地避开那些小道暗巷,但毫无疑问缺少了遮挡物的情况下,他们三人被镇民发现的几率也更大了。   “呼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秩背上背着高老师,要格挡住镇民的袭击,自然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体力不支。   高老师皱眉思索道:“这些镇民并不是因为看到我们才追的,他们似乎是早就察觉了我们在哪儿。”   “就好像……为什么吸引过来一般。”   楚蔑眉头骤然紧蹙,能吸引被怨灵附身的镇民的只有两样——活人和怨气。   但根据那些镇民对于兔子玩偶身上浓重怨气的强烈程度来看,这些怨灵似乎更喜欢怨气。   在沈淮云他们已经拿着兔子玩偶去引开其他镇民了,却仍旧有镇民盯上了叶秩他们。   是因为离怨气太远,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活人吗?   不对,若真是为了活人,刚刚叶秩他们站在默镇入口处就该有其他镇民追过来袭击了。   “那……是为了怨气?”楚蔑放下了抵在嘴唇的手,猛地看向了脸色有些惨白的窦童童。   若说谁有可能染上怨气,那就只有被阿芜直接造成伤口的窦童童了。   原先窦童童一直拿手捂着伤口,所以楚蔑一直没有注意到窦童童的异状,现在仔细看,才发现窦童童的反应其实很明显。   他赶紧凑过去查看窦童童的伤口。   “……”   楚蔑瞳孔微缩,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隐忍地看向了装作若无其事的窦童童。   窦童童的伤口不知何时布满了黑絮一样的怨气,那些怨气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增长的同时,又顺着她的伤口往她身体里钻。   窦童童是看不见的。   但怨气侵蚀身体所带来的疼痛是不可能被忽略的,尤其是这种侵入身体的怨气。   “唔……”   窦童童用力咬着牙齿,眼睛里布满了血色,指甲泛白的手骤然收紧,像是承受不住痛苦一般,从唇齿间泄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呻吟。   她刚才能因为身上的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却也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暴露太多的痛苦和脆弱。   楚蔑这才想起阿芜临死前说的话,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怨毒阴损,竟然用怨气折磨窦童童。   可就算知道是怨气作祟,他也无能为力。   就算有法子,也已经来不及了。   窦童童难逃一死。   “啊!”   窦童童突然尖叫了一声,被一个镇民拖住了胳膊,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窦童童一下子就落在了后面。   叶秩注意到了窦童童被拖在了地上,立刻回身要帮助窦童童,却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些镇民居然停下了追赶他们的脚步,居然直接往窦童童所在的位置围拢过去。   看到这些,叶秩和高老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些镇民穷追不舍的对象正是窦童童!   高老师又惊又怒:“小窦!!!”   “该死的阿芜!”叶秩怒骂了一句,一脚踹开要咬窦童童的一个镇民,然后用力拖起窦童童,焦急地说:“窦童童,快跑!”   窦童童勉强站了起来,突然看到有一个镇民伸手要将叶秩背上的高老师拽下来,心急之下猛地扑过去,把那镇民撞倒在地。   叶秩听见动静,快速说了句“谢谢”,努力稳住气息想法子带着高老师和窦童童突围。   窦童童看着高老师无力垂下的双腿,又看了看叶秩因为长期紧攥刀柄而有些脱力的手,原本绝望而惊恐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楚蔑心中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跑!”   窦童童用力推了叶秩的背一把:“往前跑!不要回头!”   “好!”叶秩还未注意到窦童童眼神中的决绝,只以为窦童童现在催促他快点往前跑,道:“那你也快点跟上!”   说着,他背着高老师拼命往前冲。   只有与窦童童朝夕相处的高老师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异样,他不放心地往后一瞥,却看到让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小窦,你做什么!”   窦童童居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跑,而是选择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跑!那些被她身上的怨气吸引的镇民也放弃了叶秩和高老师,转而追着窦童童跑。   窦童童打算引开剩下的镇民。   这种“引开”和沈淮云的那种引开不同,兔子玩偶的怨气虽然吸引怨灵,但持有兔子玩偶的人却能被它所保护,不受怨灵攻击。   可是窦童童,只有力竭后被怨灵追上分食的下场。   她是在拿命来换取叶秩和高老师的一条生路!   “小窦!!!”   高老师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双目赤红,拼命挣扎想要从叶秩身上下去。这一次,叶秩没能稳得住,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高老师摔到地上后,完全不顾全身的疼痛,拼命拖着两条重伤的腿往前爬,哪怕被地上的利石划破了掌心,血肉模糊,他也要爬到窦童童身边。   “小窦你回来!你回来啊!!!”   高老师很少哭,这是他自儿子和儿媳妇死后第一次哭,还哭得如此涕泪纵横,毫无形象。   叶秩因为一时脱力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缓过神就赶到高老师身边:“高老师,你快起来!”   高老师不理会,继续拼命往前爬,脸上因为强烈的情绪和用力而涨得通红,青筋尽显。他已经将所谓理智抛之脑后,绝望地嘶吼道:   “小窦,回来吧!不要干傻事!”   “高老师?!”叶秩在一旁听得心痛又担忧,他提醒道:“高老师,不要大声叫喊。会触发死亡条件的!”   果然,那些镇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幽幽地盯着高老师,似乎打算撕烂高老师的脖子。   楚蔑注意到这次和以往触发死亡条件不一样。   以往一旦有人触发死亡条件,怨灵就会立刻上身撕烂那人的脖子。可现在怨灵全附身在镇民的身上,所以他们自然会优先处理触犯规则的人。   远处的窦童童注意到了这点,突然也大声喊道:“老师,我想保护你!快跑!”   楚蔑骇然,窦童童居然也选择触发死亡规则。   同样触发死亡条件的情况下,那些镇民自然先攻击身有怨气的窦童童。   窦童童决意一死。   高老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目露绝望,声音几乎完全嘶哑:“小窦!老师求求你了,你还小,你不能为了老师——”   “老师——”窦童童隔着重重黑影和鬼怪,含泪笑着说:“你总说我是小孩子,任性又幼稚。现在我想当个小孩子彻底任性一回,好吗?”   说完,窦童童头也不回地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啊…小窦……啊!啊!”   高老师的身躯佝偻着蜷在了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拼命张大嘴想要喊出来,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单音节。   他一直想要保护好的孩子,现在却为了保护他,当着他的面毅然赴死——   【你总说我是小孩子,任性又幼稚。现在我想当个小孩子彻底任性一回,好吗?】   【我不许你……伤害老师!!!】   【老师,呜呜好疼……不过幸好…老师你没事】   【老师是我家人。他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我…我怎能敢让他继续待在副本里?】   【高老师!你身体不好,别跑那么快!】   …………   ——嘿嘿,你好高老师,我是新来的编辑,我叫窦童童。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完我自己也得缓缓,路上写完的这把巨刀 第113章 最后的决定   我选择留下,不是因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而是因为自小窦死后,无论是蜃镜还是现实,都没有任何能让我牵肠挂肚的人在了。   与其抱着遗憾和悔恨,在未来不知道的哪个角落里悄悄死去,我更希望死得其所。   ——高老师   “高老师,快走吧!”   叶秩看着哑声嘶吼的高老师,心疼而又为难地说:“再不走,窦童童她……就白费了!”   高老师微微抬起了头,赤红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镇民们。他们全都聚集在另一个地方,争先恐后地涌上去,像是在争夺什么绝佳的美味。   恨意在高老师的眼中弥漫开来。   楚蔑不忍地别开了脸。   “咦?”楚蔑一愣,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远处的两个人影,眯起眼睛等着这两人走近。   是沈淮云和席晴。   他们显然经历了一场血战,浑身是伤。尤其是沈淮云,他身上的布满着各种抓痕和划痕,衣服几乎都要被全部染红。   他们的身上挂着几个背包。   楚蔑记得,那似乎是沈淮云他们被阿芜收起来的包,那里应该都有他们各自的武器和道具。   不过他们手上并没有兔子玩偶,结合镇民已经被大部分引开的现状,兔子玩偶应该被他们放在了别的地方。   沈淮云步履有些沉重,在看到叶秩和高老师时,加快了脚步,快速地打量了他们的狼狈现状,有些担忧地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叶秩搀扶着一言不发的高老师起来,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这话让沈淮云更加紧张起来,他扫了一眼周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徐洺和窦童童呢?”   突然,沈淮云感觉胳膊上有一种微凉的柔软触感,伤口刚好疼得火辣辣的,那份冰冷刚好缓解了他的些许疼痛。   是楚蔑的手。   “我在。”   沈淮云偏过头,看见楚蔑居然主动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顿时眼中有笑意隐隐浮现,却在注意到楚蔑脸上的悲伤压抑时,被担忧和困惑代替。   “怎么了?”   楚蔑收回了沾染了他鲜血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沈淮云,别再问了。”   叶秩沮丧的表情和高老师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加上楚蔑提醒不要追问窦童童……   沈淮云哪里还能不明白?   他的手无声握紧,脸上再无半点轻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色麻木的高老师,稳着声音道:“我和席晴刚刚顺便把你们的东西拿来了,东西都在这儿。”   说着,他将手上的背包举起示意了一下,又道:“现在镇民已经被引到别的地方了,我们走吧!”   “高老师,来……我们走。”   叶秩将高老师背到了背上,轻声道。   席晴看着这一幕,像来恍若局外人一般冷淡的表情也有所动容。她眼神哀戚地看着像是失了神志的高老师,最后强压下情绪道:“我来带路,刚刚沈淮云因为保护我受了不少伤。”   沈淮云点点头,和楚蔑一起走在了队伍的后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沈淮云压低声音询问楚蔑。   “阿芜伤了窦童童,还把怨气附着到了窦童童的身上,所以很多镇民就被吸引过来袭击他们。”   “等等,阿芜不是死了吗?”   “没死透。她死后变成怨灵重新附着到自己的身体上,窦童童这才为了保护高老师受了伤。”   楚蔑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想起窦童童决绝的眼神,只恨没能亲手将阿芜千刀万剐。   “后来——”   “我大概猜到后来发生什么了。”沈淮云打断了楚蔑,叹息道:“那个傻姑娘大概是为了不拖累大家,选择引开了镇民吧?”   楚蔑没有回答。   沈淮云用余光注意着楚蔑脸上的表情,不想让他太过难过,就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路上都有再在观察席晴。她的身手真的很好,而且她在找兔子玩偶和我们的背包时,也并没有使绊子。”   “观察下来,她应该不会是混在我们中间的鬼怪。”   沈淮云本以为楚蔑一脸深思地说出他对于席晴身份的猜想,却发现楚蔑的表情更加压抑,有些怔愣住了。   沈淮云试探性地问:“席晴……怎么了?”   楚蔑低垂下头,轻声道:“沈淮云,你和李纳言交情怎么样?”   沈淮云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提起李纳言,但更加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还行,在蜃镜世界的中转站偶尔能遇见。”   一般玩家出了副本都会在蜃镜世界提供的中转站短暂休息,等到了消息通知,才会去往下个副本。   “席晴她……可能没法见李纳言了。”   “为什么?”沈淮云思索了一下:“早些时候我问过席晴,她也很想见李纳言。她是怕两个人见了面会吵架吗?还是——”   “都不是。”楚蔑摇了摇头,喉间像是被堵住,连发音都有些干涩疼痛:“席晴已经死了。”   “死了?”   沈淮云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   “席晴是之前一批来默镇副本的玩家,但她在毁灭林西西身体的时候,并没有杀死林西西。反而被林西西侵占了身体,失去了意识。”   沈淮云内心并不太愿意相信这个消息,反驳道:“可是蜃镜在报玩家人数的时候,把席晴算进去了呀?而且林西西应该也把席晴的身体还给她了吧?”   “沈淮云,有一件事你可能没意识到。”   “什么?”   沈淮云垂眸看着楚蔑,静静等待着他的话。   “你不是第一个碰到关键道具的人,真正第一个碰到的其实是席晴。”   可开启剧情的却是第二个碰到关键物品的沈淮云。   蜃镜不承认席晴的玩家资格。   “玩家资格……呵!”沈淮云突然冷笑一声,“谁稀罕蜃镜的玩家资格?”   “到了。”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席晴突然停下来脚步,指着前方拔地而起的光柱道:“这里就是出口。”   沈淮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楚蔑这才分神看了一下周围,出口刷新的地方就是后屋的坟地里。   叶秩背着高老师就想过去,却听见一直不开口的高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小伙子,辛苦你了,放我下来吧!”   “啊?”叶秩一愣,并没有立刻放高老师下来:“可是您现在还不方便走路啊?”   “放我下来吧。”   叶秩见高老师坚持,也只能放他下来。   高老师坐在地上,对沈淮云道:“能将我的包给我吗?”   沈淮云立刻将包递了过去。   高老师接过包后仔细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串佛珠,然后将包朝沈淮云的方向举了举,示意他拿走。   沈淮云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料到高老师会再把包抵过来,便笑着说:“高老师,马上就走了,您不用把包再给我的。”   “这里面还有些东西,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大用处。”高老师攥紧了手中的佛珠,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巨石:“你们把我和小窦包里的东西分一分吧。”   “高老师?!”   这下不光是沈淮云和楚蔑,连反应迟钝的叶秩都惊诧地看着高老师,隐约察觉到高老师做出了不得了的决定。   沈淮云反应很快,自然明白高老师是什么意思,神情焦急地说:“高老师,你不要犯傻——”   “我不会走的。”   高老师神情平静,仿佛没有意识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淮云,眼神中透露的坚定和悲伤让沈淮云突然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沈淮云能理解高老师做出想要留下的决定。   因为他自己不也没有默认姐姐的自杀,反而抱着必死的念头进了蜃镜吗?   叶秩自然不理解,他认为既然有机会活下来,那何必留下来送死:“高老师,窦童童拼了命才让您有机会离开,您为什么还要留下?”   楚蔑清楚高老师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高老师在现实已经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对现实毫无留念;而如果他出了这个副本,仅凭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迟早会在蜃镜的某一个副本里死去。   他清楚自己未来的结局只有死,所以他想选择自己死的方式和时机。   席晴抱胸在旁边看着,挑眉道:“我的包里要是有什么你们用的上的,你们也分一分吧!”   叶秩头都大了,有些气恼地道:“席晴,你又发什么疯?你也想留下送死吗?”   经历了这么多,叶秩是真心把所有的人当成队友。他的确感情内敛,也没那么高情商,但他就是单纯希望队友能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对于高老师和席晴的决定又气又恼。   可当他看到沈淮云和楚蔑都一脸沉默,而高老师也只是微微吃惊时,他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下啊?”   “好好活着很好啊。”   席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要是可以我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毕竟还有人在外面等我。”   叶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死了。”席晴耸了耸肩,看着叶秩呆滞的表情,又看了看沈淮云和楚蔑悲伤压抑的表情,道:“你们俩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快席晴又喃喃道:“啊,估计是林西西说的。”   “你怎么会死了?”   高老师也完全没有料到席晴居然已经死了。   …………   席晴的队友已经全部死了。   她躲在废墟里,浑身是血,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叫嚣着疼痛。她甚至只要放下手中的武器,便可以倒下昏睡过去。   可她不能。   她绝不能在这个副本倒下。   李纳言那个傻子虽然不会讲好话,总是爱和稀泥,但他无论如何都会一直等着她。   不远处一个撑伞的女孩正在一脸阴沉地搜寻着什么,因为刚才有个讨厌的人伤到了她,她自然不会放过那个人。   席晴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袭击的最佳时机。   一步、两步……   ——就是现在!   她举起特制的除灵枪,精准地在女孩的眉心打了一枪。子弹击中的一瞬间,蓝色的火焰顺着弹痕开始往里灼烧,令女孩疼得尖叫起来。   “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女孩直奔席晴而来。   席晴眼睛一亮,提着枪跳到了一旁:“就等你过来了!”   无数鲜红的藤蔓从地上拔地而起,直接缠住了女孩的身体,令她动弹不得。   随后席晴拿出一个铃铛,开始有节奏地摇晃起来。   “叮铃铃——”   在清脆的响铃中,女孩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小,直至完全安静地垂下了头。   席晴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粗气,立刻赶到了女孩身边,那两个道具是她的最后的保命符,能够在十分钟内完全限制住boss。   她设了陷阱,好不容易才让女孩中招,现在只要趁机杀了女孩,一切就都结束了。   “呼——”   她长舒一口,随后用除灵枪射中了女孩的四肢和躯干,蓝色火焰瞬间窜起,将女孩的身体化为了灰烬。   终于结束了。   席晴瘫软在地上。   为了杀boss离开这里,她所有的道具都被用完了,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活了下来!   李纳言——我这就来见你!   想起李纳言,不怎么爱笑的席晴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呵呵——”   女孩冰冷的笑声让她扬起的灿烂笑容瞬间僵在了原地,她感觉一双冰冷的手缠上了她的脖子,如蛇一般的吐息在她耳边道:   “既然你毁了我的身体,那把你的借给我好不好?”   “为什么?”   席晴有些神情恍惚地想:“我都这么努力了,我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为什么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不!!!   她还要见李纳言。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可怜的人,由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女孩笑了一下,在她的脖颈上用力一掐。   黑暗与疼痛一起袭来。   她的意识,就此被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中。   …………   “我跟你们又不是同一批进默镇的。”席晴神色平静地从沈淮云手中拿过自己的包,一边翻找一边道:   “我这人比较倒霉,本来以为林西西被杀死了,结果居然在放松警惕的时候被弄死了。害,看来现实倒霉,进了这个鬼地方还是一样倒霉。”   她轻描淡写地将那时的痛苦和绝望讲得像是个笑话。   可她其实根本就无法真的对那时的事一笑置之。   因为亲眼看着希望在自己手中被生生毁掉,那种绝望和痛苦,她永远也忘不了。   席晴依旧低头翻找,好像没注意到所有人看向她的表情一般,语气轻快地说:“等一等啊,我找找有什么有用的道具。”   她将包翻了个空,最后只找到普通的刀具。   她愣在了原地,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啊。”席晴像是才想起来,无奈地笑着说:“瞧我这记性,我所有的道具都在之前杀林西西时用光了。”   可笑的是——   即便她拼尽所有,也终究没能见到他。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小可爱在评论区问为什么席晴碰到关键道具却没开启剧情,这一章给出了答案——席晴已经死了,没有了玩家的资格。   下章结束默镇副本。 第114章 无悔   我在内心跟自己暗自做下了一个约定。   只要下个副本还能再与他相见,我便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献上我的所有——不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楚蔑   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中,高老师开口道:   “席晴,如果这个副本没有因为怨气清除而崩溃,我们走后你会怎样?”   “我也不太清楚。”席晴将空空如也的包丢在了地上说:“这次我是死后第一次恢复意识。估计下次副本刷新,可能我的记忆也会被清除吧!”   她也许就是下一个林西西。   随着副本刷新被迫经历死亡的痛苦,再被迫掠夺所有玩家的生命。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高老师再也无法用平静掩饰伤痛,有些哽咽地说:“那小窦会成为NPC,也会一遍遍重复……”   ——死亡吗?   高老师无法将那两个鲜血淋漓的字说出口。   “会。”席晴看向高老师,随后又笑了起来:“所以我想毁了这个副本。”   高老师眼睛像是点着了什么,亮得惊人:“可以毁了?”   “可以。”   沈淮云立刻道:“那我们也来帮——”   “不必。”席晴打断了他的话,表情认真地说:“因为这个法子不适合你们这些想努力攻略蜃镜副本的人。你们还要努力活下去,然后想办法让所有人摆脱蜃镜。”   言下之意,她是打算拿命来毁了这个副本。   “哈哈……”高老师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死前还能毁了默镇副本,那我死得其所!”   蜃镜夺走了窦童童的生命,那他就毁了这个副本来祭奠死去的窦童童。   “那我来帮忙吧!”   楚蔑心道既然席晴不愿玩家帮忙,那他这个NPC总还是可以的吧?   谁料席晴说:“你也不用了。”   楚蔑呆愣之际,席晴给出了答复:“你很特别,虽然我说不上来,但你不能止步于此。”   “什么意思?”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NPC,你和沈淮云太过熟悉默契了,甚至和玩家相处得极其融洽——”席晴打量着他,突然笑了出来:“你该不会也是玩家吧?”   “我……”   楚蔑愣住了,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猜想过。   但他脑海中偶尔浮现的那个建筑倒塌的梦,还有不认识的人的脸……种种一切都表明他是NPC的身份存疑。   沈淮云眸光闪动,也猛地扭头看向了楚蔑。   席晴看他不说话了,就突然走到高老师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地情况下,稳稳地背起高老师。   叶秩瞠目结舌:“不是……你!”   席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惊讶干嘛?我都不是人类了,当然也能背起高老师呀!”   “你要走了?”沈淮云见她这架势,将心中的问题说出:“我不明白为什么蜃镜不肯承认你是玩家。你不是有蜃镜的手机吗?”   “因为我的躯体受到侵占和破损了呀!”席晴仰起头展露自己的脖颈:“之前林西西用我的身体时,曾经有一个玩家注意到异状,割破了我的喉咙。”   她松开手——现在她的脖颈上没有任何伤痕。   沈淮云沉默下来。   “行了,走吧!”席晴听见楚蔑对她道:“林西西让我转告一句话。”   席晴步伐微顿,扭过头道:“什么?”   “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对不起。”   “……”席晴沉默着道:“知道了。”   “席晴。”   “又怎么了?”   这回喊她的不是楚蔑,而是沈淮云。   “李纳言……怎么办?”   这话一出,像是戳中她的痛处,让她的眼眶迅速红了下来,她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他不过是我的前男友——”   “可李纳言并未把你当成前女友。”   席晴僵在了原地,咬了咬嘴唇,忍住眼中的酸涩,别过脸道:“告诉他,就当是我单方面和他分手好了。”   说着,席晴拼命眨眼,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沈淮云叹了口气道:“我可以帮你转达你的话,你确定只说这些吗?”   “我……”   “席晴,你还有牵挂的人。”高老师心疼席晴,宽慰道:“把你想说的告诉他,别给自己和他留遗憾。”   席晴表情有些紧绷。   “先放我下来。”   席晴依言放下高老师,低着头良久,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我后悔了……”席晴抽噎着说:“我不该和他吵架、不该……一句话都不说,就偷偷走掉……”   “我真的很想他。”   “我从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后悔了,所以我来到默镇时就拼命想要活下去。可我也没有办法……我很努力了!”   “我……我为了活下来用掉了所有道具,我真的很努力……”   楚蔑认真而平静地看着她,用眼神鼓励她把所有想说的说完。   沈淮云倒是更直接:“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席晴一愣,耳朵一红道:“之前说的那些不算!我重新说!”   “可是,”沈淮云晃了晃手机:“我已经录了。”   楚蔑:“……”你倒是将蜃镜手机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   席晴:“……给我删了!!!”   沈淮云面露无辜。   “算了。”席晴抹去泪水,心情却因为这一打岔平静下来。她回忆着她和李纳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温柔地笑着说:“帮我带些句话吧——我很后悔,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以不欢而散结束。”   “如果可以,最后一次争吵时我能冷静一点,多听你一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还有,”席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来眼:“李纳言,我…喜欢你。”   “好。”沈淮云不像刚才那样玩闹了,认真道:“我会将这些话好好转达的。”   “谢谢。”   席晴向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将高老师背到了背上:“希望你们能有重返现实的一天。”   沈淮云坚定地说:“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楚蔑望着沈淮云的侧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动容。   高老师突然开口:“等等。”   席晴脚步一顿,问:“高老师?”   “孩子们。”高老师眉眼舒展,眼神柔和而深沉地注视着这群年轻人:   “在蜃镜这种地方满是阴湿腐烂的淤泥,终年不见光明,最易长出罪恶与绝望的花朵。”   “而人就像一株趋光生长的植物,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但总有些人,在这样的地狱中存活下来——活成了自己的希望,也活成了别人的希望。”   “所以蜃镜一直执意抹去的人性和善意,也将会成为你们战无不胜的利器。”   沈淮云同样注视着高老师,最后敬重地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了,高老师。”   叶秩也鞠了一躬:“保重,高老师。”   高老师点点头。   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席晴背着高老师消失在了视线里。   …………   叶秩站在光柱前,看着沈淮云沉默了片刻道:“这个副本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沈淮云并不在意这些:“本身就是大家一起合作的。”   叶秩点点头,将视线移到了楚蔑身上。   沈淮云本能地以保护他的姿态挡住了叶秩探究的视线。   楚蔑看着沈淮云高大的背影,突然想起席晴说过的那些话——的确,在时间有限、未来不定的情况下,他应该珍惜的是现在,而不是终日为未来而担忧。   可能他的确有一天会被蜃镜抹杀,但他真的不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失去了全部机会。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   叶秩看沈淮云对楚蔑这样保护的态度,又想起他对那个叫“文森特”的NPC同样保护的态度,虽然知道他要讲的话沈淮云可能并不爱听,但还是提醒道:   “玩家和NPC的距离最好还是保持好。”   “因为稍有不慎,是会粉身碎骨的。”   沈淮云皱起了眉头,眼中隐隐有些怒意,但还是道:“多谢提醒,这点分寸我还是知道的。”   叶秩知道沈淮云有些动怒了,有些歉意地说:“是我冒犯了。”   【滴滴,默镇副本怨气清除。】   【副本即将崩溃,请玩家尽快离开。】   楚蔑轻轻道:“是席晴和高老师。”   他们清除了副本的怨气,让这个扼杀了一批又一批玩家性命的副本彻底消失。   “我该走了。”   叶秩冲沈淮云点了点头,走进了光柱中。   现场只剩下沈淮云和楚蔑两个人。   “沈淮云。”   楚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望着沈淮云道:“下个副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沈淮云毫不迟疑地说:“一定能。”   楚蔑:“我信你。”   这句话像是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上前一步拉住沈淮云的手,深深地凝视着沈淮云:“如果下个副本我们能再见面,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沈淮云很少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什么话?”   楚蔑摇摇头说:“秘密。”   “好吧!”沈淮云只好收起好奇的心思,晃了晃手中的小手,笑着调侃道:“怎么还拉着?不松开吗?”   “不松。”   楚蔑迎着沈淮云逐渐炽热明亮的眼神,继续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出去。”   沈淮云咧嘴一笑,抓紧了楚蔑的手道:“好!”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进了光柱中,最后光柱消失,只留下寂静无人的墓碑。   …………   席晴浑身是血地坐在屋顶上,房屋下是堆积如山的镇民尸体。她随意拨弄着手腕上戴着染了血的佛珠——听高老师说那是窦童童送给他的礼物。   远处的天空开始崩塌,碎片飘向了无尽的虚空,整个默镇正在从边缘不断崩塌,不见底的黑暗朝她所在的地方逼近。   “咳咳!咳…呕——”   席晴突然感觉喉咙一痒,咳出血来。   她也快要死了。   “累死了。”她含糊地嘟嚷了一句,随后神情平静地瘫在了屋顶,拨弄了一下已经破损严重的兔子玩偶:“还挺脏的。”   她看着虚无的天空,喃喃了一句“原来副本崩塌后的天空是这样的”,就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她记得她和李纳言的相遇格外有意思。   那是一个圣诞节的夜晚。   她路过一个小摊,挑了些小玩意儿,打算这个圣诞节也得过且过。   摊主是个年纪大的老婆婆,看着她便笑着问:“小姑娘一个人过圣诞节呀?”   “是的呀,奶奶。”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苹果。”摊主笑着说:“这可是最后一个苹果哦!”   席晴“噗嗤”一笑,道:“谢谢奶奶!”   旁边的摊位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笑着调侃道:“奶奶,我之前拿到苹果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   她闻声侧过脸看向男人——那是个笑容儒雅温柔的人。   摊主也笑着说:“每一个苹果都是最后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话倒也没错。”男人爽朗地笑了笑,也侧过脸看了眼席晴。   她礼貌性地冲他笑了一下。   男人先是一怔,随后满脸通红。   从此,她的身边便多了一个叫“李纳言”的人。   如果问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想,她只会说——   那是一个能让她愿意拼上性命,也想回到他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真的刀子很多,所以下个副本启子会尽量写一个短一点、不那么严肃的副本。你们也能看出来咩咩已经决定认清自己的心了(ω)所以下一个副本启子会多撒糖安慰大家受伤的心的~   另外记住一个设定,后面副本有用哦——关于玩家资格:手机和未曾被侵占或是损伤的躯体。 第115章 拍卖会   关于楚蔑两次都不曾回应过我这点——我原以为他只是害怕被伤害,却没想过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我是否值得他付出所有。   我自然也会用行动告诉他,我对他的喜欢从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情之所至。   ——沈淮云   “唔……”   耳畔是极为嘈杂的声音,像是有许多人在狂热的叫喊欢呼着,周遭更是湿润冰凉。   “现在还有哪位先生女士想要拍下他的?”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人鱼啊!”   拍下?人鱼?   楚蔑猛地睁开了眼睛。   鼻翼间满是海水腥咸的气息,眼前的一切更像是带上了水光的折射,变得美丽而又不那么真切。   柔软的长发轻轻浮动着拂过他的侧脸,一串串泡泡更是随着他的呼吸而冒了上来。   他这是在水里?   楚蔑困惑地向前游动,发现自己现在正赤裸着上身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巨大玻璃缸里。   他现在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手指的指甲锋利得惊人,身下还有一条闪烁着银白色般金属冷芒的鱼尾。   能在水下自由呼吸,拥有鱼尾——   他这是成为了人鱼?   楚蔑尝试性地靠近了玻璃的一侧,透过玻璃看见了外面的场景。   这是一个巨大的拍卖场。   拍卖场的展品台下是一群带着各式面具的华服客人,而建于展品台高处的是给更尊贵的客人准备的特别包间。   “看来我们可爱的人鱼醒了!”   玻璃缸旁站着的黑礼帽男人夸张地笑着道:“哦各位,看他的尾巴,那是比月亮的光辉还要美丽耀眼的存在!我的上帝啊,这么美丽的尤物,各位难道不对此心动吗?”   楚蔑怒了。   你这奇奇怪怪的欧美译制腔是怎么回事?   而且,你管谁叫尤物?!   他游到那个礼帽男的身旁的那一侧玻璃,然后猛地用鱼尾用力甩了一下——他本想用脚踹,但现在他是一个人鱼,只能用鱼尾代替腿了。   “轰——”   客人们发出惊呼:“我的上帝!他是要出来了吗?”   玻璃缸发出巨响,不稳地晃了晃,才勉强没有被楚蔑那一击而破裂。   不过那巨大的响声却将站在旁边的礼帽男吓得跌坐在地上,甚至刚才因为玻璃缸不稳而溅出的水也淋了他一头。   “哈哈哈……”   客人们都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礼帽男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水,不动声色地离玻璃缸远了一点,生怕被威胁性命,然后咧着嘴道:   “各位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人鱼拥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他是那么地充满着野性的魅力!”   礼帽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跃跃欲试的客人,语带诱惑地说:“这样一个美丽而充满野性的生物,如果能有人征服他,那将是多大的成就感!”   楚蔑皱眉,隔着玻璃缸冷冷地盯着礼帽男,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故意冲他露出阴冷可怖的笑容。   礼帽男:“……”   他不敢再多介绍这位美丽的“尤物”了,只好快速道:“请问有哪位客人想要拍下他吗?”   “我!我要他!”   “不,我能为他出更高的价!”   客人们表现出来极大的热情。   楚蔑可不乐意被当成物品拍卖,并开始用银色的鱼尾用力拍打一处的玻璃。   “轰轰!”   “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   一个掺和在诸多声音的熟悉嗓音一下子吸引了楚蔑的注意力,让他停下了拍击玻璃缸的动作,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展示台左前方的露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和银色面具的修长身影,他半倚在露台的扶手上,撑着下巴,笑着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楚蔑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下来。   是沈淮云。   但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楚蔑又有些狼狈地避开了沈淮云的注视。   沈淮云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   【如果下个副本我们能再见面,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秘密。】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任何要犹豫的理由了。   在楚蔑思索的档口,沈淮云已经设法拍卖下了楚蔑。   “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获得了这位尤物!”   礼帽男刚满脸兴奋地宣布了拍卖结果,就再次被腥咸的海水淋了满身。   礼帽男:“……”   他呆滞地看向了楚蔑所在的方向,然后接收到了楚蔑威胁的眼神。   楚蔑口型做了一个“再说尤物”,然后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脖子上虚虚一划,然后冷冷一笑。   礼帽男气得哆嗦起来。   这是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他让另外一个人暂时接手他的位子,招呼其他人过来把楚蔑所在的玻璃缸退到后台,在遇见同样来到后台接手楚蔑的沈淮云时,他立刻道:   “这位客人,出于好心我必须告诉您。”   沈淮云看着玻璃缸里的安静看着他的人鱼,眼中露出了惊叹之色,漫不经心地说:“什么?”   “他非常危险,请客人务必将他限制起来,不然他一定会伤害到您的!”   “哦哦。”沈淮云一味敷衍,没给礼帽男半点视线,甚至还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让让,你挡着我看美人了。”   礼帽男:“……”   我活着影响你发挥了是吗?   妈的,见过急色的,没见过这么急色的!   水中的“美人”披散长发,唇红齿白,听了“美人”两个词,冲他轻扯嘴角,露出了他看了就直发毛的笑容。   “咳咳!”   沈淮云清咳一下,一本正经道:“把他送进我房间的浴缸里,不要用这个玻璃缸装着。”   礼帽男用看死人的眼神的看着沈淮云,然后只能气闷道:“好的,这位客人。”   心中却道:“当心死在你口中的美人手上!”   不过心中再怎么吐槽,他还是按照沈淮云的吩咐一切照办了。   …………   楚蔑躺在沈淮云房间的浴室里,根据他在被送往沈淮云房间路上的所见所闻,这次的副本应该是在一艘游轮上。   不过更多的信息他就不知道了。   因为这次蜃镜给他的这具身体依然没有自己的记忆。   “吱呀——”   紧闭的门被人推开了。   原本正在沉思的楚蔑猛地抬头,侧耳听着这有节奏的脚步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沈淮云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来者正是沈淮云。   此时的沈淮云已经摘下了面具,神色平静地走到了浴室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蔑,灼热的视线扫过楚蔑白皙的脖颈,又顺着他那深凹的锁骨游走到了其他地方。   在这样的注视下,楚蔑的手指不自觉扣紧了浴缸的边缘,微微蜷缩起身体。   “害怕?”   沈淮云突然笑了一下,半跪在浴缸旁边把玩起楚蔑披散的长发,垂下眼皮扫了一眼楚蔑紧扣在浴缸边缘的手,随后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着指腹下细腻的触感,他摩挲着楚蔑的手腕道:   “看来拍下你是我所做的最理智的决定。”   楚蔑突然身子一僵,神情审视而警惕地看着沈淮云,试探性地问道:“沈淮云,你怎么了?”   谁道沈淮云竟意外地挑了挑眉,送来了楚蔑的手腕,把玩起了他的手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   楚蔑表情一懵,一时大脑空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淮云不记得他了吗?   明明上个副本约好,如果还能再见面,他就告诉沈淮云他的心意,可现在沈淮云却不记得了他?!   在副本之外的时候难道发生了什么超乎他预料地意外了吗?   还是说……   想起默镇副本被蜃镜意识抹杀的林西西,他心中恨道:难不成是蜃镜下的手?只为了让沈淮云不再和他一起吗?   那……那之后要怎么办?   楚蔑浑身颤抖起来,感觉心口的怒意几乎无法再抑制住——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甚至连两人在一起时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可现在却告诉他沈淮云不记得了?!   真这样,他该怎么办?   …………   沈淮云看着楚蔑脸上先是茫然无措,随后变成了愤怒难过,甚至整个人全是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心中顿觉不妙。   “不是,你……”   沈淮云伸手抓住楚蔑的肩,迫使楚蔑看向自己。   楚蔑抬头望着他,眼眶有些红。   我去,玩笑开大发了!   沈淮云立刻慌了手脚,将楚蔑抱在怀中,重复道:“对不起咩咩,我就是不长脑子开了个玩笑!我记得你,我再也不骗你了。”   楚蔑听了他这话,身体先是一僵,随后闷在他怀中轻声道:“你……记得我?”   沈淮云怕他不信,立刻道:“真的记得!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楚蔑抬手轻轻推拒了一下沈淮云,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低着头柔声道:“你忘不了我,对吗?”   “对对对!”   沈淮云看着楚蔑低垂着头时露出的那一截白净中透了些淡粉的后颈,以及手掌中细腻微凉的触感,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咕嘟——”   沈淮云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楚蔑若有所觉地缓缓抬起了头。   “……”   但迎接沈淮云的不是楚蔑泫然欲泣的表情,而是他熟悉到不行的,讥讽且充满杀气的冷笑。   “沈淮云,你·敢·骗·我?”   沈淮云:“……”   他完了。   沈淮云僵硬地低头看着楚蔑反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那看似纤细修长的手指正在用着极大的力气掐着他的胳膊,昭示着手的主人此时有多生气。   讲句实话,这时应该走为上策。   然而他要是敢走——   沈淮云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立刻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楚蔑依旧笑着,松开了抓着沈淮云胳膊的手,摩挲着沈淮云的耳垂道:“知道错了?”   沈淮云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立刻回之以殷切的目光:“我知道错了!”   “嗯。”   楚蔑轻轻回了一句,摩挲他的耳垂的手猛地发力,咬牙切齿地道:“晚了!”   “嗷嗷嗷嗷!轻点轻点!疼——”   楚蔑铁面无私,继续加大力度。   “啊啊嘶——耳朵要掉了,轻点嗷嗷!!!”   沈淮云疼得厉害,又因为理亏不敢反抗楚蔑,只能伸着胳膊在那里直扑腾。   楚蔑睨了眼沈淮云扑腾的“翅膀”,笑道:“你在这里扑腾个什么劲?”   沈淮云眨了眨自己的卡姿兰大眼,忍着疼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我一直有双,有双隐形的翅膀……嗷嗷……怎么飞却飞不高……嗷嗷疼!”   楚蔑:“……”   你歌唱串了。   楚蔑撒开了手,看着沈淮云捂着自己耳朵龇牙咧嘴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个憨憨。”   沈淮云成功保下了自己的耳朵,颇感劫后余生。   沈淮云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的耳朵,看了一眼裸着上半身的楚蔑,提醒道:   “咩咩,你漏点了。”   楚蔑:“呵呵。”   沈淮云:“……”   沈淮云感受到了楚蔑炙热的视线,僵硬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可以申请秋后处斩吗?”   “秋后处斩?”楚蔑微微一笑,下一秒收起所有笑容,面无表情地道:“不,直接凌迟!”   作者有话说:   新副本开始啦~   这个副本比较轻松,性质不同于其他副本,因为上一个副本太沉重了,再加上往后的副本要展开主线,没那么轻松。这个副本是作为最后一个轻松的过渡副本。   沈贱贱是从来不忘作死的,比如这章(ω)   下章是真的进行感情线了,所以( ω )不知道长佩是不是也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 第116章 情之所归   他向我走了九十九步,所以现在这最后一步,将由我主动迈向他。   ——楚蔑   玩闹过后,沈淮云瘪着嘴瞅着楚蔑,讨好地笑道:“咩咩,好咩咩,别生气啦!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经过这一番胡闹,楚蔑心中的紧张和愤怒才完全消失,但面上还是假装生气:“只许这一次,之后再敢开这样的玩笑——”   沈淮云像只巨型犬一般蹲守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我们就再也别见了!”   沈淮云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的诚意。   楚蔑这才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却又再次皱起了眉:“你眼睛在看哪儿?”   沈淮云一僵,立刻将视线从楚蔑那银色的鱼尾移开,正色道:“我皮糙肉厚,就看看你刚才打我时手疼不疼。”   楚蔑:“……”   楚蔑靠在浴缸边缘,没好气地嘲讽道:“你不是皮糙肉厚,是脸皮厚。”   沈淮云笑得灿烂:“咩咩说的是~”   楚蔑:“……”   又想揪这厮的耳朵了。   “算了,懒得跟你多说。”楚蔑两只手支撑住浴缸边缘,想要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从浴缸里出去,却不想手中一打滑,眼看着就要跌回浴缸里。   “小心!”   沈淮云伸手,将他几乎是抱个满怀。   他感受着怀中细腻微凉的皮肤,手指无意间拂过楚蔑背后的肩胛骨,激起了这人身体的微微战栗。   “呼——”   沈淮云的眸色深了几分。   楚蔑感觉到沈淮云乱了几分的呼吸,顿时觉得他的怀抱都变得炙热起来,身体僵硬地从他怀里退开。   很显然,他现在作为一个人鱼,在离了水的情况下很难行动自如。   他无意间瞥见了沈淮云的视线,忍住想要避开他视线的念头,无奈道:   “你抱我出来。”   沈淮云像得到金言玉律一般,立刻笑嘻嘻地伸手抱起了楚蔑,另一手自然也就碰到了他的鱼尾,有些新奇地道:“你这回居然是人鱼?”   楚蔑大概是因为在默镇副本时,作为小孩子时被他抱的次数太多了,下意识搂着他的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调整完才尴尬地看向了沈淮云。   沈淮云望着他的眼中满是笑意。   楚蔑感觉脸上烫得厉害,有些羞恼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哑着嗓音说:“你别这样看我。”   “好,我不这样看。”   沈淮云笑了起来,故意在楚蔑捂着他的眼睛时眨了眨眼,用眼睫毛轻轻扫了几下他的手心。   楚蔑的手指微蜷。   “行了,快放下手。”沈淮云不想再逗他了,就含笑道:“你捂住我的眼睛,我这样看不见路。”   楚蔑刚刚正因为沈淮云这几乎是逗弄的动作有些下不来台面,听了这话立刻放下了手。   沈淮云将楚蔑放到了他的床上,楚蔑身上带着水,自然把床单都弄湿了。   楚蔑看着湿濡的被子皱起了眉头,有些抱歉地说:“被子湿了,你今晚怎么睡?”   沈淮云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条干毛巾,开始动作熟练温柔地为他擦干头发,一边专注地擦一边道:“没事,回头再换一床被子就行。”   楚蔑很少见这么有生活气息的沈淮云。   沈淮云在副本里的形象就是那种看似轻挑却沉稳的男生。他会保护队友,会对危险表现出极大的不畏和征服欲,也会在生死之际淡然谈笑。   可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或许才是沈淮云进入蜃镜前真正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了解沈淮云,但其实也只是对于蜃镜中的沈淮云了解而已,现实中除他姐姐的事之外,他都一无所知。   楚蔑乖巧地坐着,突然起了想跟他闲聊的心思。   “沈淮云。”   “嗯?”   他低垂着眼帘,道:“你以前经常给人擦头发吗?动作还挺熟练的。”   “其实擦的次数也就一般。”   沈淮云动作顿了顿,平和地说:“以前我姐和关二妮在家的时候,都喜欢洗完澡不吹头发。我怕她们老这样头会疼,所以有时就会给她们擦头发。”   “你以前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我呀,喜欢打游戏,打球什么的,一般男生喜欢的我大多都会些。”   楚蔑想了想初见沈淮云时他阳光的笑容时,低头笑道:“那你应该有不少朋友。”   “也还行吧。”沈淮云摸了摸他的头发,觉得还有些湿,继续擦头发:“你喜欢什么?”   “看书。”   “你这爱好倒挺像个好学生的。”   楚蔑一愣,随后好笑道:“你是说我像个书呆子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沈淮云连忙笑着解释道:“你就只有看书这个爱好吗?这个爱好听着也太笼统敷衍了些。”   “好了,把头偏过来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擦干了。”沈淮云轻轻点了点他的肩,继续道:“那你还喜欢别的什么吗?”   “唔……”   楚蔑沉吟了片刻,突然拉住沈淮云正在为自己擦头发的手,双目灼灼地看着沈淮云,语气认真而专注地说:   “喜欢你……算吗?”   “……”   沈淮云愣住了。   “你说……你喜欢我?”   沈淮云有些不信,任由楚蔑拉着自己的手,迟疑着问。   他完全没料到楚蔑会突然承认对自己的感情,因为他以为他还要等好久才能等到楚蔑的答复——   “嗯,我喜欢你。”   心口是暖洋洋地有些发胀。   楚蔑不想犹豫下去,他想趁着自己现在心里突然冒出的这股劲儿,把他想说的一切全部告诉他。   “我会成为你未来的一部分。”   【我很喜欢你,是想成为你未来一部分的那种喜欢。】   “我们会拥有彼此。”   【我们共同分享着彼此的真实——你不光拥有自己真实的存在,你也拥有我最真实的一面。】   “你的真心,我会好好收下。”   【只要你肯应一句,我便可将真心悉数奉上。】   “我已经不需要你再主动走向我了。”   【我不需要你主动走向我——你只要站在原地。】   “因为,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因为,我会亲自走到你身边的。】   …………   楚蔑记得沈淮云说得每一句话。   现在,他将那些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答复全部告诉沈淮云,告诉他自己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份感情。   沈淮云静静地看着他,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他从未不曾显露出的执着和认真。   我可能真的疯了。   楚蔑如是想到。   他继续道:“沈淮云,我是一个很笨、很迟钝的人。我如果决定真的喜欢某个人,那我无论如何都会全心全意喜欢这个人,不论生死。”   “我会努力做好爱人该做的一切。”   “但我这个人很无趣,话也不算多,你日后可能会觉得我没意思。”   “如果你有哪天厌烦了……”楚蔑顿了顿:“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才——唔……”   后面那句“放弃你”被炙热的唇舌所吞没,只余下不明的呜咽声。   沈淮云原本攥紧毛巾的手一松,转而温柔地托住了楚蔑的后颈,在他微凉的唇上碾压辗转。   这一次的吻和疗养院时的蜻蜓点水不一样。   那时的吻小心翼翼,像是对彼此的试探。   可现在不一样。   他们两人都已经将心完全交付彼此,比起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们更多的是毫无保留地纠缠。   “唔——”   沈淮云一开始是充满着侵略性,几乎是势如破竹地便进入了楚蔑柔软的口腔。   他似乎带着点怒意,却十分克制地咬了咬楚蔑的舌尖,将那句话堵在了他的喉间,让他不去思考以后,只能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   楚蔑察觉了他的心意,微微仰起头,露出了纤细的脖颈,主动献上了自己。   沈淮云吻着他的动作一顿,像是被他安抚了一般,舌尖轻轻勾了勾他的上颚,又退出了轻轻啃噬他的下唇。   唇上湿漉漉中带着些许微痒。   放肆过后,眼前这个人却又恢复了温柔克制。   傻瓜。   我都已经愿意接受你的全部了,你又何必再像之前那样隐忍克制?   他知道沈淮云骨子里其实并不是那种喜欢克制的人。   楚蔑垂眸看着沈淮云近在咫尺的面容,唇齿间逸出些许叹息,舌尖也轻轻探出,点了点沈淮云的嘴唇。   楚蔑对他做出了回应!   沈淮云猛地睁开眼睛,楚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欣喜若狂,心中暗叹:   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这么容易满足。   …………   沈淮云觉得自己现在高兴地要疯了。   他很想把加大力气,将怀中这人狠狠嵌入怀中,让他与自己再也不分离。   沈淮云知道自己向来是个直来直去,感情热烈的人。   可他并不认为他对楚蔑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   说来好笑,他就是认为自己能和楚蔑一直长久下去。   沈淮云记得自己原先对楚蔑一开始的印象只是一个长得很对他胃口好,也很特别的NPC,不知不觉间却从对他这份特殊性的探索,变成了对他的执念。   其实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楚蔑说他笨,说他迟钝……沈淮云可从来不这样认为。   沈淮云猜想楚蔑其实隐隐约约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或许比沈淮云自己发现时更早,不然怎么会多次做出想要疏远他的举动?   沈淮云不傻,自然能通过楚蔑反常的举动注意到什么。   他与楚蔑在刺玫古堡时的接触就让他对楚蔑产生了极深的印象,使得他对楚蔑在有好感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欣赏和在意。   当他听说楚蔑会随着刺玫古堡一起消失时,他心中的怅然若失和不甘都在他重新见到楚蔑时,变为了欣喜和激动。   其实那时就已经有苗头了。   真正打动他的,是在荆川中学时,他透露出有关沈迟雨时楚蔑的态度。   楚蔑不是口头安慰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拥抱,无声地告诉他不用故作坚强,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暂时寻一方港湾,治疗伤口。   无论是现实还是蜃镜,从来都是叫他忘却软弱。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你可以软弱,只要你之后还能重新站起来就足够了。   在疗养院的意外之吻后,他第一次坦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出意外,楚蔑拒绝了他。   他知道楚蔑在顾虑什么,因为玩家和NPC在一起后能不能一直在一起,会不会面临生离死别……这些他都考虑过,也犹豫过。   他以为他的心思会随着时间而有所减淡。   但结果却是愈演愈烈。   越是和楚蔑相处,他就越喜欢楚蔑。   …………   十指在无意之间早已相扣。   沈淮云微微喘着,看着楚蔑眼角晕出的红,低低一笑,哑着声音说了句“我喜欢你”,又再次将唇覆了上去。   他喜欢楚蔑,愿意为楚蔑付出所有。   不为别的,只因为……   ——他值得。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咩咩和沈淮云定情~   这章算是对迄今为止沈淮云和楚蔑感情路线的总结。   我之前有说过第三次表白会让小可爱们惊喜的——因为第三次告白的不是沈淮云,而是楚蔑,有没有让小可爱们高兴呀?( ω )   两人的感情是日久生情,细水流长,所以我把这次告白安排在了一个最日常不过的情节——擦头发。   其实很多时候,浪漫不一定是在某个特殊时间点干特殊的事情,两人能够岁月静好地相处,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最后——更文这章已经2点多了(_),我果然更文好慢。 第117章 意外之人   我以前是个傻子,天真地认为所有人都像我在荆川中学遇到的那几个人一样善良,所以后来的副本里别人说什么我什么都信。   可是傻子只有被人欺、被人害的下场。   既然不想当傻子,那我也就只能变坏、变狡猾了。这种事也不怪我,不是吗?   ——蔡宇   沈淮云含笑坐直了身体,看着楚蔑红润的嘴唇,笑容中多了几分得逞的意味,抬手把玩着楚蔑的长发。   楚蔑感觉嘴唇有些肿,懊恼地瞪了一眼沈淮云,面无表情地把头发从他手中抽离。   沈淮云的手落了个空,低头笑了笑,抬手想要将楚蔑揽入怀中,却被楚蔑挡个正着。   “咩咩?”   “行了,少腻歪了。”楚蔑把他抬起的手按了下去,却听沈淮云委屈道:   “咱们都在一起了,怎么还没点福利呢?”   楚蔑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刚刚不算福利吗?”   沈淮云笑得狡黠,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我刚刚那不叫福利。”   楚蔑挑眉:“那叫什么?”   那叫——”沈淮云故意压低声音,眼中带着些许勾人的意味:“吃·棉·花·糖。”   楚蔑:“……”   他红着脸恼怒地用力搡了一把沈淮云,恨恨地道:“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太油腻了吧你!”   沈淮云眨眨眼,并没有乖巧地退开,反倒是把脸凑到他旁边,蹭了蹭他道:“咩咩,我本来也不是那么放肆的人,但这都是因为你呀……”   楚蔑眉心一跳。   ”是你给了我在你这里放肆的机会。”   说着,沈淮云直接一只手撑在他身边,要在他侧脸亲一口,只不过被楚蔑眼疾手快捏住了嘴巴。   “唔!泥干嘛?”   沈淮云的嘴被楚蔑故意捏成鸭子嘴,一脸幽怨地看着楚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揪住自己的嘴。   楚蔑耳尖有些红,表情中比起恼怒更多的是害羞,他故意捏着沈淮云的腮帮子道:“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你能不能克制点?别这么…这么……”   沈淮云眼睛一亮,坏心眼地道:“别什么?”   别这么黏人,也别这么爱撒娇,不然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楚蔑抿着唇不说话了。   这么害羞啊?   沈淮云看他被自己逼得只能红着脸憋不出一句话,这才放下了逗他的心思,含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好了,我知道了,不逗你玩了。”   “逗?”楚蔑眼神猛地凌厉起来,又在捏着沈淮云腮帮子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你说你在逗我?”   沈淮云立刻疯狂摇头:“不不不!我是说我不会随便耍流氓了。”   “哼。”   楚蔑这才松开了手,发现沈淮云的脸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红得有些厉害。   “沈淮云,你的脸……”   沈淮云抬手摸了一下,也猜到自己的脸肯定被楚蔑揉搓红了,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去给你拿身衣服,我的脸估计一会就没事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穿你的就好。”   “那可不行。”沈淮云抬手大概丈量了一下楚蔑的身形,笑得像是偷腥的老鼠:“你身形更瘦削些,所以穿我的衣服肯定很大——”   他顶着楚蔑有些疑惑的眼神,眼神中带着某些暗示意味:“男友衬衫什么的,还是等我们更进一步再说吧——”   什么?!   楚蔑先是一愣,随即气得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要砸过去,只听沈淮云道:“你可别扔,我这床就一个枕头,你要是扔了,我一会就得向人要两个枕头了!”   那就是赤裸裸地告诉别人他俩睡一个床了。   楚蔑只能恨恨地放下了枕头。   沈淮云“嘿嘿”一笑,立刻闪身出了房门。   可等沈淮云出门,楚蔑才琢磨过味儿来,房间的单人床一般都会固定放一个枕头,沈淮云再去要一个不就已经说明这个床还会再睡一个人吗?   那要两个枕头和再要一个有什么区别?   该死,沈淮云居然为了不让自己被枕头砸骗他!   …………   沈淮云出了房门,找到一个侍应生,道:“带我去拿一套衣服和一个枕头。”   侍应生点点头,却注意到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客人脸上明显红了一大片,所以礼貌地问:“先生,您的脸?”   沈淮云不在乎地说:“害,我媳妇儿太舍不得我了,用嘴嘬出来的。”   侍应生:“……”   他表情惊悚地看着这位客人脸上大片的红,心道:就这红的面积来看,您的媳妇儿的嘴难道是马桶塞做的吗?   不过侍应生没多问,还是低头乖乖领路了。   沈淮云跟在侍应生后面的时候,一直留心打量游轮上的一切,在路过甲板时,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想到过的组合。   栏杆旁靠着一个大波浪的女人,她的头发被利落地扎成了马尾,看着正在跟她讲话的一个年轻人,露出了不耐的表情。   那个年轻人虽然个子不算矮,但长得比较秀气,性格似乎也不是很强硬的感觉,所以在和女人讲话的时候明显气场就低了一截。   沈淮云侧耳仔细听了一下两人的对话。   “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拜托了。”   “你别跟着我。”   金雅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抱着胸道:“我跟你上个副本只是暂时的队友,我不想和任何人组成长期的队友!”   “可是姐姐你不是之前还在找搭档吗?”那年轻人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有些不甘地反驳道:“你不是不想和人组队,只是单纯不想和我一起对吗?”   “蔡宇!”   金雅表情冷了下来,可蔡宇看着金雅难看的表情,苦笑着说:“你不想跟我组队是因为觉得我能力太差,会拖后腿吗?”   金雅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蔡宇低下头,垂眸看着金雅,等待她的答复。   金雅犹豫了一下,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你非要我说明白吗?”   “嗯。”   蔡宇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金雅破罐子破摔:“可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没必要在我身上耗功夫。”   蔡宇有些可怜的表情顿时一僵。   沈淮云停下脚步,颇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客人?”   侍应生注意到沈淮云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了他。   沈淮云正看戏看得热闹,并不打算离开:“你先去拿一套比我小一两码的衣服来,我在这里等着。”   侍应生迟疑了一下,道了声“好”就先走开了。   站在远处的蔡宇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沈淮云的方向,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沈淮云挑了一个角落站着,思索着这两人的事。   金雅是刺玫古堡认识的,而蔡宇是荆川中学认识的,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这种复杂的关系。   蔡宇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那……你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你吗?你告白了没?”   “他没说,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金雅脸上几乎没了其他表情,只是强压下所有情绪麻木道:“他已经死了,因为我死在副本里的。”   沈淮云看戏的情绪淡了几分,他知道金雅说的人是胡嘉树,毕竟他也算是金雅和胡嘉树两人生离死别的见证者。   讲句实话,假使胡嘉树没死在那个副本,他毫不怀疑他们两人后来会成为情侣。   蔡宇脸上可怜巴巴的表情消失地无影无踪,出人意料地冷静:“那姐姐是认定了那个人了吗?”   “不对——”蔡宇又瞬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问法,“姐姐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对吗?”   金雅皱眉,却还是回道:“对,我不可能再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了。”   “好。”   蔡宇居然不再说些什么,反倒笑得格外可爱:“那姐姐不是更需要我来挡住那些追求者吗?”   “为何偏偏是你?”   “因为姐姐清楚我的实力。”蔡宇天生长了无害的狗狗眼,笑起来自然也柔软无害地很。   他靠在金雅身旁的栏杆:“我的底牌你一清二楚,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我不会忤逆姐姐的。”   在一旁看热闹的沈淮云此时像是重新认识蔡宇一般,上下打量着蔡宇。   荆川中学里蔡宇看着就是个小透明,怎么现在还会装可怜了?   是以前就在装吗?   沈淮云思索道:“倒也不像,恐怕是离开荆川中学后蔡宇经历了别的什么不好的遭遇,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透着违和感。”   蔡宇似乎装可怜装得有些太过用力了。   金雅看着他乖巧的表情,露出了悚然地表情,半晌冷笑道:“蔡宇,我不是傻子,你要真像自己表现得那么无害,你能活到现在?而且还凭自己的本事搞到来这个副本的邀请函?”   蔡宇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低下头语带委屈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要不是你之前救了我——”   “你怎么总要我把话挑明白?”金雅不耐地道:“上个副本那个抓住你的NPC,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   “它不是被我杀死的,我查看那个NPC的时候,它分明是——”   “呀!”蔡宇突然面露惊喜打断了金雅的对话,立刻精准无误地看向沈淮云:“沈淮云,居然在这个副本里看到了你!”   站在角落的沈淮云:“……”   你还没看我就先喊我的名字,我很难不怀疑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沈淮云?”   金雅觉得这名字耳熟,下意识回头看向了沈淮云的方向,在看清他的脸时,诧异地道:“居然是你?”   金雅认识沈淮云这件事似乎超出了蔡宇的预料。   蔡宇脸上惊喜的笑容一瞬间僵硬起来,眼神古怪地看向了沈淮云,随后乖巧地笑着说:“姐姐,你们认识啊?”   沈淮云被蔡宇看得这一眼,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这笑得也太假了!   能不能把你眼里的嫉妒和怀疑藏一藏?   沈淮云立刻解释道:“我们之前在副本里见过。”   蔡宇依旧在一旁笑得瘆人。   沈淮云:“……”   妈的,我家对象才刚刚表过白,所以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干嘛吃我的飞醋!   金雅:“沈淮云你……”   “那啥——”沈淮云实在不想牵扯进别人的感情世界,刚好看到侍应生拿着衣服过来,立刻道:“啊,我得给我媳妇儿送衣服去了,先走一步了!”   金雅没反应过来:“哈?”   蔡宇也是一愣,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僵硬瘆人,反倒喜气洋洋地拉着金雅看向自己:“姐姐,他有对象了,让他去陪陪他家对象吧……”   沈淮云在侍应生呆滞而疑惑的表情下,接过衣服火速离开了现场。   离开的时候他还听到蔡宇故作乖巧:“姐姐,咱们还是现在讨论一下我留在你身边的事……”   沈淮云:“……”   惹不起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知道我脸上为啥红一大片吗?我媳妇儿嘬出来的!【骄傲脸JPG】   侍应生OS:你媳妇儿嘴是马桶塞吗?   楚蔑:……沈淮云你过来,我又想让本文完结了。   蔡宇是第二个副本的,大家看得时候可能没注意到他吧?他那时的确小透明,但他真正的戏份从这个副本才算开始,因为他算是一个比较亦正亦邪的角色,会干坏事但也不是坏得无可救药。   他和金雅的cp可以磕磕,但要不要他俩在一起这点,看大家决定好啦(ω) 第118章 邀请函   “无渡”这个副本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副本。   它没有所谓的副本剧情,连玩家都是持有邀请函才能进入这个副本。   它只给玩家明晃晃的一条信息:【在该副本存活三天就可以离开。这三天内,玩家可以在游轮上进行任何交易。】   ——沈淮云   楚蔑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神色略显怪异的沈淮云。   “衣服拿来了,接着。”沈淮云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是人鱼,裤子就不要穿,先放一边。”   楚蔑抬手接过沈淮云扔过来的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刚刚你在外面看见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淮云踱到桌前,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舒了口气才道:“我碰见了蔡宇和金雅。”   楚蔑愣住了,诧异地说:“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好像是上个副本刚好一起才认识的。”沈淮云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对话,把空了的水杯放到桌子上:“蔡宇喜欢金雅,所以追到了这个副本想和她长期组队。”   “金雅应该不会轻易答应的。”楚蔑想起金雅亲眼看到胡嘉树坠楼时的表情,叹了口气:“活人可能永远无法和死人相比。”   “也许吧。”   沈淮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楚蔑的侧脸,突发奇想道:“要是我死了,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   楚蔑系扣子的动作顿住了。   一股难言的尴尬和压抑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沈淮云自知讲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解释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楚蔑垂眸系完最后一个扣子,那双明亮的眼眸最终落到了沈淮云有些歉疚的脸上,突然伸出手道:   “沈淮云,你过来。”   沈淮云有些奇怪,但是坐在了楚蔑的床边。   楚蔑出人意料地抬手抱住沈淮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道:“这个问题要是让你说,你会怎么回答?“   “我……”   ——怎么可能舍得忘记?   像是知道了沈淮云的答案,楚蔑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和惶恐,声音有些沙哑:“这个问题我在选择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就考虑了很久。”   沈淮云抬手同样抱住了楚蔑,安抚一般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后颈,轻声问:“那你得出了什么答案了?”   “没有。”   楚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那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举动,但我知道假使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一定会很后悔。”   “我不想去考虑你说的那种可能。我会是什么反应只有那时的我才知道。我并不想花时间精力去思考这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我只在意当下,只想和你好好过好每一天。”   沈淮云怔愣地看着楚蔑坚定的眼神,听见他像是起誓一般的语气:“沈淮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好。”   沈淮云一时失语,终究是不忍再提起他们未来可能面临生离死别的残忍话题。   “继续讲金雅和蔡宇的事吧。”   楚蔑并不想让氛围一直尴尬压抑下去,难得主动另起了话题。   沈淮云顺着他的心思说:“蔡宇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了?”   沈淮云想起蔡宇那假得让人发毛的可爱笑容,再回忆了一下他最初腼腆的笑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蔡宇应该是和我们之后出了事,所以他现在看上去似乎黑化了。”   楚蔑:“……”   虽说知道你口中的黑化是啥意思,但为什么听着那么奇怪,好像又有点好笑?   “咩咩。”沈淮云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严肃道:“这次的副本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楚蔑看着自己下半身的银色鱼尾,若有所思地说:“我一来就是人鱼形象。听你这话这个副本似乎很不一般。”   “的确不一般。”沈淮云从楚蔑床边起身,在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邀请函:“这个副本不是对所有玩家开放的。只有持有邀请函的玩家才能进入这个副本。”   “邀请函?”   楚蔑打量着手中的邀请函,发现邀请函上简单明了地勾勒了一个漂亮的英文花体:【Mobius】   “Mobius?”楚蔑默念着这个单词,手指摩挲着邀请函上那微凉而细腻的手感,这质地不像是普通的纸,但触摸上去的手感却让他在熟悉的同时有毛骨悚然。   是人皮。   而邀请函上的单词也不像是打印出来的,更像是人用红色的染料直接手写上去的。   如果邀请函的材质是人皮,那字也有可能是人血。   楚蔑皱眉:“这邀请函从哪里来的?”   “原本是李纳言的。”沈淮云看着邀请函叹了口气,接过邀请函重新放了回去:“李纳言看到席晴留给他的录像后,就给了我这个邀请函。”   “他说这个邀请函可以到这个副本里。无渡是最特殊的副本之一,它相当于蜃镜的交易所。”   “不同于蜃镜中转站玩家之间的私下交易,它是受规则保护,既可以玩家间交易,也可以玩家和NPC交易。”   “这个交易不仅仅包括物品,也包括了性命和情感……几乎能交易的它都可以。”   “李纳言拿到它……多半是为了询问席晴的下落。”   楚蔑:“那李纳言呢?”   沈淮云眸光闪烁,不忍心告诉楚蔑真相,半真半假道:“李纳言把邀请函给我后,就一个人去了其他副本。在我来这里之前,暂时还没看见他。他现在估计还在副本里。”   …………   沈淮云记得李纳言当时看席晴留下的视频时,他的嘴角绷得很紧,完全看不到平时的那点笑意。   李纳言将那段视频看了一遍后,就捏着手机在暂停界面盯了好久,才强硬地用另一只手掰开自己的手指,将手机还给了沈淮云,然后声音嘶哑地问:“能让我把她的视频拷贝一份吗?”   李纳言没哭,但声音嘶哑得厉害。   “可以。”沈淮云点点头,担忧地看着李纳言:“你还好吗?”   李纳言摇摇头。   视频拷贝完后,他将手机还给了沈淮云,并将邀请函递给了沈淮云:“这个邀请函可以让你进入无渡副本,那里能够换到你想要的东西。”   李纳言整理了一下情绪:“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去无渡副本,那里虽然有很多有用的东西,但也是和NPC以及鬼怪们接触最多的地方。”   “换句话说,那里不是只有一个boss的普通副本,而是很多boss级别鬼怪聚集的地方。”   “别让它们察觉到你是玩家,因为它们会立刻翻脸。”   “还有……”李纳言最后告诫了一句:“不要贪心。你想要换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   沈淮云诚挚地说了声“谢谢”,随后看着李纳言问:“她……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沈淮云没忍心将那个“死”字说出口。   李纳言看着视频中席晴的脸,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轻声道:“随缘吧……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李纳言话锋一转:“不过,明天我就要进副本了。”   “那你一定要保重。”   “会的。”李纳言重新看向沈淮云,向他鞠了个躬:“谢谢你告诉我晴晴的下落,还把她的话带给了我。”   “只是可惜我没办法去她在的副本陪她了……”   “李纳言,”沈淮云郑重道:“席晴想毁掉默镇副本不仅仅是不想死后被蜃镜利用,也是为了避免她沦为蜃镜的利刃后,可能会杀死你的悲剧。”   李纳言一愣,露出了苍白而无奈地笑容。   可他却分明听见李纳言直接道:“像是她会做出的决定。”   “可我……宁愿被她杀死。”   “……”   沈淮云看着李纳言,什么劝他放下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李纳言根本没打算放下席晴。   第二天,李纳言去了副本。   他去的副本是死亡率比较高的副本,在几乎每次只能三四个人活着出来的情况下,这个副本有八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李纳言不在那八个人中。   那个副本的幸存者告诉沈淮云,也是多亏了李纳言,他们才能有超过一半的人活着出来。   可当沈淮云再追问下去时,幸存者就支支吾吾起来。   李纳言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杀死了boss,在大家都为能活着出去而欢呼时,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在副本崩塌的情况下,他们努力背着奄奄一息的李纳言拼命冲向了蜃镜出口。   因为只要离开副本,所有伤口就会消失。   但李纳言在进入光柱的前一秒没了气息。   那个背着李纳言的玩家在出了副本时,发现背上空无一人时,才意识到李纳言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副本里。   那个玩家痛恨为什么自己没能更快一点地将李纳言带出副本。   可是,那个玩家已经是幸存者中力气最大,腿脚最快的人了。   李纳言注定出不了那个副本。   作者有话说:   打滚求大家留言呀(ω)   副本里的cp们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在失去爱人的反应也不一样。   席晴和李纳言是典型的生随死殉;金雅是变得更加独立成熟,将胡嘉树永远放在心里;而梁未音是在姜缘死后偏执疯狂……   小可爱们可以猜猜咩咩或者是沈贱贱在面对这种事时是何种态度哦~ 第119章 Mobius   莫比乌斯环在数学是即为符号“∞”,意为无穷。   但若将它的背后含义带入现实的话,那便是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死循环。   无论你付出怎样的代价,做出怎样的改变,都会在回到最初的那一刻——全部被抹去。   ——楚蔑   沈淮云见楚蔑没有再追问李纳言的意思,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故意道:“那你对于这个邀请函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Mobius…莫比斯乌斯……”楚蔑念着这个单词,脑海中迅速略过了一个特别的概念。   “是莫比乌斯环!”   沈淮云一愣,低头回忆着有关莫比乌斯环带的背后含义:“莫比斯乌斯环象征着无穷尽,也可以说是死循环……它究竟暗示着什么东西?”   “我无法去猜测道它究竟象征着什么意义,但如果死循环这个概念用在蜃镜的话,那大概不是什么好的意义。”   楚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你说过这个副本只要求玩家活过三天,而且这个副本也只能等到三天后才能离开——你说要是第四天永远没法到来呢?”   沈淮云表情难看起来,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等到第三天,副本就会利用死循环的那个概念重新回到第一天,永远不给玩家离开的机会?”   这种猜想因为设定的不同,因而有两种结局。   第一种设定是连带着时间和人一起回归第一天。   玩家们会为了离开副本拼尽全力,然后被副本的怪物们杀死。随后当时间重回第一天时,完全不记得自己已经死过的玩家们,会再次为了离开副本拼尽全力……   但他们永远也等不到蜃镜出口打开的那一天。   另一种设定是单纯的时间设定回归第一天,但那三天死去的人却永远也活不过来。   时间重回第一天,剩下活着的人得面对三天里遇到过的怪物,直至所有人全部被活活耗死,蜃镜出口才会开启,迎接下一批成为这个副本肥料的玩家们。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楚蔑和沈淮云脊背发凉。   “沈淮云……这个副本有人出去过吗?”   问道这个,沈淮云才长舒了一口气,“应该是有人活着出来的,不然也无法告诉我们来这个副本需要注意的事。”   万幸,看来这个副本还没可怕到是时间循环。   可是涉及“死循环”这个概念终究是太过危险可怕了,即便副本不是时间循环,也有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   无渡副本的性质太过特殊了。   沈淮云:“对了咩咩,你有到过类似无渡这样的副本吗?”   楚蔑轻轻摇了摇头,刚想说没有,脑海里却突然略过了一个奇怪的片段:   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面前是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看不清脸的男人。男人微笑着望向了他,随后将一个水晶球放在了他的面前,示意他抬手放在水晶球上。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了水晶球上,在一阵柔和微光中,手被收了回去。   他听见自己冷静而低沉的声音:   “我要将它暂时寄存在这里。终有一天,我会拿回它的。”   男人笑着收起了水晶球,然后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合作愉快,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   其他世界?   对于一个副本世界的NPC来说,一个副本就是一个世界。那么这个男人口中的“其他世界”,既可能指其他副本,也可能……指现实世界。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NPC,你和沈淮云太过熟悉默契了,甚至和玩家相处得极其融洽——】   【你该不会也是玩家吧?】   “嘶啊——”   大脑开始一阵阵地刺痛,让他烦躁地用力按住了太阳穴,希望通过手上施加的力道让自己忽略大脑中的疼痛。   “咩咩,你怎么了?”   沈淮云拉开他用力按着太阳穴的手,用自己的手按揉着他的头,希望能缓解他的疼痛。   疼痛逐渐消失。   沈淮云担忧地看着楚蔑失神的眼睛,用力抓着他的肩晃了晃,这次让楚蔑的眼神恢复些许清明,迷茫地看向了沈淮云。   “咩咩?”   楚蔑眼睛猛地一亮,用力抓住沈淮云的胳膊,想起自己之前曾经梦中看到崩塌的女神像,想起自己对于玩家莫名的亲近,而当他仔细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时,却根本记不起来自己从何而来……   “沈淮云,林西西和席晴都是死于副本的玩家,她们死后变成了副本的NPC,对吗?”   沈淮云看着神情激动的楚蔑,感觉他似乎正在情绪强烈地想要求证些什么,在他热切的目光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蔑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沈淮云,我觉得我可能……曾经也是个玩家。”   沈淮云抬眸紧盯着他。   “什么意思?”   楚蔑用力地揉了一下头发,从唇齿中逸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那是一个正在崩塌的副本世界。”   “而那个世界,我根本不记得我有去过。”   “你的意思是——”沈淮云突然拔高了声音,又隐忍着情绪把声音压了回去,带着一点沙哑:“你曾经是个玩家,然后你……也死在了蜃镜里?”   楚蔑看见沈淮云攥着被褥的手一寸寸地收紧,泛白的骨节里是这个人的强作平静。   沈迟雨已经死在蜃镜了,如果连他也死在了蜃镜……   楚蔑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轻轻将手覆在沈淮云的手背,安抚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你不要太在意了——”   话语间,楚蔑感觉自己的眉心落下了极温柔的一吻,像是落在眉心的雪,轻柔地几乎感受不到力度,只能感受到面前这人的心疼和爱护之意。   他听见这人轻声道:   “咩咩,不要总是先考虑别人。”   “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而是你。”   沈淮云清楚,假如楚蔑曾经真的是玩家,那么他被剥夺的记忆、身份以及家人朋友——这些他所渴望的羁绊,到最后发现都是他原本就应该有的,那他怎么还能忍受自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他也想知道楚蔑的过去。   也想知道楚蔑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为何总是习惯性地考虑别人,将自己装成无坚不摧的样子,去一个人抗下所有。他明明渴望和同伴并肩作战的人,为何最后选择离群索居。   楚蔑总说沈淮云习惯了撑下所有,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人?   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起,成为彼此的依靠。   沈淮云抽出被楚蔑覆盖在掌心下的手,转而和他十指相扣,温柔地说:“既然你觉得自己曾经可能是玩家,那我们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总能查到你的过去。”   楚蔑睫毛微颤,轻声道:”好。”   “你还记得自己最初是在哪一个副本吗?”   “记不太清了……”楚蔑摇了摇头,“我越是仔细去回忆,越是觉得什么也记不起来。”   沈淮云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提议道:“不是说无渡副本连问题都能进行交易吗?或许到时可以询问有关你过去的事。”   “嗯…嘶——”   沈淮云正在思索关于怎么调查楚蔑过去的方法,却见他被褥下的身体似乎在痛苦地扭动着,立刻掀开被子,焦急道:“你怎么了——”   “嗯?”   被子下不再是银色的鱼尾,反而是两条肌肉流畅,修长白皙的腿。泛着粉红的脚趾因为疼痛微微蜷缩着,在沈淮云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被褥里。   楚蔑之前因为鱼尾只穿了衬衫,现在鱼尾变成了双腿,那衬衫的下摆在他的大腿处将遮欲遮,带了点勾人的意味。   沈淮云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别看了!”   楚蔑有些羞恼地拽回了被褥,捞过一旁的裤子缩进被子里,开始悉悉索索地穿起裤子。   沈淮云本来是挺老流氓的,但看楚蔑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知怎么地,自己竟然也脸上燥热起来。   以前没在一起时,他以为楚蔑还没喜欢上他,所以速来轻挑流氓,也清楚耍流氓的底线。   现在两个人真成了一对,能做的事情自然远比之前更加亲密,比如能亲吻楚蔑,也能将他按在身下肆意妄为——   “咳咳!”   沈淮云不自然地咳了咳,背过身等待楚蔑穿上衣服,结果没等到楚蔑说“好了”,只感受到衣角传来极轻的力道。   沈淮云的脊背不自觉绷紧,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谁道拽着他衣角的楚蔑见他不理自己,似乎有些气恼,干脆用力一拽。   “咔嘶——”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了极细微的衣料线头崩坏的声音。   “……”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沈淮云有些难堪地拉着自己的衣角,郁闷道:“咩咩,你是想我裸奔吗?”   楚蔑不敢再拉他的衣服,只能尴尬地说:“你……你那里有内…内……”   “内个?那个啊?”   楚蔑见他半天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视死如归道:“你没给我准备内裤!”   沈淮云:“……”   沈淮云脸色瞬间爆红。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请务必多留言,这样启子才更有动力()   考虑这个副本比较轻松,启子就不按三天时间循环的设想来写了,因为真这样写……这个副本一定是大刀(*/\*)考虑后面副本的刀,这个副本就不这样写啦 第120章 血腥交易   在光影变幻、暮霭流动的海面,你看到了过去和未来的自己,因而无故升起一股无端的落寞和眷恋。   此时此刻,你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回到你本该在的地方,去拥抱你的家人、朋友。   只可惜,在从这场航行的一开始,就没有返航的路线。   ——无渡   等楚蔑穿戴好时,沈淮云才赤红着脸一本正经道:“既然你好了,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外面看看情况。”   楚蔑点头,不适应地拨弄了一下长发,却听沈淮云道:“稍等。”   沈淮云回过头就注意到楚蔑那一头长发,思索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皮筋,在楚蔑惊奇又怪异的表情中,为他把头发松松扎在脑后:“这下利落多了。”   “你怎么会有皮筋?”   “头发没剪之前用的。”沈淮云将背包里重要的道具和武器都带上,解释道:“我高中时学校不允许留头发,为了省事都是剃的平头,后来上了大学没人管我,我就没再剃平头了。”   “等头发长一点时,恰好我姐姐出事,我就一直在忙她的事,也没心情去剪头,头发就一直留到了脖子那里。”   沈淮云拿手在脖子那里比划了一下:“因为头发有点长了,所以我基本都是拿个小皮筋扎个小揪揪,后来过了第一个副本才把头发剪了。”   楚蔑打量着沈淮云,想象了一下沈淮云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的样子,不由地打趣:“我还挺想看你扎小揪揪的样子。   沈淮云挑眉,随后笑道:“你要是想看,我今后就把头发留着。”   楚蔑没当回事,只当是玩笑话:“好啊!”   沈淮云看楚蔑从床上起身:”话说,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副本不是人鱼吗?”   “的确是人鱼。”楚蔑在地上走动了一番,感觉腿上的刺痛感逐渐消退后才继续道:“可能在某些条件下可以变回双腿。”   “不过问题不大。”   沈淮云眼中露出些许担忧,终究还是说:“那你如果感觉不舒服了,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嗯,我会的。”   …………   楚蔑和沈淮云出了房间后,就直奔这艘游轮上进行交易的地方。   在交易口站着戴着礼帽的男人,他微笑着将面具递给每一位准备进来参与交易的客人。这个礼帽男恰好就是前不久拍卖会上那个被楚蔑淋了一身的人。   “先生,请带上您的面具。”   礼帽男将两张面具递给沈淮云,却在递面具的时候扫了一眼楚蔑,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在沈淮云接过面具时才笑眯眯地说:“先生,有些东西是不能带进这里的——比如您刚刚到手的物品。”   沈淮云将另一个面具递给了楚蔑,笑得同样满不在乎:“既然已经是我的私人物品了,我为什么不能随身带着?”   楚蔑将面具带上,故作乖巧地垂首站在沈淮云身侧。   礼帽男诧异地打量了一下楚蔑,退后一步感叹道:“这位先生可真厉害,竟然能让他这么听话。”   沈淮云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作为默认回答。   礼帽男让出了一条道,语气谦恭却说着极为危险的话:“先生进去后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小宠物,要是没看紧的话,是很容易走丢的——”   沈淮云面具下的眉头微皱,伸手拉着楚蔑的手往里走,然后头也不回地丟下一句“不劳费心”,就进入了交易大厅中。   礼帽男望着沈淮云的背影,古怪地笑了笑,手放在心口微微鞠躬,低声道:“亲爱的客人,祝您…玩得愉快。”   …………   沈淮云将礼帽男的身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时,才松开了抓着楚蔑的手。   楚蔑刚刚察觉到沈淮云的反应不对劲,毕竟他抓着自己的手劲极大,见沈淮云放慢了脚步就追问:“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知道为什么明明甲板上大家都不戴面具,但进了交易所却要戴面具吗?”   这个面具只能遮住上半脸,再加上平时客人们见面都没有刻意遮住脸,所以这个面具多半不是用于掩盖身份,反而是相反的作用——它是用来证明身份的。   想到这里,楚蔑试探道:“它是证明什么身份的?”   “证明客人的身份。”沈淮云看着交易大厅中簇拥的人头,眼神微微深沉:“那些没有面具的都是奴隶或者是货物。”   楚蔑:“可刚刚那个男人明知我是拍卖会上的人鱼,为何还会给我面具?”   “咩咩,其实在这个交易大厅里维持客人身份的其实不是面具,而是客人自身的能力。”   “在这里有一条规则:脸上有面具的才是客人。”   楚蔑在脑中迅速思索了一下,脸色凝重地回答道:“你的意思是,无论脸上的面具以什么样的方式被摘下,身为‘客人’的身份就会变为奴隶或者是货物?而摘下面具的方式——包括暴力?”   “对。”   楚蔑继续道:“那么奴隶或是货物带上面具时,也可以变成‘客人’?”   沈淮云明白他这问题背后的含义,点了点头。   奴隶会为了获得‘客人’身份攻击你,而客人也会为了让你沦为玩物而夺取你的‘客人’身份。   这个交易大厅里,连站在这里都充满着危险。   “所以要想避免麻烦——”   沈淮云接下了楚蔑的话:“就要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不过这好像还挺不容易的……”   楚蔑暼了眼不远处一个戴着面具的畸形怪物,看着他搂着一个没戴面具的女人,先是用长得吓人的舌头舔了一下女人的脸。   女人有些害怕,还是强撑笑意地嗔怪了一句“别这样”,然后下一秒美丽的头颅便消失了腥臭的巨大口腔中。   怪物吞下女人的头颅,攥着她的残躯大快朵颐起来。   “好吃!好吃好吃——”   楚蔑眼神厌恶地移开了视线,这种事即便他已经见得多了,但还是见一次恶心一次。   显然,交易大厅的客人们也包括了怪物。   难怪这个副本不是什么玩家都能进的,毕竟新手进了无渡副本,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进去吧。”   沈淮云出声打断了楚蔑的沉思,低声道:“你一定要紧跟着我,不要——”   “沈淮云,”楚蔑抬眸凝视着他:“不要把我护在你身后,我并不弱。”   “好。”   沈淮云一愣,耸了耸肩,无奈地道:“是我习惯性操心了。”   楚蔑垂眸一笑:“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沈淮云耳尖微红,突然不开口了,只是闷头往前走,楚蔑稀奇地打量着他害羞的样子,跟在他后面一起往前走。   两人一起进入交易大厅时很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因无他,因为这两人明显长得相当不赖,而且身形修长肌肉流畅,难免勾起在场某些人的欲念。   一个留着尖胡子的男人笑着对他身边一个健硕男人道:“摘下他们的面具,我要他们俩成为我的奴隶。”   男人低下头,恭敬道:“好的,主人。”   男人原本恭敬的眼神在转向沈淮云和楚蔑的那一刻瞬间充满恶意,向着沈淮云和楚蔑直径冲了过来。   尖胡子男人在座位处慵懒地饮下一杯酒,眼神粘腻地扫过楚蔑精致的锁骨和沈淮云肌肉流畅的腰身。   楚蔑厌恶地皱起了眉。   沈淮云则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一边抬手格挡住健硕男人的拳头,一边吐槽道:“那边的老头看人的眼神也太恶心了吧?”   楚蔑知道沈淮云身手不赖,就在一旁静静等待他收拾那个健硕男人。   那男人见一击不成,就一手成钩直接抓向沈淮云的眼睛,只见沈淮云身形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转而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肩膀,干脆利落的一个过肩摔。   “啊!”   那男人痛呼一声,狼狈地想要爬起来,却被沈淮云一脚踹中腹部,痛得跌了回去。   男人忍着痛很快爬了起来,然后猛地扑向了沈淮云,将他按到在地,想要抬手掐住沈淮云的脖子,却被沈淮云一个巧劲儿将位置颠倒。   楚蔑默默收回了想要上前帮忙的腿。   沈淮云压在那人身上,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先往他脸上打了两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小刀,抵在他的侧颈的大动脉处。   “哟,大兄弟身手还不错嘛!”   沈淮云身上没受伤,就是衣服有些乱了,细碎的头发因为动作微微遮住眼睛,但却遮掩不住他明亮的眸光。   他捏紧刀柄,微微有些喘气,语气玩笑地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别动哦!乱动的话,血可是会‘咻’地一下子飙出来的。”   男人大口粗喘着,碍于紧贴脖颈的小刀,不敢再动作挣扎。   “啪啪!”   那尖胡子男人惊奇地看着沈淮云,从座位那里起身,一边不住地鼓掌,一边朝沈淮云的方向走过来:“看来这位先生身手很不错啊!”   一直旁观的楚蔑突然开口:“站住。”   尖胡子男人脚步顿住,无辜地摊开手道:“我吗?我什么武器也没带啊!”   只不过楚蔑看的不是他,而是角落里悄悄接近的一个畸形怪物。   那怪物见偷袭不成,直接扑了上来,却在扑到半空的一瞬间化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   楚蔑握着匕首的手先是一紧,随后松了下来。   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沈淮云,却看见沈淮云笑盈盈地用口型对他说了句“照片”,就干脆利落地打晕了压在他身下的男人。   楚蔑心下了然。   那照片应该是校园副本里梁未音和姜缘的合影,之前虽然知道沈淮云拿到了他,却一直不清楚那个合影有什么用处。   不过能将怪物变成照片……那的确是个很有用的道具。   沈淮云起身后,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到了楚蔑身边,孩子气般地嘟囔道:“好好的衣服,托那个肌肉猛男的福,全皱了!”   “本来想来交易大厅搞点想要的东西,结果一上来就碰上这么个垃圾,真是败兴啊!”   沈淮云故意在其他人面前捡起那个怪物变成的照片,皱着眉“啧啧”了两声,有些嫌弃地说:“这玩意儿可真丑,死了倒也让眼睛干净些。”   说着,他直接撕了那怪物变成的照片。   伴随照片撕碎的动作,传来了怪物凄厉的惨叫声。   沈淮云矜傲地扔掉了手中的碎片,眼神淡淡地扫过周围的客人们,在注意到他们有些警惕的表情时,才慵懒地搭在了楚蔑的肩头:   “我累了,找个位子坐下吧。”   楚蔑依言找了个就近的位子坐下。   尖胡子旁观了全场,知道他们是块硬骨头,只得讪讪地说:“是我失礼了。”   说着,他泄愤般地踹了一脚昏迷过去的健硕男人,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刚才的座位。   见那尖胡子男人离开,楚蔑才悄悄问沈淮云:“使用照片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沈淮云还赖在楚蔑肩头,轻轻蹭了蹭楚蔑温热的颈窝,懒洋洋地道:“副作用就是短时间比较虚弱。我杀的怪物能力越强,虚弱的时间也越长。”   这个副作用在紧急情况下可不妙。   楚蔑微微皱眉,问:“那你这次虚弱的时间有多久?”   “就十分钟。”沈淮云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轻轻咬了咬楚蔑的脖颈,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看来,这点副作用对我来说更像是福利~”   楚蔑感受着脖子上的湿痒:“……”   某人的狗头被愤怒的咩咩一把挥开。 第121章   沈淮云是个奇怪的人。   他总是会和NPC产生感情纠葛,明明知道NPC只能留在一个副本,还是一样去动情。   我常常好奇他是没有心,还是太博爱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人只对NPC感“性趣”,而且还能同时爱上许多NPC?   ——金雅   沈淮云一脸哀怨地看着楚蔑,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轻咬他的脖颈,只能“大鸟依人”地抱住楚蔑的一只胳膊,等待十分钟的虚弱期过去。   周围的客人们都若有若无地窥伺他们,却又碍于沈淮云可以把怪物变成照片的能力,不敢轻举妄动。   可又对他们眼馋得很。   所以这种情况下突然进来的金雅和蔡宇,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蔡宇原本乖巧跟在金雅身后,在注意到交易大厅里不友好的眼神时,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金雅前面,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金雅微微抬眸。   竟是无视了蔡宇的保护,面无表情地与蔡宇并排走。   她并不打算接受蔡宇的示好。   因为她没打算接受蔡宇代替胡嘉树的存在。   蔡宇读懂了她动作里的意思,眼神有些阴郁地盯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细细磨着自己的牙,像是琢磨着将她如何吞入腹中。   金雅扭过头冷冷地扫了眼蔡宇以示警告。   蔡宇立刻冲着她无辜地笑了笑。   很多人的视线都从沈淮云和楚蔑那里转移到了金雅身上。   毕竟刚来的金雅身材火辣,更重要的是她看上去是一个单身行动的女性。   这让更多的客人动了歪心思。   金雅远远地就看到了赖在楚蔑身上的沈淮云,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直径朝他们走来。   在路过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时,她的步伐微滞,眼眸斜斜扫过那人伸向自己的咸猪手,涂着艳红的嘴唇微微一扬,居然转过身笑着看向了那个男人。   “咕嘟——”   那人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金雅见那人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笑得愈发艳丽,在走近那个男人时,她偏过头细细打量着男人,声音轻柔:“你刚刚想做什么呀?”   蔡宇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看着,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男人刚刚想要摸金雅的那只手。   男人没注意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只露出贪婪的嘴脸:“这位小姐不知可否和我喝一杯?”   “喝一杯?”   金雅上下打量着他,啧啧道:“要我陪你喝一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金雅骤然收起所有笑容,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拧断了他的手。在男人还沉浸在手断的震惊时,她的身子灵巧地攀上他的身体,双腿绞住他的脖子,借助惯性用力一拧。   “咔擦——”   男人的脖子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金雅灵巧地从男人身上下来,看着男人的躯体软软倒下,将搭到胸前的头发干脆利落地往后一撩,艳红的嘴唇一掀,毫不留情地吐出了讥讽的话:   “要我陪酒?拿你的狗命换,要吗?”   蔡宇却犹不解恨,语气中略带不满地道:“姐姐何必用这种法子杀了他?不如让我来,平白让这东西死前还占了姐姐的便宜!”   金雅懒得理这个神经病。   她冲沈淮云扬了扬下巴,打了声招呼:“沈淮云,好久不见。”   楚蔑觉得沈淮云赖在自己身上这样不太好,就想把这个狗皮膏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沈淮云可不乐意放过这个便宜,故意吊着楚蔑的脖子直哼哼,任由楚蔑把他的腰都给掐红也不肯放。   反正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楚蔑发现他只要一动手,沈淮云就会故意发出奇奇怪怪的哼唧声,奈何这厮不得,只能恨恨地别过脸,装作自己不存在。   “……”   金雅一脸麻了。   沈淮云见楚蔑不搭理他了,才松了口气,悄悄摸了摸疼得厉害的腰,心中暗道:“怎么我俩正式在一起了,我挨得揍更多了?”   “咳咳!”   金雅实在忍受不了这厮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只能用清嗓子的方式提醒他注意点形象。   沈淮云这才收回了扒在楚蔑身上的爪子,坐正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笑着回应道:“金医生,好久不见。刚刚甲板上匆忙,没能好好和你打招呼。”   “金医生……”   金雅像是好没听见别人这样叫自己了,随即失笑道:“在蜃镜呆久了,我都快忘了我以前是个医生了。”   “不过当初我在刺玫古堡受伤还是多亏金医生你帮忙做应急处理呢!”   金雅笑容却染上了苦涩:“可你那时是被嘉树刺伤——”   “姐姐!”   蔡宇突然窜出来打断了金雅的回忆,他像是炫耀一般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几滩血水:“刚刚有几个人想趁你交谈时动手,我把他们全杀啦!”   楚蔑听了蔡宇这话,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隔着面具的眼睛和蔡宇状似无害的眼睛对上,又向下落在了那几滩血水上。   蔡宇在说谎。   楚蔑可以笃定这一点。   他刚刚虽然懒得搭理沈淮云,但一直都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什么潜在危险,也并没有看到有人在金雅干脆利落地杀人后,还敢对她做小动作。   他不能确定死的人有没有对金雅动过歪心思,但他可以肯定刚刚绝对没人想对金雅动手。   蔡宇恐怕是随便挑了几个人杀了,只为了分散金雅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又想起胡嘉树。   现在的蔡宇,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蔡宇盯着楚蔑的眼睛突然笑弯了眼睛,故意看着他,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恶劣,却对金雅道:“金雅姐,这个人大概是就是沈淮云说的爱人吧?”   “爱人?”金雅一愣,视线转移到了试图将自己边缘化的楚蔑,轻声喃喃道:“怎么又是NPC?”   “又是?”   蔡宇耳尖听到了这句话,眼珠子滴溜一转,故意道:“我还以为你说的爱人是闵炎呢!”   金雅听得皱眉:“闵炎又是谁?我以为是文森特!”   可沈淮云身边的这个人皮肤苍白,微卷的黑色长发束在颈后,安静无害地坐在一边。   显然这个人既不是优雅的文森特,也不是阳光暴躁的闵炎——   “所以……”金雅看向沈淮云的眼神瞬间像是在看一个渣男,“你该不会到一个副本,就爱一个……”NPC吧?   沈淮云:“……”   沈淮云有苦难言,却又听金雅道:“你也知……离不了,又何必玩弄人家的感情呢?”   沈淮云艰难解释道:“不是……我…对感情是认真的。”   谁知这话一出,金雅表情更怪了,“明知不能在一起你还要去动真感情,还每个副本都这样——”   “你是不是喜欢被虐呀?”   沈淮云:“……”   你是怎么得出我是个受虐狂的结论的!   沈淮云想解释,但总不能说“我该不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同时对许多NPC动心的男人吧”,这话想想都渣。   楚蔑偏过身子,在一旁轻轻抖动身子。   金雅却当自己揭了沈淮云的情史,惹得楚蔑伤心了,犹豫了一下道:“我先和蔡宇去买需要的东西了,你们……好好聊聊。”   蔡宇落后金雅几步,只听见沈淮云头疼地说:“我好歹在荆川中学救过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了?”   “恩情归恩情,我哪里还有赖账的道理?”   “那你为什么——”   “谁叫你老是占着金雅的视线呢?”蔡宇笑得灿烂:“我使点小绊子和我还你的人情不冲突。”   沈淮云额前青筋直跳。   蔡宇见楚蔑身子还在抖,故意假装安慰道:“你别难过,你跟沈淮云其他的前任类型完全不一样,不用担心你会是前任的替身。”   楚蔑身子一抖。   他“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沈淮云也许只是在集邮呢!”   楚蔑又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沈淮云:“……”   十分钟虚弱期已过,沈淮云现在只想掏出刀把眼前的狠心货砍了。却见“黑心货”连句招呼也不打,抬脚追上了金雅的方向。   沈淮云气急,扳过楚蔑还在颤抖的身子,见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眼角犹然含泪,气息不稳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沈淮云你……你个渣男……”   沈淮云:“……”   楚蔑还在笑:“你见一个爱一个……还爱受虐……不是,这也太搞笑了吧?”   沈淮云望着他的脸色越发黑了。   “哈哈哈,关秦月叫你沈贱贱真不假!爱受虐可不就是贱吗哈哈哈……”   沈淮云怒极反笑,突然抬手按住了楚蔑的肩,冷冷地注视着楚蔑,咬牙切齿道:“你·再·笑!”   楚蔑只觉得他现在是纸老虎,哪里会理会他那点威胁,反倒笑得更欢了:   “你真的是丟脸丟大发了!日后我在你身边也不用找别的借口了,直接说你就好NPC这口哈哈——唔!”   嘴唇突然被某个同样柔软的东西堵住。   沈淮云的唇舌在楚蔑口中翻搅一番,才从他口中退出,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一边笑一边慢慢抹掉嘴唇上的水渍,挑眉道:   “我·的·好·咩·咩,继续笑啊?”   楚蔑本能地抿紧了嘴唇。   “现在知道怕了?”沈淮云拨弄着他耳边的碎发,蹭了蹭他的鼻尖道:“可是……晚了。”   楚蔑蓦地瞪大眼睛。   “唔!”   …………   那头的金雅隐约听见沈淮云那里传来了笑声,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沈淮云将楚蔑按在怀中肆意欺负的样子,一时脸色有些复杂。   “姐姐,怎么啦?”   听着蔡宇的疑问,金雅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我第一次见有人是这样用嘴‘解释’的,估计等会他的爱人估计会气得揍他吧?”   要听和前任的正经解释时却非要亲,这谁不生气啊?   蔡宇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金雅道:“啊,他们换了个姿势。”   金雅一愣,随即脸色有些红:“你怎么还盯着看,不怕长针眼吗?沈淮云换个姿势亲……也不是不可以。”   蔡宇不语,只抬手示意金雅看。   这一回,金雅口中会“气得打人”的楚蔑居然把沈淮云抵在座位上,坐在他身上亲。   金雅:“……”   不是聊前任替身什么的吗?怎么还干柴烈火了?!   我突然搞不懂你们的情趣了。   终究是我土狗了。   作者有话说:   金雅:两个狗男男,晦气!   小可爱们没看错,开篇金雅的话没啥实际意义就是吐槽搞笑的,本章节就是撒糖兼搞笑,启子发誓下章一定开始走剧情,不然这个剧情节奏太慢了()   希望启子在后面副本撒刀时,这个副本的糖能够喂饱你们| ω)   沈淮云:别看我被我媳妇儿欺负,只要我够流氓,他就永远翻不了身鹅鹅鹅ψ(`′)ψ   楚蔑:冷漠脸JPG 第122章   规则:蜃镜会根据玩家在副本中的表现进行奖励。除却对身体素质提高外,玩家可获得点数与蜃镜意识进行交易,但不允许玩家之间私下进行点数交易。   点数基本只可在蜃镜中转站使用,通过邀请函进入的副本除外。   在外人看来,是楚蔑主动坐到沈淮云身上亲他,却不知是沈淮云这流氓故意让他坐到自己身上。   那捏着他腰际的手力道极大,偏生楚蔑腰间又有痒痒肉,只能满心羞恼地被他按在身上。既无法从他身上起来,那就只能换别的法子让他收手了。   楚蔑牙齿突然合拢。   “嘶——”   沈淮云疼得皱起了眉头,嘴上被咬出了一道小口子,掐在楚蔑腰上的手猛地松开,看着楚蔑踉跄着从自己身上下去,舌尖不动声色地舔过伤口,掩饰住眼中的遗憾,委屈道:   “咩咩,你咬我干什么?”   楚蔑脸色黑得吓人,立刻站到离沈淮云远一点的位置道:“我们才刚刚交往一天!你怎么敢……”   沈淮云一脸无辜,却越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我敢什么啊?”   楚蔑:“……”   楚蔑只能恨恨道:“你不要总是不经我允许就随便亲我!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的。”   沈淮云立刻乖巧地遵守了他的指令,笑嘻嘻地说:“下次亲你我一定会经过你允许的!”   楚蔑怀疑地看了他几眼,但还是没有靠近他,而是远远地站着,抱胸道:“你应该早已经好了吧?”   沈淮云只得笑着摇了摇头,理了理被揉皱的衣襟道:“好了,我们去办正事吧!”   楚蔑:“……”   你也知道刚才你干的不是正事啊?   “我们要上哪里交易?”   楚蔑扫了一眼周围,全是些坐在位置上搂着美女或是大快朵颐的“客人”们,虽然偶尔有人推着小货车卖东西,却并没有看到多少进行交易的人。   很显然,大多数客人看不上小货车上的商品。   “稍安勿躁。”   沈淮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指了指大厅深处一个紧闭的黑红色大门:“再过几分钟,等戴礼帽的人过来打开那扇大门时,交易才算真正开始。”   “那之前的拍卖场是怎么回事?”   沈淮云知道楚蔑说的是他作为人鱼被拍下来的事,解释道:“那个拍卖会一共只会开拍两次。第一次就是你被我拍下来的那次,最后一次是在第三天。”   “这个拍卖会的大部分商品都是客人们想要卖的东西,算是为接下来的交易兑换出的钱财。”   楚蔑听了这话,想起自己被拍卖时客人们狂热的态度,疑惑道:“拍下我你付出了多少?”   “也没花太多。”沈淮云咧嘴笑了笑:“就是拿蜃镜提供的点数和一部分我不太常用的道具换的。”   蜃镜除了对活下来的玩家进行身体素质的奖励外,还会提供点数,这些点数算是他们在蜃镜中转站存活的资金。   这些点数可以购买生活用品和部分武器,但像是那种从副本获得的道具是很少能购买到的。其一比较昂贵,其二作用还不如直接从副本里搞到的作用大。   作为黑心商家,蜃镜绝对可以称作是典范。   东西不仅卖得贵,还不予许玩家直接进行点数交易。所以玩家就只能以物易物,不好通过向别的玩家转移点数的方式交易。   令沈淮云意外的是,这些点数居然可以作为无渡副本的钱财使用。   这可能也是它只允许资格老的玩家进来的原因之一,毕竟老玩家积累的点数会更多些。   沈淮云在遇到楚蔑之前,就经历过两个副本,算上后来的副本,这次算是第七次副本了。   楚蔑迟疑着问:“你的点数很多吗?”   沈淮云突然笑嘻嘻地道:“是挺多的。本来点数就是根据副本里的表现给的。副本都被我玩到崩了,蜃镜意识就是再抠门也得大出血。”   “一个副本崩溃奖励的点数是其他未崩溃副本玩家的几倍。”   楚蔑:“那你玩崩了几个副本?”   沈淮云想了想:“除了我刚来蜃镜的第一个副本,其他副本好像都崩了?”   崩了的意思就是副本彻底销毁,不会再刷新让其他玩家进来了。   楚蔑做了那么久的NPC,多少也明白蜃镜可以说是以怨气和死去玩家的灵魂作为能量支撑。少一个副本,就是少一个能量来源。   然后沈淮云已经连着玩崩了五个副本。   楚蔑:“……”感觉这个副本也可能会出事。   也就是说,沈淮云给蜃镜意识添了那么多堵,蜃镜意识还得迫于规则大出血,给沈淮云很多点数。   楚蔑:“……”   楚蔑一脸复杂:“难为你能活到现在了。”   玩家进入的副本难度一般是递进式的,可沈淮云进入的副本难度显然有些不太对劲。   上个副本按照惯例,沈淮云应该进入的副本难度最多应该是疗养院那种。虽然危险,但基本每次都能保证四五个人活着出来的那种。   可默镇副本以往每次都是团灭。   最终从默镇副本活着回来的也就只有沈淮云和叶秩两个人。   显然蜃镜意识已经忍无可忍,准备开始针对沈淮云了。   沈淮云也明白这点,却还是不在乎地笑了笑:“反正我迟早得和蜃镜对上,被它盯上是迟早的事。”   楚蔑垂眸不语。   “看来可以开始交易了。”   沈淮云突然开口,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戴帽人来了。”   那个戴帽人就是刚刚站着门口递面具的人。   他快速地横穿过大厅里的人,然后走到了交易大厅深处的黑红色大门前,缓缓拉开了大门,微笑着扬声道:   “客人们,可以开始正式交易了。”   沈淮云瞧着戴帽人熟悉的脸,道:“之前他在拍卖会上当解说员,刚刚又在门口迎宾,现在又来当保安开门,如果是领着一份工资干三份工作的活儿——”   他顿了顿,同情而又感叹地说:“那他也算是蜃镜最强打工人了。”   楚蔑:“……”   看来恐怖世界也不缺资本主义的压迫啊。   …………   穿过黑红大门后的场景与大厅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大厅提供了座椅和食物,而黑红大门后则是搭建好的许多帐篷。   这些帐篷上都挂着对应出售的东西——“奴隶”、“武器”、“问题”……   为什么要在这里搭建帐篷?   沈淮云看出了楚蔑的疑惑:“因为出售东西的人是会变化的。一旦有人不想卖了,就会将属于他的那个帐篷收起,腾给其他人。”   帐篷样式的不同也是彰显售出物等级的存在。越是花色特别或是布料优良,出售的东西也会更昂贵。   楚蔑:“你想买些什么?”   沈淮云看向了挂有“武器”和“问题”的两处帐篷,笑着说:“换点更有用的道具,以及一些必须问的问题。”   楚蔑快速扫了一样这些帐篷的客人数量,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些明显就是怪物的客人们,大多去往的地方是“美食”和“奴隶”。   不过“美食”和“奴隶”的帐篷挨得很近,估计这些“美食”也可能是从“奴隶”的帐篷里取材的。   而挂有“武器”的帐篷更多聚集的是些身形明显是人类——多半也是玩家。   “先去出售‘问题’的帐篷吧!”   楚蔑点点头,跟随沈淮云去往了那个黑纹白底的帐篷。   他们刚刚掀开帐帘,就看见蔡宇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老人面前。   他们之前的距离只有五米,但他们听不见蔡宇和老人的对话。   楚蔑尝试性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只能停留在五米的距离,根本无法再近一步,仿佛有什么屏障挡住了他们。   这个屏障既屏蔽了声音,也阻止他们继续靠近。   蔡宇并无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突然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对着老人阴恻恻地说了什么。   那个老人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动了一下嘴唇,接着看向楚蔑和沈淮云,似乎是在说“有其他客人到了”。   楚蔑再次抬脚往前走时,发现此时居然可以往前了。显然那个无形的屏障解除了。   蔡宇猛地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随后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楚蔑和沈淮云,阴冷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挂上了笑:“哦,是你们啊?”   沈淮云:“金雅呢?”   “姐姐?”蔡宇扫了一眼楚蔑,又阴阳怪气地看着沈淮云道:“姐姐去买武器了。你不好好陪着你的小情人,找姐姐干什么?”   小情人?   楚蔑额角抽了抽。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开怼道:“金雅很喜欢胡嘉树,你该不会问你怎样才能代替胡嘉树的存在吧?”   蔡宇:“……”   楚蔑讶然:“真问了?”   蔡宇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了眼沈淮云:“管好你家小情人,让他少插嘴!”   沈淮云眨眨眼,故意捏着嗓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谈不成恋爱,就插嘴别人的事吧?”   楚蔑:“……你怎么茶里茶气的?”   蔡宇:“……”   蔡宇黑着脸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老人打量着楚蔑和沈淮云两人,等蔡宇离开后才问:“说吧,你们想问什么问题。”   沈淮云这才收起笑容,审视着老人,语气严肃地说:“你什么问题都能回答?”   “不是所有问题。”老人摇摇头,继续道:“但只要我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就绝对不会出错。”   “好。”沈淮云稳了稳情绪:“第一个问题,我姐姐沈迟雨现在在哪里?”   “你的问题很有意思。”老人看着他笑了,“问一个死人的下落?”   沈淮云脸色微沉,但没有反驳。   “不过你知道了也没法主动去那里。”   老人看到沈淮云皱起的眉头,出于好心劝了一句:“劝你最好别有能去那里的机会……”   沈淮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老人的话,故意忽略内心的压抑和挣扎:“你只要告诉我她在那里就好了。”   老人深深地望着他,混浊的眼眸微微一凝,只好告诉了他答案:“她在镜像城。”   沈淮云听了答案,眉头一松。   老人将他这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镜像城的副本的安排顺序启子有点纠结,大家希望下个副本是镜像城,还是下下个副本是呀?() 第123章 倒计时   我困守了几十年,最终决定归于尘土。   我用十秒回忆了我漫长而又短暂的几十年,才发现我作为一个人其实只活了三十七年。   三十七岁,我进入了蜃镜。我的人生也在进了蜃镜的那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直至我死亡,我人生的进度条都没能再次向前。   ——无名氏   “比起未来后悔,我更在意现在会不会后悔。”   沈淮云并不想先去考虑那些尚未发生的事,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个问题——”   “如何毁掉‘无渡’。”   老人原本故作高深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忌惮地盯着沈淮云不说话。   楚蔑惊讶地侧目,却也明白他这样问的意思。   无渡副本作为蜃镜副本中相当重要的一类副本,一旦被毁坏,那对于蜃镜来说无疑会是一个大麻烦。   沈淮云……这是打算开始对付蜃镜了吗?   “‘无渡’没法被摧毁。”   老人斟酌了一下,继续道:“这里不同于其他世界……”注意到沈淮云和楚蔑两人惊讶的眼神,他笑了笑:“很意外?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有许多外来世界的客人。”   “支撑‘无渡’的不是怨气,而是被卖出的灵魂和记忆。”   “这里也算是规则构成的世界。”老人拿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虽然你们摧毁不了,但可以扰乱规则,一定程度上影响这里。”   这个信息量有些惊人,曾经林西西也想透露诸多关于蜃镜的细节,却被强行抹杀。   楚蔑则是打量着老人:“这些事你说出来就不怕出事?”   “出事?”老人笑着摇摇头,眼中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意思:“即便是它,也是受到规则束缚的。”   它?蜃镜意识?   老人笑得有些骄傲:“我的买卖是问题,只要客人问的问题我都知道,不管他们问的问题是什么,我都要如实回答。”   “这可是买卖。”   老人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拜了拜,得意道:“正经买卖是受规则保护的,那玩意儿不能把我怎么样。”   也就是说,一直用各种规则束缚玩家的蜃镜意识,居然也有被规则束缚的时候。   楚蔑心中不由好笑,竟为蜃镜意识难得的吃瘪而有些快意。   所以利用规则去套路蜃镜意识,似乎…行得通?   沈淮云表情也放松了几分,眼中闪过一抹恶劣,笑眯眯地问:“那第三个问题……”   “有法子弄死它吗?”   老人:“……”   楚蔑:“……”   有你这么刚的吗?   老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沈淮云,咋舌道:“年轻人,你这样也太冒失了!就算在这里它碍于规则没法对你怎么样,一旦你出了这里,一样会被针对的。”   沈淮云却只是笑:“怎么样,答得上来吗?”   老人默然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   唉,果然行不通。   沈淮云心中有些失望,却听老人道:“我知道些有用的法子,但目前还没人成功过。你们可以试一试。”   “如果副本大量崩溃的话,它的力量就会大幅度削弱。你们还可以利用规则束缚它,不过具体怎样做还得看你们自己了。”   沈淮云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算是第三个问题的答案?”   “不算。”   老人像个老顽童般狡黠地笑了笑:“这就是一个老人家出于私心,分享给年轻人的猜想。”   老人也想毁了蜃镜?   “年轻人,你还有一个机会哦!”   老人几乎是白送了他们一个多问问题的机会。   沈淮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视线看向了楚蔑,直到楚蔑疑惑地看向他时才移开了视线。   “我想知道,楚蔑的过往。”   楚蔑一愣,看着他的眸光微微闪动,心中柔软了几分。   老人看向楚蔑,又看了看眼神有些殷切的沈淮云,半晌叹了口气:“它插手了楚蔑的记忆,我也无法得知他的过往。不过你们也许能在这里买到有关他的记忆。”   楚蔑:“什么意思?”   “很简单。它虽然直接干预了你的记忆,但别人的记忆中却未必不会有你的记忆。你们可以试着找找看,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老人见楚蔑陷入沉思,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好了,三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年轻人,你该给我报酬了。”   沈淮云掏出手机,想要支付点数,却被老人家抬手制止了,眼神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我可不需要点数。”   老人想了想:“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沈淮云来交易大厅时并未带背包,把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口袋里,包括邀请函和道具。   “……”   沈淮云眼神一凝,但还是依言把道具和邀请函放在了桌上。   “你小子倒也上道。”   老人哼笑着直起身,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道具和邀请函,最后居然只拿了一把匕首和沈淮云当初在疗养院里使用的望远镜。   望远镜的使用条件很局限,可以说不算特别重要的道具。   这位老人居然只拿这点。   看着沈淮云和楚蔑惊讶的眼神,老人不耐地摆了摆手:“看什么看,老人家眼睛不好不能拿望远镜玩玩吗?”   “行了,走走走!老头子我还得接待下一位客人呢!”   说完,老人就眯上眼睛假寐,做出了送客的态度。   很显然,老人出于好心帮了他们,只索取了一点报酬。   沈淮云和楚蔑对视了一下,默契地朝老人鞠了一躬道:“谢谢您。”   老人眼皮掀了掀,没搭理他们。   楚蔑和沈淮云一起出了帐篷。   …………   老人在两人完全离开后,才收起懒洋洋的表情,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端,听着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提示音:   【鉴于你违反规则,透露了蜃镜的相关信息,你将在十秒后接受惩罚。】   【惩罚内容:抹杀。】   【倒计时开始。】   【十、九、八……】   老人的确可以回答客人的任何问题,并且在规则保护下也不会被抹杀。   可他刚刚以私人的形式透露了有关蜃镜的消息。   他当然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思是什么。   “哼,抹杀。”   老人笑着冷哼了一下,对着虚空道:“我早就死了,现在抹杀了我,倒还称了我的心意!”   他当年死后就成了这里的NPC,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从壮年变成了如今的垂暮老人。   他见惯了这些来来走走的人,这些人都问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只有一个问题从来没人问过他。   ——你曾经是玩家吗?   是的。   不过没人问,他也就没有必要主动说了。   他不知道现实过去了多少年,而他的妻子和女儿过得怎样?   或许因为蜃镜力量的作用,把他忘了吧?   忘了也好。   老人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记挂多年就够了,何苦让家人也受这样的罪?   【三。】   “爸爸,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玩?”   他在恍惚间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狭小却又温馨的公寓房,年幼的女儿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而他的妻子则是好笑地摇了摇头,重新进了厨房。   “爸爸?你怎么不理我啊?”   他有些怔神地看着女儿稚嫩脸庞,颤抖着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出于胆怯的心情,只能安抚道:“再等等,爸爸正在努力赚钱。等爸爸赚到大钱了,就能给漪漪买好多好多的玩具!”   女孩眼神中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地说:“好吧,我会乖乖听妈妈话的。”   “老公,漪漪,快来吃饭。”   妻子穿着围裙,把菜放在桌子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行啦,快点来吃饭,别拖沓!”   “知道了,这就来!”   女孩笑嘻嘻地应了句,跑到了妻子的身边。   “爸爸,快点来吃饭!”   他无奈而宠溺地笑着说:“好,爸爸这就——”   【二。】   他僵在了原地,突然露出了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   他刻意露出释然的笑容:“漪漪乖,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赚钱,你一定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女孩一愣,露出了落寞的表情:“爸爸?”   到口的话终究是彻底变了意思。   他望着妻子和女儿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刺眼的白光中。   【一。】   【滴,惩罚结束。】   “吱呀——”   椅子上空无一人。   诺大的空间,只有被几缕阳光照射到的空中的灰尘不断流动飞舞。   …………   “沈淮云,你看……”   楚蔑拍了拍沈淮云的肩,示意他往老人原先的帐篷那里看,担忧地说:“为什么会……”   沈淮云正在售卖武器的帐篷那里排队,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正好看见几个同样戴着黑色礼帽的人在那里拆帐篷,原本疑惑的表情瞬间转变为凝重。   楚蔑心中“咯噔”一声,静默良久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老人家,是不是……消失了?”   沈淮云深深呼出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第124章   当你妄图去插手改变一件事情的概率时,你总会在其他地方付出相应的代价。可能是你能接受或是能挽回的代价,也可能是你追悔莫及的代价。   ——楚蔑   沈淮云和楚蔑注视着帐篷被完全拆掉,当那块地方彻底变为空地时才收回了视线。   “沈淮云,之后你要小心。”   楚蔑知道蜃镜意识一直都有在关注他们,现如今沈淮云既然已经主动问出了对付蜃镜的方法,蜃镜自然会更加针对他了。   “我知道。”   沈淮云在经历了这么多副本后,已经不似一开始进入副本那样冲动无畏了。   他有在乎的爱人和队友,也不单单只是想让蜃镜付出一点代价——他想彻底毁掉蜃镜。这个念头早早便升起了,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这个念头便彻底扎根在他心中。   “沈淮云,你们在看什么?”   金雅刚好从卖武器的帐篷里出来,身后跟着黑着脸的蔡宇,看楚蔑和沈淮云还在排队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沈淮云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扫了一眼金雅的背包,就问:“里面有什么值得购买的武器吗?”   “这个……”金雅面露为难,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里面的武器类型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只会根据你描述的要求给你推荐,并没有把武器全部展示出来。”   蔡宇将金雅拉到自己身后,瞪了一眼沈淮云,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好奇自己看不就完了?”   沈淮云客气地回怼道:“这不就出于好奇排队等着看吗?”   蔡宇:“……”   蔡宇拉着金雅:“哼,姐姐我们走!”   结果金雅一脸无语地甩开了蔡宇的手,抱胸挑眉道:“蔡宇,我说了几遍我不想和你组队。”   蔡宇笑容一僵,还是固执道:“姐姐,我想就行。”   金雅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已经隐隐浮现了怒意:“蔡宇,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你以什么身份插手我的事?”   蔡宇僵着脸,无声地咬了咬牙。   沈淮云和楚蔑安静地在旁边看着。   讲句实话,蔡宇这样缠着金雅,并不会让金雅产生任何好感,甚至会让金雅感到厌恶。   虽说沈淮云之前也缠着楚蔑,但跟蔡宇是完全不同的。   沈淮云不会轻易插手楚蔑的生活,他不会一直妄图牢牢把控楚蔑,因为楚蔑有自己的人格和行动。而且他对楚蔑一直是松弛有度,会对楚蔑逼近几步,却不会让他感到压迫和窒息。   可蔡宇似乎是想把控住金雅。   看金雅眼中的怒气不减反增,蔡宇只能压下心中的不甘和烦躁,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好,姐姐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干涉姐姐的事了。”   金雅见他收敛,这才消了点火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沈淮云道:“我的房间号在219,如果有什么事就来那里找我好了。”   “我在204。”   沈淮云视线扫过了蔡宇,挑眉问:“他跟你一个房间?”   金雅没好气地说:“不,但在我隔壁!”   被嫌弃了一脸的蔡宇:“……”   金雅买完武器后就达到了目的,直接离开了交易大厅。蔡宇自然跟一个受气小媳妇一般,委委屈屈地跟着金雅离开了交易大厅。   见金雅和蔡宇离开,楚蔑侧过头问沈淮云:“你打算买什么武器?”   沈淮云的血具有特殊性,所以类似【哈尔曼的戒指】只要使怨灵现身的武器应该是不需要买了;像望远镜这样特殊的辅助类道具又往往条件限制太多……   “别着急。”沈淮云微微一笑,朝帐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不就到我们了吗?”   …………   这个帐篷的卖主是个高高瘦瘦的小胡子男人。   “亲爱的客人,你们想要购买什么样的武器?”   他的眼睛有些小,眼中闪动着狡猾的光,打量着沈淮云和跟在后面的楚蔑。   “我要针对怨灵的群攻型武器。”   楚蔑听了这话,下意识想起默镇副本因为缺乏这类武器,最后为引开怨灵死去的窦童童,有些讶然地看向了沈淮云。   小胡子点点头:“没问题,还有什么需求吗?”   “我要能感应对方存在的道具。”   这样,就能避免席晴和李纳言一次分别后,再没能相见的悲剧。   小胡子意外地看了眼沈淮云,扫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楚蔑,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笑眯眯地摸出了一个项圈和手环:“项圈戴在你旁边这个人的脖子就行——”   楚蔑看着项圈眯起了眼睛。   站在楚蔑左前面的沈淮云背后直冒冷汗。   “我……这是我的伴侣,不是……”玩物。   “哦,失礼了。”   小胡子立刻收起项圈,但又没忍住问:“你们确定不要吗?这也可以作为情趣——”   楚蔑声音轻柔地说:“沈淮云,来和我好好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情趣?”   沈淮云:“……”   “是主仆?还是囚犯和狱长?又或者……”楚蔑拉长了尾音:“想要玩忠犬play?”   沈淮云:“……”   其实我觉得你还蛮懂的诶?   沈淮云求生欲极强,哪敢让楚蔑戴着玩意儿,立刻道:“我觉得这个项圈太小,不适合我戴。”   楚蔑和小胡子表情微微古怪。   小胡子想了想,原以为沈淮云是打算给楚蔑戴的,没想到这位高大的客人竟才是那个想戴项圈的,当即调整战略继续道:“我这里有大一号的,还能调整伸缩带,客人你要的话——”   “不,我不要!”   沈淮云:贞洁烈男JPG   楚蔑面露怀疑之色:“你这里真是武器店?怎么感觉像是成人用品店?”   小胡子一脸无辜:“武器为主,其他功能为辅。多种功能才卖得更好嘛!”   沈淮云:“……”   沈淮云压着声音正色道:“我们是正经人,你别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胡子面露失望,还是秉持着良好的生意人风格,拿出一对戒指,热情地介绍道:“有这个戒指在,两位就能通过戒指确认位置。”   戒指是银制的,样式简单大气。   沈淮云和楚蔑都一时默然地看着戒指。   小胡子见两人不说话,试探性地问:“怎么,两位不是伴侣来着吗?戒指不对吗?”   “不,挺好的。”   沈淮云却突然笑了起来,拿起其中一个戒指在楚蔑手上比划了一下,却发现楚蔑的手指蜷缩地厉害,一抬头就看见他红红的耳尖。   “客人不要在意尺寸。”小胡子瞧这单生意多半是成了,就笑着继续解释道:“这个戒指的性质十分特殊,它可以根据佩戴者的尺寸自行调整大小,而且据说啊……它是套在灵魂上的。”   灵魂?   这是不是意为着楚蔑无论附着在什么样的躯壳上,戒指也都会在他的手上?   “那这个我要了。”沈淮云继续道:“有没有什么增大概率类的道具?”   “增大概率?”   楚蔑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瞪大,很快反应过来他要这种道具有什么用处。   增大概率这种事可大可小。   小的可以增加避开危险的机会,大的……甚至可能增加摧毁蜃镜的可能性。   沈淮云……是这个打算吗?   小胡子思索了一下,摸出了一个黑色的骰子,随后望向沈淮云:“概率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更别说单方面增大概率……”   “关于概率的道具很少,我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道具,而且它的概率是不太可控。”   “怎么个不可控法?”   小胡子翻弄着骰子道:“看你想要改变的事情的难度了。若是简单的事,概率是很容易调整的;但如果是困难的事,那概率不仅不会增大,而且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除此之外……”小胡子补充道:“每个人的幸运值其实是固定的,如果你干涉了一样事情的概率,这意味着你在其他事上会付出代价。”   楚蔑眼神凝重地看着桌上的黑色骰子,压低声音在沈淮云耳边道:“你想清楚,这个东西的不可控性太大,可能不仅达不成你的目的,甚至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们还有时间去想法子,你不要急于一时!”   而另一头,小胡子笑眯眯地问:“如此,你还要这个骰子吗?”   沈淮云望着桌子上的骰子沉默不言。   “我要了。”   沈淮云眼神坚定地开口,将黑色的骰子攥在手中,感受着掌心微凉的触感:“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接受。”   楚蔑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劝沈淮云。   “好的。”小胡子喜笑颜开:“那您还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   “暂时没了。”沈淮云掏出手机,让小胡子把他买的三样东西打包好,然后问:“你明天还在吗?”   “在,当然在。”   小胡子眼睛滴溜一转:“您要是有什么想来买的,欢迎再来!”   沈淮云点了点头,问:“要支付多少?”   然后楚蔑看见小胡子笑眯眯地报出了一个数,果不其然看到沈淮云黑下了脸,语带杀气地说:“真是奸商啊?”   小胡子:“哪里的话。无奸不商嘛!”   楚蔑:“……”   沈淮云笑眯眯地踱到小胡子身边,见小胡子要往后躲,眼疾手快地拎着他后颈的衣服道:“既然是生意,那也得有点人情往来。你看我明天还要来买,不妨……打个折什么的?”   小胡子笑得狡猾:“那怎么行?我可是——”   下一秒,小胡子看着横在脖颈的匕首,变成了哑巴。   沈淮云“客气”把匕首又逼近了几分:“你可是啥?”   小胡子:“……”   小胡子非常地识时务,立刻道:“您是我的客人,自然会给你折扣!”   小胡子报了一个数,沈淮云依旧笑眯眯地把刀架他脖子上。   小胡子一连报了几个数,沈淮云都没理会。最后小胡子面露肉疼地报出最后的底线时,沈淮云才收起了匕首,为小胡子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付了价钱。   “走了啊!”   沈淮云冲小胡子摆了摆手,就拉着楚蔑往外走。   一离开帐篷,楚蔑就问沈淮云:“你就不怕他刚刚会反抗什么的?”   “放心。”沈淮云将其中一个戒指递给楚蔑:“他不会吃大亏的。他那是装的,其实起码没亏本。”   楚蔑看着他收拾的戒指,没伸手接。   “怎么,不拿吗?”   沈淮云见他不吭声,随后像是明白什么一般地笑着说:“你要我亲手给你戴吗?”   楚蔑下意识抬头,直愣愣地看着他。   沈淮云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戒指,给了他一个wink,露出那个小虎牙道:   “单膝跪地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卡……卡文了(_)   今天启子跟朋友去外面玩,晚上回来路上迷了路,一路问一路查地图回来。   因为在乡下,路上没灯,黑漆漆的就我们两个人,人都要吓没了(_)(_)(_)   啊对了,国庆节快乐 第125章   我与楚蔑虽然是恋人,却又和普通恋人有些许不一样。   因为我们从不是单方守护,而是并肩作战。   ——沈淮云   “不用。”   楚蔑匆匆别开视线,但还是夺下了沈淮云手中的戒指,塞到口袋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不戴啊……”   沈淮云的视线一直逗留在他手上的戒指,在看到他把戒指房间口袋时,才有些失落地收回了视线,将自己的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   楚蔑看到了这一幕,眸光闪了闪。   不同的戴法自然有不同的讲究。   戴在无名指上意味着结婚,而戴在中指上……意味着订婚。   沈淮云这算是擅自决定他们两人订婚了?   沈淮云见楚蔑的视线一直停滞在他的手指上,故意晃了晃手:“怎么,现在改变主意想让我帮你戴上了?”   楚蔑看着沈淮云手上的银光一闪而过,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过身:“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不妨先去打听打听关于‘无渡’的消息。”沈淮云扫了一眼周围:“既然我问了如何毁了这个副本,自然会想法子达到我的这个目的。”   “所以我们先回刚刚来的那个大厅吗?”   “不错。”   沈淮云拉着楚蔑朝外面走,刚好看到了站在黑红色大门口的礼帽男。   礼帽男微笑地看着他们,目光在楚蔑身上停滞了片刻,问:“你们确定现在就这么出去?”   楚蔑:“什么意思?”   “外面现在有些不太平。”礼帽男指了指交易大厅的方向:“已经有人从客人沦为奴隶了。”   沈淮云倒不意外:“你觉得我们会怕?”   “我知道你们不会怕,但你们俩总归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哦?”沈淮云挑了挑眉,笑得颇为戏谑:“因为我们俩长的太好看了?”   “噗——您还真是幽默。”   “不过这话倒也不假。”礼帽男的表情十分愉悦,他扫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凑到沈淮云面前:“太重啦!”   沈淮云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什么太重了?”   礼帽男嘻嘻一笑,抬手想要戳戳沈淮云的肩,却被楚蔑面无表情地拂开了他的手,不过他也不恼:“你身上人类的味道太重了,而且你的身上还被做了标记。”   而被做上标记的,人们都会默然这是“猎物”。   什么时候?!   他们在进入黑红色大门前还并没有被提及“标记”一事,那么是在刚刚买东西的时候被盯上了。   那个出售“问题”的老人绝不会做这种事,只有在那个售卖武器的地方——那个小胡子男人居然还使了这种阴招?!   沈淮云眉头猛地蹙起,警惕性地后退了一步,却被楚蔑拉住了胳膊,立刻诧异地侧过脸看向楚蔑。   楚蔑面色沉静,双目炯炯地盯着礼帽男:“我并不是人类,那我的气味可以盖住他身上的味道吗?”   礼帽男笑容灿烂:“当然可以。”   楚蔑心下一松,就听见礼帽男充满恶意地语气道:“要想完完全全地盖住他的气味,你怕是要剥下自己这层皮披在他身上呢!”   楚蔑眼神冰冷地看向礼帽男,突然感觉身边扬起微风,下一秒就看到沈淮云手持匕首架在礼帽男的脖颈上,面无表情地威胁道:“我更希望剥下你的皮呢!”   礼帽男垂眼看着脖颈上的匕首,突然在谁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脖子往刀刃上一撞。   “不好!”“小心!”   刀刃刺入礼帽男的皮肉,但却好像并未刺入到实物,礼帽男的身躯瞬间化作了一滩水,落在地上发出了“滋啦滋啦”的腐蚀声。   不远处正在交易的客人们留心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或是关注,似乎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沈淮云看着手中被腐蚀坏的匕首,将它丢到角落里,紧盯着礼帽男融化的地方:“居然变成了一滩水?”   “确切的说,是带有腐蚀性的水。”   楚蔑拉着沈淮云后退一步,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谨慎和担忧:“离它远点,那东西好像有生命。”   自身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在地板上慢慢流动着,而它流动的方向正是沈淮云和楚蔑。   楚蔑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本能地拽着沈淮云往旁边一躲,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身后的危险。他感觉脚踝处传来灼热的刺痛,身形不稳反而将沈淮云压倒在地上。   沈淮云在察觉到楚蔑要倒在自己身上时,就立刻抬手护好他的头。   “咚——”   沈淮云的手因为护住楚蔑的头而磕在了地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蔑也因为脚踝处的疼痛惨白着一张脸。   他忍住疼痛,从沈淮云身上撑起身体,看了眼脚踝处血肉模糊的一块皮肤,又朝他们刚才的地方看——那礼帽男化成的液体居然有一部分渗透进木板,顺着木板的缝隙流到了他们的后方,打算腐蚀了他们的脚。   幸好楚蔑拉着沈淮云躲得及时,最后只有一小块液体溅在了楚蔑的脚踝。   那液体似乎有些不甘,立刻和没能偷袭成的液体重新聚拢起来,朝沈淮云和楚蔑的方向涌动。   沈淮云深吸一口,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除灵枪,对准了液体所在的位置果断来上两枪。   “砰!砰!”   液体就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嘶吼声,随后液体扭曲着形成了一个人形,最后变成了狼狈不堪的礼帽男。   礼帽男恨恨地捂着中枪的地方,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请您出去吧!我无话可说了!”   沈淮云将枪收回去,把楚蔑从地上拉起来。因为楚蔑脚上的伤本想把他打横抱起,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不用。”   楚蔑站稳身子,感受了一下脚上的疼痛程度了:“没那么疼,直接走吧!外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礼帽男看着两人往外走时,压低声音恶意道:“呵,祝你们好运!”   …………   交易大厅的景象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麻烦。   大厅里到处是残破的的肢体和模糊的血肉,耳边尽是绝望的哀嚎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几乎是已进入这个空间的那一刻,充满恶意的声音围绕在了他们的身边。   “是人类……”   “好饿!我好想吃掉他们嘻嘻!”   “抓住他们!我要挖出他们的内脏!”   这些东西似乎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将他们刚入场时展现的实力忽略掉了,只是一心想吃掉他们。   这群客人们除了脸上的面具还戴着,身上那些象征怪物的特征压根就不再掩饰。这个供客人吃喝玩乐的大厅似乎在此刻成为了怪物们狂欢的宴会。   沈淮云扫了一眼周围的怪物,眼神变得格外凝重,但嘴上却说得轻松:“唉,这个副本是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怪物都聚集起来了吗?”   不光有武力值极高的畸形怪物,还有阴森诡异的华服女人……他们似乎对于身为人类的沈淮云更感兴趣。   也许在他们眼中,人类总是柔弱不堪的。   楚蔑看着这些怪物不善的眼神,沉下声道:“沈淮云,保护好自己,他们似乎是冲着你来的!”   考虑到楚蔑一来这个副本就被人拍卖的处境,沈淮云并不觉得楚蔑比自己安全到哪里去。不过既然楚蔑关心他,他自然非常乐意接受。   “看来我们今天非得大干一场了。”沈淮云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领口,脱掉限制自己的西装外套:“我数三二一,我们就动手——”   “三——”   “吼——”   一个长着脓疱的怪物毫无预兆地冲向了沈淮云。   “卧槽!大哥你不讲武德啊!”   沈淮云顾不上挽袖子,立刻将手中的外套招呼到脓疱怪物的头上,看着那怪物黏糊糊的身体,嫌弃道:“吃清淡点吧!看你这一身痘,老是吃肉容易上火的!”   楚蔑:“……”怎么感觉有被冒犯到?   楚蔑利落地抓住一个女鬼的头,十分“怜香惜玉”地割下了她的头颅,一抬眼就看到沈淮云为了躲避那怪物往后退,可他背后的某处却在灯的照耀下闪过一抹反光。   楚蔑眯了眯眼,定睛一看——正是一条银白色的线。   那必然不是普通的线!   楚蔑悚然,果断地将手中的头颅扔了过去。   “嘣——”   线应声崩断,而女鬼的头也被割成了两半。   沈淮云早已察觉背后有线,本欲将怪物引到线上杀掉,然后躲到一边。   不过当他把怪物引过来时,线已经被崩断了,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怪物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改变搞死这个怪物的其他法子。   谁料怪物居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拿起被线割成两半的女鬼的头大快朵颐起来:“好吃!好吃……”   女鬼的头凄厉地尖叫起来:“滚开!别咬我的头!”   怪物完全不在意这点噪音,一手一半头,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将女鬼的咒骂声权当作伴奏。   楚蔑:“……”   沈淮云:“……”   沈淮云后退几步,避免血溅到自己身上:“你觉不觉得它这样像在吃西瓜?”   楚蔑脸色逐渐难看:“……闭嘴吧你!”   沈淮云:一脸委屈JPG   作者有话说:   最近总有想开新坑的念头,但我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反问自己:你完结了吗?日更了吗?你加更了吗?   我:……   内心绝望JPG   QAQ我还是老老实实更文吧,要努力做个坑品正常的作者 第126章   规则:有主的“奴隶”想要获得“客人”身份只能攻击自己的主人;无主的“奴隶”则攻击举办方指定的“客人”。   这两种方法以外获得的面具皆默认无效。   若是放在他们刚进交易大厅时,那些怪物们自然不会再去攻击他们,但显然现在这种威慑并不可行了。   鲜血更加刺激了他们的杀心。   怪物们一拥而上,饶是自认为手撕过不少怪物的楚蔑也无法全身而退。   沈淮云无奈道:“我才刚买群伤性的武器,现在就得被迫花它了吗?”   楚蔑踹翻一个怪物,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有这种道具你干嘛不使?留着压箱底当陪嫁还是给你当陪葬?!”   沈淮云纠正道:“不是嫁妆,是彩礼。”   楚蔑:“……”   他气得飞起一脚,踹在了沈淮云旁边的怪物身上:“别贫了,真想累死啊?”   “好嘞!”   沈淮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打火机,打开点火机后,呈现出了怪异的幽绿色火焰。沈淮云将火焰对准怪物的方向轻轻一吹,火焰瞬间像是注入了生命力,朝着怪物们席卷而来。   “啊啊啊啊——”   幽绿色的火焰吻过怪物们的身体,所过之处便是一片漆黑焦灼,很快便将靠近沈淮云和楚蔑的怪物烧成了灰烬。   守在黑红大门的礼帽男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视线在略过一个隐藏在怪物中的黑袍男人时,轻蔑地笑了一声。   “亲爱的客人们,接下来你们可要小心了。”   …………   沈淮云的周围很快烧出一个真空带,离他们不远的怪物很快就聚拢过来,楚蔑注意到沈淮云没有了动作,不由地侧过脸问:“你怎么不继续了?”   沈淮云:“……继续不了。”   他咬牙切齿道:“那个奸商没告诉我这是一次性消耗品啊!”   楚蔑:“……所以现在怎么办?”   沈淮云笑得格外“灿烂”,将指节按得直响:“先把这些怪物收拾一番,然后找那个奸商算账!”   楚蔑挑眉望着沈淮云,满脸写着“你怎么这么不靠谱”。   沈淮云:“……”   怪物可不会给他们闲聊的时间,看他们似乎没什么后招了,便继续朝他们攻击。   楚蔑挥刀砍掉一个怪物的胳膊,刚欲上前补上一刀,就感觉脚踝处突然被一个粘腻冰凉的东西缠住。他还未来得及低头,就被那东西倒吊着到了半空。   楚蔑被突然吊到半空,因为倒吊着动作而大脑充血,不过他下意识抓紧了匕首,万幸没让匕首从手上脱落。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缠住他脚踝的是一个长长的舌头,舌头上的粘液带着点血丝,直接糊到了他的皮肤上。   楚蔑:“……”   妈的,打完我一定要洗澡!   楚蔑原本是想借着吊着他脚踝的力道卷起腹部,然后用刀割断缠在他脚上的舌头。可在他刚刚发力的时候,舌头的主人像是察觉了他的意思,直接粗暴地把他往墙上甩。   “砰——”   “哐当——”   楚蔑手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掉落在了地上。   身体与墙面碰撞产生的闷响声让正在和怪物缠斗的沈淮云瞬间变了脸色,想要赶过去帮忙,却被几个怪物团团包围,一时间脱不开身。   “该死!”   沈淮云眼中的慎重被愤怒和杀意代替,原本还在计算着减小自己受伤的程度,现在却不惜用冒着危险也要力气尽快脱身去救楚蔑。   “噗嗤——”   他没有再避开怪物迂回攻击,而是用其他部位护住要害贴近了怪物的身体,忍着肩上的疼痛将它一刀毙命。   “嘶——”   血液一下子溅到了他的眼睛,让他下意识想要闭紧眼睛,不过顾忌还有其他怪物,他忍住这份冲动绕到了怪物身后,将这个怪物的尸体当做肉盾,进而攻击其他怪物。   “别分心!”   楚蔑声音突然响起,让沈淮云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楚蔑刚才虽然被摔得不轻,但很快缓了过来,立刻在他被重新吊回空中时,借助腹部的力道割断了舌头,在空中几个翻身安稳落地。   沈淮云松了口气,并十分开心地把匕首送进一个怪物的心脏里。   被捅的怪物:“……”就挺突然。   围攻他的怪物看着刚刚被他抹了脖子和捅了个对穿的两个怪物,连攻势几乎也凝滞了几分。   楚蔑眼角抽了抽,一收神就看见那个断了舌头的怪物朝自己冲了过来,在它逼近自己的时候才避开身子,然后灵活地翻上它的身体,给它同样捅了个对穿。   “真不错!”   沈淮云冲他吹了个口哨,顺手又宰了一个怪物:“我俩也许可以合开一个烧烤店,看看咱们这优秀的串串手法!”   楚蔑用袖口抹掉溅在脸上的粘液,轻哼了一声当作回应。   不过这些怪物的数量还是有些多了。   毕竟这些怪物又不是傻待在那里让你杀,沈淮云和楚蔑的体力明显被大量消耗,很快就手臂酸软起来。   隐藏在角落里的黑袍人似乎瞧见了机会,长袖下一双枯骨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细线,如若不仔细看,可能都没注意到他手上的线。   黑袍人的手微微抖动,细线随之松落,又紧绷着攻向了沈淮云的方向。   这一头的沈淮云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侧过身躲避怪物的攻击时,突然感觉心脏突突直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细线瞬间擦过他的面具。   “咔擦——”   沈淮云脸上的面具应声掉落,变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这也说明,沈淮云从“客人”变成了“奴隶”。   黑袍人刚刚本想一击将沈淮云杀死,却没料到沈淮云躲开了攻击,不过阴差阳错割裂了面具,倒也算意外之喜。   “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黑袍人喃喃着,收回手上的细线,重新隐回了黑暗。   楚蔑怔愣地看着地上的面具,望向脸色凝重的沈淮云。   沈淮云感觉面具掉落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不是身体脱力的那种沉重,而是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压在他的背上。   他尝试着绷紧肌肉抵抗了一下,却立刻被无形的力道镇压。   “呼——”   沈淮云掩饰住颤抖的手臂,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奴隶有机会杀死客人,却没几个奴隶能做到了。   因为这个看似公平的规则,其实早就在暗地里施加了让天平失衡的关键力量。   沈淮云心中慌乱不过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顶着巨大的力量,神情自若地捡起刚刚杀死的怪物的面具,想要将它戴在脸上,结果手上的面具在下一秒化作了一滩液体。   楚蔑一愣:“为什么?”   沈淮云若有所思看着手中的液体从指间流失,突然眼神凌厉地看向黑红大门前的礼帽男。   “规则不是说‘奴隶’可以通过面具变为‘客人’吗?”沈淮云似笑非笑地捻了捻手中的液体,将手中的匕首指向礼帽男,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个交代吗?”   礼帽男掩饰住眼中的幸灾乐祸:“客人的提问,我自然会好好回答。”   “您可能不知道一件事。”   礼帽男笑眯眯地说:“如果奴隶都能随便变成客人,那对我们的客人岂不是非常不利?”   楚蔑感受到礼帽男对沈淮云和自己的恶意:“所以,又有什么没写清的潜规则?”   “很简单。”礼帽男抬手指向楚蔑的方向,对沈淮云道:“如果你承认你是他的奴隶,那么你可以通过得到他的面具变成客人。”   沈淮云当然不会同意为了“客人”的身份,反而去剥夺楚蔑的“客人”身份。   “如果你是无主的奴隶,那么你可以攻击我指定的客人,从他身上获得‘客人’的身份。”   沈淮眉头一紧,望着礼帽男的眼神更加冰冷。   果不其然,礼帽男道:“如果您选择后者,那么我指定的客人就是我指的这位。”   ——是楚蔑。   沈淮云咬牙,冷笑着说:“横竖我要脱离‘奴隶’身份,必须剥夺他‘客人’的身份喽?”   礼帽男无视沈淮云快要杀人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向楚蔑,却是对沈淮云说话:“不过看来你好像舍不得?”   沈淮云心中暗骂:废话,自家媳妇儿能舍得吗?   楚蔑原本举着匕首想要逼近礼帽男,威胁他妥善解决这个问题,无意间抬眼注意到沈淮云额前细密的汗。   “……”   沈淮云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既没受伤也没中毒,现在却额前冒汗……   难道礼帽男还隐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楚蔑狐疑地看了眼沈淮云,猛地反应过来:“奴隶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限制?”   礼帽男笑了笑,没说话。   楚蔑的心沉了下来,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围在沈淮云周围的怪物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楚蔑握紧匕首,直接走向了沈淮云,将挡在他面前的怪物全部杀掉。   沈淮云惊讶看着黑着脸的楚蔑,察觉到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妙,于是顶着身上巨大的压力,尽力杀掉周围的怪物和楚蔑汇合。   很快两人便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楚蔑盯着沈淮云有些泛白的骨节,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淮云弱弱地问了句:“咩咩?”   楚蔑突然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具,粗暴地将面具按在他的脸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蠢货,敢把这个面具再弄坏了,看我回去不揍死你!”   沈淮云下意识扶着脸上的面具不让它掉落,隔着面具呆愣愣地看着楚蔑,心中滚烫熨帖地厉害,却说不出半句话了。   “别看了。”   楚蔑耳尖有点红,故意做出很凶的样子,抬手挡着面具上的眼睛处:“赶紧戴戴好!”   沈淮云只得将面具戴上。   现在,变成“奴隶”的人成了楚蔑。   楚蔑在摘下面具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巨大压力,原本之前被灼伤的脚踝因为用力疼得厉害。   “有意思。”   礼帽男看着楚蔑本就苍白的脸因为疼痛变得近乎惨白时,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哒——”   剧痛来得突然,加上身上的重压,楚蔑身形不稳,险些一膝盖磕下去。   沈淮云赶紧扶住楚蔑,手忙脚乱地想将面具摘下来,却被楚蔑牢牢抓住了手。   “别摘。”楚蔑喘了喘:“我…可不想白费力气。”   “吼——”   楚蔑的异状被怪物们看在眼里,他们更加兴奋起来,似乎觉得沈淮云和楚蔑已经是到嘴的美味了。   沈淮云下巴低着楚蔑的头,在他发顶落下极温柔的一吻,再抬眼时只剩下满满的杀意和讥讽:   “遵循规则么?”   礼帽男眼皮一跳,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规则这东西,毁了不就好了?”   下一秒所有人脸上的面具全部变成了照片,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礼帽男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道:“这个人类怎么敢?!”   沈淮云的视线扫过地上那一张张变成照片的面具,语带恶意地笑着说:“哎呀!按规则来说,除了我,各位似乎都是奴隶了。”   怪物都僵在了原地,忌惮地盯着沈淮云。   看来规则这东西限制性很大啊!   沈淮云眯了眯眼,笑容灿烂地看向礼帽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礼帽男眼神凶狠地瞪着沈淮云,半晌压着怒气道:“今天的交易取消!所有客人回自己的房间!”   楚蔑靠着沈淮云,心中不由感叹:当初在刺玫古堡遇见的新人玩家,在今天之后,恐怕会让无渡副本里的所有人都记住他的名字。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轻易破坏规则。   更没有人,在规则限制玩家的情况下,反而利用规则限制了NPC。   作者有话说:   这章算我们沈贱贱的高光时刻( 'ω' )   然后我来告诉你们为啥我卡文卡得厉害(_)因为写这本时,我脑子里构造最详细的就是默镇以及之前的副本,无渡算是我还没想好大纲就开写的副本……就很痛苦。   再加上我有了下个副本的灵感,这个副本写得启子泪流满面。 第127章   楚蔑似乎变得比以前活得更警惕、更忧虑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爱的人,他要保护的东西也更多了,让他不得不去付出大量的时间去思考危险。   但我相信只要我还活着,他的笑容迟早有一天会再无阴霾。   ——沈淮云   礼帽男气急败坏地宣布了交易取消,在场的客人也只能离开。   楚蔑留心看了一眼周围的客人。   现在面具都已经摘下,所有客人的脸都暴露出来。怪物中还混杂着几个隐匿身形的人类,身上都携带着背包或武器,不难猜出是玩家。   刚刚在沈淮云和楚蔑作为焦点被围攻时,他们在处理完周围的怪物后,就隐匿在角落里观察局势,并没有要插手帮沈淮云的意思。   不过楚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玩家不救人的原因。   无非是萍水相逢,怕因此引火烧身。   沈淮云刚刚的一番骚操作,致使其他玩家们都用审视和复杂地眼神打量着他们。   楚蔑将视线移到沈淮云身上,想起他刚才使用了照片的力量会虚弱一段时间,可刚刚他把在场所有人的面具都变成了照片……   那沈淮云的状况岂不是很糟糕?!   沈淮云摘下面具,垂眸看着楚蔑,突然扬唇一笑:“看我干吗?别担心,我没事。”   楚蔑定定地看了片刻,判断出沈淮云确实没有受到照片的副作用影响。   …………   【使用照片的副作用是什么?】   【副作用就是短时间比较虚弱。我杀的怪物能力越强,虚弱的时间也越长。】   …………   难怪沈淮云说自己没事——他并未使用照片力量杀掉怪物,只是将面具变成了照片。   “咩咩,你的脚没事吗?”   楚蔑的注意力被唤了回来,感觉脚上的疼痛已经缓了过去,刚想说自己没事时,就听见沈淮云笑着说:“我抱你吧!”   楚蔑微微皱起。   沈淮云见他皱起眉立刻改口:“我背你回房间!”   “其实不……”用背的。   沈淮云像是看出了他要说的话,双眼期待地看着他,一副大狗狗求撸的样子。   楚蔑:“……”   怎么感觉心里痒痒的?   楚蔑别过脸,轻咳了一声,微不可闻地说了句“嗯”。   沈淮云当即笑得春花灿烂,立刻蹲下来让楚蔑到自己的背上,在感受到楚蔑装作“不小心”地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时,先是一愣,随即低低笑了一下。   沈淮云双手捞起楚蔑的腿弯,稳稳站起,温柔地说:“咩咩,抓好了啊!”   “……”   楚蔑不吭声,双手却无声地搂上他的脖子。   …………   等他们出来时,却发现外面已经日暮霭霭了。   沈淮云:“已经这么晚了?”   楚蔑望着已经逐渐褪去红色的天空,语气却变得格外认真:“这时间不太对劲。”   沈淮云:“你是说天黑得太快吗?”   这个白天的确太短暂了,不知道夜晚是长是短。   蜃镜副本大多数人都是死在晚上。   如果夜晚时间太长……那这样子实在太危险了。   楚蔑看着沈淮云身上细密的伤口,眉头深深皱起,在没确定之前,他并不是很想往坏处想。可蜃镜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异样他都必须多想,多准备。   前头的沈淮云突然道:“咩咩,咱们单独在一起,就别想这么沉重的事了。”   楚蔑一愣:“可如果不警惕些——”   “咩咩呀……”沈淮云用一种像是在哄孩子般的语气道:“我是你的爱人,我们是彼此平等的。我不需要你绞尽脑汁去想如何保护我,你真的不必如此。”   楚蔑僵了片刻,有些失落地说:“我就是习惯性想太多,我…是不是有点太破坏气氛了?”   沈淮云有些无措,他只是单纯希望楚蔑能开心一点,却没想到楚蔑反而因此难受。   “不是。”   他语气恳切炽热地说:“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轻松愉快一点。我不想你因为和我在一起后,还要整日为我的安全担忧,这有违我的初衷。”   楚蔑垂眸:“我……很难不担心你。”   毕竟沈淮云已经知道了对付蜃镜的一部分方法,有林西西和老人的前车之鉴,他很难不害怕蜃镜意识会对沈淮云下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像极了惊弓之鸟。   沈淮云心疼极了楚蔑,但又知道楚蔑一直待在蜃镜世界里,肯定习惯性去警惕和思考细微的异常,既然楚蔑无法改变这点,他就不会再强迫楚蔑。   所以沈淮云故意调侃道:“真是的,我家媳妇这么靠谱,我都想吃软饭了!”   楚蔑静默了片刻。   楚蔑:“谁是媳妇?”   沈淮云感觉脖子上的手有收紧的趋势,为了保住小命立刻道:“对不起我错了!”   楚蔑无声地笑了一下,有些难过的心情却因为沈淮云的玩笑话一下子缓解——沈淮云真的很体贴,也很懂该怎样安抚他的不安。   楚蔑将脸轻轻埋在沈淮云的脖颈,下意识蹭了蹭:“沈淮云,我很庆幸能遇见你。”   沈淮云脚下步子一顿,感觉脖子有些痒,梗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楚蔑只是埋在他脖颈闷闷地说:“没事。只是感觉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他一直低埋着的头,因而错过了沈淮云因他这句话满脸通红的样子。   …………   两人就这样无声陪伴走回了房间。   楚蔑就算再怎么轻也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等他被放下来时沈淮云额上已经有了汗水。   “呼——”   沈淮云舒了口气,从桌上倒出两杯水,一杯给楚蔑,另一杯则一饮而尽。   楚蔑坐在一旁看着他,偶尔安静啜饮。   在感觉口渴感得到了缓解,就突然蹲在楚蔑脚边,抬手抓住他的脚踝,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   楚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收回脚:“你别弄了,我自己来,你身上还有伤口要处理。”   沈淮云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酒精和药膏,看着楚蔑脚踝处类似灼烧腐蚀过的痕迹,眼神暗了几分,动作轻柔地拿酒精进行消毒,几乎是擦一下就观察楚蔑的表情。   楚蔑:“你不用这样。”   沈淮云换了一个新的棉签给他上药,依旧是不变的动作轻柔:“虽然你认为自己不怕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少疼一点。”   楚蔑嘴唇动了动,最后无奈又温柔地笑了笑。   “好了。”   沈淮云将他的腿放下,直起身打量着楚蔑,重新拿了面前和纱布:“你还有哪里有伤,一次性处理了吧!”   “我想不用了,看起来它已经痊愈了。”   楚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发现细小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而深一些的伤口也已经形成了淡粉色的疤痕。   沈淮云凑过去看了看,才放心地说:“的确是这样。看来你这具人鱼的躯体的愈合能力不差啊!”   楚蔑隔着距离点了点沈淮云肩头的伤口:“那现在应该处理你的伤了吧?”   “那倒是。”   沈淮云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肌理流畅的躯体,似乎是在像楚蔑炫耀展示些什么,在脱下肩膀那块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龇牙咧嘴地看着楚蔑。   楚蔑默然:“……你干嘛?”   沈淮云痛苦面具:“伤口黏住衣服了!”   楚蔑:“……”   楚蔑只能又心疼又好笑地帮沈淮云把衣服从伤口上弄下来。   刚结了血痂的伤口自然崩裂开来,再次流血。   楚蔑忍着心疼为沈淮云把肩上的血先擦干净,看着他伤口处翻开的皮肉,放下手上的棉签,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几分:“沈淮云,伤口太大了,所以酒精我只能倒了。”   沈淮云安静了一瞬间,苦哈哈地说:“那你一定要稳住,我怕你整瓶给我倒上去。”   “……”   楚蔑动作一顿,脸上的温柔和心疼消失地一干二净。   沈淮云看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顿觉不妙,连忙告饶:“不是,刚刚我就是随口一说。”   楚蔑不想跟他胡闹,沉下心将酒精倒在了沈淮云的伤口上。   酒精带来的灼烧般的痛感令沈淮云的肌肉微微绷紧。   楚蔑感受到手下躯体的紧绷,问:“很疼吗?”   沈淮云咬了咬舌尖,忍着疼贫嘴道:“确实疼。不过只要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沈淮云说这话也只是习惯性贫一下嘴,按照楚蔑有些害羞的性格还未必会真的这么做——直到他感觉到嘴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楚蔑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一吻即逝。   沈淮云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楚蔑见他一副呆头鹅的模样,调侃道:“还疼吗?”   沈淮云眼睛眨了眨,随后笑得满足又灿烂:“还疼!我可以再要一个亲亲吗?”   ”哼,得寸进尺。”楚蔑哼笑着把他肩上的伤用纱布包好,突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等你伤全好了自己主动亲。”   沈淮云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楚蔑的眉眼的锐利都被眼中的柔情所软化,被昏黄的灯光衬得极为好看,微凉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游走,像是在他心上反复摩挲勾勒。   “我先去洗澡了!”   沈淮云突然猛地站起。   楚蔑好笑地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回座位:“跑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完,而且也不能沾水洗澡。”   “可我身上都是血,不干净……”   “你一个不方便洗,一会儿我帮你擦擦就好了。   楚蔑已经蹲下身子处理他腹部的伤口了,听了这话,眼神戏谑地戳了戳他的腹肌,感受到沈淮云紧绷着身子,不禁调侃道:“怕什么,都是男人。怕我占你便宜?”   沈淮云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半晌才哑着声道:“求之不得。”   “想得美。”楚蔑带有暗示意味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绕到他背后,为他把剩下的伤口处理好,才把纱布放到一边:“可以了,去擦身吧!”   …………   沈淮云小媳妇似地裸着上半身,到了浴室里才扭扭捏捏地问:“你真帮我洗?”   楚蔑顺手把浴室的门关上,看他这反应嗤笑道:“行了,别在那儿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我们都是男的——”   谁道沈淮云突然上前一步贴近他,唇角微勾:“我们的确是男的,但咱们可是恋人啊!”   楚蔑一脸警惕地等着他的下文。   “作为恋人能干的事情可不止是亲一下什么的,还能干点更多更亲密的事……”   楚蔑瞬间秒懂。   “我可是念着我们正式在一起才没多久,并不想进展太快才有所顾忌的。”沈淮云的视线落在楚蔑精致的锁骨,目光又隐带侵略性与楚蔑对视:   “还是说,你不介意我们进展神速?”   楚蔑:“……”   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沈贱贱属于lsp不假,他撩咩咩是挺得心应手,但轮到咩咩去撩他时,沈贱贱也只能这个表情了( ω )   想看我们沈贱贱害羞只要主动撩他就行了,因为他属于别人越主动他就越手足无措的类型(ω)   不过话说,我记得我说原本要写剧情的,为啥又写起了糖Σ(っ °Д °;)っ 第128章   有些危险,是能让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的。   ——沈淮云   楚蔑在浴室门外等待沈淮云喊他进去。   一番贫嘴后,沈淮云表示他够得到的地方就自己擦,至于后背这样不方便的地方,就拜托楚蔑来擦。   楚蔑看着脚踝处还未愈合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人鱼的躯体具有超强的愈合能力,那为什么脚踝处的伤口还没有消去?是礼帽男的攻击本身就带有特殊性吗?   以往进入的副本里,他都是剧情NPC。可在不需要找到出口,只要等待三天离开的无渡副本,他现在又算是什么NPC?   “咩咩。”   沈淮云懒洋洋的声音在浴室内响起。   楚蔑回过神:“来了。”   …………   进入浴室时,沈淮云已经用毛巾围在了腰间,侧过身将一块干净的热毛巾递给楚蔑:“帮我把背上擦一下就好。”   楚蔑看着沈淮云肩头被热气熏得有些湿润的纱布,皱眉道:“你这伤口可仔细点别沾水了。”   沈淮云好言好气道:“知道了,我的好咩咩。”   楚蔑接过热毛巾仔细把他身上的血迹擦干,见他还要拿过挂钩上的衣服穿上,抬手拦住了他。   “?”   沈淮云疑惑地看着他。   “你身上还有伤,就别闷着伤口了。”楚蔑捞过干衣服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推着沈淮云往浴室外面走:“你去外边吧,我要洗澡了。”   沈淮云没动,定定地看着楚蔑想了想,抬手把他头上的皮筋取了下来,看着他的头发披散下来才满意地笑了笑:“你先洗,我去弄点吃的来。”   楚蔑点了点头。   等到沈淮云出去后,楚蔑才把身上同样沾着血污的衣服褪了下来,站在蓬头下拧开了开关。   在水落到他腿上的那一刻,异况陡生。   修长有力的双腿直接变成了银色的鱼尾。   “砰——”   他没站住直接跌落在地上。   楚蔑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鱼尾,那鱼尾在他的注视下淋着水扑棱了几下,反而溅了他一脸的水。   楚蔑:“……”   不是,他怎么又变成人鱼了?   蓬头的水还没关,持续冲刷着他的身体,很快他的眼睛就进了水,更郁闷的是他现在还不能起身关水,只能任由水继续冲刷身体。   这下他是真的搁浅了。   …………   等沈淮云回来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小时,刚进房间就听见浴室里还有水声,不由脸色一变,冲到浴室门口敲门:“咩咩,你在里面吗?”   “在,你快进来。”   沈淮云立刻进了浴室,一进来就看见楚蔑坐在浴室蓬头下,身下是闪闪发光的银色鱼尾,头发也被水冲得紧贴着头皮,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楚蔑一脸自闭地擦掉脸上的水:“你快把水关了。”   冲这么长时间的水,他整条鱼都要被泡发了好吗?   “噗。”   沈淮云没忍住笑出声,在楚蔑的眼刀下立刻上前关掉了水,拿过一旁的干毛巾裹住了楚蔑的身体。   楚蔑大概把身上擦干净后,毫不客气地伸手道:“抱我。”   沈淮云诧异地看着一脸坦然的楚蔑,没料到他这么大方:“我还以为你会害羞,更别说主动开口让我抱你呢!”   楚蔑:“我怕自己被泡发后,变成发面馒头。”   沈淮云:“……噗哈哈哈!”   “笑够了吗?”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完就快点抱我起来。”   沈淮云从善如流地把他抱回了房间。   …………   楚蔑看着桌上的粥和菜:“话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那边的食物好像有点问题,这些是我借厨房临时煮的。”沈淮云盛出一碗粥,推到楚蔑面前:“可能有点简陋,你将就一下。”   楚蔑低头抿了一口,眼睛发亮,又喝下一大口:“好喝!”   沈淮云没忍住笑道:“你喜欢就好。”   楚蔑看他也开始动筷,夹起一个菜塞入口中道:“你为什么说食物有问题?”   “不是说食物难吃,而是太香了。”   “太香?”   “对。”沈淮云继续道:“那些肉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去吃了。”   楚蔑:“肉?什么肉?”   “不清楚是什么肉,不过我看着不像鱼肉。”   楚蔑嚼了嚼嘴中的菜:“那我们晚点去厨房看看好了。”   “嗯。”沈淮云夹了一筷子菜到楚蔑碗里,看他并不抗拒地乖乖吃下,眉眼柔和地问:“那你的身体情况……”   楚蔑的鱼尾扫了扫沈淮云的腿:“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喽。”   沈淮云像看稀罕物一般地看着他的尾巴,突然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毕竟错过这个副本就摸不到了。”   楚蔑:“……”   楚蔑微笑:“你介意我用尾巴抽你吗?毕竟错过这个副本就抽不到了。”   沈淮云压下蠢蠢欲动的手:“……哦,好吧。”   “你上回是什么时候变成双腿的?”   “大概半小时后。”楚蔑回忆着上次鱼尾变成双腿的感受,却听到沈淮云脸色凝重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楚蔑听他这么一说,仔细侧耳一听,外面的歌声带着难以言说的魅惑:“确实,外面有歌声。”   “歌…声?”   沈淮云眼神逐渐有些迷离,居然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头一偏晕了过去。   “诶!等……”   楚蔑都来不及拉住沈淮云,就看到沈淮云一脑袋磕到了桌上。   楚蔑:“……”   是你倒得太快,不是我没拉你。   楚蔑感觉外面歌声越来越清晰,突然感觉双腿传来熟悉的刺痛——果不其然,鱼尾重新变回了双腿。   看来他现在这具身体的特点就是沾水就变人鱼,离开水半小时才能变成双腿。   楚蔑扫视了一下周围,确定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就拿起干净的裤子穿在身上,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沈淮云,拿起匕首直接出门一探究竟。   然而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外面不是漆黑的天空和安静的走廊,而是一条枫叶铺满的小路。   楚蔑猛地回过头。   后面的门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的教学楼。   楚蔑发现自己手上的匕首也没了,两手空空地穿着一件衬衫慢慢往前走。   这是荆川中学吗?   不,不像。   这里都是学生,而且他们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从年龄上看也大多成年了——这里不是高中,而是大学。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代表有新消息来了。   楚蔑拿起口袋里的手机,在看清手机型号时,表情骤得沉了下来——居然是蜃镜手机。   【检测到新人玩家,欢迎进入蜃镜世界。】   【副本内存在鬼怪、诅咒、怪谈等,死于蜃镜副本的玩家将会被抹去现实存在,所以请玩家努力存活。】   【筛选初始副本——馆村。】   【副本将于三小时后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他手上怎么会有蜃镜手机?!   “啪!”   背后突然有一个人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令他有些惊诧地回过了头。   那是一个披着及肩中长发的女生,她的五官柔美明艳,姿态亲昵,正踮脚揽着楚蔑的肩看他手机上的内容。   楚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熟悉一个陌生女性的靠近,甚至会在她靠近自己时微微屈膝,方便她揽着自己的肩。   但是——他的视线无法从女生嘴角的那颗痣移开。   …………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嘴角有痣的女生?】   【她叫……沈迟雨。】   …………   “沈迟雨。”   楚蔑定定地望着这个女生,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嗯?”女生疑惑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楚蔑,你怎么了?看着也没发烧啊?”   女生默认这个称呼的举动让他感觉浑身发冷,他根本没办法分心去听她说了什么。   沈迟雨似乎有些不满了,重重地抬手锤了一下楚蔑:“你干嘛不理我啊?”   楚蔑大脑空白,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干巴巴地说:“沈淮云你……知道吗?”   “沈淮云?”沈迟雨狐疑地打量着楚蔑:“我虽然说过我有一个弟弟,但我没说过他叫啥啊?”   楚蔑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在面对沈迟雨狐疑的眼神时,楚蔑的大脑迅速运转着,立刻想出了说辞:“我之前听见过你和你弟弟打电话。”   “哦,这样啊!”沈迟雨信了这个说辞,恍然大悟一般,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楚蔑看:“楚蔑,我刚刚收到了一条好奇怪的消息。喏,你看!”   楚蔑看到沈迟雨手机信息上那格外刺眼的“蜃镜”二字,失神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啊,我也收到了和你一样的短信。”   “真的吗?”她吃惊地看着楚蔑,然后笑着晃了晃手机:“这个信息是恶作剧吧?居然我们都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楚蔑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喉间干涩地喃喃道:“这个……不是恶作剧。”   沈迟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发现手机上又多了一条消息:【请输入您的姓名。】   “哼,还要我的姓名?”沈迟雨轻哼了一下,才懒得搭理这种短信,想退出页面,却发现始终停留在这个询问名字的页面,有些慌了起来:“楚蔑,我手机是中毒了吗?”   楚蔑说不出一句话来。   “唉,怎么退不出啊?连关机都不行吗?”   “什么鬼?还非得输入姓名啊?”   “如果非要输入姓名的话,我才不想输入真名呢!”   沈迟雨简单思索了一下,像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笑盈盈地说:“我叫沈迟雨,我弟叫沈淮云,那就取我们名字中的‘迟’和‘云’的谐音好了!”   “迟…云?感觉不适合正常名字,也没人姓‘迟’。不过我记得有人姓‘池’。至于‘云’……就叫‘韵’好了!”   “池……韵。”   沈迟雨眼睛发亮地一拍手:“那就输入池韵好了!”   【我之前倒是认识一个嘴角有痣的女人,不过她叫池韵。】   ——不能输入这个名字!你会死在蜃镜里的!   你死后沈淮云也会因为你的死进入蜃镜的!   楚蔑的内心无声呐喊着,嘴上却像是被封住一般,连身体都控制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池韵”两个字输入进去。   “嗡嗡——”   沈迟雨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新消息来了!   他颤抖着探出半个身子,清晰地看到沈迟雨的手机上弹出了新的消息:   【确认录入玩家姓名——池韵。】   【——请玩家池韵努力存活。】   作者有话说:   呜呜快夸我,我二更啦 第129章   我突然也不敢去想与沈迟雨有关的事了。   如果沈迟雨的死与我有关,我根本就没有颜面去见沈淮云;即便她的死与我无关,从幻境中我与她的亲昵的举动来看,我与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根本就讲不清。   假如我与她是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那我和沈淮云……究竟还该不该继续下去?   ——楚蔑   楚蔑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后退了几步,再抬眼时愕然地发现周围又换了一个场景——那是一个陌生的街道。   “嘶啦——”   金属与地面摩擦时产生的刺耳声音令楚蔑正在向前的步伐猛地停下,看向了手中坠物感的来源。   那是一把满是鲜血的柴刀。   楚蔑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地上全是断肢或是鲜血。不过从痕迹上来看,地上的那些都是人类造成的,而非怪物撕咬出来的。   “哐当——”   楚蔑的右后方传来了细微的响声。   楚蔑立刻回过头,看见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女生。她的脚下滚动了一个铁皮罐头,显然刚刚的声音就是因为它才产生的。   女生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看着他。   楚蔑不明白那个女生为什么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试图将手中的柴刀丟到一边,放柔表情对她道:“你——”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女生退后了几步,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啊啊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   楚蔑伸向女生的手顿住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女生会是这个反应?   他无意伤害女生,可女生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听他好好说话而是惨叫?   可下一秒他明白过来。   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握紧了柴刀,朝着女生一步步逼近,似乎是要对女生下手。   女生见他有了要靠近自己的动作,浑身一颤,然后踉跄着转身往后跑,而楚蔑的身体居然也本能地举起柴刀追了过去。   楚蔑想停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   女生的体力终究是比不过男生,她最终被堵在一条死胡同被迫停了下来。   女生绝望地看着尽头的墙壁,发现逃脱无门后将背部紧紧贴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杀我……”   ——我没想杀你。   这话楚蔑却根本讲不出来。   他一步步走向女生,将女生从地上拖起。这个举动如同压死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女生崩溃地尖叫踢打着,指甲划伤了楚蔑的胳膊,让他的动作一顿,冰冷地盯着女生。   女生依旧自顾自地尖叫着。   身体不受控制地拎起了女生的衣领,并将柴刀横在女生的脖颈上,声音沙哑地说:“别喊。”   估计是觉得女生不会理会自己的话,他直接抬手捂住女生的嘴,使得她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哀戚的呜咽。   “呜呜…求你…放过我吧……”   楚蔑感觉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柴刀,松开那女生的衣领,将她推搡到了一边,转身想要离开,却一下子停在了原地。   一个陌生的大叔站在了小巷的尽头。   他望着小路尽头瘫软在地的女生,快步走到了楚蔑身边,用力拍了一下楚蔑的肩,压低声音道:“小子,我知道你不想杀人。但你想要保住别人也得在你自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   “什么意思?”   楚蔑紧盯着大叔,等待着他的下文。   大叔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错开他的身体,在女生的腿上划了一刀,满脸漠然地无视女生的惨叫,将她强行拖了起来,见女孩挣扎地厉害,就直接敲晕了女生。   楚蔑一时愕然:“你在做什么?”   大叔将女生扛在自己的肩上,睨了一眼楚蔑:“你该庆幸这个副本给你的身份是个还没杀过人的新人匪徒!如果给你的人设是杀人如麻的话,就凭你刚刚违背人设、擅自放人的举动,就会被立刻蜃镜杀死!”   人设?他需要按照人设做什么吗?   楚蔑判断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初出茅庐的匪徒人设,他还必须迫于人设去伤害别人,否则死的就是他。   蜃镜什么时候有这种规则的副本了?!   楚蔑简单查看了一下那个女生腿上的伤——不过万幸这只是皮外伤,显然这个大叔并没有真的下死手。 “那我们做什么事才算不崩人设?”   大叔偏过脸看着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简单,你只要把你看到的人抓起来或者告诉我就好了。毕竟我们的身份是匪徒,自然不能放过目击者和路人。”   根据刚才女孩腿上的伤来看,楚蔑觉得这个大叔似乎不是坏人,问:“那假如你的人设是杀人狂魔,你会……”立刻杀了这个女生吗?”   “会。”大叔将女生的躯体往上颠了颠:“如果不杀她我就会死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杀她。”   楚蔑有些茫然地跟着大叔走出了小路,听见大叔长叹了口气,对他道:“小子,你是第一次进蜃镜吧?”   楚蔑掩饰住脸上的沉思,做出害怕而担忧的表情:“是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这里是——”大叔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锁定了目标的鹰隼,朝前方的垃圾堆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楚蔑依言走到了垃圾堆的地方。   随着他的靠近,颤抖的脚尖、蜷缩的身躯以及惊恐的表情都一点点展露在他的眼前——她的嘴角下方有一个明显的痣。   楚蔑缓缓瞪大双眼。   沈迟雨原本一脸惊恐,当她满脸绝望地抬起头来时,她这才看清来人是楚蔑,露出了惊喜又庆幸的表情。   大叔:“怎么样,有人在吗?”   沈迟雨原本稍稍放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眼神害怕而又期盼地说:“楚——”   楚蔑的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一下子噤了声。   楚蔑表情平静地看着她,除了眼神有些许波动外,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波澜不惊:   “这里有——”   沈迟雨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楚蔑的眼帘微垂,神情自若地道:“只有一只野猫,没什么人在。”   “是吗?”   那大叔将信将疑,只是扬声道:“那你可不要随便心软,毕竟与人设不符,崩坏值太高是会直接被杀死的!”   【滴滴,玩家楚蔑崩坏值达40%,请玩家注意当崩坏值达到100%时,会被强行抹杀。】   楚蔑像是没听到提示音一般,平静地看着沈迟雨:“知道。”   沈迟雨迟疑地抬手想要拉住楚蔑的裤管,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拂去了手,看到楚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了句“小心”,就转身离开。   只是刚转身就看见那个大叔眼神晦暗地盯着楚蔑,不冷不热地说:“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楚蔑笑得真诚:“是啊,什么都没看到。”   大叔轻哼了一声,终究是扛着那个女生离开。   楚蔑刚想抬步追上大叔,却感觉腰际被束缚得很紧,他几乎不能轻松地行走,甚至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着往后走。   楚蔑皱起眉,拼命挣扎起来。   “咩……滋滋……咩……”   熟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在他耳边响起,本来像是从远方传来的遥远回声,却随着声音一遍遍的呼喊,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咩…咩……醒醒。”   “咩咩,醒醒!快点醒醒!”   …………   沈淮云焦急的脸近在咫尺。   楚蔑的瞳孔微缩,下意识推开了沈淮云的身体,结果没想到背后居然空空荡荡,若非沈淮云及时揽住他的腰,他早就不慎掉下了海。   “你怎么了?”   楚蔑有些后怕地随着他的动作站稳了身子,看着他和沈迟雨相似的眉眼,突然有些出神。   在刚刚的场景里,他与沈迟雨关系极为亲密,他无法判断沈迟雨和他是单纯的朋友,还是说曾经是恋人?   而且他和沈迟雨似乎同为玩家。   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连现实都是认识的。   那是否表明他原本对于沈迟雨的死应该是知情的,甚至也有可能在她的死上有一份责任?   楚蔑的脸有些发白。   沈淮云看他脸色不对,连忙问:“咩咩,你怎么了吗?”   “没事。”楚蔑低下头错开沈淮云的视线,突然不敢和他对视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淮云看他神情不渝,便顺着他的意思主动开口:“我刚刚做梦了,梦到的是我姐姐死的事。”   其实蜃镜意识从沈迟雨的事对沈淮云下手并不奇怪,只是楚蔑现在完全不敢听到有关沈迟雨的任何字眼。   “梦里似乎只是单纯的回忆,并没有出现别的什么多余的东西。在回忆进展到我姐姐被忘掉时,我就醒过来了。你呢?”   怎么办?该不该说梦到了沈迟雨?   楚蔑勉强地笑了笑:“也没事,就是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沈淮云神情平和地看着他,当他被看得心脏狂跳时,才露出一抹笑:“是吗?”   作者有话说:   沈迟雨作为玩家时的副本规则和现在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后面我会一一展开说明的。   o(≧v≦)o题外话   我今天和朋友聊起我一时兴起买的拇指琴,她问我会弹什么曲子了。   我:cold cold   朋友:啥?没听过。   我:你肯定听过。   朋友:怎么可能!我肯定没听过!   我:凉凉。   朋友:……   朋友:哦。_ 第130章   无渡在这三天里构造了三场大梦。   一场所忆,一场所惧,一场所愿。   可正是这三场梦,使得许多意志坚定、目标明确的玩家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牢笼里。   ——楚蔑   “我刚刚一醒过来就过来找你了。”   沈淮云示意楚蔑往他们所在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你方才一直往前走,险些掉到海里。”   楚蔑回头看了眼不断翻滚的海水。   “咩咩……”沈淮云露出了小心翼翼的神情,轻声试探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让你为难的东西?”   楚蔑眼皮一跳:“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刚才你一直下意识咬着嘴唇——”   楚蔑张了张嘴,又再度紧紧地闭上了嘴,等再开口时,他神情认真恳切地说:“沈淮云,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我看到的那些,所以能不能等我理清了所有再告诉你?”   沈淮云定定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好,我等着你告诉我一切。”   “话说……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沈淮云:“不太清楚,我刚刚一醒就来找你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情况。”楚蔑的余光里突然有一抹墨绿色的身影掠过,让他警惕地离开转过头看向了大海的方向,眯起眼睛耐心等待刚刚的东西出来。   沈淮云也皱眉走到栏杆边,凝神观察着海面。   大概五秒后,墨绿色的鱼尾在暗色的大海里乍现,又隐没于大海中,被一个披着墨绿色头发的人鱼所代替。   那个人鱼静静地浮在水面,竖瞳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楚蔑和沈淮云都以警惕和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这种无形的对峙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最后那个人鱼突然嗤笑了一下,望着楚蔑道:“你也是人鱼,为什么敢毫无防备地待在一个人类身边?”   楚蔑虽然没预料到这个人鱼会突然对自己发问,但还是如实道:“他是我的爱人。”   “爱人?”那人鱼不屑地哼了一下:“既然你选择和人类站在一起,那就代表你已经不是我们这一边的了。就算你被吃掉也只能怪你自己。”   这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   楚蔑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鱼没理会他,冷笑一声游走了。   “……”   留下楚蔑和沈淮云两人一脸懵逼地对视。   “之后……我们去厨房?”楚蔑记得他们在昏睡过去之前曾经讨论过厨房里的肉有些奇怪这一点,那不如趁着夜色暗沉去一探究竟。   沈淮云点头表示赞同:“走。”   ……………   一路走过来,大多数人都处于昏睡状态——无论是玩家还是怪物们,基本都中了招。   “按照传说里,人鱼的歌声能够魅惑人类,让其陷梦境……”沈淮云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你说我们刚才听见的歌声是不是就是人鱼唱的?”   “多半是。”楚蔑感觉沈淮云正回头盯着自己,问:“怎么了吗?”   “你是个人鱼对吧?”沈淮云眼中浮现出些许恶劣的笑意:“你要是唱歌会不会魅惑到我?”   “魅惑?把你魅惑到海里?”楚蔑冷笑了一下:“不必这么麻烦,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扔海里。”   沈淮云:“……”   沈淮云一脸幽怨:“难得你现在是个人鱼,都不能让我体验一波拥有人鱼男友的快乐吗?”   楚蔑挑眉:“你想怎么拥有?”   沈淮云脸一下子红了,扭扭捏捏地说:“就……就是那种我想要但你不想要的那种拥有。”   楚蔑:“……”什么叫你想要我不想要的那种“拥有”?   楚蔑握紧双拳:“你敢跟我展开来说说吗?”   沈淮云黄花大闺女似的羞红了脸:“讨厌啦~人家当然不敢呢!”   楚蔑:“……”   得,我怕再说下去我就要失手杀人了。   沈淮云看楚蔑气得别开脸,才无声地笑了笑,之后的路上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来到了一个紧闭的木门前,才道:“厨房到了。”   楚蔑上前尝试性推了推门。   “吱呀——”   “门居然没关?”   楚蔑率先进入厨房,几乎是一进来就捂住了鼻子,皱眉道:“这里怎么有东西腐烂的味道?”   思及之前喝的粥,楚蔑疑惑地问:“你是在这种地方做的粥吗?”   沈淮云也闻到了那股味道,嫌弃地皱起眉头:“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种恶心的味道。”   “手机给我。”   楚蔑顺手接过沈淮云的手机,借着他手机的光大概扫了一下整个厨房,然后靠近砧板仔细打量着上面的刀痕,轻轻嗅了嗅:“这个砧板似乎是专门切肉的。”   沈淮云看着砧板上深深的刀痕:“与其说是切肉,我倒更觉得是用来剁肉的。你看这上面的刀痕,还有砧板旁边的刀刃上都已经有了豁口。”   “可那些肉呢?”楚蔑看着放在角落大筐子里的蔬菜和水果:“那些肉都放到哪里了?”   “可能刚刚闻到的腐臭味就是肉所在的地方。”   沈淮云用手做蒲扇状扇了扇,脸色难看地指着角落里的几个黑色垃圾袋:“我感觉气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楚蔑也闻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喉结上下动了动,艰难道:“沈淮云,你想翻垃圾桶还是拿着手电筒?”   “我能两个都不选吗?”   沈淮云一脸痛苦,动作却是丝毫不含糊,果断地上前打开了垃圾袋。不过在袋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沈淮云的身形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脸绝望地说:“咩咩,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楚蔑看着沈淮云手上沾染上了不明物体,敷衍地笑了笑:“你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沈淮云:“……嘤!”   在沈淮云几乎要被熏得昏厥过去的情况下,他从垃圾袋里翻出了骨头——当然不是普通的骨头,而是人的骨头。   沈淮云双手捧着人的头骨,与楚蔑遥遥对视:“那啥……这还要继续吗?”   也就是说这艘船上的肉全是人肉吗?   楚蔑靠近了一点,借着光打量了一下垃圾袋里的骨头,眼尖地发现除了人骨以外,还有其他类型的骨头。   “这是?”   沈淮云按照楚蔑的要求翻出那个有些奇怪的骨头,不过这个骨头似乎因为很大,在装进垃圾袋时都被剁成了几段。他从中挑了几段拼凑了一下,思索了一下抬头道:“我感觉是鱼骨头。”   不过这个鱼骨很大,估计是什么大型鱼类。   楚蔑嘴唇抿了抿,继续道:“你看看有没有鱼头?”   沈淮云翻完这个垃圾袋,又简单翻看了一下其他垃圾袋,并没有发现鱼头,反而是人的头颅。   沈淮云看到垃圾袋里还有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挑出来才发现是些指甲盖大小的鱼鳞。那些鱼鳞上还带着丝丝血肉,像是被生生撕下来一样。   “这肉不是人肉。”   沈淮云的心沉了下来,担忧地看向了楚蔑:“这分明是人鱼的肉。”   楚蔑如今也是人鱼,那也可能会被作为食物盯上。   “嗯。”   楚蔑也猜出来了。   至于今晚发生的一切,多半是刚刚那些人鱼为了替死去的同伴报仇,故意唱歌让他们陷入梦境。   只是,没有从梦境中醒来的人会怎样呢?   楚蔑:“要不要去看看金雅那边的情况?”   “好。”沈淮云点了点头,然后苦着脸看着手上的污迹:“不过先让我洗个手,垃圾袋里太臭了!”   楚蔑看他一脸嫌弃样,无声地笑了笑,在他哀怨的眼神飘过来时才正经道:“咳咳,你赶紧去洗吧!”   …………   那味道比想象中更加难以除去。   沈淮云搓了半小时的手,把手都搓红了还是没能完全去掉那股恶臭。   “我现在真的很想念洗手液。”   沈淮云又把手凑近闻了闻,在闻到那种臭味时,再次嫌弃地把手放下,领着楚蔑在219号的门前停下。   这里就是金雅的房间。   “咚咚!”   沈淮云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金雅,你醒了吗?”   “哐当——”   里面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紧跟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明显急促的呼吸声,门被人立刻打开。   沈淮云:“你也及时醒了,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只是打开门的金雅状态非常不好。   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和划痕,神情中是毫不掩饰的疲倦和放松。   而通过门的那点缝隙,隐约可以看见被打得破碎的板凳和碗筷。   沈淮云好奇:“怎么了?”   金雅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神情倦怠地揉了揉眉心,侧过身为沈淮云和楚蔑让出一条道。   房间不大,几乎一眼就可以看清房间里的一切,包括被牢牢捆住四肢的蔡宇。   沈淮云:“……这是?”   金雅知道这一幕很容易让人误会,所以解释道:“蔡宇现在还没从梦境里出来。我醒来时就立刻想要叫醒蔡宇,结果蔡宇居然像失去理智一般不停攻击我,我只能想法子把他捆上了。”   “恐怕不能通过外力强行唤醒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沈淮云和楚蔑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蔡宇身上。   蔡宇眉头紧皱,神情厌恶憎恨地咬着嘴唇,反复喃喃着这么几句话:“别碰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我一定……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的!”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小可爱想看点题外话,算是启子生活中发生的搞笑小事,分享给小可爱们   我是初升高的暑假才入腐的,但在我四年级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六年级就入腐的小姐姐。   但那时的我只看沈石溪的动物小说。   小姐姐:我跟你说,女女不带劲,男男磕起来才带感!   我:男男?   小姐姐:就是男的喜欢男的啊!   我:男的还能喜欢男的?   小姐姐:对啊!   当她开始试图跟我普及男男开车知识的时候,我开始面露恐慌,大脑一片空白。   小姐姐疑惑:……你干嘛后退啊?   我努力微笑:我对男男不感兴趣。   小姐姐:没事,我多跟你讲讲你就喜欢了。   我:……   小姐姐:诶,你跑什么?   ………   因为她车速过猛,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极其恐同,见到她就跑 第131章   这世上总是好人比坏人多,这一点我承认。   只是我这人可能比较倒霉,碰到的尽是些坏人。   我信任别人,却被人骗得一文不剩;我帮助别人,却在危险时被无情遗弃……如果这是命运使然,我情愿变成一个坏人,只要我能活得更久。   ——蔡宇   沈淮云望着蔡宇,若有所思地问:“你之前和蔡宇第一次遇见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金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蔡宇之前被一个恶心的NPC缠住了,那个人一眼就相中了他,想要蔡宇陪他——”   “那个NPC是个男人……”   金雅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懂。   “后来呢?”   金雅:”我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当我去救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而他身边躺着的正是那个NPC的尸体。”   她记得蔡宇那时的样子。   原本看着很乖的男生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阴沉表情,他用房间里的凳子一遍又一遍地砸在那个男人的头上。每砸一遍,脸上的血迹就迸溅出来,神情也越发疯癫。   听见金雅的脚步声时,蔡宇才像惊醒一般,神情倦怠地看着她:“你是谁?来替他报仇的么?”   她的视线匆匆扫过血肉模糊的男人,定格在了蔡宇的脸上:“不,我是来救你的。”   蔡宇一愣,随后无奈而苦涩地笑了笑:“姐姐,你真的是我第一个副本以后,碰到的第一个好人了。”   她则是眉眼柔和地道:“没事,这世上总是好人比坏人多。”   那时她并不觉得蔡宇是个可怕的人,她更认为蔡宇只是在走投无路的正常人,直到与他真正相处下来。   她问过蔡宇,那个NPC是怎能死的。   蔡宇只是说,那个NPC是被绝望之下的他失手砸死的。   等到金雅自己回忆才注意到诸多疑点:蔡宇是故意被那个NPC抓走的,在套出了情报后蔡宇直接下了剧毒,她所看到蔡宇砸尸体那一幕,只是他心情不快地泄愤罢了。   其实杀死NPC倒也没什么。   可在后来与怪物的追逐赛中,金雅亲眼看着蔡宇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让一个曾经出言讽刺过他的玩家跌倒在地,最后成为怪物嘴下的晚餐。   蔡宇曾经笑着说:“姐姐,你知道人被野兽追的时候怎样才能活下来吗?”   金雅那时已经察觉了端倪,压下心中的异样,微笑着问:“怎么活下来?”   “很简单。”蔡宇的眼睛笑得弯起:“你不需要跑得比猛兽快,你只需要跑得比你的同伴快。”   “万一你跑得没有同伴快呢?”   蔡宇听了这话,笑得愈发灿烂:“让他在我后面的方法不是很多吗?毕竟只要你想,你就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真的做出了如他所说的事。   所以当她看见那个玩家因为蔡宇惨死怪物嘴下时,才真切地感觉这个平时向她卖乖装无辜的人其实是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她想离蔡宇远远的。   但蔡宇却已经粘上了她,并且总在有意无意间透露出这么一条讯息:只要你允许我跟在身边,那我行事还会有所顾忌;如果连你也丢下我的话,就别怪我做出什么残忍的事了。   她对于蔡宇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因为蔡宇的经历很悲惨,他也是真的对她掏心掏肺,可他的行径又让她感觉胆寒和不耻。   …………   沈淮云见金雅神色不渝,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提议道:“你现在是想跟我们一起去探查这里的线索,还是留下这里守着蔡宇?”   金雅有些松怔地望着蔡宇,即便非常不想和蔡宇相处下去,但还是不想蔡宇就这么丢了性命,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你们去吧!等蔡宇醒了,我再来找你们。”   “好。”   沈淮云后退一步,用眼神示意楚蔑跟他一起出去。   楚蔑点头,率先出了门。   沈淮云跟楚蔑并行了一段距离,等待确定金雅不会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时,才道:“金雅和蔡宇这两人——”   楚蔑想起金雅对胡嘉树的格外信任关心的态度,再看看她对于蔡宇有些警惕又复杂的态度:“他们两人绝不可能在一起。”   “你倒是肯定。”沈淮云心里也默认了楚蔑的看法,转变话题:“我们不妨再去交易大厅那边看看?”   “为什么想去那里?”   沈淮云的视线扫过了那些昏倒在地上的客人:“因为我想要知道那个戴礼帽的人怎么样了?”   毕竟昏迷的人里可没有他。   在大概十分钟之后,他们停在了交易大厅门口。   白天的交易大厅门口会有礼帽男守在那里,但现在大门却紧闭着,未曾接纳一个客人的存在。   “吱呀——”   门在两人都未曾预料的情况下主动打开。   楚蔑和沈淮云都神色警惕地对视了一眼,由沈淮云打头阵进去一探究竟。   黑夜中的交易大厅变得极为空旷,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依稀可以看见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沈淮云放轻脚步仔细打量着周围,突然停下了脚步,用手势示意楚蔑停下,压低声音道:“等等,前面有动静。”   沈淮云关掉手电筒,拉着楚蔑的手将他护在身后,在黑暗中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   脚下踢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沈淮云半蹲下身体摸了一下,触感是人的皮肤,这似乎是一具尸体。   “小心些,前面有具尸体。”   楚蔑听了沈淮云的叮嘱,小心避开了尸体,跟着他走到了声音来源的终点——白天的黑红大门。   大门微敞着,留出了一条不过一指宽的缝隙,里面有烛光从中泄露出来。   因为这个门打开了会有声音,楚蔑和沈淮云两人只能紧贴着缝隙,暗中窥视门中发生的一切。   礼帽男的面前摆了很多昏迷着的人,似乎有玩家,也有怪物。他半跪在其中一个人的面前,身体迅速化成一滩液体,将那个人的躯体包裹住。   “滋啦——”   下一秒,那个人便化成一摊血水。   礼帽男化成的一摊液体蠕动着将血水吞噬干净,然后化作了他吞噬的那个人的模样,并将那个人的衣服穿上,站在了自己的那顶礼帽前。   楚蔑心道:“他在做什么?”   礼帽动了一下,居然有一只手凭空从帽子里伸了出来,紧跟着是半个躯体,最后是两条腿。   那个凭空变出的“人”居然和礼帽男长得一模一样!   凭空变出的“人”戴上礼帽,对原本的礼帽男鞠了一躬:“欢迎醒来,亲爱的客人。”   楚蔑和沈淮云骇然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原先的礼帽男已经混入了客人中?”   假使礼帽男都是以这样的方式产生的话,那究竟有多少玩家被侵占了身份?或者说,是否有这样的怪物借着玩家的身份离开无渡,去往了别的副本?   楚蔑一时觉得身体有点发冷。   如果其他心怀恶念的怪物也能像他一样自由出入其他副本,那究竟有多少玩家会因此遭殃,甚至是死去?   沈淮云表情严肃,显然也联想到了这点。   楚蔑眉头紧皱,用眼神询问沈淮云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淮云借着那点缝隙扫视了一下礼帽男周围是否有其他人,只是仔细一看便惊得背后直冒冷汗。   沈淮云压低声音:“不行,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救人的。”   因为在那些角落里,站满了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他们并未端着烛台,而是沉默地盯着站在中间的新任礼帽男和原本的礼帽男,露出的皮肤在光下呈现出一种冷白。   楚蔑见沈淮云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往后退。   沈淮云留意着门里的动静,一点点地往交易大厅的门口退。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路都很顺利。   不知为何,楚蔑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心里总是悬在那里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沈淮云,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   沈淮云并没有出声回应他。   楚蔑也没太在意,继续道:“我们刚刚不是在靠近那个大门那里踢到了一具尸体吗?不过我们原路返回的时候怎么没遇到那具尸体啊?”   “……”   沈淮云依旧没讲话。   楚蔑的脚步顿住了,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自觉的颤抖:“沈淮云,你别不说话啊!沈淮云?”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地寂静。   楚蔑屏住呼吸,试探性地将手往身后摸了摸,刚好摸到了尚还温热的躯体,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松了几分,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恼怒非常。   “沈淮云!你之前装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了!你怎么还这种情况下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沈淮云?我都知道你在了,你怎么还不吭声?”   “沈……淮云?”   “……”   楚蔑没得到回应,再也没办法忽略心中不详的预感。   他现在手上没有手机,只有沈淮云手上的手电筒才能照亮,不过因为怕引起礼帽男的注意,他们并没有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   现在为了搞清楚情况,楚蔑必须打开手机的光源。   楚蔑摸索到了沈淮云的右手,只感觉他的右手湿漉漉的,似乎流了很多汗。楚蔑成功地在他手里摸到了手机,然后稍稍用力便要将手机从他手中抽出。   突然,沈淮云的手猛地收紧,将手机攥在了手里。   那力道大得惊人,险些掰到楚蔑的手指。   楚蔑压低声音惊叫道:“沈淮云,你做什么?!”   沈淮云声音低哑地说“……没事。”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沈淮云不讲话,拉着他快步走出了交易大厅,直到出了交易大厅才开口:“你还记得你刚刚说我们返回路上没有踢到那具尸体吗?”   沈淮云的下一句话让楚蔑毛骨悚然。   “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尸体!”   楚蔑有些心惊肉跳地问:“所以你怀疑那玩意儿根本没死,甚至还是活的!”   “不管那具尸体之前是否有移动,既然它已经不在原地了,那它必然已经移动到了别的地方。可能离开了交易大厅,也可能刚刚在交易大厅的某一处角落里一直盯着我们——”   在他们透过缝隙暗中窥视礼帽人的一切时,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被它暗中窥伺着。   “没错。”沈淮云拉着楚蔑直奔房间的方向:“所以现在外面不安全,我们先回房间。”   楚蔑感觉沈淮云非常焦虑,虽然想再多问他两句,不过出于对他的信任,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跟他回了房间。   …………   刚到房间,楚蔑想开房间的灯,却被沈淮云的手按住了,他听见沈淮云解释道:“不要开灯,会被注意到我们的。”   楚蔑只能放下手。   楚蔑:“接下来怎么办?”   沈淮云摸索着把楚蔑按到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   “对。”沈淮云声音更加沙哑压抑了:“之后什么都不用管,等到天亮就没事了。”   “你怎么突然……”   沈淮云抱住楚蔑,轻声道:“什么都别问了,一觉醒来就可以了。”   楚蔑感觉怪异地很:“你到底在想什么?”   沈淮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你不是说喜欢我熬的粥吗?我明早起来就煮给你吃。”   楚蔑看沈淮云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就不再追问:“不过我不爱吃生姜。如果可以的话做菜能不能不放姜?”   沈淮云笑了笑,咳了两声,柔声道:“好,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做。”   楚蔑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靠着沈淮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沈淮云则是非常贴心地把胳膊枕在他脑后,神情温柔地在他发顶留下一个克制的吻。   …………   第二天早上,楚蔑起来时发现,房间的桌上已经摆着没放姜的粥和菜。   而躺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身体已经彻底僵硬冰冷。   ——像是早早就没了温度。   作者有话说:   心脏骤停的小可爱冷静一下(*/\*) 第132章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下我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我猜我大概是会失去理智,见谁杀谁。   可当清晨的柔光洒落在地板时,我望着桌上的粥和身边已经没了气息的爱人时,我第一反应是怀疑这是个梦,再然后就是无尽地绝望和迷茫。   ——楚蔑   楚蔑半坐在床上,看着身边平躺着的沈淮云,摸了摸他的手,只感觉自己摸到的像是块冰冷的铁块。   冰冷,僵硬,毫无生气。   楚蔑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脚没落到实处一般,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臂撑在床边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像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探一探沈淮云的鼻息和脉搏。   他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沈淮云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一切的感官好像全部都被放大。   沈淮云的左手中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只是戒指不同于往日那般干净耀眼,上面沾有暗红色的固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他看见自己的手上也有着同样暗红色的固体——原来昨晚湿漉漉的不是手汗,而是血。   昨晚沈淮云突然没吱声,恐怕那时已经受伤了。   楚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和沈淮云手上同款的戒指,那是属于他的那枚戒指,但他因为害羞只是把它收在口袋里,并没有像沈淮云一样戴在手上。   楚蔑将戒指攥在手心,直直地盯着沈淮云,视线从他的紧皱的眉头落到了他淡色干裂的嘴唇——他现在仰面平躺着,睡得十分规矩。   但如果是平常,楚蔑相信沈淮云一定会把他揽在怀里,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等他醒来;他醒来后,沈淮云一定会撒娇,求他揉一揉已经被他枕得发麻的手臂,最后再趁机揩点油,被羞恼的他又是一顿修理,才能安分下来。   可这个人实在安静过了头。   “呜……”   楚蔑听见了压抑的抽噎声,但他不知道这是谁发出的,直到指尖触及到了坠落下来的冰凉液体时,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楚蔑觉得自己很少哭。   至少在意识到自己生活的环境是副本时,他就没有再哭了。因为身边有太多的谜团和危机,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因而忘却了流泪和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自己的死亡流泪伤心。   再加上最初的他并不想和人产生羁绊,他便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哭了。   现在……他却哭了。   而且,还是在他自己都觉得格外狼狈的情况下。   “沈……”   楚蔑感觉呼吸格外地困难,连想要说出的剩下那两个字都像是含着刀片般疼痛心惊,根本无法好好讲出口。   这个人教会他笑,也只想他笑。   可他却也学会了哭。   他什么想法什么计划都没有了,只是想安静地陪着沈淮云。毕竟哪怕他曾经是个玩家,哪怕他曾经有重视的人……   可楚蔑除了名字,除了沈淮云这个人,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砰——”   门突然被人用力踹开,楚蔑眼神麻木空洞地微微抬眼,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情况下,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一低头便看见了一根穿透他心脏的银线。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而他又恰好坐在床沿,身体直接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   “唔……”   他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着,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究竟是谁下的手。可他最后所能看到的……   ——只有从他手心滚落的那枚戒指。   ……………   楚蔑猛地睁开了眼。   “不行,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救人的。”   耳边是沈淮云压低的声音,手边是沈淮云温热的躯体,仿佛他睁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沈……淮云?”   沈淮云注意到楚蔑声音里的颤抖,顾不上再去关注黑红大门里的一切,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楚蔑的手,担忧地问:“咩咩,你怎么了?”   这是回到沈淮云死掉之前的时间了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救沈淮云了?!   楚蔑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淮云,尽管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沈淮云的脸,但手中的温度切实地告诉他沈淮云还活着。   他突然反手用力握住沈淮云的手,焦急地道:“我们别管里面的人,先赶紧离开这里。”   沈淮云被他这样急切的反应弄得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温言安抚道:“好,你先别着急,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   楚蔑猛地抓住了沈淮云的胳膊,警惕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沈淮云,刚刚我们碰到的不是尸体,他现在可能还在这里看着我们,一定要——”   可“小心”那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他就感觉脖颈处一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出来。   “我——”   他刚一张口,就感觉液体迅速从喉咙口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楚蔑!!!”   沈淮云脸上被溅得全是他的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倒了下去,都顾不上出声会暴露自己这件事,赶紧抱住楚蔑的身体避免他的身体不断往下滑。   “咩咩,你……你怎么样了!”   沈淮云满手是血,拼命用手捂着他脖子上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一般。   ”该死!到底是哪个混蛋!”   沈淮云并不知道身后的一处黑暗与其他空间的黑暗不同,因为他身后的那处黑暗在不经意间有银色的光芒微闪,如同毒蛇蛰伏般伺机而动。   沈淮云全副身心都在楚蔑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断逼近的危险,而这一切却被已经受了致命伤的楚蔑看在眼里。   【沈淮云,小心!】   “…咳……咕噜——”   楚蔑细白的手指无力地揪着沈淮云的衣服,想要告诉他小心背后。可他嘴里不停涌出鲜血,根本讲不出一句话来,现在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起来,只能痛苦地看着沈淮云。   【快逃啊!】   沈淮云对危险依旧毫无察觉。   银光微闪,沈淮云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猛地回过了头。   可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嘀嗒——”   黑暗中,不属于楚蔑的血落在了他的脸上。   楚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绝望地松开了他紧攥的衣角。   …………   “不行,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救人的。”   又是这句话。   楚蔑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望着沈淮云紧张的侧脸,压抑住那句几乎快要到嘴边的“快逃”,努力逼自己冷静一点,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先离开这里。”   沈淮云一愣,笑道:“这一点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了。”   楚蔑勉强挤出一抹笑,视线不自然地打量着周围漆黑的环境,试图找到那个先后杀了沈淮云和自己的凶手。   显然他失败了。   凶手将自己隐藏地很好。   “咩咩,你怎么不走?”   沈淮云已经起身往回走了,却发现楚蔑依然站在原地发愣,拉了一下他的手轻声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还不走?”   楚蔑收回注意力:“这就走。”   他必须告诉沈淮云这里有危险存在,但不能像上一次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这一次告诉他的方式必须隐蔽才行。   楚蔑拉住沈淮云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危”字,便神色如常地往前走。   沈淮云手心微微攥紧,明白了楚蔑的意思。   楚蔑思索着前两次的事:第一次沈淮云死亡就是因为楚蔑起了疑心,询问“尸体”在哪儿的情况下受了伤,而第二次是楚蔑主动告知沈淮云“尸体”有问题的情况下,被直接杀掉。   所以明确表明注意到“尸体”的异样是绝对不能犯的问题。   那如果说丝毫没有提及“尸体”的异样呢?   楚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沈淮云第一次受伤时,是在楚蔑身后垫底,那这次换成楚蔑垫底是不是也能避免沈淮云的死?   这样想着,楚蔑将沈淮云推到最前面,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你到前面去,我想走你后面。”   沈淮云皱着眉重新走回了楚蔑的身后。既然他已经知道周围有危险,自然就更不可能同意由楚蔑来垫底了。   楚蔑眼睛有些泛红,心中的急躁和恐惧让他没办法冷静地与沈淮云商量,竟然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必须走我前面!”   沈淮云默然,更不放心让已经有些方寸大失的楚蔑走后面了:“那我各退一步,并排走怎么样?”   这下反倒是楚蔑愣住了。   沈淮云见他没有再反对,这才稍稍放心,攥着楚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神情温柔地道:“咩咩,别怕。”   黑暗中,楚蔑因为他温柔的举动终于冷静下来。   因为害怕打开光源,会让他们更加明显地暴露在凶手的眼皮地下,所以两人都放轻脚步,在黑暗中慢慢往门口走。   在心惊肉跳的沉默中,他们终于站在了门口。   黑暗中银光微闪。   沈淮云早有所警觉,用早已拿在手上的匕首挡住了突然袭来的银线。   “铮——”   在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银线绷紧的声音中,匕首居然生生被这银线割断。   沈淮云眼神微沉,赶紧侧身避开顺势割向他的银线。   谁也没想到银线居然这么坚韧锋利。   沈淮云当时出来时走得匆忙,只带了重要的道具和一把匕首。现如今失了匕首,他手头就暂时没有能直接对敌的武器了。   因为敌人在暗,再加上银线的距离似乎能延伸很长,他们现在根本不敢轻易转身跑掉——毕竟很大几率,银线会在他们背过去的那一刻穿透他们的身体。   现在还带着一把匕首的楚蔑挡在了沈淮云身前,避免银线再度袭来。   沈淮云应该还有几个道具。   楚蔑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心想:“【哈尔曼的戒指】应该还在关秦月那里,沈淮云手头上已知有的道具应该是【梁未音的照片】,已经他在白天买到手的概率骰子。”   就已知的道具里,现如今最有效的武器应该是【梁未音】的照片了。   “沈淮云,你看看能不能使用照片的能力。”   沈淮云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处。   黑暗中的银线在朝他们袭来的那一刻,伴随着沈淮云一声轻轻的响指,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掉落在了地上。   楚蔑这才松了口气。   楚蔑立刻拉着沈淮云道:“好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下一秒,他便感觉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   “咩咩!”   脚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根本压抑不住惨叫声,眼睛充血地看向了疼痛的来源——在大门的下方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根银线,被人刻意地绷紧了银线。所以即便沈淮云使用了照片的能力,银线失去了人力控制,可它本身的锋利还是割断了他的一只脚。   “嘀嗒——”   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上面有红色的液体顺势滴下。   “呼呼——”   沈淮云因为照片的副作用脸色有些惨白,但还是绷紧了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撕下衣服上的布料,想法子为他止血。   大概是那个凶手的实力很强,沈淮云在使用照片的力量后,远比之前虚弱的多,无法立刻抱起楚蔑。   “吱呀——”   楚蔑和沈淮云都一齐往门内看去。   黑红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门内走出了一个端着烛台的戴礼帽的男人。   他诡异地微笑着,打量着楚蔑和沈淮云两人,声音轻柔中带着些许杀意:   “哎呀,不小心被乱跑的客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呢……”   作者有话说:   这是第二场梦境,展现的是所惧,因为咩咩最怕的是沈淮云死在自己面前。   梦中的沈淮云并不是真正的沈淮云。   就拿梦中沈淮云的第一次死亡来说了,他是在黑暗中受了伤,最后带着伤送楚蔑回了房间,然后悄悄死去的。   但这憨批操作明显不是咱们沈贱贱好吗?   沈贱贱有伤可不会瞒着,不仅不会瞒着,还会一个劲儿地冲咩咩撒娇,想法子占点便宜。   等到咩咩彻底注意到梦里的沈淮云不是真正的沈贱贱,而且还能冷静地解决梦里的死局时,他就能醒过来了。   最后,其实沈贱贱的所惧梦也是看到咩咩死了,不过我就只写咩咩的视角,把沈贱贱的一笔带过了。   毕竟主要视角是咩咩,不同时写两个人也是避免二次发刀。 第133章   我总是习惯性地在危险的环境下开玩笑。   但我个人其实并不是真的觉得好玩什么的,仅仅只是希望给身边的人一份安心而已。   当我看到他流泪时,我才格外庆幸我的习惯性玩笑能暂时抹去他心中的不快,让他重新展露笑容。   ——沈淮云   “不行,仅凭我们两个人是没办法救人的。”   楚蔑恍惚地听着沈淮云重复说着这句话。   事实上这句话他已经听到麻木,听到害怕了。   之前在交易大厅的门口,他们被那些“客人们”和礼帽男一拥而上地杀死了。   在那之后的一次次回归变得愈发糟糕。   他以为那个凶手只在门上布置了银线,却发现银线的位置会随着他的举动而变化,并且一次次地直接或间接杀死他和沈淮云。   他有些发冷的手指从自己的脖颈到腹部,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脚踝处。   在刚刚不知多少次的死亡中,银线曾经割开过他的喉咙,撕裂过他柔软的腹部,削断过他的脚踝。   他太熟悉那种银线带来的疼痛了。   到现在的每一次死亡,他们都没能踏出过交易大厅的大门一步。   “咩咩,你怎么不说话?”   这边沈淮云在提议说离开时,却迟迟没得到楚蔑的回应,不由地疑惑地问:“咩咩,你怎么不说话。”   楚蔑眼里全是血丝,眼神阴郁地不停往后方看。   沈淮云皱眉,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黑暗中看。   “沈淮云,求你立刻用照片的力量,求你——”   沈淮云对于楚蔑前一秒还跟他一起警惕礼帽男的行为,后一秒却突然颓唐疲惫的态度弄得有些迷茫:“咩咩,你为什么——”   “求求你别再问‘怎么了’、‘为什么’了好不好!”   楚蔑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他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也只是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动静太大,不让礼帽男他们注意到这里。   沈淮云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担忧而笃定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   楚蔑想说什么,却又下意识捂住了脖颈。   在之前的死亡中,他曾因为直接说出了凶手的存在被杀死。   “咩咩?”   楚蔑感觉沈淮云动作温柔地把他的头按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道:“没事的,我们是恋人,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末了,他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试图诱导楚蔑说出自己的想法:“咩咩,告诉我好吗?”   楚蔑死死咬着嘴唇,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反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也许再试一次,就可以避开死局也说不定。   半晌,他哑着声道:“手机。”   沈淮云依言把手机递给了楚蔑。   楚蔑接过手机的时候手还有些抖,因为沈淮云习惯用26键打字,所以他也在手抖时打错了几个字。   【黑暗里有人,立刻用照片杀了他。】   【他的银线很坚韧锋利,要小心。】   沈淮云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知道的?”   楚蔑打字的动作顿住了,像是一个无法动弹的雕像一般,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声音有些干涩地说:“……我说过的。”   其实在之前的一次死亡中,他一开始就告诉沈淮云,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   但他说完的下一秒,沈淮云就突然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身上。那时他惊慌愕然,想将沈淮云感觉扶起查看情况。   可当楚蔑刚碰到沈淮云,就发现沈淮云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呼吸。   真的,毫无预兆。   楚蔑原以为是那个使用银线的凶手杀的,可他检查了半天,也没能从沈淮云的身上检查出任何一点伤口。沈淮云就好像突然睡着了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沈淮云再也没了呼吸。   楚蔑这才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   每一次楚蔑都是被杀死的,可唯有那一次,楚蔑是选择自杀重来的。   他握着沈淮云交给他用于防身的匕首,颤抖着将刀尖悬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方,最后不顾一切地用力刺了下去……   那次死亡之后,他再也不敢告诉沈淮云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因为他怕沈淮云再像之前那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面前。   沈淮云盯着楚蔑。   楚蔑装作没注意到他的注视,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跃动的输入符号。   别再看了,我不会说的。   沈淮云似乎从他沉默的动作中察觉出了他的态度,轻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对他说,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张照片轻飘飘地掉落在了地上。   楚蔑不用看也知道,照片上的是白天曾经用银线攻击过他们的那个黑袍人。   “呼——”   沈淮云粗喘了口气,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似乎没预料到这次使用照片会消耗这么多的体力,这才明白过来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居然这么厉害。   “咩咩,”沈淮云顺了口气,露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容:“好了,现在应该没事了,我们走吧!”   “不!”   沈淮云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咩咩?”   楚蔑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只有楚蔑自己知道,危机还没有解除。   还有最后一根银线,而几乎后来的每一次死亡都是那个银线的存在。   那根要人命的银线,往往会在他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夺走楚蔑或是沈淮云的性命。   沈淮云借着手机的那点光看着楚蔑苍白的侧脸,眼神温柔而无奈地蹲了下来:“咩咩,上来吧。”   “……什么?”   楚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在想怎么避开死局,所以没能第一时间领悟沈淮云的意图。   沈淮云看他呆愣愣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眉眼间的温柔更加不加掩饰,语气有些宠溺地道:“好了,既然你不想走,我背你就是了。”   楚蔑重复了一遍:“你背我?”   “嗯。”   “可你身上不是还有白天受的伤——”   楚蔑的视线落在沈淮云的肩膀,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肩。当感受到手下平滑的触感时,他有些不确定地又反复摸了几遍,才恍惚地收回了手,捂着自己的脸,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眼前的沈淮云的肩上没有一点伤痕。   “太好了……”   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沈淮云。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沈淮云扭过头望着他片刻,眼眸中闪动着他熟悉的笑意和耐心,唇角微翘。   楚蔑若有所悟,轻轻攀上沈淮云的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道:“沈淮云,我喜欢你。”   沈淮云将楚蔑往上托了托,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步伐里也带了些许轻快,故意使坏:“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楚蔑唇间逸出一抹无奈的笑声。   “没听清就算了。”   沈淮云见耍赖没得逞,有些憋屈地撇撇嘴,只好委屈巴巴道:“别呀,我喜欢听你说‘喜欢我’,再说一遍嘛!”   楚蔑低低地笑了笑,抬起下巴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沈淮云,这句话等我见到现实中的你再说吧。”   沈淮云听了这话,并没有露出异色,只是垂眸笑着,应了一句“好”,便不再开口。   楚蔑和沈淮云安静地走在黑暗中,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沈淮云突然脸色一变,侧身避开了射向自己的银线。   黑暗中走出了之前被困在照片里的黑袍男人。   显然照片没能完全困住黑袍人,他还是逃了出来,并且非常不善地攻击起他们。   楚蔑连忙在沈淮云站定的时候从他背上下来,警惕着突然袭来的银线。   又是银线。   楚蔑攥紧匕首,先前看到沈淮云和自己被银线杀死的恐惧又涌上了心头,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沈淮云的手轻轻搭在了楚蔑握着匕首的手上。   楚蔑蓦地看向他。   沈淮云似乎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唔……”   楚蔑皱眉,感觉左手的手指传来了明显的灼痛感,可他的手上现在根本就空无一物。   “咩咩,你不弱的。”   沈淮云拉着楚蔑避过再次攻向他们的银线:“你只是把他想的太强了。”   楚蔑大脑停滞了一下才终于再次运转起来,这时才勉强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敏锐:“你的意思是,这里既然是我的梦,他这么强其实是因为我太害怕了吗?”   “比起害怕……”沈淮云用匕首抵挡住银线:“我更觉得你是不想我死在你面前。”   银线与匕首相碰,这一次却没有割断匕首,只是将匕首磨损出一个小缺口。   楚蔑望着沈淮云匕首上的小缺口,一直蒙在心头的雾霾终于消散。   “咩咩,听我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也不想和我讨论死这种事,可这种事我们终究是要面对的,我们根本无法无视这个问题。”   “但咩咩,不要把我当作你人生的全部,这样只是孤注一掷,你的人生会因为我毁掉的。”   楚蔑想起沈淮云浑身鲜血的样子,不自觉地咬着嘴唇。   ”铮——”   匕首比银线割断。   沈淮云苦着脸看着断掉的匕首,顺手拿过楚蔑手上的匕首,幽怨地看了眼楚蔑,将他护在身后:“我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怕什么呀?”   “我这么高大威猛,你怎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呢?”   楚蔑听着他的打趣,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望着沈淮云活蹦乱跳的样子,几乎一瞬间就忘却了之前想起的恐怖景象。   银线再接触匕首时,匕首居然直接割断了银线。   沈淮云暗自松了口气,要是最后一把匕首也断了的话,他就只能徒手接银线了。   不过看来黑袍人的力量有所削减,沈淮云眼睛眯起,心道:“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沈淮云握着匕首直接上前和黑袍人缠斗起来。   楚蔑目瞪口呆地望着沈淮云,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莽了。   …………   黑袍人落败的速度也远比楚蔑料想的要快多了。   当沈淮云将匕首刺入黑袍人的心脏时,楚蔑心下一松,第一次有一种石头落下彻底得救的感觉。   楚蔑能清晰地感觉周围的黑暗开始出现了裂纹,有明亮的光线顺着缝隙照射进来。   “咔擦——”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黑色的碎片崩裂,只留下沐浴在白光里的沈淮云,和站在不远处呆呆望着沈淮云的楚蔑。   白光越发强烈,连同沈淮云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楚蔑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要醒了。   “咩咩。”沈淮云的脸逆着光,将轮廓美化地格外柔和,楚蔑听见他笑声清朗:“你答应过我的,等醒来就告诉我那四个字的。”   哪四个字?   楚蔑刚听到还有些愣神。   【别呀,我喜欢听你说‘喜欢我’,再说一遍嘛!】   【沈淮云,这句话等我见到现实中的你再说吧。】   楚蔑愕然抬眼:“你不是梦,你是——”   只是话还没说完,他便在一阵耀眼的白光中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之前和大家说过这个副本不会太刀,放心好了。   沈贱贱其实很细心,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在两人产生意见分歧或是楚蔑心情低落了时,沈淮云经常容易开玩笑或是说点打趣的话?   因为沈淮云想通过这种方式转移楚蔑的注意力,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和不快。大多时候他去开玩笑,并不是真的多喜欢开玩笑,而是觉得那个氛围需要他去缓和或是促进。   另外说一下原本杀了楚蔑那么多次的银线在这一次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这里是楚蔑的梦境,黑袍人的强弱是根据楚蔑的恐惧程度来看的,他越恐惧,黑袍人就越强大;反之,黑袍人就很弱小了。   最后,楚蔑一直以为梦中的沈淮云全是假的,但最后一次轮回里提出要背楚蔑的是真正的沈淮云。 第134章   爱从来都是相互爱惜和包容,而不是控制和压迫。   这个道理我虽然明白,但终究还是一意孤行。   ——蔡宇   楚蔑刚醒来时感觉自己平躺在地上,头下枕着的是一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   眼前一片漆黑,似乎被什么滚烫的东西覆盖住了。   楚蔑摸了摸,指腹下是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有人特意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尝试性动了动,才意识到他现在躺在地上,枕着的是沈淮云的大腿。   “醒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跟着有些发热的手轻轻从他眼上撤开些许,让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片刻,才完全把手撤开。   楚蔑微微眯眼,因为刚才沈淮云特意给他适应的时间,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很刺眼。   沈淮云懒懒地靠在墙上,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似乎是在安抚他。   楚蔑恍惚地眨眨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也没多久,比你早一点而已。”   沈淮云扬唇笑了笑,看见楚蔑眼神迷茫地抬手似乎是想摸摸他的脸,便顺势将脸贴到他的手上,眷恋地蹭了蹭:“怎么了咩咩?”   楚蔑刚想说什么,却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金属光芒。   是属于自己的那枚戒指。   楚蔑望着手指上的戒指:“这戒指什么时候戴的?”   “我刚醒的时候给你戴的。”沈淮云有些欢喜又欣赏地看着楚蔑的戒指,笑吟吟地说:“还真别说,你戴着还真挺好看的。”   楚蔑抿了抿唇。   沈淮云看他这反应有些慌了,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把戒指给你戴上啊?”   楚蔑望着戒指没有说话。   沈淮云有些失落地瞅了眼楚蔑,只好委屈巴巴地说:“咩咩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它摘下来。”   沈淮云刚要把楚蔑手上的戒指褪下来,却被楚蔑抬手拦住了,诧异地看着楚蔑。   “……不用摘。”楚蔑终于在醒来后露出第一个笑容:“戴着挺好的。”   沈淮云望着楚蔑的笑容,突然笑着低下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当他只是浅尝辄止,准备起身的时候,楚蔑却突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沈淮云一僵,欣喜若狂地回应着楚蔑难得主动的吻。   楚蔑这回主动地让沈淮云都感到吃惊。   待两人分开时,彼此都有些气喘吁吁,冷静下来后两人才注意到,楚蔑早已从躺在沈淮云腿上的姿势变为了坐在他的怀中,而沈淮云也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沈淮云,我喜欢你。”   楚蔑垂眸轻声道:“我在梦里答应过你,醒来就会跟你说‘我喜欢你’的。”   楚蔑缓缓抬眼,将沈淮云的脸烙在他的眼中:“梦里最后一次出现的,是真正的你吧?”   沈淮云一愣,随后释然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楚蔑看着手上的戒指:“你是通过这个戒指进入我的梦里的?”   因为梦中发出灼热疼痛的地方,正是他戴着戒指的地方。   “没错。”沈淮云也不打什么哑迷了,直接道:“我醒来后看你还没醒,想着怎么让你赶紧醒过来。后来就感觉手上的戒指烫得厉害,后来我把你的戒指也戴在了你手上。戴好后我就进入你的梦里了。”   楚蔑迟疑:“那……你梦里看到了什么?”   沈淮云笑容一僵,叹了口气才道:“我和你看到的差不多,我也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的。”   “你是怎么醒来的?”   沈淮云沉默了一下,斟酌了一番终究还是开口道:“我在你死后直接自杀了。”   楚蔑嘴唇微张,却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沈淮云摩挲着楚蔑的后颈,轻声道:“我们不提这个了好不好?”   楚蔑点了点头。   楚蔑从沈淮云身上起身,望着沈淮云的肩膀轻声道:“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沈淮云动了动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后,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笑着道:“没什么大事,总归是不影响我公主抱你的。”   楚蔑无奈地瞥了眼沈淮云,没搭理他。   “等一等,咩咩。”   沈淮云突然拉住楚蔑,将一对手绳拿了出来,把其中一个手绳递给了楚蔑:“你把这个手绳戴上。”   楚蔑定定地看着手绳:“我记得这个,之前疗养院我进电击室前你让我戴过。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是可以分担疼痛的道具。但它是单向承受疼痛的吗?”   因为他那次几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反而沈淮云显得格外虚弱疲惫。   沈淮云笑着将手绳系在楚蔑细白的手腕上,简单整理摆弄了一下,感叹道:“我家咩咩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楚蔑看着手绳,突然问:“你突然给我戴这个,是跟你的梦有关吗?”   沈淮云笑容淡了几分。   他自己戴上手绳时就格外随便了:“不是说好了不提的吗?”   …………   沈淮云的梦里,楚蔑死时非常得痛苦。   他一直在蜷缩着身体,努力压抑住惨叫声,试图表现地不那么痛苦。   沈淮云怎么可能意识不到楚蔑现在痛苦万分?   可沈淮云根本没有法子缓解楚蔑的痛苦。   “杀了…我……”   当沈淮云听见楚蔑这样说时,他感到了心里像是破了个洞。冷飕飕的风直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手脚发凉,牙齿打颤。   楚蔑的愿望沈淮云从来都会好好实现。   即便是这种愿望——他也会……好好实现。   沈淮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杀了楚蔑的,等他反应过来时,楚蔑已经神情平静地躺在了他的怀里,心口扎进了一把匕首。   他轻轻吻了一下楚蔑的眉心,说了句“晚安”,拿起属于楚蔑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胸膛。   …………   所以他不想让楚蔑像梦中那样疼了。   有这个手绳的存在,沈淮云就可以在楚蔑受伤时替他承受大半的疼痛了。   楚蔑看他刻意转移了话题,也是彻底明白沈淮云根本不想再涉及这个事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沈淮云看了眼手机道:“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一点。”   “都已经第二天了?”   沈淮云点点头,望着天空道:“手机显示是下午一点,可是现在这天空的颜色反倒像是下午五点的样子。”   “简单来说,我们刚从夜晚醒来,估计很快就要再次入夜了。这里的白天可比夜晚短太多了。”   “去找金雅和蔡宇吧。”楚蔑建议道:“之前蔡宇不是还昏迷不醒吗?”   “好,先去找金雅看看情况。”   …………   楚蔑和沈淮云一边走一边讨论他们是什么时候陷入噩梦的。   最终推测下来,多半是在去往交易大厅的时候陷入了噩梦中。   沈淮云来到金雅门前,刚做出想要扣门的动作,门就主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哦,是你们啊。”   蔡宇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拉过一旁低着头的金雅,把玩着她白皙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不耐烦:“有什么事吗?”   楚蔑和沈淮云错愕地对视了一眼,最后视线停驻于蔡宇和金雅紧握的手上,感到十分奇怪。   金雅原先不是总对蔡宇爱搭不理吗?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蔡宇?   蔡宇见楚蔑和沈淮云都盯着金雅,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将金雅藏在自己身后,语气不善地说:“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赶紧滚蛋!   沈淮云装作没听出蔡宇的意思:“哦,我找金雅商量点事。”   “商量点事?”蔡宇将这几个字在舌尖上滚了滚,随后冷笑着说:“她不需要和你们商量,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你说可不行。”沈淮云隐约觉得不对劲,故意死缠烂打:“我要听金雅亲口跟我说才行。”   蔡宇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金雅主动从蔡宇身后走了出来,眼神平静无波,跟不认识沈淮云似的,冷冷地说:“我不想和你商量,我只想和阿宇一起。”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金雅顿了顿,放在身体一侧的手微乎其微地蜷了一下,随后继续毫无感情地说:“我现在不想跟你商量。”   “听见没有。”蔡宇笑得有些得意:“姐姐说她不想理你。”   沈淮云皱起了眉,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蔡宇的身上,与他对视片刻,才收起脸上严肃的表情,笑眯眯地揽着楚蔑后退一步:“那好吧,我们就先告辞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好好商量事情。”   他们刚一离开,就听见蔡宇语气亲昵地对金雅说:“姐姐,我不喜欢你看着他们,你能不能只看着我?”   金雅轻声道:“好。”   “姐姐果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喜欢姐姐。”   “……”   楚蔑被沈淮云强行揽着带离了蔡宇的视线,才开口:“金雅状态很不对劲。”   沈淮云目不斜视:“我当然知道,毕竟依照金雅的性格,没把那混小子爆揍一顿就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斟酌了一下,就不让金雅和蔡宇两人在一起了,毕竟这俩人真的不合适。   更文到中途外面突然有男生喊EDG赢了,出去看了会儿热闹,现在才更完(只想安详地躺着昏死过去) 第135章   原来蜃镜早已在玩家中间安排了内讧的棋子,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玩家联合起来对付它。   ——沈淮云   “现在蔡宇对我们太过警惕。”沈淮云思索着金雅那时的表情和动作:“感觉金雅像是被人控制了。”   “蔡宇喜欢金雅,但金雅一直对胡嘉树念念不忘。”   楚蔑回忆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蔡宇对金雅有超乎寻常的依恋和控制欲。他如果能控制金雅的话,一定会早早就这么做。”   但金雅是在这个副本变成这样的。   “所以可以肯定是——”沈淮云接着道:“蔡宇多半是在之前交易大厅得到了可以控制金雅的道具。”   “现在天还没黑。”   楚蔑抬头望着被染红的天边:“我们必须再去一趟交易大厅,也许能找到解除控制的方法。”   “时间不多了,走!”   …………   交易大厅的门口依旧站着礼帽男。   不过在沈淮云和楚蔑并排着往交易大厅走时,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给他们面具,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沈淮云明明已经走过他旁边了,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眯眯地往后倒了几步,朝礼帽男的方向探了探头,欠揍地挑了挑眉:“诶哥们儿,咱们的面具呢?”   礼帽男听到“面具”二字,脸都黑了。   “说话啊,哥们儿?”   礼帽男:“……”妈的谁是你哥们儿!   “面具……”礼帽男咬牙切齿地说:“已经没了!这之后都不需要面具了!”   “哦…那真是挺可惜的啊——哈哈。”   沈淮云故意笑得没心没肺。   礼帽男只能放空大脑,避免自己被气成一滩液体。   楚蔑则是盯着礼帽男一阵深思。   因为他的所惧梦里,礼帽男是会存在复制体的,而原先的他则会吞噬掉其他客人,代替其他客人的存在。   可这个的礼帽男明显有记忆。   “那我们进去了啊。”   “mua~”   这头的沈淮云冲礼帽男抛了个媚眼,顺便献了个飞吻:“不要想我哦!”   楚蔑:“……嘶。”   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做这种动作真的很油。   礼帽男默默地背过身去。   “行了,别卖萌了。”   楚蔑不忍直视地推着沈淮云的后背往里走:“你自己长啥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沈淮云委屈巴巴地扭过头望着楚蔑,倒还真由着楚蔑把他往里推,眨巴眨巴眼睛道:“咩咩~我就不能大鸟依人吗?”   楚蔑:“……”   楚蔑一巴掌把沈淮云的脸推正,一脸清心寡欲:“可以可以,但我们先看路吧,沈·大·鸟!”   沈淮云:“……”   毕竟还有正事,所以沈淮云也没无赖多久,就立刻站直身子拉着楚蔑进了交易大厅。   楚蔑不信所惧梦之后,所有人都能从所惧梦里清醒过来。   但交易大厅里的客人,和上次的站位数量几乎都没有变化——这意味着,楚蔑梦中看到的礼帽男顶替其他人的存在必然是真的了。   就是不知道沈淮云的梦里是否也存在这些。   楚蔑将自己的猜想和梦里的信息告诉了沈淮云,注意到沈淮云脸上并无异色,显然他的梦里也梦到了和楚蔑同样的线索。   沈淮云:“你觉得礼帽男为什么要吞噬掉客人?”   “客人,也许是他的食物。”楚蔑扫过交易大厅这些纸醉金迷的客人们,企图找到那么几个有异样动作的客人,可惜寻找无果。   “我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交易是无渡副本的中心事件。在这里,组成交易的一般有商人、客人,奴隶和偶尔端上茶水提供指路的侍应生。”楚蔑眉头微微蹙起:“可礼帽男的存在太奇怪了。”   “他既会在交易大厅门口当迎接客人,同时又掌控着黑红大门的开启权限,以及拍卖会的主持人。”   “身兼多职啊!”沈淮云调侃道:“真是社畜楷模。”   “当目前为止,我们所得到的线索都太过琐碎。还有人鱼究竟在这个副本里是什么存在……”   楚蔑瞪了眼沈淮云,让他正经点:“你有什么看法?别卖关子了?”   沈淮云指了指一位客人盘子里汁水肥美的肉,问:“你想吃吗?”   楚蔑的视线落在了上面,闻着那一种酱料和熟肉混合的香味,却感觉胃中平白一阵翻滚,有些不适地移开了视线:“我不想吃。”   沈淮云听了这话笑着道:“我跟你看法相反,我特别想吃这个肉,而且是有种莫名的渴望感。”   这话一出,楚蔑就警惕道:“按你的意思,这些都是人鱼的肉?”   “我倒是觉得人鱼的存在还挺好理解的。”   沈淮云看现在大多数人盘里几乎都是人鱼的肉,解释道:“人鱼肉也许是吸引客人的一个噱头,因为它对除人鱼以外的生物都具有极强的吸引力。人鱼因为客人们吃同伴的肉,为了复仇,就会用歌声迷惑客人,让他们永远在睡梦中沉睡。”   “这时礼帽男就渔翁得利了。”沈淮云慵懒地靠在一个柱子处,手指轻敲裤缝:“礼帽男借用人鱼吸引客人,也许有时会利用客人的力量猎杀人鱼;又利用人鱼的歌声,吞噬掉客人……还真是会空手套白狼。”   “有一个问题。”楚蔑道:“礼帽男既然想吞噬客人,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何必这么麻烦?再者,他吞噬完客人又为何还要冒充客人?”   沈淮云一脸坦然:“剩下的问题自然要靠我们貌美如花的咩咩解决了。”   楚蔑:“……你是玩家,还是我是玩家?”   “虽然我是玩家,”沈淮云眉眼狡黠,凑到他耳边故意道:“但你是玩家家属嘛。”   楚蔑耳尖微红,不明地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给我了一点启发。礼帽男不能直接攻击客人多半是受一定的规则限制,至于还要冒充客人……也许和客人的来历有关——”   沈淮云望着他笑得灿烂。   楚蔑一噎。   他搡了一把沈淮云:“行了,别跟个没骨头似的赖在这里,快去问客人的来历。”   沈淮云无奈道:“好吧,那我去问。”   …………   因为昨天沈淮云的一番蛇皮操作,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印象深刻,对他自然既有敬佩又有警惕。   沈淮云笑眯眯地和几个客人客套了一会儿,就很快回到了楚蔑的身边,不过脸色有些阴沉:“这些客人来自不同的副本。”   不同的副本?   这个答案着实令楚蔑有些吃惊,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礼帽男是想通过冒充客人的方式去往别的副本?”   再往深里想,礼帽男会冒充玩家混入其中,礼帽男作为蜃镜副本的NPC自然是向着蜃镜意识的,也许这也是蜃镜对付玩家的另一种手段!   “难怪——”   楚蔑听见沈淮云语气中难掩的愤怒和阴郁,诧异地看向沈淮云。   沈淮云表情微冷:“我说为什么那么多组织都提出要联合起来对付蜃镜意识,结果那些组织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全部瓦解了。那时我还只当是玩家间的龌龊,没想到是蜃镜意识从中插手,故意挑起内讧。”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啊。”沈淮云咬着牙冷笑着说:“当然是把这件事捅到所有人面前。”   “那你要有两手准备。”楚蔑支持沈淮云的决定,提议道:“第一,你要用手机录到礼帽男吞噬客人,并冒充客人的视频,然后带回蜃镜中转站给其他人看。”   “第二——”楚蔑扫了眼沈淮云的手机:“为防止手机会因为蜃镜意识的干预删除视频,你最好……”   沈淮云先楚蔑一步说出了第二步:“我最好带着其他有些名声的玩家一起见证这一幕,这样他们才能相信我的说法并帮我转达给其他组织的玩家。”   “介时大家合作对付蜃镜,一旦有意图破坏合作的人……”沈淮云唇角勾起,舌尖扫过虎牙:“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抓起来。”   “方法不错。”楚蔑顿了顿:“但你笑得太像个反派了。”   沈淮云立刻恢复成纯良乖巧地笑,却被楚蔑再一次嫌弃:“得,我倒觉得你现在笑得跟蔡宇一样了。”   沈淮云:“……我不笑还不成吗?”   沈淮云:“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些,我们也该去黑红大门内进行交易了。”   …………   沈淮云和楚蔑直奔挂着“武器”的帐篷,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排了一会儿队就轮到了他们。   掀开帘子,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小胡子男人。   他正满脸笑意地数钱,然后头也不抬地说:“要什么,赶紧说。”   沈淮云笑得灿烂:“要你的狗命。”   “哈?”   小胡子男人不耐烦地抬起头:“谁啊!哪来这么大口气——你们还没死?”   看清沈淮云和楚蔑的脸后,小胡子男人连滚带爬,想要绕开桌子赶紧跑出去。   沈淮云大步上前,死死按住小胡子男人,把他按回座位上,用匕首低着他的脖子:“黑心商人,我们来算算总账吧?”   小胡子男人哭丧着脸瘫软在椅子上。   “来,先把群伤性武器的帐算一下。”   小胡子不肯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梗着脖子道:“我不就是没说那是一次性用品吗?”   “一次性你还敢要这么贵?”沈淮云哼笑着用匕首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看他吓得一哆嗦:“都说了诚信经营,你都敢隐瞒信息了,你觉得这里的交易规则还能保护你吗?”   小胡子男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过也不用你给我钱了。”沈淮云见小胡子男人两眼放光,心道:不让你出出血,我就不姓沈了。   “都说假一赔十,你就按照我本应该得到的武器数量翻十吧!”   “十倍?!你疯……”   小胡子男人看沈淮云危险的眼神,声音越说越低:“十倍!你怎么这么黑心?”   “黑心?关乎性命的东西你给我隐瞒信息,到底谁黑心啊?”沈淮云撑在桌子上,逼近小胡子男人:“要么,你按要求给我;要么,我弄死你拿走所有东西。”   因为小胡子男人先违反了规则,即便沈淮云真的杀死他拿走所有东西也没有任何问题。   小胡子男人与沈淮云对视了几秒,最后心痛不已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沈淮云狠狠宰了一把小胡子男人,并得到了一背包的战利品。   楚蔑见他笑得一副得意样,提醒了一句:“还有金雅的事。”   “差点忘了。”沈淮云看着小胡子男人的表情变得格外热情:“你知道有什么道具能控制人吗?”   “类型很多……”小胡子迟疑道:“我已经给你很多了,你不能再白嫖了!”   “这个当然不会白嫖了。”   听了这话,小胡子才道:“有控制精神和身体两种,你要哪种?”   “精神的。不过控制精神的有几种类型?”   小胡子思索了一下:“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一个铃铛,它让人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但被控制的人很呆滞,只能你说一句,跟着你说一句。”   “另一种是一个紫色坠子,用它在眼前来回摇晃,说一句心理暗示就行。不过被控制的人比较灵活,还是能自主行动的。”   楚蔑和沈淮云对视了一眼,一齐道:“那第二种的道具有什么解除控制的方法吗?”   “用道具重新暗示,说一句与之前相反的暗示语句就行。”   楚蔑:“那如果说错了呢?”   “说错了?”小胡子奇怪道:“说错了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呗。”   小胡子见沈淮云陷入沉思,殷勤道:“我这里还有这样的道具,你要买几个——”   “不用了。”沈淮云笑眯眯地打断了他,招呼站在一旁的楚蔑:“咩咩,走啦!”   小胡子急道:“你不买了吗?”   沈淮云已经走到门口,摆了摆手:“不买了,没钱。”   小胡子突然想起昨天有个娃娃脸的年轻人来买这个道具,再思及沈淮云询问道具作用的解除方法,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你们居然来套我的话!”   “啊啊啊,我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沈淮云故意加大声音盖住小胡子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然后扬声道:“下一位!老板喊下一位了。”   “无耻、黑心的混蛋!”   只留下身后的小胡子男人气得跳脚。   作者有话说:   题外话~( ̄▽ ̄~)~   我以前挺喜欢串班的,因为玩的好的朋友分班,所以我经常找她。   那一次我朋友坐在走廊靠窗的位子,我就趴在窗前跟她聊天。   我:你干啥突然不笑了哈哈   她笑得有些勉强。   我下意识扭过头——我旁边站着她的班主任。   我:……   她的班主任笑得格外温柔,把他手中书卷成了纸筒,然后毫不犹豫地劈向了我的脑袋。   我下意识一蹲。   班主任眼睛眯起,笑得更加灿烂。   我内心os:我是不是不该躲?   果不其然我的脑袋连挨两下,狼狈地跑回了自己的班级。   事后我痛诉朋友不义气,然后朋友说:你看你后面。   我吓得猛一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朋友的狂笑:看你那怂样哈哈   我(′`)**:同归于尽吧,朋友。 第136章   我比谁都明白,金雅是不可能喜欢上我的。   因为我足够清楚这一点,所以那句心理暗示从来就不是“金雅喜欢蔡宇”。   ——蔡宇   “紫色的吊坠——”沈淮云离开小胡子男人的帐篷,就若有所思地说:“你觉得蔡宇会把它放在哪里?”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被蔡宇挂在脖子上也说不定。”楚蔑瞥了眼沈淮云:“你看到过蔡宇脖子上有细绳吗?”   沈淮云摊了摊手:“他衣服领口小,我总不可能冲上去扒他衣领看吧?”   谁道楚蔑一脸怀疑:“是你的话怎么不可能?”   沈淮云:“……”   仔细想想他也的确能做这种事。   沈淮云开玩笑提议道:“要不找个机会把他捆了,搜一遍身总能摸出那个吊坠吧?”   楚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可以考虑。”   沈淮云:“……我开玩笑的。”   楚蔑视线突然落在售卖“武器”的帐篷上的队伍:“来买武器的大多都是玩家吧?”   沈淮云了然:“你想现在就告诉他们礼帽男的事?”   “只有这个机会了不是吗?”楚蔑沉思道:“梦中礼帽男是夜晚将基本不能从梦中醒过来的玩家和客人们吞噬的。马上就是第三夜了,我们的时间经不起拖延的。”   沈淮云:“但今晚估计又要陷入梦里了。第一次是记忆,第二次是恐惧,第三次……多半就是渴望了。”   “那你的渴望是什么?”   沈淮云一愣,随即用玩笑掩饰情绪:“反正渴望看到的都是假的,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因为现实过于残酷,所以渴望的东西总是美好而虚幻的。   楚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问他渴望的是什么,而是转移话题:“能来这个副本的玩家都是老玩家,你不用把所有人通知到位,把比较有人脉和可信度的老玩家喊来就好。”   不过楚蔑不是玩家,还不适合跟着沈淮云一起去劝服其他玩家。   沈淮云将四周环顾了一下,示意楚蔑站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楚蔑颔首,默不作声地站在了角落里。   他的视线落在沈淮云匆匆的背影,突然想起之前的所惧梦。其实那并没有让他从会失去沈淮云的恐慌中解脱出来,只是让他明白那种情况下,他有多么惊慌失措,绝望茫然。   呵,这算是蜃镜对他的警告吗?   有了软肋的他,会变得害怕死亡,不敢去做冒险的行为。   不过他也很感激这个所惧梦。   因为梦里的一次次死亡和失去让他明白如何尽快冷却情绪,让自己暂时忘却绝望去做出更理智的决定。   他和沈淮云的目的都是搞垮蜃镜。   而这个目的,也绝不会因为他或者沈淮云其中一人的死放弃,只会让他们带着仇恨更加坚定下去。   因为沈淮云和他除了彼此,还有其他挂在心上的东西。   沈淮云有关秦月和沈迟雨,而楚蔑自己,有势必要弄清的过去,以及他作为玩家时期可能背负的人情债。   楚蔑视线突然落在了手上的细绳和戒指,又重新看向沈淮云,心道:“迄今为止,沈淮云给了我很多东西,但我还没有给他任何东西。”   甚至隐瞒了他过去曾与沈迟雨认识的事。   “等无渡副本结束了……”楚蔑喃喃道:“我会告诉他一切的。”   “铮——”   楚蔑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原本平和安静的表情变得警惕冷静,眉头紧蹙着迅速扫过周围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   那声音是细线紧绷的声音,楚蔑无比熟悉。   毕竟他可是因为这个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在一个同样僻静的角落里,他看见了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压了压帽沿,转身匆匆穿过黑红大门,离开了这里。   楚蔑匆匆看了眼还在和其他玩家交流的沈淮云,顾不上通知沈淮云,只能跟着黑袍人往外跑。   …………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楚蔑跟着黑袍人出了交易大厅,在靠近客人们居住的地方时突然失去了黑袍人的踪迹。   黑袍人还活着。   所以他们在所惧梦里杀的黑袍人只是幻影?!   “轰——”   楚蔑突然听见东西被砸烂的巨大声音。   他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刚好瞧见金雅面无表情地把黑袍人踩在脚下的样子。   黑袍人的帽子被人揭开,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凶的脸。他望着金雅咬着牙露出一抹冷笑,指尖一抖,银线在金雅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突然刺向她的腿。   楚蔑下意识就要将匕首投掷过去。   不过金雅身后的蔡宇动作比他快多了。   蔡宇直接推开金雅,用胳膊替她挡了银线,然后踩着黑袍人的胸口,将一个小瓶子里的深绿色液体倒在了黑袍人的手上。   “滋啦——”   空气中弥漫着腐蚀焦灼的气味。   “啊啊啊啊!!!”   那个黑袍人挣开蔡宇,捂着自己被腐蚀了大半的手惨叫起来。   蔡宇随手把小瓶子丢到了一边,拔出伤口里的银线,然后用银线勒着黑袍人的脖子。   “呦,这线还挺结实啊?”   蔡宇一边用力勒着黑袍人,一边冷笑着说:“你刚刚想干什么?居然想伤她,嗯?”   黑袍人脸色痛苦地挣扎着。   银线十分坚韧锋利,所以在割伤黑袍人的同时,也割破了蔡宇的手,不过蔡宇并不在乎这点伤,他只想弄死这个黑袍人。   “你受伤了。”   金雅看着蔡宇正在流血的手,眼神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胳膊:“松手,别伤了自己。”   “蔡宇,先别急着杀他。”楚蔑见蔡宇杀心极重,怕他立刻就把黑袍人杀了,因而错过重要的消息:“先问问他是什么来历。”   蔡宇依旧勒着黑袍人,森冷的视线落在了楚蔑的脸上,阴森的眼神在他脸上游走了一番,最后变成了一个冷笑:“哦,是沈淮云身边的小情人啊。怎么,你一个——管这么多做什么?”   他将那句“NPC”咽入口中,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哼笑。   “松一松手。”   金雅提醒蔡宇:“他要被你勒死了。”   蔡宇听了金雅的话,才勉强松开了勒着黑袍人的动作。   “咳咳!”   黑袍人立刻咳嗽着远离了蔡宇,就怕被他真的勒死。   只是楚蔑也并不想放过他,蹲下来揪着黑袍人的斗篷,用匕首抵着他的胸口:“现在能好好交代一下你的来历吗?”   黑袍人仔细端详了一下楚蔑,突然冷笑了一下:“你长得有点像一个我讨厌的人。”   “不想回答我?”楚蔑看黑袍人似乎比起害怕更厌恶自己一点,不在意地笑了笑。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将抵着他胸口的匕首猛然刀尖向下,直接刺透了黑袍人的腿。   楚蔑道:“我可以让你更讨厌我一点。”   “你!啊啊——”   黑袍人浑身一颤,哀嚎着抱着自己的大腿,再看向楚蔑时的眼里多了几分恐惧。   金雅望着楚蔑陷入沉思。   “好了。”楚蔑站起来拍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昨晚梦里杀我和沈淮云的人是不是你?”   黑袍人一愣,顿时想起昨晚他曾借着入梦的力量虐杀了一对同性恋人,只是因为受梦境影响,他忘掉了那对恋人的脸。   想起了自己曾经将眼前这个人逼到几乎要崩溃的经历,黑袍人变得有些兴奋起来,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原来那个瑟瑟发抖的胆小鬼是你啊?真可怜啊,后来是不是都要哭出来了——唔!”   楚蔑揪着黑袍人的领口,用膝盖在他腹部重重顶了几下,然后冷眼看着他倒在地上:“你最好搞清楚你的处境。”   “只要我想,你梦里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百倍奉还。”   黑袍人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干脆瘫在地上冷笑道:“行啊,反正现在我多半也活不成了,告诉你们也无所谓。”   “不过还说回来——”黑袍人打量着楚蔑,又扫了一眼金雅和蔡宇,古怪地笑着说:“你也是NPC吧?怎么和玩家混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连一旁冷眼看戏的蔡宇都变了脸色。   蔡宇道:“你是觉醒者?”   “觉醒者?”黑袍人发出一声嗤笑:“哪来那么多觉醒者?”   “说起来我和你原本应该是一类人。”黑袍人看着蔡宇笑得恶意十足:“我以前也是个玩家,不过现在死了成了NPC而已。”   金雅不解道:“既然你曾经是玩家,为什么还要袭击玩家?”   “有明文规定玩家不能杀玩家的吗?再说了……”黑袍人笑时露出带着血丝的牙龈,格外渗人地说:“我早就不是玩家了,我是N·P·C!”   金雅:“那你为什么要来袭击我?我并未招惹你。”   “你是没招惹我,可那又怎样?我就是不乐意有别的玩家活着出去。”黑袍人眯着眼睛笑得狰狞,眼神里全是怨恨和不甘:“凭什么同为玩家,他们活下来了,我却死了?我就是不喜欢看见有人比我好!”   楚蔑忍耐了片刻,终于出声:“你杀我是因为什么?”   “杀你的原因可就多了。”黑袍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你长得太像那个傲慢的混蛋了。那个混蛋瞧不起我,就因为我没有听他的指挥,就把我赶出队伍?!”   “凭什么!”黑袍人歇斯底里地发泄一番后,突然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死前就发誓,如果我有机会活过来,我一定会狠狠虐杀他一番。”   “虽然没见到他……”黑袍人盯着楚蔑的脸:“但我遇到了跟他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你自然就是我报复他的最好替代品。”   真是好笑。   楚蔑嘲讽而又愤怒地扯了扯嘴角,他居然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经历那种事。   “我反而很感谢蜃镜,因为只要副本刷新一次,我就能再活过来一次——”他将楚蔑等人的长相记在心里,笑得阴冷地说:“你们下次可别再来无渡了,否则再次见你们,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们的!”   “在你弄死我们之前,我肯定能让你生不如死!”   蔡宇闻言冷笑一声,刚要动手时才发现黑袍人已经死透了。   黑袍人保留了最后一根银线。   就在刚刚,他用那根银线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黑袍人死后作为蜃镜的NPC,他的生死其实是和副本有关系的。   简单来说,即便他现在死了,只要副本刷新,他就会再一次活过来。   不是所有生前是玩家的人是好人。   另外一个拖到现在才说明的刀——副本里的boss其实全是和沈迟雨同一个批的玩家。   而且沈迟雨还是玩家的时期,蜃镜有一个潜规则【在副本里的玩家基本用假名字,但如果玩家死在了副本里,就会被抹去现实存在,以真名的形式活在副本里。】   第一个副本刺玫古堡的哈尔曼不是喊萝丝夫人“艾尔黛”吗?其实萝丝夫人是玩家时的假名就叫“艾尔黛”,“萝丝”是他现实中的本名。   意外吗小可爱们,这把刀我拖到现在讲(′`)** 第137章   有些东西,你明知是假的,却还是会沉迷其中。   ——楚蔑   楚蔑脸色难看地看着黑袍人的躯体,大脑在混沌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立刻抬头看向蔡宇和金雅。   金雅和蔡宇都在看他。   蔡宇抱着胸笑得古怪:“我们都知道有一个规矩,不能在NPC面前提涉及‘玩家’‘副本’之类的敏感词——如果让原本不知情的NPC知道自己所处的是副本,要么这个玩家被杀,要么NPC被记忆重置。”   “当然,这个前提是NPC本身不知道什么是‘玩家’‘副本’——”蔡宇歪了歪头,无害的娃娃脸上是与之不符的危险表情:“刚刚那个蠢货是自杀,你又没被重置,看来是本来就知道自己是NPC啊。”   楚蔑面无表情,身体却紧绷着往后退了一步。   蔡宇笑得眼睛眯起:“让我猜猜,你是觉醒者,还是和那个蠢货一样原本就是玩家,不过死了变成NPC?”   金雅站在蔡宇身后,遥遥凝视着楚蔑,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蔑与金雅对视了几秒,突然放松了身体,露出一抹虚假的冷笑,对蔡宇道:“你们呢?什么时候知道有些特别的NPC曾是死去的玩家的?”   “真是的,明明是我问你,怎么你反过来问我了?”蔡宇好似语气亲昵地抱怨了一句:“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去过的校园副本里,有个叫‘柳阳’的玩家死了,死后却成了阻拦玩家的怪物。”   柳阳?楚蔑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他是荆川中学的一个新人,因为救了一个白眼狼被害死。   这头的蔡宇继续道:“我原本只是对此有些怀疑,直到我和姐姐遇到的那个副本。”   蔡宇脸色温柔起来,用眷恋的目光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金雅,轻声道:“姐姐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对我出言不逊的混蛋,其实被我杀了两次。”   “第一次,我绊倒他,让他死在怪物嘴下。第二次,他变成恶鬼找我索命,我还是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把他超度的呢。”   金雅一愣:“超度?”   “就是让他灰飞烟灭、再无超生可能的那种超度呀。”蔡宇轻声慢语,像是恶魔在诱惑人堕落:“用的可是姐姐之前送给我用来自保的道具,那个道具真的很好用……”   金雅望着他时的脸色有些发白。   “姐姐很介意吗?”蔡宇露出可怜的神情:“可我总得有保护自己的手段吧?不然我哪里还能有机会保护姐姐呀?”   “保护”这个词像是触及到金雅某根敏感的神经,她立刻道:“不用你保护我。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不需要你再像以前那样保护我了!”   以前那样?   楚蔑在一旁皱眉,他从沈淮云那里得知金雅和蔡宇认识的时间其实不久。而且金雅自从胡嘉树死后,就一直很独立,更何况她还不想和蔡宇产生过多联系,怎么会有机会受过蔡宇的保护?   蔡宇到底对金雅施加了怎样的心理暗示?   “好,我知道姐姐想保护我。”蔡宇乖巧地扬唇笑着,当目光转向楚蔑的时候又恢复了冰冷:“好了,戏看够了吧?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交代一下你的来历了吧?”   楚蔑并不想回答他。   蔡宇看楚蔑的反应倒也不意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不说我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   他突然脸色一垮,露出恶劣的笑容:“你不会以为我真会这样说吧?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杀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你死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死了个NPC。”   楚蔑露出一个挑衅而冰冷的笑容:“你以为你有本事杀得了我?没准你最后反而被我杀了。”   “更何况……”楚蔑学着蔡宇的语气轻声道:“你死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死了个玩家。”   蔡宇:“……”   刚刚赶到场的沈淮云瞧见蔡宇那张跟颜料盘一般精彩的脸,不由地啧啧赞叹起来,心道:“哎呦,我媳妇儿嘴还挺毒。”   蔡宇视线立刻扫到了沈淮云的身上,视线在楚蔑和沈淮云之间来回移动了一下,最后定格在沈淮云的脸上:“呦,看来你是知情的呀?”   沈淮云才刚刚到场,其实并没有听全他们的对话,不过从楚蔑怼蔡宇的话,他也猜出个大概来。   沈淮云笑嘻嘻地走到楚蔑身边,无视蔡宇的问话,揽着他的肩往别处走。   蔡宇脸色越发冷了,冷喝道:“沈淮云,你想装傻?”   沈淮云往回走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时脸上并无半点笑意:“装傻?我倒觉得你比我更会装傻!”   他冷笑道:“蔡宇,你跟金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吗?金雅不爱你,她只爱胡嘉树,你使些不入流的手段,装作一副和她情投意合的模样。”   金雅生气地说:“你胡说些什么!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评价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蔡宇听了金雅这话,不仅不开心,发而脸色有些发青。   “外人?”沈淮云笑得意味深长:“的确是个外人。”   蔡宇不做声地握紧了拳。   楚蔑提醒道:“天黑了。”   蔡宇知道楚蔑是在提醒他不要拖着金雅一直待在外面,毕竟外面太危险了。   “哼。”   蔡宇只能压下胸口那口气,拉着金雅的手折回了房间。   楚蔑和沈淮云则一起往交易大厅的方向走。   “找其他玩家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沈淮云露出邀功般地神情:“我可是很厉害的。”   楚蔑瞧他这副得意样,低头无声笑了笑。   楚蔑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后就去交易大厅等着吗?”   “不,先别急着去交易大厅。”沈淮云和楚蔑已经行至甲板,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我们还得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是梦境,对吗?”   沈淮云点头:“入梦后,我们得尽快醒过来,免得错过礼帽男吞噬玩家的时机。”   诡迷的歌声又开始响起。   楚蔑和沈淮云很快就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沈淮云拖着楚蔑躲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强撑着精神道:“咩咩听我说——”   楚蔑觉得头晕得厉害,用力甩了甩头,最后的视线是沈淮云同样困倦却强撑的脸和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全是假的——”   “不要……我会……你。”   “……”   楚蔑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   柔和的光线落在了眼皮上,让人略有些懒散地挣开了眼。   “唔……”   楚蔑下意识眯了眯眼,让自己能够尽快适应光线。   “醒了?”   楚蔑:“?”   楚蔑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躺着?等等……   楚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和这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怎么不说话,咩咩?”   男人撑着下巴,侧身靠在床头,眼中是掩不去的温柔和眷恋。   他的五官与沈淮云基本一致,不过脸上更有棱角,比起现在才的沈淮云要更成熟一些,看着似乎是将近三十的样子。   还有一点与沈淮云有些许不一样。   沈淮云是短发,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把头发留到了锁骨的位置。   男人见楚蔑不说话,笑道:“嗯?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觉得我帅啊?”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恋。   应该是沈淮云没错了。   楚蔑望着眼前更加成熟的男人,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捻着他其中一缕头发道:“你怎么留了头发?”   沈淮云的视线落在了楚蔑的手上,听了他的话意外地挑了挑眉:“不是你说想看我扎头发的样子吗?”   楚蔑一愣,开始思索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沈淮云面露委屈,黏黏糊糊地蹭了上来:“咩咩,我可是特意为你留了头发,你该不会都没意识到这点吧?”   ——“我还挺想看你扎小揪揪的样子。”   “你要是想看,我今后就把头发留着。”   “好啊!”   …………   楚蔑想起来,他的确说过这句话。   不过那时他当是玩笑话,也没有当真。   楚蔑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   不过更令他尴尬的是被子下肌肤紧贴的触感,他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光裸着上半身。   两个光着身的大男人睡一张床,又是情侣,会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楚蔑:“……”   我才正式同意交往三天,为什么就快进到睡一个床了!   楚蔑脸上烧得厉害,下意识推了一下沈淮云的胸口,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只不过刚碰到沈淮云温热的胸膛时,他像是被烫着手一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不过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沈淮云拽住了手腕。   沈淮云麻利地把楚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豪气冲天地说:“没事,你想摸就摸嘛!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胸自然也是你的!”   楚蔑:“……”   他心头那点羞意,瞬间因为沈淮云这张破嘴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淮云眼睁睁地看着楚蔑原本还有些羞恼的表情变得清心寡欲,不解道:“你怎么了?”   楚蔑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都说男色误人……”   沈淮云眼睛一亮,刚要厚脸皮地说“我原来就是误你的男色”,然后听见楚蔑毫无波澜地说了下一句:   “幸好你误不了我。”   沈淮云:“……”   沈淮云:“???”   不是,你在质疑你家老攻我的魅力吗?   作者有话说:   启子说过所愿梦超甜的,大家可以把所愿梦当成咩咩和沈贱贱的婚后番外看哈~下章甜蜜继续   题外话   我觉得我是一位好姐姐,并拥有一个懂事的弟弟。   某一天,弟弟闹脾气一直哭嚎。   我望着弟弟,把手堵在他嘴巴上,又迅速撤开,并反复这样的动作,我自信地觉得我能让他不哭。   弟弟:呜哇…啊啊啊   听着他的哭声因为我变成有节奏的“啊啊”,我不禁笑得十分快乐。   弟弟停止哭泣,呆呆地望着我几秒,哭得更加大声。   我:……   于是我挨了母后一顿骂。   后来,他为了表达对我的敬意,在大半夜把会闪光的光球直接甩到我眼前。   我:啊!我的眼睛——   那一晚,我好像见到了上帝。   那一刻,我想拖着我的好弟弟一起在上帝面前相亲相爱。(^_^) 第138章   我一直在为蜃镜的事担忧,也没用心考虑过我最期待的未来是怎样的。   所愿梦的存在,让我意识到即便我拼着要和蜃镜同归于尽的觉悟,内心深处依然渴望着那种能和爱人白头到老、柴米油盐的简单生活。   ——楚蔑   沈淮云盯着楚蔑不做声,只是声音低哑地靠近他,有些暧昧地说:“这么怀疑我的魅力,要不要我们早上再——”   “我拒绝。”   楚蔑想都不用想这厮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直接掀开被子,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衬衫要穿在身上,却听见沈淮云幽幽地道:“咩咩,那是我的衣服。”   楚蔑一愣,翻看了一下衣服上的尺寸,确实比自己穿得要大一码。   不过印象里沈淮云好像不太穿衬衫,比较爱穿卫衣、牛仔裤之类的,一向穿得比较运动阳光风,很少穿衬衫风衣这类衣服。   “哦,你说我以前比较喜欢穿牛仔裤短袖之类对吧?”沈淮云反应过来,接过楚蔑手上的衣服穿上:“以前那样穿是我二十出头,现在我都快三十几了,自然要穿得成熟一点。”   “不然,我怎么配当你的老攻呢?”   楚蔑眉头一皱,咂摸出味儿来:“老攻?”   沈淮云听他这样说,当时就露出见了鬼的表情:“不是吧咩咩,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已经因为谁上谁下掰扯了快一年了,好不容易确定,你该不会突然又想反攻了吧?”   楚蔑露出“不能这样吗”的表情。   沈淮云:“……”   “咩咩呀……”沈淮云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又打不过我,咱们就别这么倔了。”   楚蔑:“……我当初明明打得过你的。”   沈淮云听了这话反倒笑起来:“是,不过那时候你心软了。”   楚蔑黑着脸直接下床找自己的衣服穿。   “在这呢。”沈淮云也起身把床边的一件白色短袖递给他,接收到楚蔑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这是你的。”   楚蔑接过短袖无语道:“为什么我要穿短袖?”   可这衣服上身似乎……还是有点大?   沈淮云笑眯眯地看着楚蔑把短袖套上,才道:“我喜欢你穿我的衣服。”   楚蔑:“……”   你玩我呢?   楚蔑顿时觉得这衣服穿着浑身不自在:“所以我衣服呢!”   沈淮云看他有些恼羞成怒,遗憾地撇撇嘴,起身到旁边的衣柜去找衣服,一边找一边嘟嚷道:“不是答应我两人独处时就穿我的衣服吗?”   楚蔑:“……”   楚蔑这时注意到衣柜里的衣服既有休闲类的衣服,又有比较正式的衣服,而且既有沉稳的暗色系,又有亮色系。   显然两人的衣服都装在一个衣柜里。   沈淮云熟练地挑出一套衣服,然后递给了楚蔑。   楚蔑翻看了一下,正是自己的尺码。   “呼——”   他松了口气,赶紧把衣服穿上。   穿上衣服的时候,沈淮云也已经把衣服套上了。   不过当真是人靠衣装。   沈淮云穿着黑色的衬衫,套了一件暗色系的西装外套,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带,整个人看着就比印象中的要沉稳冷静许多。   还挺帅的。   楚蔑望着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心想。   沈淮云透过镜子看到楚蔑有些发愣的表情,咧嘴一笑:“咋样,我帅不?”   楚蔑“噗嗤”一笑,心道:“长得倒是成熟许多,性格还是老样子。”   卧室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   沈淮云正在扎自己脑后的小揪揪,十分自然地道:“咩咩,你先帮我接一下手机。   楚蔑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显示来电——电灯泡一号。   楚蔑默然片刻,接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风风火火的女声:“臭小子,都几点了,还来不来聚餐啦?”   声音开了免提,所以电话那头那句“臭小子”格外大声。   沈淮云瞥了眼楚蔑手中的手机。   楚蔑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能试探性地说了句:“喂?”   “唔?是咩咩呀——”   沈淮云听到了立刻走到楚蔑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电话道:“姐,咩咩只能我叫,你不许这么叫!”   姐?楚蔑望着沈淮云手中的手机——所以刚刚跟他讲话的是沈迟雨?   沈淮云看楚蔑盯着自己,虽然在听电话里的内容,但却冲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用口型说了句“等一下”,然后继续和他那位姐姐掰扯起来。   沈淮云倒也不关免提,直接跟沈迟雨讲话。   那头沈迟雨抱怨道:“咩咩是我大学同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同学?”沈淮云哼笑了一下:“他现在是我对象。”   沈迟雨被噎了一下,半晌无语道:“你赶紧把我们咩咩送过来,别迟到了!”   沈淮眉头一皱:“别叫他·咩·咩!”   那头沈迟雨不屑地切了一声:“蠢弟弟,我就叫。”   “你——”   还没等沈淮云说完,沈迟雨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淮云:“……”   楚蔑憋着笑,拽着沈淮云道:“走吧,我们先去准备准备吧。”   …………   沈淮云和楚蔑洗漱一番后,稍微吃点东西填了下肚子就去赴约了。   沈淮云显然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工作,连开的车都是很昂贵的牌子。此时楚蔑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这一切只是个梦。   这个留着头发的沈淮云也好,还是刚刚通话的沈迟雨也好,都只是所愿梦中的虚影。   因为真实的情况是,他与沈淮云在蜃镜里被迫经历各种危险,而沈迟雨也早已死去。   对此他不得不承认现实远比梦更加残忍。   也不怪会有人宁可沉浸在美梦中也不愿清醒着面对现实。   楚蔑能理解他们,但他与沈淮云约定好一定要勇敢面对现实,哪怕现实再残酷。   可是……该怎么从所愿梦中醒来?   “咩咩,发什么呆呢?”沈淮云不知何时已经把车停下,在楚蔑面前晃了晃手:“快下车,地方到了。”   “好。”   楚蔑推开车门,等沈淮云把车锁好后就跟着他进了一个简洁明亮的餐厅。   餐厅里面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她纤长的手指拨弄着摆在桌子上的花,偶尔有些不耐烦地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似乎在等什么人。   “姐!”   沈淮云看到背对着他的女人,懒散地喊了一句。   女人一愣,嘴角那颗痣格外引人注目,唇畔溢满笑意:“臭小子,终于来了。”   楚蔑望着眼前同样更加成熟一点的沈迟雨,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迟雨并未察觉到楚蔑的这点异样,热情地拉着楚蔑坐到自己旁边,却被沈淮云黑着脸抬手挡住了。   沈迟雨秀气的眉头一拧,盯着沈淮云道:“你干嘛?”   沈淮云冷笑:“我倒要问你拉着我家咩咩往哪里坐!他可是我对象,为什么跟你一起坐!”   “哈?”沈迟雨嘲讽道:“怎么,你想让你家姐姐我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坐?”   沈淮云听了这话反倒笑得格外开心了,毫不客气地怼道:“觉得孤苦伶仃你就赶紧自己找一个,别来觊觎我家咩咩。”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嫁不出去了?”   沈迟雨气极反笑,转而扭头对楚蔑温柔地笑道:“咩咩,我想今天晚上睡你家,可以吗?”   楚蔑一脸懵:“啊?”   沈淮云:“……”你又想当电灯泡!   沈迟雨看他吃瘪,抛给他一个“小样敢跟你姐姐斗”的表情,倒也没真把楚蔑拉到自己身边,而是坐在了他对面。   沈淮云瞧着旁边还有两个空位,问:“姐,还有别人要来?”   “嗯。”沈迟雨靠着椅背:“关秦月要来。”   “关二妮要来?可准备一个凳子就够了,干什么多备一个——”   沈淮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贺防川要来?”   关秦月和贺防川算是正式成一对儿了?   楚蔑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怎么说呢?”沈迟雨想了想:“关秦月是高中毕业的时候认识贺防川的,但正式交往好像是在关秦月大二的时候吧?”   “现在关秦月已经大学毕业快两年了,这俩人应该谈了快五年了。”   沈淮云听见“贺防川”三个字是一脸晦气:“他比关二妮大了九岁,他这算是老牛吃嫩草吧?”   “虽然这年纪差别是有点大——”沈迟雨继续道:“但贺防川挺宠关秦月的不是吗?”   “你看啊,贺防川一开始对关秦月就挺有好感的。”沈迟雨开始数贺防川的好处:“我听关秦月说,她一上大学,贺防川就特意跑到她所在的城市工作,对她多有照顾。”   沈淮云面无表情:“当然多有照顾,毕竟对关二妮有所图谋。”   “嗯……图谋吧我不否认。”沈迟雨难得瞧他一副老父亲般的态度:“不过我可听说关秦月跟贺防川没认识多久,关秦月就先向贺防川告白了。”   沈淮云:“……”   没想到是我家白菜先拱得猪?!   “不过当时贺防川没同意。”沈迟雨这话倒让沈淮云和楚蔑有些吃惊,听她继续道:“因为贺防川说想让关秦月认识一下更多类型的人,再决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还知道给人家冷静下来考虑未来的时间,看来还算知情知趣一点。   沈淮云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贺防川似乎顺眼了些。   “后来关秦月最终在她大二的时候告诉了他最终决定,他俩这才在一起的。”   沈淮云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这些事我倒没听关二妮跟我说过。”   沈迟雨白了他一眼:“她一个小姑娘干嘛跟你个大男人讲?而且你当时可一直对贺防川挺有敌意的,人小姑娘心疼男朋友,怎么可能给你好脸色?”   沈淮云自认理亏,不再吭声。   楚蔑突然开口:“他们来了。”   沈迟雨站起了冲一对男女的方向招了招手:“关秦月,贺防川快过来!”   “来了,迟雨姐!”   关秦月也褪去原有的稚气,变得更加明艳大方起来。她原先总是喜欢在胸前松松扎两个麻花辫,现在麻花辫被剪成了到齐耳的短发,头上别个碎钻的小卡子,俏皮又精致。   她拉着穿着西装的贺防川,小跑着来到沈迟雨身边:“迟雨姐,好久不见了!”   “嗯哼!”   关秦月下意识看向沈淮云。   沈淮云故意转过脸,装作这声不是他发出来的。   贺防川脸色平静地移开视线,遮盖住眼中的笑意和戏谑,避免这位比自己小的“表哥”恼羞成怒。   关秦月:“……”   臭表哥,想要我打招呼你不会直说吗? 第139章   梦境再怎么美好,也是会有醒过来的时候。   我也终得为这场美梦拉下结束的帷幕。   ——楚蔑   关秦月瘪着嘴喊了声“哥”,沈淮云才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然后盯着贺防川和关秦月两人坐在了一起。   关秦月应该没少被沈淮云这么盯着,拉着贺防川面色如常地坐在了一起。   “得了,别看了!”沈迟雨搡了沈淮云一把:“瞅你那德行,看咩咩去。”   沈淮云这才收回视线,道:“既然人齐了,那点餐吧。”   因为在场的大多爱吃辣,所以在菜色上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   “我跟这家餐厅的老板是老熟人了。”沈迟雨夹了一筷子给楚蔑和贺防川,招呼道:“周哥的菜可是一绝。”   楚蔑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好。   “诶,贺总今天居然有空陪月月过来?”沈迟雨笑着调侃贺防川,听见贺防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工作可以暂时推一推,女朋友还是得陪的。”   关秦月听了喜笑颜开,嘴快道:“那是,我们都准备领证了。”   “领证?”沈淮云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眼刀直接甩向关秦月。   关秦月:“……”忘了我哥还在这儿了。   贺防川见关秦月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接过她的话茬:“是,我们打算先领证,然后找个好日子举办婚礼。”   沈迟雨笑着一拍手:“那是好事啊!”   沈淮云:“好什么——唔!”   楚蔑面无表情地把一筷子菜塞到沈淮云嘴里:“沈淮云,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沈淮云嚼了嚼塞满嘴的菜,委屈巴巴地看着楚蔑,倒也真没有再多嘴贺防川和关秦月的事。   头顶的电视机里突然放起了一首有些耳熟的歌。   听过但却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的了。   楚蔑抬头看了眼电视机上正在看电视的人,可这一眼,他却因为震惊再也没能移开眼。   “咩咩,怎么了?”   沈淮云察觉到他脸上的震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电视,恍然大悟:“哦,那是梁未音,算是最近火起来的歌手。”   梁…未音?他怎么会出现在所愿梦里?   “说起梁未音,我记得你之前还跟我提过呢。”沈淮云顺手给楚蔑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他应该是你同事的男朋友。”   楚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下意识问:“哪个同事?”   “姜医生啊!”沈淮云露出意外的表情:“就是跟你一个科室的姜医生,好像叫姜缘。”   楚蔑这才反应过来,隐藏起自己脸上的震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害,我之前随口一提,都忘了。”   沈迟雨调侃道:“哟,我们咩咩还有记忆不好的时候?”   楚蔑尴尬地笑了笑。   “诶?”沈迟雨突然眼睛一亮,朝不远处的柜台招了招手:“周哥,好久不见了啊。”   柜台处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大叔,他虽然谈不上俊朗,却带着几分大叔的魅力和成熟,笑着走了过来:“小丫头,带着朋友来吃饭了?”   “害,不是。”沈迟雨挤眉弄眼地说:“带着我家里的两对小情侣吃饭。”   周哥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楚蔑的视线停驻在这位周哥的脸上。   说不清为什么,楚蔑觉得这位周哥长得格外眼熟,但他分明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在看到他时心情会没由来地难过。   周哥注意到楚蔑在看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老板!”   餐厅里又走进了一对男女。   男生戴着眼镜,笑容温柔儒雅,站在他身边的女生一头碎发,表情清淡冷静,是典型的盐系长相。   “席晴,这里的甜点挺不错的。”   说这话的人正是李纳言,他旁边的女生自然是席晴。   席晴不是很爱笑,话也不算太多,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客人喊我了。”周哥看了眼李纳言和席晴的方向,笑着对沈迟雨道:“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好,周哥那你赶紧去忙吧。”   周哥这才快步走到李纳言和席晴身边,和他们两人交谈起来。   沈淮云见楚蔑一直盯着李纳言和席晴,问:“咩咩,你认识他们?”   楚蔑听了这话反而诧异道:“你不认识他们?”   席晴和李纳言分明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席晴似乎注意到楚蔑这桌,冷淡而疏离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难道说所愿梦中的人都不记得蜃镜里的事?   楚蔑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沈淮云,你知道蜃镜——”   “嗡——”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疼的耳鸣声。   楚蔑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头。   等声音消失后他才缓过来,注意到沈淮云等人就好像没看到他的异样一般,照常吃饭。   楚蔑又换成了“副本”却听到了同样令人难以忍受的耳鸣声。   事已至此,他自然明白所愿梦里并不允许提到任何有关蜃镜的消息。   他满怀心思地吃完了这顿饭,面上倒是没表现一点异样,不过坐在他身边的沈淮云总是担忧而隐晦地看着他。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沈迟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看了眼手机道:“我下午还要给学生补课,就先走啦!”   “好。”   贺防川和关秦月也起身告辞:“我们也要去看看准备婚礼的一些事宜,回头请柬会送来,记得来啊!”   沈迟雨一听喜笑眉开:“那肯定的。”   楚蔑戳了一下沈淮云,沈淮云了悟,别扭地起身对贺防川道:“好好对关二妮,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贺防川含笑颔首。   几人很快就从餐厅告别,奔赴向不同的方向。   沈迟雨招了出租车,在上车前冲他们摆了摆手,笑着大声道:“有时间再聚啊!”   关秦月和贺防川则是携手上了自己开来的车,摇下车窗同样笑道:“那是,到时一定要来我们的婚礼哦!”   沈淮云拉着有些出神的楚蔑也招了招手:“知道了,肯定会的!”   楚蔑看着沈迟雨等人各自离开,感受到了无尽地失落和空荡。   “咩咩——”   “嗯?”楚蔑回过神来,侧过脸看着沈淮云。   沈淮云突然抬手抱了一下楚蔑,轻声道:“别难过,总会有再见的那一天的。”   阴阳两隔,哪里会有这么一天。   楚蔑心中苦笑,心底到底还是因为沈淮云的这句话有了些许宽慰。   “好了,该上车了。”沈淮云拉着楚蔑走到他们来时开的车子,等到楚蔑上车后,细心地替他关上车门,再坐回自己的驾驶座。   车子启动,楚蔑如同来时那般望着车窗发呆。   沈淮云目不斜视,只是平静地说:“咩咩,回去之前我想带你去几个地方。”   楚蔑诧异地看着沈淮云。   沈淮云微微侧过脸,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   沈淮云把车停在一个书店,示意楚蔑跟着他下来。   楚蔑一头雾水地跟着沈淮云走到一个书架前,接过沈淮云递给他的一本书。   “这书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淮云:“你看看封面。”   楚蔑迟疑着看了眼封面,注意到封面上两个熟悉的名字——作者:高翼,编辑:窦童童。   楚蔑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看向沈淮云:“你记得——”   “嘘——”   沈淮云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噤声,眼中是明显的笑意和狡黠:“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楚蔑不禁失笑。   沈淮云拦着楚蔑道:“先别急着走,等一等。”   楚蔑知道沈淮云总归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不一会儿,书店来了几个学生,似乎是来挑选辅导书的。   “唉,又要考试,真是要命!”   “宋知意,你有什么好一点的辅导书可以推荐的吗?”   “啊,我记得这里有一本书解析很详细——”   楚蔑想顺着声音回过头看,却被沈淮云轻轻挡住了视线,温柔耳语道:“别看她了,她与我们并没有交集。”   只要你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   楚蔑听懂了沈淮云的言下之意,没有固执地回头往后看了。   “走,去下一个地方。”   …………   他们去了沈淮云之前所上的大学,看到了正在校门口正和几个朋友商量去哪里吃夜宵的柳阳。   随后他们又去了游乐园,看到一对夫妻牵着小女孩往游乐园里面走。   小女孩语气欢快地说:“爸爸,你终于有机会带我出来玩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耍赖。”   男人笑了起来,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好漪漪,是爸爸的不对。爸爸之前总是忙于工作,所以冷落我们家的小天使。”   “之后呀,爸爸一定会多陪陪你和妈妈的。”   楚蔑坐在车里,盯着男人看了半晌,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长相是无渡里出售“问题”的老人。   “天要黑了。”沈淮云看着被染红的半边天空,转动了方向盘:“现在再去最后一个地方吧!”   …………   最后一个地方是市中心的歌剧院,在今晚会举行一场歌剧表演。   沈淮云掏出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门票,带着楚蔑进了歌剧院,找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等待表演开始。   沈淮云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与楚蔑十指相扣,微笑着说:“主演听说是一对情侣,而且在剧里也是饰演一对爱人。”   楚蔑望向舞台。   在注意到主演是哈尔曼和萝丝夫人时,楚蔑感觉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不那么意外。   几小时后,红色的帷幕落下,将向观众们鞠躬的哈尔曼和萝丝的身影隐没。   这场舞台剧排得非常精彩,连楚蔑和沈淮云看下来都心有感概。   “呜呜……”   “呜…他们的故事真的好好哭……”   他们旁边的座位一直断断续续有女孩在哭,楚蔑出于好奇朝旁边看。   跟那女孩坐在一起的同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拽了拽她道:“好了,别哭了西西。”   “呜呜……我控制不住。”   同伴好笑地说:“林警花,你要是再哭下去的话,等明天你回警局上班,你想让所有人都见证一下你的肿泡眼吗?”   女孩立刻红着眼睛道:“那可不行,我可是励志要当飒爽警花的人,但是……呜呜,不行,你再让我哭一会儿!”   “唉,你可真是的……”   楚蔑听着二人的对话,无声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沈淮云的手背道:“结束了,我们走吧!”   沈淮云坐在位子上对他缓缓露出微笑:“嗯,我们回家。”   …………   等他们推开家门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   “现在挺晚的了。”沈淮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去看了眼冰箱:“晚上就随便吃点对付一下。”   楚蔑靠着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盯着眼前这个居家成熟的男人发呆。   沈淮云拿菜的动作一顿,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行了,我知道我好看,别盯着我看了。”   “你先去洗澡,我去简单炒几个菜。”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睡衣和浴巾在柜子里。”   楚蔑顺从地站直身体,去卧室里拿衣服洗澡。   等楚蔑洗完澡,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   楚蔑望着面前的饭菜,突然感觉眼前升起了雾气,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甚至有一滴眼泪滴到了他面前的粥里。   楚蔑狼狈地将头埋低了些。   沈淮云夹菜的动作一顿,装作没有看到。   两个人沉默无声地吃完了这顿晚饭。楚蔑见沈淮云放下碗筷,立刻起身道:“你先去洗澡,我来洗碗。”   沈淮云望着楚蔑有些泛红的眼眶,没有点破他的狼狈,只是在转过身去卧室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楚蔑是最先完碗的,所以早早就躺到了床上,特意给沈淮云留了躺在旁边的空位。   他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放空大脑,直到身旁的床稍稍下陷,身旁多出了一个滚烫的身躯时,才开口。   “谢谢你。”他说。   沈淮云将被子盖到两人身上,与他并肩躺在床上,和他同样盯着天花板,问出了一个问题:“咩咩,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楚蔑发出了犹如感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就像梦一样。   沈淮云翻过身看向楚蔑,露出笑容:“你能觉得幸福就好。”   楚蔑也侧过脸看着他,看着沈淮云被黄色的台灯晕染地格外温柔的眉眼,恍惚地伸手捻着他半干的头发:“沈淮云,这里真的很好,好到让我想永远留下来。”   沈淮云握着他捻着自己头发的手,摸了摸楚蔑的头:“咩咩,你很累吧?”   “可这样的幸福本来就该属于你,你总归是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生活的。”   楚蔑任由沈淮云握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唉——”   不知是谁先叹得一口气,沈淮云抬手将楚蔑揽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楚蔑的头,像哄小孩子一般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   楚蔑在沈淮云胸前轻轻蹭了蹭。   “咩咩,睡吧。”   楚蔑咬了咬嘴唇,揪着沈淮云衣服的手终究是松了下来,将头深深埋在了沈淮云的身前。   沈淮云嘴角含笑,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楚蔑的后背。   楚蔑本以为自己无法入眠,但在这个温热而熟悉的胸膛里,他嗅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有人用很轻柔的语气在他耳边道:   “晚安啊,咩咩。”   …………   只道是,一朝入梦,一夕梦醒。   作者有话说:   这章算是比较温柔的一章哦(*/\*)   关于梁未音,林西西之类的其他人我是不会在小说完结另写番外的,所愿梦里其实就是给他们安排好的最后归宿。(启子几乎把所有之前副本死去的人的结局都交代清楚了哦。)   他们和楚蔑现实并不是一个城市,如果不是蜃镜的存在,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产生交集,所以在番外里他们也不会出现的。   现在最后交代一下他们的结局。   萝丝和哈尔曼为情侣舞台剧演员。   宋知意与同学关系很好。   柳阳过着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活。   梁未音成了歌手,姜缘成了医生。   高老师出书,窦童童做编辑。   席晴和李纳言未来结婚。   林西西成了一名女警,极力打击人**。   卖问题的老人重新回归家庭,花更多时间陪伴家人。 第140章   我以为我只是找回自己还是玩家时的过去和记忆。   但我从不知道,在我找回这些的同时,我正在亲手揭开血肉模糊的悲剧一角——那甚至是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存在。   ——楚蔑   楚蔑醒来时,那个扎着小揪揪的成熟男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有夜色下熟悉的甲板。   他恍惚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分明只是一场梦,可是醒来时他却感觉心口充盈着一种温暖和幸福的热流。   那是梦中的沈淮云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唔……”   沈淮云这次居然没有比他先醒来,似乎是因为梦境太过美好,他的嘴角都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   沈淮云是经常笑的。   但笑得这么满足,这么岁月静好却是格外少见的。   楚蔑眉眼柔和,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碍于他们的计划,他必须将沈淮云从梦中唤醒。   “沈淮云……”楚蔑推了推沈淮云,凑在他耳边道:“快点醒过来。”   沈淮云没有半点反应。   楚蔑只能加大声音:“沈淮云,快点……”   他的嘴突然被人轻轻捂住,耳边同样附上了温柔又无奈的叹息:“咩咩,你怎么还不许我多赖会儿床呢?”   楚蔑从沈淮云耳边撤离,看到沈淮云含笑的眼睛,有些狼狈地从他身上起来,伸手示意沈淮云也起来:“行了,我们先去交易大厅叫醒其他玩家吧!”   沈淮云拉着楚蔑的手,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和他一起往交易大厅的方向赶。   …………   当沈淮云和楚蔑赶到交易大厅时,居然看到了几个玩家已经守在了黑红大门那里。   他们在注意到的沈淮云到来时,原本警惕的神情有了些许放松,做了个手势示意沈淮云过来。   沈淮云明白,礼帽男估计已经开始吞噬客人了。   沈淮云领着楚蔑来到门缝边,借着那点门缝放大了手机倍数,录下了礼帽男吞噬一位客人并冒充那位客人外形的全过程。   万幸的是,蜃镜手机居然真的能录下视屏,并没有被强行删除。   其中一个玩家看着沈淮云有些诧异地轻声道:“你的手机居然能录下来?”   沈淮云心中一凛,反问:“你的不能?”   “不,应该说只有你的可以。”有位姓雷的老玩家眼中满是审视,打量着沈淮云:“虽然我偶然听居译提过你名字,不过这也算是我第一次见你。”   居译?是疗养院遇到的那个骚包道士?   沈淮云含笑调侃:“雷队长能认识我,是我的荣幸。”   这位姓雷的玩家沈淮云也多少知道一点。他全名雷晏,是一个组织里的老大,颇有本事。   不过他不想让他们一直关注这一点——这是沈迟雨的手机,自然与其他人的不同。   沈淮云提议道:“既然已经得到了录到了证据,那么我们现在不妨——”   雷晏还未等他说完,直接踹开了大门,上来就对礼帽男攻击,然后分给沈淮云一个眼神:“你都这么想了,直接这么做不就好了?”   沈淮云:“……能不能动手前打个招呼?”   楚蔑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行了,憋了这么久了,也该好好打一架了!”   在场的玩家都是相当有实力的老玩家了,所以前两天就一直在观察这些客人,故而大多能判断出谁是玩家,谁是NPC。   他们要做的很简单,第一是把还没醒过来的玩家叫醒,第二是把礼帽男和被吞噬的客人揍一顿。   很快,在场的大多数玩家都被弄醒,而在交易大厅外醒来的玩家也因为交易大厅的动静,赶来了交易大厅。   礼帽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亲眼看着这些玩家把NPC全部控制起来,并且对他露出犹如在看一块大肥肉的眼神。   礼帽男:“……”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楚蔑哪里会那么轻易地放他逃走,将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礼帽男。礼帽男见状,立刻化作一滩液体,将匕首腐蚀了干净,并且转而想要伤害楚蔑。   “咩咩,让开!”   沈淮云突然大喊一声,楚蔑下意识避让开来,却发现沈淮云不知何时端来一盆水,直接朝礼帽男化作的那滩液体泼去。   “滋——”   礼帽男在挨着水后居然痛苦地哀嚎起来,瞬间恢复了人形,不过他的肢体像是要融化一般,完全支撑不住身体的样子。   雷晏诧异道:“这是什么水?”   “厕所洗手台接的水。”沈淮云耸了耸肩:“可能把他的浓度降低了,所以杀伤力也不比之前了。”   雷晏:“……”   礼帽男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住,连滚带爬地往窗户的方向跑。   “别跑!”   楚蔑立刻追了过去,只是没想到有个玩家可以使用道具操控水。在驱使水去攻击礼帽男的时候,刚好有一部分水直接溅到了楚蔑的身上。   楚蔑感觉被水溅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糟糕!”   沈淮云脸色凝重,楚蔑这个副本的身体不宜碰水,一碰水就会变回人鱼的模样。重点不是楚蔑是人鱼,而是这样会让其他玩家知道楚蔑是一个NPC。   大部分玩家对NPC的态度还是很敌视的。   果然,在场所有玩家的视线都从奄奄一息的礼帽男身上转移到了楚蔑的身上。   楚蔑跌坐在地上,第一反应不是他会被玩家怎么样,而是沈淮云现在的处境会变得很麻烦。   雷晏眼神凌厉盯着楚蔑,喃喃道:“居然是一个NPC?”说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警惕而质疑的眼神一下子转移到了沈淮云的身上,冷冷地说:“沈淮云,你带来的人,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沈淮云早已在楚蔑恢复人鱼状态时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用身体挡住众人对楚蔑充满敌意的视线,沉声道:“他的确是我带来的,但他是我的爱人。”   “爱人?”其中一个玩家冷笑着说:“这个副本一共才三天,你这么快有了个爱人?”   沈淮云也知道这样说不通,不过事已至此,倒还不如直接说开:“他以前也是玩家。”   这话说出口,沈淮云敏锐地察觉到在场的玩家脸色各异:有满脸不可置信,有诧异之后的恍然大悟,还有同情怜悯。   “你怎么证明?”   沈淮云叹了口气:“我无法直接证明。”   迟来的蔡宇牵着金雅终于出声:“我可以证明——”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蔡宇的身上。   “我以前的队友就变成了攻击我的NPC。”蔡宇看着安静立于自己身侧的金雅:“姐姐,对吗?”   金雅点点头。   “金小姐?”   人群里显然有人认识金雅:“既然连金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真的了。”   沈淮云回过神将楚蔑抱在怀中,眼神复杂地看向突然出言帮助的蔡宇,却发现蔡宇笑得无害,口型说了句:“人情。”   沈淮云明白蔡宇这算是还了当初荆川中学他救过蔡宇的人情。   雷晏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楚蔑,对其他玩家道:“我前段时间得到消息,有部分玩家死后确实变成了NPC,不过他们大多失去了玩家时的意识。”   这种消息基本不会轻易外传。   死去的队友和爱人变成了敌人,自己还要亲手再杀死他们……这种消息无疑会动摇不少人活下来的决心。   雷晏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礼帽男的身上:“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处理他吧!”   “那我就先走了。”沈淮云抱着楚蔑,未等在场所有人反应过来,直接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   楚蔑靠着沈淮云,有些懊恼地说:“对不起,又给你添了麻烦。”   沈淮云原本刚刚脸绷得紧紧的,听了他这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哪有添什么麻烦,更何况真有什么麻烦啊……”   他笑着压低了声音:“……我心甘情愿啊,咩咩。”   楚蔑感受着这人胸腔微微地震动,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耳尖微红地移开了视线,表现得若无其事。   等到半小时后楚蔑恢复人身,跟着沈淮云一起重新回到交易大厅时,残局已经被收拾地差不多了。   虽然楚蔑过来时,其他玩家的视线还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停滞了几秒,不过整体上姑且是默认了他的存在。   礼帽男不知为何居然还没有被弄死,当沈淮云开口询问时,雷晏有些头疼地说:“规则不让杀,因为还要留着他举办第三天的拍卖会。”   现在不是玩家的客人大多被控制住了,连礼帽男也被制住了,这个拍卖会已经算是走个形式了。   “既然没法现在就离开副本,那就只能等拍卖会之后了。”   “不必等了。”   蔡宇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道:“现在天亮了,已经第三天了,是否可以准备拍卖会了?”   楚蔑这次意识到天空已经褪去黑暗,恢复明亮。   沈淮云走到被控制住的礼帽男面前,蹲下来眼神威胁道:“介意现在就举行拍卖会吗?”   他这样说时,还端了一杯水故意在他面前晃。   礼帽男:“……我做!我做还不成吗?”   …………   大概一个小时,大厅内被简单收拾了一下,作为NPC的怪物客人们被打晕扔在角落,空旷的大厅站着十来个玩家,虎视眈眈地盯着拍卖台上的礼帽男,防止他有什么别的举动。   礼帽男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狼狈地和第一天那个还能出言威胁人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站在台上,颤着声:“拍卖会开始。”   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些可恨的玩家!   当他看着那些宝贵的道具被玩家们商量着买下时,他有些苦中作乐地想:“要不是规则保护交易,这些该死的玩家怕是想直接抢劫了。”   但这个价钱买走……礼帽男眼中含泪,跟直接白强有什么差别!   “先生,下一个东西是什么呢?”   沈淮云的声音打断了礼帽男内心的吐槽,他不得不收回注意力,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拍卖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也是,以往的拍卖光一个道具就要叫价好久,现在就这么十几个玩家,简单交流一下,很快就确定下来。   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亏!   造孽啊,这次的玩家怎么这么棘手!   礼帽男已经放弃挣扎了,有气无力地说:“现在开始拍卖最后一样。”   “上任拍卖会主持人的死法。”   在以往的拍卖会中,这个项目算是拍卖会收尾的彩蛋,让客人们来拍卖决定上任拍卖会主持人的生死。   即便是礼帽男自己,如果日后被更强悍的人抢走主持人的身份,也是会像上任的主持人一样出现在拍卖会上。   礼帽男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个躺在笼子里失去礼帽的男人,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睛和瘦骨嶙峋的身躯,心道:“这位原来也是很厉害的主持人,也不知道当初做了什么交易,居然违反规则,被剥夺了主持人的身份。”   不过现在这些客人应该不会对他这个感兴趣的。   台下果然一片安静。   礼帽男心道:“我就说嘛。”   “我要他!”   礼帽男诧异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居然是当初从拍卖会离开的人鱼。   楚蔑手有些颤抖,拽着沈淮云,努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我要将它暂时寄存在这里。终有一天,我会拿回它的。】   【——合作愉快,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   笼子里那个男人微微抬头看向了他,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半晌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楚蔑感觉自己现在的心跳很快,屏住呼吸片刻,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我似乎曾经,把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寄存在了他的身上。”   “那可能,关乎我的过去。”   …………   那是还没成为NPC之前的,属于玩家楚蔑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结束这个副本(*/\*)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临近考试越学不进去要命啊啊啊!   cp使我快乐,我要努力为我的cp们贡献同人画嗷嗷 第141章   我将属于玩家楚蔑的记忆送给你,渴求你能接受这个残缺不全的我。   ——楚蔑   礼帽男虽然不理解楚蔑为什么会要笼子里的那个男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很高兴能赶紧结束拍卖会——这一次的玩家不免太凶残了些。   “那客人想要这个人怎么死?”   楚蔑:“这与你无关。”   礼帽男一噎,只能有气无力地道:”好的,现在最后一个拍卖物已经拍卖给这位先生。”   “拍卖会结束。”   沈淮云看着几个侍应生将笼子通过小推车推到他的面前,迟疑了一下,指着笼子里的男人道:“把他送到我们房间。”   他侧过头,看着眼神恍惚的楚蔑,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把他往外面带:“好了咩咩,我们先回去吧。”   楚蔑看着笼子里那个男人古怪而释然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这边的礼帽男在拍卖会结束后,还是没能摆脱被玩家团团围住的困局,哭丧着脸道:“各位客人还想做什么?”   雷晏手里端着一杯清水,在礼帽男面前晃了晃:“你看拍卖会都结束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们离开这里?”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礼帽男叹了口气:“离开这里的通道一般都是在第三天傍晚开放的,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不会提前开放的。”   “哦?”沈淮云本来还打算离开,听了礼帽男这话,突然起了别的心思,笑眯眯地对着楚蔑道:“咩咩,你先回去,在房间等我回来。”   楚蔑深深地看了沈淮云一眼,点了点头。   沈淮云撒开揽着楚蔑的手,直接朝着雷晏所在的方向走去。雷晏是最靠近人群里面的,所以沈淮云需要穿过其他人才能走到雷晏身边,刚好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外围的蔡宇和金雅。   蔡宇注意到沈淮云的视线,站在金雅的面前挡了挡。   金雅有些疑惑地探了探头,胸前似乎有什么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沈淮云下意识眯起眼睛想看清楚。   “沈淮云!”   蔡宇神色警惕地冷喝一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沈淮云嗤笑一声,只能移开视线,拨开其他人走到了雷晏身边。   他不知道的是,蔡宇在他走后悄悄松了口气。   …………   侍应生们送完那个笼子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楚蔑和笼子里的男人两两对视。   楚蔑坐在椅子上,而那个男人懒懒地靠在笼子的铁栏上——其实如果仔细看,才会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虚弱地无法支撑起身体,只能无力地靠在那里。   “这位客人,你似乎不是玩家,怎么和玩家待在一起?”   楚蔑看着他不回答。   男人声音嘶哑虚弱地厉害,嘴上倒还是不客气:“不过还真是谢谢你啊,替我选了个死法,虽然不一定是我喜欢的死法。”   楚蔑手上有刚刚侍应生留下来的钥匙,所以他很轻松便打开了笼子的锁,打开笼子后端了一杯水递给了男人。   男人看着杯子里的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却没有接。   “水里没放东西。”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他已经虚弱到动不了了。   楚蔑短暂地打量了他片刻,将杯子递到了男人嘴巴,让他能更加方便地喝水。   男人看了他一眼,立刻贪婪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咳咳……”   他喝得有些急,所以难免被呛到了,咳嗽了几声道:“再给点水。”   楚蔑又干脆给他灌了两杯水。   “呼——”   男人头靠着铁栏,心满意足地感叹了句:“总算舒坦了。”   说完这句,他懒洋洋地问:“你要问什么?”   “你听过楚蔑这个名字吗?”   “嗯?”男人想了想:“没听过。”   楚蔑蹲在他面前,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们见过吗?”   男人诧异地抬起了眉毛,端详着楚蔑的脸,有些好笑地回答道:“我们见没见过你不知道吗?”   这话一出,男人的脖子上被抵上了匕首,他有些警惕而无奈地抬眼看着楚蔑:“这位客人,你可太暴躁了。”   “回答我。”   “好吧,我没见过你。”男人顿了顿:“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和我之前遇到的一位客人很像。”   楚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什么客人?”   “你之前有听见吧,我因为进行了违规交易,所以失去了主持人的位置,变成了这样。”   “什么违规交易?”   男人看了眼楚蔑:“要我说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事。”   楚蔑:“什么事?”   “怎么死,我要自己选择。”   楚蔑原以为他会提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没说一定要你死。”   男人:“哦,那我自己找死可以吗?”   楚蔑:“……”   “你放过我,蜃镜可不会放过我。”男人撇撇嘴:“你杀了我的话,我就可以彻底死了。要是让蜃镜插手的话,我就会一遍遍地死。”   楚蔑露出些许同情的神色:“那你们无渡的打工人真惨。”   男人:“……”   “言归正传。”男人不太想闲聊了:“我之前的交易是记忆。”   楚蔑眼神一动:“记忆?”   “嗯。”男人看他这种反应,不客气地打击道:“那个记忆只有经过拥有者的同意,外人才能看见,现在那份记忆的拥有者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不是你的记忆的话,你根本看不了的好吗?”   楚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男人:“那个记忆是对方寄存在我这里的。”   “寄存?”楚蔑皱眉:“不是卖到你哪儿的?”   “寄存和卖可不一样。”男人咧嘴笑道:“寄存在我这儿可是还要给我寄存费的,不然我可不同意保管。”   “那份记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谁知道呢。”男人有些郁闷地说:“本来这个交易是规则承认的,但后来却突然说我违禁交易了。”   “问题多半是在这份记忆上。”楚蔑思索了一下:“什么情况下交易算是违禁?”   “唔……比如这东西本不该存在,却保留下来,或者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蜃镜意识?”   楚蔑心中怀疑:“难道是那份记忆里有针对蜃镜的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个好消息!   “那份记忆还在吗?”楚蔑有些担忧起来,真按猜想那样的话,蜃镜意识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这份记忆的。   听了这话,男人笑了起来:“本来蜃镜是想处理掉的,规则冲突使得它不能这么做。”   “蜃镜不能直接插手副本,除非涉及核心问题。”   一般来说,核心问题应该是指毁掉蜃镜这样的问题。   等等——可是蜃镜不能直接插手毁掉记忆,就说明记忆里不存在毁掉蜃镜的相关信息。   楚蔑有些失望,看来毁掉蜃镜的方法还是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那还有什么理由,会让蜃镜将这份记忆视为违规物?   “本不该存在却保留下来”“之前不违规后来却突然违规了”……   楚蔑瞪大双眼,若有所悟:“该不会是后来拥有者的记忆被删除了,但因为有这份被拷贝出来的记忆存在,所以你的交易后来才被视为违规交易?”   男人没料到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仔细一想却没有错。   “那份记忆在哪儿?”   “这个对别人来说是烫手山芋,所以一直放在我身上——”男人看楚蔑直接开始在他身上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珠子时,无奈道:“你又不是拥有者,你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看见珠子在楚蔑手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楚蔑握着珠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   男人:“……”脸有点疼。   那楚蔑就是以前和他做过交易的客人咯?   不过还真挺惨的。   男人心想:“跟我做交易时还是个玩家,现在就已经成了NPC了,看来多半是死在哪个副本了。”   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劲。   男人打量着楚蔑现在纤细柔弱的模样,跟他之前见到的那个眉眼凌厉,语气冰冷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玩家死后成了NPC,就算和本身长相不是一模一样,但也该十分相似啊。   他有些费解地道:“你怎么和原先长得不一样了。”   楚蔑神情一凛:“怎么不一样了?”   “原先你的长相人如其名。”   “人如其名?”楚蔑突然想起沈迟雨还是玩家时,曾用过假名“池韵”,那他想必当时也用了假名。   男人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你那时叫林尽寒。”   林尽寒?!   这个名字林西西提过,如果他曾叫林尽寒,那他过去肯定和沈迟雨一起去过默镇副本。   所以他和沈迟雨一起进了蜃镜,还成为了搭档?   楚蔑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珠子,感觉手心的热度正在不断升高,这份温度顺着他的手心不断攀升,最后传递到了他的胸口。   “唔……”   剧烈而尖锐的刺痛不断袭击着他的大脑,他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稳地后退几步,靠着墙按着额头咬唇不语。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楚蔑,一时说不上话来。   等楚蔑再睁开眼时,男人才惊诧地注意到楚蔑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一般。   如果原先是个看上去外冷内热的人,那么现在的他冷冰冰的就像一块石头,冰冷尖锐,不给外人丝毫看见他软弱的机会。   “多谢。”楚蔑放下按在额头的手,如果忽略他额上的细汗的话,他几乎是显得格外从容不迫的:“看来我当初做的这个交易是正确的。”   男人听了这话,苦笑道:“你倒是害惨了我。”   “那我做个补偿。”楚蔑神色平静地提议道:“我不会让你死,还会帮你拿回主持人这个位子。如何?”   男人露出怀疑的神色:“你能怎么做?”   “现在没有新的主持人候选人没错吧?”   男人:“的确,但是你——”   “你只是因为和我做了违规交易就剥去了主持人身份。但如果……”楚蔑眼神微冷,带着一点冷意和戏谑:“礼帽男让整个无渡副本一团乱的话,你不就显得没什么过错了?”   “一团乱?你只是一个人——”   “不,我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楚蔑望向门口的方向:“就算我失去了玩家的身份,我也不可能和蜃镜一条心的。”   “我、我们都不可能任由蜃镜摆布。”   “厨房的油和酒应该不少吧。”楚蔑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你看,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   男人完全没了一开始慵懒随便地态度,喃喃道:“原来一个人失去记忆性格会有这么大差别的吗?”   楚蔑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礼帽拿给你。”   说完,楚蔑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直接离开了房间。   “砰——”   门被楚蔑关上的一瞬间,他身形踉跄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地逼着自己下了所有情绪,恢复刚刚的镇定自若,大步向着交易大厅的方向走去。   …………   “咩咩?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沈淮云正在和其他玩家帮忙一起在船上潵油和酒,楚蔑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你们是打算破坏无渡副本,让蜃镜被迫提前打开离开的出口?”   “没错,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肯定要找到一切办法坑蜃镜一把。”沈淮云笑着露出那颗小虎牙,眼神带着些许恶劣和戏谑的神色。   楚蔑:“除了烧船再给你们一个建议。”   “什么?”沈淮云打量着楚蔑,觉得他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把那些怪物客人们直接扔下海。”楚蔑望着波涛汹涌的海:“它们既然吃了那么多人鱼肉,那自然也用它们填饱人鱼的肚子。”   “人鱼们,会替我们解决掉怪物们的。”   沈淮云听了这话,神色突然担忧起来,皱着眉道:“咩咩,你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不高兴的事?   楚蔑将这个几个字在心中反复默念几遍,哪里只是不高兴这种程度——他所有的意志都在努力压制心中那些太过强烈的情绪,以至于他已经没有精神再维持脸上的表情了。   他只能这样说:“没什么。”   沈淮云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在注意到楚蔑始终避开他的视线时,这种担忧和焦虑达到了顶峰:“咩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是爱人,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   “沈淮云。”楚蔑用力闭上了眼睛:“等会儿出口开放了你先离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楚蔑不为所动,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地把那颗珠子塞给了沈淮云。   沈淮云看着不知何时沾了血的珠子,又看了看楚蔑似乎在流血的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轻轻地问:“这是什么?”   楚蔑并不去看沈淮云甚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等离开这里你再看吧。”   远处的雷晏喊道:“沈淮云,大家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点火了!”   “别等我。”楚蔑看了一眼雷晏的方向:“这是最后一遍。我有其他事要做,你跟其他玩家一起离开吧!”   沈淮云眼睛暗得发沉。   楚蔑总是这样。   自顾自地做着决定,分明是恋人,却从来不肯将内心的柔软和疼痛暴露半分。若有要追问的意思,就会故意拒人千里之外,完全不给你反驳的机会。   几个副本一直是如此,他那时还都默默忍下了楚蔑的逃避和隐瞒,甚至还给他台阶下。   但是已经这么多次了,他也不是次次都能忍得住。   沈淮云抿着唇,握紧了手中的珠子,心中生气的同时又很心疼他,只能压着情绪道:“我知道了,我们下个副本见。”   沈淮云觉得自己需要暂时冷静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对楚蔑发火,质问楚蔑为什么总是把他排斥在外。   楚蔑:“等等。”   沈淮云眼神一亮,心道:“这是打算说了,那我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接着。”楚蔑把手腕上的手链摘下来递给了沈淮云:“免得把它落在这个身体上。”   沈淮云:“……”   说完,楚蔑完全无视沈淮云难看的表情,直接离开。   沈淮云站在原地,攥着手链气得浑身发抖。   他盯着楚蔑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快要气成河豚了,听见雷晏大声道:“喂,你怎么还不点火啊?好慢啊!”   沈淮云立刻吼了回去:“催催催!催什么催,急着投胎啊!”   雷晏:“……”   得,小情侣吵架我撞人家枪口上了。   …………   交易大厅是最先点火的地方。   楚蔑到交易大厅时发现礼帽男已经死了,只剩下那个沾满水的礼帽。   他弯下腰捡起礼帽,迅速离开了交易大厅,几乎是一出来就感觉到背后有强烈的光线。   楚蔑回过头,刚好看到光柱拔地而起的瞬间。   蜃镜出口被迫打开了。   这一次的提示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请玩家们迅速离开无渡副本!】   楚蔑直到此刻才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抛下一句“活该”,就直接带着礼帽去往那个男人所在的房间。   几分钟后,男人望着手中潮湿不堪的礼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帽子经历了什么?”   楚蔑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说:“礼帽男已死,我已经完成了承诺,就先走了。”   “哦哦。”男人沉浸在夺回主持人身份的快乐中,直到楚蔑离开才反应过来,疑惑地喃喃道:“不是,玩家变成的NPC还能去别的副本?”   可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已经离开了。   男人只好嫌弃地掸掸帽子,然后把它戴回了头上。   【现重新任命你为无渡主持人。】   男人听见提示音,嗤笑了一下,内心暗骂一句“去你丫的”,就走出了房门。   然后看到外面到处是火。   那燃烧的不是火,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男人:“……”   妈的,亏我那么感动!   …………   楚蔑到蜃镜出口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沈淮云。   沈淮云没听他的话,一个人在光柱那里等着他。   沈淮云单手插兜,把玩着小珠子不知在想什么,游离的视线在看到楚蔑时,猛地安定下来。   他下意识把手从口袋里掏出,似乎是想打招呼,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地放下了手,直接进了光柱内。   这举动像是在说:“虽然你让我别管你,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我有点生气了,之后记得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啊。”   楚蔑望着沈淮云消失的身影,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但眼泪却像开了阀门的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身体僵硬地最后走进了光柱中,在光柱中他听见自己轻轻喃喃道:   “沈淮云,我很抱歉。”   “没能保护好迟雨,更害得你也进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本来觉得要分成两章的,不过既然承诺一章结束,那就干脆合成一章了。   后面的副本主角团的人会渐渐聚集起来,虽然这个副本结束的有些潦草——但是它实际只有三天,再拖下去我下一个副本写不了了就QAQ   金雅的问题呢也别担心,这个副本时间太短没法解决,要到后面的副本才好解决。   大家不要认为沈贱贱是在无理取闹哦。他不知道咩咩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才情绪不对的,他只是生气咩咩什么都不告诉他,把他当外人似的。   之前把医院、学校、小镇之类经典的背景写过了,下个副本启子想写点有意思的设定,偏剧情向的那种。   不过我会在写下个副本前插入咩咩的过去哒~开刀   下个副本《游戏至死》(′`)** 第142章 前尘(一)   我第一次进副本那年是十九岁。   可能我这个人天生比较倒霉吧,我的前十九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可在这副本的三天里,我不得不学会威胁和恐吓,学会无视那些绝望的呼救声。   因为我知道,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   ——楚蔑   “楚蔑,咱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呀?”   沈迟雨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现原本车水马龙的街市变为了完全不熟悉的模样,有些迟疑而害怕地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家人,却发现手机的型号居然不是自己的。   楚蔑诧异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下意识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和沈迟雨型号一致。   两人的手机同时振动,有一个名为“蜃镜”的用户给他们发了同样条信息:   【欢迎玩家来到蜃镜世界,这里是副本“羊羔与刽子手”。你们是偶然碰到的路人,正好住在同一家旅馆。】   不过下一条信息出现了些许变化。   楚蔑的是:【你是绑匪中的其中一员,刚加入团伙的你还没有杀过人,性格沉默寡言。】   而沈迟雨的则是:【你是到这里旅游的一名普通女孩,性格胆小柔弱。】   【现在你们正在回旅馆的路上,当你们到达旅馆的一小时后,剧情将会正式开始。】   沈迟雨一脸懵逼,没忍住吐槽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还要我角色扮演?”   下一条信息传了过来,倒还真顺了沈迟雨口中说的话:【请玩家严格遵循自己的人设,按照剧本提供的关键情节行动,人设崩坏值达100%时,副本力量将会强行把你抹杀。】   【请玩家在副本努力存活三天。】   “这……怎么和恐怖电影似的。”沈迟雨感觉得有一点发毛,抱着胳膊凑到楚蔑身边:“咱们现在咋办?”   楚蔑攥着手中的手机,其实心里也很没底,但现在他必须冷静下来,不然沈迟雨一个女孩子会更害怕的。   他沉吟了片刻做出了决定:“走,先去找那个旅馆。”   沈迟雨道:“可你知道那个旅馆在哪里吗?”   楚蔑摇了摇头,刚好听见手机“叮咚”一声。   手机传来新的消息——正是通往旅馆的导航。   “还挺智能的。”   沈迟雨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淡定下来:“走,不管别的什么,旅馆里一定有其他人。”   楚蔑点了点头,心里开始思索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及这个所谓的规则的目的和真正含义。   旅馆离他们不远,大概顺着导航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有个四十上下的男人走出门外,看见了不远处的楚蔑和沈迟雨,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中气十足地吼道:“快点过来!”   楚蔑和沈迟雨面面相觑。   “你认识那个人吗?”   楚蔑摇摇头:“不认识。”   那个男人见他们傻愣在原地,步履生风地赶到他们身边,道:“你们是新人?”   新人?   那这个人一定知道他们所不知道的内情。   沈迟雨刚想开口,却被楚蔑拽住了衣袖护在身后,在她诧异地看着楚蔑时,却发现楚蔑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神情来。   “你好。”楚蔑先是笑容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楚蔑并不直接接他的话茬,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太过草率地暴露自己是新人会很不利。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爽朗地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不用太过警惕,我没有恶意。”   “我叫周尚期,你们叫我周哥就好。”   周尚期解释道:“你们现在应该还不清楚情况,进旅馆后我再跟你们解释。”   楚蔑紧绷的身体稍有松懈,但还是小心地护着沈迟雨。   旅馆里隐约传来了哭声,让沈迟雨浑身发毛地一下子窜到到了楚蔑身后,嘟嚷道:“这里可别闹鬼啊?咋还有人在里边哭啊?”   周尚期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说胆子大也大,说胆子小倒也小。”   沈迟雨无语道:“您这是废话文学啊。”   楚蔑:“……”   楚蔑轻轻拍了拍沈迟雨,提醒她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少贫嘴。   沈迟雨瘪了瘪嘴,倒也真不说话了。   “里边有一些比较脆弱的人,可能受不住这里的一切吧。”周尚期叹了口气:“不过这种鬼地方一般人也无法接受。”   “这里有啥呀?”沈迟雨见人多起来了,所以胆子也更大了些,开玩笑道:“还能有鬼不成?”   谁知她刚说完这句话,周尚期就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迟雨:“是啊,不仅有鬼,还会杀人。”   在周尚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进到了旅馆的大厅那里,这才看清正在哭泣的是一个女生和一个大叔。   女生因为到了陌生地方害怕,沈迟雨很理解,但那个大叔哭个什么劲?   只听那个大叔哭得涕泪横流:“为什么我又进了蜃镜?上一次我差点就死了,好不容易活着回现实了,现在又让我进来!”   楚蔑察觉到了关键,下意识问周尚期:“能回现实?”   “能啊。”周尚期点燃了一根烟:“前提是你们得活着。”   楚蔑握紧双拳,根本不敢去多想。   “活着?”沈迟雨可能还抱有一丝幻想,笑得有些僵硬地说:“你们别开玩笑了,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死人是要负责的!”   “这里可不是现实。”周尚期吸了口烟,才缓缓吐出一口:“小丫头,奉劝你一句话——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否则会死的很惨的。”   之后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每一个副本都有对应的剧情,玩家在剧情中扮演着一个角色,并且必须按照人设和关键剧情进行。   这些剧情大多都是充满危险的,为了避免死亡,最好的法子就是在平时就保证人设值不崩,等到关键剧情时才能适当崩人设以保全性命。   比如说楚蔑现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新人绑匪,而沈迟雨是一个柔弱胆小的普通游客,当关键剧情是楚蔑必须杀死沈迟雨时,楚蔑就可以适当崩坏人设只是弄伤沈迟雨。   但绝对地违背关键剧情是不被允许的。   规则中还有个隐藏的坑——最好不要与人设完全贴合,否则时间长了就会忘记自己究竟是谁,成为NPC中的一员。   另外一件危险而特殊的点就是剧情存在“主角”和“重要配角”。   “主角”和“重要配角”是那些现实生活和剧情内容最贴近的玩家,而作为“主角”和“重要配角”的玩家是最容易死去的。   可以说,如果哪个玩家遇到了让他成为“主角”的副本,那他基本就没活路了。   幸好楚蔑和沈迟雨现在还只是这个副本的“炮灰”和“路人甲”。   “小子,丫头。”周尚期咬着烟嘴,懒洋洋地靠着墙:“还没问你们叫什么呢。”   沈迟雨:“我——”   “先别急着说真名。”周尚期打断了沈迟雨:“我们每一个副本结束都能回到现实,过一段时间后才会再到副本里。”   “为了避免影响现实,建议你别说真名。”   沈迟雨一噎,迟疑了一下道:“我叫池韵。”   “你呢,小子。”   楚蔑也随便取了个假名:“我叫林尽寒。”   “诶对了。”周尚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两手夹着烟,打量着他们俩:“你们在这个副本里是什么身份。”   沈迟雨小学生似的举起手:“我是个普通的游客。”   周尚期的视线移到了楚蔑身上,却看见楚蔑面露难色:“我……是个还没杀过人的新人绑匪。”   周尚期本想再吸一口烟,却在听见楚蔑的话时动作停住了,定定地看着楚蔑,叹口气道:“小子,你运气不太好啊。”   以楚蔑这身份,势必会让其他只是普通游客身份的玩家敌视,而且他在还是新人的情况下就得提前见识那些过分血腥和丑恶的东西。   但剧情一旦开始,身份这种东西根本没法藏住,也没必要藏住。   毕竟大家都要按照身份走剧情。   “那周哥,你是什么身份?”   “我?”周尚期感受着楚蔑紧张的视线,哼笑一声:“跟小丫头一样,也是个普通的游客。”   沈迟雨与楚蔑的身份相左,必然不能待在一起,现在好歹沈迟雨身边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了。   楚蔑勉强松了口气,乖巧真挚地笑道:“我原本担心沈迟雨一个女生不安全,但她这边有周哥你在,我也能放心一点了。”   沈迟雨听了这话,反而担忧地拽住了楚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咱们是一起进来的,之后肯定也要一起行动的呀!”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楚蔑苦笑着摇摇头:“但现在的局势不予许。”   周尚期眼神深沉地看了他几眼,掐掉烟头道:“小子,看来你品行不错,知道保护女生。”   “离剧情开始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就趁现在告诉你一些保全自己的窍门吧,之后我也帮不了你了,只能靠你自己了。”   楚蔑面露感激:“谢谢周哥。”   …………   楚蔑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可在他看到原先还能说会笑的玩家变成了一具冰冷、甚至是面目狰狞的尸体时,他还是瘫坐在旁边吐得天昏地暗。   “呕——”   当他因为看到的一切干呕不止,浑身发软,整夜做噩梦时,他更加渴望现实生活那种平淡吵闹的生活,可鼻翼间的血腥味总会将他拖回现实。   白日里,他是一个沉默寡言,听命于其他人的小弟,他能看着其他绑匪杀死别人,也能为了降低崩坏值拿着柴刀去威胁别人。   夜晚,他缩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怕一闭眼全是惨死的人们。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降低所谓的人设崩坏值。   虽然万幸他还不用杀人,但他觉得自己把除了杀人以外能做的坏事都做。   这份痛苦和绝望在他作为小弟,去寻找躲起来的游客时达到了顶峰。   他看见了沈迟雨。   沈迟雨还是原来的模样,但看向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裹挟着一丝恐惧。   她娇小的身躯瑟缩在垃圾堆的角落里,望着他的眼神既有害怕又有期待。只是短短三天,他们就从原来的朋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同为绑匪的人问:“那里有人吗?”   楚蔑表情平静地看着她,除了眼神有些许波动外,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波澜不惊:   “这里有——”   沈迟雨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楚蔑的眼帘微垂,神情自若地道:“只有一只野猫,没什么人在。”   他听见了崩坏值上升的提示音。   这几日为了不让崩坏值上升,他一直强忍着歉意和难受去威胁恐吓别人,现在崩坏值一下子上升了许多,他所做的努力几乎白费。   不过不要紧。   楚蔑心想,只要崩坏值还没到100%,只要他足够小心,不让其他无辜的人被其他绑匪看见,这样他就能在能力范围里保护别人。   短短三天,却让他觉得像度过了漫长的数年。   他无时无刻不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当三天结束他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现实里自己的房间中。   “咩咩,吃晚饭了!”   门外是爸妈熟悉的声音,食物煮熟的香气透过门缝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有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可那样爱吃肉的楚蔑,此刻脑子里全是那三天看到的血淋淋的尸体,顿时胃中一阵翻滚,险些吐了出来。   妈妈半天没等到楚蔑开门,有些嗔怪道:“咩咩,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楚蔑惨白着脸,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睡一会儿,晚饭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楚蔑第一时间锁上了房门,脱力般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呜……”   单薄的肩头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却哭得那样声嘶力竭。   那大概,也是他懂事以来最崩溃的一次。   作者有话说:   咩咩那一批玩家时期,蜃镜的规则与现在的完全不一样,要是还有小可爱看不明白这章讲的规则,我会在评论区留言解释的。   咩咩在他的第一个副本是一个坏人身份。为了降低人设崩坏值,他平时必须做出威胁恐吓之类的举动。这样,当他遇到要杀死别人的剧情时,他才能有资本不去杀人,在崩人设的情况下不至于让崩坏值立刻到100%   咩咩不会去杀无辜的人的,他还是很有底线的。但由于崩坏值有上限,咩咩只能在绑匪杀玩家的情况下救他们,但绑匪杀NPC时也就只能看着。   另外,咩咩是玩家的时候,蜃镜里的NPC只是NPC,不存在NPC曾是玩家的情况。 第143章 前尘(二)   那些过去或是快乐或是悲伤的记忆,最终在物是人非后,化作了一遍遍锉骨割肉的钝刀。   ——楚蔑   后来楚蔑得知,沈迟雨一回现实就发起了高烧,等到楚蔑再见到她是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们在一个咖啡店见面,脸色凝重地思考接下来该走的路。   “楚蔑。”沈迟雨露出些许疲惫而恐惧的表情:“或许我当初听你的劝,没回复那个短信就好了。”   “没用的。我没有回短信也一样进了蜃镜,所以一旦收到这种短信,无论我们愿不愿意,都是无可避免的。”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沈迟雨有些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我已经试过了,蜃镜根本不让我向周围的人透露半点信息,根本没法向家人和警察求助。”   楚蔑握紧杯子,含下一口咖啡,半晌才干涩地咽了下去,有些怔神地道:“我不清楚蜃镜的筛选规则,只希望家人永远没有要进蜃镜的那一天。”   “家人……”   沈迟雨咬着下唇,握紧双拳突然起身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目的只有两个。”   “第一,从蜃镜里活着出来。”   “第二……拼尽全力也要保护我们的家人。”   楚蔑抬眼与沈迟雨对上了视线,感觉她明明害怕地浑身发抖,却还是坚强而执著地望着他:“楚蔑,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比我勇敢,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和你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   “哪怕我现在很没用,但我会不断努力让自己不拖你后腿的!”   楚蔑嗫嚅着道:“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在拖我后腿?”   沈迟雨露出一抹笑容,在他面前摊开了手,笑着说:“既然你不嫌弃我没用,那我们之后就一起变强,强到能活下来,强到能保护家人!”   “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着出来!”   楚蔑望着沈迟雨在自己眼前摊开的手,眼中的愁绪和担忧终于被有所驱散:“好,我们一起活下去!”   …………   楚蔑和沈迟雨做出了很多付出——为了保持冷静和清醒,他们强迫自己去面对内心恐惧的东西;为了变强,他们甚至每天锻炼完后倒在床上就直接睡了过去。   楚蔑不喊苦,沈迟雨也没叫停,因为他们都在为那个“一起活下来”的约定做努力。   后来,他们进入了周尚期的队伍。   周尚期是个非常合格的队长,他不仅经验丰富,而且为人更是正直可靠,他队伍里的人自然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刚入队伍的第一天,周尚期就领着他俩见了队伍里的所有队员。   周尚期:“他们是新来的队员——林尽寒和池韵,大家认识一下。”   楚蔑打量着队伍里的人,不同于他想象中那样全是青壮年,反而是中年人和年纪稍小一点的年轻人居多。   楚蔑在这个队伍里待了一段时间,比起一个队伍,他更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大家庭。虽然大家不同姓,现实也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大家对彼此的爱护和关心是真实而温暖的。   蜃镜不予许他们透露半点信息给家人朋友,让他们即便在面对现实中有血缘的亲人也是有口难开。而蜃镜中认识的大家都是交付性命的存在,有时甚至比现实的亲人更加亲密。   进入队伍的三个月后的一个副本中,楚蔑一如既往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道具和武器。   “林哥。”   门外传来女孩温柔腼腆的声音。   “小宋?”楚蔑意外地停下了动作,立刻打开了房门,看着眼前的宋知意,笑了笑:“怎么了?”   “这个副本的材料不少,秦姨就做了点吃的,喊咱们赶紧过去吃饭。”   楚蔑加入队伍时已经二十了,不过他并不是年纪最小的,年纪最小的是才十七的宋知意。   年纪最小的她自然和受队伍里大家的爱护和照顾,大家平时总喜欢逗一逗她。而她温柔安静,有时着实有些顶不住大家的热情,就会到楚蔑这里躲一躲。   几次下来,宋知意也就和楚蔑亲密起来,把他当成哥哥和朋友的角色看待。   楚蔑:“那周哥他们呢?”   “秦姨不让我喊周哥他们。“宋知意脸上微红,声音越发低了起来:“秦姨说她没做太多,所以就叫两三个人来。”   “都有谁?”   “嗯……我、你还有迟雨姐。”   楚蔑心下了然,这是秦姨爱护他们几个队伍里年纪小的,特意下厨给他们开得小灶。   “我就不去了。”楚蔑伸手摸了摸宋知意的头:“你和沈迟雨去吃吧,我一个男生就不和你们小姑娘抢吃的了。”   “啊……”宋知意想让楚蔑也一起去,却不知该怎么劝服楚蔑,只能涨红着脸愣在原地。   “喂,两个小家伙。”周尚期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了,叼着烟打量着他俩,看着宋知意涨红的脸,稀罕地瞅了瞅,调侃道:“林尽寒,你咋又把我们小宋给憋得说不出话来了?”   楚蔑:“……”   楚蔑无奈地笑了笑,调侃道:“周哥,你还是少抽烟吧,回头让沈迟雨闻到了,她又要嚷嚷着把你赶到外面抽烟了。”   “嚯!”周尚期故作惊讶地放下烟,“诶呦,老实人小林也学会威胁人了。”   楚蔑无言以对,只能按着额头转移了话题:“好吧,我们刚刚在聊秦姨给我们开小灶。”   周尚期听了,故意语气酸溜溜地说:“是不是就我一个人没有啊?”   还没等楚蔑回答,就听见一个女人泼辣地道:“对,就你一个没有!”   “周尚期,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几个孩子抢吃的,瞧你那点出息。”   “咳咳!”周尚期重重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道:“秦姨,你给我点面子啊!好歹我还是个队长吧?”   “呸!”   秦姨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上前拉着楚蔑道:“你这孩子,成天也不爱说话,总闷在房间里。我不来拉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吃了?”   “秦姨,我不饿——”   秦姨脚步一顿,扭过头就瞪着楚蔑,让楚蔑默默地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咽下,和宋知意一样乖乖跟在她身后。   秦姨在走过周尚期身边时,故意道:“咱们去吃好吃的去,馋死某个人。”   周尚期:“……”   得,就我是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碰——”   周尚期旁边的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沈迟雨。她的视线立刻钉在了周尚期叼在嘴里的眼神,眼神逐渐危险。   周尚期:“……我这烟还没抽多久。”   沈迟雨非常熟练地回房间拿个装了点水的纸杯,在他面前晃了晃:“周哥,嗯?”   周尚期苦着脸把烟放进纸杯里,绝望地抓了抓头,听见沈迟雨开始叨叨:“周哥,吸烟有害健康你知不知道?全球有多少肺癌患者……”   周尚期:“……又开始了。”   “而且二手烟对人的身体危害更大。你想想我们除了在蜃镜这种鬼地方担惊受怕,居然还要顶着二手烟的威胁……”   周尚期:“……”   周尚期已经四大皆空了。   末了,沈迟雨终于来了句总结,“反正你别抽烟,就算抽也别在我们面前抽。”   “你瞅瞅你那牙黄的,还抽烟!”   周尚期:“……”嘿,小丫头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小丫头,你日后打算做什么呀?”   沈迟雨:“老师啊。”   “那你的学生不知道下课时间还有没有了。”周尚期瞧沈迟雨那长篇大论的架势,估计当老师多半是个爱拖堂的。   沈迟雨:“……”   沈迟雨:“周哥,你嫌我话多?”   周尚期立刻转移话题:“你秦姨喊你吃东西去呢,你个小丫头还这里叨叨啥?”   “哼。”沈迟雨轻哼一声:“秦姨做的好吃的没你的份!”   “秦姨做的确实好吃,她原先可是一个开了个小饭馆的哦。”周尚期耸耸肩:“要不是因为蜃镜,她可能都打算扩大生意,开个餐厅啥的。”   “嗯,周哥你咋知道的?”   周尚期爽朗一笑:“害,我跟秦姨在现实里认识,她开的小饭管就在我家附近,我还上学的时候经常去她家的小饭馆吃饭。”   沈迟雨这才了然:“难怪关系这么好——”   …………   后来,做饭很好吃的秦姨死了。   那一段时间,队伍里的饭菜总是会剩下来。也不知是多做了一份,还是饭菜没以前那么好吃了,队伍里总是死气沉沉的。   宋知意原先一直跟着秦姨,所以她做饭的手艺多少也学到了点。所以后来宋知意接手了队伍里的饭菜,总想着要做些秦姨常做的菜,一开始做的很糟,后来渐渐做的好吃了,却怎么也做不出秦姨的味道了。   其实除却秦姨死的那一天外,大家几乎就没有再哭过了,做出一副一切如常的态度来。   不过,楚蔑会看到沈迟雨从房间里出来时,眼眶总是红红的,而周尚期会在闲时发呆,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宋知意也会做饭的时候,望着锅里的菜时突然低声哭泣,但又很快忍住泪水,泼点冷水洗洗脸,继续做着熟悉的菜肴。   宋知意还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也还是大家最照顾的,只是……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特意为她,为楚蔑和沈迟雨开小灶了。   后来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性格温柔治愈的男生,听说他家父母是学医的,所以连带着他也在大学时选择了临床医学。   而这个男生,也就是姜缘。   作者有话说:   咳咳,最近磕刀子和磕cp有些上头了,沉浸在画同人和追剧上( ω ) 第144章 前尘(三)   我们队里有一个默认规定,每个人都会在进入副本前,留一样东西放在队长那里。   那些东西可以是贵重的戒指,也可是轻飘飘的一个书签……不拘是什么东西,只要留下一样就好。   我原先不明白,直到周哥也要求我接手这件事的那一天。   ——楚蔑   姜缘是个处处体贴的人。   他刚入队伍那会儿,秦姨的死还没能让大家走出来,所以大家对他都不是那么热情,甚至带了点“既然迟早会死,那何必投入感情”的想法。   姜缘坦然地接受了大家冷漠的态度,自觉地负责起来了给大家包扎伤口这样的任务,记住大家的喜好,在诸多细节方面体贴入微。   大家也在长期的相处中慢慢有了感情,秦姨的死带来的阴霾才勉强被驱散。   宋知意也在既楚蔑之后,多了一位哥哥。   楚蔑那时跟姜缘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偶尔楚蔑坐在窗边磨刀片时,姜缘会走过来与他搭上几句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问候和闲聊罢了,但偶尔有几句话会触动楚蔑的心。   姜缘:“尽寒,你似乎总是一个人待着?”   “嗯。”楚蔑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我不是很喜欢往人堆里扎。”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和大家相处。”姜缘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在蜃镜里能遇上大家,其实真的是种难得的缘分,所以我很珍惜和大家相处的时光。”   “你说,要是没有蜃镜,大家还会认识吗?”   队伍里的大家现实都来自全国各地。   楚蔑一愣,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大概不会吧?”   “我想也是。”姜缘低头笑了笑:“不过即便我们不会认识,但大家应该都能遇见同样好、同样温暖的人。”   “毕竟这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   姜缘的温柔是表里如一的。   可这样的柔软也险些害死了他。   他在一个副本里扮演一个近似“坏人”的角色,因为不忍伤害别人,导致崩坏值过高,险些被蜃镜意识直接抹杀。   不过万幸他遇到了一个人,因而得以获救。   那个人,也就是后来姜缘的爱人梁未音。   梁未音不是他们队伍的,算是蜃镜里少见的独行侠。不过依他桀骜不驯的性格,估计也不肯加入队伍受到限制,所以他总是想办法用道具和姜缘分到一个副本。   不过关于梁未音和姜缘两人的事,大多还是沈迟雨八卦给楚蔑听的。   梁未音对姜缘是一见钟情,不仅在副本里追着姜缘到处跑,甚至还追到了现实。   沈迟雨说起这事,总是一脸姨母笑:“诶,你说梁未音那狗脾气。瞧他平时那副见谁咬谁的架势,都快被姜缘训成一只二哈了。”   楚蔑很少见过梁未音,没明白沈迟雨说这话的意思。后来在一次偶然间,看见梁未音气势汹汹地往门口一杵:“周尚期,快把我家缘缘叫来!”   周尚期瞧他一副不把这里当别人家的样子,简直要被气笑了。   姜缘匆匆从房间里出来,先是面带歉意地向周尚期道歉,然后走到周尚期面前,笑容有些冷淡地说:   “你这态度有些过分了。”   梁未音眉头高高挑起:“哈?!”   姜缘也不多说什么,就盯着他。   梁未音:“……”   最后梁未音像只落败的公鸡,慢吞吞地踱到周尚期,从喉咙里哼唧出一句:“是我态度不好了。”   楚蔑围观了梁未音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到后来的“缘缘说什么都对”的样子,对于沈迟雨所说的一切深以为然。   就梁未音这大张旗鼓的架势,队伍里的人都知道梁未音在追姜缘的事,有时还会出言打趣姜缘。   不过姜缘迟迟没有答应梁未音。   楚蔑理解姜缘没有答应梁未音的理由,因为那时他们的看法其实是一致的——害怕陷得太深,以至于最后难以自拔。   楚蔑那时是坚决不肯在蜃镜里谈恋爱的,但姜缘明显是动了心,却又有所顾忌,在那里摇摆不定。   楚蔑看不过眼,索性把姜缘告诉他的那句“要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还给了他。   姜缘听完那句话,在梁未音第二天来找他时,直接拽着梁未音的手在大家面前宣布了关系。着实让队伍里的大家都狠狠吃了一口狗粮。   因为姜缘的缘故,梁未音基本总是会在队伍里过夜,所以即便梁未音没有明说加入队伍,大家也将他默认成为队伍里的一员了。   …………   一年多过去了,随着副本难度的提升,队伍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过万幸的是楚蔑最亲近的几个人都还活着。   这短时间看着不长,但大家都变化了很多。   宋知意变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红眼睛;沈迟雨也成为了厉害的玩家,和楚蔑作为搭档在副本里出生入死;至于梁未音,也许是和姜缘相处久了的原因,性格也比以往稳重了很多。   而周尚期,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大可靠。   至少楚蔑是一直将保护他们的周尚期视作保护神一样的存在的。   可即便周尚期是保护神,也还是会有光芒黯淡的那一天。   楚蔑内心其实是明白的。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   “周哥,你喊我什么事?”   楚蔑听见周尚期在喊自己的名字,走到周尚期身边,安静地看着他。   “你先跟我来。”   周尚期隐晦地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向他招了招手。   楚蔑跟着周尚期来到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掩饰住眼中的疑惑,等待着周尚期的下文。   “啪——”   周尚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指节弯曲,轻轻敲出一根香烟,然后打开打火机,将叼在嘴里的眼点燃。   “呼——”   他深深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   楚蔑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   周尚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望着楚蔑脸上并不太明显的嫌弃,不由嗤笑一声:“小子,你嫌弃归嫌弃,怎么还表现得这么明显?”   楚蔑一脸坦然:“吸烟有害,而且我也不喜欢吸二手烟。”   “小兔崽子。”周尚期只能把没燃烧多少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烟上的火星子:“得,我不抽了还不行吗?小崽子你这叫不懂成年人的快乐!”   楚蔑不为所动。   周尚期收起眼中的笑意,正色道:“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楚蔑看着周尚期。   “现在我们已经经历不少的副本了。如今的难度越来越高,我也已经好久没有接受点明要我作为‘主人公’的副本了,只怕后面真遇到这样的副本——”   ……多半是活不了了。   周尚期的目光落在楚蔑的脸上,在看到他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担忧和焦急时,终究是心软地将剩下的话咽下了喉咙。   可有些话他必须提前交代,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尽寒,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保护大家。”   楚蔑下意识反驳道:“我不行的!我……”   “你可以的。”周尚期阻止了他的话,双手握着楚蔑的肩,眼神坚定地盯着楚蔑迷茫而动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可以的。”   楚蔑嘴唇抿了抿,没有吭声。   “其实我本该那这样的重担交给队伍里最年长的人,可仔细衡量下来,我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你虽然年纪轻,但身手可以说是队伍里最利索的;而且你行事谨慎细心,未来的成就更是不可预估。我觉得由你带头的话,大家能走得更远。”   楚蔑握紧了双拳,轻声道:“周哥,所有人的命,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假使他有一个指挥失误,付出的代价可是同伴的性命。   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同伴的性命,楚蔑就觉得自己会瞻前顾后,举步维艰。   周尚期带着厚茧的大手落在了楚蔑的头上,粗鲁而不失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   “尽寒,哥很抱歉。”   “你现在也才二十一岁。放在没进蜃镜之前,你这年纪本该在大学享受你的大学生活,打打游戏谈谈恋爱什么的,本不该承担这么多的。现在哥硬要你去承担这些你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东西,的确是很过分。”   楚蔑眨了眨眼,眼眶微红。   周尚期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虽然平日里沉默理智,远比同龄人甚至是比他大的人还要成熟,但终究只是个还未入过社会的菜鸟。”   可楚蔑是最适合接手他的人了。   “哥这辈子没求过人。”周尚期顿了顿:“今天算哥求你,代替哥好好照顾大家。”   “哥不是说让你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因为这么一路走过来,哥也没能守护住所有人。”   楚蔑微微抬眼,望着周尚期。   “哥只是希望在大家迷茫无措时,能有个人为他们指路,你也能在能力范围之内保护大家,而不是要求你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人。”   “一味牺牲是不对的。”周尚期摇了摇头:“哥希望你在珍惜同伴性命的同时,也能好好爱惜自己的命。”   “尽寒,哥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弟弟的。”   “……”   楚蔑拍掉周尚期的手,护着自己的头发,语气中带了点委屈和狼狈:“知道了!我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嘿,你小子!”   周尚期气得瞪眼,故意使坏凑近了楚蔑,把他头发揉得像个鸡窝,看他一脸忍着气不发的小模样,没忍住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   “诶,周哥、尽寒,你们躲在角落里干什么呢!”   沈迟雨从角落里绕出来,嗅了嗅空气里还没完全散去的香烟味儿,瞪大双眼吃惊道:“你俩不会刚刚是在偷偷抽烟吧?”   楚蔑一愣,连忙解释道:“不是,我……”   “好啊!”沈迟雨瞪着周尚期,语带威胁地道:“你敢带我家尽寒抽烟?居然要教坏我们根正苗红的小白菜,是不是想之后也抽不到烟了?”   周尚期心虚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双手抬起做投降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教尽寒抽烟了。”   沈迟雨露出了战斗胜利的得意表情,拉着楚蔑就往角落外面跑,不过走了几步就往后看:“周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丫头片子,现在知道喊我周哥了?”   周尚期笑骂了一句,冲他们摆了摆手:“赶紧走吧!我烟瘾犯了,等烟味儿散了再来。”   “那好吧!”沈迟雨撇了撇嘴:“你快点啊!”   “走走走!”周尚期低下头点着了烟,“小丫头管得也忒多了。”   沈迟雨冲他哼了一下,拽着楚蔑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蔑不知为何,不自觉地回头最后看了周尚期一眼。   周尚期大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阴影中,只有他叼在嘴上的烟头忽明忽闪。他的眼中是抹不开的忧虑和深沉,沉默地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注意到了楚蔑的视线,抬眼看向了楚蔑,有些松怔地看着他一秒,随后咬着烟嘴勾唇一笑,冲他扬了扬下巴,似乎是在说:   【别担心,一切还有周哥呢!】   楚蔑心中温暖而酸涩,狼狈地转回了头。   作者有话说:   理一下时间线   楚蔑和沈迟雨同岁,在十九岁进入蜃镜,两人在二十岁的时候加入了周尚期的队伍。   沈迟雨在二十三岁时候死了,那时沈淮云二十岁。   三年后,沈淮云在二十三岁时进入蜃镜。   简单来说,楚蔑现在二十六岁。 第145章 前尘(四)   我们的守护神,在光芒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最后一次守护住了我们。   ——沈迟雨   楚蔑在心中无数次乞求,不要碰到让周尚期成为“主角”的副本。   可能是越怕便越是来什么,在周尚期希望他成为下任队长后不久,周尚期就碰到了属于他的“剧本”。   在周尚期确认副本要求他成为主角后,他第一时间向所有人宣布楚蔑将会成为他的下一任接班人。   大家原本就因为这点而十分担心,听到周尚期要让楚蔑成为下任队长时,这份不安就达到了顶峰。大家的反应都极其激烈,完全不同意让楚蔑担任队长。   倒不是大家不认可楚蔑的能力,而是因为大家不想去考虑周尚期死去之后队伍该怎么办,况且楚蔑才二十一岁,现在让他当队长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沈迟雨焦急道:“周哥,你不要多想了。你的副本我们一定会想法子帮你的,我们这些队员也不是说毫无能力的!”   “是啊周哥。”另一位队员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小林现在还年轻,你就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么重的担子。我们这些比他年长的都还在,你让他反过来保护我们,是不是太奇怪了?”   楚蔑知道大家不同意让他当队长,不是不信任他,而是爱护他这样的小辈,不想让他早早担上保护所有人的重担。   周尚期摇了摇头,认真地望着大家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意,但我选择林尽寒当下任队长也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   “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还要想法子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很多隐秘的消息需要经历更多的副本才能获得,所以我要的队长,不仅实力高,还得是个能冷静清醒的人。”   “队伍里实力高的人的确有,冷静清醒的也有,可两者兼有的人——我想你们心里也明白。”   实力高的人诸如沈迟雨、梁未音,但他们却极为冲动或是感情用事;冷静清醒的诸如姜缘以及其他年长的队员,但他们自身的实力又并非强悍到那个地步。   楚蔑现在虽然年轻,但已经在副本里待了两年多了,除了本身的运动神经发达,再加上频繁进入危险的副本,他的实力其实和周尚期差不多了,未来也只会比周尚期更强。   “而且啊……”周尚期望着若有所思的队员们,上前拍了拍楚蔑的肩:“他算是跟我比较久的队员了,队伍里所有人的来历和性格他都清楚,让他当队长我很放心。”   姜缘被周尚期说服了,叹了口气道:“周哥,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那林尽寒同意当队长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楚蔑的身上。   “我同意了。”楚蔑抿着唇,目光坚定而认真道:“但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比起现在就去想日后怎么办,我更偏向商量怎么解决周哥接下来的副本。”   ——他不想周尚期死。   周尚期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宽慰而无奈的笑容。   “这话在理!”沈迟雨第一个做出反应,高声道:“周哥你也太悲观了,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大家一起想法子,还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吗?”   一旁安静不发话的宋知意突然道:“周哥,求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不想失去……一个家人。”   此话一出,大家假装轻松的模样都变得悲伤压抑起来,盯着周尚期,无声地乞求周尚期不要总是提他可能会死这种事。   周尚期眼眶也有些红,狼狈地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故意笑得爽朗地道:“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周尚期会尽可能活下来的。”   “不是尽可能。”楚蔑声音有些沙哑:“是一定要活下来。”   周尚期笑着,却没有应下楚蔑这句话。   …………   周尚期在这次会话后又单独找到了楚蔑面前,将一个铜制的钥匙交给他。   楚蔑问:“这是什么?”   “一个小饭馆的钥匙。”周尚期笑了笑:“这原本是秦姨的小饭馆。秦姨死后蜃镜要抹去她现实的存在,我怕她真的没什么东西留下,就买下了她的小饭馆。”   “秦姨——”楚蔑表情黯然地喃喃着,后知后觉地看向周尚期,压抑着内心的不安道:“周哥,你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有备无患嘛。”周尚期把钥匙塞进楚蔑手里:“你也知道死在副本里的话,现实存在会被全部抹去。能记住死者的也就只有同样活在副本的我们了。”   楚蔑攥紧了手中的钥匙。   “你也知道我们队有让每个人上交一样自己的东西的要求,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我把你们的,还有迄今为止那些死去的队友们的东西都放在了小饭馆的柜台抽屉里。到必要的时候——”周尚期有些不忍,还是继续道:“你就把那些拿出来放在你那里吧。”   楚蔑明白周尚期的意思,努力暗示自己不要去多想,强装平静地说:“那周哥有什么东西要留在我这里的吗?”   “我吗?”周尚期一愣,挠了挠下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将手摊在楚蔑面前。   楚蔑:“?”   周尚期笑得有几分尴尬:“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爱抽烟,你要是不介意地话就把这包烟收着吧!”   “好。”   楚蔑深深地看了眼周尚期,接过了这包烟。   …………   大家还是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身为“主角”的人设限制远比其他“配角”的限制大,而且要求强行走的剧情也远比其他人要多。   更麻烦的是,其他人刚进副本的人物初始崩坏值是0,可“主角”不一样,初始崩坏值就是50。   周尚期的副本背景是一个偏僻城市的旧小区,那个小区十分老旧,经常发生抢劫和偷窃之类的事件。   周尚期说过,他小时候所生长的环境就和这个副本差不多,也难怪这个副本会选择他作为“主角”。   由于副本进入的人数有限,当时跟着周尚期进入副本的人就只有楚蔑和沈迟雨。   周尚期很优秀,也很厉害。   他冷静地做出了许多能一定程度降低崩坏值的举行,楚蔑和沈迟雨甚至也不惜冒着增加崩坏值的危险,协助周尚期行动。   楚蔑在这个副本里的身份是一个小混混,而沈迟雨是周尚期隔壁家的小孩,周尚期则是一个暂时没工作的无业游民。   那时的关键剧情要求楚蔑失手将沈迟雨推下小区附近的河,在看到沈迟雨溺水后,因为害怕跑掉,然后作为无业游民的周尚期会看到这一幕,并下水救沈迟雨。   按照副本给出的剧本里,周尚期会在救沈迟雨的时候被她缠住手脚,双双溺亡。   幸好关键剧情虽然不可以直接拒绝,但是可以出现些许变化。   沈迟雨是会游泳的,所以她和楚蔑商量在她被推下水后,装作溺水的模样来走剧情,这时只要周尚期下水救下沈迟雨就好。   那时他们早就做好了可能会一定程度上增加崩坏值的准备,所以除了溺亡这个结局会改变外,其他的行动都会依照剧本要求去做。   可谁也没想到,那个河里居然有东西在,它直接缠住沈迟雨的四肢,强制让她溺水。   楚蔑按照说好的那样,装作害怕离开了河边,找到一个距离稍远的高处观察沈迟雨和周尚期那边的情况,防止出现意外。   楚蔑看到沈迟雨溺水时,一开始还觉得沈迟雨模仿溺水模仿得很像,不过当他看到沈迟雨被拽着灌下一大口河水时,才察觉到了不对,立刻朝河边赶过去。   “唔……救……”   沈迟雨根本没料到水里会有东西在,所以身上并未带匕首,而且水草直接束缚住她的四肢,让她根本没办法反击。   周尚期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   他身上带了匕首,所以立刻游到沈迟雨身边,率先用匕首割开了缠住沈迟雨左脚上的水草。在他尝试割开右脚上的水草时,那些水草居然像是有思想般顺势缠在了他的脚上。   他如果分心去扯开缠在他脚上的水草的话,那沈迟雨脚上的水草就会再次缠上去,这样下去他永远都救不了沈迟雨。   相当于给了他一道选择题:是选择用自己的命换沈迟雨活下来,还是不管沈迟雨,赶紧从河里出来。   沈迟雨已经被拖到水里有段时间了。如果再拖下去,没等到周尚期救下她,她就要活活溺死了。   这个副本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楚蔑和沈迟雨其实不必跟着他来这个副本,现如今的状况也是为了救他才会这样。   选择就是一瞬间的事,周尚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无视那些正在慢慢缠绕住自己的水草,专心把缠绕住沈迟雨的水草割断。   副本世界对于“主角”是充满恶意的,所以当周尚期下水的那一刻,他能敏锐地感觉到那些水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边,对于沈迟雨的钳制甚至都松了几分。   当他完全割断缠绕住沈迟雨的水草时,他也已经被死死地缠住了脚腕。   沈迟雨因为呛了水以及挣扎时消耗了大量体力,有些意识不清。   “周哥!!!”   楚蔑终于赶到了河边,顾不上自己的崩坏值升高,立刻跳下水朝沈迟雨和周尚期的方向游去。   周尚期感觉那些东西正在不断把他往水下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沈迟雨往水面上托了托,奋力道:“林尽寒,先救池韵!!!”   楚蔑也注意到沈迟雨现在意识不清,立刻揽着沈迟雨迅速往岸边游。等他游到一半时,却注意到周尚期没跟上来,疑惑地往后看时,才发现周尚期居然被拖着往下沉。   “周哥!!!”   “咳……”   周尚期呛了口水,声音沙哑地吼道:“先救她!”   楚蔑心跳如鼓,感觉大脑烧得厉害,整个人觉得已经急得快要崩溃了,但还是尽可能地暗示自己:冷静一点,先把沈迟雨送到岸上,再去救周尚期!   楚蔑揽着沈迟雨的手一紧,更加奋力地带着她朝岸上游,伴随着大量体力的流失,他的内心也越发焦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周尚期在最后一刻用郑重而抱歉的眼神看向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林尽寒,之后就拜托你了。】   水很快将周尚期的脸淹没,只余下一串泡泡。   等到楚蔑终于把沈迟雨拖到岸上时,他顾不上缓口气,立刻要往周尚期的方向赶。   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水面上已经没了周尚期的身影。   楚蔑瞳孔一缩。   他按着记忆里周尚期所处的位置,在水面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扎入了水面。   他看见水下有许多水草样的东西聚集在了一起,确信这就是刚刚把周尚期拖下去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拿着匕首尝试割开那些水草。   可那些水草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居然在他割开后还会不断再生。   肺里的空气也再逐渐稀薄,窒息感越发强烈,楚蔑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都有些眩晕了。   该死!再忍一忍,也许就能救下周尚期了!   但求生的本能和过分强烈窒息感,让楚蔑不得不暂时游回水面上换气。   “呼呼……”   楚蔑剧烈地喘着气,刚想再潜回河里,就听见了一个提示音: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楚蔑愣在了原地。   主角……已经完成了主线剧情。   主线剧情是什么来着?他大脑空白地回想着——好像是为了救人而溺亡。   他的手脚发软,内心空落落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周尚期死了。   那个像家人、像保护神一样的周哥死了。   巨大的绝望和痛苦在他的胸口弥漫开来,侵蚀出了一个大洞,让他快要不能呼吸。   “周……周呜……”   他嘶吼着哭了起来,不甘心地拍打着水面,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水。   他不信!   周尚期那么厉害,他们也做了诸多准备,怎么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楚蔑不愿相信这一切,再一次潜入河里,试图将那个把周尚期永远困在河里的水草全部割断。   也许……也许周哥还能有救?   他甚至有些天真地这样暗示自己。   可是眼前突然冒出刺眼的白光,一晃就变成了熟悉的地板。   那是他房间的地板。   他们结束了这个副本,回到了现实。   他呆愣地坐在床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嗡嗡——”   手机开始不断振动起来。   楚蔑下意识拿起手机,发现手机里全是伙伴们发了的短信,大概有三十来条。   【林尽寒,这次副本怎么样?周哥回来了吗?】   【你们都没事吧?】   【看到消息记得赶紧回复啊,免得大家担心!】   【林尽寒,周哥那里为什么联系不上?】   【是不是副本里出什么岔子了?】   【你别吓我们,要是回来了,一定要快点回消息啊!】   【周哥,是不是已经——】   【周哥回不来了,是吗?】   楚蔑望着手机上的信息,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落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他跪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被褥间,像一只负伤哀嚎的幼兽,压抑着哭声浑身颤抖着,根本不敢去回复大家的消息。   在他左手里紧握着的,是一个铜制的钥匙。   …………   那年,二十一岁的楚蔑接过了周尚期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守护神。   作者有话说:   咳咳,前尘篇满满的刀,我会尽快结束的|ω`) 第146章 前尘(五)   我总是与大家保持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不肯诉说自己的害怕和无措,不敢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伤得有多重,只是希望能成为一个坚无不催的好队长。   可没人能无坚不摧。   ——而我,最终谁也没能保护得了。   ——楚蔑   楚蔑接手了周尚期留下的一切。   无论是悲痛欲绝的大家,还是过往已逝者的遗愿。   他在回到现实后用铜钥匙打开了秦姨的小饭馆,找到了柜台抽屉里的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本皱皱巴巴的小册子。   小册子上写着名字、对应的遗物和这个人的心愿。   起初的名字楚蔑并不熟悉,大概是最初和周尚期一起奋斗至今的人,直到他看到秦姨的名字起,之后的名字楚蔑都能想起对应的脸,和他们说过的话。   这些册子上记录的名字,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楚蔑捏着小册子的一角,用笔在新的一页写下了周尚期的名字。   【周尚期,曾为队长,遗物为一包烟,在副本“明阳小区”为救人溺水而亡。】   【遗愿:希望林尽寒能代替他好好保护大家。】   …………   楚蔑彻底接受了周尚期的死亡。   从那一刻开始,楚蔑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他已经不是大家眼中的“小林”,而是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大家生死的未来队长。   曾经的大家对楚蔑来说是长辈亲人,是异姓的兄弟姐妹,而现在的大家对他来说——是责任,也是誓死要守护住的人。   他开始与所有人保持了一个固定的距离。   那是一种紧密却不亲昵的距离。   只有当他不会依赖和软弱时,他才能成为大家眼中一往无前、坚韧果断的队长。   楚蔑原来虽然话不算多,但还是个偶尔会调侃玩闹的人。只是周尚期的死和保护所有人的重担让他彻底变了个模样。   他变得沉默寡言,习惯性揣着一包永远不会点燃的烟,在面对任何情况都能面不改色,将所有情绪隐匿起来,不暴露分毫。   因为周尚期的死改变的人不止是他,还有沈迟雨。   沈迟雨一直觉得是她的错才会让周尚期死去,所以她在楚蔑正式成为队长的那一晚,悄悄地找到了楚蔑,告诉楚蔑她打算离开队伍。   “为什么?”   楚蔑与沈迟雨的关系很好,沈迟雨也是最了解他现实生活的人,如果连沈迟雨都离开了,那他真的就只能孤单一个人了。   “周哥的死并不是你的错,那是副本本就想将周哥置于死地,而且大家也并没有责怪你啊。”   “这个坎儿我过不去的。”沈迟雨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和大家对视,因为只要一看到他们,我就会想起他们之前期待周哥活着回来时的表情,还有听到周哥死后的反应……”   “可照你这么说,周哥的死……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楚蔑握紧了双拳:“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沈迟雨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没有勇气面对大家的目光,所以我只能逃跑。”   楚蔑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不能逃。   末了,他无奈地说:“你真的打算离开了?”   “嗯。”沈迟雨突然伸手抱住楚蔑,拍了拍楚蔑的肩道:“如果哪一天我想明白了,那你还愿意让我回来吗?”   楚蔑露出一抹悲伤的笑容:“会的,只要你想,大家永远都会等你回家。”   沈迟雨松开抱着楚蔑的手,退后一步道:“再见了,楚蔑。”   “嗯,再见。”   …………   第二天楚蔑宣布了沈迟雨的离开时,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和悲伤。   可无论他们经历多么悲伤的事,副本也永远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楚蔑只能逼自己暂时忘却周尚期的死和沈迟雨的离开,带领着队员想办法在一次次的副本中活下来。   事实证明周尚期的眼光没有错。   楚蔑不仅带领自己的大部分队员活下来了,甚至还因为他在玩家中的名气,吸引了一大批追随他的玩家,自从他的队伍也越发壮大了。   既然他们的队伍已经壮大了,那么对付蜃镜的事就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当楚蔑向组员提出要对付蜃镜时,除了与楚蔑关系亲密的核心成员,其他外缘队员们大部分是难以置信和胆怯的。因为他们在蜃镜里活下来都已经是拼尽全力,他们追随楚蔑也正是因为他的队伍存活率最高。   剩下一些人则是起了对付蜃镜的心思,但还没有下定决心,所以在等一个能推他们一把的人。   这个人就是现如今的楚蔑。   楚蔑对此心知肚明。   核心成员对于楚蔑的计划是一清二楚的,他们早就做好了和蜃镜对上的打算,也在去往不同副本的时候想法设法去获得对付蜃镜的消息。   楚蔑作为领头人,自然在面对危险时更要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他不断地进入副本,锻炼新人也好,搜寻线索也好,他在现实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因为现实太过岁月静好,他怕自己沉溺其中失去了对危险的警惕和防备。   他杀死了温柔天真的“楚蔑”,只为换取如今这个雷厉风行的“林尽寒”。   …………   沈迟雨离开后,宋知意成为了陪伴楚蔑最久的人。   宋知意亲眼见证着楚蔑一步步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首领,而她对楚蔑的称呼也从最初的“林哥”变为了“林队”。   其实不光是她称呼的改变,基本后来的所有队员都叫他“林队”,而非亲昵的“林哥”“小林”之类的。倒不是楚蔑与大家关系不好,而是大家与他相处时,总会感受到一种微妙的距离感和震慑感。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很少会和楚蔑开玩笑了。   不过想想,楚蔑后来也很少笑了。   刚成为队长那会儿,楚蔑总是把自己逼得很紧,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实力比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弱。   即便是一开始武力值与他不相上下的梁未音,后来也不得不承认楚蔑的厉害。   楚蔑在副本的生死中不断磨练自己的实力和意志,这样没日没夜地折腾自己,终于在一次副本结束回到现实时,发起了高烧。   现实的时间会在进入蜃镜的那刻停止,直到玩家回归现实才会再度运行。   所以这几年来,楚蔑的家人并不知道蜃镜的存在,只是觉得楚蔑经常莫名其妙地情绪崩溃,性格也越发内敛少言,原本爱吃肉的他彻底转性改吃素了。   楚蔑在现实基本不再出门,总是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资料,脸色凝重地看着那些资料沉默不语,他的家人觉得他奇怪,甚至提议让他去看心里医生,但都被他搪塞过去。   那次高烧后,楚蔑的家人实在忍不下去了,要强行把楚蔑拖到了医院去看心理医生。楚蔑自然不会同意,当场就和父母吵了一架。   大吵一架过后,楚蔑突然再次找上了父母,多年来不曾展露笑容的脸上,露出了和十九岁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我之前心里有些疙瘩,现在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他笑着向父母道了歉,拥抱了热泪盈眶的父母。   那天过后,楚蔑恢复了十九岁时和父母的相处模式,甚至再次吃起了红烧肉。   他的父母认为楚蔑真的想开了,总算放下了心。   不久后,分别许久的沈迟雨突然找上了楚蔑家里。   沈迟雨与楚蔑虽然分开,但现实还是知道彼此住处的,毕竟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只是没有刻意去找彼此。故而沈迟雨回到现实时偶尔会从父母那里听到楚蔑的情况,当时一听就觉得很不对劲。   在沈迟雨的追问下,楚蔑沉默了片刻,告诉了她一切。   …………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楚蔑根本没法回归和父母的正常相处模式。不过万幸有在那么多副本扮演不同角色的经历,他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扮演每一个角色了。   所以为了让父母安心,他扮演了十九岁的自己。   他其实还是吃不下任何肉食,不过他的意志力可以让他暂时压抑住想吐的冲动,等到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吐掉就好。   沈迟雨听到这里,是既崩溃又震惊的。   蜃镜真的将楚蔑彻底变成了“林尽寒”。   沈迟雨心疼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你不喜欢什么,不愿意什么,你可以和父母讲!他们那么爱你,肯定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那我爸妈追问我该怎么回答?”楚蔑静静地看着她,“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会一直很担心的。”   沈迟雨抿着唇:“可是……我也很担心你啊。你的队员们如果知道了,也会——”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这种小事。”楚蔑的嘴角牵起很微小的弧度,笑得格外平静:“你如果真的担心我,那就回到队伍里来,一起想办法对付蜃镜。”   沈迟雨怔然:“……这叫小事?”   楚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他现在根本就油盐不进。   沈迟雨望着眼前面带微笑的楚蔑,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   沈迟雨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当她看着大家都用敬畏且信任的眼神看着楚蔑时,她才明白楚蔑为了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队长,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大家开始着手准备对付蜃镜的办法。   每个人都相信,只要能解决蜃镜,大家就能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获得幸福。   楚蔑和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所以在对付蜃镜这件事上,他一直比谁付出得都多,比谁遭得罪都多。   他一直很相信他现在所经历的这些痛苦,都是为了毁掉蜃镜所付出的一点小小代价。   只要结果是好的,再苦他也都能忍受。   可他从未想过……   ——从他决定毁掉蜃镜的那一刻,就是另一种苦难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   顶着锅盖跑过ing 第147章 前尘篇(六)   姜缘一直在驯化我。   他答应会用一生的时间驯化我,让我成为温柔的人。   现在他死了。曾经他承诺我的一生相伴,我自然也要追回来,就算跟着下地府也一样。   ——梁未音   蜃镜会针对他们,这一点楚蔑很清楚。   他不怕自己会被针对,却怕身边的家人和伙伴被针对。   事实上,蜃镜真的开始对他身边的伙伴下手了。   楚蔑的队伍之所以比其他队伍存活率高,那也是因为他能尽量保证大部分队员不会死在一般的副本里,但他却无法保证那些被指定为“主角”的人,能够活下来。   事实上,拿到了“主角”的剧本,就是拿到了死亡通知书。剧情演完,身为“主角”的那些人也会永远留在故事里,再也无法回来。   楚蔑其实做过无数种尝试,可等来的只有队友们按剧情走向死亡的悲惨结局。   仿佛他怎么尝试,都没人能从“自己的剧本”里活着出来。   …………   第一个出事的是姜缘。   他成为了楚蔑亲近的队友里最先拿到“主角”身份的人。   姜缘成为了南郊第三疗养院的“主角”,而和他一起来的梁未音则成为了“配角”。楚蔑不放心他俩,一起进了这个副本,成为了一个没什么戏份的路人。   起初的场景是学校,楚蔑刚一来这个副本就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个相机,面前的长椅上坐着的是穿着校服的姜缘和梁未音。   三人都有些懵逼地面面相觑,但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要求走起了剧情。   楚蔑等待这两人摆好了动作,就按下了快门键,拍出来的照片正是梁未音抱着吉他坐在长椅上,而姜缘笑意盈盈地望着前方。   姜缘笑着凑到楚蔑身边:“怎么样,好看吗?”   楚蔑望着照片里的两人,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挺好看的。”   “确实。”梁未音不知何时也已经把手中的吉他放下,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道:“就是可惜不能带出去。”   楚蔑笑容隐没了下来,想起这个副本是姜缘的副本,神情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我要为缘缘献上一曲了。”梁未音睨了楚蔑一眼:“可以走了吧,路人甲?”   姜缘瞪了眼梁未音:“怎么跟林队说话呢?”   楚蔑按耐下内心的不安,沉默着点头转身离开,等待下一个剧情点开始。   后来的剧情发展很简单明了——姜缘作为同性恋被抓进疗养院,梁未音在疗养院外苦苦寻找他的下落。   整个副本最危险的剧情就是在疗养院里,可偏偏梁未音的剧情要求就是在疗养院以外,根本没有办法去疗养院陪姜缘。   楚蔑作为“路人甲”,成为了姜缘的病友,但因为身份限制,他也没办法行动自如地去找姜缘,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用蜃镜提供的手机联系姜缘。   楚蔑在这家疗养院待了一段时间,知道这里所谓的治疗都是暴力治疗,再加上姜缘还有一个“主角debuff”,所以也很清楚姜缘的情况不好过。   大多时候,姜缘都不是很能及时回消息。   有时楚蔑实在担心了,就让姜缘拍一张照片给自己看,以此来判断姜缘的安危。   按照副本要求,姜缘会在副本里待上两年。   副本内时间毕竟与现实不一样,所以姜缘即便真的在副本待了两年,回到现实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于是两年后,姜缘迎来了“主角”剧情的最后一个关键剧情——逃离疗养院,然后在逃亡的途中被杀死。   为了帮助姜缘避免死局,楚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姜缘拖延时间,而梁未音也悄悄赶到疗养院这里,协助姜缘成功逃离这里。   只要能保证姜缘安全逃出疗养院,就可以避免他死亡的悲剧。   他们约定好在凌晨两点一起行动。   为了能救下姜缘,他们想尽办法摸清了疗养院工作人员的值班时间和顺序,以及逃离这里的路线。为了防止出岔子,他们还另外准备了其他备用方案。   一切都计划得周周详详。   问题唯独出在了最简单的时间上。   …………   蜃镜意识从中横插一脚,擅自将姜缘手机上的时间故意提前了一个小时,还故意给姜缘发了一条“开始行动”的假短信。   姜缘提前一个小时开始了行动,在没有人协助逃跑,没有人在外接应的情况下,姜缘最终走向了剧情安排好的结局——在逃跑的路上被杀死。   那天的月亮很圆,是个很冷很冷的秋夜。   可笑的是,楚蔑和梁未音按照约定开始行动时,姜缘就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疗养院后面的小土坡上被人不断地殴打。   姜缘在很快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他尝试联系楚蔑和梁未音,却根本发不出消息。   “我要撑下去!”姜缘在追逐中不断告诉自己:“只要我能再撑久一点,阿音和林队就能发现不对,跟我会合!”   他把所有能尝试的逃跑路线都试了个遍,最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疗养院后面的土坡上,全身的酸痛无力让他无法再爬起来了。   他疲惫地看着土坡的尽头,只要翻过尽头的那个围墙,他就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啊……”   是中秋吗?   要是中秋的话,他真的很想和梁未音、和大家一起吃月饼。虽然梁未音不爱吃甜食,但只要他开口,梁未音应该会装作勉强的样子吃一口吧?   “咳!”   姜缘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很快被痛苦的闷哼声代替,头顶那抹圆月被那些看不清脸的人挡住了,他只能被动地蜷缩起身子,承受着这些疼痛。   在不知多久的拳打脚踢中,那些围着他的人散了开来,露出了被遮挡住的明月。   “缘缘——”   姜缘好像听见了温柔的呼唤声。   他费力地睁开了眼,不受控制地留下了眼泪,望着土坡尽头的方向。   不甘心啊。   他想活着,好好地回到梁未音的身边,和他结束在蜃镜的一切,回到现实后好好地在一起。   他想朝夕相处,想白头到老。   可他……逃不掉啊。   “呜呜……”   如果真的就这么死去的话,他至少希望能在死前见一见梁未音,哪怕只是一眼。   “阿音……”   姜缘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土坡尽头的方向伸了伸手。   不知是谁怒骂了一句,将他的手踩在了脚下。   姜缘因为剧痛拼命挣扎,随着那个人在他太阳穴用力的一击下,彻底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他到死,也没能见梁未音最后一面。   他尚带着最后一丝体温的躯体被扔下土坑,那点仅存的体温因为潮湿冰冷的土壤彻底消失,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泥土一点点掩埋了他的面容,让他生前的所有眷恋和不舍都被永远埋藏起来。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梁未音听到这个提示音时,先是浑身发冷,然后翻过围墙,往疗养院后面的方向跑去。   等到梁未音赶到小土坡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有些踉跄地走着,努力搜寻姜缘的身影,直到踢到了姜缘的手机。顺理成章的,他发现了掩埋姜缘的那处土坑。   “缘缘……”   梁未音捏着姜缘的手机,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拿着匕首开始刨开那些土。很快,他便因为匕首不好用,直接丢下了匕首,徒手挖开那些土。   三分钟很快就要到了,梁未音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他知道,一旦这种眩晕感停止,再睁眼他就会回到现实。   “该死!”   梁未音用力地晃了晃头,已经被出血的手指颤抖着拿起被丢在一旁的匕首,将它举高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说:“我答应过你,会一直跟着你的。”   最终,梁未音在那阵强烈的眩晕中,将匕首全数没入了自己的胸膛,倒在了掩埋姜缘的土坑旁边。   他本可以出去,只是他不想丢下姜缘一个人在这里。   姜缘一直在驯化他,教他温柔礼貌,教他和睦相处,可梁未音觉得自己还没学会。他觉得自己愚钝不堪,需要姜缘用一生的时间去驯化他。   所以,他要留在这里,让姜缘死后也能一直一直地驯化他,让他成为一个同样温柔体贴的人。   …………   当听到这个提示音时,楚蔑原本正在试图引开男护士们的脚步突然停下了,难以置信的他被追上来的人们牢牢钳制住。   为什么?   楚蔑不明白,姜缘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可恶!”胸口涌起的愤怒让他挣开了那些人的钳制,奋力朝着他们约定好的小土坡奔去。   “站住!别跑!”   【人物做出违规举动,崩坏值上升10%。】   耳边的呼喊声和提示音已经被楚蔑完全抛之脑后,等他赶到时,面前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场景。   姜缘被埋在土坑中,土坑被人挖了一小半,露出姜缘满是淤青和伤痕的脸;旁边是心口刺入匕首的梁未音,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显然是因为自杀而死。   楚蔑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现实的。   …………   姜缘和梁未音的死只是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队员拿到了“主角”的剧本,并且没一个人能回来,最后连跟在楚蔑身边的宋知意,也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拿到了“主角”剧本。   在荆川中学的副本里,宋知意成为这个副本的“主人公”,他成为了副本的“关键人物”。   经过那么多悲剧,楚蔑已经隐约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没人能从自己的剧本里活着离开。   宋知意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寻求帮助,而是拜托楚蔑能够陪她去她的副本,让她一个人不要走得太孤单。   宋知意是因为太贴合人设而死去的。   楚蔑用尽所有办法让宋知意活到了最后,但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让宋知意的死期往后推了那么点。   想要她活下来,却还远远不够。   …………   最后,宋知意在副本力量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向了天台。   宋知意一直是恬静而温柔的。   可在她身体被控制着走上天台时,她一直在哭,不断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楚蔑,希望楚蔑能够想法子救她。   楚蔑也同样被副本控制着,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两人都被副本力量控制着走向了既定的悲剧。   “知意……”   楚蔑的嘴唇几乎被咬得鲜血淋漓,双目赤红地看着宋知意,喉间是抑制不止的嘶吼和哽咽。   宋知意突然不再哭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将死的命运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了。   她踩上天台的边缘,扭过头看了眼楚蔑,勉强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她很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却只是化作了简单的两个字:   “保重。”   高处的风吹起了她的裙角和长发,夺走她身躯的最后一丝暖意。   单薄的身躯一跃而下。   “砰——”   “不要!!!”   副本的最后,他成为了剧本里无能为力的目击者,而她则成为楼底下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   …………   二十三岁的那一年,楚蔑亲眼见证那些围绕他周围、信任关心他的人,一个个死在了副本里。   楚蔑亲手在那个小册子上写下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孤寂。   那些名字的出现,像是蜃镜对他的嘲弄——看吧,这就是你们想对付我的下场。   为了毁掉蜃镜,他们付出了所有,可收获却……很少很少。   有人问过楚蔑后悔吗。   后悔啊,看着像家人一样的队友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怎么可能不自责、不后悔呢?   可楚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谁都能放弃,谁都能离开,唯独楚蔑不行。   对付蜃镜是他提出来的,作为队长的他没能保护好大家,本就是他的错,他怎么还能从这件事里抽身离开呢?   他手上关于毁掉蜃镜的线索,一部分都是队友们用性命换来的。这些线索,通过还活着的人记录交托到楚蔑手里,被他不断地整合尝试。   最后终于找到了毁掉蜃镜的方法。   所以,哪怕包括楚蔑在内的所有人都死了,只要这份线索还保留着,这些牺牲也就都值得了。   望着身边所剩无几的人,楚蔑在心中暗自发誓: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会带着所有人的遗志,为毁掉蜃镜拼上所有。   ——粉身碎骨,虽死无悔。   作者有话说:   这里前尘篇算暂时结束了,因为楚蔑还是玩家出售记忆时,刚好就经历到宋知意死这里,至于沈迟雨是怎么死的,还有楚蔑又是什么情况,等他完全恢复记忆才行。   因为太刀了,我就只能先潦草结束前尘篇了,下章开启新副本《游戏至死》   另外有一点,楚蔑成为NPC后所在的副本,都是他还是玩家时去过的副本。也就是说,从刺玫古堡到后面的所有副本boss,就算不是楚蔑曾经的队友,至少都是楚蔑认识的人。   所以熟人发刀——最为致命 第148章 游戏至死   比起说是上天赐予的奇迹,我更相信,奇迹是只有人类自己才能创造出来的。   ——楚蔑   【小林啊,我也为你准备了点吃的,你们年轻人就要多吃点,别不好意思啊!】   【林尽寒,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保护大家。】   【林队,不要总是一个人带着,多多珍惜和大家相处的时间。】   【林哥,保重啊……】   【楚蔑,对不起,选择逃跑只留下了你一个人。】   …………   眼前仍是那个脸上爬满裂纹的女神雕像,在不断崩塌着向上涌起的残垣中,女神雕像的脸溅上了鲜血,在那鲜血顺着它的眼眶流下的时候,它那看似慈悲的眼中却出现了明显的嘲弄和恶意。   神从不救世人。   祂允许你向神明祈祷奇迹,却不会回应任何祈求。   楚蔑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神明但凡有一次听过他的祈祷,他就不会一次次失去身边的朋友,到最后彻底地孤身一人。毁掉蜃镜的路上,伴随着他身边的每一个队友的消失,他影子里就会多出一个人的身影,   或许——创造奇迹的从来不是神明,而是那群渺小而伟大的人类自己。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去毁掉蜃镜也不要紧。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   …………   【活下去啊……】   【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也一定要活下!】   “嗬!”   楚蔑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面前泛着幽光的电脑。   他正在坐在电脑前,借着电脑屏幕的那点光,他能看见堆积在脚边的垃圾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湿闷而腥臭的味道,实在不是很好闻。   楚蔑觉得自己脸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发现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他抿着唇有些粗鲁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吸进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他所能知道的也就只有在无渡副本那里得到的那些记忆,而那些记忆也仅仅停留在他在无渡副本留下记忆复制品的那一刻。   宋知意、梁未音、姜缘……他们所在的副本都是因为楚蔑才会被毁掉,一旦副本毁掉,里面的人也会彻底消失。   蜃镜用卑鄙的手段将他们复活,却又让楚蔑间接地杀死他们。   那些人——曾经可都是他的队友啊。   沈淮云之前问过他为什么副本的boss大多对他那么友好,他那时只以为是副本给他的身份与boss关系不错,却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渊源。   对他还存一份善意,是已经死去的队友们潜意识里对他的爱护和关心,他们即便在死后,也会在无意识地时候尽量避免伤害他。   他突然想起宋知意在副本崩溃前曾说的那三个字,当时受蜃镜意识作用,他没能听见那三个字是什么。但看如今回想起来,她的口型应该是在说:“林尽寒。”   疗养院的副本里,作为“主角”死去的姜缘本该成为疗养院的boss,却因为梁未音的存在,这才没有成为boss,免去了太多的痛苦。   至于梁未音,正是因为他的死超脱在了副本之外,这才能代替姜缘成为了副本boss。   更可笑的是,他以前以为自己所附着的那些人的经历与自己无关:文森特的也好,闵炎的也好……从未想过那些经历就是自己按照剧本要求经历过的事。   可笑他本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却不想自己从头到尾一直是局中人。   他多少次误以为自己是受附着的那个身体的情绪影响,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被自己遗忘的真正情感在作祟。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知意坠楼而死的闵炎是他,目睹姜缘惨死时痛苦压抑的是他,发现救下的孩子全死去而绝望崩溃的徐洺也是他……这些情感全都是他还活着时,经历过的一切。   那沈迟雨呢,她是怎么死的?那他自己……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嗡嗡——”   尖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楚蔑皱眉按着额头,用力地晃着头,感觉头像被针扎一般一阵阵地疼,支着面前的电脑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吱——”   身下的靠椅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楚蔑忍着头疼,绕开房间里的垃圾和泡面,摸索着墙壁,想要找到打开房间灯光的开关。   与刚刚梦到的女神像有关吗?   那个关于女神雕像的梦他已经很久没做了。   最初和沈淮云刚刚认识的那会儿功夫他偶尔还会做这个梦,渐渐地就彻底不做这个梦了。现在梦到这个是在暗示什么吗?   “唔!”   脑海中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拿锥子在他大脑里搅和一般疼。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得先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   如果沈淮云在无渡副本买到的戒指靠谱的话,沈淮云应该和他也在一个副本里。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和沈淮云联系上。   虽然不清楚沈淮云在知道他和沈迟雨的渊源后,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样想着的时候,指腹下摸到了方形的开关时,楚蔑突然眉头一松,心道终于找到开关了。   可当他试图按下开关时,却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名其妙的阻力,怎么也打不开灯。   为什么?   这个副本连开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受限制吗?那开门呢?门能不能打开呢?   可问题是,他刚刚摸索了半天,入手的触感一直是冰冷的墙壁,并没有摸出点什么其他东西。   该不会……这个房间压根就没有门吧?   楚蔑脸色凝重,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揣度起来:“哪有几个副本是这样的,不让我出去,还诸多限制——我真的是在副本吗?还是说我其实不在副本里,而是已经被蜃镜关起来了?”   “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过去才把我关起来了吗?那知道了我过去的沈淮云……会不会也出事了?”   “滴滴咚~~”   背后传来了欢快的游戏音。   楚蔑警觉地背靠着墙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正是那台电脑。   屏幕上是那种典型的像素风游戏界面,只有简单的“开始游戏”和“继续游戏”两个按钮。   楚蔑凝神等了几秒,确定房间内没有除他以外的东西或者人的存在时,才慢慢走到电脑面前,打量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   他拉了一下椅子,坐到电脑桌前,喃喃道:“这个游戏恐怕与副本内容有关。”   那还好。   只要不是被蜃镜关起来,那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没有提示音,也没有其他规则提醒,他只能从这个游戏这里探索副本的真正内容。   楚蔑轻轻握着一旁的鼠标,却发现除了“开始游戏”和“继续游戏”这两个按钮外,就再也没了其他按钮。其实按钮少一点也没关系,但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一个按钮——退出游戏。   楚蔑按遍了键盘上所有的键,屏幕上依旧停留在那可爱而独特的像素风封面。迟疑了一下,他弯下腰按了主机的开关键,打算强行关机。   可它就好像反应迟钝一般,无论怎么样始终停留在这个游戏界面。   “关不掉吗?”   楚蔑打量着电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直接拔了电脑的电源。   等他拔完电源再抬头时,电脑上依旧是游戏界面。   很好,这下不用想了,这个游戏绝对和副本脱不开干系。   楚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先点了一下“继续游戏”,但因为他压根就还没开始游戏,这个按钮再怎么按也没有跳出新的页面来。   这是在逼他玩游戏?   楚蔑眉头微微皱起,最终点击了“开始游戏”的按钮。   游戏界面瞬间跳转,游戏背景似乎是一个像素风的城镇,界面上跳出了一个简洁的对话框:   【亲爱的L先生,作为一位初到这里的旅人,您将会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应该能在这里度过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   “愉快?”楚蔑盯着屏幕上那个明显是红体字的“愉快”,冷笑了一声。   这多半是个阴间游戏。   【您刚进入这个镇子不久就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因为这里的人光是外形就明显与您不一样,见多识广的您很快判断出他们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   【因为您是外来人,所以他们都对您十分敌视和厌恶。他们绝对不会靠近您,如果靠近您请一定要躲开!】   【请一定要在他们靠近您的时候尽快离开,他们对您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楚蔑注意到前方的街道上实现了一个由像素点组成的小人,虽然这个游戏里的小人画风着实潦草,但好歹还是能够看出这是一个男人。   小人的头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现在有人注意到了您。】   那个小人在原地停了几秒后,然后朝楚蔑冲了过来,屏幕上能映射出的小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其实小人的脸很简单,就是肉色的一团像素点上,用两个黑色的像素点充当眼睛,红色的像素点排成线充当嘴巴。   这一张脸简单到根本看不到表情,判断不出情绪。   【他正在不断向您靠近,并试图攻击您。为了保护自己,您不得不对他进行攻击。】   【叮咚,这里是新手教程,请您根据提示进行操作。】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白色的像素小手,不断地指着一个一个红色的圆形图标,示意楚蔑移动鼠标点上去。   楚蔑眯着眼睛,顺着新手教程的要求去做了,等着看这个破游戏还有什么特别的后招。   不过显然,是他多想了。   那个小人很轻易就被打倒在地,身上不断冒出红色的像素小颗粒,像素组成的身体像是乱码一样动了几下,然后瘫倒在红色像素颗粒里不再动弹。   【滴滴滴哒~~】   背景音乐变得欢快起来。   【恭喜您成功保护好自己!您已完成新手教程第一步,请领取您的奖励(^-^)】   界面跳出一个小礼品盒。   楚蔑有点摸不清这个副本究竟是什么套路,但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他只能顺着游戏的意思点击了礼品盒。   礼品盒一下子炸了开来,冒出了许多小彩带,并响起了格外欢乐的笑声:   【亲爱的L先生,恭喜您获得自己的第一份奖励。】   楚蔑眉头一挑,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从界面跳出来,所以“第一份奖励”究竟是什么东西?   很快,楚蔑就明白所谓的第一份奖励是什么了。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房间里的一切都被照亮,这个四面封闭的房间也证实了楚蔑的猜想——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楚蔑原本还是试探且疑惑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立刻起身走到刚刚摸到的开关边缘,发现灯的开关居然可以自由开关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奖励了。   这说明,游戏的任何结果、情况——都很有可能作用到游戏以外的现实!   那么他想离开这个没有门的房间,也只能通过游戏。   作者有话说:   其实咩咩那一批的玩家的牺牲并没有白费,最初时期蜃镜对于现实的掌控力量还是很强的,所以哪怕玩家结束副本回到现实,蜃镜一样能干预玩家。   但经历了咩咩那一批玩家的行动后,蜃镜把玩家拖进来后就不敢把他们放回现实了,因为它的力量不太好干涉现实了。而且真要讲起来,咩咩那一批玩家经历的副本其实比现在的副本更难一些。   所以他们活着时付出的那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新的这个副本算是我在写无渡副本时临时起的灵感,但一些细节框架其实我还没构思好,再加上后天又要考试,希望小可爱耐心等待,启子会努力写出有意思的剧情哒~   这个副本希望大家耐心看哦(^-^) 第149章 规则矛盾   这个副本设定了很多规则,就好比当初的荆川中学,可这些规则往往自相矛盾。   它总是过分强调和确定的某些字眼,比如“绝对不可能会有第十五个人的存在”,却反而会让人忍不住去思考那多出来的存在,究竟还是不是人类。   ——楚蔑   楚蔑坐回了电脑桌,等待着游戏的下一步指令。   【现在请您根据新手教程进行下一步行动。】   【请点击左上方的图标,将它拖动到刚刚的人身上。】   “左上方的图标?”楚蔑看着那个不停指着小刀的图标的手,移动鼠标点击小刀图标,将它拖动到小人身上。在他的手指离开鼠标按键的瞬间,小刀在小人身上轻轻一挥,将倒在血泊里的小人变成了几块红色的肉。   因为是像素风的游戏,所以那些肉更像是画风劣质的牛排。   【现在请您点击那些肉块。】   【杀死这些小人可以增加您的经验值,让您更加强大,可以更好的保护好自己。】   这规则有些矛盾,之前的规则建议他在这些小人冲向他的时候最好离开,如果小人意图攻击他时,出于保护自己才不得不选择反击;但这条规则似乎又在暗示他可以主动多杀小人,以此提高自己的等级。   楚蔑眉头深深皱起。   但他现在只能先按照游戏吩咐去做,再多不好的猜想也要等到他获得更多的消息才能下定论。   鼠标点上去的时候,肉块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左上方的经验值增加。   杀死一个小人获得的经验值大概是一级经验值的三分之一,而他的初始等级就是lv0,只是不知道满级究竟是多少级。   “那么接下来现实会出现什么相应的变化?”楚蔑转过身看向了灯的开关旁边,一般来说灯都是在门旁边或者是床头,“既然我已经照做,那么门也该出现了,不是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他看见像是有人凭空用笔画出一扇门来,最后成型的是一个崭新的木门。   楚蔑没有着急去开门,因为如果连门都需要完成游戏里的步骤才行的话,那么门外现在多半也需要他完成游戏任务,才能构建出相应的环境。   看到门的出现,楚蔑对这个游戏多少也有了点数,顺着它的意思进行之后的游戏教程。   【亲爱的L先生,您发现您并不是唯一一个进入这个城镇的人,还有其他跟您一样的外来旅人们。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他们所有人,只是听说来这里的这一批旅人大概有十三四个。】   【你们互相并不认识,但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弄清城镇里发生的真相,帮助居民们解决这里异常的居民们。】   【比起那些城镇的居民,那些跟您一样来自外界的旅人们也许更可信些。】   “十三四个……”   一个副本一般只会让二十个以内的玩家进入,这个是绝对的铁则,所以这些跟他一样的外来人很有可能就是玩家。   那么沈淮云也可能在那十三四个人中,只要他不断接触这些外来者,等到真的遇到沈淮云时,他手上的戒指就会发烫。   但现在有一点问题,假使沈淮云真的也来了这个副本,那么他是跟楚蔑一样操纵角色行动,还是——直接作为游戏里的人行动?   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沈淮云是直接置身在游戏里,那么他们就绝对没机会再见面了。   可假使沈淮云也是操纵游戏里的角色行动的话,那么考虑到游戏对于现实的影响,他们迟早会在现实中见面的。   屏幕上的对话框又开始跳动起来。   【那些适用于您身上的规则也同样适用于他们。】   【另外,虽然他们和您一样来自外界,但并不是他们中的所有人都对您友善。您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提升自己的等级,否则您的等级过低的话,是很容易被他们中的一些人盯上杀死的。】   【相应的,当您觉得您的等级过低,并且不能通过杀死小人快速提高等级的话,您也可以通过杀死他们的方式,提高等级保护自己。】   这种古怪的矛盾感又出现了。   楚蔑嗤笑道:“虽然早知道蜃镜的大多数副本都在煽动玩家们互相残杀,但这个游戏未免也太可笑了。”   前面的规则说他可以更信任那些和他来历基本一致的旅行者们,后面又说可以通过杀死他们来提高自己的等级。   这不明摆着说,真正的阵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这个游戏里其实谁也信不得。   【请点击右下角的图标。】   在右下角的是一个笔记本样的图标,点击后很快出现了几条明确简洁的规则。   【这个是本游戏的基本规则,如果您在游戏过程中对规则有什么疑问,请查看规则后再做判断。】   楚蔑没急着接下来的教程,而是定心查看着规则内容:   【1. 这里的居民没有一个外形是和您相似的,除了跟您一样来自外界的其他旅人们。】   【2. 旅人们只有十四个,绝对、也不可能有第十五个。如果出现了多余的那个人,请您务必及时地杀死。】   【3. 您可以通过杀死居民和旅人们提高自己的等级。如果可以,建议您最好将自己的等级提到最高。】   【4. 您不需要到达最高等级。】   “呵,我的确不需要达到最高等级。“楚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两条规则之下暗含的意义:“这规则的意思其实是——没必要提高到满级,只需要确保自己的等级比其他旅人高,或者杀光比自己等级高的旅人就行了。”   【5. 当您碰巧遇上这里的居民时,如果他离您的距离大于等于五米,且并没有继续朝您前进时,建议您转身离开。当距离小于五米时——这是个不安全的距离,不论那个居民作何反应,您都必·须·杀·死·他。】   【7. 游戏里获得的奖励,将会作用于现实。直到游戏结束,您在现实里都绝对不会遇到其他人。如果遇到了,请您立即离开或者杀掉他。】   【8. 一切规则的解释权归属游戏,我们不接受任何玩家的建议和评价。】   【如果您拒绝遵守以上任何一条规则,那么一切后果将由您自行承担。最后是一条忠告,您的身边只能站着您的同类。记住是您的同类,而不是明显不同于您的异类。】   规则到这里就结束了。   白色的图标指着规则笔记图标旁边的小对话框,楚蔑点了过去,刚好看到它弹出一个新的页面:   【有什么问题请说,我会尽量回答的(^-^)】   楚蔑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微冷地看着这个界面:“什么都会回答?”   谁知这游戏竟像是听见他的问题一般,跳出了一个新的消息:【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好。”楚蔑单刀直入:“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作为旅人的您帮助城镇的居民解决了这里的怪病,当然怪病是什么,请恕我不能告诉您,这需要您自己寻找线索。】   “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您可以尝试出去,如果您出得去的话。】   它根本没认真回答楚蔑的问题,楚蔑短暂思索了一下,下了一剂猛药:“玩家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   这一次,它什么都没回答,只是给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来从游戏这边能套出的信息有限。   楚蔑退出这个界面,看向最后的新手教程——左上角处的信封样图标,会为他提供每日的任务和线索,之后他只要按照每日任务行事,就可以将这个游戏玩下去了。   而对应的今天的任务是寻找和他一样来自外界的旅人。   楚蔑选择了接受该任务。   【滴滴滴哒~新手教程结束。】   不出意料,刚刚那个关于每日任务的教程,就是最后的新手教程。   【之后请您自行探索,祝您游戏体验愉快~】   伴随着电脑里欢快而古怪的笑声,楚蔑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主动打了开来。   楚蔑从椅子上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门的方向。   他瞥了一眼电脑,选择离开房间,探索房间以外的环境。   …………   这个房间外直通客厅,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他房间里的灯光投射进来,只能驱散他身边的些许黑暗。身后房间的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他身前,被拉得很长的影子与前方未照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显得怪诞又诡异。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主动从一个安全光明的地方走向了怪物的巨口。   不过刚刚那个房间很安全只是错觉罢了。   对楚蔑而言,潜伏在安全之下的威胁和未知的恐怖同样危险。   他一边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客厅的灯。   客厅比他想象中要大些,不过再大的客厅装开关的位置总是共通的。开关一定会被装在大门旁边,方便从外面回来的人能及时开灯,他要做的只是找到大门在哪里就可以了。   万幸客厅里还有窗户存在,虽然它们都被厚重的窗帘掩住了,但窗帘露出的那点空隙,刚好可以让外面的光顺着那点缝隙照射进来。   楚蔑拉开了窗帘,外面确实要明亮很多。   现在是晚上,天空上是非常漂亮的满月,所以确实可以借助月光勉强看见客厅里的一些布局。   不过与这明亮天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窗户外的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一般来说,人工种植的树林都会比较整齐,而且树木间会保持比较恰当的距离。但这些树密密麻麻地长成一片,种植者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树会不会互相之间争抢营养。   楚蔑一边思索着一边打量着远处的森林,突然注意到森林那里似乎有光线存在,而且那光线似乎在不停晃动,像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不断奔跑一般。   突然,手电筒的光一晃弱了下去。   几秒钟后,手电筒的光再次亮了起来。与之前那个有点慌张无措的感觉不一样,带了点慢条斯理的感觉,像是刚刚那个人的手电筒掉了,被另一个人捡了起来。   楚蔑望着灯光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对方竟像是准确知道了楚蔑的方位,手电筒的光竟直直朝他的位置照射过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剧情性较强,而且之后有需要的话会切入沈淮云的视角哒~   这个副本的规则存在规则陷阱,还故意玩弄字眼,大家可以猜猜这些规则里故意漏掉或者模糊的关键信息究竟是什么哦~   大家平安也快乐~\^O^/ 第150章 越线距离   按照以往的经验,副本里不是有怪物就是有怨灵,但我到现在为止都未曾遇到过一个,尽管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异常。   ——楚蔑   楚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退离了窗户边,等他在定下心神时,手电筒的光线已经不见了。   他在窗户口站了好一会儿,在确定手电筒的光线不会再出现后,这才离开了原地,借着月光和房间里的微弱光线,摸索到了客厅的开关。   “啪——”   客厅变得明亮起来。   这是一个现代风格的单身公寓,他刚刚在窗户处往下看,估计高度大概是在三、四楼的样子。那么对应的,出了大门应该也是可以见到其他人的。   所以规则中那个现实里绝对不会遇到其他人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公寓里除了他就不会住其他人了吗?   他来到了门口,尝试性地扭动了大门的开关,但大门纹丝不动。这个门就好像是被人画在墙面上一般,和墙壁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   楚蔑用大门的猫眼朝外看,万幸的猫眼是通的。   既没有在猫眼外看到眼睛,且猫眼下的视野并不是漆黑一片——因为这种情况下极大可能是被人堵住了,只是不知道是用手堵住了,还是那个人也堵在猫眼那里看。   至少可以排除这两种可怕的情况。   但这个猫眼看到的视野太奇怪了。一般猫眼是可以将外面的环境比较完整地呈现在视野里,但现在这个猫眼模糊且费劲,更多的感觉是透光但看不见太多东西。   这种猫眼制作出来不是完全没起到作用吗?   不对!   楚蔑眼中惊疑而了然地看向了猫眼,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立刻回身从茶几上翻出了透明胶带和本子上撕下的一片纸,将纸蒙在猫眼上后用胶带固定好。   这个猫眼并不是瑕疵品——它被人刻意装反了。   毕竟没几个房子会把猫眼装反,就算当时装反了,也会立刻改回来。   猫眼的本意是方便屋子里的人确定外面的情况,一定程度上给屋里的住户安全感。   当你住进这么一间公寓时,不可能立刻就用上猫眼;就算用上了猫眼,你只会误以为猫眼坏了,好一点会叫人来修,但大多时候可能并不会在意,觉得坏了就坏了,完全不会往猫眼被人刻意装反的情况去想。   而你也将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无数次地从外面反复窥探。   这个副本实在是太奇怪了。   尚未出现怪物和怨灵,就已经让楚蔑汗毛直立,颇感不适了。   但奇怪的事远不止这些。   楚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整间公寓里的摆设,就是很普通的公寓房,像是刚刚卖出一样,并没有太多比较私人特色的装饰。   但又和普通的公寓不一样,它的光线太差了,且不说窗户的大小、还有数量比较少,这里的窗帘也特别地厚,整个公寓的布局似乎是特意为了遮蔽光线。里面的东西大多数没有拆封,比起公寓这里更像是旅馆。   而且他还注意到了一点,整间公寓里所有吃的都没有了。   “这个副本难道是想饿死我?”楚蔑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用力地关上了冰箱的门,转身回了刚刚的卧室。   卧室里的电脑桌地下还堆着垃圾袋和已经吃完的泡面盒,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   楚蔑沉默地望着这些垃圾,忍无可忍地,将这些垃圾收拾到了另一间空房间。   将这一切收拾完后,他坐回了电脑桌。   …………   【请接收每日任务。】   楚蔑点开图标,轻轻念出上面的任务:【请在街道上逛逛,直到您碰见和您一样来自外界的旅人。】   游戏是第一视角,所以楚蔑只需要按键盘上的“上下左右”键就好,上下键代表前进和后退,左右键则代表朝哪里拐弯。   在屏幕上还有一个数值标记着距离,但并未说清究竟是他和谁的距离。   很快,楚蔑就知道这个数值是什么了。   在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像素小人,穿着粉色的上衣,头发的长度只到脖子,应该是个女孩。等她从拐角出现的时候,头上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楚蔑停止动作,等待女孩接下来的反应。   女孩也停在了原地,即没有后退,也没有向前面,似乎也在观察楚蔑的反应。   女孩的身后很快出现了一个男人,在注意到楚蔑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将女孩护在身后。   楚蔑望着屏幕上的像素小人陷入了沉思。   讲句实话,这不像一般NPC的反应,除非这两个人事关游戏里的任务内容,毕竟这个游戏也暗藏着搞清城镇真相的主线任务。   按照游戏规则,他们之间距离如果一旦小于五米,楚蔑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击杀他们,所以楚蔑一直在警惕那个代表距离的数值——现在他们之前的距离为七米。   “不知道能不能对话?”楚蔑仔细搜索了一下页面,真的找到了一个类似键盘的小图标,显然新手教程没有教,多半是这个游戏故意这么做的。   等到输入符号跳出后,楚蔑开始打字。   “你们是这里的居民吗?”   这句话发出去几秒后,男人做出了回应:“我们的确是这里的居民。”   楚蔑刚想询问他们叫什么,界面上就跳出了一个信息:【请您不要与这里的居民发生过多的交流,您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从他们身边离开。】   只有十秒钟?那就只能挑些要紧的问题问了。   “这个镇子有什么异样吗?”   那对男女听了这话,反而反问了一句:“你难道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吗?”   楚蔑见他们这样反应,干脆换更加直白一点的说法:“我是说镇子里的居民有没有什么怪病?”   女孩道:“这里的居民没有。”   “那你们见过跟我一样的旅人吗?”   男人不知为何,拉着女孩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戒备他:“见过,就在我们刚刚来的方向。”   女孩头顶的对话框里是一串【……】,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楚蔑的视线在女孩头顶的【……】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时间,还剩下三秒,索性就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是恋人吗?”   男人默然:“……不是。”   女孩则答道:“迟早会是。”   楚蔑望着屏幕上两个人的回答,叹息般地笑了笑,最后留下了一句话:“请与我保持至少五米,我需要找到你们遇见的那名旅人。”   这句话发出去,刚好就卡到了十秒结束,楚蔑再尝试发出消息时,这些消息就再也发不出去了。   【请玩家立即离开,如不离开,游戏将强制您杀死他们!】   楚蔑嗤笑一声,只能尽快从他们身边离开。   男人带着女孩朝旁边的路退了几米,目送着楚蔑朝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楚蔑清晰地看到男人和女孩的头顶冒出了新的对话框,但他所能看到的内容却全都是【……】,这表明游戏给予楚蔑和城镇居民能交流的时间也只有十秒。十秒之后,楚蔑发不出消息,而他同样看不到他们讲了什么。   …………   顺着男人指的方向大概过了五分钟,楚蔑很快看到了前方聚集了好几个像素风的小人,他们脚边的地上全是红色颗粒组成的血泊。   楚蔑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发烫,低头一看居然是沈淮云送给他的戒指在发烫。沈淮云之前说过,如果他们的距离很靠近时,戒指就会发烫。   所以沈淮云一定就在这里。   刚刚男人说他在这里遇见了和楚蔑一样的旅人,楚蔑又推测那十四个旅人多半是玩家,那沈淮云多半也是旅人。   现在这些居民围成了一团,血泊就是从他们包围的中心圈流出来的——难道沈淮云被这些居民包围起来,还受了重伤?!   楚蔑心中一凛,立刻靠近了那些人,但还是谨慎地将距离维持在五米以外。   那些人很快注意到他的存在,原本是用后脑勺背对着他的,现在肉色的脸庞全部转向了他。楚蔑还惊讶地发现那些人居然慢慢散了开来,拿着武器朝他一点点地逼近,看架势是想杀了他。   人群散去之后,楚蔑终于看清了被人们包围住的存在——被砍四肢并剁下头颅的男人。   此时界面弹出了新的消息。   【您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和您一样来自外界的旅人,但这位旅人显然没那么走运,他被这些可恨的居民给杀死了。】   【现在请您做出选择:①离开②报复③其他】   随着靠近,楚蔑感觉手上的戒指越发滚烫,大脑有一瞬间有些空白:“沈淮云说过这个戒指会在两者靠近时变得滚烫起来,却没说过持有者死亡后,这个戒指是否还会随着靠近尸体而发烫……”   是的,戒指可以确定对方的方位,却不能告诉他对方是生是死。   那……那地上的血是沈淮云的?   曾经他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怀疑,因为他很信任沈淮云的能力;可现在,回想起一部分记忆的楚蔑却开始怀疑起来——因为周尚期也好,宋知意也好,楚蔑想过他们会因和怪物搏斗而死,却从未想过他们的死因都这么简单而现实。   溺死和跳楼而死。   杀死他们的不是非自然的力量,而是现实生活里最常见的死法。   这像是一个怪圈。   并没有那么厉害的人死于各种非自然的力量,而不少有能力避开、甚至抵抗非自然力量的人,往往是以最常见和现实的方式死去。   沈淮云……也会以这种方式死去吗?   【滴滴滴哒,请您尽快做出选择!】   电脑的提示音将楚蔑的思绪拉了回来,让楚蔑勉强清醒了些,但也许正是因为这片刻的清醒,楚蔑敏锐地抓住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同之处。   他注意到不是所有人都在朝自己逼近,有几个人站在原地,甚至有一个人突然跑到其他人面前,阻止他们再靠近楚蔑。不过还是有几个人不听劝,不断靠近楚蔑。   楚蔑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手上的戒指越发滚烫。   楚蔑注意到他们离自己的距离已经快要接近五米了。按照规则,一旦两者间距离不超过五米,楚蔑就要动手杀了他们或者是立刻离开,失去和他们十秒交流的机会。   这些人是一起的,一旦楚蔑动手杀了一个人,那他们无论如何就会一起攻击楚蔑,他就会变得很被动。   “不要总是想当然,”楚蔑在心中告诫自己:“你总是过分确信自己的猜想,但猜想有时往往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因为玩家有二十人的人数限制,想当然地觉得旅人就是沈淮云,自然也觉得那个死去的旅人就是沈淮云。但事实上沈淮云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居民,他不能总像过去一样先入为主,过分自信。   赌一把吧,也许沈淮云没死。   楚蔑后退了几米,维持在安全距离,确保在他打字的时间里不会有人与他距离少于五米。   时间很短,所以这句话一定要简单明确。   “我是咩咩。”   楚蔑快速敲击键盘,打下这么一句话。   唯一那个正拦着其他居民靠近楚蔑的人,竟然在谁也没有料想的情况下,朝楚蔑跑了过来。   等楚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越过了五米的距离,站在了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觉得前两章规则太多太烦,前两章的规则内容只是为了后面的剧情服务,整个副本我会尽量解释得简单点的,要是有小可爱不能理解的话,我会在评论区留言解答的。   另外,这个副本不虐,就是因为副本性质原因,咩咩和沈淮云没办法那么容易见面   152 跨年彩蛋   感谢遇见,让我们拥有了独属彼此的第一年。   ——楚蔑&沈淮云   “吱呀——”   楚蔑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推门,然而一回来就看见床头边幽幽的手机屏幕灯光。   刚刚楚蔑觉得有些口渴,离开卧室喝了点水,回来瞅见沈淮云在关灯的情况下在玩手机,意外地说:“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在睡觉。”   考虑到平时要上班,所以他们一般会在十一点钟关灯睡觉,楚蔑见沈淮云在关灯之后也没什么动静,就以为他已经习惯了在十一点睡觉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醒着。   沈淮云整个人窝在被窝里,一边看着手机的屏幕,一边懒洋洋地嘟嚷道:“我怎么可能早睡?”   “是是是。”楚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抬手捂着沈淮云的眼睛,见他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扒拉下来,只能语气硬了些:“我要开灯了,不想瞎就别把我手拉开。”   说着,楚蔑把灯打开,等沈淮云适应灯光后才将手挪开:“晚上不开灯玩手机对视力不好。”   “好,知道了。”沈淮云放下手机,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头上,像只狗狗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咩咩对我最好了~”   楚蔑僵着脸把手抽出来,坐在他身边道:“你不困?”   沈淮云顺势起身,然后双手圈着楚蔑的腰,用脸蹭了蹭他的腰际,果不其然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   腰一直是楚蔑的敏感点。每次做的时候,楚蔑都特别怕沈淮云碰自己的腰,偏偏沈淮云就喜欢看他僵硬无措的样子,故意在向下的时候用鼻尖蹭蹭他的腰,或者用力掐着他的腰。   沈淮云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故意坏心眼地隔着衣服咬了咬楚蔑腰上的软肉:“怎么身体那么僵硬啊?”   楚蔑身子一顿,面无表情地扯沈淮云的腮帮子,冷笑着说:“你属狗的?再咬试试?”   沈淮云只能讪讪地松了口,故意卖乖地蹭了蹭楚蔑的手,放软语气撒娇道:“好咩咩,我错了。”   楚蔑轻哼一声,嘴里嫌弃地说了句“肉麻”,但眼里的笑意一点没少:“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睡?”   “其实吧……”沈淮云有些为难,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根本不是这个点睡的,一般关灯之后我都是在耳朵里戴耳机听歌,等你睡着了再换到床的另一头玩手机的。”   “……”楚蔑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说:“你要是不习惯那么早睡,我可以晚点关灯的。”   沈淮云笑道:“我无所谓,你不是有光就睡不着吗?我怕影响你睡觉,所以换一头玩手机。”   “明日放假……”楚蔑拨弄了一下沈淮云的头发:“虽然我睡得早,但也是可以偶尔陪你熬一下夜的。”   “真的?!”   沈淮云两眼放光,立刻弹坐起来,把楚蔑拉上床,并贴心地把他的手脚塞进被窝里,顺势抱在怀里道:“你都肯陪我熬夜了,我还玩什么手机!”   楚蔑窝在他怀里片刻,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我俩大男人,这样是不是太腻歪了?”   沈淮云笑嘻嘻地蹭了蹭楚蔑的脖子:“不腻歪,我当小男人就成。”   楚蔑:“……虽然不是第一次觉得,但你真的很油腻。”   沈淮云一噎,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窗外传来了放烟花的声音,眼神柔和地说:“看来有人提前放烟花庆祝了。”   “明天……我记得是元旦节吧?”楚蔑从沈淮云怀里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道:“明天要不要买点什么,好歹是节日。”   “那明天起床一起去超市好了。”沈淮云想了想,突然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就不说话了。   楚蔑:“怎么了?”   “嘘——”   沈淮云用食指抵住嘴唇,轻声道:“你等一等。”   “……”楚蔑嘴唇动了动,但还是顺着沈淮云的意思,靠进沈淮云的胸膛,感受着周围温暖可靠的温度,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十多秒之后,沈淮云突然抬手握住楚蔑的肩,将楚蔑的身子扶正。在楚蔑侧过脸投来诧异目光的时候,沈淮云唇角微微扬起,说了句“零点了”,就抬手轻轻挑起楚蔑的下巴,在他唇上烙下温柔而细腻的一吻。   楚蔑微怔,瞳孔中倒影着的是沈淮云温柔而幸福的笑容,以及沈淮云瞳孔中随着时间沉淀更加浓烈的爱意,听见耳边轻声的耳语:   “咩咩,跨年快乐啊!”   楚蔑听见这一句的瞬间,他心中莫名软了一块角落,冲着沈淮云扬起同样温柔的笑容,笑道:   “跨年快乐啊,淮云。”   “我挺高兴的。”沈淮云的下巴抵在楚蔑的颈窝,语气怀念地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在那之前的跨年我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我从来……没和家人以外的人一起面对面跨年。”   “说什么傻话。”楚蔑敲了一下沈淮云的额头,看着他装模作样地喊痛,无奈地笑道:“我们现在……就已经是家人了啊。”   沈淮云原本是玩闹般地揉着额头,听了楚蔑这话,神色变得柔和而认真起来,再次从楚蔑身后拥住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激和庆幸:“楚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和我一起组建一个新的家。”   楚蔑哑然,揉了揉沈淮云的头发道:“那我也得谢谢你,不是吗?”   沈淮云收起笑容,眼神专注而深沉地看着楚蔑,暧昧而无声的氛围,让楚蔑原本玩闹般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望着沈淮云炙热的眼神,他本能地想要躲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移不开视线。   氛围越发暧昧压抑起来,楚蔑莫名觉得耳根红得厉害,已经能够预料接下来会怎样发展了。   他们都在等待谁来率先打破这个局面。   最终,沈淮云率先开口。   “咩咩,你说过明天会放假对吧?”   “对。”   “你也说过……可以陪我熬夜的吧?”   “……”   楚蔑不吭声了。   沈淮云试探性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咩咩?”   楚蔑满脸通红,难堪地移开视线。   沈淮云哪里肯让他这时候当哑巴,愣是歪过脑袋,把脸怼到楚蔑面前,眨巴着眼睛问:“咩咩,你别说话不算话啊?”   楚蔑抿着唇,又把脸移到另一边。   沈淮云跟着换个方向歪头看他,像只渴望得到奖励的狗狗:咩咩~”   “……”   “知道了!”楚蔑恼羞成怒,一巴掌盖在沈淮云脸上:“今晚陪你熬夜还不成嘛!”   沈淮云立刻拽下楚蔑的手,脸上原本卖乖装可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具侵略性,他轻轻吻了一下楚蔑的手背:“不骗我吧?”   楚蔑冷笑道:“你再废话我就骗你了!到底做不做了!”   “当然要!”   楚蔑露出“就知道你这样说”的表情,开始解睡衣的扣子,结果被沈淮云按住了手,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让我来解扣子。”沈淮云利索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露出肌肉轮廓分明的上身:“这样比较有感觉。”   楚蔑眯了眯眼,知道沈淮云的怪癖,倒也就随他便了。既然都打算做了,他也就放开了自己,主动揽着沈淮云的脖子,与他唇舌交融,勾着他的脖子倒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   “嗡嗡嗡——”   床边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两人,沈淮云从楚蔑的颈窝抬起头,露出好事被人打断的懊恼表情,黑着脸看了眼手机,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嫌弃:“我姐的电话。”   这已经不是沈迟雨第一次打断他的好事了。   楚蔑衣服已经被解得差不多了,正抬手挡着微微泛红的眼睛,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拿开手道:“你不接吗?”   沈淮云坐直身子,郁闷地揉了揉头发:“我能不接吗?”   楚蔑懒洋洋地支着头:“你要是不接,电话只会一个接着一个打过来。”   沈淮云:“……”   沈淮云只能接通电话,果不其然电话那头沈迟雨的声音带了点幸灾乐祸:“哟,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我打扰你的好事了?”   沈淮云没好气地道:“不然你以为呢?”   “啧。”沈迟雨那头满是嫌弃地道:“新的一年就塞狗粮,你可真行。”   “算了,不闹了。”   沈迟雨没给沈淮云反应的机会,直接道:“老弟,新的一年快乐啊。”   沈淮云一愣,随后也露出了坦然而轻松的笑容:“昂,姐你也跨年快乐啊。”   沈迟雨那头似乎响起了烟花声,沈淮云听不清有些那头沈迟雨在说什么。等了片刻,那烟花声才小了些,听见沈迟雨很大声地说:“老弟,我们这儿小区放烟花,估计还得闹上好一会儿,我就不打那么久的电话了啊。“   “记得给爸妈也发条祝福语,虽然他们这个点可能睡了,但第二天起床看到这条消息,肯定新一年的第一天整天都是高兴的!”   “哦对了,帮我和楚蔑说一声,也祝他跨年快乐啊!”   沈淮云这边开着免提,楚蔑自然也听得见,凑到电话边也喊了句:“跨年快乐啊,迟雨。”   “好,那我就先挂了啊。”   等待沈迟雨的电话挂了之后,楚蔑和沈淮云面面相觑了几秒,最后楚蔑问:“要不先把祝福发了再说?”   沈淮云无奈地笑道:“那肯定得发了啊。”   …………   他们都给彼此的家人朋友发了消息,大部分人这时候都是醒着的,所以也同样回了祝福的消息和表情包。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但其实都是一份爱和感情的联系和寄托。或许无论是作为发出消息或是收到消息的人,都会在看到这条祝福的那一刻,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亲人会因为这条消息更加亲昵幸福,朋友会因为这条消息与你的友谊更加长久,至于联系人里那些许久不曾联系,都快变成熟悉的陌生人的人们,也会因为这条消息重新建立起联系。   发条祝福短信从不是无用之举,它不仅是一种仪式感,也是组成幸福的一小部分。   …………   当沈淮云和楚蔑双方都发完祝福短信,回复完消息后,已经差不多快一点了。   楚蔑把手机放在床头,看着沈淮云的手机问:“你消息发完没?”   “好了。”   “那就把手机放旁边。”楚蔑扬了扬下巴,站在灯的开关旁,等着沈淮云把手机放好。   “怎么了?”沈淮云刚放好手机,楚蔑就直接灭了灯,有些诧异地问:“怎么突然熄灯了?”   楚蔑沉默了片刻,语气僵硬地说:“你不是说要熬夜吗?”   沈淮云一愣,猛地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说:“既然要熬夜,那关什么灯啊?开着灯,我才看得清嘛!“   “……”   楚蔑不肯再做退让:“要么关着灯,要么今晚就别·熬·夜了!”   “好好好。”沈淮云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概判断出楚蔑的位置,在楚蔑上床的一瞬间把他按在身下,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你真的肯陪我熬夜?”   “……我不想再说一遍。”   沈淮云“噗嗤”一笑,俯下了身体,意味深长地道:   “那你别后悔啊。”   ……   …………   作者有话说:   大家2022跨年快乐啊,元旦节快乐哦~   熬夜赶出这篇甜饼番外,毕竟咱这本书日常甜饼基本没有,所以就当彩蛋写出来撒个糖啦~   本文对于祝福短信是我的一点个人看法,但这些短信发给家里人和亲密的朋友都是有意义的哦,希望小可爱们都能给家人发一发元旦快乐,因为这样家里人也会很开心的~   最后,赶文赶到四点,我得赶紧睡了困死了 第151章 离开公寓   这个副本里,游戏影响现实。   为了争取获得更多信息的主动权,我放弃了游戏转而前往现实;却没想过从某种角度来讲,我其实入了副本的套,失去了另一种主动权。   ——楚蔑   【当距离小于五米时——这是个不安全的距离,不论那个居民作何反应,您都必·须·杀·死·他。】   现在,这个人与他的距离明显小于五米。   按照规则,他必须杀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手上的戒指越发滚烫,站在他面前的人静静地望着他,头顶冒出了一串【……】,显然是在说些什么。但由于这个人离他太近,游戏自动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麻烦了啊……”   楚蔑摸了摸发烫的戒指,知道虽然现在游戏还没强制要求他杀死站在眼前的人,但如果再待下去的话,难保游戏会这样做。   现在他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立刻离开。   楚蔑看了一眼那人头顶的【……】,迅速操纵自己的人物转身离开。那人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楚蔑不理会他讲的话,甚至无动于衷地转身立刻离开,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气得在原地攥了攥拳头,然后不死心地追了上去,一边追头顶一边不断冒出【……】,不知是不是边跑边在喊些什么。   楚蔑:“……”   就这个人的架势,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出这个人就是沈淮云。   沈淮云不了解楚蔑躲他的原因,上个副本的问题再加上刚刚楚蔑的反应,他哪里肯善罢甘休,自然是在楚蔑后面穷追不舍。   楚蔑硬是操纵人物角色跑了两条街,也没能把沈淮云给甩掉。   要知道,楚蔑只是动动手指头,而沈淮云很可能是实踏实地追了两条街,而且还是一边跑一边喊的那种。   楚蔑:“……”体力还挺好。   不过沈淮云体力再怎么好也是有限,等到楚蔑水平匀速地第五遍跑过刚刚那条街时,沈淮云只能郁闷地支着膝盖喘气了。   “噗——”   看着屏幕上的小人头顶的汗滴图标,楚蔑不感觉心疼,甚至有一丝丝想要笑。   最后追逐战的结果就是沈淮云头顶冒火地目送着楚蔑潇洒离开了视野。   …………   甩开了沈淮云后,楚蔑操纵人物,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整理所得的信息。   按照他原先的猜想,玩家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外来人;可现在沈淮云的身份是当地的居民,这说明玩家既可能全是居民,也可能居民和旅人的身份各占一半。   现如今居民和旅人的立场几乎可以说是对立的。   居民敌视旅人,而旅人又因为镇子里的怪病而警惕居民,不敢轻易和居民过分接近。   【滴滴哒!您已完成日常任务(1/1):找到同样来自外界的旅人。您的奖励已发放,请接收~】   “嗯?”   楚蔑有些意外,因为他找到那个旅人时,那个人已经死了,即便是这样居然还能算任务完成?   他点击了跳出的小礼包,发现现实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屏幕上的时间背景却变成了晚上。   屏幕里的街道几乎是全黑的,能看到的只有旁边的路灯照射的范围,除此之外就完全看不清了。   【由于夜间您需要休息,所以请您现在离开关闭游戏,自由安排您的夜间时间。】   楚蔑尝试性地点了点其他图标,屏幕没有任何变化,完全限制了他对人物的操作。   看来必须下线了。   楚蔑关闭了游戏,屏幕并没有跳到桌面而是直接彻底关机了,之后他再去重启电脑也没有再开机了。   游戏的上线时间看来是强行安排好的。   楚蔑按了按太阳穴,从电脑桌起身,往卧室外面走。   现在是自由安排的时间,他必须抓紧时间去探索这间公寓的一切。   …………   楚蔑总算明白每日任务的奖励是什么。   桌子上凭空出现了很多饭菜,这些饭菜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现不久。菜色还是相当丰富的,不过绝大多数的菜都是荤菜,色香俱全;数量比较少的素菜显得格外寡淡无畏。   楚蔑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在这些浓郁的饭菜香里闻到了些许的血腥味,面无表情地翻了一下盘子里的荤菜,果然看到了还没煮熟、甚至带着血丝的生肉。   “果然——”他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素菜尝了尝,几乎没有一点油星子。   看来这个副本的伙食依旧很寒酸。   楚蔑不敢轻易去吃这里的肉,因为这里的肉来历不明,相对之下还是素菜靠谱些。   没恢复一部分记忆前,楚蔑还是很喜欢吃肉的,要是让他不吃肉还挺难受的;记忆恢复后,他再看肉时只感觉胃里翻滚,几欲呕吐。   楚蔑就着白粥,快速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   看来每日任务的奖励就是吃的。   他离开饭桌,来到了客厅的窗户前,凝视着窗外黑压压的森林,思索着离开这间公寓的可能性:大门那里像是被画在墙上一样,根本打不开。公寓大概在三四楼,从窗户出去的话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但不是不可以尝试。   “吱呀——”   楚蔑打开了窗户的锁,推开了窗户。   他打开窗户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窗户外其他住户的窗口那里看,意外地发现几乎所有住户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每一户的窗户里都有藤蔓从房间里溢出来,或长或短地垂在窗台上,只要稍微抬手够一够就能扯下一截来。   “看来整栋公寓只有我一个人住。”楚蔑拉了拉垂下来的一截藤蔓:“这个藤蔓不牢固,恐怕不能用来攀爬。”   “那就找找看公寓里有没有绳索或者是对于床单吧。”楚蔑放弃了借助藤蔓的想法,出于警惕将窗户重新关上锁好,开始寻找绳索或是床单。   很显然,绳索并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但借助床单撕成的布条也是可以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非常熟练地借助布条制成绳索,寻找了一下客厅里比较牢固的地方,将布条系上。等他把布条从窗户完全放下来时,才发现布条还是比预料得要短,距离地面还有一楼的高度。   这个高度稍微注意一下应该是不会受什么伤的。   楚蔑从厨房里找到便携的水果刀,又找到了一个手电筒,最后确认过布条的结实程度后,就打开了窗户。   “呼——”   楚蔑紧咬着手电筒,双手稳稳地抓着布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冷静熟练地寻找下脚的着力点,有条不紊地一点点下降。   在布条快要用完的情况下,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非常自然地松开了手中的布条,在下落的时候打了个滚儿,通过这种方式尽量避免受到伤害。   幸好地面不是水泥地,而是柔软的草地。   楚蔑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匕首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森林,并没有着急打开手电筒。之前还在楼上时,他分明看到手电筒的光,判断这里曾有人出现过,只是不知那个人的生死。   现在的的月亮偏东,显然已经是后半夜了,大概再过个几个小时天色就能亮了。   森林里光线太暗,危机又不明,在不开手电筒的情况下行动实在很危险,他个人而言更偏向天色渐明的情况下去查探森林的情况。在此之前,他最好还是查探一下整栋公寓为妙。   楚蔑警惕地看了眼森林的方向,打开手电筒,绕回了公寓的正门。   这栋公寓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荒废已久。   公寓外部还是很有年代感的,只有六楼。它的大门口不是防盗门,而是一个普通的铁栅栏门,用铁链缠上后最后用铜锁锁死。   楚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有摸到铁丝。   楚蔑:“……”   完了,等会儿他靠什么回公寓里,靠徒手攀岩吗?   就这铁链子的粗度,他就是把水果刀劈出豁口,也砍不断铁链。   楚蔑静默地盯着大门几秒,果断地放弃了回公寓的念头。   他不难猜出这个副本是想将他困在公寓里,不然怎么会让他连门也打不开呢?但是他不走寻常路,爬窗跑路了,所以不怪他不玩游戏,是客观条件让他玩不了的。   楚蔑心中说着“没办法”,脸上却露出了些许戏谑的神色,故意道:“我可不是拒绝玩游戏,那是我现在进不去公寓,没办法。”   说完,楚蔑直接转身离开了公寓,顺着公寓正前方的一条小路往外走。   整栋公寓是单独成栋的,周边全是白桦林,这么一所建在荒郊野岭的房子,怎么看都很奇怪。   楚蔑顺着这条不知终点的路走了很久,直到看到了街道和住宅时,他注意到一个非常离奇的现象——白桦林和这些街道几乎是无缝衔接的,就好像仅仅只是阻隔公寓和街道的屏障。   那么白桦林的存在就非常值得人深思了。   楚蔑顺着街道继续向前,看看能不能遇见什么人,或者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结果让他有些失望,街道几乎都是住户,偶尔有几个商店也都是已经打烊了,完全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不对。   还是有一个商店没有完全关门。   楚蔑站在街道角落的一个很狭窄的商铺门前,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了用红粉笔写在黑板上的“游戏卡带出售”。   当他的视线从黑板上挪开时,恰好看见老旧窗户后一张像是榆树皮般的人脸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沈淮云在追着楚蔑的话如下:   沈淮云:你跑什么跑!怎么又跑啊?我都没说什么,你非得上演“我追,你逃,我们都插翅难飞”啊!   楚蔑: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不能让他追上来。   沈淮云:你是想跑死我吗?难以置信你居然跑这么久气都不喘,难道我老攻的地位不保了吗?我难道需要认清自己地位了吗?   楚蔑:幸好我是操纵人物角色,就动动手指,不然还真甩不掉他了。   沈淮云:我悟了,他这是想甩了我呜呜呜   楚蔑:他废话好多,怎么头顶一直冒【……】,幸亏我看不见 第152章 明睿   可能是因为对现实的失望,他将全部倾注在了简单而直接的游戏上,从此主动断开了和其他人的联系。   ——老卢   楚蔑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水果刀的刀柄。   “谁呀,大晚上的不睡站人门口!”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跟着老旧窗户后亮起灯光,老人慢吞吞地从店铺里出来,将所有能开的灯都打开后,才从商铺里走了出来。   楚蔑不动声色地将水果刀藏在身后,脸上挂着无害腼腆的笑容,   老人借着灯光看清了楚蔑的长相,迟疑了一下问:“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是外来人。”   “……”   楚蔑不知道老人的态度,并没做声。   老人打量了他片刻,似乎是在判断他是不是个可疑的人。几秒后,老人后退一步,让出可供一人进入的空隙:“行了,进来吧。”   “谢谢。”   楚蔑满面笑容地背着手将水果刀塞回刀套,顺势将水果刀收在手腕侧,趁老板没注意将水果刀重新放回口袋里。   …………   店铺内部和它外表一样老旧,不过东西虽多却摆放地有条不紊。   楚蔑:“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卢,叫我老卢就行。”   老卢拉过一个小矮凳,坐在凳子上问:“小伙子,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怎么大你不买就别一直待我这里!”   楚蔑的视线掠过摆在货架上的游戏,问:“那您这里都卖得那些游戏?”   “我一个老人家经营的店,不可能卖些新鲜的游戏,都是些过去的老游戏。你要是喜欢就买,不喜欢就赶紧出去吧。”   “老游戏啊……”楚蔑一眼望过去,不少都是那种像素风的游戏,下意识联想到了这个副本的游戏,问:“我想问问看,你这里有没有我以前玩过的游戏?游戏名字我忘了。”   老卢等待着他的回应:“那你说说具体是什么游戏?”   “是以旅人视角,进入了陌生的城镇,然后发现城镇里的人得了怪病——”   “我这里没这种游戏。”老卢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楚蔑的话,眼神警惕而严肃:“你是从哪里玩的这个游戏?”   楚蔑定定地望着老卢,注意老卢眼中的紧张时,才微笑道:“电脑啊。”   老卢:“我是问你在哪里拿到这个游戏的。”   “不知道啊,电脑上自己就有的。”楚蔑故意一脸迷茫:“所以你是想批发点我说的这种游戏吗?”   老卢:“……”   再批发你说的这种游戏,我们镇子可以直接变成现实版游戏了。   “所以这个游戏有啥特别的吗?”楚蔑开始试探起来:“你要是真想批发这种游戏,我就想办法留意一下,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想起这游戏叫什么。”   老卢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但终究还是道:“如果你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游戏,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楚蔑默然点头,心道:可能躲不了,那游戏就搁公寓里边摆着呢。   “说起来,你是从哪儿来的?”老卢打量着他问。   楚蔑笑道:“我从外边来的。”   老卢:“……”   你用直接的废话回答了我的问话。   “说具体点。”老卢怕他再说出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回答:“从哪个方向来的?”   “那边街道的尽头过来的。”楚蔑抬手指了指门口左边的方向,“就住在小树林附近的公寓。”   “什么小树林?”老卢费解地看着楚蔑指的方向:“那边街道尽头连接的是其他人家,哪里有什么公寓?”   “等等,树林那边的公寓?”   说着说着,他突然狐疑而惊恐地看向楚蔑的脚下。   “不用担心。”楚蔑垂眸望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我有影子,不是鬼。”   老卢有些心虚地将视线从他的脚下移开,尴尬地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大半夜谈鬼多不吉利,这样可是会惹鬼上身的。”   不过他一抬眼,就看见刚刚还一脸无辜纯良的楚蔑凉凉地看着他,掏出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刀。   楚蔑将刀从刀套里抽出后,在空中比划摆弄了几下,眼神里是明晃晃地威胁,面无表情地说:“方便现在跟我说出你的故事吗?”   老卢:“……”   讲什么?讲鬼故事吗?从前有一只鬼,然后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给他讲故事?   “啊对了,不要撒谎。”楚蔑把玩着水果刀:“我要本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   老卢:“……”   所以你深更半夜出现,是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老卢只能瑟瑟发抖地开始讲起了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   镇子里原先有个孩子叫明睿。那孩子家里就一个母亲,父亲也不知道是谁。他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在他八岁的时候跟着母亲来了这个镇子。   他母亲也不是个正经人,经常拉其他男人到屋子里,不怎么顾忌明睿的存在,平时就直接给明睿钱,也不管明睿之后去那里。   左邻右舍看不上明睿母亲,但又可怜这孩子,偶尔会把他拉回家吃点东西。   总体来说,镇里人们对于明睿的态度是又可怜又异样。明睿做不到和镇里的小孩那样毫无芥蒂地和同龄人一起玩闹,因为无论是明睿自己,还是同龄人都知道且在意明睿母亲的风言风语。   人们抱着对明睿的同情和关切,总喜欢拉着明睿说几句话,例如:“你妈妈今天有没有拉其他人到家里做客”、“平时怎么生活”、“怨不怨妈妈”之类的。   明睿这孩子早熟,也不爱说话,但还是笑容僵硬而难受着一遍遍回答这些问题。   “要我说啊,他们净在那里瞎关心那孩子。”老卢应该是关注明睿很久了,所以在提起明睿时,语气格外和蔼:“他们一天天问这儿问哪儿,跟查户口似的,问的还是些让那孩子难受的话题。”   “这那叫什么关心!”   老卢有些郁闷而心疼地说:“有些关心,过度了可就反而成了困扰。我好几次都看见明睿出门,见着人都绕着走,生怕被他们叫住一顿盘问。”   有时明睿躲不掉了,就只能笑容僵硬地回答完他们所有的问题,然后加快脚步赶紧离开大人,避免听到身后镇民们的窃窃私语:   “这明睿妈妈也真是的,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检点。”   “可怜了明睿一个孩子,后来要怎么办……”   每次听到这些话,明睿都是红着眼眶迅速跑开的。   老卢叹了口气,情绪上来反倒没那么怕楚蔑了:“明睿那孩子苦得很,所以我也从来不问他这些问题,有什么必要问呢?”   “问了又没办法改善这孩子的处境,反而让这孩子更难受。真心关心的话,对明睿多点关心体贴就好了。”   楚蔑听到这里,也明白明睿是这个副本的关键人物,道:“后来呢?明睿还在这个城镇里吗?”   “明睿很早之前就死了。”   老卢眼中不断涌出了懊恼的神色来:“这也该怪我的。”   楚蔑:“这话怎么说?”   “我平时不爱问明睿那么多问题,所以明睿有时不开心了也偶尔会来我这里说说话,发发呆。”   “我看他身边没什么玩伴,就想着总得让他分散点注意力,别老那么在意他妈妈和其他人。你也知道我是个买游戏的……”老卢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后悔:“我就送了他游戏,只是没想到这样反而害了那孩子。”   游戏确实充实了明睿的时间,游戏带给他的快乐和满足感让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也变得不那么在意母亲带其他男人回家,或是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或许因为游戏世界的简单明白,无需忍耐,明睿开始对游戏上瘾了。   这种变化自然是不好的,只是等老卢意识到的时候,明睿已经彻底听不进他的劝告了。   明睿变得成天关在家里面,学校也不想去了,也不在乎家里又多了这么人,反正就是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打游戏。   等明睿打完手头现有的游戏再来找老卢时,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   老卢不愿意让明睿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卖游戏给明睿。明睿第一次对他露出了愤怒怨恨地眼神,责备道:   “你为什么不肯卖给我了?是不是也信了他们的鬼话,觉得我妈就跟——”   明睿没能把那个词说出口,咬着牙忍了下去:“你也觉得像我这样背景下的孩子,烂泥扶不上墙,没必要像对待其他孩子那样对待我?”   老卢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伤心了,直愣愣地看着明睿不说话。   明睿似乎也反应过来,眼眶有些发红,抿着唇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狼狈地转身跑开了。   从那一天开始,老卢就再也没见过明睿了。   一个星期后明睿也没有再出现,老卢不放心他,去朝其他人打听才知道,明睿已经死了。   那孩子死后,他和他妈妈居住的那栋公寓出了各种各样离奇的事,甚至还有人也离奇死在了那栋公寓里。   大家都传言明睿死后一直游荡在公寓里,见一个人就杀一个人,所以渐渐地大家也都搬离了公寓。   “那明睿妈妈呢?”   老卢听了楚蔑的话,叹了口气:“我其实话没说全。”   “明睿死的那一晚,他妈妈也死了。” 第153章 亡者志,生者承   如果说生者必须继承亡者的遗志,那么当生者只有你一个时,你的遗志有又谁来继承?   ——沈淮云   “明睿和他妈妈都死于他杀。我们其实有去报警,有人猜测是情杀,也想法子去查被明睿妈妈拉进家的人有哪些,但能查到的最后都被证实不是凶手。”   楚蔑点头道:“我可以理解为,警方可能还漏了一些人吗?而可能遗漏的人连警察都没有办法得知是谁。”   “可以这么说。”老卢看了眼他手上的匕首:“我故事都讲到这里了,你手上这匕首能不能收一收了?”   楚蔑从善如流道:“只要我知道后续,它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老卢郁闷地道:“……知道了。”   意思是,要是他说了假话或者不讲了,楚蔑就会再把刀掏出来威胁他。   “再然后呢?”   老卢道:“明睿死后的第三天,公寓附近的树木疯狂生长,公寓里就逐渐开始出现奇怪的事情。一开始公寓外面的人只是会迷路半小时后原路返回,公寓内部的居民则是总有一种被人盯梢的恐惧感。”   “从公寓出现了第二批无辜死去的人时,事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公寓里的居民也不敢呆下去,陆陆续续地搬走;也有一些不信邪的人留在公寓里,但至今没听说有哪个人从里边出来。明睿死后的第五年,那条能通往公寓的路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距今为止已经有十四年了,我们也怕后辈会好奇乱跑,干脆就把这个事当成一个怪谈处理了,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人能从里面出来。”   “但就我所知,公寓里似乎并没有其他活人。”楚蔑说完这话注意到老卢的眼神惊恐起来:“算了,我不废话了,老人家你早点休息吧。”   楚蔑临走带上门之前,回过头对老卢意味深长地道:“大晚上你还是把门关关好,毕竟我就是因为你这里门没关,才被吸引过来的。要是换做其他什么……”   老卢:“……”   楚蔑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关上门。   在他关上门后大概五秒钟,他听见屋内门锁落下的声音,而屋里的灯光也被熄灭了。   “啊对了。”楚蔑顿了顿,突然敲了敲窗户玻璃,朝里面喊了句:“睡了吗?”   “……”   楚蔑见里面没人答话,用刀柄敲了敲窗户道:“答话,我不想夜闯民宅。”   里头传来老卢巍巍颤颤的声音:“我已经睡着了!”   楚蔑:“……”谁睡着了能答话?   “我没别的意思。”楚蔑扫了一眼似乎已经有些亮的天空:“就问一句,明睿家在公寓的哪一间?”   …………   “明睿家在404?”   沈淮云懒洋洋地坐在老卢对面,收起手上正在把玩的折叠刀,笑道:“谢谢你了。”   老卢白着脸哆嗦着唇,望着沈淮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苦着脸喃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哎呀,别这样。”沈淮云笑眯眯地把刀放回口袋,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店铺里的游戏:“难得有缘相见,干脆趁着还没吃午饭,来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怎么样?”   老卢:“……”我觉得不怎么样。   老卢头疼道:“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了,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开始追问起来?”   “我们一个个?”沈淮云眼睛一亮,把凳子又往老卢身边拽了拽,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再次坐回椅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老卢用惊恐的眼神瞅着沈淮云:“你不能离我远点吗?凑着近做什么?”   “放松。”   沈淮云单手支着下巴,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折叠刀开始把玩,笑得人畜无害:“别这样,我就是想听得更明白一点。”   老卢装傻道:“什么叫听得更明白?”   沈淮云闻言,“刷”地一下子把刀片弹出,用一种富有压迫力的眼神看着老卢:“现在方便告诉我,有谁找过你吗?”   老卢:“……”   为什么总来迫害我?!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老卢回想起半夜出现的那个让他误以为是鬼的年轻人,眉眼间的愁苦又多了几分:“他应该是从公寓来的,也跟你一样问起了明睿的事。”   “从公寓来的?”沈淮云眉心皱起:“他跟我们不一样?他难道不是这里的居民吗?”   “肯定不是啊,我没见过他。”老卢斩钉截铁道。   沈淮云想到了什么,有些在意地问:“他长什么样?”   “长的挺好看的。”老卢回忆道:“脸很白,性格也是比较冷淡的类型。”   “那他有说自己之后要去哪儿吗?”   老卢摇了摇头:“没有。”   “这样啊……”沈淮云将折叠刀收起,揣进兜里,冲老卢摆了摆手道:“午饭时间要到了,我就先走了啊。”   老卢这才松了口气,立刻起身。   沈淮云听见身后悉悉索索的动静,笑容满面地回过头:“您客气了,我不用您送——”   一扭过头和正在地上撒盐的老卢对上了视线。   老卢:“……”   沈淮云:“……”   他记得撒盐好像是用来驱鬼辟邪的吧?   老卢这才后知后觉得把手里的盐往后藏了藏,尴尬地笑着说:“啊哈哈,慢走啊。”   沈淮云看着地上的盐,笑容中带着点戏谑和恶劣:“没关系,我下次还会再来的。”   老卢:“……”你就非得盯着我薅羊毛吗?   沈淮云没有再理会老卢,离开了老卢的商铺。   …………   大概是回去的路上有一些无聊,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小珠子在手上把玩。   这个珠子就是上个副本楚蔑留给他的。   他看到了一切——无论是蜃镜中的沈迟雨,还是过去被叫做“林尽寒”的楚蔑。   也终于明白楚蔑为什么突然对他变了态度。   楚蔑在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沈迟雨。毕竟沈迟雨当初是因为担心他才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但最终沈迟雨死了。身为队长,他更是没能保护好身边的队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去。   楚蔑可能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好好面对沈淮云。   沈淮云承认他确实介意了一瞬间,但更多的是难过和心疼——既是为沈迟雨,也是为楚蔑。   他第一次看见楚蔑真正的面容。   十九岁的楚蔑青涩寡言,外貌上和文森特最像,性格上和徐洺比较像。   真正的楚蔑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很有距离感的那种人,眉眼间有股清泠泠的味道。   他人话不算多,情绪也相对比较内敛,偶尔会跟关系不错的人开玩笑。如果对一个人嘴毒的话,那大概是楚蔑真的很在意那个人。   沈淮云也算是随着楚蔑的记忆,见证了楚蔑的成长:楚蔑眉眼间的清冷变为了凌厉和沉郁,也不再说笑玩闹,整个人像是被剥离了个人感情,满脑子全是对付蜃镜的下一步是什么,以及拼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队友。   沈淮云能理解楚蔑想要保护大家都想法,可事实上沈淮云当初只保护关秦月一人,关秦月都会在他力不能及的地方受到伤害;楚蔑想保护的不止一个人,甚至不仅仅是自己的队员,他还想救下其他受蜃镜折磨的人。   这是不现实也不可能的。   沈淮云不信楚蔑不明白这一点。   但仔细想想,楚蔑其实比谁都明白他保护不了所有人,只是他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于是每一次他都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遍体鳞伤。   楚蔑记住周尚期的那句【没能守护住所有人】,所以他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保护所有人。却唯独忘了格外重要的后面两句。   【哥只是希望在大家迷茫无措时,能有个人为他们指路,你也能在能力范围之内保护大家,而不是要求你牺牲自己去保护他人。】   【一味牺牲是不对的。哥希望你在珍惜同伴性命的同时,也能好好爱惜自己的命。】   沈淮云心中无声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又无奈地想:“所以他总是无视自己的安危,不愿意向我示弱……想必理由是曾经作为队长的他,潜意识不愿暴露弱点,更要守护他人。”   沈淮云看到楚蔑保存了那份记录死者的名单,而那份名单上也记录了每一个死者的愿望。   楚蔑是唯一一个保留那份册子的人,他不断继承和实现那些死者的遗志。这些亡者的期盼和遗志也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将楚蔑压得不堪负重。但楚蔑别无选择,只能承担着这些几乎能压垮他的重担一步步前进——直到连他自己都倒下。   试问,楚蔑记录和继承了所有人的遗志,那么在楚蔑生命的最后,谁来继承他的遗志?   楚蔑保护所有人,那又有谁来保护楚蔑?   沈淮云突然迫切地想要见到楚蔑了。   他喜欢楚蔑,也希望在楚蔑最悲伤无措的时候安慰他,而不是只能一味地等待楚蔑告诉他真相。   …………   “哥,你还不过来吃饭吗?”   关秦月在门口一直守着,看到沈淮云才拼命招手道:“快来吃饭!我要饿死了!”   沈淮云无奈地加快了脚步,将小珠子重新揣回兜里,吐槽道:“你饿死鬼投胎吗?”   “我管你呢!快点过来吃饭!”   贺防川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腰间系着围裙,在看到沈淮云的一瞬间,表情复杂地抿着唇道:“又见面了,沈淮云。”   沈淮云:“……”   你tm拐了关二妮还有脸说又见面了?你咋不扶摇而上九万里呢?!   作者有话说:   淮云持刀逐于中庭。 第154章 宣告   我想过我日后可能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和麻烦。   事实上,我别无选择。   因为“毁掉蜃镜”既是楚蔑那一批玩家至死都在坚持的信念,也是当今玩家必须要做的事。   ——沈淮云   “诶诶哥!”   关秦月怕沈淮云为难贺防川,连忙伸手要把贺防川护在身后,却发现贺防川居然杵在那里不动,瞪着他用口型道: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贺防川想了想,直接开口道:“确实算我拐走了你。”   关秦月急眼了,也不像刚才那样小声说话:“哪里是你拐的我!我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是我自愿跟你走的!”   沈淮云:“……”   饭还没到肚子里,就已经被喂了一嘴狗粮了。   沈淮云看这两人的架势,幽幽地道:“我是西王母还是恶婆婆?你们不用这么对我吧?”   关秦月讶然:“你不是吗?”   贺防川不说话,权当是默认。   沈淮云:“……”   他黑着脸,在走过贺防川身边的时候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沉声道:“我饿了,吃饭!”   “吃饭是吧?”关秦月觉得沈淮云放弃了为难贺防川的想法,语气欢脱地道:“今天的饭是大山做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端起饭,夹一筷子菜的沈淮云:“……”   我是吃还是不吃呢?   “算了,不跟你们胡闹了。”沈淮云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菜,一边吃一边问:“我刚刚去那个游戏店的老板那里打听了,这个副本多半跟一个叫明睿的孩子有关。”   关秦月好奇道:“明睿?”   沈淮云将明睿的事简单跟关秦月和贺防川讲了一遍,末了提到了老卢在半夜见过一个神情冷淡的人,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哥?”关秦月原本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见他不再开口,就问:“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沈淮云:“那个人不是居民——”   这个副本的玩家身份全是居民,不是居民就说明一定是NPC,所以老卢说得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楚蔑?   可是昨天他遇见的那个自称是咩咩的怪物,还有戒指上滚烫的温度,都证明楚蔑在这个副本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   后来无论他说什么,楚蔑都没有再理会他的话,甚至闷头就跑。   这是为什么?   …………   “哥,我们昨天碰到了一个怪物。”   关秦月看沈淮云半天不说话,就干脆交换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它不像其他的怪物,它居然心平气和地与我们交流。”   虽然不喜欢关秦月叫楚蔑“那个怪物”,但关于楚蔑的事关秦月并不知情。等到合适的情况下,他会告诉关秦月的。   沈淮云嗤笑,心道:“毕竟是咩咩,自然跟其他满脑子杀念的怪物不一样。”   “那个怪物告诉我们,它要跟我们保持五米的距离,然后去寻找其他旅人——应该就是先前被你们杀死的一只怪物。”   “保持五米距离?”沈淮云立刻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他跟你交谈的时候一直是保持五米的距离?”   “对啊。”   沈淮云突然想起之前,他之前好像就是越过了五米之后,不仅楚蔑不再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还转身离开。看来五米一个非常限制的距离,甚至还有一些奇怪的规则约束。   沈淮云会想到这一点,也正是因为镇子上的居民同样遵循着一些奇怪的规则。   规则要求居民在遇见朝他们走过来的旅人时,不要和旅人搭话。如果旅人主动靠近时,落单时要立刻离开,若有同伴在身旁一定要杀死旅人。   这个规则对于居民似乎是保护的,但是又充满着引导性的意味——它在引导居民和旅人的敌对。   沈淮云原先在思索旅人是否也有对应的规则遵循,楚蔑的反应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他不清楚旅人的规则是什么,但可以判断出双方的规则应该都是在阻止居民和旅人的接触,并不断表示对方很危险,不要抱有和平共处的侥幸心理。   想到这里,沈淮云念起了这个副本的名字:“游戏至死——”   “一个副本的名字肯定与这个副本的内容有关。”贺防川突然开口:“游戏里的规则是必不可少的,也许这个副本本身就是个游戏也说不定。”   关秦月也反应过来:“你看呀,假如说这个镇子本身就是一个游戏背景,规则又不允许居民和旅人和平共处,那居民和旅人肯定就是游戏里的两方阵营了!”   “这个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让居民杀光旅人吗?”沈淮云喝了口汤,继续道:“但都不是吧?”   关秦月猜测:“难不成还能是让我们拯救旅人?还是像荆川中学那样打破规则才能活下来啊?   “你忘了一件事。”沈淮云点出了当前最要紧的问题:“咱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怎么玩赢所谓的游戏,而是开启剧情,尽快找到关键物品和出口。”   关秦月一愣,脸色一变:“的确是这样不错,我都差点搞错重点了。”   “这是个游戏不假。但也仅仅只是个游戏。”沈淮云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示意自己吃完了:“这个副本存在的最大陷阱就是规则。”   “确实如此。”贺防川联想到这背后的真正用意,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太过眼花缭乱的规则,让我们只着重于这些事情,忘了我们原本的目的。”   “其实挺有意思的。”沈淮云想起了什么,笑眯眯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副本和荆川中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都是规则,同样都是无形间让忘记他们的目的是开启剧情。   “规则存在一定的目的性。我们其实也可以根据规则反向推导目的背后更深的东西。从某种角度来想,规则既可以是束缚限制我们的利器,也可以是暗藏的提示。”   关秦月和贺防川都是经历过荆川中学的,顺着他的思路来想,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荆川中学目的是让他们打破规则,背后隐藏的是宋知意在父母和大家的条条框框里痛苦不已,最后只能跳楼自杀的悲剧;这个副本里规则是在引导居民和旅人的敌对,带入明睿的故事背景来看。   明睿和母亲并非当地人,旅人其实就是明睿的映射,而居民对旅人的敌对,也许就是居民对明睿和母亲的隐隐排斥和漠视。   “不过目前我们还不清楚旅人的规则究竟是怎样的,只能判断居民对旅人更多的抵触和漠视。”贺防川嘴上聊着正事,手上还在给关秦月夹她喜欢的菜,对于沈淮云凉凉的眼神毫不胆怯。   关秦月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又和沈淮云凉凉的眼神对上,怕把这位老哥活活气死,心虚地把菜往旁边拨了拨。   沈淮云鼻子里轻哼一声,当作没看见继续道:“老卢那里关于明睿的消息还不全面,到时候我们还要向其他居民打听明睿的事。”   贺防川:“你打算去和旅人接触?”   “对。”沈淮云从桌子前起身:“我要接触的就是你们之前遇见的那个,他应该能给我们提供帮助。”   关秦月放下筷子,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哥——”   沈淮云瞥了一眼关秦月:“干什么,说。”   “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从刺玫古堡那个副本开始,就一直会有一个NPC帮你,而且你也莫名地相信总会有一个NPC帮你,为什么呀?”   “你之前不是说蜃镜的NPC都别信吗?可你为什么这么信NPC啊?就没想过那个NPC会害你骗你吗?”   关秦月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了。   她是在疗养院之后才跟着贺防川去往别的副本的,只跟沈淮云在默镇和无渡这两个副本分开过,但她没想到才两个副本的功夫,事情就变了那么多。   她那位平时看着不太靠谱的哥哥居然和几个有名的大佬认识,而且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有名的玩家。甚至自沈淮云从无渡副本回来后,竟然在蜃镜中转站向所有玩家公布了一件事——如何毁掉蜃镜。   这个举动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种消息是很难搞到手的,一般人得到这类消息可能第一反应是卖给有能力的人或者组织。   更关键的是,蜃镜也许原先只是会针对获得这个消息的沈淮云,可沈淮云公布消息的那一刻,蜃镜多半会毫无顾忌地拼命报复他。   蜃镜不能处理掉所有人,但还是有能力报复沈淮云的。   在宣布完那个消息后,沈淮云又和其他组织的领头人一起告诉所有人,蜃镜会通过某种方式将NPC混入玩家中,那些混进玩家的内鬼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破坏蜃镜。   为此,他们将动用一切力量,团结起来去毁掉蜃镜,那些反对或是做出不利于对抗蜃镜的人,都将视作蜃镜的内鬼,被怀疑软禁起来。   这么做确实可以抓出一部分内鬼,但其实也是会有部分玩家真的反对对抗蜃镜。一方面他们不乐意冒险,只想被动地过副本就行,另一方面他们在蜃镜世界里自由惯了,不愿意听人指挥了。   沈淮云和其他首领的这一举动,可以说是逼迫所有人都要直面必须毁掉蜃镜这个问题。   这一系列的举动,将沈淮云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沈淮云疯了”。   关秦月从未想过沈淮云这么精明的人,会干这么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沈淮云的敌人可能就不仅仅是蜃镜的报复了,还有部分安于现状的玩家的敌视。   “哥,你在蜃镜中转站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关秦月也不是傻子,能想到沈淮云之后得有多难,担忧地道:“你做这些事之前,有想过自己会怎样吗?”   沈淮云默然,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这个小动作一下子吸引了关秦月的注意力,她惊讶道:“哥,这是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   沈淮云像是突然想开一般,觉得何必等到恰当的时候,现在说不也一样,便笑容温柔地道:“是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关秦月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沈淮云笑得这样眷恋温柔,但却没见到过沈淮云口中那个喜欢的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他是谁?”   “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关秦月不解地皱眉道:“是哪个玩家啊?你给个提示嘛!”   沈淮云:“他曾经是玩家,但现在不是。”   这下关秦月懵了:“啊?什么意思啊?”   沈淮云瞧她那个样子,叹了口气道:“我估计不说你也想不到了。”   “他是刺玫古堡的文森特,是荆川中学的闵炎,也是疗养院的014号病人。”   关秦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听见沈淮云平静中带着一丝悲伤的声音:   “他叫楚蔑,曾经是个玩家。”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小可爱们,最近有点事没怎么更,还请见谅~ 第155章 坦白   很多时候,我对关秦月的保护就像曾经的楚蔑一样,恨不得将她完整地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楚蔑的经历告诉我,没有人能真正的保护好任何一个人。我能做的就是告诉她一切,让她更好地成长保护自己。   ——沈淮云   “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关秦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玩家死后还能变成NPC?”   “对。”   沈淮云原本并不想告诉关秦月太多真相,但楚蔑还是玩家时所经历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改变这个想法。   楚蔑原先把宋知意当成妹妹护着,可最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知意坠楼。很多事情,楚蔑也是无能为力。荆川中学终归是宋知意自己的副本,也许生机要她自己找才行。   只是根据楚蔑的记忆来看,过去还没听说哪个人能活着离开自己的副本。   关秦月长大了,也该将选择权交给她自己了。   无论是蜃镜的真相,还是关于沈迟雨的事。   沈淮云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以前经常提的迟雨姐吗?”   “迟雨姐?”关秦月一愣,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面上还是做出费解的表情:“你提她做什么,她不就是你认识的一个人吗?”   “她姓沈。”   沈淮云直接开口打破了她的妄想:“她全名是沈迟雨,是我的亲姐姐,也是你的表姐。”   “什…什么?”   关秦月脸色惨白,想起无意间听一个玩家提起的事:“听说死在蜃镜的人,现实中的人们都会忘却的那个人的存在。”   当沈淮云每次提到迟雨姐时,她只是感觉心里有些堵。可现在告诉她沈迟雨就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时,她反而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对沈迟雨毫无印象,那…那是不是代表沈迟雨早在他们进入蜃镜之前,就死在了副本里?   家人也好,朋友也罢,所有任何与沈迟雨有联系的人都会忘记她。   可是,沈淮云原本也是现实的人呐!   关秦月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反问道:“哥,既然所有人都忘记了沈迟雨,那你怎么会记得她的?”   “很简单啊。”   沈淮云表情很平静,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沈迟雨的尸体是我发现的,而沈迟雨的蜃镜手机也一直放在我这里。”   “她死了三年,这三年间我追查到了蜃镜的存在,并利用她的手机进入了蜃镜,你会进入蜃镜……也多半是受我连累。”   “我……是受你牵连的?”关秦月想着这么多次的死里逃生,一直以为自己进入蜃镜只是运气不好,可她从未想过是受沈淮云牵连。   “我觉得这一点你说错了。”贺防川感受到关秦月的情绪波动,怕沈淮云再把责任揽在身上,会让关秦月迁怒沈淮云,就开口道:“关秦月是在你过了第一个副本才进入蜃镜的,你没有机会回现实,也不可能牵连的了她。你没有必要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话让关秦月很快冷静下来,愧疚地发现自己居然刚刚真的差点要迁怒沈淮云。   “对不起哥,是我太冲动了。”关秦月想起沈淮云还是新人的时候,就为了保护她经常受伤,还拒绝了和老玩家组队……沈淮云对她可以说是一直很掏心掏肺,便立刻向沈淮云道歉。   “没事,还有很多事情没跟你说清楚。”   沈淮云从桌子上倒了杯水,慢慢抿了一口,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才继续开口:   “楚蔑和我姐是大学同学,他们俩当初是一起进入蜃镜的。那时的蜃镜不同与现在,过去的玩家结束一个副本是直接回到现实的,而且他们的副本形式也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需要按照副本里的剧情行动,扮演里面的人,并在人设崩坏值不达100%的情况下,避免死亡的结局。”   “我们曾经去过的荆川中学还有疗养院——”   关秦月听得认真,见沈淮云不说话,问:“我记得这两个副本,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淮云想起楚蔑和宋知意还有姜缘等人笑闹关心时的画面,再到后来楚蔑和他们相见时都认不出彼此,却还对彼此保留着无形的爱护和关心时,突然喉间哽涩,不知如何开口。   “宋知意、姜缘都是楚蔑还是玩家时的队友,梁未音则是为了姜缘殉情而死。”   可能因为得到的信息量太多,关秦月和贺防川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关秦月才问:   “我还有机会见到迟雨姐吗?”   “有机会的。”沈淮云想起无渡副本那个出售问题的老人,笃定道:“她就在镜像城。”   “那她还会记得我们吗?”关秦月眼睛亮了起来,“你知道的这些是那个叫楚蔑的人告诉你的吧?他都记得自己还是玩家的事,那迟雨姐说不一定也记得!”   “不,不是这样的。”   沈淮云从胸腔里呼出长长一口浊气:“楚蔑其实也不记清自己是玩家的事,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我现在所知道的事,都是通过他还是玩家时留下的一份记忆拷贝,才得知了一切。”   死在副本成为NPC的玩家,都会被抹去自己身为玩家时的记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沈淮云手里的那杯水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喝完了。他只好放下手中的水杯,望着陷入沉思的关秦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关秦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哥,你很喜欢楚蔑吧?”   沈淮云本以为她会再追问关于蜃镜或是沈迟雨的事,只是没想到关秦月居然问的是楚蔑,只是望着她发愣了一秒,随后坦然地笑了笑:“嗯。”   “虽然我那时不知道文森特、闵炎都是同一个人,但接触下来,我能感觉楚蔑是一个很好的人。”关秦月担忧地看着沈淮云手上的戒指:“哥,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没想过,但我只想过好现在。”   沈淮云知道关秦月的意思。   沈淮云是玩家,而楚蔑很可能是死在了副本里,如果日后沈淮云真的能摆脱蜃镜,回到现实,楚蔑也依然不可能回得了现实的。   生死可以说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隔。   关秦月与沈淮云对视片刻,知道他这是认定了楚蔑,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换个话题道:“哥,那你怎么找到楚蔑?”   也许是气氛压抑低沉了太久,沈淮云打起精神说了个俏皮话:“靠心电感应吧。”   关秦月:“……”   关秦月不满道:“哥,你要是有哪里用得上我的,你就说嘛,别总是一个人闷头做事情。”   “我会的。”沈淮云好笑地看了眼关秦月,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你和贺防川的事,所以你也别总插手我的事,知道了吗?”   “别揉了,发型要乱了!”关秦月无奈地挥开了沈淮云的手,拉着贺防川让他看看自己发型乱没乱。   沈淮云:“啧。”   看他俩周围都快冒粉色泡泡了,沈淮云觉得愈发想念楚蔑,憋屈地起身离开:“行了,我去找楚蔑了,你们也去打听明睿的事吧,我们晚饭前会合。”   “知道啦哥!”   …………   时间回到楚蔑刚见完老卢的凌晨。   听完关于明睿的事,楚蔑决定再次回到公寓那边寻找线索。   只是这次回来的路,似乎跟他来时路有些许不一样。路周围多了很多白桦树,大概走了半小时后,修葺良好的水泥地变成了普通的泥地,周围的白桦林也越发密集起来,让人辨不清回去的方向。   这个白桦林明显有问题。   楚蔑回来时,从老卢那里顺了一把铁锹,现在正打开手电筒,拎着一把铁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他记得在公寓时,曾看到过手电筒的光线一闪而过,所以那时白桦林必然有人或者东西。   他现在故意开着灯,就是为了把对方引过来。   不然他怎么自己找回公寓那里?   “沙沙——”“咔嚓——”   风拂过草木的细微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些许其他异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   楚蔑从不会轻易忽略这一点小细节,脚下的步伐一顿,继续面色如常地往前走,实际上在心里开始提防暗中隐藏的东西,防止被攻击个措手不及。   那股异样的声音越发清晰,然后一切突然静了下来。   “就是现在!”   楚蔑猛地回身将手中的铁锹抡了出去,然后听见对方传来一声痛呼。   “啊!”   是人?   那人被楚蔑一下子抡到了胸口,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不停喊疼。   楚蔑立刻拿着手电筒照到那人的脸上,揪起那人的衣领,用口袋里的匕首抵着他的脖颈:“你是谁?”   借着光可以看清这是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乎被手电筒的光刺到了眼睛,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哀嚎道:“别照了,这样我眼睛会瞎的!”   楚蔑把手电筒稍微移开,但匕首更逼近了几分,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中年男人苦哈哈地说:“我叫卢勇国,是镇上游戏铺老卢家的儿子。你要是镇上的人,肯定知道我。”   楚蔑并没有移开匕首,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跟着我?而且还半夜进入这个白桦林?”   “这我倒还要问你了!”卢勇国像是有了底气,无语道:“还不是跟着你来的!”   楚蔑眯起了眼睛:“跟着我?”   “是啊!”卢勇国先是理直气壮,等察觉到楚蔑那威胁的语气时,一下子又怂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方向是去往公寓,过了白桦林就能到公寓。”   “如果运气好,最多在白桦林迷一下路,然后莫名其妙原路返回镇子上;运气不好,说不定穿过白桦林,直接死在公寓里了!”   “我这不是怕你好奇心害死猫,所以追过来看看嘛!”   “哦~”楚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相信了卢勇国的说辞,然后下一秒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是凌晨四点,你为什么会在街上闲逛?”   卢勇国反驳道:“你不也——”   楚蔑冷笑:“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卢勇国感觉匕首更逼近了几分,连忙告饶,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来:“我这不是睡别人家了嘛,怕第二天从别人家出来,被其他人看见了尴尬。”   “什么样的别人家需要你特意凌晨爬起来,被其他人看了尴尬?”楚蔑很快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冷笑着拍拍卢勇国的脸:“你可别是再世曹老板啊?”   卢勇国脸像猪肝一样涨红,不敢吱声。   作者有话说:   曹操:就爱人妻,谢谢。 第156章 回归   为了更全面的消息,我不得不回到那个限制颇多的公寓游戏里。   ——楚蔑   楚蔑望着卢勇国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的模样,发出一声嗤笑:“这么要脸皮,早干嘛去了?”   “唉,是是!”   卢勇国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个尴尬的问题了,小心地指了指脖子上的匕首道:“那这匕首能移开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楚蔑见卢勇国懊恼的神色,继续道:“问完这个问题,我就会放走你的。”   卢勇国眼睛一亮。   “今天大概两三点的时候,你在哪里?有没有来过白桦林?”   楚蔑想起自己在公寓的窗户口曾看到一闪而过的手电筒的灯光,时间差不多就是两三点左右。   “两点?”卢勇国一愣,随即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在街西边的刘嫂子家过夜——”   “那啥……我就是刚刚从她家出来的。”   楚蔑似笑非笑:“哦,刚偷腥完啊。”   卢勇国苦着脸不说话。   楚蔑还是非常说话算话的,收回了架在卢勇国脖子上的匕首。他见卢勇国畏畏缩缩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泥都顾不上,似乎就打算转身离开,面无表情地横着铁锹:“走什么?”   卢勇国:“啊?”   楚蔑面不改色:“来都来了,就一起走吧。”   “别…别了吧?”   卢勇国反抗的声音在楚蔑冰冷的眼神下越来越低,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他后面,嘟嚷道:“早知道就赶紧回家睡了,真的就不该好奇跟过来……”   楚蔑充耳不闻,只是一边在白桦树上做标记,一边打着手电筒寻找去公寓的路。   卢勇国看楚蔑一副非要找到公寓的样子,再联想有关公寓的传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小祖宗,咱们别找了好吗?这公寓有什么好找的,都荒废那么多年了!”   “而且还是大半夜!”   现在已经四点多了,马上要五点了。”楚蔑指了指墨色似乎有所消退的天空,“赶紧走吧,很快天就亮了。”   卢勇国实在不明白:“你干嘛非要拖着我一起找呀?我还没活够呢!”   楚蔑因为过去记忆的事,性格也比之前更谨慎了一些,所以他对突然出现的卢勇国并不抱有信任。既然卢勇国出现在他面前,那就干脆把他一直放在眼前监视好了。   楚蔑回头瞥了他一眼,脸色平静地像是在说一句冷笑话:“我怕黑,得要人陪着。”   卢勇国:“……”   那之前天那么黑,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楚蔑也不想浪费时间,一边探路一边问:“卢勇国,你知道有关明睿的事吗?”   “明睿谁呀?”卢勇国脸上露出了费解的表情,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突然脸色大变,浑身发毛地问:“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楚蔑抿着唇无语道:“你们怎么都下意识问我是不是鬼?”   “明睿十四年前就死了,谁没事会询问他的事?而且你还是在后半夜问我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楚蔑:“那你和你爸还真挺像的。”   卢勇国:“你还到过我家?!”   卢勇国这下子更害怕了,后退了几步,哆嗦着嘴唇警惕道:“你你……到底是谁?”   楚蔑懒得搭理他:“你只需要告诉我明睿的事。”   “明睿……我跟那小孩不熟!”卢勇国接收到楚蔑一个质疑的眼神立刻解释道:“你别看我,是真不熟!你别看那孩子老来我爸的店铺,但我是另外有营生的!我那时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经常去我爸的店铺!”   “明睿的事你不知道,那他妈妈的事你总知道吧?”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卢勇国点了点头,“他妈妈可是镇子里出了名的不规矩。”   楚蔑又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听着好像你还挺规矩的。”   卢勇国:“……”   卢勇国只能默默地接下这个刺,继续道:“明睿她妈妈长得挺漂亮的,只是也不少什么正经清白的工作,三天两头去足浴所打打工,经常带男人回家。”   “那你去过她家吗?”楚蔑打量着卢勇国:“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错过去她家的机会。”   卢勇国哑然,踌躇了一下道:“我就去过一次,你别到处乱说啊!”   楚蔑望着他冷哼一声,心中骂了句“渣男”,继续追问:“明睿妈妈的死你有了解吗?”   “我能有什么了解?”卢勇国一副生怕挨上明睿一家惨案的怂样:“别问我,我就听说他们死于他杀,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楚蔑对卢勇国的人品已经懒得多做评价了:“那明睿和他妈妈关系怎么样?”   “这还用看,关系肯定不好呀!”卢勇国提起明睿妈妈时用有些嫌弃的语气道:“我要是有这种妈,我早就怄死了。”   那鄙夷的语气……楚蔑皱眉,最终没忍住怼了一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少对人家评头论足。”   卢勇国哑巴了。   “反正明睿他妈妈平时叫人到家里就只有一点要求。”   楚蔑挑眉:“什么要求?”   “就是明睿不在家的时候才能来。”卢勇国露出古怪的笑容:“她都敢叫别的男人来家里了,怎么还会在意孩子的感受?”   楚蔑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顿,抬手拦住卢勇国的步伐:“你先等等。”   卢勇国探头:“怎么了?”   “前面有东西。”   这话一出,卢勇国立刻吓得一哆嗦,躲到楚蔑后面,不害臊地说:“小兄弟,可是你带我来这儿的,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那东西大部分被树挡住了,所以用光线照应该是看不见的,必须得走过去才能看清。   楚蔑没吭声,只是警惕地一点点靠近。   等到大概三米的距离时,楚蔑终于看见那个白桦树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啊啊啊,我的妈呀!!!”   卢勇国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白桦树背后的尸体,喃喃道:“死…死人了!!!”   “闭嘴,安静点。”楚蔑无视了卢勇国惊恐的声音,慢慢靠近了那具尸体,仔细打量这具尸体上的细节。   死者是个年纪十多岁的少女,神色惊恐绝望,喉管被人割破,身体四肢处都有被割了十几刀。只是楚蔑并非专业的人士,判断不出这个少女是死前被凌虐至死,还是割喉死去后,被凶手虐尸。   是的,凶手。   从这些伤口来看,根本就不是鬼怪所为,就是人类所为。   卢勇国抱着一棵树吓得直哆嗦。   楚蔑冷静地看着死尸,朝卢勇国招了招手:“你过来,认一下这是谁的尸体?”   卢勇国疯狂摇头:“我不要,我今晚会做噩梦的!”   楚蔑眼睛眯起,站直身体:“你现在不过来,我让你今晚一整夜都睡在她身边!”   卢勇国:“……”   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一步一步挪过来,看一眼就好像是被烫到眼睛一般,立刻把头缩回来。   楚蔑看他这怂样彻底没了耐心,直接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尸体面前:“行了,好好辨认一下。”   卢勇国白着脸道:“这丫头我也只是面熟,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家的丫头,但我又不是镇上的所有人都认识。”   楚蔑无语道:“那你有什么用?”   卢勇国当即苦着脸道:“我没用啊,所以小祖宗你赶紧放我回家吧!”   “呵呵。”   楚蔑皮笑肉不笑。   卢勇国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因为楚蔑的反应告诉他——想都别想。   楚蔑记得当时手电筒的位置就靠近白桦林尽头,顺着这个女孩的尸体往前走,应该就能到达公寓了。   但问题是卢勇国……真的要带着他一起去公寓里吗?   那要怎么处理他呢?   把他带回公寓?还是把他赶出白桦林?   …………   卢勇国还不知道楚蔑已经在思索他的处理方式了,惴惴不安地抱着胳膊,恨不得离那具尸体远一点。   楚蔑最终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回到公寓后,能和沈淮云他们联系的方式很被动,还不知道在游戏里的他是否还能与沈淮云交谈,倒不如借助卢勇国给沈淮云传个信。   想到这里,楚蔑望着卢勇国道:“既然你不想去公寓那不去了。”   “不过,你得帮我给一个人带句话。”   卢勇国立刻喜笑颜开,满口答应。   “你告诉一个叫沈淮云的人,就说我在白桦林做了标记,可以来白桦林的公寓找我。”   “如果他问告诉你这话的人是谁……”楚蔑顿了顿,“你就说是林尽寒告诉你的。”   林尽寒是楚蔑还是玩家时的假名。   “好好好。”卢勇国记下了这些话,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楚蔑喊住了脚步:“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卢勇国连忙摆手,害怕地偷看了他几眼:“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万一你中途改变主意又想让我去公寓……”   楚蔑:“……好吧,那你自己顺着白桦林上的痕迹回去吧。”   卢勇国像得了圣旨一般,转身就打算走,然后听见楚蔑在身后凉凉地说了句:“话一定要带到,不然我会到你家拜访的。”   卢勇国:“……”救命啊!   楚蔑目送着卢勇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暗的白桦林中,转身朝前方走,估计走不了太远就能到公寓了。   大概十分钟后,他走到了白桦林尽头,熟悉的公寓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突然,他听见后方很远的距离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惨叫声。   “啊啊啊——”   糟了,出事了!   楚蔑脸色一变,结果一转身发现白桦林居然离自己突然变得很遥远。他尝试性朝白桦林跑过去,却发现白桦林离自己的距离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看来他是回不去白桦林了。   可这是为什么?   等等……   楚蔑抬起头,望着雾蒙蒙、泛着点鱼肚白的天空,心中道:“天……好像亮了?”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五点多。   难道白桦林夜晚可以出去,但白天反而不能了?   也不知道卢勇国的情况怎么样,但他现在又去不了白桦林,只能先回公寓里了。   …………   “……”   楚蔑望着公寓铁门上的铁锁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忘了,在离开公寓之前,就存在他不能打开锁回公寓的问题了。   楚蔑默默地看着从老卢家顺来的铁锹,心中暗道:“我应该再顺一个铁丝的,完全忘了我还要撬门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你们说追平我都有泪目的感觉QAQ   真的是写文两小时看文三分钟QAQ 第157章 恶人视角   游戏的规则留下了一个文字陷阱——它从未说过,你所处的阵营就一定正确,与你外表不同的居民也不一定就是怪物。   ——楚蔑   楚蔑怎么看,都觉得砍断铁门上的铁锁都是一个不理智的选择。   既然正门走不通,他也就只能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了——门走不通,走窗户不就行了?   楚蔑掂量了一下手中铁锹,将“迫害”的目光移向了铁门旁边的一楼窗户,直径朝窗户走了过去。   …………   几分钟后,楚蔑从被砸碎的窗户口进入了一楼的住户家里。   他看了眼窗户,在心中庆幸窗户外面没装防盗窗,不然他根本进不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原先的住户将家中能搬走的全部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下被楚蔑砸得破破烂烂的窗户,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悲惨凄凉。   楚蔑难得在心里愧疚了一秒,然后转身找到了这家住户的大门,然后干脆利落地踹开了一楼的门,顺着楼梯间爬上了四楼。   楚蔑停在404号房,他记得老卢说过这里是明睿和他母亲的旧址。   但他现在注意到了一点。   这里同样是他在这个副本所处的居所。   楚蔑沉默地站在404门前半晌,开始思索自己该不该暴力地破门而入。   事实上,他会撬门,但不会修门。   如果今天他把这个门给踹开了,那么就意味着他所居住的这间公寓将彻底不安全。   “算了。”   楚蔑长叹了口气,一楼那个住户家已经搬空,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撬门的铁丝。他只能下到第三层,以同样的方式暴力破门,找到那个垂着他撕的床单的窗户。   他打开窗户,身手敏捷地顺着床单爬回了四楼的窗户。   一回到公寓里,楚蔑就先警惕地查看一下公寓内部有没有人来过。   简单查看后,公寓里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楚蔑这才缓了口气,舔了舔因为口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了桌子上的水——其实那是装在杯子里的红色液体。   楚蔑走过去端起杯子闻了闻,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清甜味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奇奇怪怪。不过这份气味儿也让他断了喝这杯红色液体的欲望,转身去厨房用水壶接了满满一壶自来水,放在煤气灶上烧热水。   还是喝热开水吧,养生。   楚蔑望着煤气灶上幽蓝色的火焰,心中开始奇怪:“这里其他住户家似乎都没有住人了,按理说早该断了水电,偏偏只给明睿家供电……”   “话说我这回住在明睿家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就在楚蔑思索时,卧房处传来孩子有些生气的声音:“请您尽快过来!新的一天开始,游戏也要开始啦!”   楚蔑皱眉,这声音是那个游戏里的。   他只能先起身去了卧房,等水烧开了再倒水喝。   …………   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依旧是昨夜看到的奇怪的像素风。   【请接收您今天的任务。】   楚蔑点开带着红色小点的图标,看到今天的任务——请您提高一个等级。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提高等级只能通过杀居民或旅人,旅人又隐匿起来不易找到,这是要他今天必须杀三个居民吗?   玩家基本都是居民的身份,而居民的数量还是相当多的,NPC占了大部分,玩家也只就十几个,就算杀也没那么容易杀到玩家。   【滴滴,另外温馨提示,与您同为旅人的Y先生已经升到二十级啦!满级一百级哦~】   楚蔑神色一冷。   游戏里杀三个居民便升一级,而他一夜之间就能提升这么多等级,说明这个副本开始的第一夜,这个旅人就开始杀人了。可能是全杀的居民,可能连旅人也杀了——总之这个旅人绝非善类,必须警惕他。   如果现实中对上这个所谓已经四级的旅人,他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应该可以跟他打一架,但放在游戏里……很多时候等级还真的没那么容易越过去。   尤其楚蔑还是玩家时就是个游戏菜鸡。   所以他提升等级的事似乎必须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   楚蔑操纵自己的角色开始往前走,因为现在时间点已经是六点多了,街上的人并不多。   不过这些居民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一旦看到他,头顶上就会出现感叹号,然后仓皇而逃。   楚蔑的这个角色基本都是匀速走路,他就是把键盘戳烂了,也只能慢吞吞地跟在那些居民的身后,让那些居民更加惊慌。   “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楚蔑看着这些居民的反应,只觉得哪里奇怪。   就算居民十分排外,但看到旅人的反应应该更多的是冷漠和排斥,而不应该是害怕才对。   那个Y先生所干的事,已经让居民们害怕警惕到连他都在防备吗?   也有不害怕他的旅人……比如昨天遇到的那对男女。   没准他们就是玩家。   既然那些NPC居民不可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那他就只有想办法去找玩家了。   楚蔑现在对于玩家的判断非常有限。   因为像素风的小人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的,甚至有的玩家可能会混在NPC中行动,让他难以判断出来。   信息,信息的受限让他感到束手无策。   他得到消息难以向外界传递,也难以获得外界的消息,这种强烈的受限感根本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   楚蔑跑了好几条街,都没有居民主动朝他走来,基本远远地看到就跑开了。   【滴滴,Y先生现已升到三十级!请其他旅人抓紧时间哦。】   为什么等级会上升得这么快?现在还是白天就敢这么大开杀戒吗?   厨房传来了开水烧开的尖锐笛音。   楚蔑只能让大脑短暂冷静一下,先起身去厨房倒开水。   烧水壶的把手还挺烫人的,楚蔑就顺手拿起一个抹布包着把手倒水。   热水倒进水壶的时候不断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隔着雾气,楚蔑眼神有些发愣地回忆起了游戏里那些奇怪的规则。   但仔细想来,他其实已经违背了不少规则了。   【5. 当您碰巧遇上这里的居民时,如果他离您的距离大于等于五米,且并没有继续朝您前进时,建议您转身离开。当距离小于五米时——这是个不安全的距离,不论那个居民作何反应,您都必·须·杀·死·他。】   沈淮云在昨晚已经越过了五米的距离,但楚蔑没有杀死他,而是转身离开。   【7. 游戏里获得的奖励,将会作用于现实。直到游戏结束,您在现实里都绝对不会遇到其他人。如果遇到了,请您立即离开或者杀掉他。】   昨晚他离开,现实里遇到了老卢和卢勇国。   他已经违背两次游戏规则了。   游戏规则并没有明说违背规则具体有什么惩罚,只留下一句“自行承担”。   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任何类似“惩罚”的事。   水壶已经灌满,热水也在他没注意的情况下沿着瓶身流了下来,溢到了地面上。   “啊。”   楚蔑这才反应过来,感觉停止倒水,用塞子把水壶盖上。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干净的玻璃杯,用剩下的热水倒在杯子里,端着杯子转身回了卧室。   这次回来,他注意到右上角那个代表距离的数字在疯狂跳动,还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警示他来者不善。   【滴滴,您即将遇见一位旅人。】   楚蔑立即坐回电脑桌前,看到不远处那个畸形的怪物时,一下子懵了。   那怪物就是旅人?   他突然想起规则的第一条就是旅人的外形和居民是不相似的。   ……………   【您刚进入这个镇子不久就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因为这里的人光是外形就明显与您不一样,见多识广的您很快判断出他们得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   【这里的居民没有一个外形是和您相似的,除了跟您一样来自外界的其他旅人们。   ……………   所以,这个镇子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怪病。   旅人与居民的外形不一样,但因为游戏是以旅人的视角来看,所以他们自觉地将居民与自己的差异定义为“怪病”,并且是以自己的样子为正常标准去判断。   但旅人没想过的是……   ——不对劲的从来就不是居民,而是旅人。   他之前还觉得这个游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个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以第一视角展现,既没有第二视角也没有上帝视角,这也难怪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怪物。   站在旅人视角,是旅人们无意间进入了一个因为得了“怪病”而和他们外形不同的镇子,他们想要了解这种所谓的“怪病”,然后解决掉这些得了“怪病”的居民。   可反过来站在居民的视角,那就是一群可怕的怪物侵入他们的镇子,并且还试图杀光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和镇子,有的居民见到旅人会害怕地逃跑,有的则是勇敢地与怪物搏斗。   真是……太糟糕了。   楚蔑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发抖起来。   所以当时新手教程的那个居民,他主动冲向了楚蔑操纵的人物,并不是头脑发昏地跑错了方向,而是怀着必死的心情勇敢地和怪物搏斗。   一想到那个死去的居民有可能是玩家,楚蔑就感觉浑身发冷,心中有股说不明的自责和懊恼。   楚蔑还是玩家时,不是没动手杀过玩家。   但他杀了那个玩家完全是因为那个玩家心思不正,害死了很多人。   无渡副本所惧梦里那个杀了他无数次的黑袍男,其实就是楚蔑当时杀死的玩家。黑袍男没认出楚蔑就是当时杀了他的林尽寒,却还是阴差阳错地报复了回来。   可楚蔑并没有直接杀死过人还不错的玩家。   假如他杀的那个居民真是玩家,那他岂不是干了件彻头彻尾的错事了?   现实的突发情况让他来不及多想,一抬眼就看见那个畸形的怪物居然从原地直接跳起来,而攻击的方向正是楚蔑。   楚蔑一惊,立刻按键盘移开自己的人物,只是刚刚移开,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在不停地抖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拽着他往后拖。   钻心的疼痛突然在他的脚踝上出现,让楚蔑不得不查探自己的脚踝。   脚踝处凭空出现了红色的伤痕,并伴随着火辣辣地疼痛,甚至他能感受到腿上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拉扯感,那个拉着他的怪物似乎想将他的腿扯断!   作者有话说:   昨天更了另外一本,那章写比较沙雕搞笑,然后再跑过来更这个文时,这章压抑沉重——   感觉自己要人格分裂了有木有。 第158章 反杀   我并不畏惧冒险,因为无数次的经历都告诉我,只有冒着危险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巨大报酬。   ——楚蔑   楚蔑知道游戏里的一切会作用到现实,就是不知道现实是否也同样作用在游戏里。   “那就试一试!”   楚蔑端起桌子上的热水,朝脚踝的地方一泼,观察到开水大概在哪里被东西挡住了,判断出那里应该就是缠住他的怪物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刀子就往那里一刺。   脚踝上的剧痛被迅速缓解。   楚蔑立刻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屏幕上,再按键盘时,视野已经可以自由转换了。   说明现实也是可以作用于游戏的。   他立刻操纵人物后退,与这个旅人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这个旅人的头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等级符号lv10,以及那格外明显的血条。   【滴滴,检测您遇见了比您更强大的敌人,您有两种方法进行战斗。】   【第一,您可以只在键盘上操控人物战斗,避免体力消耗,但伤口依然会作用在您现实的身体上。】   【第二,您可以选择意识进入游戏战斗,但您的现实力量也会根据您的等级有所削弱。另外由于意识进入游戏需要一定时间,这位旅人会在此期间攻击您,故而您将是以残血方式加入战斗。】   【请问您选择哪一种方式战斗?】   楚蔑果断选择了意识进入游戏战斗。   虽然键盘上操作人物时,人物血条是满血的,但它的可操作灵活度是远不如实际战斗的,为了防止意外,楚蔑倒宁可意识进入游戏,人物残血进行实际战斗。   …………   虽然他对于等级差异早有料想,却没料到居然这么麻烦。   他的力量大部分被削弱,现在的实力别说和玩家时的他相比了,就是和现在他相比也差了一大半。   力气、速度均被削弱,连体力也格外有限。   再加上他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这估计就是怪物趁着他意识进入游戏的间隙里攻击的。   楚蔑看了眼自己头顶的血条,只有三分之一。   “啧。”他冷笑道:“还真是残血。”   当楚蔑正眼观察怪物时,才注意到这怪物身长两米,浑身漆黑,上半身类似人类,下半身则是诸多触角。   楚蔑表情古怪起来:“……”   所以他现在也长这样吗?感觉像极了章鱼哥。   他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腿,心里松了口气,道:“还好不是触角,姑且算是两条腿。”   但那腿上蓝色的纹路和脚踝处怪异的骨刺都证明这不是人类的腿。   楚蔑:“……”   他只能默默移开视线,无视自己现在长得有多奇怪。   空气中传来破风声。   楚蔑目光一凛,朝后猛地退后一步,看到怪物的手指并拢做手刀状。他虽然因为敏锐的直觉有朝后退,却还是没料到怪物的指甲这么长,到底还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楚蔑心中迅速做出判断:怪物的速度远快于他。   可怪物厉害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灵活度。   楚蔑刚躲过刺向脖颈的攻击,肩膀怪物用另一只手扣住,随后怪物死死咬住他的肩膀,血很快洇透了衣服。   楚蔑眼神一冷,拿刀往咬住他的怪物头上招呼,肩膀上的剧痛终于有所缓解,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呼呼……”   他拿着匕首的手已经格外颤抖了。   “滴哒——”   身上的伤口不断流着血,顺着他的动作飞溅到地上,形成斑驳的深色痕迹,衣服上也晕开了一大片的暗色,他上身的白色衣物可以说是暗红和鲜红交错重叠着,像是红色绘就的诡异画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楚蔑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再这样耗下去,他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   既然他无法主动攻击这个怪物,那就只能以自己为诱饵,在怪物咬住自己的同时,诱导怪物主动将致命的弱点送到他的刀刃上来。   至于弱点,可以说是显而易见。   在怪物用触手攻击他时,有一部分触手会有意无意地护住怪物的心口,防备外来的威胁。   什么样的角度可以诱导怪物在咬向他的时候,会顺势靠近刀刃,方便他动作?   有,但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不过楚蔑从不怕冒险。   这个怪物似乎是有自愈能力,头顶上的血条虽然恢复得很缓慢,但确实有所回复。   反观楚蔑,力量被削弱了大半,身体也因为失血和疼痛而虚弱下来。   楚蔑不知道对面的旅人是不是跟他一样通过电脑操作,又是否能看到楚蔑这方人物的血条,故而实践和试探就格外重要——他有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想要诱导怪物攻击他,但怪物只是警惕地盯着他,并没有上钩。   对方多半是可以看见楚蔑这方的血条的。   装虚弱根本不管用,对方只有看到他真正虚弱时才能放松警惕。   “呼——”   楚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继续主动朝怪物攻击,只是攻击已经透着些许焦急,似乎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   怪物注意到这一点,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楚蔑的手骤然剧烈地一颤,然后像是受到无形的力道一般被拖着朝后。由于事发突然,楚蔑还来不及反应,就错过了方便使劲的机会。那种拖着他胳膊几乎朝他身后拉扯的方式,使得他根本不能抵抗朝后的拉力,因为稍有用力就能听见细微的骨骼悲鸣的声音。   楚蔑不再抵抗这股力道,而是手指微动,让手中的匕首灵活地转变了刀尖,从一开始的刀尖向外,转变为刀尖向内。手腕翻折,束缚手腕的东西便被他割裂,留下手腕上皮肉翻起的伤口。   怪物血条有所消减,但仍然在缓慢恢复。   不行,消耗战他可玩不起。   楚蔑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已经顾不上被动防御了,而是着急忙慌地主动地攻向怪物。   怪物看着主动送上门的猎物,自然不客气。   在楚蔑以为怪物会直接正面应对他时,脚踝处被冰冷粘腻的东西缠住,直接拖到了地上,背后的剧痛让他眼前空白了片刻,头上的血条也跟着少了一大截,几乎已经只剩下一层血皮了。   怪物的视线向楚蔑头顶的血条瞥了一眼,露出一抹怪诞的笑容。   楚蔑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紧下唇,朝怪物冲了过去。在感觉到脚踝再次传来异样的感觉时,他本能地将匕首刺向脚腕的地方,却不料是调虎离山之计,被缠住腰际吊到了半空。   怪物并不着急,而是用触手将楚蔑在半空中甩了好一会儿,当看到楚蔑惨白的脸时,怪笑着将楚蔑朝自己拉了过来。   楚蔑半垂着眼睛,惨白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像是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   随着楚蔑的靠近,怪物的嘴角咧得越来越大。   在距离差不多一米的时候,怪物已经张大嘴巴等着一口咬下去时,楚蔑无神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冷意,嘴角悄悄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在怪物的视线全集中在楚蔑的脖颈上时,他手指一动,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它心口的方向。   “用餐愉快。”   楚蔑冷笑着在怪物身边耳语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匕首刺入怪物的心口。   “噗嗤——”   当刀尖刺进怪物心口时,楚蔑有一种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的感觉,然而下一秒,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咔——”   手中的匕首陡然断裂开来。   楚蔑浑身发冷,抬头看到怪物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明显的恶意和得逞。它张开还带着血丝的大嘴,朝他咬了过来。   楚蔑来不及躲开,只得抬手挡住怪物的嘴,如果他不这样做,怪物嘴里的现在就不是他的胳膊,而是脖子了。   怪物可不甘心只吃胳膊肉,立刻松了口,继续朝楚蔑的脖子咬了过来。楚蔑抬手抵着它的头,不让它逼近自己。   “你要没力气了。”   这是那个怪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在说这话时,那怪物的头更是顶着楚蔑青白颤抖的手,靠近了楚蔑。   “放弃吧……”怪物笑着说:“你只是白费力气。”   楚蔑咬着牙,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来啊!”   楚蔑咬了咬后槽牙,冷硬的表情突然绽出一抹笑容,喃喃道:“那就来看看啊,是你死还是我活。”   他的一只手突然不再推拒怪物的靠近,也正是这只手的撤开,怪物的脸几乎已经要贴到他的脸上了。   楚蔑手上没有其他武器,所以他腾出的这只手直接刺入了怪物的眼睛中。   “啊啊啊啊——”   怪物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两个血窟窿。   它因为突然的剧痛,下意识松开了楚蔑。   楚蔑踉跄着摔到地上,看到地上断裂的匕首时,眸光微闪,在怪物还没反应的情况下,拿着断裂的匕首攀到怪物身上,瞧好了怪物手指的间隙,将匕首刺入它的眼睛中,并且握着刀柄,用力朝它眼中一推。   匕首彻底没入怪物眼中,甚至连刀柄也刺入了一部分。   “啊啊该死!”   楚蔑被怪物甩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作为缓冲,吃力地从地上站起。   彻底失去武器的他半屈着腿,维持着随时能躲避攻击的动作,但肌肉的酸痛和头顶只剩下一丝的血量都提醒他身体到了极限。   必须速战速决!   可哪里还有武器……等等,他为什么非要从外界找武器,本身不是人类的他身上不就自带武器了吗?   楚蔑下意识看向自己脚踝处的骨刺,立刻做出了判断,生生把那两根骨刺从腿上掰断,感受着骨刺掰断瞬间的剧痛,他短暂地屏住了呼吸,然后很快忍受住疼痛,将那两根还沾着血的骨刺握在手中。   刚刚那个刺入怪物心口的匕首是断裂了没错,但尖的那头却留在了怪物体内。只要他能顺着原来伤口将两根骨刺依次推进去,必然能贯穿怪物的心脏。   而这,恰好就是楚蔑最擅长的事。   怪物被彻底激怒,连攻击也失去了章法。   楚蔑屏住呼吸,消无声息地逼近了怪物。怪物明显吃了亏后也更紧张敏感了,慌乱地四处防备,同时保护住心口。   楚蔑顿在了原地,必须寻找一个机会让怪物不再护着它的心口,否则失败程度会大大增加的。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家里的姐姐要举办婚礼,所以一直陪她忙事情。本来评论区回复说白天会更,但拖到现在才发文,还望小可爱们见谅哦 第159章 红   那个疯狂的Y先生在等待。   像养蛊一样,等待最强的怪物在厮杀中诞生,然后再慢条斯理地杀掉它,享受最终的胜利果实。   ——楚蔑   现在装弱或是声东击西已经没有用了。   最后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怪物感到疼痛以至于根本没办法分心护住致命伤。   而那个能引起它感到十分疼痛的地方,就是眼睛。   楚蔑悄无声息地靠近怪物,故意发出一点动静,惹得怪物伸手袭来。   在怪物的手朝他袭来的那一刻,他侧身躲过了怪物的攻击,然后拉住了怪物的胳膊,顺势吊到了它的身上,身子一荡,一脚踹到了怪物眼睛上的匕首,听见怪物尖锐的叫声时,抓住时机将手上的骨刺刺入它的心口。   出乎意料,贯穿这个怪物的心脏并不需要两个骨刺,一个骨刺就够用了。   “啊啊啊——”   在怪物的悲鸣声中,它的躯体缓缓倒下。   楚蔑从怪物身上滚落下来,浑身是血,几乎体力全部都被耗尽。   “呼呼——”   真是狼狈。   楚蔑握着仅剩的骨刺,用力抹掉脸上的血迹,却不慎蹭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我以前还是玩家的时候,这种怪物根本不成问题。现在变成NPC后处处受蜃镜限制,每次都搞得那么狼狈。”   【滴滴!您已经打败另一个旅人,等级已升至lv11,请问是否离开游戏?】   楚蔑自然选择离开。   【好的,五秒后您将回到现实。】   楚蔑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不顾形象地坐到地上,按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肩膀,心道:“既然我没有办法做到杀了居民,那么杀那些旅人总可以了吧?”   等级还是必须要提升的。   万一遇到那个一夜升那么多级的杀人魔,再加上对实力的削弱,事情将会变得十分麻烦。   “沈淮云……”   楚蔑长叹了口气,虽然害怕见到沈淮云时,沈淮云会因为沈迟雨的事生他的气,但他更害怕会像席晴和李纳言那样,分别过后便是阴阳两隔。   “嗯?”   楚蔑突然看到自己脚下一处折射出来的反光,皱眉打量着,猛地警惕起来,只是还没来的及动作,就感觉尖锐冰冷的利器刺入皮肉,紧跟着身体的热度因为突来的异物大量流失。   血顺着身后的刀一点点流了下来,汇成红色的一摊。   楚蔑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秒,他听见了提示音:   【滴滴!由于您在意识传送期间受到致命伤,您将进入自我休眠期进行修复,为期一天。】   楚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后凭空消失。   “哐当——”   沾了血的小刀掉了下来,发出了极为清晰的声音。   小刀的主人看着地上沾了血的刀,发出了一声嗤笑,面无表情地拾起地上的小刀。   粗糙宽大的手指抹过沾了血的刀,刀面一动,倒映出一双冰冷残忍的眼睛。   “可惜了啊。”   他收起小刀,转身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   …………   沈淮云面无表情地在白桦林里徘徊,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迷路后返回原地了。   这是存心不让他去公寓里找楚蔑吗?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决?   沈淮云翻了翻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道具,现在有用的好像就只有那个无渡副本买来的概率骰子了。   概率骰子和普通色子的外形相似,用法就是在骰子转动的瞬间,说出自己希望变化概率的事。   骰子在地面的一瞬间,沈淮云轻声道:“我要找到楚蔑。”   骰子翻转了片刻,数字停在了“4”上。   这是一个有一半概率以上的数字。   沈淮云捡起骰子,再次投掷到了地上,说:“我现在能穿过白桦林找到楚蔑。”   这一次停在的面是“1”。   这就些奇怪了。概率表示他找到楚蔑,却又说穿过白桦林找到楚蔑的可能性很小。   问题是出在白桦林吗?   沈淮云:“我能穿过白桦林找到楚蔑。”   这一回骰子的数字是“5”。   那么白桦林不是问题,所以他刚刚的那一句跟现在这一句究竟有什么差别?   沈淮云回忆起刚刚的话,猛地想了起来:“我少了了一句‘现在’,也就是说在其他时间找到楚蔑的可能性都比现在大。”   可是为什么?   楚蔑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淮云心中有些担忧,将骰子扔到地上,最后一次轻念:“楚蔑平安无事。”   这回的数字是“5”。   沈淮云松了口气,将骰子拿了起来,转身朝白桦林外走。   既然现在不是找他的恰当时候,那就只能另挑时间。   只是刚走第一步,沈淮云就感觉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沈淮云扶着树稳住身子,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绊倒他的树根,喃喃道:“咋回事?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可没被绊到。”   …………   沈淮云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小意外。   直到他遇到了无数个小意外。   且不说他被树根绊倒,光是他走错路,就在白桦林里绕了好大圈,然后倒霉地遇到了一个旅人。   “吼——”   面目狰狞的旅人冲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   沈淮云面无表情地闻着旅人口中的血腥味儿,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道具,实在没有更多的耐心耗下去了,干脆利落地掏出当初买来的群攻道具,对那个旅人就是一扔。   “轰——”   这个旅人甚至还没有排上用场,就被沈淮云变成了渣渣。   沈淮云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被炸开一片的白桦林,突然眼睛一亮,诞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直到在这之前,这片白桦林都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他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群攻道具,随后用道具生生又炸倒了一片白桦林。   沈淮云掏出了一把道具,顺着炸开的痕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炸白桦林开路,心中道:“虽然概率说现在我很可能无法穿越白桦林见到楚蔑,但这不是还有见到他的可能性吗?”   概率这东西嘛,没必要全信。   …………   “轰——”“轰——”   白桦林那里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镇子里的居民都迷惑而惶然地看向了白桦林的方向,以为白桦林那里又闹什么鬼了。只有玩家才明白,估计这次副本来了个砸道具不要钱的大佬,直接硬核开路。   等到沈淮云硬核地用道具生生炸出一条路时,他终于看到了白桦林尽头的破旧公寓。   沈淮云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这不就好了,靠武力能解决的事靠脑子干嘛。”   沈淮云靠近那个破旧的公寓,注意到一楼的窗户被人打破,而从四楼窗户那里有被单制成的绳子垂落下来,当即就明白这里有人居住。   他打量了一下铁门上的锁,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铁丝:“里面这人是不会撬门吗?非要砸窗进去,不麻烦吗?”   作为拆门的老手,沈淮云很快撬了门锁。   “吱呀——”   生锈的铁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沈淮云进入了公寓中,按照老卢的说法很快来到了四楼的404室。   沈淮云先从猫眼往里看,但里面漆黑一片,显然猫眼被里面的人堵住了。沈淮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刀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了敲门,语带笑意地道:“我是来送外卖的,方便开门吗?”   这种鬼地方谁来送外卖?   里面很快有了动静,像是有人脚步慌乱地在里面走动。   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咚咚,我知道里面有人,麻烦出声应一下。”   沈淮云敲门的动作一顿,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还是笑意不减:“麻烦您主动开门,否则你就只能被动开门喽!”   里面还是没有其他动静。   沈淮云就干脆动作迅速地撬了门,将门打开一条缝后,他并没有着急推开门,而是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着门,防止门后有人守着攻击他。   “哐——”   门被沈淮云用力撞开,但却没有任何人攻击他。   “没人?”   沈淮云嘴里说着没人,面上也装作放松警惕的样子,但手上握着的小刀可一点没松。   他顺着玄关进了客厅,看见客厅的窗户大开着,窗户口全是脚印和泥巴,窗户那里垂着他刚刚外面看到的被单,被单制成的绳子紧绷着微微晃动,显然有人正顺着绳子往外爬。   沈淮云快步走到窗前,看见一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的人正顺着绳子往下爬,看高度已经爬到二楼了。   估计是来者不善,正常人谁会这么慌乱地跑掉?   沈淮云没吭声,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扔到那个男人的身上。   “啊!”   男人的肩膀被猝不及防地扎了一刀,下意识松开了绳子,摔在了地上。   “哼。”   沈淮云靠在窗头冷哼一声,扬声道:“你跑什么?这户人家的主人呢?”   那个人捂着肩膀,用残忍凶恶的眼神瞪了沈淮云一眼,伸出大拇指,在脖子上一划,做出了“你死定了”的姿势,然后转身跑进了白桦林。   “哟,挑衅我?”   沈淮云一挑眉,一只脚刚才在窗沿上准备追过去,突然感觉戒指烫得厉害。   他当即脸色一变,顾不上逃跑的那个人,在公寓里寻找楚蔑的身影。   沈淮云先找的地方就是卧室,但卧室里只摆着一台屏幕上停留在游戏界面的电脑,和翻到在地上的椅子。   戒指越发滚烫了,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找到另一枚戒指的主人。   沈淮云冷静下来,这时才注意到这间公寓里的血腥味儿有些重。他顺着血腥味儿最重的地方找了过去,最后停在了紧闭着门的浴室门口。   这股血腥味儿几乎是扑面而来。   沈淮云身上紧绷地厉害,屏住呼吸推开了门,浓郁的铁锈味儿一下子窜进他的鼻子里,而且除了血腥味儿外,他还感觉到了狭小空间里浓郁的水蒸气。   应该是里面洗过澡或是在放热水。   他身旁的镜子早因为热气,在表面形成了一层水雾,模糊了照进来的人和物,甚至连轮廓也看不清。   又腥又潮湿的空气让沈淮云连呼吸都艰难了几分,借助外面微弱的光中,他能看见一个人正泡在浴缸里。   “啪。”   他打开了浴室的灯。   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他衣衫已经湿透了,低垂着头半躺在浴缸里,看不清面容。浴缸里还在不停地放着热水,水面上浮出淡淡的热气。   水因为放得太满,终究还是溢了出来。   淡红色的液体顺着浴缸溢了出来,又因为有一部分来不及流进下水道,像一条红色小蛇般,蜿蜒着慢慢爬到沈淮云的脚边。   身旁的镜子似乎也因为表面的水雾太满,最后在镜面上留下一道道的水痕,借着几条狭小的干净镜面,倒影出身旁那个人的某一处身影,与雾面的镜子倒影出来的身影虚实交映着。   …………   带着戒指的那个手指被烫得有些发红。   而此刻,他的眼中唯一剩下的色彩——只有浓烈而残忍的红。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最近抽空画了一张第二副本疗养院里,咩咩和沈贱贱第一次亲亲的图,放在启子的微博里,欢迎自取哦~   微博名也叫 启下君 头像就是小说封*哦~   最后,红色和过年超配的(ω) ,大家不要打启子啊 第160章 死而复生   “媳妇儿是用来宠,不能冲他发火”,我反复告诫我这句话,然后楚蔑成功地让我破防了。  ——沈淮云   戒指的反应明确的告诉了他,眼前这个长相陌生的人就是楚蔑。   浴缸里那低垂的侧颜,几乎与记忆中姐姐死去时的模样重叠: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和大量失血而变淡的嘴唇,以及因为毫无意识而低垂着的头。   沈淮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后槽牙,身体僵硬地靠近了楚蔑,试探性地伸手推了推他。   入手是一片冰凉湿冷。   即便他推楚蔑的力道并没有多大,楚蔑的身体也像是没有支撑一般地顺着浴缸滑了下去。   “咩咩?”   沈淮云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摸了摸他的侧颈,像触电一般地立刻缩回的手,又不信邪地伸手来回探查了几遍,最后呆愣愣地收回了手。   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楚蔑死了?   他捞起楚蔑的手腕,在那里看到了深可见骨的刀痕,这便是楚蔑死亡的真正的原因。   而这个死法,和沈迟雨当年的死法一样。   杀害人的方法有很多。可唯独选这一种,沈淮云不得不认为这是蜃镜意识给他的报复。   用同样的方式,第二次夺走他重要的人。   沈淮云感觉心口像是被剜开了一个大洞,想起刚刚顺着绳子往下爬的男人,眼中顿时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像是要将那人千刀万剐一般:“我就不该放跑那个人!”   他将楚蔑从满是血的浴缸中抱起,楚蔑手腕上的伤因为水的作用并没有愈合,被泡得有些发白的同时,还在往外流血。   沈淮云随手扯过浴室里的毛巾,按住楚蔑的手腕止血,即便他知道现在止血也已经是无用功了。   他将浑身湿透的楚蔑抱到了床上,将自己口袋里有的道具全部掏出来。他将他能带的全部道具都带了,防御性的也好,杀伤性的也好……可唯独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道具。   事实上,蜃镜根本不允许让死人复生的道具出现。   沈淮云半跪在楚蔑旁边,紧攥着楚蔑冰冷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楚蔑的手。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这份温度不过片刻就彻底消失了。   “该死……”   沈淮云握着楚蔑的手越发用力,他像是想将楚蔑的手嵌入自己的手,却又克制着不用太大力道,生怕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他深深低垂着头,将楚蔑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压抑着喉间艰涩疼痛的感觉,将嘴唇咬得发白,不愿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因为他不想让楚蔑知道,明明他将死亡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劝楚蔑冷静对待,可轮到他自己时,面对楚蔑的死亡却又这么懦弱不堪。   楚蔑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没有一点生机。   “滴哒——”   床上的床单上出现了几滴深色的水渍。   “对不起楚蔑,”沈淮云声音有些哽咽,带着难掩的自责和懊恼:“我来得太晚了。”   如果他能来得再早一点,楚蔑也许还有救下来的机会也说不定。   “滋——”   房间里传来像是电流一般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声音太过细弱,沈淮云并没有听到。   也正是因为他现在低垂着头,所以并没有看见楚蔑的面容像是短路的一般,不规则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沈淮云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楚蔑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但很快又逐渐身体凝实起来,手腕上那道割痕也消失不见了。楚蔑身体凝实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但是凝实之后的身体似乎开始有了温度,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   就像是突然满血复活一样。   “……”   沈淮云难以置信地将楚蔑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唔……”   刚刚还毫无声息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紧闭的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转动着,似乎将要醒来,睫毛像是蝶翼轻颤了片刻,缓缓挣开了眼。   抵在沈淮云额头的手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然后微凉的手指伸直,缓缓探向沈淮云的额头。   “……”   沈淮云僵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冰冷的手指在触及沈淮云温暖的皮肤后,轻轻撩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和碎发掩盖之下有些泛红的眼眶。   浅褐色的眼中倒影出的他,实在狼狈的不像话。   眼睛的主人缓缓眨了眨眼,仿佛这个动作就耗尽了他许多力气,随后将撩起沈淮云碎发的手移到了他的眼角,动作轻柔地抹了一下沈淮云的眼角。   “沈淮云,”刚刚还毫无声息的死人,现在却冲他露出了调侃而又无奈的笑容:   “你…在哭吗?”   沈淮云没回答楚蔑的话,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楚蔑的脸,似乎是在质疑他的真实性。   楚蔑有些困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这样盯着自己的理由。   沈淮云猛地站起身,抬手就往楚蔑的脖子摸去。   “!”   楚蔑虽然对于别人碰自己的脖子非常地抵触,但因为沈淮云是他的恋人,所以还是顺从任由他去摸。   沈淮云的手指停在楚蔑的颈动脉。   楚蔑不明白沈淮云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在感受到身上冰冷粘腻的感觉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血水染红了。   楚蔑皱起了眉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却感觉身体莫名的虚弱。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无渡副本结尾,刚把自己的记忆留给沈淮云看,本想的是给彼此一点时间缓和反应一下,毕竟沈迟雨的事情摆在那里。   可为什么这个副本一睁眼,沈淮云就在他眼前?   平时总是笑嘻嘻的沈淮云居然还在哭?   楚蔑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心中疑惑:“这是什么副本?我这个副本是什么身份?”   而这一边沈淮云反复摸了楚蔑的颈动脉几次,才恍惚地喃喃道:“你是真的活过来了,不是我的错觉。”   “活?”   楚蔑皱起了眉头,表情猛地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死了?”   沈淮云听了楚蔑这话,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你不知道自己死过了?”   “是刷新——”   楚蔑猛地抓紧沈淮云的胳膊,道:“现在这个副本已经过了几天了?”   “今天是第二天下午了。”沈淮云注意到楚蔑口中的刷新,突然想起楚蔑曾经提过的一件事。   楚蔑那时说过,在副本剧情开启前,蜃镜是不会让他死的,因为楚蔑作为关键剧情NPC,一旦死了,就很难保证副本剧情的推动。   只是他那时以为楚蔑口中的“不会死”,是不会用任何东西能杀死楚蔑。现在想来,所谓的“不会死”只是保证楚蔑被杀了后,还会重新复活。   不管楚蔑是怎样死的,蜃镜只会保证他死了还能再活过来而已。而且根据楚蔑刚刚的问话和反应也能判读,复活后显然对记忆和身体还是有一定副作用的。   复活后的身体素质没有复活前好,连同复活前的记忆也会有一定的缺失。   楚蔑能复活的前提是剧情还未被开启前。   反推蜃镜的目的,也就是说楚蔑一旦是在剧情开启后死亡,那就是真的彻底死亡了。   沈淮云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后怕。   庆幸的是楚蔑还能活过来,后怕的是万一楚蔑出事是在剧情开启后,那一切就真的太迟了。   理清了这一点后,沈淮云紧盯着楚蔑,问:“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一旦死去,我所在的副本的所有记忆都会遗忘。”楚蔑补充道:“每次都是这样。幸亏这次死的时间是第二天,希望没有遗忘太多的消息。”   沈淮云:“……”   他盯着楚蔑突然冷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还没少死过啊?”   “居然还在那里庆幸死的时间是第二天!”   楚蔑一愣,意识到沈淮云很生气,有些无措地说:“我之前实验过很多次了,不会有大问题。”   这话一说出口,楚蔑就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温仿佛降了几度。   “实验?”沈淮云气极反笑:“您老敢情被意外杀死还不够,还要自杀是吧?”   楚蔑:“……”   我这张嘴,真是说多错多。   沈淮云:“你说话啊!”   楚蔑受氛围影响,不自觉地低下头,偶尔小心地抬眼偷看沈淮云一下,但就是一句话不说。   沈淮云冷着脸,用力锤了一下床头:“说!”   楚蔑又抬眼瞅着他:“我能选择不说吗?”   沈淮云:“谢谢,你没有选择。”   楚蔑快速低下了头:“……哦。”   沈淮云:“……”   沈淮云瞅他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越发来气。之前好几次被楚蔑气个半死,他都反复告诉自己好歹是自家媳妇儿,不能冲他发火……可现在楚蔑这一系列骚操作,是真不怕他被活活气死啊!   有危险不跟他说,有矛盾就冷处理,有问题就总逃避……   沈淮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心中的火气。   然后他发现自己更生气了。   沈淮云:“……感觉我迟早被你气成河豚。”   楚蔑听了这话,以为沈淮云在开玩笑,已经不生气了,自以为成功地开了个玩笑:“那扎一针,你会漏气吗?”   沈淮云皮笑肉不笑:“……呵呵。”   楚蔑:“……”   所以我应该闭嘴的对吗?   沈淮云真的是越想越气,抬手捏着楚蔑的腮帮子晃了晃:“咩咩啊咩咩,你好歹曾经是林队长,经历了这么多就不能成熟一点吗?有什么事情得学会及时沟通,有什么危险也得知道学会求助啊?”   楚蔑被捏着腮帮子,看他气头上没敢把他的手拍开,只能含糊不清地说:“我经历那么多的是打架,又不是谈恋爱。”   沈淮云捏他脸的力道一松,怔然道:“经历多的又不是谈恋爱……”   该死,突然好甜怎么办?!   楚蔑看沈淮云似乎有点消火了,立刻拍开他的手,皱眉道:“而且我今年二十六,你才二十三!我和你姐姐又是同学,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客气了。”   沈淮云凉凉地看着他:“都二十六了做事还只会冷处理、逞英雄,你那三年是白长的吧?”   楚蔑:“……”   你小子是在骂我吗?   楚蔑恼了,抬手掐住沈淮云的腰:“我难得服软你就敢这么对我吗?”   沈淮云这回到没有任由他掐自己了,而是笑容危险地限制住他的手:“你提醒到我了,刚刚差点被你岔开了话题,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你被迫服软的原因吧?”   内容是询问,语气却是威胁。   “借此机会好好聊聊吧?”沈淮云笑眯眯地道:“我这人心眼小,做事喜欢秋后算账——”   他的眼珠定格在了楚蔑有些心虚的脸上,笑意更深:“事情从哪里开始算起呢?是从你怎么进行自杀实验,还是离开无渡副本一句话不说,就扔下我不管,又或是之前副本里屡次逞强,不告诉我你有事?”   楚蔑:“……我错了。”   “是,你错了。”沈淮云一副相当理解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但是下次还敢,是吧?”   楚蔑艰难道:“……你看得很通透。”   沈淮云得体地笑了笑:“见多了,也是托你的福。”   楚蔑:“……”   作者有话说:   面对危险   楚蔑:我要一个人扛着   沈淮云:咩咩呢?咩咩没事吧?   面对矛盾   楚蔑:我要离开他,给彼此思考的时间。   沈淮云:都是现代人了,不能沟通交流一下吗?   面对受伤   楚蔑:我得瞒着,我怕他担心   沈淮云:我就要说,请务必心疼我~ 第161章 才能   我没有过人的智慧,没有能和怪物搏杀的实力。事实上,即便是在经过了诸多锻炼后,我也很难拥有这些才能,这注定我不能像我哥那样冲锋陷阵。   而我唯一拥有的才能,只有勇气和谨慎。   ——关秦月   沈淮云对楚蔑发完火之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我说话有些不中听,但我说的那些也希望你能够注意。毕竟我们是恋人,很多事很多问题都是需要我们共同面对和沟通的。”   说完,他看了一眼坐在一边低着头的楚蔑:“你明白了吗?”   楚蔑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沈淮云掏出口袋里的小珠子:“你把它留给我的意义我明白。关于你的过去或者是和我姐姐的关系,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   楚蔑抬头,像是等待审判一般小心地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沈淮云将珠子重新塞回了楚蔑的手中:“我姐姐的事,我不怪你。”   “你们都是蜃镜的受害者,就算我姐姐真的有可能是因为你死了,但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保护你牺牲的。”   “跟你认识了这么久,我对你的为人还不了解吗?”沈淮云抬手摩挲着楚蔑的侧脸:“你是一个很好的队长,怎么可能会主动伤害你身边的人呢?”   楚蔑攥紧了手中的珠子,抿了一下嘴唇,哑声道:“我真的是一个好队长吗?我没能保护好大家,甚至还有人可能因我而死。”   …………   楚蔑可能一直不知道一件事情——他从未关注过自己过去的样子。   这大概也是因为楚蔑是那份记忆的主人,所以他在查看时只能以第一视角去回忆过去。而沈淮云则是有幸以上帝视角接触到了楚蔑的过去。   林尽寒分明是楚蔑过去的假名,两者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林尽寒的眼里没有光。   这个珠子的记忆只截止到楚蔑去往无渡,将记忆保留起来为止。   除却沈迟雨和楚蔑自己死的记忆外,那段记忆几乎包含了他所有亲近的人的死。   宋知意的死是这段记忆中最后一个死的人。   而她的死也是对楚蔑的最大一次打击。   因为宋知意是他认识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不仅跟他认识了很久,更是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但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死去了。   那时楚蔑离开荆川中学,回到现实时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而且由于当天是阴天,被窗帘半遮的窗户只能透出一点灰冷的光。   他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客厅中,并没有打开客厅中的灯,而是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   他不再像副本里那样时刻紧绷身体,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而是瘫开四肢,将自己所有的弱点暴露在这空旷冷寂的房间中。   沈淮云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静静地注视着楚蔑,而那时的楚蔑也正在眼神空洞麻木地凝视着天花板。   “嗡嗡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楚蔑眼珠缓缓地转了一下,似乎是在迟疑要不要接,片刻后做出了决定,神情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嗡嗡嗡——”   手机并没有停止作响。   楚蔑的眉头深深蹙起,睁开眼半歪着头冷漠地看着桌上的手机片刻,然后从沙发上支起身体,拿起桌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蜃镜发来的一条消息:   【恭喜您从荆川中学存活下来(^_^)】   楚蔑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微笑,拿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情绪突然爆发,猛地将手机摔到了墙上。   “滚吧!”他忍无可忍地低吼道。   “哐——”   手机砸到了墙上,弹落到了地上,依旧完好无损。   天彻底黑了下来。   在昏暗的房间里,楚蔑瘦削的身子立在这片死寂的房间中,死死地盯着墙角那个唯一发着光的手机,却再也不肯靠近半分。   …………   那是沈淮云对于楚蔑印象最深的一幕。   他这几日为了楚蔑的事辗转反侧,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他想安慰楚蔑现在有他,不用再一个人苦苦支撑;也想告诉楚蔑他不怪楚蔑,甚是感谢楚蔑能将姐姐的消息带回来……   可沈淮云知道,嵌在楚蔑心里最深的那根刺从来就不是楚蔑自己的痛,而是楚蔑曾经那些队友的牺牲。   “咩咩,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当初提议对付蜃镜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不认为我的提议有错。”楚蔑摇了摇头,“我只是后悔连累了其他人。”   “所以如果重来的话——”沈淮云顿了顿,再次道:“你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对付蜃镜,对吗?”   “……嗯。”   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蜃镜,如果楚蔑真的打算一个人对付蜃镜,那他根本活不了太久的。   “那个……”沈淮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短暂整理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直奔主题:“我觉得你们并没有白白牺牲,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懊恼或是难过。”   “我曾经跟经历最久的老玩家交流过,他告诉我他从没经历过你们那时的副本模式,所以蜃镜很可能被你们当初的举措逼得不得以暂时关闭,还被迫改变了副本模式。”   楚蔑一愣:“暂时关闭?”   “对,我所得知的最早进入蜃镜的时间,是在一年前。”沈淮云解释道:“蜃镜很可能被迫关闭了两年,两年后重新打开。也许是因为蜃镜力量被消减或是顾忌玩家再有其他举动,蜃镜不敢再把玩家放回现实里。”   “让玩家放回现实的后果,你应该很能明白。”沈淮云咧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道:“我就是借助我姐留在现实的手机进入了蜃镜,蜃镜算是被迫让我这个‘图谋不轨’的人进来了。”   楚蔑黯然道:“可我们当初还是没能毁掉蜃镜,我们想要保护的其他人也还是卷进了蜃镜里。”   “话也不能这么说。”沈淮云握着楚蔑的肩,让他与自己对视:“毕竟在大家对于蜃镜消极以待的时候,你们用性命为所有人铺出了一条生路。”   “根据一系列的消息可以判断,你们当初的举动绝对给蜃镜造成了威胁,甚至可能给蜃镜造成了重创,否则蜃镜不至于关闭两年后才再度开启。只是可惜你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否则我们就能更有把握毁掉蜃镜了。”   楚蔑猛地抬起了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是呀。”沈淮云笑得有些恶劣,带了几分肆无忌惮:“我把从无渡获得的消息告诉了所有玩家,而且还和其他组织的领头人协商一起对付蜃镜的办法。”   “他们会同意吗?”   “的确有不同意的。”沈淮云笑容突然变得和善到有点吓人,“不过大家都是现代人,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好好交流一下嘛。”   “就靠一张嘴说服?”   楚蔑不认为沈淮云能那么轻易地说服别人。毕竟他还是队长时,队伍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情愿对付蜃镜,而这些人楚蔑也只能不管他们了。   “当然不只一张嘴。”沈淮云摆了摆手,“我只要说动他们的队长就行了,是不是所有人齐心协力,那是他们队长要操心的事。至于那些不肯参与反而还唆使别人不参加的人,我自然只能武力压制了。”   楚蔑听了,大概也推断出沈淮云是怎么让大家合作起来对付蜃镜的了。   沈淮云先说服那些组织的领头人,领头人想办法统一组织内部想法。至于领头人不方便插手压制的人,就交由沈淮云动手处理。横竖沈淮云是一个人行动,所以他们就干脆让沈淮云承担这种恶人角色。   沈淮云已经是蜃镜的眼中钉了,现在还要当玩家的肉中刺吗?   “……”楚蔑抿着嘴唇,莫名有点生气。   沈淮云望着楚蔑,无奈地笑了笑:“别生气,我跟那些人都说好的。他们也不是真的什么恶人都要我来当,也就是个别身份比较麻烦的人才让我一个外人来处理。”   楚蔑只得作罢:”那你对蜃镜有什么头绪吗?”   “蜃镜的能量是通过汲取怨气和玩家的灵魂,副本就是它汲取的方式。”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断了它的力量来源。”   可这哪有那么容易?   楚蔑还是玩家时也想过这样的法子,可副本那么多,人手又不够,他只能被迫放弃这种方法。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沈淮云道:“你那时只有你的队友,而我可是告知了蜃镜里所有的玩家齐心协力来帮忙。能集中这么大的力量对付蜃镜,我倒觉得我这个恶人当得不亏。”   “更何况也是因为你们,蜃镜才不得不改变为了更好对付的副本模式。”   “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能力强的玩家要尽可能以毁掉副本为目的离开副本,至于能力有限的玩家,要将自己所经历的副本信息告知其他玩家,方便下一批玩家提高存活率,并且毁掉副本。”   楚蔑皱眉沉思了一下:“我想其他组织应该早就这样行动起来,但副本数量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幸去了已被记录的副本,这样做的意义不大。”   “不对。”楚蔑猛地意识到了关键之处,抬头看向沈淮云:“一个组织记录的信息虽然有限,但完全可以组织间信息交换共享,这样的话这个举动的意义就非常重要了。”   “没错,信息共享。”沈淮云看楚蔑很快反应过来其中的要点,挑眉笑道:“这样看,我这个恶人当得是不是相当值了?”   楚蔑有些感叹地望着他,喃喃道:“你比我强太多了,也许当初我们拼死都没能毁掉的蜃镜,也许真能被你毁掉。”   “咩咩,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沈淮云突然抬手轻轻按住楚蔑的脖子,将他与自己的距离拉近,深深凝视着他:“之前的副本里要不是你帮忙,我根本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而且你的记忆告诉我的可不光光是你过去的伤痛,还有你过去的经验和办法,这都给了我很多启发。”   “我也相信,一旦你恢复还是林尽寒时期的实力,那么你将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只是遗憾我没机会看到你被人簇拥着成为领导者——”   “沈淮云。”楚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定定地说:“我现在是NPC,不可能重新像以前一样,但你可以。”   “如果你真的遗憾,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成为被簇拥的领导者。现在的蜃镜是你们这一批玩家的时代,而希望也在你们的身上。像我这样的上一批玩家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为你们扫清障碍提供帮助。”   “这是我们这一批玩家最后能做的事。”   沈淮云神情复杂地望着楚蔑,一开口就把楚蔑胸腔里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你这语气感觉跟我差了一个辈分似的。咱俩也就差三岁,刚刚我都快误以为咱俩是忘年恋了。”   沈淮云苦口婆心地劝道:“年纪轻轻,怎么一副已经进了棺材板的语气。还‘你们的时代’,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好不好?”   楚蔑:“……”   楚蔑表示不想再搭理这个狗东西了。   “嗡嗡——”   沈淮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他只好意犹未尽地拿起手机看了眼发过来的消息,原本慵懒轻松的表情突然焦躁起来,捏着手机立刻起身。   “怎么了?”楚蔑也紧张起来。   “出事了。”沈淮云用手机回复消息,一边回答楚蔑:“关秦月受伤了。”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关秦月刚从其他居民那里打听完消息回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蓝色皮肤的怪物正在朝自己走来。   “他是——”   关秦月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那个蓝色皮肤的怪物,心道:“这不就是我和大山之前碰到的那个和我们交谈,并告诫我们不要和它距离下于五米的怪物吗?”   “不对,不能叫怪物。”关秦月摇了摇头,打量着眼前的怪物,回忆起沈淮云跟她说过的话,而且依照沈淮云的判断,眼前这个怪物就很可能是楚蔑。   其实她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原来楚蔑早就和她有过交集,甚至一直明里暗里地帮助他们。   她原本就对曾经帮助过她的NPC们很有好感,现在告诉她那些NPC全是楚蔑一个人,而楚蔑不仅是沈淮云的恋人,也曾是沈迟雨的认识的人。她对这个从未见过真容的楚蔑一下子就有了极大的好感。   “那我就不能再叫他怪物了。”关秦月心道:“那可是我哥的恋人,不管他现在长什么样,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关秦月靠近了几分,笑容甜甜地道:“我是关秦月,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谢谢你之前那么多次帮我们。”   怪物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她。   “我已经从我哥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我可以直接叫你楚蔑哥吗?”   “……可以。”   机械嘶哑的声音从怪物口中响起。   关秦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不好意思啊楚蔑哥,你一直帮我们,我却一直把你当NPC敌视,真的很抱歉。”   “欸?”关秦月望着他脚踝处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我记得你这里原先有骨刺,是不是被掰断了?”   她想了想,担忧道:“你又说不能太靠近你——这样吧,我把伤药放在地上,在我退后时你再过来拿伤药好了。”   怪物安静地望着她,道:“谢谢你。”   “没事。”关秦月笑容狡黠地说:“你可是我未来表哥夫,都是一家人了,说什么谢谢。”   说着,关秦月将口袋里的绷带和伤药放在了地上,开始往后退。   他突然开口:“关秦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关秦月疑惑地望向他:“什么事啊?”   他的双眼紧盯着关秦月,突然腿部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到了关秦月面前,将藏在手里的带血骨刺直接刺向了关秦月。   “噗嗤——”   骨刺刺入皮肉。   “拜托你可以死在我手上吗?”他望着关秦月难以置信的表情,咧着嘴笑得格外阴冷。   只是下一秒,怪物反而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他低下头,并没有在关秦月心口处看到料想的伤痕,反而在自己的心口处发现了带血的骨刺。   “怎么回事?”   关秦月脸色苍白地后退,与怪物拉开了距离,然后笑嘻嘻地拿出了小刀,完全没了刚才的难以置信:   “笨蛋,你以为我真的是完全靠别人活下来的吗?也太小看姑奶奶我了吧?”   沈淮云对于怪物是楚蔑也只是猜测,对于已经在副本里经历过太多欺骗的关秦月来说,她并不会百分百地相信,所以即便怪物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和善,她也并没有完全相信。   关秦月的口袋里装着一个打开的八音盒,那是她在上个马戏团副本拿到的道具,这个道具是她第一个凭借自己的力量拿到的道具。   并且这个道具也拥有着非常强大的作用——它可以将关秦月受到的所有伤害作用于她指定的那个对象。   而她给的指定对象就是眼前的怪物。   心口的伤对怪物来说并不是致命伤,所以他冷笑着说:“倒是小瞧你个臭丫头了,不过你以为这点伤口就能杀了我吗?”   那怪物的目光定格在关秦月手上的小刀,讥笑道:“就你手上这种小刀,根本伤不了我。”   “我知道啊。”   关秦月微笑着将小刀的刀尖调了个方向,将刀尖指向了自己的脖颈,笑容乖巧地偏过头道:   “这个刀能伤得了我就够了。”   她那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故作天真地喃喃道:“割断脖子应该很疼吧?”   怪物看着自己心口的伤口,猛地反应过来,一边朝关秦月冲过来,一边恨声道:   “狡猾的小丫头,你疯了吗!!!”   “拜拜~”   关秦月甜甜一笑,将手中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启子说过关秦月会成长哒,大家不会真以为一开始怪物就能伤到关二妮吧?| ω) 第162章 笨蛋的办法   我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战胜怪物的方法只有那一个法子。贺防川劝过我不要多用这个法子,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反噬。   但作为一个想好好活下来,甚至想助哥哥和贺防川一臂之力的笨蛋来说,我别无选择。   ——关秦月   刀刃划破喉管,血液顺着割裂出的缺口争先恐后地涌入其中,伴随着冰冷的空气进入身体,呼吸急促的同时,她的胸腔剧烈地抽动起来。   “哐当——”   小刀掉落到了地上,她不受控制地捂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疼。   好疼……   疼痛,像是生根的植物般扎根在她的脑海中。   下一秒,疼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面的怪物捂着脖颈,瘫软在地上。   “嗬嗬——”   怪物脖颈处的伤口极大,整个喉管几乎已经被割开,可见关秦月对于自己下手有多狠。   “呼呼……”   关秦月脸色惨白地将手从脖子上撤开,脖子上完全没了狰狞的刀痕,恢复了原有的白皙细腻。   那个道具拥有强大的能力,但对应的后遗症就是她会在那一瞬间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受到伤害的那个部位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成…咳咳……成功了吗?”   原本甜美的声音变得沙哑低弱。   这次割喉的后遗症就是声带暂时性受损,按照前几次割喉的后遗症判断,她起码在副本的三天里都不能正常讲话了。   她有些腿软地后退了几步,还在对刚刚濒死的瞬间后怕不已,但还是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观察怪物现在的状态。   怪物捂着脖颈蜷缩在地上,看样子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看样子还没那么容易死。   “呼呼……”   关秦月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用力晃了晃头以保持清醒,踉跄着从地上捡起小刀。   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其实也不是很好。因为除却刚刚割喉带来的声带暂时受损,刚刚怪物刺向她心口的那个伤所带来的后遗症,正是她在情绪波动和剧烈运动时都会喘不过气。   关秦月攥紧手中的小刀,眼中还带着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她颤抖着将小刀对准自己的的脚踝,迟迟不敢刺下去。   “嗬——”   怪物似乎意识到关秦月要继续做点什么,眼神凶狠地爬向关秦月,试图阻止关秦月接下来的行动。   看着怪物那狼狈的模样,关秦月却莫名涌出了许多勇气,突然不那么害怕了,趁着这股劲将小刀往自己的脚踝刺入。   “噗嗤——”   “啊啊——”   怪物发出了一声惨叫,无法再继续爬向关秦月了;而关秦月也因为一瞬间的疼痛失神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浑身冷汗地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了。   “呜呜……呕——”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想要呕出些什么,只能呕出一点酸水来,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   她趴在地上缓了片刻,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哀嚎的怪物笑得满足而得意:“你们都觉得我是软柿子,净挑着我揉捏,就没想过软柿子也有砸得你们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一天吧?”   她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方式对付怪物。毕竟她既不聪明也不强悍,根本没法像其他玩家那样游刃有余地对付怪物。   …………   这个道具正是因为NPC们把她当成软柿子,最后她拼上性命才得以拿到的。   她和沈淮云在疗养院分开后就碰到马戏团副本。   在那个副本里,玩家们在NPC们的眼中只是动物。   当时在表演高空走钢丝时,众人亲眼看着被马戏团团长点名的那个玩家从高处坠落,却并不是掉在地上摔成肉泥,而是落入钢丝下的观众人群里,被那些“长相怪异”的观众们你一口我一口,生生撕烂分吃了。   站在她身旁的贺防川下意识捂住她的眼睛,将瑟瑟发抖的她揽在怀里,低低地说:“别怕,我一直在。”   关秦月眼睛湿润地靠在贺防川怀里,哪怕眼前一片漆黑,听着入耳的哭泣声和吞食声时,她控制不住地去想象那个人惨死的样子。   “关秦月……”   贺防川眼中满是自责,立刻抱紧了关秦月,将她的头按在怀中,用手捂住她的耳朵,避免她再受到刺激。   “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观众们不满意了,所以需要找一个新的表演者来为观众们助兴。”   马戏团团长笑容满面,眼神扫过表情各异的玩家们,一下子定格在被贺防川和关秦月的身上。   贺防川皱起眉头,眼神警惕地看着马戏团团长,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子,挡住了马戏团团长对于关秦月的视线。   马戏团团长原本只是皮笑肉不笑,可是看到贺防川这个反应时,反而一下子来了兴趣,抬手指向了贺防川的方向:“你来吧!”   贺防川并无惧色,只是担忧地看了眼还埋在他怀里的关秦月,轻轻拍拍她的背,压低声音温柔道:“好了,放开我吧?”   “别去。”   关秦月闷闷的声音响起。   贺防川一愣,随即无奈地笑道:“我会没事的,放开我吧。”   关秦月只是又抓紧了几分作为回答。   马戏团团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连笑容也垮了下来:“动作快点!要么你来,要么就你怀里那个小丫头来。”   贺防川冷冷横了眼马戏团团长,低下头时又恢复温柔:“好了,关秦月——”   “大山,你那个能飞的道具还有吗?”关秦月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微微抬起头,露出红得像小兔子的眼睛,抓紧贺防川的衣服:“你只要告诉我,你还有那个道具吗?”   “还有,怎么了?”   “那就够了。”关秦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贺防川望着她突然灿烂的笑容,莫名不安起来。   “喂,”关秦月高声道:“比起一个看着很厉害的人来,还是我这种很弱的人比较有反差感吧?”   此话一出,关秦月感觉捏着自己胳膊的手猛地用力,她都不敢看贺防川怒火中烧的眼神。   她只能低下头,轻声道:“大山,我相信你。”   贺防川一向稳重,很少有这种气到想杀人的感觉。他压抑着怒火道:“你信我有什么用!我自己都对自己没百分百的把握!”   关秦月微微抬眸,苦笑道:“我去了你还有法子救我,可是你去了,一旦有事我根本无能为力啊!”   贺防川哑然。   关秦月趁他不防推开了他,径直到了马戏团团长的面前。   “我来。”   关秦月面无表情,冷笑着道:“你们不是想看精彩绝伦的表演吗?姑奶奶我来演给你们看!”   马戏团团长意外地看着关秦月,为她让开了一条道。   关秦月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过去的。   但她只知道,她不想成为累赘,想要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帮助贺防川和沈淮云。   等她过完钢丝线时,才格外后怕地跌坐在地上。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钢丝线并不是传统意义上走钢丝,钢丝线的粗细和稳定性是根据个人的害怕程度和能力而改变的。   关秦月是个幸运而勇敢的人。   她自身的能力恰好不高,而强大的求生欲和想要变强的念头使得她最终活着通过了这一关。   最终她拿到了八音盒,获得了能和怪物一搏的能力。   …………   怪物还在地上挣扎着,正当关秦月迟疑着要再往身上扎一刀时,怪物停止了挣扎,像是失去意识了一般呆愣愣地瘫在地上。   关秦月松了口气。   “喂……”   关秦月打通贺防川的电话,听见那头沉稳中还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时,莫名地有些心安,笑了笑道:   “大山,快过来。”   她顿了顿,无奈地看了眼因为后遗症,暂时动弹不得的脚:“我好像有点受伤了。”   “你没事吧?人在哪里?”   “没什么大事。”关秦月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就是饿了。”   那头的声音静了一下,只得无奈道:“好,我知道了。”   …………   沈淮云通过手机向贺防川打听完了事情原委,得知关秦月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八音盒的后遗症会有些不舒服时,才勉强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   楚蔑已经换掉了刚刚带血的衣服,在一旁静待沈淮云的消息,结果沈淮云放下电话后,居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楚蔑问:“怎么了?”   “伤害关秦月的怪物——我之前推测是你来着,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楚蔑沉吟片刻,道:“虽然我因为复活忘掉了这个副本里的所有线索,但我们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找找,也许能找到什么东西证实你的猜想。”   沈淮云点头:“好。”   公寓不大,他们很快就找到那台电脑。   沈淮云打量着屏幕上像素风的游戏,第一反应先是找退出键。没找到退出键后,他就像楚蔑之前做的那样,关主机、拔插座一顿操作,在看到屏幕上依旧是那个游戏界面后,他可以笃定这个游戏绝对是副本的关键。   “咦?”沈淮云贴近了屏幕,疑惑道:“这两个人的打扮怎么那么像关秦月和贺防川?”   “嗯?”   屏幕上依旧是第一视角,不远处那个象征男人的小人似乎在和女生交谈些什么,随后脸都朝向了屏幕。   沈淮云蹙起了眉头,一只手按键盘,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敲着裤腿,看着人物视角随着自己的动作变化时,停下了动作。   ”卧槽。”   沈淮云浑身发毛,站直身体立刻发短信询问贺防川:“你们现在在看啥?”   那头的贺防川也有些疑惑:   【我在看关秦月遇到的怪物,怎么了?】   【不过这怪物怎么回事?怎么行动这么奇怪?】   沈淮云:“……”   沈淮云看了眼屏幕上望向自己的像素风小人。   他静默了一秒,回复了一句“你现在看的好像是我”,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脸色难看地锤了一下电脑桌,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楚蔑觉得沈淮云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这样,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沈淮云攥紧了拳头,愤怒又后怕的情绪彻底涌了上来:“那个杀了你的人,在割完你的手腕放血后,又操作你的角色去杀关秦月。”   “要不是——该死!”   要不是楚蔑因为关键NPC的保护规则复活,要不是关秦月有了自保的能力,他是不是今天就要同时失去两位重要的人?!   沈淮云眼神阴沉地吓人,第一次想将一个人给千刀万剐了。他现在重视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妹妹关秦月,另一个人则是爱人楚蔑。现在有个混蛋把这两个人都碰了,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个怪物是通过电脑操纵的,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操纵这个怪物。 第163章 第一位牺牲者   人们关注着明睿母子惨死的凶杀案,并害怕和同情着惨案后一个个无辜死去的公寓居民,却无人注意到404母子凶杀案后的第一个牺牲者究竟是谁。   ——沈淮云   “沈淮云,这里好像有一份规则。”   楚蔑看到屏幕右下角那个类似笔记本,便立刻点了进去。   因为复活前的记忆完全消失,楚蔑现在对于这个副本的信息一点都不清楚,如果不做点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话,他可能不仅帮不了沈淮云,还可能拖累了他。   沈淮云收敛住怒火,皱眉查看电脑上的游戏规则。   楚蔑看着这些古怪的规则,问:“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规则吗?”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没那么明确的规则。”   沈淮云看着这些自相矛盾的规则,觉得这些规则就好像缺了某个重要的一角,而显得有些逻辑不通。   “你看这里,”沈淮云抬手指着第2条规则:“这里说旅人只有14人,绝不可能有第15个人,如果遇到一定要杀死他。”   “哦对了,你现在的阵营是旅人,我是镇子里的居民。”沈淮云想起楚蔑失去这个副本的记忆,立刻贴心地补充道。   “你不用担心,只管讲你的思路。”楚蔑看着屏幕上的规则,开始整理自己现在获得的信息:“我能跟上你的思路。”   “好。”沈淮云继续道:“也就是说,会出现一个特殊的角色。”   楚蔑:“这个角色很可能既不属于旅人阵营,也不属于居民阵营。”   “杀我的那个人会是那个中间阵营的吗?”   “我不清楚。”沈淮云眸光微沉,“我们的规则也要求我们有能力就杀旅人,没能力就跑。不排除那个人也可能是居民的可能性。”   楚蔑余光注意到沈淮云手背的青筋暴起,听见他突然神色一变,反驳了之前说的话:“不,我想错了。这个人恐怕不是居民。”   楚蔑问:“怎么说?”   “镇子和公寓间隔了一片白桦林,居民都没法通过白桦林到达这里,但那个人可以。”   “而那个人,可能就是规则口中的第十五个人。”   “说起来,制定这个规则的人可真有些恶劣。”楚蔑敲了敲屏幕上的第三第四条规则:“鼓励我杀居民,又支持旅人间反目。”   楚蔑的视线定格在屏幕小人的等级:lv35。   原先的他一定猜到玩家就在居民中,所以即便是升级也只会杀旅人。   “看来我杀了旅人升级。”楚蔑看向沈淮云:“按照之前关于关秦月和贺防川第一次遇见屏幕里的怪物来看,起码这台电脑一开始是我操作的。”   “而且游戏等级估计在这个副本里有一定的作用。”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沈淮云望向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了NPC是玩家的先例后,楚蔑不到不得已不会轻易杀NPC,更别提只是为了区区游戏等级,会这么做多半是确信游戏等级有很大用处。   “你之前见到我就跑也说得通了。”沈淮云看到那个距离小于五米的规则时,明白楚蔑为何当时话也不说就跑。   “可我记得距离已经超过五米了,按照规则你要杀死我,但你不可能这样做。所以你……”沈淮云视线落在“惩罚”二字上,所以死亡是对楚蔑违规的惩罚?!   楚蔑不想在这个话题多停留,硬生生岔开了话题:“最后一个规则也很奇怪,它说我现实不会遇到任何人,可我遇到了你,这也算是一种规则的怪异之处吧?”   沈淮云情绪低沉地说:“对,所以你先遇到那个疯子死了。”   楚蔑:“……”   这话题绕不过去了吗?   沈淮云不放心,干脆道:“你别待这里了,跟我一起回我那里。”   想了想,他看向了电脑,撸起袖子作势要搬起电脑,补充道:“我们一起走,顺便把电脑搬走,不能便宜那个该死的混蛋。”   沈淮云根本不知道楚蔑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的。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放心再让楚蔑一个人待着了。   …………   楚蔑真的对沈淮云的行动力很敬佩。   沈淮云说干就干,因为这个电脑的特殊性,所以他都不需要带主机,扛个显示屏就领着楚蔑往外走。   沈淮云单手夹着显示屏,一边走一边往楚蔑手里拼命塞道具:“这些是我和其他玩家交易时换的,你拿着防身。”   楚蔑看沈淮云像老父亲一样,塞给他一堆防身的东西,一时语塞:“我现在是NPC,有的道具我不一定用的了。”   沈淮云塞道具的动作一顿,委屈巴巴地瞅着楚蔑:“你家对象的一份心意,你就这么忍心拒绝?”   楚蔑面不改色:“忍心。”   沈淮云想了想,还是把疗养院拿出的手绳递给楚蔑:“这个道具能分担疼痛,至少你得收下这个。这样你受伤了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情况。”   楚蔑望着手上的手绳和戒指,心里酸涩又感动,但同时又有点愧疚,毕竟这两样都是沈淮云送给他的东西。   时至今日,他还未正经送过沈淮云什么东西。   楚蔑现在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更别提有什么私人物品。他几乎没有什么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回赠给沈淮云……   ——不,还是有的。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沈淮云还给他的小珠子,郑重地把珠子拿出来,塞到沈淮云手里:“这个你收下。”   沈淮云接过珠子,用眼神无声询问楚蔑。   楚蔑看到沈淮云郑重其事地把珠子攥在手里,这种重视的态度也让他心中暖流涌动,顾不上害羞,低着头装作淡定地直接道:“这里是我的过去。”   沈淮云一愣,随后咧嘴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会收好的,这下我总算是得到一个完整的你了。”   不仅是现在的你,还有过去的你。   这下轮到楚蔑愣住了。   沈淮云笑着靠近楚蔑,因为手上夹着电脑没法抱他,只能歪过头在楚蔑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笑容爽朗:“都说滴水之恩——”   楚蔑立刻截了他的话:“以身相许就大可不必了。”   沈淮云挑眉,压低声音道:“谁要这么说了?”   楚蔑不解:“那你想说什么?”   “滴水之恩哪里够?既然是恩情,施得恩再大一些也是可以的。”沈淮云目光在楚蔑的眉眼间游离,像是个在诱惑人的妖怪,哑声道:“我可以再贪婪一点吗?”   “你能把你的未来也给我吗?”   楚蔑愣在原地。   “妈的。”楚蔑突然别开双眼,手背抵住嘴唇,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温度,喃喃道:“我不是早就把未来也给你了吗?”   “明明比我小,怎么这么会撩。”   沈淮云耳尖听见了,坏心眼道:“这么在意年纪,要我喊你哥哥吗?”   楚蔑抿着嘴,耳尖却红得滴血,没接这个话茬。   “看来很喜欢啊。”沈淮云落后了几步,把头凑到楚蔑脸庞蹭了蹭,拉长了声音:“哥哥?”   楚蔑:“……”这厮是有多爱撒娇?   楚蔑无声加快了脚步,让沈淮云的头靠了个空。   “好吧。”沈淮云只能站直身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可能是我头发有点扎人,你觉得痒了。”   …………   沈淮云和楚蔑望着白桦林面面相觑:“这片林子是自己长腿了吗?”   他们刚刚一出公寓靠近白桦林,就感觉白桦林凭空拉远了和他们的距离,似乎并没有要让他们离开公寓的意思。   “麻烦了。”沈淮云叹了口气,一只手夹着显示屏,一只手给关秦月打电话:“喂,关秦月你还好吗?”   “哥?我还行。”关秦月一手拿着手机,看到旁边贺防川贴心递来的调羹,非常自然地含住调羹吃掉里面的粥:“你有什么事吗?”   沈淮云听着关秦月吧唧嘴的声音,疑惑道:“你在干嘛?”   “吃饭啊!”关秦月不解道:“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大山煮了皮蛋瘦肉粥,味道还不错,你赶紧回来吃饭吧!”   沈淮云捏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无语道:“今晚你好好享受贺防川的爱心晚餐,你哥我被困在公寓这里回不来了。”   关秦月有些担忧起来:“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淮云看了一眼楚蔑,嘴角翘起:“好歹找到咩咩了。”   “那哥你们之后打算这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淮云想起老卢晚上可能见的人就是楚蔑,至少证明晚上白桦林是能通过的,所以心念一转:“我们估计凌晨能回来。”   “好。”关秦月这才放下心来,“那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打完了?”楚蔑望着沈淮云,接过他手中的电脑:“那我们先回公寓里吧。”   沈淮云点头,突然开口问:“咩咩,说起来你对于自己这次副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头绪吗?”   楚蔑抬眼:“我除了那个游戏规则基本一无所知。”   “也是。”沈淮云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把明睿的事告知楚蔑。   明睿的事情还是比较好说清的。他们一路边走边说,回到公寓时楚蔑已经完整地听完了明睿的事了。   “一般来说,我每次作为关键剧情NPC时,一定是会和boss或者副本背景有一定联系的。”楚蔑看着空旷的公寓,问:“明睿一家是有什么亲戚吗?”   “没有。”沈淮云想了想:“明睿一家是外来人,应该不会有亲戚来的。”   “白桦林起到阻止人出入的作用,那至少证明我很可能本来就是公寓这里的人。”   沈淮云:“你现在住在404,有没有可能你就是明睿?”   “不太可能。”楚蔑摇了摇头:“明睿的身世来看,你口中那个连环杀人魔和明睿都有可能成为副本boss,而我不可能成为副本boss的。”   沈淮云望着楚蔑现如今的脸,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可以搜一下整栋公寓,也许能够判断你在这里的身份,如果能找到照片那就更好了。”   “比起杀人魔和明睿,我对于自己的身份其实还有一个猜想。”   沈淮云等待着楚蔑的下言。   “我有没有可能是404母子灭门案后死在公寓里的人之一?”楚蔑衡量了一下其他可能,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与其猜想,不如直接行动好了。”沈淮云掏出口袋里的铁丝,一扬下巴挑眉道:“走吧,趁着天还亮,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但我们不能盲目找。”楚蔑按住了沈淮云:“你知道后来死在公寓里的受害者的名单吗?如果能搞到的话,就能更省事了。”   沈淮云垂眸思索片刻,给贺防川发了一条短信。   楚蔑:“你发了什么?”   沈淮云晃了晃手机,笑着道:“我刚刚让贺防川通知其他玩家帮忙找关于404母子灭门案后其他惨死者的信息。”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楚蔑有些诧异,毕竟信息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玩家不会轻易共享的。   这么一想,沈淮云情商确实比他高太多了。   在楚蔑心中暗暗叹服沈淮云的情商时,他听到了沈淮云那令人窒息的回答:   “不用说服,他们有把柄或者受恩于我,自然会答应帮我的忙。”   “更何况我现在可是玩家中的名人。”沈淮云将手机揣回兜里:“我这个恶人可不是白当的。”   楚蔑望着笑眯眯的沈淮云,心中开始质疑起沈淮云是怎么成为所谓的“恶人”的。   “好了,别担心了。”沈淮云拉着楚蔑坐到桌前,“我们只要耐心等消息就行了。”   …………   大概两个小时后,沈淮云的手机里发来了一个文件,文件名是《白桦公寓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名单》。   楚蔑坐在沈淮云旁边,看着沈淮云点开了文件。   文件内容很齐全,甚至连照片和住所都有。   楚蔑本以为要看好久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只是没想到点开文件的第一页,就看到了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大头照,只是照片中的人眼神更加胆怯不安,像是远离人群的那种类型。   大头照旁用红色刺眼的字体写着这么几个字——白桦公寓连环杀人案第一名受害者:路方南。 第164章 路方南   警方曾经推测过,凶手杀害明睿母子是有企图的,按理来说凶手在达成目的时,应该会停止凶行。可从路方南死开始,凶手杀人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从而使案件变为了性质更为可怕的连环杀人案。   可以说,作为第一个牺牲者的路方南,是开启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游戏至死   楚蔑皱眉看着路方南的信息,注意到路方南的住所也格外微妙。   他住在403,也就是明睿母子的隔壁。   沈淮云打量着楚蔑:“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但为什么不像默镇里的徐洺那样?你有体温、会疼痛,怎么看都像是个活人吧?”   楚蔑单手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确是人类的身体。”   “路方南难道没死在之前的连环杀人案里?”沈淮云故作一本正经,然后抬手掐了一把楚蔑的脸,然后咂嘴评价道:“手感挺好的啊,要是活了十四年的话,按年龄算也该三十多了吧?”   楚蔑瞪了他一眼,只能硬生生将话题掰回正规,   路方南死时是二十二岁,不过按照他的学历来看,他并没有考大学,而是在高中毕业后不久就去打工了。   他似乎是单独住在这个公寓里的,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照顾他的爷爷也在他出事前两年去世了,所以路方南平时独来独往,是少见的虽然是本地人,却和当地居民不亲近的人。   “路方南的死因是什么?”   沈淮云继续往下翻了翻:“失血过多死的,身上被人扎了七刀,凶器还是那种比较细长尖锐的刀。”   “路方南有什么仇家吗?”   沈淮云看着路方南并不多的信息摇了摇头:“没有,路方南虽然不亲近人,但也不是性格刻薄的人。依我看路方南可能就是比较透明。”   “嗡嗡——”   沈淮云看到贺防川发了一条短信,点开了看着短信皱眉半晌,最终把手机递给楚蔑:“他说他又搞来了当初警方对于杀害明睿母子的嫌疑人名单,但名单是口头打听的,可能没那么齐全。”   “能搞到一部分消息也是好的。”楚蔑接过手机,看到名单才注意到沈淮云刚刚皱眉的原因:“路方南也在名单里?”   “应该说是曾经在。”沈淮云点了点路方南的名字:“毕竟他在明睿母子死后不久也死了。”   沈淮云:“我再问问路方南作为嫌疑人的理由吧。”   “天已经不早了。”楚蔑看了一眼已经夕下的太阳:“我们先去看看403有没有什么线索,等贺防川那边消息出来了再说。”   “好。”   沈淮云点了点头,发完短信后,就跟着楚蔑一起出了404。他还是按照惯例那样撬开了403的门,随即推门而入。   楚蔑望着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东西的房间,不知该头疼还是该庆幸。房间里的贵重物品已经被打包带走了,留下的是一个盖着挡灰布的沙发,和地上还残留的隔绝现场的胶带。   沈淮云上前捏住挡灰布的一角,示意楚蔑后退,然后屏住呼吸猛地掀起挡灰布。   “咳咳——”   灰尘太大,沈淮云到底还是不慎呛了一点灰进去。   楚蔑拍了拍沈淮云的背,试图帮他缓缓,却被沈淮云抬手制止了:“我没事,先忙正事。”   楚蔑点头,走到沙发旁,望着沙发上大片的深色污渍,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血渍。   楚蔑回头看向沈淮云:“路方南是死在家里的?”   “是这样不错,确切地说——”沈淮云望着沙发上的血渍道:“第一案发现场是路方南的卧室,但报案人是在公寓后面的楼下发现路方南的尸体的。”   “所以第一案发现场是403,第二案发现场是公寓楼下?凶手杀了路方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抛尸到楼下?”   沈淮云解释道:“非要硬说抛尸有什么目的的话,原先的看法是觉得凶手在警告和震慑,因为路方南不是被运到楼下,而是被直接推下公寓的。”   这个凶手是疯了吗?把人推下去的动静还是不小的,他这是生怕自己不被发现吗?   沈淮云注意到楚蔑的疑惑,继续告诉他关于路方南的信息:“也正是这种嚣张潦草的方式,警方才会觉得凶手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因为明睿母子的死亡现场并不像是蓄谋已久,但明睿母亲死状又格外惨烈。很可能是凶手积怨已久,临时起意杀了明睿母亲,但没想到明睿居然也在家里,所以就把明睿也杀了。”   “但路方南的死明显是有预谋的。”   楚蔑转身去了路方南的卧室,看到卧室里几乎呈喷溅状的大片血液,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案发现场又多可怖。   卧室里的东西也已经被搬空地差不多了,只剩下放在墙角的纸箱子。   楚蔑走到纸箱子旁蹲下,偏过头笑着问沈淮云:“你觉得箱子里会不会有日记什么的?”   “一般来说会有。”沈淮云靠着墙笑了笑:“但我们这不是拍电影,哪来那么多日记可看?再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学生时代喜欢写日记的楚某人:“……”   楚蔑无奈,打开纸箱子看了看,朝沈淮云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虽然没有日记,但有点别的东西。”   箱子里的东西很杂,里面有路方南高中时代的课本,还有一个老旧的录音机——装磁带的那种。   楚蔑在箱子里找到了其他磁带,顺手把录音机接在了墙壁上的插座,但录音机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也不知道是录音机坏了还是这个房间已经停电了。”   “停电?这好判断。”沈淮云顺手按了一下卧室灯的开关。   灯并没有亮。   沈淮云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只有你住的404供水供电啊。”   楚蔑没说话,继续翻箱子里的东西。   然后他从课本里翻出了一叠光盘,望着光盘上的内容,他又默默地把光盘塞回了课本里。   “这么了?”沈淮云看他这反应格外有趣,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楚蔑的肩:“哎呀呀,别害羞。大家都是男同胞,区区小黄片不算什么的。”   楚蔑睨了他一眼:“你当我不食人间烟火?”   楚蔑虽然看着不显,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生,学生时代自然也没少跟同伴一起看小黄片。   沈淮云有些吃惊,随即又笑道:“那你干嘛把光盘又藏起来。”   “路方南都死了,死后再被别人查看珍藏的小黄片是不是有些太社死了?”   沈淮云咂了咂舌,点头道:“那倒也是。”   可能重要的东西都被警方封存进档案或者被父母当遗物带走了,楚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别的东西。   “看来这里没什么值得找的东西了。”楚蔑直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走吧,去看看其他房间吧。”   “不用看了。”沈淮云耸了耸肩:“其他房间也搬空了,基本也没什么东西剩下。”   楚蔑点了点头,跟着沈淮云走出了路方南的卧室,回到了客厅。   “嗡嗡——”   沈淮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贺防川应该又有新线索了,稍等我看一下。”   楚蔑颔首,视线随意地落在了客厅中央的沙发,又顺着沙发看向了紧挨客厅的阳台。   阳台并没有装防盗窗,把推拉门推开就阳台,护栏的高度也只是到人的腰部,成年男子能轻易地翻出阳台。   楚蔑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地推开门,来到了阳台。   阳台的栏杆上有残留的血迹,看那样子似乎是有人的手扒在了栏杆上,最后又只能无力地松开了手,仍由人拖入无尽的深渊。   楚蔑靠近了栏杆,朝阳台外看:阳台是突出式的,所以出了阳台也能看到别的住户的阳台。   楚蔑鬼使神差地故意朝404的阳台看去,只要他紧贴着栏杆探出半个身体,他甚至能看到404客厅里的一部分布置。   “楚蔑,消息出来了!”   楚蔑闻声,身体直立远离栏杆,望向沈淮云。   “路方南在明睿母子死的那晚就在403室,而那天他本该去工作的,因为身体不适请了病假。”   楚蔑一愣,猛地扭过头再次靠着栏杆边缘探出半个身子。   沈淮云没料到楚蔑是这个反应,诧异地走到了楚蔑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探出半个身子,在意识到楚蔑这个反应的原因后他沉默了一秒,拉着楚蔑退离了栏杆边缘。   他说:“栏杆边缘有点危险,别一直靠着。”   楚蔑点了点头,双目炯炯地望着沈淮云,语气笃定地说:“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与其说路方南是嫌疑人,倒不如说他有可能是目击者。所以凶手杀他并不是随便挑的倒霉蛋,而是早就预订好的猎物。”   “可是路方南死得时间太晚了。”沈淮云将路方南的死亡信息翻了出来:“如果凶手早就猜出路方南是目击者,他为什么不尽快杀了路方南,而是拖到明睿母子死后的几个月才杀了他?”   楚蔑刚刚并不知道路方南死得时间这样迟,毕竟凶手不会轻易放过目击者,万一目击者知道了点什么告诉警方,那可就全完了。   “我有几个猜想。”楚蔑单手覆上阳台的栏杆,条理清晰地说:“第一种是凶手一开始并不知道路方南是目击证人,后来意外知道才杀了他的;而另一种是凶手很早就知道路方南是目击者了,但出于某些理由并没有着急杀他。”   “不过,”楚蔑顿了顿:“我更倾向于后者。”   沈淮云挑眉,摸了摸下巴感叹道:“确实后者更有可能。毕竟凶手也应该是当地的居民,杀完人后多少也会打听打听404周边住户的情况,路方南请假在家这个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我们并非专业的刑警,我们能想到的我不信警察想不到。”楚蔑看向阳台的方向,嘴上说是推测但语气却格外笃定:“凶手没能立刻动手的原因可能是警方一直保护着路方南,后来几个月后警方稍有松懈的情况下,抓住破绽杀了路方南。”   “而路方南虽然是目击者,但他多半只是目击了案件的发生,却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什么能确定凶手大致方向的信息。”   沈淮云接话道:“不然凶手早就逮捕归案了不是吗?”   他又补充道:“这个凶手估计就是副本剧情里必不可少的角色。我之前穿过白桦林时,只是感觉白桦林会让人迷失方向,但本身对人并没有攻击。所以镇子里传出的所谓在白桦林失踪的人恐怕还是那个凶手杀的。”   “房子里已经没什么可找的线索了。”楚蔑望着几乎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天已经黑下来了,咱们现在看看能不能出白桦林吧。”   沈淮云点头。   两人先离开403室,再从404拿回显示屏,像之前那样夹着显示屏下楼出了公寓。   …………   “我的推测是对的。”   沈淮云望着近在咫尺的白桦林,拉着楚蔑的手就往白桦林里走。   “咩咩,咱俩的事已经和关秦月说了,所以你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故作陌生,正常相处就行。”   “好。”楚蔑望着沈淮云紧握自己的手,眉眼柔和地道:“好,我知道了。”   他的视线偏移,落在沈淮云夹着的显示屏,瞳孔一缩,眼中将要漾起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   “喂,沈淮云——”   “嗯,怎么了?”   沈淮云步伐一顿,莫名感觉心中不安,还是继续往前走,却被楚蔑用力拉停了步伐。   “显示屏不亮了。”楚蔑指了指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显示屏:“它好像不能离开公寓。”   “它应该是有很大用处的,所以还是放回公寓里,我来守着它吧。”   沈淮云抿着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我一个人怎么会——”楚蔑想起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只能把“不会出事”这几个字咽下去,叹了口气道:“那你希望怎样?”   沈淮云转过身,表情认真地望着他:“如果非要回去,那我们就一起回去。”   “至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第165章 跟踪者   我总感觉凶手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的行动,以至于我们到现在为止不仅处处受限,还会被打个猝不及防。   ——沈淮云   沈淮云和楚蔑结伴回了公寓。   “我已经和关秦月说过了。”沈淮云收起手机,拉着楚蔑的手笑道:“我今晚和你在一起,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楚蔑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沈淮云握着他的手,松松的手竟也反过来握住了沈淮云的手。   沈淮云步伐一顿,暗自窃喜。   …………   回到公寓时,显示屏再度恢复了明亮。   沈淮云把它搬回了卧室,将楚蔑按在饭桌前,打开厨房里的冰箱看了看,诧异道:“咩咩,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你是怎么过这几天的呀?”   他一会过头,就看见楚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别问我,我不记得这个副本的事了。”   沈淮云叹了口气,本想给他做一顿饭,可惜“巧妇”难饮无米之炊。   现在路方南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了解一下电脑上这个游戏的其他更多内容了。   首先一点,游戏里的操作会作用到现实。   对于游戏,沈淮云自认为玩得相当不错,对于游戏里各个图标按钮的分布十分了解。   他找到一个对话框,通过历史消息查看了过去系统发布的消息和楚蔑发出的信息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在现实里吃到的东西,只要完成每日任务才会提供的。”   “沈淮云。”楚蔑指了指右上角那个鲜红的距离提醒:“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得嘞。”沈淮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还能在蜃镜里打游戏。   几秒后,前方出现了一个长着碎牙的怪物。   怪物出现的一瞬间,小孩般怪异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遇到新的旅人,看样子他似乎对你不是很友好呢!】   【超额完成每日任务,将为您提供晚餐~】   沈淮云找到攻击键和移动键,嘴角勾起打量着怪物头顶的lv40:“哦豁,等级居然还比咱们高点,那刚好够我们宰了它升级。”   ”等等。”   楚蔑撑着胳膊靠在电脑旁,皱眉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新的系统内容:   【滴滴,检测您遇见了比您更强大的敌人,您有两种方法进行战斗。】   【第一,您可以只在键盘上操控人物战斗,避免体力消耗,但伤口依然会作用在您现实的身体上。】   【第二,您可以选择意识进入游戏战斗,但您的现实力量也会根据您的等级有所削弱。另外由于意识进入游戏需要一定时间,这位旅人会在此期间攻击您,故而您将是以残血方式加入战斗。】   【请问您选择哪一种方式战斗?】   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系统消息十分重要。   沈淮云看向他,挑眉道:“怎么了?”   “你没看见?”楚蔑意识到了这点,又注意到那个怪物来者不善,来不及解释,干脆立刻拽起沈淮云,坐到了电脑桌前。   沈淮云不知道楚蔑想做点什么,但还是配合地站了起来,然后就听到楚蔑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选第二种。”   下一秒,楚蔑的头就歪倒在了一边。   沈淮云原本还慵懒地靠坐在电脑桌上,抱胸侧过脸看楚蔑的行动,谁知道楚蔑直接晕了过去。他立刻紧张站直身体,双手握住楚蔑的肩膀,摇晃道:“喂!咩咩,你怎么了?”   楚蔑像是身体完全没了支撑,软软地靠在沈淮云的身上。   沈淮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揽过楚蔑的肩,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楚蔑的眼睛下方出现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血从伤口处流出,被沈淮云下意识伸手抹掉。   大概是伤口小,所以血很快凝固了。   这伤口来得实在蹊跷。   沈淮云视线转移到了楚蔑面前的这台电脑,脸色冰冷地紧盯着屏幕,注意到原本无人操作的角色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屏幕上对应的角色血条也变成了丝血。   因为游戏是第一视角,所以沈淮云能很轻易地带入自己,很快他就注意到这个莫名其妙动起来的角色打法……像极了楚蔑。   楚蔑和沈淮云在攻击方面的最大差别就是楚蔑力气并没有沈淮云那么大,但远比沈淮云动作快,经验也更丰富,所以楚蔑的攻击方式十分刁钻狠戾。   沈淮云看着视频中的怪物愣是被屏幕中的人物丝血吊打。   很快屏幕里的战斗便结束了。   长着碎牙的怪物瘫软在地,变成了一堆肉块。   沈淮云很熟悉这个,只要点击肉块,怪物的尸体就会变成楚蔑这个角色的经验值。   【恭喜您升级至lv53!】   “唔……”   沈淮云若有所觉地收回视线,紧盯着靠着自己的楚蔑。   楚蔑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微颤,才缓缓睁开双眼,与沈淮云面上含笑,实则满眼怒火的视线对上,顿时呼吸一滞,艰难道:   “我可以解释的。”   沈淮云哼笑了一下,突然笑容垮了下来:“说。”   楚蔑将刚才看到的系统消息告知了沈淮云,并告诉他自己的感受:“等级对于游戏的规则限制还是很大的。刚刚我意识进入游戏时,就感觉力量被消减了一部分,之后恐怕还得好好提高等级了。”   沈淮云在听楚蔑说时脸上没有半分笑容,抬手按了按眉心,神情似乎十分疲惫压抑,等到楚蔑说完看他反应时,才抬起带了点红血丝的眼睛:“游戏里的伤是能作用到现实的。”   楚蔑摸了摸眼角的伤口,点了点头。   “所以你死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游戏。”沈淮云原本还因为找到楚蔑而心情略显轻松,现在了解到之后可能出现的麻烦时,才知道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   楚蔑点头,想了想补充道:“那我要不要试一试?”   沈淮云一个眼刀甩过来:“怎么,你还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游戏死的?”   楚蔑安静一秒,求生欲很强地摇了摇头。   沈淮云再次查看了一下每日任务,确认今天的任务完成后,就拉着楚蔑去了客厅。   “不是说完成任务现实后对应的奖励吗?那晚饭也该有了。”   楚蔑任由沈淮云拽到客厅,果然看到了一桌的美食。   沈淮云先让楚蔑坐下,俯下身闻了闻桌子上的菜,感叹道:“看来还是不错的,肉也是正常的肉,可以放心吃。”   楚蔑望着那泛着油光的肉,胃中一阵翻滚,喉头艰难地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不了,我想吃点蔬菜。”   沈淮云看他这反应,才想起楚蔑曾经怕家人担心,强迫自己硬是吃下了肉,然后回房间抱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的狼狈模样。   沈淮云心中莫名有些堵,明面上仍是笑着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好了,先吃点东西吧,已经忙了一天了。”   …………   楚蔑和沈淮云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   沈淮云之前也只是知道楚蔑爱吃肉。显然楚蔑现在并不喜欢吃肉了,一时间沈淮云也不知道楚蔑喜欢什么,只能观察他朝哪个盘子里夹菜,就多为他多添什么菜。   楚蔑很快就放下筷子,望着碗里多得几乎快要满出来的饭菜,无奈道:“好了,别再夹了。你自己也赶紧吃吧,毕竟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淮云笑吟吟地收了筷子,闷头吃起了菜。   两人花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时间吃完了晚饭,楚蔑下意识起身准备收碗筷洗碗,却被沈淮云按住:“你就别去了。既然这个副本能够提供晚饭,那这些碗筷放在这里也不会怎么样的。”   “这倒也是。”楚蔑放下碗筷:“那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你能穿的衣服,你洗洗好早点休息。”   “不了,过会儿我要出去。”沈淮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那个杀过你的混蛋还没抓住,我也想趁着晚上找找关于白桦林的诸多其他线索。”   “好。”楚蔑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就守着电脑前,预备出现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   沈淮云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按住楚蔑的肩,看着楚蔑耳尖微红地垂下眼帘,偷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抬手戴上兜帽:“我马上回来。”   “——等我。”   楚蔑想到了什么,突然拉着沈淮云的手:“你一会儿回来记得喊一声我的名字。”   “为什么?”   沈淮云本来打算立刻动身的,听到楚蔑这话诧异道:“你打算做什么?”   “防止我误把你当成目的不良的坏人。”   “我觉得那个人还有可能回来。”楚蔑语气笃定地说:“我敢肯定他会冲着这台电脑来,也会冲着我来。”   沈淮云笑容淡了,皱眉道:“你这样的话,那我就不——”   “你出去吧。”楚蔑知道沈淮云想要说不出去了,“我有能力对付那个人,只要他敢来。”   “别忘了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开启剧情,而不是执着于在这里找凶手。我们在这个副本的目的是出去,不是特意找凶手报仇。”   沈淮云望着他,眼瞳像是深色的大海,里面有太多强烈的情绪在翻滚。   半晌,沈淮云妥协道:“好,那我出去了。”   楚蔑颔首。   沈淮云没有再看他,转身出了公寓。   “哐——”   公寓的门被沈淮云从外面带上。   楚蔑确认门被锁好后,神情沉着地先把公寓里容易造成伤害的东西藏起来,然后从厨房拿出一把还算顺手的刀后,就把其他刀具收了起来。   “啪——”   楚蔑确认一切无误后,将公寓里所有的灯关上,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将电脑显示屏抱出卧室,藏在了其他地方。   他将窗帘拉出一条缝隙,将身体的大部分隐藏在窗帘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白桦林,等待着猎物上钩。   …………   沈淮云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打量着周围的白桦林,同时戒备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敌人。   夜晚的白桦林似乎只是普通的林子,但又有一种莫名的冰冷和潮湿感,湿漉漉又压抑的感觉格外强烈。   沈淮云在差不多走到白桦林深处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是一个公交卡。   沈淮云捡起已经半边陷入泥土的公交卡,借着手机上的光查看公交卡的头像:看模样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公交卡虽然沾了不少泥巴,但姑且还算是半成新,这起码证明这卡应该是近期丢在白桦林的。   他低头嗅了一下公交卡。   土腥味儿很重,重得差点就盖过那点怪异的臭味。   但也只是差点盖过。   闻起来有点像是食物开始变质腐烂的味道。   沈淮云眼帘猛地掀起,眼中一冷,慢慢寻找公交卡附近的每一寸土地。   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片被人翻新后压实的一片土地。   沈淮云蹲在边上,捻着手上还没擦干净的泥,有些头疼没有铲子能挖开来看看。   “沙沙——”   沈淮云捻着手上泥土的动作一顿,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视线却慢慢朝斜下方冷冷地瞥了过去。   手中的光源猛地照向了声音的来源。   “咔擦——”   因为沈淮云的动作实在突然,对方似乎惊慌失措地踩断了地上的小树枝。   通过光线,沈淮云能清晰地看见一个狼狈逃跑的背影。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追了过去。   沈淮云并没有在追逐时大喝“停下”,因为他觉得与其浪费这个力气去喊,还不如集中精神去追对方。   无声地追逐在漆黑的夜里展开,黑影仓皇地在黑暗中乱窜着,始终没能摆脱掉身后犹如虎豹般追逐他的沈淮云。   长时间的追逐战对体力的消耗很大,尤其是在障碍物很多的密林里。   “妈的!”   对方有些气急败坏,一直在往四下看,似乎在寻找其他出路,突然加速跑向了一个光线极暗的地方,似乎还有很多灌木土坡。   沈淮云心中暗道不妙,绝对不能让对方得逞。   “呼呼——”   他跑得速度又加快了些,伸长了手,几乎还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能揪住对方的衣服,然而前方莫名出现的一颗白桦树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一挡,也错过了抓住对方的最好时机。   对方脚一滑,刚好摔进一个矮坡里,也顾不上爬起来,火烧屁股似的,直接就护着要害穿过灌木滚了下去。   等沈淮云拨开灌木从时,对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说到底对方远比沈淮云熟悉白桦林,很快就甩掉他跑了。   但对方能甩掉他,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熟悉白桦林。   沈淮云望着地上被压倒的一片草木,嗤笑着回身拍了拍刚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桦树,一边摸着粗糙的树皮,一边轻声嘟嚷道:   “我白天果然应该把这里炸平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过沉迷画手书了,更文都有点懈怠了,擦汗ing   小可爱们见谅~这几天会好好更哒 第166章 只凭自己   总有一天,我要凭借自己的实力,让所有人真正地信服我,而不是借着我哥的名气才能做成事情。   ——关秦月   沈淮云用力拍了拍白桦树的树干,拧着眉头,对于眼前的白桦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以烧了这里吗?”   这片白桦林实在是太碍事了。   沈淮云摸了摸口袋,并没有摸到打火机之类可以引燃的东西,遗憾地叹了口气,只能先离开这里。   他顺着印象找到了刚刚疑似埋了什么东西的地方,用小刀在周边的树上做上标记,方便下回来时能更快找到这里。   “喂,关秦月。”   沈淮云刚刚开手电筒把捡到的公交卡拍照发给了关秦月,然后顺手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你明天白天帮忙调查一下公交卡的主人是谁。”   “哥,恐怕不行了。”关秦月这边似乎乱糟糟的,声音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沈淮云皱眉:“你那里什么情况?”   关秦月声音有些沙哑:“怪物们攻击了镇子。”   怪物们?   沈淮云察觉到这个关键词,严肃道:“几个怪物?你们没事吧?”   关秦月的周边死了不少居民,看了眼坐在一旁裸着上半身,正在低头给伤口缠绷带的贺防川,又看了眼一旁几个受了不同程度伤口的玩家,有些玩家伤已经重到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只能红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来的怪物有八只。一开始是五只怪物直接偷袭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抵抗住这些怪物,但没想另外三只悄悄潜入了居民周边,杀死了不少居民。”   “它们似乎能够通过杀死居民增强力量,我们拼尽全力也才杀死了六只怪物,剩下两只实在力量太强,我们没办法抵抗。”   “后来那两个怪物可能是吃饱了,所以就没有再继续攻击我们,拖着同伴的尸体就走了。”   “拖走了它们同伴的尸体?”沈淮云想起电脑上看见的规则。旅人可以通过猎杀居民和其他旅人来提升能力,他原以为旅人是要亲手杀死其他旅人或居民才能升级,现在看来其实只要吃了他们的肉就可以了。   而其他旅人的肉对旅人本身的提升远比居民的肉更快,那么两只怪物带走同伴尸体的行为也就得到了解释。   这下糟了。   玩家们拼死杀掉的六只怪物岂不是便宜了那两只?   想到这里,他立刻追问道:“那六只怪物的尸体全被带走了?”   关秦月踉跄着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被带走了两个怪物的尸体。”   ——幸好,还剩下四具怪物尸体。   “哥,你这个反应……”关秦月越想心里越凉:“该不会那些怪物也能通过吃同伴变得更厉害吧?”   “是啊。”沈淮云有些意外关秦月现在居然反应这么快:“你们一定要尽快把怪物的尸体处理掉,否则那两只怪物再回来,或者其他怪物再过来就麻烦了。”   “好,我会照做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关秦月一直希望能独立坚强,不再那么依靠沈淮云,但现在的局势看来,她还没有能力撑起大局,只能向沈淮云求助。   可恶——   关秦月嘴唇被用力咬破,对于自己的力量如此有限而懊恼不堪。   “啊啊啊——”   沈淮云隐隐约约从手机里听到绝望的哀嚎声,但他肯定这个哭声不是关秦月。   “哥,有人死了。”   关秦月转过身,紧盯着右后方那个被一个女生抱在怀里的男生,那个男生已经死了。   她记得这个男生。   男生和女生是情侣。一个小时前,男生为了保护女生受了重伤。然而就在刚刚,男生永远停止了呼吸。   女生痛苦地抱着男生,像是逼入绝境的受伤野兽,绝望而哀戚地哭泣。   “救救他……有没有谁能救救他!”   关秦月怔愣地看着女生的呼喊声,感觉喉间像刀割一般疼痛难耐,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可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着情绪,头一次语气严肃而慎重地说:   “哥,你必须尽快回来。”   就算不为了安抚其他玩家的心,沈淮云作为最重要的战力之一也必须回来。   这次副本来的玩家并没有像沈淮云和贺防川那样厉害的玩家,大部分都是普通水平偏上一点的玩家。   沈淮云和贺防川两人是可以一个人对付一头怪物,但其他玩家必须合作才能杀得了怪物。   至于关秦月,她虽然有能让怪物攻击反噬的能力,但这个能力只能作用一个怪物。只有她指定的那个怪物死了,她才能指定下一个目标。   现在指定的目标还没死,她就没法指定新的目标。但凡她这个能力还能使用的话,就能由她对付在场最强的怪物了。   可是——她用了这个能力,说到底她还是不够谨慎!要是她能预留这个能力,也许现在玩家这边就不会伤亡惨重了……   关秦月喃喃道:“都怪我提前用了能力——”   要是她不用,要是她——   “关秦月!”沈淮云语气几乎严厉地低吼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当时不用这个能力,那我回来看到的只有你的尸体了!现在不要浪费时间去后悔,你要考虑的事情是现在!”   沈淮云这边听到关秦月被袭击时,大脑就在短短几秒做出了判断,立刻收拾武器动身。   无论关秦月有没有要求,他都必须赶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回公寓告知楚蔑一声,把手机留给楚蔑,方便楚蔑和他这边联系,才能赶回镇子上。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楚蔑的安危,也是因为这个副本玩家的处境实在不妙,楚蔑这一份战力可以说是恰到时候,能帮处在劣势的他们扳回一局。   沈淮云在白桦林像只猎豹般穿梭着,炽热的呼吸声从胸腔中不断向外涌出。   “呼……听好,我得先去公寓那里把手机给楚蔑才能赶回来,恐怕得要三小时的时间。”   沈淮云心中拼命回忆着赶往公寓和镇子的最短路径,预估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需要多久,郑重道:   “关秦月,你还能动吗?”   关秦月因为之前能力的副作用还很虚弱,贺防川在怪物的袭击中一直在保护她,她因此只受了点皮外伤。   但这其实不代表她能行动自如。   毕竟白天她才把自己的脚踝刺穿,现在走路还是踉踉跄跄的。   可她还是语气坚定地说:“我没问题!”   沈淮云心中一松,感觉到关秦月真的成长了不少,随后正色道:“希望你能在我赶回来之前照顾好大家,拜托了!”   “嗯,我会的!”   沈淮云这头听到关秦月的回答后,就立刻挂掉电话,加快速度往公寓的方向赶。   这一头的关秦月收起了手机,支撑着一旁的废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眼神掠过那个痛失爱人的女生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忍,随后恢复了坚定。   关秦月因为割喉的副作用,直到现在喉咙还在疼,她忍着喉间刀割般地疼痛,尽力大声道:“我刚刚得到了消息,怪物可以通过吞食同类和我们的肉变强,所以这里的怪物尸体必须尽快烧掉!”   她想过了,现在这是处理怪物尸体最简单的方法。   但几乎没什么人给她反应。   也是。   关秦月在心中自嘲道:“谁会听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黄毛丫头的话?”   可即便如此——   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色彩,脸上满是冷意和坚决:“沈淮云是我哥哥,他的话你们总该听一听吧?”   这话一出,玩家们这才有了反应。   毕竟在蜃镜中转站,沈淮云现在可是个名人。   他极力促使各大组织联合起来,共享副本信息,出手收拾那些抵触毁掉蜃镜的玩家,是个令人敬佩又害怕的存在。   他的话确实不得不听一听。   “可你哥是你哥,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刚刚可是一直跟个废物似的被人保护!”   贺防川闻言皱起眉头,带着细小划痕的脸上依旧是往日的坚毅和冷静,望着关秦月的眼神也格外温柔和担忧,捂着受伤的地方慢而稳地走到了关秦月身后,像是一尊无声伫立的守护神。   他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在场的人,他将全身心地信任这个女孩做出的任何决定。   看到有贺防川站在自己身后时,关秦月心中一暖,看向刚刚那个说话的玩家,冷声道:“凭我之前有能力一个人对付怪物,凭我能活下来!”   那人一噎,还想说些什么,就接收到贺防川充满杀意的眼神,面如菜色地闭了嘴。   “那你说该怎么办?”   关秦月看大家现在算是勉强愿意听自己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条理清晰地让大家现在先把伤口清理好,没什么战斗能力的人和重伤的人一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帮忙照顾重伤的人。   可现在上哪里找地方治疗?   “去找其他居民。”关秦月短暂思考了一番做出了判断:“虽然我们是玩家,但在这里我们还是属于居民的,人力有限,所以现在我们最好和居民一起行动!”   她嘱咐其他人用火系道具将怪物的尸体烧掉后,忍着心口像是快要炸开来的疼痛,嘱咐道:“你们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我和贺防川一起去找人过来!”   …………   这次要不是借着沈淮云的名头和贺防川的撑腰,他们恐怕都不见得会听她的话。   总有一天……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能全身心地信任她的决定,成为一个能像哥哥那样独当一面的人。   为此,她愿意付出比之前更多的努力!   这样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面临生离死别,不用承受失去亲朋爱人的痛苦。   关秦月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才是一个才刚刚成年的女孩,尚未羽翼丰满的她便已经急切渴望成长起来,为他人撑起一片天。   进入副本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可在生死面前,从不论年轻苍老。   ——她必须成长。   …………   “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出现什么危险,大家有什么保命的道具都不要吝啬,无论道具多珍贵,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咱们都不是厉害的人,所以只有抱团才能在这里活下来,大家一定要互相扶持。”   “然后……”她借着贺防川的搀扶爬上一片废墟,扭过头最后看了眼众人,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而坚定的笑容:   “一起活着离开副本!”   …………   “扣扣——”   有节奏的敲门声在黑夜中响起。   隐藏于黑暗的楚蔑眼中暗芒一闪,攥紧了刀。   “楚蔑——”   听到了熟悉的嗓音时,楚蔑心下放下一块石头,长舒了一口气,拿着刀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来到了玄关。   “是你吗,沈淮云?”   “——是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楚蔑一边拧开防盗锁,一边道:“我本想等等看那个杀我的人会不会再回来,看来他应该不会那么快过来了。”   “咔哒——”   所有的防盗锁已经被打开,楚蔑只要一拧把手就能打开门了。   “……”   突然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楚蔑的脚踝一直往上爬,让他有种浑身发毛的不适感。   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有危险正在向他逼近。   “咔哒——”   楚蔑立刻迅速地把防盗锁全部重新锁了起来。   门外似乎安静了一秒,没反应过来楚蔑为什么这样做,然后一改之前有节奏的敲门方式,变成大力地敲打:“楚蔑!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门!”   “楚蔑!楚蔑——”   楚蔑握着刀远离,心道:“给你这个怪物开了门才是大麻烦啊。”   “嘶嘶——”   那种如同附骨之蛆的寒意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一般,寒意迅速上升。   门外分明还是急躁而巨大的敲门声,门内却静得让人窒息,空气像是被蒸发了水分,粘稠冰冷地让人喘不过气。   太安静了……   凉凉的夜风吹过他的周身,带走他身体仅剩的一点热量。他整个人像是破了一个打洞,四处漏风。   可是,怎么会有风?   他记得所有的窗户都被他关上了。   楚蔑感觉身体一阵阵地战栗,他克制住身体中的寒意,脖子像生锈一般一点点地扳了过来,他似乎都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声音。   沈淮云的脸静在咫尺。   两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只是沈淮云的头现在是倒吊在天花板上,冲着楚蔑挤出一个冰冷粘腻的笑容。   楚蔑几乎能闻到那张嘴里浓烈的血腥味儿。   它张开嘴时,楚蔑甚至能看见它牙缝间的血丝和头发,而门外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门内和门外的声音竟在此刻一同响起:   “楚蔑,是我啊——”   而窗户,不知何时已被悄悄打开。   作者有话说:   我个人还是喜欢添加一点配角的闪光点哒 第167章 求救   那个据说杀了我的人藏起来了。   我不清楚那是怎样一个人,但从他的行为来看,我觉得他是个胆小鬼,一个自以为是的懦夫。   ——楚蔑   楚蔑浑身发冷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淮云的脸。   “咯吱——”   它的牙齿不断摩擦着,发出让人发毛的声音。   “楚蔑,我回来了……”   “楚蔑,我回来了——”   门内和门外都同时传来了楚蔑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咕咚——”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心脏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剧烈地跳动着,让他的身体本能地开始有些轻颤。   楚蔑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了窗户的位置。   屋内的“沈淮云”,是通过窗户进来的吗?   眼前“沈淮云”咧着嘴,然后猛地朝他的脖子一口咬了过来。   楚蔑立刻蹲下来,躲过了攻击,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几步,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后,看见“沈淮云”依旧倒挂在天花板上,脖子像是橡皮泥一样被不断拉长,然后朝他迅速游动过来。   真的怪恶心的。   楚蔑望着这个怪物顶着沈淮云的脸像只蚯蚓似的游走时,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他都不能好好直视沈淮云本人了。   楚蔑注意到它只在天花板上不停游走,却压根不肯下来,这让楚蔑不太好处理。   这怪物有点麻烦啊。   楚蔑并没有着急把手里的刀扔出去,而是余光注意四周,在躲避怪物的一个攻击时,顺手抄起地上的椅子往天花板上一扔。没想到怪物的身体真的像水一样绕开了椅子,朝楚蔑不断移动过来。   “它是变形虫吗?”   楚蔑只得放弃攻击怪物身体的想法,将目标转移到了怪物那张和沈淮云一模一样的脸上。   “沈淮云”张大嘴巴,嘴中口水直流。   “妈的,太膈应了。”楚蔑深吸了口气,将一条椅子腿直接捅进怪物的嘴巴里,然后对着它嘴的方向不断使劲,确定椅子腿已经刺入得够深时,嘴角微微勾起。   “下来吧你!”   楚蔑抓着椅子的手猛地发力,卡着怪物的头将怪物从天花板上撕了下来,把它生生掼在了正下方的桌上。   “吼——”   怪物的喉间发出尖锐的声音。   楚蔑被这叫声刺激地耳膜有些疼痛,皱着眉抽出刀扎进了怪物的眉心,惹得怪物神情惊恐地拼命挣扎起来。   “哦豁~”   楚蔑单边的眉头轻轻一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月亮:“看来是刺到弱点了啊?”   话音刚落,修长的手上青筋直跳,将刀刃全数没入怪物的眉心。   怪物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声后,便没了气息。   “这就死了?这么没用啊?”   楚蔑直起身,打量着怪物一番,突然掰断一条椅子腿,朝怪物的眼睛捅去。   原本“毫无声息”的怪物双眼怒睁,面目狰狞地瞪着楚蔑,下一秒就被楚蔑毫不犹豫地捣烂眼睛,顺便在怪物的脑子里搅和搅和。   “一只眼睛不够,还得另一只也这样才好看。”楚蔑掰断另一条椅子腿,同时刺入了怪物的眼中。   “你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我放松警惕了吧?”   “没听说过补刀吗?”楚蔑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力地用椅子腿搅烂了怪物的脑子。   在一阵哀嚎声中,怪物那液体一样的身体开始蒸发了。大概几分钟后,只留下那颗酷似沈淮云的头。   楚蔑在确定这个怪物再也没有突然跳起的可能性后,才斜着眼打量着怪物那张神似沈淮云的脸。   “啧。”楚蔑皱眉嫌弃道:“顶着那家伙的脸,真是越看越难受。”   他转身去厨房找到了一把新的刀,按着怪物的头就开始划花那张脸,神情专注平静地就好像刀子下的脸和沈淮云不一样。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门外喊了一句:“那谁,你不是说你回来了吗?怎么从刚才起就不说话了?”   门外的怪物:“……”   楚蔑没等到回答,手下更是利索地划开了怪物的脸,随后握着还在滴血的刀大步朝玄关走来:“来都来了,好歹把命留下,才能不虚此行啊。”   “哐——”   他没有任何提示,突然打开了门。   冰冷的眼神和瑟瑟发抖的怪物的眼睛对上。   …………   楚蔑刚出去时只是胸口沾了血迹,回来时身上几乎沾了大片的血迹,身上的血腥味根本无法掩盖。   楚蔑看着全是血迹的客厅,又看了看玄关处身后沾了血的脚印,实在懒得再换拖鞋了,疲惫地靠着墙壁擦了擦脸上的血。   “那两个怪物都还挺弱的……”   楚蔑想起刚刚那个在门外被他杀死的怪物,那是一个没有脸的怪物,但身形和衣着和沈淮云很是相像。   “真让人不快。”   楚蔑也不是不明白好好的副本为什么会出现和沈淮云长相相像的怪物。   无非是想动摇他,让他裹足不前。   说起来也得感谢在无渡副本的遭遇。若非如此,沈淮云和他不会这么坚定要毁掉蜃镜,不会能这么冷静地杀掉和爱人相像的怪物。   “虽然这种手段很幼稚可笑……”   “但果然——”楚蔑眼神阴沉地握紧拳头,重重锤了一下墙:“令人作呕。”   蜃镜意识真是会恶心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算了。”   楚蔑不想去回忆蜃镜意识还干了哪些恶心人的事情,转身去客厅关紧了窗户。   不知怎么的,楚蔑在关窗户的时候汗毛直立,余光好像看到窗户上折射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等他再定睛去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楚蔑从不会以为这是什么眼花或是错觉。   因为稍有懈怠就很可能死在这里。   按照刚刚一瞥的方位来看,那双眼睛似乎是在五楼出现的。   在某个瞬间,或者是从他注意到开始,这双眼睛的主人一直从他头顶的楼层,探出半个身子,悄悄地窥探着他!   楚蔑越想越觉得鸡皮疙瘩就要起来了,拎着刀就要出门往五楼走。   只是当他走到玄关处时——   “扣扣。”   门外再次传来有节奏的声音。   楚蔑瞬间毛骨悚然地拿起刀,将刀尖对准了门的方向。   门继续被人敲着。   “我回来了……”   楚蔑举着刀小心地打开了锁,后退了几步,隐没在黑暗中的脸上,是一双闪着寒芒的眼睛。   …………   沈淮云一回来就看到门外大片的血迹,但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只有像是焚烧过后的灰烬。他立刻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楚蔑的回应,心中不安地抬手继续敲门:“咩咩,你怎么了?”   “……沈淮云?”   门里传来极为沙哑的声音,平静的语气之下似乎潜藏着诸多情绪。   “咔哒——”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眼前寒光一闪,一瞬间利刃便从黑暗中袭面而来。   “!”   沈淮云歪过头躲过了投掷过来的刀,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下意识摒了摒呼吸,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了玄关处。   楚蔑衣衫上全是血迹,苍白的脸上也沾染了一星半点的血迹。他收回刚刚扔完刀的手,站在玄关的不远处,微微歪着头视线冰冷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判断什么,半晌突然开口道:“你又回来了?”   沈淮云皱起眉头:“有人冒充我回来了?”   楚蔑感受着手上戒指的热度,眉眼才稍有松懈,叹了口气:“是啊。”   他走出门外,越过沈淮云的身体,将刺入墙壁的刀拔了出来。   楚蔑检查了一下刀的损坏程度,无视沈淮云询问的光线,回公寓里开了玄关处的灯光后,才放心地转身去卫生间里洗手。   灯光亮起,沈淮云才注意到客厅里此时有多凌乱。   地上、天花板上全是血迹,还有客厅那个钉在桌上的怪物。怪物已经没了身体,只留下一颗头。头部被人用刀刺穿眉心,那张脸更是被刀划得血肉模糊。   沈淮云觉得这怪物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走近打量了半晌,才诧异地道:“这怪物怎么长得和我一样,太恶心人了吧?”   所以划花这张脸的是楚蔑?   沈淮云摸着自己这张俊脸,突然感觉背后发凉,望着刚刚洗完手的楚蔑道:“我是不是长得特别不合你的意?长这么帅你都忍心划花?”   楚蔑原本正在拿纸擦手,听了他这话无语道:“我是怕有人看到这具尸体后,误以为你被怪物吃掉死了。再说你看这怪物顶着你的脸死了,不觉得隔应吗?”   沈淮云立刻一本正经道:“原来是因为你太在意我了,才会这样做。”   楚蔑:“……啊对对对。”   沈淮云被噎到了,望着一脸无辜的楚蔑叹了口气,随后正色道:“关秦月那边出事了,怪物袭击了他们,我必须赶回去帮忙。”   楚蔑原本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手,听了他的话动作一顿,随后将擦手的纸扔到垃圾桶,神色平静地望着他:“你去吧,这里有我。”   “我知道。”   沈淮云失落又为难地看着楚蔑,苦笑道:“我没想到我们见面这么快就要分开。”   “我也没想到……”楚蔑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只是说这话时的声音太低,沈淮云并没有听见。   “什么?”   “算了。”楚蔑按了按眉心,冲他摆了摆手:“你先过回其他人那边吧,别再耽搁了。”   “嗯。”沈淮云也知道关秦月那边情况麻烦,即便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要以玩家那边的事为重。他立刻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楚蔑的手里,做出了打电话的手势:“那我就先赶回去了,有什么事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楚蔑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神色轻松地扬了扬下巴:“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沈淮云食指和中指合并,潇洒地朝上斜斜一挥:“好嘞,我走了长官!”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推开门转身离开。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楚蔑望着紧闭的门,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唉。”   都已经这么久了,五楼的那个东西估计早就跑了。   是之前杀了他的人吗?   他还以为那个人今晚不会来了。只是那个人今天还敢来的话,那至少说明这个公寓里有重要的东西,或者那个人正迫切地想要杀掉自己。   不过无所谓。   只要吸引那个人的理由还在,楚蔑就有法子抓到他。   “好歹是杀了我的人。”楚蔑喃喃道:“怎么着也该由我自己亲手收拾吧?”   “行了,我也该忙正事了。”   楚蔑嫌恶地扫了一眼全是血迹的客厅,将手机揣回兜里,随后懒懒地插着兜,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既然碗都给处理了,那就帮忙把怪物的血迹也给处理一下吧?”   “好歹我们来副本是参加所谓的游戏,而不是来搞家务的。”   清冷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楚蔑没有多管,而是转身去将藏起来的显示屏搬出来,等他抱着显示屏出来时,客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干净整洁。   “呵。”   楚蔑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抱着显示屏回了卧室。   …………   沈淮云气喘吁吁地跑回镇子时,已经是凌晨了。   如果不是情况实在危急,关秦月也不会催着他赶紧回来。   一路上看过来,镇子几乎被毁了快一半。   所以最严重的是离白桦林最近的住所,几乎是一片废墟,至于关秦月他们的住所,恰好就是比较靠近白桦林的地方。   沈淮云的手机放在楚蔑那里,暂时没办法给关秦月打电话。原先的住处也被怪物损毁,他一路找到街西尽头,才勉强看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屋子。   屋子的门紧闭着,他尝试性推了推,门是锁着的,并不是从外面锁起来,而是从里面锁起来的。   显然屋子里有人。   他心里清楚,嘴上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请问有人吗?”   “呼呼……我也是幸存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请问还有人在吗?”   沈淮云靠着墙喘着粗气,毕竟是大老远靠两条腿加急跑过来,他还是相当累的。   可是根本没人开门。   “没有人吗?没人我进来了?”   “呜……”   这话一出,他似乎听见屋内低低的抽泣声,像是被人突然捂住嘴一样,戛然而止。   所以是有人的,只是不敢给他开门。   沈淮云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地说:“我不会进来的,你们只要告诉我知不知道一个叫关秦月的女孩在哪里?”   “……”   门里的人没有出声。   沈淮云等了快有三分钟,看门里的人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只得作罢。   “那打扰了。”   沈淮云留下了这一句话,就打算去往下一处地方寻找关秦月他们的下落。   “九…唔!”   沈淮云踏下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地上。   九?   不对!   沈淮云表情沉了下去,死死地盯着黑漆漆的窗户。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里面的人分明……   ——是在说救命?! 第168章 入局   自以为破局的人不知道,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踏入另一个局中。   ——游戏至死   沈淮云脸上的情绪几度变化,最后定格为了平静。   “唉,我还是赶紧找下一家吧。”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故意加大脚步声离开了这里。当他的身形被一个拐角挡住时,他立刻神色凝重的放轻脚步,绕到了这个房子的背后。   不管刚刚喊救命的是玩家还是NPC,他都会进去救人的。   沈淮云寻找着这栋房子的突破口。除却门之外,还有位处于厨房和卧室的两扇窗户。   这窗户虽然没有防盗窗,但是从里面锁的。只能通过打碎窗户,伸进去打开窗户的锁。   现在打碎窗户玻璃必然是有声音的,想要悄无声息地潜进去根本行不通。   怎么办?   硬闯进去吗?   沈淮云下意识拒绝了这个想法——还得想办法让里面的东西放松警惕开门。   如果说健康的成年人来敲门的话,里面不放心开门……那么换成女人或是小孩子呢?   上哪里找女人或者小孩呢?   等等,有声音就可以了吧?   沈淮云眼珠子一转,诡异地笑了笑,心道:“我自己不就可以装成女人或者小孩子的声音吗?”   他前段时间刚好和一些玩家“友好”交流过,顺便学了点伪声,虽然没有厉害到什么声音都能说,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还是可以讲的。   “扣扣。”   他猫着腰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一张口便是娇滴滴的夹子音,让沈淮云自己都恶心地够呛。他故意嘤嘤道:“请问有人吗?”   “刚刚是不是有一个男人过来了?”沈淮云联想了一下关秦月平时故作姿态的调调:“人家找不到他了,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嘛嘤嘤……”   门里传来了迟疑的声音,似乎是个声音嘶哑的女人:“你是关秦月?”   沈淮云将身体紧贴墙壁,只露出背影,防止里面的人透过窗户看清他的脸,故作娇羞地翘起兰花指,回忆着关秦月把玩麻花辫的动作,捏着自己短的不行的头发卷了卷:“是呀,我就是关秦月~”   “刚刚确实有人过来。”女人回应了沈淮云:“外面不安全,你先进来。”   “那好的,谢谢你啊。”   “吱呀——”   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锁,缓缓地朝外推开。   沈淮云笑眯眯拿着小刀,与神色憔悴的女人双目相对,把女人吓得下意识想要把门关上。   沈淮云早就瞅好了时机用脚抵住了门,在女人惊恐的表情下,刀尖从缝隙里探出,随后伸手不容拒绝地大力扒开了门,露出了他笑得人畜无害的表情。   “嗨~”   沈淮云刚出声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夹着声音说话,轻咳了一下恢复本来的声音:“嗯哼——这位女士打扰了!”   开门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不过已经有些年纪了,所以脸上有一些细纹,年龄来看估计是三十多岁。   “你你你……”   女人呆滞地看着沈淮云,恐惧地后退了一步:“你居然是人妖?!”   沈淮云:“……嘿女士,我只是伪音而已。”   他在和女人插科打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房间里面的布局。   屋内的家具都很破旧,积了厚厚一层灰,并不像有人经常居住的样子;而女人面容整洁,穿着相对舒适轻便的衣服,就好像这里真的是她的家一样。   沈淮云视线在女人暴露出来的皮肤上游走,只是眼神里不到任何一点旖旎的意味,似乎仅仅是观察打量。   女人被沈淮云鹰隼般的眼神盯地有些不安,喏嗫着:“你干嘛盯着我看?”   沈淮云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的皮肤太白皙干净了……”   女人一愣,脸上泛起红晕。   下一秒,女人听见沈淮云继续道:“不知你是怎么在怪物的袭击中保证自己一点划伤擦伤都没有的?”   他露出孩子气的狡黠笑容:“方便透露一下吗?”   女人脸色大变,身体一瞬间肌肉隆起,猛地扑向了沈淮云。   沈淮云灵巧地避让开来,绕到了她的身后,一脚踹中了她的膝盖,将她逼得被迫一条腿磕在了地上。沈淮云顺势卸了她的两条胳膊,确保她短期不会威胁到自己后,膝盖压着她的背,毫不犹豫地举刀刺向女人的脖子。   “咯吱——”   沈淮云模糊间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   女人的头180o拧了过来,怎么看着都不是人类会做到的事。   刀子没能按照预想的那样刺入脖子,而是卡进女人的嘴里。   女人表情狰狞地咬着刀刃,脸上暴起的青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她在沈淮云诧异地视线下,狞笑着咬碎了刀刃。   “咔——”   刀刃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咬合力,崩裂成了碎片,其中一个碎片直接划破了沈淮云的脸,流下了一点血迹。   “哇,真是厉害啊!”   沈淮云睁大眼睛感叹着,然后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道具和一大堆的纱布,将她的嘴塞得满满的,还格外贴心地帮忙把她的下巴合上。   “赏你的,别客气。”   沈淮云冲她抛了个媚眼,立刻撤离了她的身边,几乎是躲到了离她最远的角落,笑得意味深长地道:   “三……”   怪物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嘴里的东西塞得太多,她根本吐不出来;想用手掏出来,但两只手又都被拧断,根本无能为力。   “吼——呜呜……”   “二……”   沈淮云退到了一个房间里,将门打开一条缝,笑眯眯地继续倒计时:“一……”   “砰——”   血肉炸裂开来的声音和沈淮云的那句“砰”重叠起来,而沈淮云本人也十分有预见性地关上了门。   几秒之后,等沈淮云打开门时,只剩下一室的血肉。   “好吃吗?那可是我从无渡副本搞来的好东西。”沈淮云咧嘴笑了笑:“白天没把白桦林炸平,今晚先炸你消消我的火气。”   “你们也敢偷我家?想得美!”   沈淮云确认这个怪物已经死透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他记得刚刚分明听见有人喊救命的。   所以人……现在在哪儿?   “我在这里。”   像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那是个被绑住四肢的小少年,看着不过是十一二岁,长相秀气精致,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淮云,嘴上还有胶带的痕迹。   沈淮云没有着急给他解开绳子,而是蹲下来打量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感受了一下手感:“看来还真是人啊。”   小少年一愣,表情郁闷地看着他:“我是人啊,你刚刚那个行为让我感觉你不是来救我的,而是个变态。”   沈淮云:“……”   沈淮云打量了一下他,才开始帮他松绑:“外面那个怪物为什么会抓你?”   “它想吃掉我。”   小少年像是想到了极恐怖的事,脸色惨白地咬着嘴唇:“我之前亲眼看着……跟我一起逃亡的同伴被吃掉了。”   “先是头…然后呕——”   小少年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地干呕了几声。   沈淮云帮他松完绑之后,站直身子,并没有那么快放松警惕:“话说你叫什么?”   小少年正色道:“我叫邪王真眼——哎呦!你打我干嘛?”   他捂着头,眼神控诉地看着沈淮云,委屈地不行。   “别给我中二,我也是这个时期过来的人。”沈淮云看着他感觉安全了就开始嘴欠,警告道:“说名字,不然我把你一个人丢下。”   “别!”   他立刻抬手拽住沈淮云的衣服,瘪着嘴道:“我叫阿空。”   沈淮云倒也没有把他的手扯开,只是挑眉看着阿空:“所以你可以起来了吗?”   阿空苦着脸:“现在不太行,我脚麻了。”   “你能——”他露出期待的神色,看向了沈淮云。   沈淮云抱胸看着他:“不能。”   ”想让我背你,想都别想。”沈淮云笑眯眯地解释道:“万一你在我背上的时候突然掐我的脖子,那我岂不是连搞死你的机会都没有?”   阿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好恐怖,怎么满脑子全是搞死人或者别人搞死你?”   沈淮云不想回答他这种话题,伸出手:“腿差不多好了吧?先起来找其他居民。”   阿空点点头,拉着沈淮云的手站了起来。   跟着沈淮云出门时,他神色惶恐地扫过脚边的怪物尸体,却又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然后吓得一身冷汗。   沈淮云注意到这一点,体贴地提醒道:“你可以不看的。”   “不行。”阿空摇了摇头:“错过了就太遗憾了。”   沈淮云:“……”   这小孩指定有点大病。   等好不容易出了屋子,阿空才松了口气,只听见沈淮云问:“你知道居民他们可能会在哪儿吗?”   阿空摇了摇头。   沈淮云抛给他一个“你好没用”的嫌弃眼神。   阿空不服气地瞪着他,皱眉思索片刻,一拍手惊喜道:“我知道在哪儿了,你跟我来!”   …………   楚蔑坐在电脑桌前,操作自己的人物开始往小镇的方向赶。   从沈淮云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判断,关秦月那里绝对有不小的麻烦,否则沈淮云不至于见他没多久就赶回去了。   关于自己复活时忘掉的记忆,楚蔑认为也可以当成一见好事,也许少了一些零碎消息的干扰,他能更冷静地看清这些问题。   对于这个副本,楚蔑总有种被人推着强行往错的方向走。   问题是他们有时会意识到这点,却又被其他事情搞得手忙脚乱。   他们明知提前离开副本的方法是拿到关键道具开启剧情,找到蜃镜出口就能离开了。   但现在因为该死的游戏规则和动不动过来找麻烦的怪物,他们连剧情都开启不了,只能被迫玩所谓的现实游戏。   “嗡嗡——”   沈淮云塞给他的手机来了电话,而来电人就是关秦月。   楚蔑的视线在“关秦月”三个字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接起手机,平静地道:“喂?”   “喂?哥,你在哪里?还没赶过来吗?”   “不是沈淮云。”   那头的关秦月一愣,用活见鬼的眼神看了眼手机号码,确定她打的电话的确是沈淮云,便神色难看起来,冷声道:“你是谁?你把我哥怎么样了?”   蜃镜的手机是玩家的身份象征,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的,她不得不多想沈淮云是不是出事了。   只是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平静清朗:“虽然之前见过好几次了,但我还是得补上一句。”   “初次见面,我叫楚蔑。”   “——是沈淮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我更了,快夸我骄傲挺胸(><) 第169章 协助   我名字寓意不是天空,是空气也可以说是空洞。   毕竟我是不被期待的存在。   ——阿空   “你们现在在哪里?”楚蔑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时刻关注着右上角的距离提示,防止碰见其他旅人或是居民。   “我们在镇子的东南方向。”关秦月不明白楚蔑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你没和我哥一起过来吗?”   “没有。”楚蔑开始往游戏里镇子的东南方向前进:“我不方便离开公寓,所以就干脆留在这里协助你们。你哥已经赶过去了,应该不久就会找到你们的。”   “对了。”楚蔑想起了一个问题,询问道:“你们从进入副本为止杀了几个旅人?”   关秦月轻声说了句“稍等一下”,然后和其他玩家打听了一下他们杀的怪物数量,随后才告诉楚蔑一个准确数值:“八个怪物。”   据他所知这个镇子里有十四个旅人,至于那个所谓的第十五个旅人,极有可能不是旅人,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一个副本里最特殊的东西,往往是最值得需要注意的。   遗憾的是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根本不清楚活下来的旅人还有几个。   “怪物袭击了镇子时,那之前有没有什么预警或者是提示?”楚蔑不明白怪物为什么突然不管不顾地直接暴露,对居民们动手。   “讲句实话并没有什么预警。”关秦月叹了口气:“只是在那之前一直有失踪案,而且受害者的去向都指向白桦林。”   “哦对了!”关秦月想起了一件事,赶紧翻出沈淮云前不久发给她的公交卡的照片:“我哥之前好像发了一张照片给我,让我打听一下这个公交卡的主人是谁?”   “刚好活下来的居民都在这里,我问一下他们。”   楚蔑等了几分钟,终于等来她再次接起电话。   “这个公交卡的主人,就是前不久失踪案的其中一个受害者。”   楚蔑记得前不久沈淮云才在白桦林里搜查过,这照片估计就是白桦林里找到的。   “你哥应该是在白桦林里搜查的时候找到这个公交卡的。看来失踪的人都死在了白桦林里。”   楚蔑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小小的屏幕,而屏幕里呈现的地方已经和关秦月所处的位置越来越近,很快关秦月那头似乎就听见有人惊慌失措地喊道:“怪物来了。”   关秦月举着电话的动作一僵,起身刚要放下手机过去帮忙,就听见楚蔑安抚道:   “是我,别慌。”   关秦月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想了一个说辞,转头对其他人说:“我哥有办法暂时让怪物听他的话。这个怪物不会伤人,他是来帮我们的。”   大部分人对她的话并不相信,不过还是谨慎地围着楚蔑操纵的怪物,观察着楚蔑的下一步动作。   楚蔑很贴心地站在了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然后背对着他们,做出守护的姿态来。   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浑身蓝色的怪物为什么不伤害他们,居然还要保护他们。   “先就这样吧,等你哥回来了再给我打电话。”   关秦月:“好。”   楚蔑确定安排无误后,就挂掉了电话。   …………   这个副本将楚蔑限制地死死的。   他只能通过电脑来获取消息,如果离开公寓去到玩家那里,那个凶手肯定会想办法操纵这台电脑去杀害其他人,或者以利用操纵人物的死亡来杀掉楚蔑。   不过好处是,他可以想办法帮忙定心调查明睿一家的事了。   楚蔑查看了一下每日任务,注意到但凡是杀掉旅人或者是偶遇旅人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可游戏背景的剧情线却一无所知。   可能是需要去到哪里触发才能找到线索。   不过他现在在帮忙保护关秦月他们,恐怕得等到沈淮云和关秦月他们会合后才能单独行动。   虽然不能离开,他还是可以查看操作界面和系统消息的。   游戏界面提供了一个提问框,根据以往的历史记录来看,过去的他曾经询问过关于游戏的背景故事。   因为楚蔑作为NPC不按常理出牌,私自出了白桦林和老卢交流过,严重打乱了游戏的故事顺序,所以游戏背景和现实背景他便能轻松联系起来。   游戏说旅人们觉得这里的居民长相怪异,得了怪病,应该是说旅人们和居民长相明显不同,所以觉得居民反而才是怪物。   但是为什么居民的长相才被叫做正常呢?或者其实怪物没错,居民们的长相才是怪物的模样……   旅人代表外来者,暗示了明睿母子在镇子的处境,可是为何旅人的形象偏偏是一个怪物?旅人的设定似乎也是格外残忍凶恶,将外来者的形象贬低到了极致,怎么感觉这个游戏的制作视角更像是以居民来看?   难道说居民一派并非好的阵营,旅人反而才是应该被帮助的一方?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楚蔑猛然警觉起来,他的目的分明是找到游戏剧情和现实副本的联系,并不是在这里思考谁对谁错,该帮谁这种事。   必须提高警惕。   楚蔑表情沉了下来,在心中反复暗示自己来副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才在提问框里输入自己的问题:“目前死了几个旅人?”   【滴滴,死了十一个。】   也就是说还剩下包括他在内的三个旅人,以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旅人的存在。   可是数量是不是有些不对?   关秦月那里八只,他醒来后杀了三只,而根据他的游戏等级来看,他起码在死之前还杀过旅人,怎么可能现在还剩这么多?   等等,他有两只都是现实杀的,是不是不算旅人了?   楚蔑立刻将这个问题输了进去。   【是的,您在现实中所杀的任何怪物都算不上旅人。】   “可是这些怪物不算旅人又算什么?”   【(^_^)】   系统依旧只给了个意味不明的表情,便没了下文。   他本以为玩家只有旅人的威胁,可现在证明副本居然还有其他怪物存在。所以明面上只有十四个怪物,实际上根本不止这点数量吧?   因为蜃镜意识知道楚蔑绝对会帮玩家,就利用沈淮云他们对楚蔑信息来源的信任,让玩家们真的以为这个副本只有十四个怪物。   假设一下,如果玩家真的以为怪物只有十四个,拼尽全力杀死所有旅人后,体力消耗极大的他们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和那些并没有顶着旅人名号的怪物对上,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楚蔑露出了充满恨意的表情,嘲讽道:“不愧是蜃镜啊——”   在提供虚假信息和玩弄人心上一直是把好手。   若非他处于谨慎多问了几句,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这其中的陷阱。   沈淮云要是因为他这边的错误信息死去的话,他觉得自己真的会彻底崩溃的!   必须尽快联系关秦月他们,让他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楚蔑当机立断,立刻打电话过去。   “喂,是关秦月吗?”   “不是。”   懒懒散散的语气带着他熟悉的笑意,让他原本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是我,咩咩。”   “你已经到了?”楚蔑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格外确定,直奔主题:“你们要小心,这个副本只是明面上十四个怪物,实际远不止这些!”   楚蔑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路上是不是遇上了怪物?”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玩家一共杀了八只,沈淮云一只,楚蔑这边在游戏里应该杀了两只,这样就数目对上了!   “没事。”楚蔑没回答沈淮云的问题,只是提醒道:”你们小心应付怪物,我一会儿要去别的地方找游戏剧情,有了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好。”沈淮云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阿空:“要是你有什么要核实调查的,就打电话给我。”   他最后嘱咐一句:“你要小心。   “嗯。”楚蔑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挂掉了电话,开始操纵人物离开居民的身边。   只是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他注意到一个像素小人停在了离自己大概五米的距离,头上没有任何显示情绪的图标,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的人物。   大部分居民都很惧怕他,所以不会有人凑到他面前,于是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像素小人的行为就有些特立独行了。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楚蔑迅速打了这么一串话。   系统立刻提示:【您有十秒钟和对方交流的时间,十秒后请立即离开!】   像素小人的肉色面容上出现了黑色的小弧线,似乎是在笑:【你看上去真的很特别。】   …………   沈淮云刚挂掉关秦月的手机,看向门口时,就发现阿空不见了。   他大步走到门口,看见站在楚蔑面前的阿空,正一脸笑容地和楚蔑交流。   楚蔑操纵的蓝色皮肤的怪物看了沈淮云一眼,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开了。   “啊,他走了。”   阿空有些遗憾地看着楚蔑离开,沈淮云这时也恰好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不害怕?”沈淮云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空:“我记得你刚刚可是差点被怪物吃了。”   “其实还好。”阿空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楚蔑离开的方向,半天不肯移开视线:“很多怪物都选择杀掉居民,但只有他选择保护,这不是很好的人吗?”   沈淮云眯起了眼睛。   “好了!”阿空突然收回了视线,笑容灿烂地牵了牵沈淮云的衣角:“我们进去吧?”   沈淮云没有拒绝他,只是将阿空攥在手里的衣角抽了出来,率先转身往回走。   阿空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但也没有再牵沈淮云的衣角了。   …………   沈淮云走在稍前一点的地方,悄悄观察着阿空,面上并不做表现。   阿空居然十分敏锐地注意到沈淮云在看他,露出了格外灿烂的笑容,让沈淮云不得不移开视线。   沈淮云与阿空一前一后进入了屋子,刚好和屋子里的居民们对上了视线,居民看到阿空的表情有些疑惑,但又很快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   只有坐在角落的老卢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揉揉双眼,像是看到什么让他毛骨悚然的事物。   沈淮云皱眉侧过脸看向阿空。   阿空此刻却不像之前那样活泼,而是沉默恐惧起来,缩在沈淮云身后不肯说话。   “怎么了?”   沈淮云故意试探道:“老卢为什么这样看你?”   “居民们不喜欢我,毕竟我可是外来的孩子。”阿空撇开脸,压抑着怒火:“他们都说……”   “说什么?”   “说我是下一个明睿——不仅会死,还是个会连累别人的祸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的鼓励捧场~(*'▽'*) 第170章 适当的善意   我知道那个叫“沈淮云”的人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他经常会不动声色地警惕试探着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释放善意,明明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放松警惕吗?   可他明确告诉我,他对我释放善意只是人之常情,哪怕他对我的身份存疑,只要我没有做坏事,这份恰当距离的善意就会继续保留。   ——阿空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阿空诧异地望着他,只见沈淮云神情认真地问他:“你也觉得自己是下一个明睿?”   “谁知道呢?”阿空抬眼盯着老卢,哼笑了一句:“他们觉得我是,我就是了。”   沈淮云看他摆出一副厌世的表情,看不过揉了一把阿空的头:“你的家人在哪儿?”   阿孔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揉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被揉的地方,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随后抬手指向老卢,视线虚浮地在老卢身上轻轻掠过:“我家人早就没了,现在我就跟在老卢身边。”   沈淮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老卢。   老卢先是身体一僵,惶恐地看着阿空,嘴唇哆嗦了几下,道:“是的,这孩子暂时由我照顾。”   阿空微微一笑。   沈淮云瞧出了老卢的不自在,不过并没有声张,只是轻轻拍了拍阿空的背:“行了,既然找到了人。就去老卢身边吧!”   阿空神情自然地走到了老卢身边,冲沈淮云摆了摆手:“谢谢你啦,之后也要加油啊。”   沈淮云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什么加油啊?”   “就是加油杀怪物啊?”   沈淮云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摇手:“开玩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这种怪物还是得交给政府处理比较好。”   阿空:“……”   你是不是忘了你前不久才刚杀了一个怪物,没受一点伤的那种。   “说起来政府——”沈淮云歪着头斜睨着他:“且不说14年前的悬案,现在失踪案都没有警察管了吗?有了怪物为啥政府不派军队来?”   阿空表情空白了一瞬间,似乎没反应过来,甚至还被沈淮云思维带着跑:“对啊……”   “嗡嗡——”   沈淮云注意到手机上来了短信,还以为是楚蔑发来的消息,结果一看才注意到是蜃镜意识发的。   【滴滴,玩家沈淮云请不要随便发出质疑!这是副本设定,不要再问这类问题了!】   沈淮云:“……”   什么副本设定,我怎么觉得这是个bug呢?   不过也是,要是蜃镜世界警察军队都有用的话,玩家完全可以靠他们躺赢不是吗?   “唉,那你还有什么事吗?”阿空不想再被沈淮云带偏思维了,立刻问:“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和老卢一起找地方休息了。”   “那不行。”沈淮云注意到老卢听到自己的话时,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显然他并不愿意和阿空单独呆着。   这个反应倒是有趣了。   既然阿空说居民们都觉得他是下一个明睿,那他或许私底下对于明睿的事情也会知道的更多一点。   “我想起来我还有一点私人的问题要问你,先跟我找个地方聊聊再说吧!”   阿空不知为何,突然侧过脸盯了老卢几秒,转过头时笑容灿烂:“好,我们先走吧。”   …………   沈淮云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巧克力,这巧克力是他刚刚从关秦月那里要来的。关秦月在这个副本虽然表现得远比之前坚强,但还是保留着囤小零食的习惯。   他递给阿空,摊开掌心:“喏。”   阿空盯着沈淮云手心的巧克力发愣,不理解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动作,疑惑地抬眼看着沈淮云。   “看我干嘛?”沈淮云动作娴熟地把巧克力塞到他的手里:“给你吃的。”   “……”   阿空握着巧克力迟迟没有动作。   “不吃?”沈淮云挑了挑眉,作势要拿走他手中的巧克力:“你要是不吃,我就把它扔了。”   阿空下意识握着巧克力后退了几步。   “哦~原来是吃的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阿空瞪了他一眼,着急忙慌地将一颗巧克力剥开塞进嘴里,嚼了嚼后小脸皱成一团。   沈淮云很诧异阿空居然会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怎么,太难吃了?”   “还行。”阿空皱着眉咂摸了一下味道:“就是太甜了。”   “你还挺挑剔。”   阿空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沈淮云回忆了一下:“我也没对你多好吧,就是一般大人对小孩儿的态度啊。”   “那是你这样觉得。”阿空神色落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咱们非亲非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好。”   其他居民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沈淮云这么友好。   “咱们的确是陌生人。”沈淮云先是肯定了阿空的话,随后解释道:“但即便是陌生人,大部分人之间都是友好互助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年长一点的人自然会多照顾年幼的孩子。”   “而且对我而言,只要你没有做坏事,哪怕你我不熟,我还是以现在的态度对待你的。”   这就是蜃镜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不同。   蜃镜展现更多的是恶意,并且极力去摧毁那些美好的人性;而现实世界虽然有阴暗的角落,但光明才是真正的主导。   沈淮云听过一句话:黑暗本身并不存在,它们只是缺少光线的照射。   他们要做的,就是用生命的光驱散蜃镜中的黑暗。   阿空含着巧克力,瞅了眼沈淮云:“你好像挺会照顾人的,是有什么弟弟妹妹吗?”   “姑且算有吧。”沈淮云想着自家几个“大小孩”:“我亲姐和表妹都挺不着调的,我爱人也不会照顾自己,总是受伤……所以我只能多照看一点他们了。”   阿空听见他说“我爱人”时,无语道:“你在我面前谈你有对象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沈淮云反问了一句,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哦对了,你没对象。”   阿空:“呵呵,你有对象可真棒哦。”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棒棒哒。”沈淮云咧嘴笑道:“你这年纪现在不太好早恋。”   阿空:“哼。”   “不过……”阿空露出羡慕的表情:“你过得挺幸福的。”   沈淮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沈迟雨和楚蔑浑身是血的画面,眉心轻蹙了一下,随后展颜道:“还行,但我想未来一定会更幸福的。”   ——等到毁掉蜃镜,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方便聊一聊你的家庭背景吗?”沈淮云想要打听一下阿空的来历,再对他做出适合的判断。   阿空笑容淡了几分,低头用脚尖蹭了蹭地面,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跟我说了你家人的事,那我也跟你透露一点吧。”   “我不清楚我父亲是谁,至于我妈妈也在前不久意外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我不想告诉你。”   沈淮云听了他这话顿了顿,掩饰好情绪道:“那你什么时候到老卢家的?”   “就在前不久。”   “可是啊……”沈淮云抬手拍了拍阿空的肩膀:“我也在前不久拜访了老卢,我那时并没有看到你啊?”   沈淮云拜访老卢的时间点是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阿空如果真的住在那里,他没理由看不见阿空。   阿空骤然抬眼看着沈淮云,与他笑盈盈的表情对上,又神色阴郁地将视线移开。   沈淮云敏锐地感觉到阿空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很冰冷。   “我那时……”阿空眼珠子动了动:“在卢勇国那里。”   “卢勇国?”沈淮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老卢的儿子。”   “这样啊。”沈淮云点了点头,转了一个话题:“那你对于明睿的事有什么看法吗?”   阿空拧起眉头,语气不快地道:“我没什么看法,还是老卢他们告诉我的!”   沈淮云叹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撒谎:“这还不是因为他们不怎么跟我讲这种事,所以我只能问你了。”   阿空皱着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淮云,看沈淮云始终笑容不变,到底还是说了。   大体内容和沈淮云打听到的差不多,只是阿空这里的版本又有些不一样。   阿空对于明睿母亲的态度不同于其他居民,既带了点厌恶又带了点怜悯。   明睿的母亲是个学历不怎么高的人,可能她原本的生活环境也不是很好,所以她轻浮媚俗,又不知道怎么管教孩子,干得最多的就是把孩子丢到学校,然后给点钱就完了。   然而她那些钱来历其实也不是很干净,有些是男人来她这里过夜时给她的小费。   但是明睿母亲不允许别人在明睿回来的时候过夜,也不知道是不是仅存的那点自尊心和姑且为人母的意识作祟,她不想被明睿看见她和随便一个男人上床。   尽管这种事镇子里的人们都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当面挑明。   明睿母亲出事那天,明睿本该还在学校,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回了家。那时明睿的母亲喝了很多酒,因为醉酒连明睿回来了都不知道。   然后就是凶手进入明睿家中,先杀了明睿母亲,又将出来查看情况的明睿也一并杀了。   沈淮云若有所思地消化着阿空透露出的消息,在察觉到阿空对明睿母亲的特别态度时,故意语气恶劣地道:“那明睿母亲可真是不检点,她不配为人母!”   阿空皱起了眉头,表情似乎有些不快:“我听说明睿母亲也不至于坏得那么彻底,至少在她一开始来这里时,对明睿还是没那么坏的。”   “她以前还是比较关心明睿的,曾经还在白桦树上用红色油漆画上标记,记录明睿的成长。只是后来变了……”   阿空在沈淮云的注视下突然停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懊恼地抿着唇。   阿空只能欲盖弥彰地说了句:“老卢和明睿关系还不错,所以是老卢告诉我这些的。”   这么私人的事老卢怎么可能知道,甚至还告诉阿空的?   沈淮云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道歉道:“抱歉,是我人云亦云,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没那么了解明睿家的事,不该这么随意地评判别人。”   “没事。”阿空低低地道:“反正……不是我妈妈。”   沈淮云:“好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阿空点点头,满怀心事地跟着沈淮云回了屋子。   在把阿空送回到老卢身边后,沈淮云找到了关秦月,询问她关于卢勇国的事。   因为沈淮云曾提过失踪案的事,所以关秦月和贺防川一直在调查失踪案的任何最新消息,所以也就了解到了卢勇国的情况。   贺防川一直守在关秦月身边,代替她回答了沈淮云的问题:“卢勇国失踪了,在第一天晚上就不见了。”   沈淮云听了这回答,并不意外地扬了扬眉,食指关节抵在嘴唇上轻轻敲了敲,想通了其中关节后,语气戏谑地说:   “我第二天快中午时才去找的老卢,他跟我说那时候和卢勇国在一起——哈,跟一个已经失踪的人在一起,这谎也不撒得好一点。”   贺防川警觉抬眼:“有什么人混进来了?”   “嗯。”沈淮云回忆着阿空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对明睿和明睿母亲事情的了解和态度,还是各种漏洞百出的谎话,都指向了一个猜想。   “关二妮,把你手机给我。”   关秦月撇了撇嘴,乖乖把手机递过去,嘴上倒是不留情:“又要去找你对象了?”   沈淮云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说了句“我找他有正事”,就打通了楚蔑的电话。   楚蔑这头立刻接通了沈淮云的电话。   沈淮云语气轻松:“咩咩,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楚蔑:“……”   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视线落在屏幕上像素风的白桦林,直接道:“先说坏消息吧。”   “好的~”   “坏消息是明睿似乎已经混进玩家里了。”   “明…明什么?”楚蔑大脑短路了几秒,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诧异道:“明睿不是死了吗?他装成活人混进你们那里了?”   “是啊。”   楚蔑听他并不意外的轻松语气,猜测他应该是知道明睿是谁了,心下松了口气:“那好消息是什么?”   “唔……”沈淮云顿了顿:“好消息明睿有可能是boss,而我们能特别省事地解决boss。”   楚蔑:“???”   这是好消息吗?!   楚蔑咬牙切齿道:“你确定结果不是明睿特别省事地把你们一锅端了吗?!”   “亲爱的咩咩,安心啦~”沈淮云声音一派轻松,完全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样子:“所以我会和明睿交涉,稳住他的。”   楚蔑:“……”   你居然还想一个人稳住明睿?   等会儿,按照沈淮云的情商和话术来看,好像真的有这个可能……   楚蔑一脸麻木。   只要沈淮云不故意挑衅,他很可能还能和明睿非常愉快地唠起嗑来。   毕竟,沈淮云挺社交牛逼症的。   作者有话说:   理一下时间线   第一天晚上 楚蔑初次在副本醒来,在公寓探索游戏   第二天凌晨 楚蔑离开公寓去往镇子找到老卢,随后在回公寓的时候偶遇卢勇国,卢勇国在白桦林中出事失踪。随后回到公寓。   第二天早上 楚蔑在游戏里和怪物交手完后被偷袭,现实身体受影响陷入休眠。   第二天上午 凶手进入公寓杀了楚蔑。   第二天中午 沈淮云找上了老卢,打听到楚蔑曾经过来过。   第二天下午 沈淮云到达公寓,找到了刚刚死而复生的咩咩。   第二天晚上 关秦月他们被怪物袭击。   第三天凌晨 沈淮云赶回关秦月身边。   关于对付怪物,楚蔑只有智商和武力,而沈淮云还有一张嘴|ω) 第171章   一切都是那么阴差阳错。   假使十四年前路方南没有和人调休,而明睿也没有因为早退,也许明睿也不会被牵连死去,而路方南也不会在目击悲剧后也被残忍杀害。   ——楚蔑   “你说明睿到了你那里……”楚蔑并不清楚镇子里究竟有哪些居民:“那谁是明睿?”   “我猜阿空有可能是。”沈淮云回忆着阿空口中的漏洞,但此时又有些迟疑:“但我不确定阿空是不是就是明睿本人。”   楚蔑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阿空可能是傀儡?明睿只是借助阿空这具躯体来到镇子的?”   “讲句实话,我个人认为阿空应该不这么单纯。”沈淮云咂了咂舌:“好歹是十四年前的鬼,怎么说也不该这么快被我发现吧?”   “你觉得这是陷阱?”   “不清楚。”沈淮云靠着墙长呼了一口气:“具体阿空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假的单纯,我跟他后期再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那好,就拜托你了。”楚蔑一向相信沈淮云套话坑人的本事:“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OK。”   沈淮云直起身子,挂断了电话。   …………   楚蔑注意到游戏里有一个设定,怪物从一开始就是在镇子边缘处乃至镇子中活动,但目前的剧情导向并没有让怪物去往白桦林。   一点隐晦的提示都没有,就好像白桦林在这个游戏设定里根本就不存在。   他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   既然游戏与现实是对等的,那么路线应该也是相通的。   所以他来到了白桦林的边缘。   现在的时间是第三天早上,白天现实不能通过白桦林——当然沈淮云那种用道具生生炸出一条路的奇葩方法不算,那么游戏里是否也和现实一致?   楚蔑按下了键盘上的按键。   视野中的白桦林不断逼近,直至楚蔑完全被白桦林包围。   进来了。   楚蔑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精神紧绷起来。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新的地图,之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可知。他必须小心谨慎,不然有可能像之前那样又被杀掉。   事实上白桦林中的路远比他想象的要通畅得多,至少并没有会让人迷失方向的作用,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白桦林。   大概花了十多分钟穿过白桦林,快要到达公寓所在的地方时,楚蔑收到了一个系统提示:   【滴滴,此后即将进入游戏剧情。】   【特此声明:您的等级在游戏里暂时恢复为原始等级,此后的剧情走向将不受控制,后果将由您自行负责。】   【为了增强您的体验感,您将会以意识形态进入游戏剧情,请您做好准备。】   【请问您是否做好了准备?是/否】   意识进入游戏剧情的意思是,他又会像之前那样现实身体毫无意识。万一那个杀人魔又趁他昏迷时来杀他,那不就麻烦了?   可这明显是个绝佳的机会。   楚蔑抿了抿唇,开始在心中权衡利弊,眼神毫无情绪地扫过屏幕上的每个图标,最终定格在屏幕右下角的提问栏。   有办法了。   楚蔑点进提问栏,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键盘上灵活地悦动着:“在我昏迷期间希望你能不让任何人进来。”   “如果再有人像之前那样进入房间杀了我,那我根本没有必要再玩下去了。”   【游戏不插手现实。】   “不插手现实?”楚蔑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将两条腿故意搭在桌子上,像个玩世不羁的混子一样道:“现实就是游戏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   系统似乎在沉思,随后迅速发出一条信息:【没错,我也这样认为。(^_^)】   楚蔑心下一松,下一秒就看到系统发出了一条充满恶意的信息:   【不过我不可能阻止那个人进来的,我只会在对方可能给你造成致命伤时阻止他的。】   【除此之外,我不会做出任何退让的。毕竟你也承认现实就是游戏啊,所以受点伤不算什么,不是吗?(^_^)】   ——被反将一军。   楚蔑将搭在桌子上的腿收回,将身子坐直靠近屏幕,瞳孔中倒映出蓝幽幽的屏幕,像是蓝色的火焰:“你的意思是,哪怕有人进到这里,在我身上划上无数的小伤口,让我失血过多而死,你也不会管?”   【是这个理。】   楚蔑重重闭上了眼睛,压下心中的火气,冷静思考:“话虽如此,但对方未必会意识到这种方法。”   从沈淮云与那个人短暂的交手,和那个人行事的风格来看——那个人是个残忍有余、实力有限的人。他有耐心,但是谨慎且疑心很重。   凶手有过之前杀死昏迷中的楚蔑的经历,面对再一次昏睡过去的楚蔑,他只有两种态度:要么谨慎地不敢动作,怕楚蔑这次是在诈他;要么一上手便是致命伤,但被游戏力量阻止后就不敢再动手了。   虽然很冒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楚蔑猛地睁开眼,心中已经做出了要冒这个险的决定,但还是故意表现迟疑地继续打出几串话:   “我不清楚你定义的致命伤是什么,但我把我认为的致命伤范围告诉你。”   “首先头部心脏和动脉不能被破坏,伤口长度不能过长过深。”   【这个没问题。】   ”其次,我的四肢包括手指头、脚趾头都不能被砍断或是打断。”   【……】   系统迟疑了。   “呵。”楚蔑冷笑:“我要不这么说,是不是被削成人棍都不知道啊?”   【嗯……好。】   “下毒也不可以。”   “另外改变外界环境的方式也不行。比如把我的头按在水里、把我的身体丢下楼、点燃屋子或是打开煤气也不行。”   【您想得……可真周全。】   楚蔑微微一笑:“这不是经历太多了吗?”   【那您还有问题吗?】   楚蔑单边眉头轻轻一扬:“你要是希望我有,我还可以再提意见。”   系统:“……”   【好的,请您进入游戏剧情吧。】   楚蔑有种扳回一局的感觉,唇角翘起,点击了那个“是”字。   “滋滋——”   楚蔑像是被抽取灵魂的空壳,身体软绵绵地趴倒在桌上,他面前的屏幕也从白桦林切换成了公寓的模样,只是屏幕里的公寓外观上远比现在更加崭新。   …………   “唔——”   楚蔑感觉头疼得厉害,吃劲地捂着头慢慢坐起来,皱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眼前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等了片刻勉强让自己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个完全不同的房间。   不是原本的404。   房间里的窗帘几乎都被死死地拉着,从窗帘的透光程度来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他刚醒来的床上摆满了很多衣服,有些是干净的,有些则是已经穿过的;客厅桌子上摆着剩菜和一包廉价的烟,还有桌子下未被清扫的几根烟头。   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这似乎是过去的房屋风格,但并没有那么老旧,反而这种风格老旧又物件半新的环境给他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可这真的是错觉吗?”   楚蔑直起身子,感觉眼前的这具身体格外的瘦弱,甚至他一起身就感觉眼前发黑。   他这是变成了谁?   楚蔑找到了这间屋子的卫生间,第一时间找到了镜子。   眼前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皮肤很白,眼下有些发青。头发应该有段时间没剪了,长短不一的碎发刺着他的眼睛,带来略显不适的刺痛感,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萎靡不振。   这张脸……就是路方南。   所以这间屋子是明睿家的隔壁。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房间里并没有挂闹钟,楚蔑只好从散乱一床的衣服里寻找手机或者是手表。   “叮咚——”   楚蔑顺着声音抬起了头,从床角的一堆衣服里翻出了一个翻盖手机,一打开就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比副本的时间早了十四年——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十四年前明睿母子被杀的时间线。   屏幕上跳出了一条信息框:【您有一条新消息。】   楚蔑点了进去。   【好,我知道了。那你保重身体。】   这是什么?   楚蔑在草稿箱里找到了这份回答对应的信息。   【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明天上午要去医院查查。所以我明天想跟你换个班,行吗?】   发件人是路方南,这是他发给同事的调班信息。   而明天——就是明睿母子出事的一天。   正是因为路方南的这次换班,才使得他成为了目击者,进而在目击悲剧后有被残忍杀害。   因为明睿母子死去,和路方南的死都是既定的事实,楚蔑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但他想借此珍贵的时间去获取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去拼凑出更加完整的副本剧情。   副本剧情的中心是明睿母子,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打听明睿家的情况。   幸好路方南是明睿邻居,还是比较好接触到明睿的。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楚蔑刚想出门去找明睿,却在刚踏出第一步时瞳孔一缩,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般,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滴滴,按照剧情,您现在应该睡着了,请不要做出有违过去发展的行动。】   楚蔑昏倒在客厅里,亳无知觉。   …………   第二天早上,楚蔑黑着脸爬起来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喉咙还有些疼,多半是因为强制让他陷入昏迷后,他在客厅的地面上躺了一夜受凉的结果。   “咳咳。”   楚蔑咳了两声,拖着酸痛不已的身体去洗漱了一番,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将皱皱巴巴的衣服换下。接下来他需要按照剧情要求收拾去医院要带的东西。   “咔哒——”   楚蔑开了门,与门旁一个十一二岁、长相乖巧精致的小少年对上了视线。   这个小少年从404中出来,应该就是十四年前死去的明睿。   可这张脸……   楚蔑皱起了眉,心道:“他怎么长得这么眼熟?可我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明睿的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有些不情愿地低低打了声招呼:“路哥哥好。”   楚蔑一愣,随后温柔地笑道:“早上好,明睿。”   只是此话一出,楚蔑便知道自己出错了。   因为此刻的明睿脸上全是难以置信,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路方南会和他打招呼,甚至还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172章 母亲   我怨恨我的母亲,又希望她能活得好好的……   ——明睿   楚蔑笑容凝滞了几分。   11岁的明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黝黑的眼睛倒映出他略显僵硬的笑容,稚嫩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迷惑。   是了,现在的明睿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孩子。就算觉得楚蔑这样打招呼有些奇怪,但也不会往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个灵魂的方面去想。   楚蔑并不清楚路方南具体是怎么对待明睿的,但至少绝对不是好态度。可他刚刚既然已经态度很好地打了招呼,突然变脸总归有些奇怪,索性将错就错。   他故意露出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眉眼间藏不住的高兴,冲明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走了。”   说完,他神色不变地往楼梯口的方向走,等彻底远离了明睿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明睿背着书包,怔愣地楚蔑略显轻快的脚步,喃喃道:“他估计是遇到好事了吧?明明平时对我爱搭不理的……”   “好事啊……”   明睿盯着楚蔑消失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反正不可能有什么好事落在我头上的。”   “该上学去了。”   明睿攥紧了背包的带子,有些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喃喃道:“好想快点长大啊。”   …………   去医院只是剧情要求,楚蔑不清楚路方南原先是为了什么去的医院,刚好感觉嗓子有点疼,就索性挂了个普通门诊的号。   楚蔑醒得还是比较早的,挂完号很快就轮到他。   给他看诊的是个长相严肃的男医生,确认他就是患者本人后,上来就问:“身体有什么不适的?”   “喉咙有点疼。”   “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蔑想了想,道:“暂时没了。”   “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的?”   楚蔑:“今天早上起来。”   “几天了?”   “一醒来就感觉这样了。”   医生:“……”   第一次见喉咙刚痛就来就医的,正常人不是等等或者吃个药的吗?   医生顿了顿,拿出一个消过毒的小木棒:“张嘴。”   楚蔑非常配合地张开了嘴。   医生检查过后,开始写病历本,边写边问:“喉咙有点发炎,问题不大,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受凉了?”   楚蔑老老实实地回答:“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医生写病历本的动作一顿,皱眉看向楚蔑:“怎么会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现在正值换季,更容易感冒,不要过分贪凉。”   楚蔑乖乖点头道:“好的,谢谢医生。”   “你感冒比较轻。”医生开了个简单的方子:“稍微吃点药,回去记得注意保暖。”   楚蔑拿着单子缴了费用,才去拿了药。   这点感冒他其实并不在意,不过为了剧情流程,这趟医院他是非来不可的。   楚蔑站在医院门口拎着药准备往外走。   “砰!”   突然出现的无形屏障让他直接被弹得跌倒在地上。   楚蔑旁边的其他人吓得往旁边躲了躲,紧张又诧异地看着他。   旁边服务台的护士看到他突然跌坐在地上,身体贴着服务台往前倾,似乎只要楚蔑的情况不对,就做好过来急救的准备。   楚蔑:“……”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次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尾椎骨微微有些发痛,他根本不敢去揉。   楚蔑红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刚刚自己撞到的地方。   空气中出现了类似波纹的东西。   他这是被拦在医院里了吗?   【按照剧情,您应该还在医院里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胃。】   楚蔑安静了一秒,冷笑道:“为什么不早说?”   【您没问。】   楚蔑:“……”   他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郁闷地长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挂号窗口。   挂号窗口还是刚刚的医务人员,她诧异地看着楚蔑,问:“请问您是有什么遗忘的吗?”   “不。”楚蔑笑容疲惫地道:“我再来挂个号,挂消化内科。”   她眼神怪异地看了楚蔑一眼,虽然心中奇怪“怎么不一次性挂完”,但还是为楚蔑挂好了号。   “喂,等会儿问诊医生问我有什么不适,我怎么说?”   【您如果嫌过程太麻烦,我可以为您跳过这段。】   楚蔑自然是要求立刻跳过这段。   【好的。】   在大脑的一阵眩晕后,楚蔑睁开了眼睛。   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医生面前,而那位医生皱着眉头看着几份检查结果,看几眼检查结果就瞪一眼楚蔑,十分生气的样子,但碍于什么终究是没说话。   那医生顺便翻看之前的病历,然后翻到了刚刚那个严肃医生写的病历,刚好看到病历上的时间,眉头夹得更深,似乎有些压不住火了。   楚蔑一脸懵逼。   医生似乎胸闷得厉害,长长呼出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仗着身体好,饮食作息不规律,现在把胃都搞出毛病了!”   “幸亏来得不算太晚,否则有的你苦头吃的!”   楚蔑安静如鸡,乖乖道:“您说得是。”   医生嘴唇绷直了一条线,似乎不打算再说了,只是低下头写病历本,可写着写着又忍不住开始说了:“都说不要讳疾忌医!你早一点——”   似乎想起楚蔑因为喉咙才痛,还立刻去挂了一个门诊,他有些无语,没好气地看了眼楚蔑:“算了,既然胃已经出了毛病,那之后就好好养着。”   “……好。”   楚蔑心里发苦。   他要求跳过这段,可为什么被医生训这段没跳过呢?   医生开完了单子,开始嘱咐起来:“之后饮食要规律,这段时间注意清淡饮食,忌酒忌荤腥,过段时间再来复诊。”   楚蔑接过单子,点头连连说好,就要转身开溜,然后听见那位医生继续强调道:   “注意要饮食规律,讳疾忌医!”   楚蔑已经开了门,只能身体僵硬地回头对医生笑着说了句“好的”,就赶紧出了门。   “唉——”   楚蔑感觉今天叹气的次数都可以超过他几天的叹气次数了。   等他按照正常流程交完费用拿好药,再站在医院门口时,他已经完成剧情流程,可以离开医院了。   …………   楚蔑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中午了。   他按照医嘱吃了药,又把剩下的菜热了吃掉,简单收拾了一下路方南的公寓。   案发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左右。   现在并非周末,而住公寓的大多数都是还在上班的人,这个点都不可能回来的。   明睿现在上四年级,一般的放学时间是在四点的样子,而案发当天他是在下午两点提前回来的。   楚蔑之前想过,阻止案发是不切实际且没必要的。   毕竟这是过去的投影。   他要做的就尽可能了解案情的信息。   既然剧情具有强制性,那么在明睿母子被杀的阶段,他很有可能被剧情强制控制,没有办法自由行动。所以案发前的这段时间是仅有的自由行动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一点半,距离明睿回来还有半小时。   从明睿的态度来看,路方南和他家的关系并不是多好,应该是冷淡居多。   虽说现在冒昧地去明睿家拜访有些不妥当,但不做点什么的话,他参与剧情的举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得找个借口想办法进去。”   楚蔑思索了一下,起身关掉房间里的电闸,打算以停电为借口,顺便询问一下隔壁有没有停电。   他表现出一副有些烦躁的样子,去隔壁的404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没人回应。   难不成没人?不应该呀?   楚蔑迟疑着继续敲了敲门:“有人在吗?我家停电了,想问问这边的情况。”   始终没有人回应。   楚蔑举起的手轻轻放下,出神地盯着404室的门牌,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他获得的消息来说,明睿母亲此刻肯定是在404室的,可为什么不理会他?   是讨厌路方南不想搭理他吗?还是说她有什么事突然出了门?   不对,明睿母亲的尸检里说她的身体里有酒精残留,说明她死前一定喝了酒。加上居民们的说法——明睿母亲经常喝酒,而且喝得烂醉如泥。   现在不开门,恐怕不是她不想开,而是现在还没起来。   那需要加大动静吵醒明睿母亲吗?   可时间应该不够了。   “你……”   楚蔑眼神瞬间变了。   “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楚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概是刚刚想得太出神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后面居然突然有人出现,立刻转身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明睿歪着头,神态平静地望着他,就将刚才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楚蔑看着仰着头的明睿,面不改色地将之前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我家停电了,所以看看你家有没有停电。”   明睿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掏出钥匙,神态自然地用钥匙开了锁,看来他这样子回家不是第一次了。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楚蔑不动声色地错开了步伐,想要通过门的缝隙观察屋内的情况。   明睿原本要将门大开,只是动作停在了一半,若有所觉地扭头看向他,小脸认真地道:“对不起,能麻烦你在门外等等吗?”   “我妈妈答应过我,不会在我在家的时候带其他人来。”   楚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明睿为何会突然提起。   “同理——”   明睿露出些许抱歉的效果:“我也不会在我妈妈在家的时候带其他人进来。”   楚蔑注意到明睿脸上不太明显的为难,虽然知道线索很重要,但还是止住了往里看的动作,非常配合地后退了一步。   “谢谢理解。”   明睿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浅的笑容。   他进了玄关,将外面的大门虚掩着,一转身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母亲。   “居然还在啊……”   明睿叹了口气,从堆满了衣服的沙发上找出一个外套,动作轻柔地盖在了母亲的身上。 第173章 门   我记得在我还活着的那天。   一只手,将我从阳光下拽回了黑暗。自此之后,我再没见过太阳底下的那点光亮了。   ——明睿   明睿给母亲盖好衣服后,回身来到了玄关开了一下灯的开关,随后回到门口给予楚蔑答复。   “我们这里还有电。”   楚蔑点了点头,停不停电什么的本就是借口,他的本意只是为了获取接近明睿获取有用的信息。   现在这个借口没用了,他必须做点其他什么事,但明睿明显不会让他进去404室的。   既然如此,楚蔑或许可以将明睿留下一会儿,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消息。   打定主意后,楚蔑半屈着膝与他平视,语气恳切认真地说:“我最近总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在你家附近转,这件事可能是我多心,但还是希望你能注意一点。”   “对于这件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有人四处转悠偷窥什么的……当然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是他为了试探出异样而捏造的谎言。   明睿听了,安静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不,这种事情我并不清楚。”   “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母亲……”也不会拒绝别的男人来,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明睿将视线往左下方移开,露出了像是笑、又像是在嘲讽的表情。   楚蔑感觉明睿既不关心这种事情,也不想听下去,只得截住了话头。   从明睿母亲这个话题上不能打听什么消息的话,那他就只能直接和明睿个人谈话了。   “明睿,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这个点放学的。”楚蔑就明睿个人的事情询问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你呢?”明睿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动摇:“这个点你应该也还在上班呀。”   楚蔑一噎,按着头无奈地笑了笑。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跟同事调班了。”   楚蔑看明睿根本不想跟他交流太深,只能放弃打探消息的想法,望着明睿的浅褐色眼睛里是不易察觉的温柔,语气放缓道:“我就在隔壁。”   如果有人来杀你们的话……   这话已经到了他喉咙口,又被他忍着心疼咽下。   楚蔑知道他插手不了这些过去的事。   如果有丝毫透露的意思——游戏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喊我。”   明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打量着他,小脸纠结了片刻,还是直率地说:“你今天很不一样。”   变得更爱笑,也更温柔。   “是吗?”   楚蔑笑了笑,阴暗的碎发被他拨到了一边,露出了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眸:“可能是我心情比较好吧。”   “心情好啊……”   明睿望着楚蔑眼底的笑,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那希望你每天心情都能很好。”   即是祝福也是希望。   希望他人幸福,也希望他人能给予自己一份笑容。   “我要回去了。”明睿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去,但神色已经远比之前要平和愉快得多:“再见。”   楚蔑听见这句“再见”时,心里短暂地刺痛了一下。   这次“再见”之后,可能就没有下次机会再见了。   明睿的生命将会结束在十一岁的下午四点。   然后他的人生会因为副本的存在被扭曲延长,带着怨恨被迫延长了14年的命,至今未能转世为人,拥有一个新的人生。   楚蔑没有说再见,只是再一次嘱咐道:“我就在旁边,一定要喊我。”   明睿愣住了,尽管不明白楚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直觉上感觉楚蔑并没有恶意,随后咧着嘴笑道:“好,谢谢你。”   …………   楚蔑身体沉重地回到了403室。   【滴滴,因为您吃的药有副作用,而它会让您有些昏昏沉沉,所以你现在需要睡过去。】   “为什么总要让我昏迷过去?我昏迷了,那参加这个游戏剧情有什么用?!”   楚蔑脸色一冷,想要阻止游戏系统的行动。   【有用啊。】   【您就算昏迷,也不是脱离剧情的。】   【现在不是重要的剧情,明睿和他母亲死去的重要剧情是一定会让您参与的。】   冷静——   楚蔑压下胸腔里涌起的怒火,他必须冷静地与游戏系统协商,现在距离案发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足够他获得足够的信息。他不想像原来的路方南那样,成为一个稀里糊涂的目击者。   就算他真的救不了明睿,那至少也要帮他抓住杀害他的真凶。   【这只是一段剧情,您改变不了。】   “那又怎么样。”楚蔑虽然不否认过去的事情他改变不了,但既然他有幸来到了过去,那他就要亲眼去见证和记录明睿短暂而不幸的一生。   哪怕明睿来到一个并不欢迎他的小镇,被人视作透明人一样被人遗忘无视,但至少有楚蔑记住了他的人生。   “我不妄求拯救明睿的人生,但我想要抓到真凶,记住明睿这个人。”   【……】   游戏系统似乎被楚蔑的回答惊讶到,迟迟没有做出反应。   半晌它用机械音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您确定要这样吗?】   【您无法干涉明睿的死,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您可能会和其他袖手旁观的旁观者一样——即便变为了这样的人,您也坚持吗?】   “对。”   楚蔑语气坚定地对着虚空道。   【是吗?】   楚蔑觉得自己已经说动了游戏系统,却在放松警惕的时候听见一声笑声:   【那又怎么样?】   【我不允许您这样做。】   “什——”   楚蔑甚至来不及做点什么,就又被夺走了意识。   …………   “滋啦——”   指甲划过木质的尖锐声音反复在楚蔑耳边响起,伴随着女人绝望地呻吟,她气若游丝地喃喃道:“救命……”   “唔……”   楚蔑身体靠在墙壁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意识还处于模糊的他,并不知道身后所靠的墙壁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那些声音近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您不是想看这一切的吗?我给您这个机会。】   楚蔑听着耳边的机械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   刚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靠在墙上,身体无法动弹。他尝试着集中身体全部的力量去行动,却发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挪动。   【闭上眼,您会看到您想看到的一切的。】   楚蔑抿着唇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   …………   “吱呀——”   “妈妈,我在家的。”稚嫩的声音有些压抑愤怒:“你答应过我的,我在家时你不会找男人到家里的!”   眼里满是红血丝的男人猛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门被人打开。   女人满脸是血,神情恍惚地看着推开了房门的小少年,眼中满是迷茫,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此刻会在这里。   “妈妈,怎么……”   明睿望着被男人压在身下,抓着头发的母亲,眼神变得惊恐和怨恨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扑到了歹徒的身上,试图把他从母亲的身上拽离。   但他力气太小了,这个举动反而激怒了男人。   “滚!”   男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将明睿甩了开来,然后不管不顾地伸手掐着身下女人的脖子,神情凶恶地辱骂道:“你个贱人,都上过那么多男人的床了,居然还敢瞧不起我?!”   “你放开我妈妈!”   明睿从地上爬起来,知道自己力气小,眼神焦急慌乱地随手抄起一个椅子,可椅子还没挥到男人身上,就被男人抵着椅子推倒了。   男人被他激得起了火气,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明睿,嘲讽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妈生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这话戳到了明睿心窝子,他眼神阴沉憎恨地尖叫起来:“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男人的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了杀意。   女人感觉到了不妙,拼命缠住男人的身体,望着这个自己几乎不曾好好关心过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比的愧疚,她哆嗦着唇哭着道:“明睿,快跑!”   男人冷笑着拍了拍女人的脸,力道大得几乎像是在扇她的巴掌,将她的半边脸扇得发麻发烫:“臭娘们,还想让那野种喊人?”   明睿瞅准时机想要冲到门外,女人见状更加拼命地缠住男人,试图阻止男人起身追击明睿的行动。   男人拼命想要站起来,女人也不管不顾地吊在他身上,身体几乎被悬空了大半。   男人眼瞅着明睿要跑到门口了,气急之下按着女人的头就往地上撞了一下。   女人浑身一颤,仍不肯松手。   男人彻底失了耐心。害怕被抓的情绪和畸形的自尊心让他整个人彻底失去理智,完全不控制力道地按着女人的头拼命砸在地上。   “咚!”   “咚!”   “咚!”   伴随着头部被撞的巨大响声,女人脸上的表情也因为痛苦扭曲起来,四肢无力地松了开来。   男人将女人甩开,却并不知道在他起来的那一刻,女人的后脑上开始不断冒出红色的液体,将散落在地上的凌乱长发尽数吞入这猩红的血泊中。   “咔哒——”   现在是四点多,天仍是美好而干净的蓝。   金色温暖的阳光照射到明睿的脸上,将他的眼睛刺得有些睁不开,几乎快要流出眼泪。   明睿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   “我要救妈妈!一定要快点,不然妈妈就没命了!”   “一定要快!”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是在他的耳畔响起,让他感觉胸口一阵阵地发胀,缺失的氧气仿佛只凭借一张嘴也补不回来,他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跑!必须要跑!   明睿在心里反复这样告诫自己,忍着喘不过气的感觉往外冲。   “臭小子——”   声音近在咫尺。   阳光将他的周身照得暖洋洋的,可他却反而觉得如坠深渊,从头冷到脚。   一只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明睿尝试着向门外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挽留住那片温暖的光,他眼角沁出了泪水,却被无情地拽回了黑暗中。   不!   “咔哒——”   门被再次死死关上。   门内地上的红色液体缓缓流动,铁锈的味道弥漫了昏暗的房间。   而门外,阳光正好。 第174章 呼喊   游戏要求我按照剧情原有的走向进行活动,但对于我在门口遇到明睿这件事并不阻止,这至少说明现实里的明睿也和路方南在门口相遇过。   我告诉明睿有事一定要喊我,但直到最后,他喊了无数遍的救命,却始终没有透露过对我的称呼。   我有一个悲伤的猜想。   现实里是否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明睿也喊了无数个救命,却始终没有喊过那个从未给他好脸色的路方南的名字。   ——楚蔑   男人将明睿拖进了屋子。   明睿拼命挣扎着,试图用他所有能攻击的手段去反抗。抓也好,踢也好……最终也只是无济于事,反而将男人惹得更加恼火。   “该死的小崽子!”   男人愤恨地将明睿甩到了女人的身边。   明睿吃痛地蜷缩身体,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女人,满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开始拼命摇晃女人的身体:“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女人任由明睿推搡着,身体已然冰冷。   明睿觉得浑身发冷,根本不敢相信刚刚还活生生的母亲,在此刻居然已经死去。   “喂,装什么死?怎么还不起来!”   明睿不理会他,继续推着女人。   男人看到明睿哭泣着推搡女人动作的样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我靠,这婊子不会真的死了吧?”   男人有些不敢靠近女人的尸体,手颤抖着试探性靠近女人的鼻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呼吸。   “你别碰我妈妈!”   明睿尖锐地喊着,用力拍掉了男人的手。   男人猛地后退了一步,险些被女人的尸体绊倒在地上。   “居然真的死了……”   男人神经质地喃喃道:“我居然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明睿双眼通红,怨恨地看向男人。   男人也若有所觉地抬头,与他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眼中先是惶恐无措,很快被凶恶和不择手段所吞没,最后只剩下彻彻底底的杀意和残忍。   明睿敏锐地感觉到了男人情绪的不对。   他想杀了我!   明睿望着男人凸起的眼球,以及眉眼间的凶色,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念头。   现在的他根本对抗不了男人的力量。   要逃!   明锐下意识看向了门口,发现男人的身躯和女人的尸体挡住了他的去路,从门口逃脱的想法根本不现实。   他的身后是阳台。   明睿现在只有两个出路,一个是喊救命等待有人过来救他,另一个则是从四楼跳下去。   四楼跳下去有可能不会死,但也会受很严重的伤。他在小镇里本就被人忽略,万一跳下楼没死成,恐怕也没什么人愿意收留他这个拖累。   但留在这个房间一定是会死的。   明睿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男人早在他眼神望向门口的时候就有了警觉,注意到他动作不自觉地往后退时,就朝他猛地扑了过来。   明睿被逼无奈,只能选择冲向阳台,将阳台的门关上。男人已经逼近了阳台门前,他甚至都能够听到男人张大嘴巴时用力喘气的呼哧声,像是只嗜血的野兽一般,寻找着机会将他剥皮拆骨。   不能让他抓到自己!   明睿浑身剧烈地颤抖,将自己幼小的身体抵在阳台的门上,努力试图压制住手的颤抖,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慌乱地把门锁上,可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   “咚咚!”   “咚咚!”   男人已经扑到了阳台的门前,用力推门想要抓住明睿。   明睿小脸涨得通红,几乎快要按不住门。   门被男人推出了一条缝,男人将刚刚弄死女人的手伸进了这条缝里,青筋暴起的手死死地扒着门缝,想要将明睿保护自己的最后一条防线彻底击溃。   明睿焦急地望着男人伸进夹缝的这只手,而他的两只手现如今按在门上,根本没有办法挪开。拼着同归于尽的心理,他用头反复地撞男人的手。   “嘶——该死!”   男人青白着脸,痛呼着将手收回。   被扒开的这条细缝重新合上。   明睿松了口气,趁机给阳台的门上了锁。   “咔哒——”   门被锁上了。   明睿心里有了片刻的安心,但这种安心只维持到了上一秒。   因为下一秒,他便绝望地发现男人开始用身体撞阳台的门。事实上,阳台的门并不是多么的坚固。   “哐哐!”   “哐哐!!!”   明睿浑身一颤,咬着牙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做好了男人只要破门而入,他就跳楼的打算。   ——如果有事你就喊我,我就在旁边。   明睿突然想起之前楚蔑的话,想起他温柔而坚定的眼神,突然涌起了莫大的勇气,竭尽全力地喊到:“救命!谁来救救我!!!”   他喊得声嘶力竭,只感觉喉间一阵铁锈味弥漫开来,每说一句话,就感觉带动了刀子在脖子上一刀刀地割。   …………   楚蔑听见明睿的呼救声,开始拼命想要挣扎着起来。他的四肢仿佛被坠了千斤重,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也没能挪动半分。挣扎不开他就干脆张开嘴,大声道:“明——唔!”   无形的手猛地勒住了他的嘴巴,力道大得将他的脸几乎勒到变形,将他所有的声音堵到了喉咙口,只留下不甘的呜咽声和闷哼声。   他听见明睿在喊他。   【别傻了。】   游戏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不过是一段游戏剧情,您这么投入做什么?】   楚蔑身体猛地僵住了。   【乖乖走好这段剧情,否则我让你连他最后活着的画面都看不到。】   游戏系统已经彻底放弃了明面上对玩家的尊称,变成了平等的“你”字,不屑道:   【是你说过只是当一个记录者,我才允许你保持清醒地知道明睿母子被杀的全过程。】   【不要妄想成为插手其中的人,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楚蔑死死地咬住牙关,双眼赤红地瞪向某一个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恨意。   …………   男人听见他的呼喊声,更是不顾一切地撞门。   “吱——”   门发出承受不住的呻吟,在明睿绝望的目光下,彻底大张开来,将柔弱的兔子彻底暴露于捕食者腥臭的血盆大口之下。   明睿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仍旧用希冀的目光看往旁边的阳台,但阳台静悄悄的,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小鬼,给我去死吧!”   男人抓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钳制住他细瘦的身体,感受着手下这具躯体的生命力,拿出从厨房带来的一把水果刀,毫不留情地举刀刺向明睿的腹部,扼杀着手下拼命挣扎的幼小生命。   “呃——”   明睿感觉腹部传来撕裂般地剧痛,他觉得自己短暂的十一年从未感受过这样可怕的疼痛,可他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   “噗嗤——”   刀刃被粗鲁地拔出,带走了他身体的大部分温暖。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缺了口的气球,鼓胀身体的气体都顺着这个缺口不断流失。   当明睿以为已经结束时,从未想过这其实是开始——滴着血的刀子被一遍遍地刺入身体,又被拔出。开始他还能感受到莫大的疼痛,但渐渐明睿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数不清究竟被捅了多少刀。   他的嘴唇还在上上下下地动着,反复将那句“救命”嚼碎在口中,渴求奇迹的发生。   阳光照在他黝黑明亮的眼睛,那双眼中倒映出的是旁边阳台紧闭的的窗户。看上去冷冷寂寂的,就像这栋房子本身。   他喊了无数遍的救命,也没能等来一个奇迹。   那个人明明说过的,说过就在旁边的。   只要喊一声,只要喊一声……   是骗他的吗?   还是说那个人只是随口一说,他却真的上了心,当了真?   明睿眼中的希望被绝望一点点地充斥。   他的眼睛因为强光的刺激流下了眼泪,在疼痛感和失温感被不断堆积后,他感觉胸腔中那种快要炸裂的痛苦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眼前的这片蓝天也洇没在黑暗中。   “呼呼——”   男人抽出刀子,松开了抓住小少年的手,看着他的身体顺着栏杆无力地滑下。   “咚。”   男孩的身体在滑落下来的时候,头部磕到了地上。   他并没有因为疼痛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眼中倒映出的一切像是幅灰蒙蒙的静默画。   …………   阿空若有所觉地抬手捂住了腹部,脸色有些苍白。   老卢躲在旁边,嘴唇哆嗦着看向他,不敢出声。   阿空掀起眼皮,神情似乎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老卢,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很意外,我回来了?”   老卢紧盯着他,背后冷汗津津。   “也是。”阿空点了点头,做出非常理解的神情:“毕竟我现在这具身体的脸和十四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阿空像是故意撒娇讨人欢心的小孩子,嘴角漾起梨涡:“怎么样,喜欢吗?我还和以前一样。”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这里对我最好的人呢~”   阿空瘪瘪嘴,长吁了口气:“还不如个别陌生的‘居民’对我真心呢!”   老卢突然哭了出来,膝盖弯曲险些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道:“我错了,对不起……”   “别这样啊。”阿空赶紧拦住老卢下跪的动作:“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我现在叫阿空。”阿空嘴角翘起,眼神狡黠地转了转,突然笑容诡异地靠近老卢,拉着他的手戳了戳自己的胸膛:“知道为什么叫阿空吗?”   老卢咽了咽口水。   手指由胸膛划到了肚子,老卢只听见他用天真的语气说着格外可怖的事:“因为我啊,从这里到这里,全都空荡荡啦。”   “都被小虫子一点点吃空啦。”   老卢惊悚地看向阿空的脸,只看见空洞洞的满是腐肉的脸,裸露出的颔骨上下张合:“连我的脸也被吃干净了。”   老卢呼吸一滞,晕厥过去。   阿空的手在脸上轻轻一挥,就恢复了之前的白皙可爱。他神色冷漠地俯视着老卢,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突然小脸一皱,声音焦急地喊道:“关姐姐,老卢他突然晕过去啦!你快来看看……”   …………   楚蔑被抽走了身体所有的力气,双眼颓废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知道自己肯定救不了明睿。   因为这只是过去,明睿实际上早就死了。   可他怨自己明明说了“就在旁边”“有事喊他”,却没能依言做到。   白白给了明睿希望。   楚蔑感觉眼中酸涩不堪,一种强烈的愤怒感和无能为力的沮丧感充斥他的整个胸膛。他感觉自己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存在,脑海只剩下这些情绪。   眼前的手白皙修长,与他还是玩家时带着薄茧的手一点点重合。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死亡从来是他无法抵抗的存在。   他曾自信能以这双手将陷入泥沼的人们带回人间,自己反而也被拖入了地狱。无论他变得多强,也始终救不了被敲定死亡日期的人。   视线里手的轮廓变得模糊,被一层潮湿的白雾笼罩着。   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眼睛流下。   【您不必自责。】   游戏系统冷冷地道:【明睿早就死了,您并不是正真正无视明睿求救的人。】   说起来,刚刚明睿喊了无数遍的救命,却从未透露过路方南,也就是楚蔑现在身份的名字。   是不想让凶手知道他也在吗?   害怕他也会被凶手盯上、杀掉吗?   楚蔑意识到了什么:“喂,我一旦做出违规剧情的举动,你就会阻止我?”   【是的。】   “那么是否剧情里明睿出事以前,他和路方南也见过面,甚至也知道路方南就在403里?”   【……】   没有回应也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路方南没有被凶手立刻杀掉,这至少证明凶手一开始不知道路方南当时也在——明睿至死都没透露过这个信息。   明睿分明那样声嘶力竭地求救过,但至死也没喊过路方南的名字,是因为害怕路方南受他牵连死去吗?哪怕……路方南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他从未想过要拉什么人下水。   只是想要有个人能回应他的求助,并救他出来。   事实上,直至他最后咽气,也没等来救他的人来。   楚蔑垂下眼,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要找到杀害明睿的凶手,我要彻底毁了这个副本。   【亲爱的L先生——】   楚蔑抬眸。   【现在,该您走您的剧情了。】   作者有话说:   悄悄探头|ω)忍一忍,心痛一阵子就过去了 第175章 假于人手   我想不明白假使明睿是boss,那他有什么理由不亲手解决掉凶手,而是交由外人来帮他这个忙。   ——沈淮云   明睿母子已经死去了。   按照游戏剧情要求,“路方南”会在半梦半醒间听见隔壁的动静,然后出于好奇去隔壁阳台查看情况。   楚蔑知道杀害明睿的凶手还在,不可能这么粗线地直接到阳台去看。于是他就从浴室找来一面小镜子,悄悄地走到阳台门的附近蹲下,调整镜子的角度,观察阳台现在的情况。   捏着镜子一角的手腕慢慢一转。   “!”   楚蔑双眼死死地盯着镜面,下意识将身体往屋内藏了藏。   镜子中倒映出的阳台上,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紧贴着栏杆,沾满血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探出大半个身体,死死地盯着楚蔑所处的阳台,像是一个身形扭曲的红色怪物。   但凡楚蔑刚刚冒头,就一定会被男人看见。   楚蔑甚至敢肯定,要是有可能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翻到这个阳台看看究竟有没有人。   男人贴着栏杆,伸长脖子大概保持了五分钟,随后才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这才拿着刀回了阳台。   楚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但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脸。不过如果现实能再见到的话,他一定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楚蔑警觉地看向了大门的方向,放轻脚步靠近了大门,隔着门甚至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儿。   “咚咚!”   门外的人依旧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楚蔑始终不做声,作出人不在的假象。   门大概敲了三分钟左右,门外传来男人泄气般地叹气声,沉重的步伐渐行渐远,很快就没了动静。   是已经离开了吗?   楚蔑又在门旁蹲了十分钟左右,始终没听动静。   估计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楚蔑想要开门,去隔壁查看明睿的情况。可他的手刚搭在门把上,就感觉门缝间那股血腥味儿似乎比之前还要强烈,就好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贴在门旁,举着带血的长刀等待他开门一般。   楚蔑的呼吸短暂一滞。   凶手根本没走?!   这个凶手远比他想得更加谨慎狡猾,这种冰冷粘腻的感觉和杀他的那个疯子是一样的。   楚蔑立刻收回了手。   “滋啦——”   大概一分钟后,门外传来尖锐金属在墙面划拉的声音,那种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针一下下地刺着头皮,刺耳地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蔑清楚这是什么声音。那是外面的凶手拿刀在墙面反复划出一条条刀痕发出的声音。   他皱着眉捂起耳朵。   “咚!!!”   门外的人踢了门一脚,骂道:“明睿那小子拼命喊救命,我还以为有人在呢!敢情根本没人。”   “白白浪费我时间!”   楚蔑听见明睿的名字,眼神冰冷地握紧了拳头,都想直接去厨房拿把刀杀了这个混账。   【请您冷静,马上就要结束了。】   楚蔑眼珠缓缓动了动,从喉间发出一声轻蔑而讥讽的冷笑,神色疲惫地坐在玄关处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喂。”楚蔑问:“我不能报警吗?”   【不能。】   “为什么?”楚蔑再也压不住火:“明睿被杀我阻止不了,连报警都不行了吗?”   【不行啊——】   未等楚蔑再说话,游戏系统轻飘飘地回复道:【因为路方南一直待在屋子里,知道警察过来才打开了门。】   【您只需要好好呆在这里。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向您保证。】   …………   血腥味渐渐散去了。   楚蔑知道凶手已经离开好一段时间了。   天空昏暗下来,只有少得可怜的光顺着窗帘的细缝照射进来。   楚蔑靠着门坐在原地良久,等待着游戏系统口中的“马上结束”。   楼下传来警笛的声音,安静的公寓很快变得喧闹嘈杂起来,人们惊恐的叫声和警察阻退众人的呵斥声交错起来,让死寂的公寓像是在夜晚活了过来。   404室变得异常热闹,毕竟以往除了明睿母子,只有心怀不轨的男人进来。现在本就不大的公寓在进入了这么多人后,变得狭小逼仄起来。   楚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起身打开了门。   门被推出了一条缝。   楚蔑脸色苍白地站在门边,透过缝隙看见人们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404室出来。   因为门并不宽敞,而门口又站了许多人,所以在抬担架的时候难免磕着碰着。楚蔑也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白布下垂了下来。   那只手比他要小,并且满是伤口。   楚蔑知道,这是明睿的尸体。   脑海里明睿绝望而渴求的眼神直到现在还挥之不去,在他看到明睿尸体的那一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楚蔑可以不看的。   可他还是像惩罚自己一样死死地盯着明睿的尸体。   警察注意到楚蔑的存在,眼神一变,表情严肃地走了过来:“你一直都在这里?为什么不报警?”   楚蔑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道:“够了,回去吧。”   那名警察疑惑而莫名地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他的脸便像打翻的调料盘一般,扭曲旋转起来;随后楚蔑所处的背景也失焦模糊起来,不断缩小……   楚蔑站在原地,无悲无喜,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在扭曲中融入了无尽的黑暗。   …………   睫毛轻轻颤了颤。   楚蔑醒了。   他是趴在电脑桌前昏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被压着的那只手也还是一阵阵地发麻,根本没有什么知觉。   楚蔑忍着那种刺痛感甩了甩手,才总算让手恢复知觉。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是否有伤,在确认没有伤口时,才开始观察房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多余的变化——在他的脚边多了几片断裂的刀片。   地上断裂的刀刃和他并无其他伤口都证明凶手来过了,并且在试图造成致命伤的情况下,被游戏系统及时制止。   他也确实赌对了。   凶手发现不能直接杀死他时就离开了这里。   虽然他没和凶手直接打过交道,但从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来看,杀死明睿的凶手和杀死他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楚蔑现在只知道凶手的长相,但并不知道凶手的身份,再加上因为电脑的原因,他现在不方便离开公寓,如今最好的情况就是凶手再来主动攻击他。   如果凶手真的过分警惕,返回了居民中隐藏起来,那他就不好处理这件事了。   除却凶手这件事,游戏剧情对于明睿的信息提供还是有些许简单过头了。   楚蔑本想借此了解关键物品和出口的信息,但目前得知的信息太局限了,让他很难做出判断。   一般来说关键物品是对于副本boss的重要物品——譬如宋知意的画、梁未音的合影……   假使明睿是boss,可游戏剧情里也没看到他有什么重要或是在意的东西啊?还是说那个凶手才是boss?   突破口有限,似乎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有所进展。   楚蔑沉思的视线落在了显示屏上,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游戏继续上似乎是路方南死后的剧情发展。   【路方南的死是一个开始。】   【自他之后,公寓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搬离了公寓。不久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公寓周边长满了白桦树,并且再也没人能回到公寓。】   【连环杀人案总算暂时告一段落,这个造成了十四条生命逝去的案子也最终成为了悬案,无疾而终。】   “十四个?”   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   这次来副本的玩家是十四个人,副本里的旅人也是十四个,这意味着什么?   路方南是连环杀人案中的第一个死者,而楚蔑现如今顶着路方南的身份活着,并且在游戏里充当着旅人的角色,这是不是说明旅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   至于楚蔑在现实里杀掉的怪物之所以不是旅人,是因为那些人是连环杀人案后的十四年间乃至现在的受害者,而非十四年前的受害者。   那十四名玩家意味着什么?   楚蔑顿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这时看到了沈淮云打来的几条未接来电,立刻回拨了过去。   “喂,沈淮云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关秦月把她的手机暂时放在了沈淮云那里,所以沈淮云立刻接了电话:   “咩咩,恐怕除了旅人和你说的白桦林里的怪物,我们又有其他麻烦了。”   沈淮云有些头疼地抿着嘴,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浊气:“死去或是重伤的玩家都成了怪物。”   “我们刚刚才杀掉了他们,现在正在火化他们。”   旅人和玩家的居民身份居然可以转化?!   那岂不是同伴也会阴差阳错地变成怪物袭击队友?   “那明睿呢?”楚蔑想起类似明睿的人在沈淮云那里,更加担心他那里的情况。   “这个嘛……”沈淮云抬眼看向正和关秦月聊天,笑得一派天真的阿空,头疼道:“目前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就不知道了。”   “哦对了。”想起楚蔑之前说要探索游戏里的剧情,沈淮云追问道:“你哪里怎么样了?”   楚蔑顺势把明睿的故事告诉了沈淮云。   …………   “那个凶手多半不是boss。”沈淮云沉吟片刻,做出了判断:“至少boss起码得是相当强的存在。”   “你还是坚持明睿是boss的看法?”   “对。”沈淮云并未像楚蔑那样亲身经历明睿死去的悲剧,所以也更加理性一些:“就算他生前是个好孩子,但死后恐怕未必还那么善良了。”   “毕竟死得这么冤,没有怨气也不太现实。”   楚蔑:“那他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自己亲手处理掉凶手,还仍由凶手逍遥自在?”   沈淮云也想不通这点,只能猜测道:“也许有什么理由使得他不能动手?”   “看来这凶手还得要我们亲自抓到才行啊。”   楚蔑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新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由于旅人数量过少,默认旅人无法形成阵营,请尽快提升等级以保全自身安全。】   还有什么能威胁到旅人?   难道说……是后来白桦林中死去的人?   “沈淮云你……沈淮云?”   楚蔑刚想跟沈淮云提这个新的消息,就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对他及时做出回应。   “怎么了?”楚蔑问道。   “也没什么——”沈淮云望着不远处一个突然造访的陌生男人,正在被其他围上来的居民询问着什么。   他移开视线,又观察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阿空。阿空的笑容不复之前那般自然,眼神阴沉地盯着那个陌生男人,用一种像是在看待宰羔羊的眼神反复在男人身上游走。   沈淮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看来,新线索来了。” 第176章 报仇不是滥杀   当你能够不问缘由地轻易抹杀生命时,在那之后你所抹杀的每一条生命都不是为了所谓的复仇——仅仅只是因为你已经习惯和享受抹去生命的过程。   而那时,你的任何行径都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成为了下一个比凶手更可怕的恶魔。   ——贺防川   “既然你那里已经有了新的线索,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楚蔑最后提醒了一句:“不管怎样,你还是要提高警惕,毕竟整个副本最危险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知道了。”沈淮云听了楚蔑担心的话,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故意哼哼唧唧起来:“给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每次都说挂就挂,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沈淮云说话时的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羽毛柔软的尖端轻轻扫过,带了点酥酥麻麻的痒。   楚蔑莫名感觉有些耳热,刻意沉下语气,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啊,你是我……咳,男朋友。”   “原来你还知道啊……”沈淮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是同事,天天跟我例行公事呢。”   楚蔑:“……”   他感觉耳尖越发得热,头疼道:“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嗯——”   沈淮云短暂地思考了几秒,认真道:“要不你冲我撒个娇吧?”   楚蔑虎躯一震,颇为费解地问:“你是认真的?”   “对啊,说吧。”沈淮云伸了个懒腰,好以整暇地道:“快点撒娇啊。”   楚蔑脑子里迅速闪过平时看到女孩子撒娇的方式,但怎么都有些说不出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快啊!”   沈淮云已经可以想象楚蔑红着耳尖,表情挣扎的模样了,坏心眼地催促起来。   楚蔑被他催得实在有些急了,脑海里想起学生时代和朋友玩闹时看的视频,下意识语气格外正直地说:   “杰·哥·不·要!”   沈淮云:“……”   沈淮云:“哈?”   还没等沈淮云下意识接梗,说那句“让我康康”时,就被楚蔑无情地挂了电话。   沈淮云:“……”   像上次那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呼——”   沈淮云刚放下电话,就感觉后面有人在他脖子后面吹了口冷气,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触了电似的往前一窜:“谁?!”   “哥,是我啊~”   关秦月幽怨地从他身后探出了头,看了一眼他紧攥在手中的手机,吐槽道:“我手机都快成你俩的情侣专用机了。”   沈淮云见来者是关秦月,这才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到我后面的?”   “我早就在你后面了。”关秦月叹了口气,嫌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是你跟你对象聊得太投入了。”   沈淮云眼中含笑,捉出了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丢到一边:“说了是讲正事。”   “是是是,你说正事就是正事。”   关秦月一脸无语地咂舌,为沈淮云让出了一条道,嘴里轻声嘟嚷道:“平时跟当爹一样地训我,刚刚跟自己对象讲话怎么这么黏糊?”   “以前还以为你不会谈恋爱。就算谈也会像当爹一样地看着对象,没想到居然还搁那儿撒娇?”   “啧啧啧,男人啊……”   沈淮云:“……”   沈某人只能老脸一红,装作没有听到。   …………   沈淮云观察着这个远道而来的陌生男人。   看年纪应该已经四十岁了,长相一般,在和人交谈时眼神飘忽不定,给人感觉并不像是个老实人。   “你是……”   沈淮云打量着男人,问道。   “哦,他是卢勇国,老卢的儿子。”   其中一个居民替卢勇国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一副看到了奇事的眼神看着他,感叹道:“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是吗?我也没想到。”卢勇国看似憨厚地笑了笑,眼珠子动了动,隔着围着他的居民们,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表情冷漠的阿空,在那之后的注意力便一直落在了阿空身上。   “呵。”   阿空眼神冷得吓人,突然嗤笑了一下。   沈淮云观察到阿空衣袖下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对卢勇国做点什么。下一秒他动作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止了行动,露出厌恶烦躁的神色,转身回了屋子。   沈淮云的目光紧随着阿空的背影,思索着要不要先去套阿空的话,随后看到一直不怎么讲话的贺防川神色如常地跟着阿空进了屋子。进屋前。他还回头给沈淮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套阿空的话。   沈淮云舌尖舔过小虎牙,有些诧异地咧嘴一笑,心道:“原来贺防川也早就对阿空‘特别关注’了啊。”   既然贺防川去盯着阿空,那他就可以放心地和卢勇国接触了。   沈淮云笑容灿烂地跑到卢勇国面前,做出一副仅是好奇的模样,“关切”地问:“我们镇子昨晚遇到了怪物袭击,你回来的时候没事吧?”   卢勇国早在阿空往回走的时候就移开了视线,听到沈淮云的话后,有些混浊的眼睛落在沈淮云的脸上,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细细辨认他的长相。   沈淮云眼中闪过一抹冷色,随后笑盈盈地又凑近了几分:“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回来时有没有碰到怪物呢!”   卢勇国眼神错开,笑呵呵地说:“路上碰到了一只,不过我躲起来没让它发现。”   “是嘛……”   沈淮云垂下眼帘,观察到卢勇国身体的肌肉微微紧绷,身体也无意识朝后仰,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警惕着沈淮云的靠近。   “呵。”   他无声笑了笑,垂眼时的审视和意味深长,在抬眼时瞬间转换成满满的担心和感叹:“那还真是有惊无险啊!”   卢勇国尴尬地笑了笑。   “话说你失踪了一天一夜,都去哪里了呀?”沈淮云连连摆手,不动声色地堵死了卢勇国的路:“我当然不是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很担心你的安危。”   “……”卢勇国望着沈淮云的眼神有些不善,演技拙劣地挤出笑容:“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前晚看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去往了白桦林,怕有什么问题就追了过去。”   “后来我在白桦林里迷路了,直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路回来。”   “可我听说你是在前晚凌晨失踪的啊?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谁没事会凌晨起床乱逛?”   卢勇国脸色一垮:“我吃太多了,所以撑得睡不着出来溜达不行吗?”   “哦,这样啊。”沈淮云明了地点点头:“原来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卢勇国:“……”   众多居民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众人都在笑的时候,其中一个十几岁的男生表情疑惑地盯着卢勇国,正在思索些什么,并没有笑。   沈淮云站在人群之中,并没有看到人群后的那个男生的异样,反而是关秦月注意到男生的异样。   关秦月本能地觉得男生的反应有些让人在意,便问:“怎么了?”   “怎么说呢?”男生抓了抓头发,“我家就在他隔壁,可他前天晚上压根就没回家啊?灯一直都没开过……”   关秦月对卢勇国起了疑心,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思索等会儿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沈淮云。   …………   贺防川站在阿空身边,望着阿空有些难看的神色,道:“你似乎很讨厌卢勇国。”   阿空看了他一眼,没否认他这句话。   “他对你很不好?”   “好,特别好。”阿空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可是一辈子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贺防川没再提卢勇国的事,而是转移话题:“你对于昨晚袭击小镇的怪物有什么看法?”   提到怪物阿空似乎没那么生气了,笑眯眯地说:“我没有什么看法。我只是好奇这个怪物是怎么出现的。”   “你说怪物会不会有他们的家人?”阿空做出畅想的模样:“要是怪物们的家人知道他们的遭遇,会是什么反应?”   贺防川脸色不变,并不打算接他的话。   “你说这是报应吗?我听说过明睿的遭遇——你说这个镇子如今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他的报复?”   贺防川平静地回应了他:“有这个可能。”   阿空笑容有些淡了,偏过头反复打量贺防川:“你这人真无趣,不如那个叫沈淮云的人有意思。”   “别人一直说我无趣。”贺防川话锋一转:“这也没什么,能找到对象就行。”   阿空:“……”   你们成年人要不要脸,我才多大就和我讲谈对象?   要能搞死你们,我先搞死你们这群秀恩爱的!   贺防川向来瞧着可靠,话说得不多,但其实人也挺腹黑闷骚的。   “说起来——”阿空像是自己起了兴趣:“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游戏?”   “不被欢迎的怪物袭击镇子,而居民们为了保护家人要与他们浴血奋战——”   贺防川眸光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望着阿空天真无暇的笑容,他缓缓地道:   “人命关天。”   阿空笑容不变,歪着头看他,只是因为贺防川的下一秒话变了神情。   “更何况你也无法置身局外。”   阿空安静下来时,瞳孔是那种纯粹的黑,并且不像一般瞳孔那般透亮清澈,而是更纯粹实在的黑。这使得他在静静盯着别人的时莫名瘆人。   现在他就这样盯着贺防川。   贺防川神情没有任何一丝动摇。   “哼。”   阿空轻哼了一声,重新挂上了笑容:“你要是明睿,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贺防川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道:“我以前有幸听说过一个人。”   “哦?讲故事?”阿空慵懒地支着下巴:“好啊,我喜欢听故事。”   贺防川叹了口气道:“那个人因为好心帮助别人,反而被人害死了。”   “唔……”阿空怀疑而嘲讽地望着贺防川:“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最后原谅了害死他的人了吧?”   “不,他杀了那个害死他的人。”贺防川摇了摇头:“但他没有杀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阿空漠然:“这就是你对我刚才问题的回答?”   “对。”   “无所谓的坚持。”阿空哼哼道:“如果人都死,那何必遵守所谓的道德准则,肯定应该杀到怨恨彻底消失为止。”   “那我想,怨恨可能永远消失不了。”贺防川表情深沉地道:“因为当性命能被你轻易抹去时,你抹杀其他人的生命将不是为了报仇,只是因为无所谓和习惯。”   阿空眯着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不是这种人,刚刚只是个假设。”   贺防川也微微一笑:“我说的也只是个假设。”   阿空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追平的宝子们,你们又要追了鹅鹅鹅 第177章   街西尽头并没有什么刘嫂子,因为从很早之前,那里就成了无主的废弃房屋。   ——沈淮云   居民在对卢勇国短暂地嘘寒问暖后,就散了开来——毕竟他们还要为自己未来的生计考虑。   沈淮云:“来,我带你去老卢那里吧。”   “哥!”   沈淮云领着卢勇国就往屋子走,突然被关秦月叫住了,诧异地看向了她。   关秦月忌惮地看了眼卢勇国,见他非常自觉地把视线移开,才安心地拽着沈淮云走到一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交谈。   几句话的功夫,沈淮云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伸手揉了一下关秦月的头发,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有用——”   正在整理被揉乱头发的关秦月:“……”   她狠狠瞪了眼沈淮云,露出骄傲的小模样,拍拍胸脯道:“那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关秦月了——”   “哦。”沈淮云打趣道:“你是钮钴禄·秦月,黑化归来,想要大杀四方,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关秦月:“……”   关秦月皮笑肉不笑:“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沈淮云:“好的,下次一定。”   关秦月:“……淦!”   我常常痛恨老天为我这个姑且还算帅气的哥哥多添了张嘴!   沈淮云望着自家小表妹像是个炸了毛的猫,气呼呼地往回走时,心情莫名感觉格外地愉快舒畅。   卢勇国站在远处,虽然没听清沈淮云和关秦月说了什么,但能清楚看到沈淮云脸上挂着从骨子里直冒坏水的笑容,看起来像极了恶作剧的小孩儿。   只是下一秒,沈淮云一扭过头就变成了商务式笑容,笑得格外热情又虚假,招呼着卢勇国:“来,我们回去吧。”   那架势就差说一句“欢迎光临”了。   卢勇国:“……”你是学京剧的吗?变脸这么快。   沈淮云瞥了卢勇国一眼,装作不在意地说:“你前天晚上好像不在家呀?”   卢勇国步伐一顿,视线紧紧地盯着他。   沈淮云回过头看着他,挑眉:“怎么了?”   “我前晚——”卢勇国露出尴尬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去了街西尽头的刘嫂子家里过夜了。”   “希望你能保密。”   沈淮云喃喃道“街西尽头啊……”   “怎么了?”卢勇国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眼神陡然升起杀机,似乎只要他上一秒说错了话,下一秒就会动手。   “没什么,之前听说街西那头的屋子都塌了,估计里面的人都死了吧?”沈淮云叹了口气:“人命啊,真是脆弱。”   “是啊。”卢勇国虚情假意地应和了一句,眼里的杀意才慢慢消弭。   沈淮云的嘴角无声地勾了一下。   街西尽头的屋子根本没塌。   那个屋子早就无人居住,这么一个废弃的居所里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刘嫂子”?   卢勇国来者不善。   只是不知道贺防川跟阿空交流感情交流得怎么样了。   他长呼了口气,领着卢勇国进入屋子,直奔阿空所在的房间。   “阿空,老卢情况怎么样了?”   沈淮云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床旁面无表情的贺防川和垮着个批脸的阿空,这两人的氛围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友好交流。   在他开门时,两个人都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感。   沈淮云:“看我干啥?”   两人又同时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沈淮云疑惑地打量着两人,将视线移到了躺在床上的老卢身上,意外地发现老卢虽然双眼紧闭,但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却在那里转个不停。   沈淮云:“……”   嚯,敢情醒了,搁这儿装睡呢!   “老卢,你醒了啊!”沈淮云坏心眼地故意走上前,一边抓着老卢的肩膀,把他从床上拖起,一边大声道:“你儿子卢勇国回来了!你快看看他。”   老卢被沈淮云晃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只能无奈地挣开了眼睛。   “爸——”   卢勇国站在门旁边,半个身体还留在外面不肯进屋子里,就好像这屋子待的不是人,而是豺狼虎豹一般。他的视线虚虚掠过老卢,态度不是那么热切地说:“你没事吧?”   阿空望向卢勇国,像是盯住猎物的饿狼,凶狠地望着他,眼中的杀意几乎毫不掩饰。   卢勇国的目光和阿空接触了一瞬间,就有些恐惧地立刻移开了。   沈淮云垂下眼帘,手指相互摩挲起来,心道:“阿空对卢勇国的态度几乎是憎恨……如果说阿空就是明睿,能让明睿产生这种态度的人——就只有凶手了。”   “进屋里来说吧!”老卢看卢勇国的半个身子都留在外边,眼睛又惊又惧地盯着阿空。可能本着坑儿子不坑老爹的念头,特别体贴地把卢勇国一起喊进来和阿空待在一个空间里——至少老卢好歹有个伴儿了。   果然,阿空一个眼神都没再留给老卢,而是一直盯着卢勇国。   沈淮云在旁边瞧得格外有趣。   只觉得蜃镜世界的“父子情”实在是令人迷惑又搞笑。   贺防川大概是觉得这里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了,就推门准备出去。   “吱呀——”   门刚推到一半,他就听见沈淮云懒洋洋地道:“干什么去?”   贺防川直言不讳:“找关秦月。”   沈淮云:“……”   沈淮云一脸嫌弃,连连摆手:“去去去,赶紧去!”   贺防川不太笑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笑容,似乎是心情格外不错的样子,连推门时的动作都轻了许多。   沈淮云:“喂,表现得太明显了!”   贺防川抬眼瞅了沈淮云一眼,像是挑衅一般地笑得更灿烂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关上了门。   颇有种“我去找对象贴贴了,你自己一个人顶着”的意思。   阿空露出了有些惊奇又嘲讽的表情:“我还以为他是块木头,都没什么表情的那种。”   沈淮云皮笑肉不笑:“他也就脸上没什么反应了,脑子可活络了。”   阿空不再提及贺防川的事,而是坐在老卢床边,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向躺在床上的老卢。   老卢表情一僵,像是领悟了什么一般,立刻朝卢勇国招了招手:“勇国,过来坐!”   卢勇国只能身体僵硬地坐在了老卢的床边,和阿空肩并肩的那种。   沈淮云:“……”这是卖儿子保平安吧?   真正的哄堂大孝啊这是。   阿空视线转向沈淮云,露出笑容:“我们家里人想好好聊聊,你可以——”   沈淮云笑眯眯地打断了他,故意装傻充愣:“哎呀,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分什么你家我家的——”   阿空一秒变脸:“出去!”   沈淮云:“……”   不出去你就打算现场大开杀戒吗?   “算了算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他的目的是稳住boss和套话,可不能再嘴贱惹怒boss,免得坑了其他人。   “好,我这就出去。”沈淮云瞥了眼阿空,见他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将捏着手机的手垂下,调整角度后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才推门离开。   …………   “嗡嗡——”   楚蔑收到了沈淮云发来的一张照片,并附上一段话:【刚刚有个叫卢勇国的人突然来了,我查过他的信息。他曾经也算是早期的嫌疑犯之一,不过因为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被排除了嫌疑。】   【但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你看看有没有见过他。】   照片是由下而上的偷拍角度,画面有些模糊,但楚蔑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担架白布下的冰冷尸体,眼中的杀意萌生,快速地回复了他的消息:这个就是凶手。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新线索就再联系。】   楚蔑没料到凶手居然会到沈淮云那边,不过他这边的威胁也就没那么大了,至少不用担心再有人偷偷潜进屋子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攻击他。   想到这里,楚蔑又补发了一条信息:【那个卢勇国和袭击我的人应该是同一个,我这边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了,你那边要注意卢勇国的动向。】   这个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也没有收到回信。   楚蔑一度以为沈淮云在忙其他事,打算放下手机时,沈淮云那里终于发了一条新短信:   【知道了】   他表现得不像楚蔑想象中的那样激动,似乎冷静过了头,只是发了句“知道了”。   不对,恐怕沈淮云现在根本不是冷静过头。   沈淮云发短信有一个特点,就是每一句话都会留有标点符号,就像是强迫症一样,但这句“知道了”根本没有任何标点符号,连主语都没有了——这和沈淮云的习惯并不相同。   也许并不是太过冷静,而是愤怒至极。   楚蔑猜测他此刻应该已经开始思索怎么搞死卢勇国了,但明睿应该也同样想搞死卢勇国……当然,楚蔑也想这么做。   卢勇国算是真正达成了所谓的人见人恨。   楚蔑本想发句“克制点”,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也想好好收拾卢勇国,还是让沈淮云连着他那份一起好好偿还给那个混蛋。   既然现在大部分压力都转移到沈淮云那边了,他就更要抓紧时间去寻找更多线索了。   游戏剧情已经完成了,那么这个游戏还有其他什么隐藏的信息?   ——无论是蜃镜出口还是关键物品的线索。   不,还是有的,比如游戏系统。   楚蔑找到提问框,在提问框里输入了自己的问题:“你告诉我的任何回答都是真话?”   【对,如果实在不能说,我会直接告诉您我不能说。】   “好,那么为什么明睿不亲自杀了卢勇国?”楚蔑问出了这个问题:“我肯定他有这个能力。”   【一切都是游戏。无论是明睿还是卢勇国,都是游戏里的一个角色罢了,那些经历也是游戏剧情。】   “所以……”楚蔑眯起眼睛,一针见血地指出它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阻止明睿杀卢勇国的?”   【……是的。】   “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明睿?就凭可笑的游戏?”楚蔑露出嘲讽的笑容:“明睿都被这样对待了,难道还没资格为自己报仇?你阻止他杀死卢勇国,但不阻止他可能伤害无辜的人?”   【这一切只是游戏,明睿不需要仇恨。】   楚蔑眉头一皱,本来听起来像是毫无感情波澜的机械音,却像是暗示一般反复地重复这只是个游戏。   “可笑。”楚蔑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故意出言讥讽道:“所以你是想说明睿十一年的人生只是一串代码?他因为惨死而产生怨恨和杀意也是出错的bug?”   “如果你硬要说现实是个游戏的话,你不觉得在现实游戏里,比起有爱有恨的明睿……你才更像是bug吗?”   【……】   作者有话说:   其实早在咩咩死之前,就遇到过卢勇国,卢勇国那时用的借口就是“街西尽头的刘嫂子”,但沈淮云将阿空从街西尽头的屋子里救出来时,就明说了这个屋子早已废弃多年。   这里算是我为卢勇国是凶手埋下的伏笔……当然大家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所以我今天就挑明啦 第178章   我隐约感觉到游戏系统对明睿的态度有些不同。   它一遍遍地陈述明睿遭遇的一切只是剧情,但我更多觉得它是在说服和忽略些什么——就好像只有这样,明睿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绝望就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楚蔑   游戏系统似乎并不是很想对于楚蔑的反问做出回应,只是冷漠道:【下面发布两项特殊任务。】   【第一,请找到凶手杀死明睿的凶器,并将其交给居民,协助抓住凶手。】   【第二,不久后即将进入怪物的暴动期,请您杀死其他旅人提高等级。】   【温馨提示:为确保你的安全,您最好先完成第二个任务。】   这个副本的剧情背景基本已经明了。那么揣测现在这两个任务的目的——必然是抓住杀死明睿的凶手,抵抗住这十四年间惨死在白桦林的亡灵们的攻击。   这种任务的布置……怎么说呢,更像是在帮玩家。   他们现在提前离开副本的方式,就是了解副本背景,找到关键物品,开启剧情后找到蜃镜出口。如果还能在此过程中消除boss的怨气,那就能彻底毁了这个副本。   说起他当NPC的这些年,boss们都对他态度还算不错。根据他还是玩家的记忆来看,宋知意、姜缘等人曾经都是他认识的人,那么是不是证明……明睿也是?   楚蔑努力回忆着明睿的长相,但始终只是觉得他眼熟,并不清楚他是谁。   这至少说明,明睿不是他的队友,或许是类似哈尔曼和萝丝那样,有幸分到过同一个副本的人。   只是……楚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假使他是玩家时,承担起的是扮演路方南的角色,那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救明睿?   不,也许那时的他是像荆川中学那样,有心救人却被蜃镜力量控制住,不能动弹。   楚蔑抿着唇,突然有些害怕难过起来。   以前他不知道那些boss是自己曾经的队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下死手。可现在记忆恢复了,万一再碰到那种队友是boss的副本,他……还能下得了手吗?   过去的事实证明,死去的队友们虽然对他抱有最后的善意,但对于陌生的玩家却是丝毫不留余地。   那他会不会有一天,为了沈淮云他们,要将刀刃对准曾经誓死要守护、现在却变成boss的队友们?   答案是必然的。   因为他更要守护的,是还活着的人们。   楚蔑心里早已明了这个事实,他现在能为队友们做的,只有把困住他们的副本毁掉,让他们摆脱蜃镜的控制,还有……   ——继承他们的遗志,毁了蜃镜。   …………   显示屏上的画面已经从十四年前的半新公寓,变成了现如今的废弃公寓。   他现在需要寻找卢勇国当年杀死明睿的那把刀。   可这十四年间,卢勇国会把刀放在哪里?   卢勇国是404母子灭门案和后来白桦公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沉迷于杀人,更将杀人作为一种消遣和增加自尊心的方式。   但同时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他不可能把刀藏在自己家里,更不可能把刀留在公寓里。   楚蔑翻看手机里关于连环杀人案的记录。里面明确显示受害者都是被同一款刀类所杀,而这款刀恰好和明睿家那套厨房刀具里丢失的那把型号一样。   说明这把刀对于卢勇国是具有特别意义的。   藏起这把刀的地方必须隐秘且无人起疑,就算起疑也没办法暴露揭发出来。   有什么地方符合这个特点吗?   有的。   楚蔑望着屏幕中公寓旁边的白桦林,心道:“白桦林一直被居民视作及其危险的地方,至今也没什么人能安全通过白桦林。后来十四年偶尔发生的失踪案也与白桦林有关,恐怕那些失踪者都死在了白桦林里。”   白桦林在晚上可以通过,但在白天会让进入的人迷路,本身不具有什么攻击性,会死那么多人一定是卢勇国做的“好事”。根据后来的失踪案时间来看,既有白天的也有晚上。   这说明白桦林对卢勇国不起作用。   楚蔑眉头深深蹙起,难道白桦林在帮助和协助卢勇国行凶?   明睿明知凶手是谁,却迟迟不动手;白桦林协助卢勇国继续作案……楚蔑猛然抬眼,游戏系统在帮卢勇国,并且一直阻止明睿报仇。   那么要想解除明睿的怨恨的话,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掉游戏系统。   可是……游戏系统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细细想来,游戏系统也不是一直都在帮卢勇国。   它虽然阻止明睿杀了卢勇国,但却给玩家机会找到当年惨案的真相,甚至发布任务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这么看来,它的立场非常明确。   就是维持游戏平衡,使游戏能够运行下去。   因为如果明睿自己都能杀了卢勇国,那还要玩家做什么?这个游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   结束这个游戏的方式就只有顺着它的意思,将卢勇国是凶手的事揭发,然后再让明睿消除怨恨。   楚蔑操纵自己的角色往白桦林出发。   之前在现实里,他并没有留心观察白桦林里的一切,现在以游戏的视角去观察白桦林时,意外地能发现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因为都是像素块组成的画面,楚蔑可以注意到白桦林中部分色块的颜色明显浅一些。   对应现实,那就是被翻新过的土壤。   他移动到颜色最浅的那片土壤,用鼠标点击了一下,就跳出了新的对话框:   【是否进行挖掘?】   楚蔑果断选择了是。   几秒钟后,土壤被挖开,暴露出一堆肉色夹杂着红色的像素块——那是被分尸的受害者。   【滴滴,您发现了腐烂的肉块,虽然不如新鲜的肉块好,但您也可以通过它升级。】   【请问您要食用吗?】   楚蔑冷眼看着,嘲讽地说了句“真是恶心人”,就操纵人物去往了其他颜色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不知道时,他可能只会当做普通的数据处理;可现在知道现实与游戏相连,这不就是告诉他可以通过吃尸体升级吗?   哪怕这是NPC,他也做不出这种侮辱尸体的恶心行为。   他断断续续挖了好几个土坑,翻出了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这些都是十四年间失踪的人们。   这个无人能进入,被传言描述地阴森可怖的白桦林,直到此刻才真正让楚蔑脊背生寒,毛骨悚然起来。   …………   虽然是在游戏里,但挖掘似乎依旧是个大工程。   楚蔑已经不知道自己挖了多少个土坑了。直到他感觉饥饿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挖完这一个就去找点吃的吧!”楚蔑望着眼前那个土壤色块与其他色块相比只是稍浅一点的地方,点击了鼠标。   【哐——】   【您似乎挖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楚蔑对于这个提示音并不奇怪,因为之前土壤里有石头的时候,也是这个提示音。   他百赖无聊地支着下巴继续点击鼠标,在下一秒突然坐直了身子。   【恭喜您获得了一把生锈的刀。】   在那把刀上对应的备注是这样的:一把十四年前的刀。原本是用来切菜切肉的,但它被用做了其他不太恰当的地方。   很明显,这是杀死明睿的刀。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刀交给沈淮云他们。   楚蔑顾不上肚子有些饿的情况,立刻就操纵角色带着刀往沈淮云所在的镇子上赶。   …………   阿空抱胸站在旁边,望着卢勇国和老卢,歪着头冷笑着说:“好不容易父子相见,怎么不好好聊聊?”   卢勇国和老卢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哎呀——”   阿空托着下巴蹲在床边,抬头看着老卢道:“老卢,我一直都在哦。”   “警方问你卢勇国在哪里时,你说他就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老卢哆嗦着唇,干枯褶皱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你只是撒谎一次,那倒也没什么。”阿空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老卢涕泪纵横的脸,随后漾起笑容:“可是后面的每一起案子,你都在撒谎啊?”   “老卢呀,你告诉过我要好好做人的。可你自己……并没有做到。”   “这么双标……”阿空的眼睛瞬间连眼白都变成了黑色,咧着嘴笑道:“搞得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当然。”阿空视线转移到卢勇国身上:“我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卢勇国有些惊恐又忌惮地看着阿空,强撑着说:“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它说了,你不能亲自动手。”   “蠢货。”阿空笑骂了一句:“杀我的时候你很快乐吧?觉得人命被你玩弄鼓掌,感觉平时对你趾高气扬的人都会跪在地上求你,求你放了他们——”   “不过——”阿空话锋一转:“你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跪在地上,像只蚯蚓一样拼命挣扎,就为了保住你那条恶心人的小命。”   卢勇国脸颊上的肌肉绷得极紧,恶狠狠地道:“你打不过它!它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卢勇国。”阿空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这么自信它能保你的命?”   “只是时候还没到而已。”他怪异地咧嘴笑起来:“多好啊,它给了你成为旅人的机会,让你有机会杀了我。可是你自己没能夺走路方南的旅人资格,那就只有被人杀的份了。”   “我本来杀了他的!”卢勇国想起自己分明在游戏里和现实里都给楚蔑造成了致命伤。为的就是等他死了,夺取楚蔑的旅人身份,避免自己可能被阿空杀掉的可能性。   可万万没想到楚蔑居然活了过来!   他趁楚蔑昏迷时第二次去袭击,居然还被它阻止了!什么给他机会成为旅人,都是骗他的!   卢勇国眼中闪过怨毒,故意刺激阿空:“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能杀了所有人,但就是杀不了我。”   “我扎了你几刀来着?”卢勇国怪笑着道:“你现在很厉害啊!可当初还不是被我抓着活活捅死?”   阿空没说话,只是眼神森冷地看着他,半晌才阴鸷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是死在你手里的。”   “你知道我现在最生气的是什么吗?”阿空抬起手,掌心对准老卢,突然握拳。   “砰——”   老卢的头瞬间炸裂开来,血液和脑浆将卢勇国溅得满身都是,连一句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来。   卢勇国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惊恐地盯着阿空,喉间连个单音都发不出来。   “一个蝼蚁,也敢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阿空笑着走到卢勇国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颊道:“蠢货,你捅了我七刀,连这都不记得了?”   他看向窗户外不远处的某个方向,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它让人把杀你的机会送来了。你还是好好珍惜能喘气的机会吧。”   阿空转身打算离开,突然神色一变,皱着眉抬起了手,从沾满血污的床褥下找到了一个藏匿起来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还在通话中,看时间起码已经保持通话一小时向上了。   “该死!”阿空厌恶地皱着眉头,小手握住手机不断收紧,打算直接将手机捏碎。   然后……手机完好无损。   阿空:“……”   他拧着眉头摆弄着手机,烧也好,摔也好,这手机还是崭新如初,并且还是满格电量。   阿空脸黑成一片,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扭头对卢勇国道:“你干的?”   卢勇国连连摇头。   …………   手机通话的那头,沈淮云、关秦月、贺防川三人鬼鬼祟祟地挤在墙角,听手机里头的动静。   阿空手里的那个手机是贺防川的。   沈淮云给贺防川发了短信,让贺防川把手机搞成通话模式,悄悄藏在老卢身下的床褥下。   所以在一出门后,沈淮云拉着他俩躲起来听阿空那边的动静,此时自然也听到阿空恼羞成怒地开始折腾手机。   沈淮云面色如常地把手机离耳朵远一点,免得造成远程伤害,并且特别真诚对贺防川说:“别担心,蜃镜的手机质量挺好的,摔不坏的。”   手机那头传来阿空崩溃而急躁的声音:“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都搞不坏?该死——”   手机里又是“砰”得一声巨响,似乎是那一头的手机被摔到了地上。   贺防川:“……”   关秦月:“……”   贺防川无语道:“是啊,手机是我的,不是你的。”   他一言难尽地望着沈淮云:“你是不是每个副本都这样搞boss?不怕——”被boss搞死吗?   沈淮云捂着嘴假笑道:“怎么会呢?呵呵呵……”   关秦月听着手机那头越发暴躁的声音,半晌一脸麻木地说:“哥,boss可能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沈贱贱依然稳定发挥(><)☆   中午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也进了副本,有一个虚空的声音让我要把咩咩和沈贱贱安全送出副本。   我:啊?好麻烦啊——   那个声音直接立体环绕:给我把他们安全送走,不然我刀死你!!!再敢搞事情,真的寄刀子了!   然后我惊醒了Σ(っ °Д °;)っ   这是什么可怕的预示吗?瑟瑟发抖QAQ 第179章 野兽搏斗   这次绝对我是我有记忆以来,打得最野蛮最狼狈的一架。   ——楚蔑   手机那头的噪音静了下来。   沈淮云几人面面相觑,关秦月没忍住问:“哥,是不是因为你这招太损了,boss被气晕了?”   沈淮云一脸无辜:“这怎么可能?我觉得我人挺好的,哪里损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贺防川,贺防川非常自觉地移开视线,并不捧场。等他再看向关秦月时,关秦月眼睛看着天,语气格外敷衍地道:   “啊对对对。”   沈淮云:“……”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破风声。他脸色一凛,拎着关秦月的领子往后一拽,躲过了突来的袭击。   他侧过脸,看到了一个方形的黑色物体嵌进了墙壁里,这大概就是刚刚朝他们砸过来的东西,而那黑色物体……似乎有些眼熟?   贺防川面无表情地伸手把墙里的“黑色物体”扣了出来,一边抹掉上面的灰一边道:“当然眼熟,这是我的手机。”   沈淮云:“……”   沈淮云并不在意地拿过他手上的手机,装模作样地吹了吹上面的灰:“你看,钢化膜都没划痕,质量多好!简直是国货之光!”   贺防川用力闭上了眼,怕自己露出看智障的眼神。   关秦月:震撼猫猫JPG   你说得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   “沈淮云,是你干的好事吧?”   阿空脸色阴沉地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冷笑着说:“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举动!”   贺防川默默把自己的手机从沈淮云手里拿出来,防止自己的手机再被砸到墙里,差点扣都扣不出来。   沈淮云感觉到队友不信任的态度,满脸受伤地做出“西子捧心”状,被关秦月不客气地戳着背吐槽:“哥,你能不能正经点!”   沈淮云瘪瘪嘴,收起眼中的玩闹之色,手随意地插进口袋,不动声色地将【梁未音的照片】用手指夹住。只要阿空稍有异动,他就会利用道具的力量攻击阿空。   “阿空,事已至此,你也不用隐藏你就是明睿的事实了吧?你说你现在没办法杀了卢勇国,那我们完全可以代替你动手杀了他。”   “不需要。”阿空侧过脸望向白桦林的方向,“只要路方南把东西带过来,它就能允许我动手弄死卢勇国了。我自己的仇,还不需要你来插手!”   “等待总是无聊的。”   阿空收回视线,森冷的眼神在沈淮云三人身上游走:“我总得干点什么打发时间。”   沈淮云手指夹紧了照片,用眼神示意关秦月往后退。关秦月明了,动作小心地退到两人身后,避免拖累他们。   阿空看着沈淮云和贺防川护着关秦月的举动,发出一声嗤笑,轻轻抬手就将一根树木连根拔起,直指沈淮云他们的方向。   “幸亏咩咩不在啊……”沈淮云活动了一下手指的骨节,眼神死死地锁在了阿空的身上,舌尖舔过小虎牙:“不然他保不齐会心软。但我就不一样了……”   高悬的树木瞬间朝他们砸来。   “我以前可没少收拾过熊孩子啊!”   沈淮云侧身躲过树木,下一秒便直奔阿空冲了过去,刀刃自手中抽出,闪着寒芒的利刃划过他的手掌后,便沾染了他的血迹。   阿空望着沈淮云用刀刃划伤自己的举动,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冷眼看着沈淮云逼近自己,嘲讽道:“你根本伤不——”   “什么?!”   沾染了沈淮云血液的刀刃穿透了阿空的身躯。   阿空惊讶地想要迅速往后退,却被沈淮云用沾满血的手掌抓住了肩头,将刀刃又送进了几分。   “咳!”   阿空咳了一下,眼神阴冷地抬手想要揪住沈淮云的胳膊,拧断他的胳膊。   “松手,弯腰。”   贺防川的声音响起,沈淮云非常信任地立刻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迅速侧身弯腰。贺防川与他在一瞬间交换了位置,一脚踹到阿空想要抓住沈淮云的手,同时手中的长刀顺势送出。   阿空避开贺防川的脚,用一只手挡住了贺防川的长刀,但那只手还是被贺防川砍下,落在了地上。   阿空的手在落地的瞬间便散成了一堆落叶,很快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了。   沈淮云皱起眉头:“落叶?”   “当心!”   贺防川见沈淮云居然分神,连忙拽着他躲过了再次砸向他们的大树,稳住身子后警惕着阿空的动作。   阿空方才吃了大亏,自然不肯再靠近沈淮云他们,而是远远地保持距离,通过控制树木的方式来攻击他们,时不时地看向白桦林的方向,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不太对啊……”   沈淮云皱眉望着阿空,低声告诉贺防川他感觉异样的地方:“你觉不觉得,咱们合力能杀得了阿空吗?”   “可以一试。”贺防川若有所思,反应过来:“你是说阿空作为boss实力有些弱?”   沈淮云诧异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觉得是我们太强了吗?”   贺防川:“……”   这是我从未设想的道路。   …………   在楚蔑带着那把刀赶往小镇的时候,被最后一个旅人挡住了去路。   这个副本到目前为止的旅人只剩下他和眼前的这一个,至于规则中那个所谓的“第十五个”旅人,多半就是沈淮云口中的阿空。   这个旅人的到来可以说是将任务送上门让他做了。   不过很显然,作为唯二生存下来的旅人,它的等级自然不容小觑。   “可这个等级……”楚蔑猛地皱起眉头:“86级?为什么这么高?”   他现在的人物等级也不过是lv53。   楚蔑突然想起,在游戏初期就有一个等级升得很快的怪物。他一开始以为这个怪物是个杀心很重,没有任何耐心的存在,现在想来才发现他错得彻头彻尾!   旅人绝大部分是玩家杀死的,但一开始玩家们并没有在意怪物的尸体如何处理,所以给了这个旅人可乘之机——通过吞食同伴尸体升级;于此同时,这个旅人还能狠心地猎杀居民,这段时间白桦林失踪案频发,不光光是卢勇国搞的鬼,这个旅人应该也干了不少好事!   再加上怪物来时的方向——正是白桦林。   恐怕他在白桦林里寻找凶器的过程中,翻找出来的尸体也被这个怪物吞食了。   这个旅人一半靠狠,一半靠苟达到了这个等级!   它的外形与人有些相似,但浑身缠满了绷带,只暴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楚蔑。   游戏系统依然跳出了对话框。   提供了键盘操作和意识操作两种方式。   楚蔑习惯性选择了意识操作。   紧跟着眼前一黑,楚蔑在眩晕中终于恢复了视力,将眼前的怪物的形象尽收眼底。   怪物身上的绷带绑的并不是特别牢靠,通过松散的绷带之间,楚蔑能够看到绷带之下密密麻麻的眼球和嘴巴,让人看着就密集恐惧症发作。   楚蔑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脚踝,骨刺依旧是掰断的状态,除了这双利爪,他根本没有其他别的攻击方式。   怪物扯下身上的绷带,暴露出长在它身上的眼睛和嘴巴。它身体上的眼珠子们动了动,一齐盯着楚蔑的眼睛,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窃喜和愉悦。   楚蔑警惕地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一切似乎忽远忽近,怪物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有什么尖锐而刺痛的光线逐渐侵占了他的全部视野。可神奇的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看见那不断转动的眼珠。   “呃——”   糟了!   楚蔑瞳孔一缩,感觉眼睛莫名疼痛,下意识抬手按住了眼睛,可一抬手就感觉手上湿漉漉的,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他居然看不见了!   【很遗憾呢,看来您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如果您这次是选择用键盘的方式参与此次战斗的话,这个旅人的举动对您根本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您太过轻敌和自以为是了。或许您将会为您的莽撞举动付出生命的代价。】   楚蔑身体僵了一下,听见面前的怪物发出古怪的笑声。他一只脚往后退了点,身体绷紧,逼自己尽快习惯黑暗的难受,集中精神去听声音。   破风声响起,还没等楚蔑做出反应,腥臭的气味便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弥漫在他的鼻尖,紧跟着颈窝传来撕裂的疼痛感。   好快!   楚蔑躲避不得,只能将手呈爪状,直接刺入怪物的下颔,胳膊上的肌肉暴起,将它逼得头不断朝后仰,被迫松开了咬住他的利齿。   他知道自己现在用得是怪物的身体,而且他现在既没武器也看不见,所以在打斗时不能只拘泥还是人类时的打法——毕竟除了四肢利爪,他现在还有一口尖牙。   他揪着怪物的胳膊绕到了它的身后,张开嘴朝怪物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与此同时尖锐的指甲刺入怪物身上的眼珠中,在怪物挣扎间力求最大限度地刺破它身上的眼珠。   怪物的背上也有眼珠,在楚蔑的身体贴上去的时候,他感觉被眼珠碰触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应该是有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沾到了他的身上。而怪物身上长着嘴巴的地方,开始肆无忌惮地疯狂咬噬楚蔑的血肉,四肢的疼痛使得他险些松了口。   “呃——唔!”   他拼命合拢利齿,竭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松口。   怪物的肉入口的感觉并不好,甚至让他下意识想要呕出来,是一种腐烂潮湿的恶臭,并且肉质极其坚韧。   楚蔑像只野兽般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咆哮,牙关紧闭拼命撕扯着怪物脖颈上的肉,拼命忍受着牙齿将要折断和浑身被撕咬腐蚀的剧痛。   这场厮杀根本毫无技巧,只是单纯地野兽间的撕咬。   怪物在拼命地折腾楚蔑,试图让楚蔑从自己身上剥离开来;楚蔑眼睛赤红地撕扯着怪物的脖子,想要将怪物的脖子彻底咬断。   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而怪物的动作太快了,所以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缠在怪物身上,让怪物没办法将速度快的优点发挥出来。   疼……浑身都是那种散架一般地疼痛。   这次中招确实是他莽撞了。   但即便如此,楚蔑还是有自信能活下来。毕竟他在蜃镜活了七年,无时无刻不在忍耐——忍耐疼痛、忍耐绝望,他从不怀疑自己对于这些东西的忍耐度。只是比谁能忍的话……他绝不会输!   “噗嗤——”   怪物脖颈上的肉被楚蔑生生咬下了一块。   怪物挣扎地更厉害了,似乎是感觉到了非常不妙的预感。   楚蔑不敢在此时松口吐掉嘴里的肉,干脆囫囵吞下,顺着刚刚撕下来的那处伤口深处继续撕咬着。   “咯…咯!”   楚蔑听见了骨骼发出承受不住的声音,喉咙将腥臭的肉裹挟着自己的血送入胃中,又引起一片烧灼的疼痛。   “咯哒——”   他在恍惚间听见了什么东西清脆的断裂声,紧跟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什么?   是他败了吗?   不,是他率先咬断了怪物的颈椎,而怪物倒在地上时将楚蔑顺势也带到了地上。   【滴滴,恭喜啊!】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您活了下来。恭喜您成为等级最高的旅人(^-^)】   楚蔑浑身肌肉一松,瘫软在怪物的尸体之上。   “呼呼——”   楚蔑大口地喘着气,将这珍贵的氧气吸入胸膛里,让自己得以尽快恢复体力。   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有离开游戏?   像是听到了楚蔑心中的疑惑,游戏系统笑嘻嘻地道:【恭喜您通过旅人的选拔,成为最强的旅人!】   【现在,您将作为本游戏最强的boss前往镇子,让那些居民们成为您的胜利果实(^-^)】   楚蔑望着游戏系统的“(^-^)”,浑身发冷,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说:   惊喜吗(°з°)- 第180章 感性和理性   感性和理性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善恶。   感性可以一念成佛,也可一念成魔;理性可以无视其他任何干扰做出最有效的决定,但也可能摈弃掉人性做出冷酷无情的决定。   ——沈淮云   楚蔑浑身瘫软在地上,大脑中“嗡嗡”一片,只能听见自己胸腔中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什么意思?   他回不了现实,被困在游戏里了?   甚至不光光是困在游戏里,而是被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吗?   不对,还有机会!   楚蔑有些失神的眼睛陡然亮起光芒,五指合拢,将利爪直刺自己的脖颈,可利爪在离他五厘米的地方就停住了。任由楚蔑如何使劲,也无法将利爪刺入自己的皮肤半分。   【请您不要白费力气。】   【您作为游戏的boss,一举一动只能和游戏剧情相关,不要做出试图自杀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现在唯一的办法行不通了。   他原本打算直接自杀,趁着关键剧情尚未开启,利用蜃镜的规则重新复活,可现在连自杀都没办法!   楚蔑攥紧了拳头,浑身因为刚才的撕咬搏斗还散发着余热,可他却分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游戏系统一直告诉他要不断提升实力,最好是成为最强的旅人,甚至不惜用白桦林里的怪物威胁,让他在危险迫近的情况下失去警惕,做出莽撞的决定,为的就是引他入局!   或许在刚刚的撕咬中死去才是正解。   因为即便他死去了,受到关键NPC在剧情开启前不能死去的规则作用,他也会重新复活——顶多是再次没了这个副本的记忆,但绝不会像如今这样身陷游戏,连自己的死活都把控不了!   【虽然现在跟我原本的计划不太一样,不过我姑且还算满意。】   楚蔑压抑住胸腔中的怒火和无力感,逼自己冷静道:“既然我已经变成了boss,那现在我知道你的计划也没什么问题吧?”   【……】   【也可以。】游戏系统意外地爽快,大概是觉得楚蔑没办法逃出它的掌心了。   “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本来是想卢勇国杀了你,让他夺走你的旅人身份。然后让卢勇国成为最强的boss,活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原本打算先让他杀光镇子里的居民,然后再由唔……就是那些我从没见过的陌生“居民”杀了他的,等到卢勇国死了,我就能达成最完美的结局。】   “什么结局?”   楚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那些还活着的陌生“居民”们,会在杀死卢勇国成为下一批旅人。】   【游戏那么轻易地结束哪有什么意思?只有这样游戏才会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那么……”楚蔑脸颊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他们难道就一定会杀了卢勇国?”   【当然。因为阿空杀不了卢勇国,要想报仇只能借助那些陌生居民动手——对了,你好像和那些人认识吧?】   “只是见过而已。”楚蔑声音有些嘶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移话题:“你应该是没料到卢勇国不仅没有杀了我,还放弃了争夺旅人资格了吧?”   如今想来,这个旅人身份的名字叫“L先生”,恐怕指的不是路方南,而是卢勇国。   【确实。虽然很遗憾不能好好处理卢勇国,但意外让你成为boss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让我把那把凶器送过去,并不是帮他们——”楚蔑想起阿空就在玩家那里,而游戏系统只是让他把小刀交给玩家,而非阿空……   他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小刀恐怕不止是凶器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是关键物品!”   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目前唯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把凶器。   游戏系统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主动让玩家开启副本剧情,将副本难度提升——白桦林里十四年间惨死的亡灵们,应该就会在副本剧情开启的一瞬间暴动起来!   玩家要么死在亡灵暴动中,要么走完游戏流程后成为下一批旅人!   游戏系统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种阴损的手段和计谋……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还是玩家时好像接触过这么一个人。   …………   “艾尔黛原本不必死的!”   楚蔑还是玩家时,眉眼冰冷地看着眼前长相精致、甚至有些女相的男人,揪着他的衣领冷声道:“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你可是差点也死了。”   “你和艾尔黛有仇吗?”楚蔑抿着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不解:“为了杀她不惜浪费替身道具,为什么?”   “你和那个叫艾尔黛的有什么关系?”   男人歪着头,笑得人畜无害,轻轻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次蜃镜安排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剧本,希望能完美出演这次剧本而已~”   “完美出演?”楚蔑突然抬手揍了他一拳,将他那张让人作呕的脸打偏,活动了手腕冷笑着道:“真要完美出演,你怎么不去死?”   “啧,瞧你这话说的!”男人垂眸瞧了眼楚蔑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我可是也死了,按照剧本里卡文的命运死掉了哦!不过啊……   “我是用了替身道具罢了。”   男人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眼睛带了点冰冷和杀意地斜睨着楚蔑:“林队长还真是有正义感啊!艾尔黛又不是你们队的队员,你管她的死活干什么?”   “因为同为人类。”楚蔑眉头紧皱:“而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被蜃镜同化了。”   “同化?”男人像是听见了好笑的话:“蜃镜还做不到同化我,我原本就是这样。”   “之前那副善良可靠的模样不过是我装的,我倒是挺享受蜃镜这种给我人设去扮演的过程……看你们见到真正性格的我的反应,可是让我非常愉悦~”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楚蔑听到了这个提示音,猛地撒开揪着男人衣领的手,将他朝后一推,看他依然挂着假笑的样子,厌恶感顿时更甚:“不要让我之后再遇到你。如果之后你还再继续玩弄人命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是吗?”男人轻佻地扬了扬眉毛,笑容是一成不变的善良和可靠:“我等着你啊,文森特。”   “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还叫我卡文了。”男人古怪地笑了笑:“毕竟卡文,只是我扮演过的相当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呵。”楚蔑感觉离开副本的时间快到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可别浪费你的演技!希望下回有幸看到你成为蜃镜副本的‘主角’。”   “真是恶毒的祝福。”男人并不生气,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但还是借你吉言。”   …………   “你——”   楚蔑猛然想起了明睿和阿空的脸,这才明白过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他们的脸就是刺玫古堡中卡文的缩小版,因为现有的记忆里他只和明睿在那个副本有过交集,再加上明睿又是小时候的样子,所以楚蔑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阿空既是明睿,也是玩家时扮演卡文的人!   死后的玩家都是以真名形式存在于副本,那“明睿”应该就是当初扮演卡文的那个玩家。   可是,这个游戏系统的行动和玩家明睿的风格一致……阿空真的是明睿吗?   楚蔑心中消化着这么多的信息,艰难地问:“阿空真的是明睿吗?你又究竟是谁?”   【唔……你怎么这么快就起疑心了?】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简单来说,阿空是明睿,而我也是明睿。】   “你们俩都是明睿?”楚蔑有些混乱起来,就听见游戏系统懒洋洋地道:【我是明睿理性的部分,至于阿空那个废物……姑且算是明睿感情的剥离体吧?】   难怪游戏系统在针对明睿死去的过去时态度这么冷漠,因为它单纯地觉得死亡已经是过去式,它根本没必要费心去在意。   也正是这种冷漠的态度,楚蔑才从未把它往明睿身上去想。   【噢,阿空那里好像差不多了。】   在楚蔑沉思的时候,游戏系统突然开口:【走吧,你得把那把刀送到居民们的手里了。】   【游戏已经进展到高潮部分,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了。】   楚蔑僵着身体不想动弹,他怎么可能想让游戏系统如意。   【啧,不想动弹?】   楚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身上传来了两股可怕的力道,一股力量在拼命把他往地下按,另一股力量则是拼命把他拽起,这两股力量在身体开始不断拉锯,让他一度产生一种将要被撕裂的疼痛感。   “唔!”   他蜷缩着身体,仍是不肯起身。   【真是顽固。】   可怕的两股力道骤然消失,楚蔑脱力地倒下地上大口喘息。   “呼呼……”   楚蔑疼得连睁眼都费劲,隐约看见了一双腿站在他的面前,强忍着疼痛勉强抬眼,看到了和明睿如出一辙的脸,不过眼前这个孩子的身体是处于虚空的状态。   游戏系统显现出了实体。   它蹲下来戳了戳楚蔑的胳膊:【真是麻烦啊!要不是我停下来,你的身体都要被撕烂了吧?】   【怕什么呢?只要你表现得好,我说不定就不会杀你了嘛!】   “呵!”   楚蔑半张脸埋在地上,懒得多看游戏系统一眼,嘴角费力地扯了扯。   【不过也不要紧。】   它站了起来,原本的虚化的身体在消失的同时,楚蔑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意识似乎不再作用在这个躯体上,而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牢牢禁锢起来。   【虽然我插手不太好,但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就只能我来亲自操纵这具身体了。】   怪物以一种畸形的方式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镇子的方向出发。楚蔑无能为力,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游戏系统操纵他的人物一步步靠近镇子。   …………   关秦月望着沈淮云、贺防川和阿空三人的打架,不安地抿着嘴唇,因为之前使用道具的副作用,她现在心脏疼得厉害。   她感觉在白桦林的方向突然有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下意识看向了那个方向。   这股道不明的感觉也让阿空有了片刻分神,躲过沈淮云的一个攻击后,突然咧嘴笑道:   “看来它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这章信息量有点大哦~   第一个副本只被口头提到过的卡文,就是玩家明睿扮演的角色哦~   另外玩家明睿不是个好东西,是个相当伪善的人 第181章 偷家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且阴损的人。   ——阿空   浑身蓝色的怪物带着满身伤痕,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然后站定。   “咩咩?”   沈淮云诧异地看着突然到来的怪物,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也没打电话或是发消息过来?”   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一直是开放状态。   “东西……”怪物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把卢勇国杀死明睿的凶器带来了,你们把它收好。”   说着,它把已经生锈的刀递了出来。   沈淮云刚要过去接过刀,就听见身边细微的声音,警惕地收回了手,躲开了砸向他的树木。   “不许拿!”   阿空恶狠狠地瞪了眼沈淮云,随后将视线转移到怪物的身上,上下打量着怪物:“它让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居民的吧?现在我也是居民,你赶紧给我!”   怪物收回了刀,歪头瞧着阿空,突然咧着嘴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我不会给你的,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阿空一愣,仔细分辨着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你居然亲自来了!”   沈淮云望着怪物习惯性歪头瞧人的动作,视线转移到阿空的身上,忆及阿空也常常做出这样的动作,心里无端生出些许异样。   操纵这个怪物的人……真的是咩咩吗?   但是作为危险因素的卢勇国就在这里,还有什么能影响咩咩的?   是白桦林里的亡灵?   不对,现在剧情都还没开启,亡灵暴动应该不会那么快出现。那唯一一个限制和影响咩咩的只有——游戏系统。   “为什么阻止我?我要杀了卢勇国!”   阿空神色阴鹜,半晌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你说我什么都不是,那你又算什么东西?连自己报仇都要阻止——”   “明睿只是个死人。”怪物似乎非常地不解:“我们和明睿有什么关系可言吗?明睿是人类,我们可不是。倒不如说是因为明睿的死,才有了我们的诞生……这么说起来——”   怪物笑着道:“那我们还得感谢卢勇国杀了明睿吧?”   …………   它必然不是咩咩。   沈淮云得出了肯定的结论,只是让他诧异的是这个操纵怪物的东西也是明睿的一部分。这个副本里能接触的人他都去接触了,在排除了这些可能之后,剩下的不可能也就变成了必然——游戏系统也是明睿的一部分。   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明睿生前全靠游戏打发时间,又在死前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确实有把一切痛苦当成游戏逃避的可能性。   可是楚蔑现在到底怎么了?与他密切相关的怪物被游戏系统所控制,也没有发消息给他。   楚蔑现在的情况恐怕不乐观。   “你不是他!”沈淮云冷声道:”他在哪儿?”   “你和路方南果然认识。”怪物听了沈淮云的话,偏过头打量着他:“但我想不明白,我最近才让路方南活过来,他是怎么和你关系这么好的?而且……”   “虽说你们是居民,但我怎么感觉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怪物掂量着手中的刀,尖锐的指甲挠着刀上的锈迹,待铁锈刮下来一部分,捏了捏手中的铁屑:“而且,我居然莫名知道你们想要这个刀。”   “太奇怪了——”它喃喃道:“就好像是有人输入了一串编程,毫无任何逻辑和理由,我却又偏偏这样坚信和肯定着。”   “所以啊……”怪物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脸上:“我才觉得现实也是场游戏。”   游戏系统这是……隐约意识到蜃镜的存在了?!   “呵!”阿空嘲讽道:“你自己将现实视作游戏,还净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快把刀给我,我要亲自杀了卢勇国!”   怪物睨了一眼阿空,语气毫无波动:“真是个蠢货,看来我们不是一体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把刀给我!”   阿空脸色沉了下来,居然无视了刚刚还在打斗的沈淮云和贺防川,直接朝怪物攻了过来。   这俩怎么还互相攻击起来了?   沈淮云和贺防川面面相觑。   …………   怪物的身上虽然因为之前的打斗伤痕累累,但沈淮云还是注意到它身上的伤口都在以十分惊人的速度愈合起来,并且在和阿空打斗的过程中,丝毫没有任何留手,看那意思就是要杀死阿空。   为什么?   游戏系统和阿空如果都是从明睿诞生而来,那为何游戏系统偏要针对阿空?是阿空的存在妨碍和威胁到它什么了吗?   “咳——”   怪物的利爪刺透阿空的身体,逼得阿空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憎恶地盯着怪物,像是想将它千刀万剐一般。   阿空处于劣势。   虽然现如今不明游戏系统为何急着杀阿空,但至少在他们还没有把握对付游戏系统的情况下,协助阿空拖住和对付游戏系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贺防川!”   沈淮云见阿空半只手臂再次被砍下时,便扬声对贺防川道:“帮阿空!”   贺防川一愣,没料到沈淮云居然让他去帮刚刚还想杀了他们的阿空,不过出于对沈淮云的信任,他还是和沈淮云一起帮阿空挡下了攻击。   阿空脸色惨白地捂着断臂,断臂很快像树木生长一般重新长了出来。   “你们为什么帮我?”阿空并不认为沈淮云有多好心:“我不会感激你们的!”   “如果你的感激——嘶!”沈淮云侧脸被怪物划了一条血痕,一个翻身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抬手擦掉血迹:“……是杀了我们的话,那我求你千万别感激我!”   “可恶!”他恼怒地看着手上的血迹,哆嗦着嘴唇指着怪物愤怒道:“哪有你放着致命位置不攻击,专门打脸的?我脸要是花了,你就玩了!”   贺防川侧过脸看着他,很想说怪物就是冲着你要害去的,是你自己躲开时伤到脸的……为了能和睦相处,他最终还是将吐槽咽下腹中。   “路方南到底在哪里!”   怪物突然抬手将手中的刀朝沈淮云扔了过来。   不过这力道和速度并不像是拿刀攻击他,而是将刀特意扔到他的手中。   沈淮云心中不解,试探性地抬手想要接住刀,结果手背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下子红肿起来,也就因此错过了朝他扔过来的刀。   “不许接!”阿空声音尖锐地道:“那是我的!我要用它杀了卢勇国!”   沈淮云望着发红的手背,又看向掉在脚边的巧克力——这原本是他朝关秦月讨要来,看阿空孤单特意给他吃的零嘴,现在被这个熊孩子当暗器砸红了手。   ”呵呵。”   沈淮云皮笑肉不笑,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刀你们不能随意接过去!”阿空瞥了眼怪物,冷笑着提醒道:“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肯主动给的东西一定有古怪!你现在把刀踢给我,我要杀了卢勇国!”   怪物停下了攻击的动作,用一种看热闹的语气道:“你们不是要帮他吗?现在就把刀捡起来给他好了。”   沈淮云垂眼看着掉在不远处的刀,走到旁边弯下了腰。   贺防川见怪物不再攻击,稍稍恢复了点体力,注意到沈淮云的动作时,皱起了眉头:“沈淮云,你想清楚了。”   沈淮云面不改色,原本伸向刀的手停在了半路,随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刀立刻变成了一张照片。   怪物眼中透露出了惊讶,在沈淮云的指尖碰到照片的那一刻,它眼中隐隐透露出些许期待,但当它意识到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提示音时,才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转变为了警惕和杀意。   沈淮云将照片揣在口袋里,神色自然地望向了阿空和怪物,笑着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这人挺没主见的,多方意见下我就只能随便做决定了。”   这话一出,他注意到没人给他回应,非常不要脸地给自己鼓掌,笑容灿烂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空脸色难看,像吞下一只苍蝇似的。   贺防川:“……”   我怎么觉得你挺有主见的?   “姓沈的!”阿空显得格外暴躁,双眼赤红,恨声道:“你都帮我了,为什么现在反而帮它!”   “因为我是墙头草啊。”沈淮云非常自然地贬低自己:“而且我也没帮它。你没看到它那跟便秘一样臭得要死的脸吗?”   阿空下意识看向怪物,看到它面无表情地盯着沈淮云,莫名心理平衡了些。   “砰——”   白桦林的方向突然响起了极为可怕的爆炸声,紧跟着浓烟不断窜出。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白桦林的方向。   “哇哦——”   沈淮云瞅着远处天空中的黑烟,还有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不禁啧啧赞叹道:“不枉我把那么多群攻道具交给他们,看来这些道具的威力真是惊人。”   阿空和怪物都用难以置信又窒息的眼神看着沈淮云,似乎不明白沈淮云为什么会对此毫不意外。   “别看我。”沈淮云举起手作投降状:“我只是爆炸物提供者,别的我可没参与。”   “你真当只有我们三个人?”沈淮云笑眯眯地道:“其他人没出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跑到那边偷你们的家了——”   阿空和怪物齐齐露出气愤的神色:“无耻——”   ”怎么会无齿!你看我牙不好好的吗?”沈淮云露出小虎牙,语气骄傲地说:“虽然这办法不是我提的,但是我家对象提的。”   早在楚蔑知道白桦林可能会发生亡灵暴动时,就立刻发短信告诉了沈淮云。加之沈淮云之前用道具暴力破坏白桦林的举动,楚蔑干脆建议沈淮云让其他能力不是很强的玩家,趁着沈淮云他们吸引boss的时候,用道具直接彻底毁了白桦林,从根本上解决亡灵暴动。   这种以(物)理服人的方式非常符合楚蔑暴力破关的观念。   亡灵暴动是吧?把你骨灰都扬了,看你怎么暴动。   贺防川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拍着沈淮云的肩道:“你俩这么一看,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虎嘴上拔毛,一个坟头上蹦迪。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宝子们(><)☆   这个副本差不多要结尾了,不会拖太久哒~   另外要是有觉得这本太虐的小可爱,欢迎收藏我另外一本文鹅鹅鹅,保证不虐(≧ω≦) 沙雕且甜   我本来是想当个甜文作者来着……只是没想到第一本是咳咳……(也不能说是虐吧,心虚对手指)   如果我的文里标签没有甜文的话——(心虚ing)那多半是有刀存在的 第182章 局势瞬息   原本创造出的好局势,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急转直下。但即便如此,我也有自信能一转局势。   因为越是在不利的情况下,坚持和希望就越是能让我保持清醒,抓住一线生机。   ——沈淮云   “白桦林已经被毁了。”   沈淮云歪着头笑眯眯地道:“现在方便告诉我,路方南在哪里吗?”   怪物虽然被沈淮云和楚蔑的这一招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它最终的计划安排。   “路方南已经成为了最厉害的旅人。”怪物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语气有些烦恼地说:“不过他并不是那么配合,所以我就暂时让他陷入昏睡了。”   自楚蔑被排斥出怪物的身体后,因为没有了身体,他的意识不久后就陷入了沉睡。   “你不是游戏系统吗?既然如此应该遵守规则,为什么会管那么多?”沈淮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原先反将了怪物的高兴都被掩盖住了,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你为什么可以直接操纵这个怪物的角色?”   “很简单。”   阿空冷眼望着怪物,冷笑着补充道:“我猜路方南成了游戏里的boss吧?因为成了游戏里极为重要的一环,所以在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反而成了限制,你也就能通过直接控制游戏boss来控制游戏走向。”   贺防川皱眉道:“成为了游戏boss?”   之前听沈淮云所言,这个叫路方南的人其实就是他的爱人。那沈淮云岂不是得和爱人站在对立面了?   “只是游戏boss。”沈淮云神情肃然,但并不见焦急之色,语气冷静地解释道:“并不是这个副本的boss,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但这意味着楚蔑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副本里。   沈淮云无声握紧了拳头。   “要冷静。”他心想:“现在只有你才能救咩咩,一切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还有机会——”   “来谈个交易吧。”沈淮云压下心中的焦躁,冷静思索着自己现在掌握的所有信息,试图和怪物谈判:“你不让阿空得到那把刀,是不是意味着阿空会力量增加,威胁到你?”   怪物懒洋洋地望着沈淮云:“继续说。”   没否认,那就是默认这点了?   沈淮云皱起了眉,明显怪物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刚刚所说的并不会打动怪物分毫。   他不是傻子。   游戏系统极力让他去接触这把刀,很大程度上证明这把刀极可能就是关键物品。   一旦他触摸到那把刀,副本剧情开启,亡灵暴动也会随之开始。不过关于亡灵暴动他和楚蔑都已经对此做出了处理,也不害怕所谓的亡灵暴动。甚至可以说,开启剧情后只剩下找到出口这一件事了。   但沈淮云刚刚并没有直接捡起刀,而是将它变成照片放在身上。   这是一条后路。   是他在那一瞬间考虑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下,包括最坏的情况——留给楚蔑、也是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   一旦楚蔑死了,还能借助蜃镜的规则重新复活过来。   沈淮云不在乎楚蔑会没有这个副本的记忆,只要楚蔑还有机会活过来,那么新的记忆就还能积累创造。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用到这最后一条退路。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怪物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阿空:“他还威胁不到我,只是会给我制造点小麻烦罢了。”   阿空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恨声道:“我不一定杀得了你,但你一定不敢轻易杀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有转机了!   沈淮云闻言,扭头看向阿空,心中快速计算起和阿空合作的可能性。   意外发生了,就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   怪物的胸口被凭空刺透。   而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再攻击过它。   “关秦月!”   就在沈淮云惊诧于这一异象时,身处后方的贺防川发出了愤怒而充满杀意的叫喊。   沈淮云寻声看了过去,刚好看到卢勇国不知从何时出现,正死死压着关秦月,嘟嚷着“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然后举刀往关秦月胸口捅。   关秦月原先因为前两次使用道具带来的副作用,身体还虚弱着,在卢勇国压住她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他掐住嘴狠狠捅了好几刀。   “呃——”   疼痛让关秦月的眼前有些发黑,不过因为道具的作用,她胸口的伤口全部消失,立刻作用在怪物的身上。   不管操纵怪物的是谁,但至少伤口都是会作用在怪物身上。   这也就造成了沈淮云看到怪物身上莫名多出伤口的奇怪情况。   贺防川像是猛兽一般猛地扑了过去,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原本一直收敛起来的长刀直指卢勇国。   “别过来!”   卢勇国将刀子悬在关秦月的眼珠上方,像个穷途末路的恶徒:“我知道她不会死,但看她的反应应该还是会感觉到疼痛吧?”   贺防川停住了步伐,眼神阴沉地落在了关秦月惨白的脸上,看着她秀气的眉头蹙得很紧,神色痛苦地压抑着痛呼声,厌恶而又害怕地狠狠瞪着卢勇国,因为被捂着嘴讲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的手背绷起青筋,无声地站在了原地,寻找着救下关秦月的机会。   沈淮云的视线也全部转移到关秦月的身上,身体不自觉地朝关秦月的方向倾,下一秒就听见怪物捂着胸口的伤,若有所思地道:“看来发生了点什么出我意料的事。这个小姑娘似乎动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阿空在旁边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不是问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怪物抬手指向卢勇国,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要你杀了他,当然其他人都可以,只有阿空不行。”   沈淮云眯起了眼睛,眼中满是审视和谨慎。   为何游戏系统非要他杀了卢勇国,却反而不让同为明睿一部分的阿空杀了他?   “喂!”阿空当即脸色一变,顾不上瞪怪物,直接操纵大树要朝卢勇国的方向砸去。   糟了!   关秦月被卢勇国压在身下,卢勇国能躲得过,但关秦月必然躲不过!   大树一旦砸过去贺防川是没办法直接挡住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阻止阿空的行动。虽然有违他想杀了卢勇国的念头,但为了关秦月的安危,他只能如此。   贺防川举刀直接刺向阿空,阿空并没有露出被打断的神色,反而笑得狡猾而得意:“白痴,我现在又杀不了卢勇国,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他吧?”   “什——”   贺防川的脚踝被藤蔓缠绕着用力一拽,险些摔倒在地。   阿空眉头一扬,食指轻轻一勾,将贺防川吊在半空中,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虽然我跟它不对付,但起码它不会想着杀死我——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刚刚试图杀死我的你吗?”   “卢勇国不急着杀。”阿空斜睨着浑身紧绷的卢勇国,随后语气俏皮地道:“把你们杀光了,它没了其他人可以利用,不就能同意我杀卢勇国了?”   沈淮云没料到阿空居然是冲着贺防川去的,也没想到阿空与游戏系统的关系也没恶劣到不能合作的情况。原本对他们有优势的局面一下子转为了现在这种处处受制的糟糕局面。   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个局面。   “阿空,刚刚我也想杀你,你怎么不动手?而且——”沈淮云瞥了眼怪物:“这位可是打算让我先动手杀了卢勇国的。”   “那你怎么不杀?”阿空歪着头冷笑着提醒道:“你现在倒是杀啊?你妹妹应该还在卢勇国手里吧?”   “我可是很希望你赶紧动手,逼急卢勇国,让他往你妹妹身上多捅两刀,这样它也能多挨几刀了!”   怪物神情冷漠,似乎并不是很在乎阿空的恶意。   但沈淮云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这话是把关秦月当工具人了吗?这么对他家小表妹!   “行啊。”沈淮云气极反笑:“逼我是吧?”   他掏出口袋里那张刀的照片举在胸前,另一只手也捏在了照片上的边缘,指尖微微发白,似乎是在一点点用力:“那干脆毁了这把刀好了?”   沈淮云当然只是这样说说的。这把刀是他留给楚蔑的一条后路,不可能轻易毁掉。做出这样决绝的姿态,只是为了让阿空和游戏系统的快要形成的阵营破裂。   而他们,也不会允许沈淮云毁了这把刀。   果然,阿空神色紧张起来,怪物也紧盯着沈淮云手中的照片。   沈淮云不动声色地给贺防川递了个眼神。   贺防川明悟,趁着阿空注意力转移,腹部紧绷猛地弓起身体,将脚踝上的藤蔓割断后,在落地的瞬间干净利落地直接把刀甩到了卢勇国的肩上。   “啊——”   卢勇国惨叫一声,手中的小刀掉落,被关秦月瞅准机会猛地推开。   “可恶!”卢勇国神色狰狞地抓住关秦月的小腿,要把她往自己身边拖,被关秦月恨恨地一脚蹬到脸上。可能是关秦月蹬的力气太大,卢勇国的鼻子差点被踹歪。他顿时鼻血直流,顾不上满脸是血,死死地拽着她的腿。   “滚吧你!”   关秦月挣扎间摸到了卢勇国的小刀,忍着一瞬间的痛,狠心将匕首直接扎透卢勇国的手,刀刃在穿透卢勇国手掌的同时,也刺入了她的小腿。   “唔!”   她眼睛疼得泛起泪花,脸色惨白,嘴角却挂着快意的笑容,用力拔出小刀,骄傲地道:“敢碰你姑奶奶我,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   卢勇国痛得按住手掌,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被赶来的贺防川钳制住脖子,又一刀刺穿了他另一只手。   怪物因为关秦月道具的原因,腿上又挨了狠狠一刀,身子不稳地踉跄几步,望着关秦月的眼神由冷漠逐渐变为了杀意。   “喂,别打歪主意!”   怪物望向沈淮云。   沈淮云笑眯眯地继续保持着要撕照片的动作:“你杀不了她,也不能杀她。”   “现在,我们还是来好好聊聊吧?”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可以注意到沈渐渐和最初的副本相比厉害很多啦~   因为沈贱贱刚遇到咩咩那会儿还算是个半萌新玩家,所以就让小可爱们觉得沈贱贱不是很攻的亚子( 'ω' )   但现在我们沈贱贱敲厉害的,可以说是下一个林尽寒哦(°з°)-   这个副本咩咩比较倒霉,处处被限制,下一个副本才是他的主场哦~ 第182章 抉择   这是走投无路的最后选择。   我将把我的挚爱亲手送进死神的怀抱中。   ——沈淮云   “你把路方南还给我,那我就如你们的意。”   怪物听了沈淮云这话,不由发笑:“怎么还你?按照游戏规则,他既然成了游戏boss,那就没有从游戏里脱身的道理,这是我也不能干预的。”   沈淮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阿空。   阿空挑眉冷笑:“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它那么神通广大。”   沈淮云低声道:“所以别无他法了?”   无论是阿空,还是游戏系统都没办法让楚蔑从游戏里解脱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吗?   怪物的身体现在虽由游戏系统控制,但怪物的身体一旦死亡,楚蔑也会死亡。在剧情未开启情况下,楚蔑便能复活……不,或许说是刷新。   刷新除了将楚蔑的记忆归零,也意味着他身上的一些数据归零——那楚蔑也就能借此摆脱游戏boss的身份,摆脱游戏系统的控制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只是要杀了怪物,也就是杀了楚蔑。   由他自己——亲手做出杀死爱人的决定。   ——杀死楚蔑。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的猜想。   沈淮云从不想在生死面前将决定再交于楚蔑选择,更不想让他经历死亡的痛苦——   更何况,刷新后摆脱boss身份还只是他做出的猜想。万一不成功,楚蔑就会被他白白杀死一次。   而且,变数太多了。   万一阿空或者是怪物杀不死呢?万一救回了楚蔑,却仍被游戏系统阻止了呢?   太多太多的不定因素了。   沈淮云明白自己现在只能冒这个险了,可一想到后面可能发生其他难以承受的后果,他就无法做下这个决定。。   贺防川已将卢勇国牢牢控制住,抬眼看向沈淮云,发现他嘴唇抿得发白,整个身体绷得很紧,眼神沉郁而痛苦,给人一种濒临爆发的感觉。   似乎只差一个契机,他便会越过那条临界点。   关秦月虽然不明白沈淮云在痛苦纠结些什么,但还是声音嘶哑地道:“哥,我们都信你。”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   “林队,我们信你!”   “林哥,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刀山火海都敢闯!”   “林尽寒!”“林哥!”“林队!”   …………   沈淮云看过楚蔑还是玩家时的记忆。   无数或男或女的声音不断重叠交错,在沈淮云的脑海中一遍遍地震荡回响,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动容。   他好像突然理解楚蔑为什么都已经忘记了过去的记忆,在变成NPC的情况下还在苦苦挣扎——或许他是为了寻找自己为什么抗拒接受蜃镜世界,为什么厌恶蜃镜中的杀戮和背叛。   楚蔑的队友——甚至堪比他家人的那些人,也是用同样郑重且充满信任的眼神注视着他,在一次次的危难和绝望中等待他的决定和指挥,然后毫无犹豫、拼尽性命地去执行到底。   事实上,无论是楚蔑还是他的队友们都是很强大的人。   前者顶着所有人的期待和信赖做出决定,而后者全心全意地信赖前者的全部决定,即便死去也绝不怨恨和后悔。   说来也是,时至今日接触过的楚蔑的几个前队友里,没有一个人责怪和怨恨过楚蔑没能救得了他们。   这也是楚蔑如此自责和心痛的原因之一。   …………   那…他能担得起楚蔑和关秦月的信任吗?   会不会最后也无能为力,自责绝望?   不,他必须担得起!   沈淮云眼神坚定起来,现在离毁掉蜃镜还早得很,连沈迟雨真正的死因还没查清,他怎么能轻言放弃。   既然他成了主心骨,那么就不能动摇和恐惧。   因为连他都犹豫恐惧的话,那信任他的人又该怎么办?   他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不能因为事情牵连到爱人就乱了阵脚,要冷静地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总是犹豫恐惧,那就只能永远裹足不前!   “关秦月!”沈淮云眼中的波澜一瞬间彻底平静下来,只余下冷静和决然,整个人根本不像平时那般吊儿郎当,变得像是个真正的主导者:“联系其他人。”   关秦月下意识掏出手机愣了一下,没明白沈淮云这话是啥意思。   沈淮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直接右手紧握长刀,左手掏出道具,做出要攻击的姿势来,勾唇笑道:   “咱们要杀boss了。”   关秦月闻言,立刻联系其他玩家,让他们尽快赶过来会和,做好和boss最后一战的准备。   阿空脸色阴沉,而怪物也歪着头,古怪地笑着说:“你确定要这么做?且不说你能不能杀我;就算杀得了,你确定你能忍心下手杀了路方南?”   “你很清楚吧。”怪物笑着道:“这具躯体和路方南息息相关,杀了这个身体就等同于杀了路方南。”   路方南……也就是沈淮云的爱人,关秦月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才明白沈淮云刚刚是在痛苦些什么。   他做出杀死boss的决定,也是在做出杀死爱人的决定。   “哥,你真的——”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淮云,因为听说了他和楚蔑的事,她才更知道楚蔑这个人在沈淮云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他们两人从荆川中学到现在为止,在六个副本里共度生死,   “嗯。”沈淮云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平静地回答了怪物的问题:“我知道。”   任何后果他都会接受的。   关秦月说不出话来,只能有些心疼地低下头,揪着贺防川的衣袖,声音有些悲伤地说:“大山,我想帮帮我哥,你有办法吗?”   “对不起。”贺防川叹了口气,抬手想抱一抱关秦月,但还是克制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协助他。”   “那……”关秦月担忧地看了眼沈淮云那里:“你先过去帮我哥,在大家赶过来之前,他一个人是不能同时对付阿空和怪物。”   贺防川欲言又止:“可你——”   “我没事。”关秦月先是不屑地瞅了眼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卢勇国,随后神色柔和道:“你去呗!反正这个人被绑得死死的,怪物又不敢杀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好。”贺防川抬手揉了揉关秦月的头,眼神温柔地道:“那我去了,你自己保重。”   “嗯。”关秦月目送着贺防川加入了和阿空的战斗,视线转移到怪物的身上,又落在沈淮云肃杀的侧脸,喃喃道:“我哥很少会动摇成这样,毕竟他这个人——从来就从一而终,心意不变。”   “只希望我能帮得上他的忙。”   关秦月神情平静而专注地注视着沈淮云和怪物的打斗,手中的小刀刀面轻轻一转,闪着寒芒的刀刃便对准了她自己。   …………   贺防川默认由他来对付阿空。   他能理解沈淮云的想法。   既然沈淮云决定杀死爱人,那自然希望由他自己本人亲手杀死。   阿空和怪物的实力相比较起来,都很麻烦。   如果贺防川和沈淮云两人联手,是可以杀死其中一个的。但现在人手不够,只能他们一人对付一个,暂时拖延时间,等其他玩家一起过来协助杀死boss。   阿空擅长操控树木,一旦近身就容易处处受制;至于怪物总体攻击力或许不如阿空,但极强的恢复力使得它反而比阿空还要难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是boss或是都是boss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阿空和游戏系统都不是会乖乖配合的类型,除了杀了他们就没有别的出路。   沈淮云回忆着怪物在关秦月受伤时的身体反应。关秦月之前胸口中了数刀,必然伤到了心脏,但怪物除了略显虚弱并没有死亡——这至少说明心脏不是它的要害。   这个怪物呈人形,那么弱点应该和人也是类似的。   如果刺破心脏死不了,那砍掉头呢?   是再长出来,还是直接当场死亡?   沈淮云躲过怪物横斜过来的一爪,身体中心向前,轻巧地一越,长刀直指怪物的脖颈。怪物横斜过的手克制住惯性,手腕一转直接朝沈淮云的后背刺去,同时另一只手也往沈淮云的面门袭去。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很难控制住平衡,那么短的时机也很难做出最巧妙的躲避。   沈淮云瞳孔中倒映出怪物尖锐的利爪。随着利爪的接近,他脸色不变,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狠意,顾不得背后的利爪,选择首先将刀刺入怪物的脖颈。   “咔——嗞!”   怪物的脖子竟然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质感,这使得沈淮云的刀刃在刺入一寸的瞬间竟然直接滑脱出来。   背后的利爪将至。   “噗嗤——”   沈淮云的瞳孔微缩,在利爪几乎要刺入他的背部时,贺防川的长刀也从远处稳稳地扎进了怪物的胳膊,将怪物的利爪打歪,给沈淮云博得了喘息的机会。   沈淮云的身体轻巧落地,余光看到贺防川的动作,脑海中一瞬间做出了决定,第一时间先将手中的长刀和左手的道具抛给了贺防川。   “接着!”   沈淮云在脱险后立刻将武器扔给了贺防川,避免他因为帮自己陷入手无寸铁的麻烦境地。   而他自己则是迅速拽着怪物手臂上插着的刀柄,借力将刀拔出,猛地后退和怪物保持住了距离。   几乎是几个呼吸间,贺防川和沈淮云便完成了武器的交换。   关秦月目不转睛,看着两人相当精彩的配合,喃喃道:“厉害啊……”   作者有话说:   预计还有一两章结束本副本~   题外话(><)☆   昨晚玩一个游戏,无意间打了一个结局出来,可能出于强迫症就开始了“全结局达成”收集癖,然后玩到死困QAQ   玩到老晚就算了,还做了噩梦,比较恐怖魔幻的噩梦。   当然我个人对于噩梦的接受度挺高的,噩梦做着是挺吓人,但也确实是小说内容的题材,后面也许会用上也不一定(′`)**   有人跟我一样做噩梦醒来,还挺回味的吗哈哈哈哈 第183章 苏醒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沈淮云便死死地抱紧了我。他抱我时的力气很大,像是失而复得一般。   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只是笑着说“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我分明瞧见——他的眼中是湿润的。   ——楚蔑   “呼……”   沈淮云胸口剧烈起伏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目光始终落在怪物的脖颈上,握着长刀的手收了收力道,心中琢磨起来:怪物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但只有脖子那里出现了金属化的情况。事出反常必有妖,脖子极可能就是怪物的弱点。   “砰!”   贺防川那里传来爆炸的声音,沈淮云分神往他那里看了一眼,听动静应该是贺防川用上了他给的群攻型道具。   阿空的身体在经受了爆炸之后,并没有血肉模糊,而是出现了类似焚烧的痕迹。贺防川在看到阿空手臂上的烧痕时,脑子里突然想起阿空被砍掉手臂时,手臂掉到地上像树叶一样焚成灰烬的样子。   阿空……怕火吗?   贺防川抬眼,与阿空略显忌惮的眼神对上,瞬间就通过他有些紧张的神色验证了自己猜想的正确性。   方法是有了不假,可他手头上并没有火。   贺防川自从遇到关秦月就很少抽烟了,因为关秦月明确表示她不喜欢烟味,所以他现在身边既没烟也没打火机。   至于沈淮云,他是从不抽烟的。   等吧。   贺防川心中琢磨着日后还是带一个打火机好了,现在就先拖着阿空等其他人过来。   …………   怪物看得出沈淮云想要割下它脖子,毕竟他无论做出任何的攻击或是假动作,最终目的都是它的脖子。   好麻烦啊。   怪物再一次抬腿用脚踝的骨刺刺向沈淮云,被沈淮云下腰躲过,只在锁骨处留下浅浅的划痕,随后灵巧地退后。   它歪着头,无机制的冰冷眼神注视着沈淮云,真心觉得这个人太麻烦了。按照它的游戏剧情里,怪物会在杀了很多人后,被他们杀掉;随后他们杀死卢勇国,变成下一批旅人。   虽说按照计划,它现在操纵的这个怪物是要被沈淮云杀死,但它还没杀光镇子里的人,就这么罢手了总觉得有点可惜。   还有——怪物望向情绪外露,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阿空,心中暗骂一句“蠢货”,可它又不想让阿空被那些人杀死,毕竟这样会很麻烦。   那就杀了沈淮云吧。   杀了沈淮云再假装被其他人杀死,毕竟沈淮云这个人活着真的非常碍事,他很有可能会破坏掉它所有的计划。   怪物这样想着,攻击就不再有任何留手,招招直奔沈淮云的要害。   沈淮云察觉到了怪物情绪的变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概率骰子,将手背在背后,直接弹到了关秦月那里。   关秦月没料想到沈淮云居然中途扔过来骰子,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了骰子。   “哥,你干嘛?”   沈淮云的刀刃与怪物的利爪相碰,发出极为尖锐的摩擦声,等他再退开时,刀刃上多出了一个口子。   “投骰子!”沈淮云的腹部外侧被怪物的骨刺划出一条很长的口子,幸亏他躲避及时,否则早就被开膛破肚了。   “我问一个问题,你就投一次骰子!告诉我数字是几!”   “哦?”怪物有些惊诧地看向了关秦月:“你们这是打算玩概率?”   “丑八怪别盯着我妹看!”沈淮云飞起一脚就要往怪物脸上踹,在怪物抬手要抓住他的腿时,他收脚落地,趁着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举刀砍掉了怪物的胳膊。   “啪!”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被砍掉的怪物手臂变成了一张照片,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照片的副作用会使得活体生物变成照片时,耗尽沈淮云大部分的体力;但被砍下的胳膊并不算有生命的东西,所以对沈淮云体力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法子还是上次在无渡时,他出于猜想在客人们的面具上做出的尝试。   虽说怪物的恢复力很强,但再怎么说也是砍下了一只胳膊,恢复起来肯定还是需要点时间的,他也就能因此获得杀死怪物的机会。   “问题一,我现在能砍下怪物的脖子吗?”   关秦月:“……”你当着怪物的面说不会激怒它吗?   关秦月虽然心里吐槽,但还是照做了:“三!”   也就是有这个机会,但是可能性不大。   沈淮云余光看见怪物被砍去的断臂处开始有肉蠕动生长,刚想补上一刀,就感觉靠近脖子处传来一种极危险的感觉,当即放弃补刀的打算,抬刀格挡在身侧。   “哐——”   怪物的利齿卡在长刀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沈淮云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隆起的同时,手臂上的青筋也在不断跳动着,表现出与平时不一样的侵略感。他牙关紧闭,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嘲讽的话:“你tm口臭熏死人了!”   他的腿部肌肉猛然发力,愣是运用全身的力量将怪物推开,然后一个侧翻滚,撤离了怪物的攻击圈。   怪物露出惊叹的神色,用看稀罕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沈淮云。   沈淮云迅速调整好身体重心,大口地喘着粗气,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缓解肌肉的酸痛和无力。   跟这个怪物打太耗体力了。   原本就和阿空打过一架,现在再单独一个人应付怪物,对于他的身体是一个极大的负荷。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非常快,快到他的耳朵里几乎只能听见心脏的“咚咚”声和自己的喘息声。   必须速战速决。   沈淮云身上的肌肉骤然发力,借着这一瞬间的爆发力,做出了砍向脖子的假动作,在怪物上当真的去护住脖子时,他猛地改变轨迹砍掉了怪物的另一只胳膊。   “啪!”   这只胳膊也变成了照片,飘在了地上。   沈淮云在砍下胳膊时,就立刻喊道:“怪物在削去双臂时,砍掉头的几率多大?”   关秦月大声喊道:“五!”   那就是很大可能了!   沈淮云眼睛闪过一道寒芒,凌空跃起,集中全身力气,猛地一刀劈向怪物的脖子。   在重力的作用下,以及多次愈合使得怪物的脖子硬度下降,刀刃顺着原来的切口深埋入怪物的脖颈。   “噗嗤——”   沈淮云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划开血肉卡进骨骼中,即便是这种轻微的阻力都会让他的努力白费。在肌肉酸痛到极致的情况下,他完全忘却了疼痛,本能地拼尽全力握紧了刀柄,力道大到连指甲都刺入了血肉中。   他奋力将刀往下压。   “呵——”   沈淮云似乎听见了不知是谁发出的冷笑,大脑甚至还来不及转动思索,就听见清脆的“咔擦”一声。   眼睛下方的皮肤被断裂的金属碎片划出了一道血痕。   ……什么?   所有的感知在那一瞬间全部回归大脑,疼痛不断捶打着他的意识,酸麻的肌肉不断发热的同时,也将他的理智和温度剥夺走。   刀断了。   在砍断怪物的头之前断了。   沈淮云感觉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下坠,于此同时他也感觉自己莫名地冷静和理智。他开始思考一件事:之后该怎么打?在力竭的情况下怎么再次砍断怪物的头?   啊。   他忘了,武器没了。   “滋——”   温热的液体突然喷了他满脸,将他迷得有些睁不开眼。   是他的血吗?   “咚!”   在沈淮云落地的瞬间,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个圆形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   沈淮云一愣,看着视线中的头愣了一秒,心中怀疑起来:他刚刚的手感没错,怪物的头确实没被砍下来啊?可现在为什么……   不对!   沈淮云猛地扭头看向了关秦月。   关秦月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惨白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在她脚边是掉落在地上的小刀。   “关秦月……”   沈淮云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她,胸口涌现出来的心疼和愧疚让他忘却了疼痛,踉跄着走向了她。   关秦月感觉大脑里“嗡嗡”的,视线模糊间好像看到有人朝自己走过来,眯着眼睛费力分辨了一下,才看清来者是沈淮云。   她虚弱地咧嘴笑了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声音格外虚弱嘶哑地道:“我厉害吧?”   沈淮云眼眶有些发红,他明白那个怪物的头为什么会被砍掉了。   就在刚刚,关秦月利用道具的力量,将刀砍向了自己的脖子,协助沈淮云将怪物的头砍下。   沈淮云不敢去想,关秦月对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力道,才会在最后一刻砍掉怪物的头。   关秦月很怕疼的。   沈淮云可以说是把她一手带大,对于这点一清二楚。   关秦月长大了,也变得很强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总是需要保护的小表妹了,她甚至保护和救下了他。   “哎,哥你可真不靠谱,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嗯……”   他踉跄着走到关秦月身边,抬手抱着她,动作轻柔地揉揉她的头发:“你哥我确实不靠谱,还要你操心。”   “哼。”关秦月娇娇地哼了一声,神色疲倦地把头靠在沈淮云的肩头,仿佛亲人在旁边支持就能让她忘却刚刚濒死的痛苦。   “哥,楚蔑……死了吗?”   关秦月突然想起怪物的性命和楚蔑的命相连,有些担忧地问。   “是死了。”沈淮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神柔和和:“但多亏你,他才能得救。”   “啊?”   …………   一个身形单薄的人坐在电脑桌前,亳无知觉地垂着头。   在怪物的头颅被砍下来的一瞬间,他彻底停止了呼吸,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电脑上的屏幕跳跃出一个对话框:【游戏boss已阵亡。】   于此同时,虚空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却并无一个人能够听见。   【滴滴,检测出副本剧情未开启,关键剧情NPC死亡。为保证顺利进行副本剧情,关键剧情NPC将被强行复活。】   电脑桌前的人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不久后身体就恢复了凝实状态。   只是这一次,胸腔里的心脏重新开始了跳动。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束此副本~(′`)**   救命,最近又想开坑了啊啊啊啊,然后努力告诉自己你这本还没更完,新坑封面还没画,别想开新坑——   这本太长了泪目QAQ,但这本也是我世界观和大纲最完整的,含泪更下去,再长也要更完它!!!!!   悄咪咪告诉大家一句,下个副本叫镜像城,有印象的小可爱们做好心理准备哈( 'ω' )   没印象——也不要紧,这个副本可是我期待许久终于写到的剧本,鹅鹅鹅鹅速效救心丸分一分啊记得 第184章 生之刃   杀死明睿一家,象征凶器的刀居然会被赋予“生命之刃”的属性。   其意义是能增强生命力。   只是夺人性命的武器居然会变为救人的道具,实在是讽刺。   ——沈淮云   其他玩家在怪物死后的十分钟后终于赶到了现场。   他们来得姑且还算及时,刚好就搞到了贺防川需要的火。   在火的面前,阿空就显得没那么厉害了。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玩家们还是成功地将阿空困在了大火中。   “啊啊啊——”   阿空根本无力再去反击,在大火中变成了一棵大树,而那棵树正是白桦树。   沈淮云此刻才想起阿空无意间透露的一件事--他还没还没来到这个镇子前,他的母亲还是会在白桦树上留下痕迹,标记他成长到了哪里。所以阿空其实不是明睿死去的怨灵,而是明睿记忆里那个象征着特殊意义的白桦树。   这也难怪,游戏系统说阿空诞生于明睿,却又和明睿并无多大干系。   现在阿空已被除掉,只剩下一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还活着的卢勇国身上。   “他该怎么处理?直接杀了吗?”贺防川还惦记着卢勇国捅关秦月的那几刀,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沈淮云又何尝不惦记着卢勇国的小命,所以笑眯眯地道:“直接弄死多便宜他啊?”   卢勇国眼神恐惧地盯着他们。   “我恰好有个吊着他一口气的法子。”沈淮云朝关秦月招了招手道:“你去通知还活着的居民,告诉他们小镇悲剧的罪魁祸首抓到了,让他们自行决定怎么处理。”   关秦月点点头刚要走,就听见沈淮云嘱咐了一句:“不用着急通知,你慢慢走过去也可以。”   待关秦月走后,沈淮云拍拍贺防川的肩,说了句“跟我来”,就一脸笑容地拎着卢勇国的衣领,把他生生拖进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卢勇国嘶声叫喊:“不!我不要过去!!!”   沈淮云笑意不及眼底,幽幽地道:“由不得你!”   贺防川领悟,跟着进去了。   片刻之后,角落里传来男人凄厉的惨叫声,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让待在外面的玩家们脸色一变,对于他们两人的危险度又多了几分确信。   等关秦月领着居民们过来时,沈淮云和贺防川也浑身是血地从角落里出来了。   “我的天!”关秦月吃惊道:“你们去杀猪的吗?一身血!”   “没杀猪,但杀的是畜生。”沈淮云伸个懒腰,嘟嚷了一句“累死了”,就对其他人道:“走,去公寓。”   玩家们走后不久,居民看到奄奄一息的卢勇国,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新仇旧恨一涌而上,再次将卢勇国团团包围起来。   …………   楚蔑刚醒那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醒来就看见沈淮云守在他身边。在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沈淮云整个人眼里都冒着光,就好像盼了许久才盼到他醒来一般。   这与之前完全不同。   沈淮云的头发有些湿,似乎是刚洗完澡,发梢滴着水,掉在楚蔑的皮肤上时还有些凉。   当沈淮云看到楚蔑神情恍惚地睁开眼,眼眶中分明是有泪水在涌动的,但在一瞬间水光褪去却,又转变为发自内心的喜悦。   楚蔑清晰地看见他发红的眼眶,不由发问:“发生了什么?”   “……”   沈淮云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笑道:“我以为你第一句话是问我--现在是哪个副本。”   “本来是这个打算的。”楚蔑望着他嘴角的笑容,低声叹了口气,突然抬手捧着沈淮云的脸,眼神温柔地凝视着他:“不开心就别笑了,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追问你的。”   沈淮云抬眼望着楚蔑清澈的眼眸,对于楚蔑完全信任和包容的态度,突然有种想要将一切告诉他的冲动,只是刚想开口就被楚蔑制止了。   “反正我现在好好地活着,过去发生什么我也并不是很在意。”楚蔑笑了笑:“我更想知道现在副本进度怎么样了?”   沈淮云明白了楚蔑的言外之意,视线与楚蔑对视了片刻,最后才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好,我都告诉你。”   …………   沈淮云将他进入副本里的一切都告诉了楚蔑,除却楚蔑死亡的原因。   楚蔑其实大概也能猜出点什么。   他应该是死在了副本里。他原以为自己是死在了NPC手里,可直到沈淮云眼神里的自责和愧疚,楚蔑才反应过来。   是沈淮云杀的他吧?   楚蔑对于沈淮云动手杀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看法,只是在想这个副本究竟难到什么程度,沈淮云才会不得不杀了他。   大概花了快半个小时,沈淮云才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正是那把匕首 。   “事实上,关键道具在我手上,不过我还没有开启剧情。”   “你···是想等我醒来吗?”楚蔑凝视着他,将照片塞回他的手里,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轻声道:“谢谢你,一直等着我醒来。”   “这没什么好谢的。”沈淮云轻声道:“你是我的爱人。”   反而是我要谢你,没有怪我做出杀你的决定。   楚蔑知道,玩家应该都想尽快离开副本,自然会逼迫沈淮云去开启副本剧情,而沈淮云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使得玩家同意等楚蔑醒来后再开启剧情。   楚蔑:“既然我已经醒了,那就开启剧情吧!”   沈淮云轻轻打了个响指,手中的照片便变成了刀,落在了床沿边。   在他触碰到刀的那一瞬间,提示音随之响起:   [玩家已获得关键物品,副本剧情正式开启。]   “砰!”   在提示音响起不久后,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哥!楚蔑哥醒了吗?”   关秦月猛地推开门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道:“嘿嘿,又见面了楚蔑哥!”   楚蔑覆在沈淮云手背上的手一僵,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却被某人反手抓得更紧。   关秦月:“……”   关秦月一脸看好戏地咂嘴。   楚蔑皱眉瞪着沈淮云,但是沈淮云只是冲他咧嘴一笑。   “沈淮云,电脑屏幕又亮了。”贺防川高大的身躯从关秦月的身后探出来,看到楚蔑坐在床上,闻声看向他时,露出微笑对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你醒了,楚蔑。”   楚蔑:“你们怎么会……”   怎么一觉醒来,全世界都知道我本名了?   他下意识扭过头,看到沈淮云像是邀功一般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咩咩,我把你介绍给他们了。”   楚蔑一愣,脸上瞬间爆红,立刻明白关秦月当时看着他俩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咳。”贺防川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虽然现在打扰你们不太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房间里那个屏幕又亮起来了。”   沈笑容收敛起笑容,神色严肃地道:“屏幕上有说什么吗?”   “有。”贺防川欲言又止,困惑地道:“不过游戏系统指定见一个人。”   “谁?”   “林尽寒。”贺防川刚说完,就看见沈淮云变了神色,诧异道:“你知道林尽寒?”   “我就是。”楚蔑看向沈淮云,浅褐色的瞳孔倒映出沈淮云有些迟疑和忌惮的眼神,知道沈淮云是害怕与楚蔑过去的队友有关,安抚道:“没事的,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从他想起自己还是玩家的过去时,他就做好了会再见队友的准备。   哪怕是以敌对的方式,他也可以接受。   “对了,你有明睿的照片吗?既然你说游戏系统是诞生于明睿--”楚蔑继续道:“那我或许可以通过照片知道,明睿是不是我曾经的队友。”   关秦月奇怪道:“你不知道队友的真名吗?”   楚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所有队友名字。除了当初几个核心的队友,其他人基本都是假名相称。”   “喏,给你。”沈淮云翻出明睿的照片,将手机递给楚蔑。   楚蔑打量着照片片刻,皱着眉将手机递了回去:“很眼熟。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我的队友。”   沈淮云松了口气。   楚蔑从床上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就去往了放置电脑的房间。   …………   不算大的房间里现在挤满了人,其他玩家在看到楚蔑到来时,都用奇怪而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   沈淮云皱眉,眼神冰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微微侧身挡住其他人探索的眼神,表明自己对这个人保护的态度。   楚蔑感受到了沈淮云护着自己的动作,眼中迅速掠过笑意,坐到了电脑桌前。   [你来了]   楚蔑甚至还没打字,游戏系统就直接跳出了这句话。   那么至少说明游戏系统是能感知到现实的。   “是我。”楚蔑直白的问:“你是谁?”   [林队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要知道我当初按照剧情死的时候,你可是就在隔壁冷眼旁观呢!]   楚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既然我之前能做出这个决定,那至少说明我和你绝对是有仇的。”   [真是让人不痛快的理由。]   [不过你怎么搞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了?连身体都不是原装的,你是过得有多惨?]   “劳你费心了。”楚蔑面无表情地回怼道:“在下不才,恰好过得比你好一点。”   “更何况你不是连个身体都没有了吗?”   [……]   游戏系统成功地被他噎住了。   “回归正题,你到底是谁?”沈淮云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啧,你居然还找了个恋人?]游戏系统这话有些戏谑又有些不屑:[我是卡文,现在你或许可以用明睿喊我,毕竟这个才是我的本名。]   游戏系统也就是明睿,继续道:[我以为你会打一辈子光棍呢!不然你们队那个叫……唉,想不起名字了--那个谁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一直阻止。]   [还有啊,你那个队员又不是我杀死的,你干嘛那么仇视我呢?当初还跟到这个副本搞我--]   明睿像个连环炮一样,把话不断往外倒:[你这人还挺伪善的,当初我被困在这个副本里,你可是直接见死不救。之前在游戏剧情里却一直拼命想要救我,一副要哭不哭的狼狈样子--是被我精湛的演技感动了吗?]   楚蔑对游戏系统所说的一切毫无映象,所以非常冷漠地敷衍道:“是啊,感动地痛哭流涕。”   [……]   作者有话说:   我以为我可以一章解决的,事实上好像不是这样emmm 第185章 琉璃物   我用绅士温柔的形象吸引到了很多女性。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们。在我看来,她们只是在我想要杀戮时,主动送上脖颈的猎物。   不过我唯一有印象的只有一个人。   别的我不记得,我只记得她那双爱笑的眼睛在临死前泛着水光,眼中满是仇恨和后悔--真的很漂亮,就像是琉璃一样,可惜很快就失去了光泽。   ——明睿   明睿似乎又被噎到了,半晌才继续道:[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楚蔑对于明睿口中那个他和女队友的恋爱故事并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他冷眼旁观明睿死掉的事,毕竟他的记忆也只到无渡副本那里。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叫明睿的人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伪善、狡猾且善于算计。   等等,那明睿叫他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只为了唠唠嗑?   他现在只能想起明睿还是卡文时的记忆,而明睿扮演卡文时的行为,就证明明睿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闲聊的人。   楚蔑猛地从椅背上起身,拽住沈淮云道:“出口在哪儿你现在知道吗?”   “目前还不确定,但不出意料是在白桦林。”沈淮云皱眉看向屏幕,沉思片刻诧异道:“他在拖延时间?”   “白桦林着火了!”有玩家听到沈淮云和楚蔑的对话后,就第一时间走到客厅,通过窗户刚好看见白桦林那里冒起的滚滚浓烟。   因为有树木的助燃,火势蔓延地更快了。   楚蔑骇然:“你是打算毁了出口?”   这就相当于毁掉整个副本让玩家一起陪葬。   [我觉得挺好的。难得林队长来这个副本,又难得我想起还是玩家时候的事……我自然要在我的副本里好好招待一下林队长了。]   “呵呵。”沈淮云冷笑了一下,有条不紊地告知其他玩家做好好离开公寓的准备,然后伸手夹着电脑显示屏望门外走。   [你干什么?]   沈淮云夹着显示屏,根本看都没看一眼屏幕上的对话框,领着所有人出了公寓,一眼就看见白桦林尽头的光柱。   关秦月皱了皱鼻子:“这个距离好像不太对啊?”   看那个光柱的大概位置--好像不是在白桦林内。   更像是在镇子里。   “镇子里有什么吗?”   “有。”楚蔑望着远处的光柱,发现光柱的光芒开始不稳定起来,提醒道:“动作快,出口似乎出了问题。”   镇子里现在还有的,就只有死在那里的阿空!   “阿空本体是一棵白桦树,而他也就是这个副本的出口!”沈淮云高声道:“大家先去镇子西边,出口应该就在那里。”   …………   难怪游戏系统看阿空处处不顺眼,又不好轻易杀了他。   一听到出口,其他玩家就先往光柱的地方赶,而关秦月和贺防川则是放慢脚步等待沈淮云和楚蔑。   “哥,你怎么还不快走?”关秦月看见沈淮云靠近火焰时,吃惊道:“你做什么?”   “干什么?”沈淮云哼笑了一下,突然抬手将手中的显示屏直接扔进火堆里,在抛的时候甚至形成了完美的抛物线。   楚蔑:“……你在干什么?”   关晴月:“???”   “他不是想自毁吗?”沈淮云一脸无辜:“先让他毁了呗!”   “还说让我们陪葬挺好。”沈淮云嫌弃地撇撇嘴:“我看把你火葬了也挺好的!”   楚蔑盯着大火,琢磨道:“这样真能把他毁了?”   “你是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嗯。”楚蔑若有所思,“蜃镜的手机不是挺坚固的吗?那用手机砸是不是能把这个砸坏?”   沈淮云一拍手道:“这个主意妙啊!下回我一定试试。”   关秦月和贺防川:“……”   …………   眼前就是拔地而起的光柱。   但光柱现在的状态并不稳定,好像下一秒就会溃散消失。   原本躺着阿空尸体的地方现在是一棵正在燃烧的白桦树。   白桦树在一点点地皲裂。   楚蔑有种预感,如果白桦树完全被毁掉,出口也会随之毁掉。   “谁有道具能把这个火灭掉吗?”贺防川问其他玩家:“现在出口处于半溃散状态,现在进去可能不是回蜃镜中转站,而是被送到其他危险的副本里。”   “我有。”一个玩家站了出来,将一个胶囊一样的东西扔到火里,火焰一下子变小。就在大家松了口气时火焰骤然窜起,燃烧得越发厉害。   “你们看出口!”   光柱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来,像是要熄灭一般。   “可恶!”其他人开始焦急起来:“干脆趁现在赶紧出去吧?总比死在副本里好吧?”   说着,一个玩家干脆冲动行事,二话不说就往光柱里冲。   在他半个身子都探进光柱里时,一只手伸进光柱,揪着他后领,把他硬生生拽了出来。   “别做蠢事。”   楚蔑神色淡淡地松开了手,望向沈淮云扬了扬下巴:“他有法子。”   沈淮云将匕首刺到了白桦树的树干上,下一秒像是奇迹诞生一般,火虽然依然没有熄灭,但白桦林居然伸展枝叶,在烈火中生长起来。火舌一边舔过树叶将树叶烧得蜷缩发黑,一边又促使白桦树更加拼命的生长。   光柱稳定下来。   沈淮云拔出匕首,神情奇怪而又嘲讽地望着手中的刀,扬声道:“光柱现在只能维持五分钟,赶紧走吧!”   其他人虽然不清楚沈淮云是怎么凭借一把匕首,让光柱暂时稳定下来的,但对他们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离开副本。   因为活下来的玩家本来就不多,所以很快就只剩下楚蔑在内的四个人。   贺防川和关秦月先他们一步来到光柱前,扬声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沈淮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在关秦月拽着贺防川进入光柱的前一秒道:“下个副本可别想溜掉。之前你偷偷跑了我没管你。现在既然要毁掉蜃镜副本,为了安全起见,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别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关秦月非常熟练地充耳不闻,拽着贺防川直接进了光柱。   沈淮云瞪眼:“这丫头!”   楚蔑抿唇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握着沈淮云的手,眉眼舒展:“走吧。”   沈淮云垂眼看着楚蔑白皙修长的手,神情有些发愣,随后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反手与楚蔑十指相扣,笑得有些戏谑地说:“这次--不像上个副本那样分开走了?”   无渡的副本最后,楚蔑都不肯跟着沈淮云一起离开,哪怕沈淮云等到所有人离开,也没能等到楚蔑主动出来。   “对不起,我错了。”   楚蔑乖乖认错,仰头在他唇角落下一吻,随后笑意盈盈:“可以原谅我吗?”   沈淮云摸着楚蔑刚刚亲过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几乎藏都藏不住。他低着头抿了下嘴,勉强把得意又傻兮兮的笑容掩藏起来,装模作样地道:“你都诚心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楚蔑看他这害羞又得意的样子,莫名觉得不好意思,清咳着转移了话题:“行了,赶紧走吧!”   “等等!”沈淮云拦住楚蔑的动作,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句话,从口袋里掏出骰子轻轻一抛,然后缓缓摊开手。当他看到骰子正面是数字五时,顿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将骰子收了起来:“现在可以走了。”   楚蔑没听清沈淮云刚刚念了什么,但看他这反应,估计也不是正经的问题,挑眉问:“正经的道具你怎么这样使?到底问了什么问题啊你?”   沈淮云笑得贱兮兮的,怎么也不肯告诉楚蔑,而是直接拽着楚蔑进了光柱里。   楚蔑被他带的一个踉跄,站稳后嗔怪着道:“你急什么?”   沈淮云只是笑而不语。   光柱中,两人并肩的身影逐渐消失。将这个世界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生机带走。   白桦树终于不再抽芽,而是在大火中彻底烧成了一地焦炭。   白桦林中,大火里燃烧的显示屏中跳出了几句话:[呵,居然都走了啊?]   [虽然我这人爱演戏装善良,但若是连个观众都没有那岂不是很无聊?]   真无聊啊--   他想,若不是他在剧情开启时突然想起过去,他应该还会在蜃镜的作用下继续玩可笑的“游戏”。   他还是玩家时总是会杀那些善良的人们,尤其是对他展现过善意的人。   蜃镜会选他做这个副本的“主角”并不奇怪。   毕竟现实里他也确实是那种女人的孩子嘛!   不过和副本里“明睿”不一样,他可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女人,现实里的他只是装乖,实际早巴不得那个女人死了。   他杀那些善良的人,最初是以为怨恨自己年幼时,没人及时对他展现善意。   后来他才发现,他只是单纯觉得小时候被那个女人掌握着命运非常不痛快,所以长大了才更加热衷于掌控和玩弄他人性命。   那个女人--就是林尽寒队友,她在临死之前歇斯底里地骂他是个不通人性的畜生。   他觉得那女人骂得也没错。   毕竟他就是个玩弄人命的疯子,他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包括那个女人。   “啪!”   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一般,下一秒像是打碎的玻璃般彻底破碎。   啊,对了。   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唐子婧。   那是个明眸善睐的人。   她笑起来很好看,只是死的时候,望向他的眼神里只有怨恨和后悔。   …………   沈淮云一直在思考一个很傻的问题,他心里其实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放心地想要通过别的法子,去求证自己答案的正确性。   “我和楚蔑能永远在一起吗?”   他如是问道。   --五。   骰子停留在掌心,给了他最终答案。   作者有话说:   连着更完两章我已经要飞升了(瘫软)   本章非洗白,明睿就是个渣男和疯子,他谁都不爱,让他一个人出芽生殖去吧   下章镜像城(●''●) 第186章 夏日往事   我最初进入副本的目的就是我的姐姐。   如果能再见她一面,我想好好确认一件事——我不是独生子,我有一个虽然不那么靠谱但是很好的姐姐。她叫“沈迟雨”,是和我一起共同生活了20年的家人。她是真实存在过的,从不是周围人口中我幻想出来的人。   直到如今,我都无比怀念夏日时我们抢电视、分冰棍的玩闹画面,可惜当初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最终只能成为奢侈的妄念。   我们终究是回不到那时无忧无虑的夏日了。   ——沈淮云   沈淮云和沈迟雨只差了两岁。   像一般的普通姐弟那样,年龄相差不大意味着打闹和争吵会很多,家里自然也是十分热闹。   可能是女孩子发育比男生早,一开始沈迟雨是比沈淮云高了不少的,姐弟俩打架的结果往往是沈淮云被沈迟雨按在地上摩擦。   除却在校期间是分开的,他们俩基本都是一直在一起的。   尤其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台电视,客厅里放了一个立式风扇,沈淮云和沈迟雨就经常坐在电视前面看动画。   沈淮云喜欢的动画都是打怪兽坏人之类的,而沈迟雨则是喜欢浪漫少女心的,两人喜好的东西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沈迟雨!”年幼的沈淮云从懂事后就直呼沈迟雨的姓名,打死也不肯叫她姐姐。他拽着遥控器,因为和沈迟雨抢遥控器,小脸涨得通红,咬着牙道:“你都看多久了,该轮到我看了!”   “我不要!正播到精彩的地方呢!”   见沈迟雨也脸憋红了不肯松手,他愤怒地叫道:“沈迟雨你耍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沈迟雨才不松手,大声叫:“妈妈,沈淮云他骂我!”   沈淮云下意识一怂,松开了手,心虚地往门的方向看,却什么也没看见。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才发现沈迟雨早就把遥控器藏到了别的地方了。   沈淮云:“……”   他巴掌大的小脸涨得更红了,眼泪汪汪地硬是抛下一句狠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沈迟雨抱着枕头笑眯眯地道:“不理就不理呗!回头爸妈买了好吃的,我就自己一个人吃光!”   沈淮云:“……”   呜呜,姐姐又欺负人了。   “云云,小雨!”母亲的声音自厨房响起:“你们快给爸爸开门,爸爸刚刚发消息说马上要回来了。”   “妈妈这边还在做饭,腾不出手。”   “知道了,妈妈。”沈迟雨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刚想让沈淮云去开门,一抬眼就看到沈淮云眼睛红红地瞪着她,一副气成河豚的小模样。   “噗!”   沈迟雨瞧他这样子,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沈淮云更加生气了,委屈地说:”你怎么还笑我?别笑了!”   “哈哈哈……”   他恼羞成怒地上去捂沈迟雨的嘴,见沈迟雨故意笑得更加猖狂,急得上去挠她痒痒,逼得沈迟雨连连告饶:“好好好,我不笑了。”   沈迟雨推了推沈淮云,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把压在身下的遥控器拿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行,我去开门,你看电视吧。”   沈淮云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接过遥控器调到自己喜欢的台,就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很快神情专注地投入到了动画的剧情里,眼神亮晶晶地咧嘴笑了起来。   沈迟雨撇了撇嘴,听见门铃声,便挂着满脸笑容打开了门:“爸爸,你回来了?”   父亲抱着一个纸箱子,纸箱子半敞着往外冒白烟,还冒着丝丝的凉气——他批发了一箱棒冰回来。   “你买棒冰啦!”沈迟雨顿时喜笑颜开,连忙为父亲让出一条道,殷勤地打开了冰箱的门,满脸笑意地帮着父亲把冰棍放到冰箱里。   沈迟雨见沈淮云还一无所知,就故意扯着嗓子喊:“沈淮云,爸爸买棒冰了!我要一个人吃两人份,把你那份全吃光!”   “什么!”   客厅里传来沈淮云的惊叫声,他便立刻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控诉道:“沈迟雨,你不能把我那份吃光!”   “我就要吃,你拦得住我?”沈迟雨做出鬼脸:“略略略……”   父亲看着一对儿女闹腾的样子,好笑地拿出两根冰棍:“每个人都有份,一人一根,不许吃多了。”   “谁都不许吃。”母亲端着饭菜放到了桌上,白了一眼父亲,嗔怪道:“让孩子饭前吃冰棍,你怎么想的?”   “害,那不是因为孩子这几天老念叨着想吃冰棍了。我这一到手也没想太多,就打算让他们先吃了解解馋。”   “妈妈……”   沈迟雨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余光瞥见沈淮云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用力拽他的衣角,把他拖到自己身边,然后故意用可怜的语气大声道:“我想吃嘛……”   沈淮云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配合姐姐,对母亲做出甜蜜的撒娇“攻势”。   母亲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俩几秒,很快就“噗嗤”一声破了功,抱着两个小团子一人亲了一口:“行,不过得在吃完饭的两小时后才能吃哦!”   “嘿嘿,谢谢妈妈!”   …………   幼儿园、小学时期,沈迟雨总笑话沈淮云比她矮。   可到了初中的时候,沈淮云就开始抽条。等到高二那年暑假,沈淮云已经长到一米八几了。   而沈迟雨长到一六五就不长了。   其实沈迟雨这身高中等,但在自家弟弟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小时候沈迟雨总是说跟在她后面的沈淮云,是个小矮子、小哭包,现在仰望着一八几的沈淮云,她只能:“……”   这时候家里有了电脑和空调,爸妈也给他们安置了各自的房间。   他俩可谓是从小吵到大。   直到现在,沈淮云和沈迟雨都在各自的门上贴着“沈淮云/沈迟雨不得随意入内”。   爸妈:“……”   暑假白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家里冰箱的冰棍都吃完了,沈迟雨就无视门上的贴条,懒洋洋地打开门,走到他旁边,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喂老弟,出去买个冰棍。”   “不去,忙着呢!”沈淮云正在打游戏,带着耳机和队友连麦,由于游戏正打到白热化阶段,所以看都没看沈迟雨一眼,手指忙得飞起。   沈迟雨呵呵冷笑,坐在他的床边托着下巴道:“我给你点时间打完这局,这局结束就快点给我去买,不然我会让你输得很惨的。”   沈淮云打游戏的手指一顿,一脸无语地看向沈迟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人物被敌方打死了,耳麦里传来队友的骂声:“干什么!你给对方赶着送人头吗?”   沈淮云:“……”   他一脸怨念地盯着沈迟雨。   “看什么看。”沈迟雨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道:“再不去,我就跟爸妈说你今天游戏打了很长时间。”   沈淮云摘下耳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开始摆烂:“你说吧,我不在乎。”   沈迟雨身体坐直,似乎很吃惊沈淮云居然是这个反应。   “可以啊你!”沈迟雨一边咋舌一边打量着沈淮云:“翅膀硬了,连你姐的话都敢不听了。”   “是啊,翅膀硬了。”沈淮云突然从椅子上起身,用一米八几的身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迟雨,笑得格外挑衅:“这不是比你高了吗?小·矮·子!”   沈迟雨:“……”   风水轮流转啊这是!   沈迟雨感受到了来自大气层的压制,觉得自己仰着头看沈淮云的样子有些丢份,干脆也站直——当然依旧是仰着头,只不过没有坐着仰头累而已。   沈迟雨眯着眼睛威胁道:“我再说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沈淮云抱着胸,完全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居然不去——”沈迟雨故意拉长声音,观察沈淮云的反应,然后极轻极快地说了句:“那我自己去。”   沈淮云眨巴着眼:“?”   “噗。”他没忍住抵着嘴唇笑出了声,调侃道:“你这是屈服了?”   “哎呀,你烦死了!”沈迟雨有些恼了,抬着手就打沈淮云,被沈淮云轻轻松松抓住手腕,然后瞪眼道:“你这是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沈淮云连忙放开了她的手,配合地任由她不痛不痒地锤了几下,做出被她锤疼的样子,“哎呦哎呦”地连续叫了几声。   沈迟雨迟疑地停下手:“真打疼了?”   沈淮云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本正经地道:“假的。”   沈迟雨:“……”   她暴怒之下痛打这个嘴贱的弟弟。   打完沈淮云后,沈迟雨离开了沈淮云的房间,临走前问了句:“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棍?”   沈淮云原本正在龇牙咧嘴地揉着伤口,听了这话立刻眉开眼笑:“要巧克力的!”   沈迟雨轻哼了一句:“那你自己付钱,我可不给你付!而且我还要跑腿费,知道了没?”   “啊啊——”沈淮云捂着耳朵道:“我听不见!”   沈迟雨:“……”   小时候我克他,现在他克我!弟弟果然要趁小时候揍!   当然,她话是这样说的,但并没有真让他付钱。   …………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了熟悉的振动,沈淮云缓缓睁开眼,下意识翻出手机,看到了来自蜃镜的最新消息:   【欢迎玩家来到副本“镜像城”,请在副本内存活七天。】   镜像城。   他的视线始终停驻于信息上的这几个字,迟迟不肯移开。   现实里的三年里,他在其他人质疑和怀疑的目光里反复寻找和证明姐姐的存在,又再进入副本后,在生死危难中寻找姐姐的线索。   而现在,他终于来到了这个副本。   “姐……”   沈淮云握着原本属于沈迟雨的手机,声音颤抖地垂下了眼帘。   过去的二十年里,沈淮云很少叫她姐姐。   可自她死后,即便他将这句姐姐说出口,也没有人能笑着应他一句,只有旁人困惑而好笑地问:“你不是独生子吗?哪有什么姐姐?”   除了他,没人记得他还有个姐姐。   …………   沈淮云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姐姐。   大他两岁,小时候总爱欺负和捉弄他,可也真真实实地爱护着他。   她叫沈迟雨。   那是一个进入蜃镜副本后,即便害怕恐惧,也要用笑容代替泪水,好好守护住家人的姐姐。   作者有话说:   给你们一个情绪缓冲,既然写到姐姐了,自然展现出姐姐还活着时的样子和性格了( ω ) 第187章 镜像城   镜像城不同于以往的任何副本。   以往的副本里玩家皆是过客,只需要了解副本背后的人物故事就好。而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副本中的主角,无论是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镜像城就像是一面镜子,所映照出来的是每个人的所思所想,而来自真实世界的我们,注定无法融入镜像城中虚假的世界。   ——楚蔑   沈淮云放下手机,环顾四周,望着与记忆中几乎别无二致的房屋和树木,半晌哑然无声。   现在的时间点是在傍晚,天已经快要黑了。   被白纱笼罩出的天空,呈现出了一种朦胧的灰蓝色,虽然天还未完全暗下去,但住户们的灯都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给人一种百家灯火的怅然感。   路灯在短暂闪烁后骤然亮起。并不算太宽敞的马路上偶尔有几个骑着单车的学生嬉笑着从一头过来,在骑往更远的另一头时,犹然将欢笑声留在了此处。   沈淮云站在一个路灯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   是他看了二十年、走了二十年的地方。   沈淮云的视线驻留在了不远处的公寓楼,视线从低楼不断地往上移,最后停留在五楼窗户的位置,很显然房间里的灯还没亮——那个窗户的房间,就是沈淮云现实里住的地方。   他们……会在那里吗?   沈淮云握着手里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两分钟的样子,拐角处迎面走了一对外出散步的爷孙,小男孩放声大笑着,像是只放出笼的小鸟。   沈淮云记得这个男孩。   小男孩跟他是一个小区,他高中放学回家时偶尔能看到这个小男孩和小伙伴玩“打仗”游戏。   一只蜻蜓低低飞过。   小男孩像是在那一瞬间被勾住了心神,当即目不转睛地盯着蜻蜓,自然没注意脚下路面上的一个小坑。   沈淮云看在眼里,连忙提醒道:“小心脚下!”   那孩子根本充耳不闻,只一心挂念着那个蜻蜓,果不其然身子不稳,要跌倒在地。   沈淮云下意识伸手去扶那个孩子。   孩子穿过了他的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呜……”   男孩摔倒的第一反应先是一愣,感觉到膝盖上的疼痛时才后知后觉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爷爷我疼……”   沈淮云听着孩子的哭声,猛地扭过头看向跌在地上的孩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信邪地想要拉起孩子,却拉了个空。   什么情况?   他变成鬼了吗?   “嗡——”   突如其来尖锐的耳鸣声穿透了他的耳膜,像钢针在他脑中搅和,让他下意识按住眉心,忍住这莫名的疼痛。   耳鸣持续了大概十秒钟,十秒后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地甩出去,随后便身体一轻。   “……”   沈淮云在这种异样感消失后,就立刻睁开了眼。   眼前的视野有些黑,但似乎还有些光,能模模糊糊看见他眼前的东西是天花板。   等等,天花板?!   沈淮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刚刚不还是在楼下像一个鬼一样,什么都碰不到吗?身下柔软的触感告诉他,在刚刚莫名的耳鸣之后,他意外恢复了实体——不,或许是附身也不一定。   房间内的窗帘拉着,明亮的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给这个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点光亮。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望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以及隔着房门都能闻到的菜香,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喉间艰涩。   原来这是他自己的身上。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心里发出无数的疑问:“镜像城这个副本究竟在搞什么?是打算攻心吗?”   虽然方法俗套,沈淮云还是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因为他们现如今每一个玩家,哪个不是想活着离开蜃镜,活着回到现实的家人朋友身边,回归如今可望不可及的平凡生活。   用过去牵绊住玩家们,让他们舍不得离开这里,最后深陷其中——这不是无渡副本里所愿梦的套路吗?蜃镜是打算故技重施?   不,倒也称不上是故技重施。   毕竟无渡副本是拿到邀请函的老玩家才能去的,没拿到过邀请函的玩家应该是没有经历过这类副本的。   而且镜像城似乎将所有人分散开了。   也包括他和楚蔑。   话说回来,楚蔑在哪儿?在这个副本里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他怎么才能联系上楚蔑呢?   可楚蔑和沈淮云之间没有手机用于联系,他现在只能先看看能不能联系其他人了。   说起手机……   沈淮云这时才注意到刚才捏在手里的手机不见了,他立刻警觉地掏了掏口袋,在床上摸索起来。   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蜃镜手机不是玩家的身份凭证吗?为什么他的手机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哗——”   沈淮云打开房间里的灯,开始翻找电脑桌,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手机——但不是蜃镜统一的黑色手机,而是他在现实里的手机。   他打开了手机,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对应的就是沈迟雨死前的倒数第七天。   七天后,沈迟雨就会被沈淮云发现死在浴缸边,死因是割腕自杀。   沈淮云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开始翻找手机里的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迅速滑动着,最后停留在“怨种姐姐”上。   那是沈淮云那时出于玩闹之心特意改的备注。   他点击了那个备注,下一秒一串熟悉的号码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只要他点击下去,他就能接通电话。   听见时隔三年,只存在于记忆里的声音。   他知道的,那一头传来的不会再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只要他打过去——   “咚咚!”   房门突然被人敲了敲:门外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云云,你姐应该会回来得很晚,你先吃饭吧!不然回头饭都凉了。”   “!”   沈淮云按下拨通键的手指停在了原地,发热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手还有些颤抖,下意识掐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塞回抽屉里,半晌回过神,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云云?你还没睡醒吗?”   “醒了。”沈淮云迅速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开了门,道:“你们也一起吗?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虽然沈淮云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但还是本能地回应——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家人,怎样相处的模式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怎么演,因为这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你一个人吃就行了。”母亲回头看了眼挂在客厅的钟:“我们再等等你姐姐,马上就吃。”   “那还是算了吧。”沈淮云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饿,还是等我姐来了一起吃。”   这话一出,母亲用惊讶的眼神打量着沈淮云。   沈淮云立刻浑身发毛,插科打诨道:“老妈,干嘛用看到另一个人的眼神看我呀?”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母亲笑着调侃道:“你不是一直喊你姐姐名字的吗?”   对啊。   在沈迟雨死之前,他一直是直呼她姓名的。   沈淮云已经有点不太习惯直呼沈迟雨姓名了,别扭地道:“行行行,难得我喊她一声姐姐,既然你们不习惯,那我还是直接喊她名字吧!”   母亲嗔怪地看了眼沈淮云,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行了,刚刚一回家就蒙头睡觉,衣服都皱成这个样子了,赶紧去洗个澡换身新的衣服。”   “好,知道了。”沈淮云笑着被母亲推出了房门,心中想着沈迟雨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在这时,他刚好听见玄关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沈淮云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下意识看向了门口,心中不自觉地期待起进来的人。   进来的女生披着头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灿烂地推门而入。她的眉眼与沈淮云格外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小雨,回来了?”   母亲吃惊地望着女生,随后笑意盎然地道:“饭都做好了,赶紧坐下来吃饭。”   “知道了,妈。“   女生笑着点了点头,与表情怔愣的沈淮云对上视线,明亮清澈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半月状,露出和沈淮云如出一辙的笑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淮云的目光落在她鲜红的唇角,眼中的期待和激动一寸寸冷却,最后变为了失望和警惕。   “嗯?”女生偏过头眨了眨眼,语气戏谑地道:“终于发现你姐姐我的美了?”   沈淮云望着她,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完全没了演戏的打算,没什么太多表情地说:“既然她回来了,那就吃饭吧。”   女生不解地望着沈淮云,嘟嚷了一句“怎么脾气这么差”,但还是忽略了沈淮云难看的表情,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来,云云,小雨……”母亲一人夹了一筷子鸡腿,笑着道:“你们从学校回来也都累了,吃点好的补补。”   “那爸怎么办?”   女生望着碗里的鸡腿,下意识看向了父亲。   父亲笑着夹了其他的肉,冲她扬了扬下巴:“我在外面好吃的可没少吃,不差这一口,你安心吃就是了。”   “好!”她当即眉开眼笑,开始吃饭。   沈淮云眼神晦涩地望着她的嘴角,那里的皮肤光洁白皙,并没有印象中的那颗痣。   所以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沈迟雨!   偶然一粒米残留在了女生殷红的唇边,被她伸出舌头卷入唇齿中,像是一个吐着蛇信的毒蛇,将食物毫无保留地尽数吞入腹中。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眼前这个女生像蛇?   “亲爱的弟弟——”   女生不知何时放下了碗筷,歪着头撑着下巴,露出不及眼底的笑容,瞳孔像一只蛇一样变成了无机制的竖瞳,死死地锁定了就在她手边的沈淮云。   她桌下的纤瘦双腿晃了晃,脚尖踢到了沈淮云的小腿,露出有些好奇且天真无邪的表情:“你在看什么?”   沈淮云感觉她脚尖踢到的地方冷得让他汗毛直立。   只是沈淮云不知道的是——但凡他低头看一眼,就会注意到光洁的地面上模糊倒映出的,不是白皙细痩的双腿,而是缓缓游动着将他包围起来的巨大蛇尾。   作者有话说:   意外吗,我更了|ω) 第188章 怪物的世界   这里与我记忆中的现实别无二致,但里面的人却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楚蔑   沈淮云并不移开视线,而是神色冷淡地注视着她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开心。”   “是吗?”女生扬唇笑了起来:“我确实很高兴。”   沈淮云移开视线,突然放下碗筷道:“爸妈,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了。”   “这就回房了?”女生依旧笑着,地砖倒映出的蛇尾正在一圈圈收紧,企图将猎物绞死其中。   “哐——”   沈淮云猛地拉开了椅子,居高临下斜睨着女生,语气疏离而厌恶地说:“冷死了,别碰我。”   女生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挑。   沈淮云垂眼看了一眼地砖的倒影,眉头骤然蹙起,下意识摸向口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他忘了他现在身边根本没有任何道具。唯一还能攻击的手段——他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突然抬手装作不小心弄掉碗的样子。   碗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云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吃惊地看着沈淮云弯下腰去捡的样子,连忙伸手想要拉住沈淮云:“别捡了,小心扎破手!”   “没事的。”沈淮云轻轻甩开母亲的手,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碎片。   女生偏过头,用嘲弄且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很好奇沈淮云会做出怎样的反抗。   沈淮云面无表情,将碎片一片片地捡了起来,在捡最后一个碎片时,他故意用尖锐的一段划破了手掌,看着殷红的血从手掌中渗出,他将手掌按到了倒映出蛇尾的地砖上。   血液迅速染红地砖,在地砖间的缝隙里像小蛇一般四处蔓延开来。   地砖倒映中的蛇尾被烫伤似的蜷缩拍打起来。   “嘶——”   沈淮云看在眼里,听见女生压抑的抽气声,抬头对她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容,语气温柔地道:“现在可以让我回房了吗?”   女生疼得脸色苍白,神情忌惮地道:“回去吧!”   沈淮云将最后一片碎片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不让父母看到,神色自然地回了房间。   等到回到房间后,沈淮云第一时间翻出了抽屉里的手机,拨通了关秦月的电话:“嘟嘟嘟——”   “喂?”手机那头很快有人出声道:“哥,你也在吗?”   是关秦月。   沈淮云确认了对面那头的关秦月不是这个副本里的人后,姑且放心了些:“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她迟疑了一下:“要不是哥你打来电话,我都以为我已经回到家了。”   “这里,和现实几乎一模一样。真的让我以为家人也来了这里——”   …………   楚蔑坐在餐桌上,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为自己忙前忙后。   “咩咩,快点吃饭。”属于记忆中母亲的声音带着慈爱,温柔道:“妈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楚蔑垂眼看着桌上盘中血淋淋的肉——这肉像是刚刚从活物身上扒下来的一样,被刀随意地切成肉片摆在盘里,不仅让人没有任何食欲,甚至令人作呕。   楚蔑喉头滚动了一下,眉头微蹙压下了恶心感,视线落在自己“父母”的脸上。他们的头上套着黑色的塑料袋,在眼睛处扣出两个洞,露出一对闪烁着寒意和贪婪的眼睛。他们裸露出来的皮肤被透明胶死死地缠绕住,只能看见黑紫色的尸斑。   他刚来就发现自己坐在了餐桌前,而这对“父母”正在为他的生日做准备。   这具身体年轻而充满活力,他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这么健康的身体了。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手指的灵活度,又握起拳头紧绷肌肉,感受着手臂的力道。楚蔑有些满意地展了展眉,刚刚因为“红烧肉”的不适感也因此有所消退。   他拉开椅子起身。   “父母”立刻停下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蔑,声音尖锐地问:“你干什么去?”   “找东西。”楚蔑并没有被他们的态度吓到,转身去了厨房,一到厨房就看到垃圾桶里连头皮一起撕扯下来的头发。   “父母”跟着楚蔑一起到了厨房,看到楚蔑的视线落在垃圾桶的头发上,声音满是笑意地解释道:“啊,那个是玉米上的须毛。”   玉米。   楚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冷笑着看向砧板旁摆着的各式刀具,挑了几把便携顺手的刀拿在手中,转身看向“父母”,无视他们奇怪的表现,神情平静地道:“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带我的朋友一起过生日。”   “父母”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吭声。   楚蔑没有在意,将刀握在手中把玩了一番,最后刀尖直指他们:“我想出去。”   “父母”的视线落在他的刀尖:“……”   他们默然了片刻,最后语气缓和道:“好,那你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过生日。”   楚蔑将刀尖收起,步履轻盈无声地穿过“父母”的身边离开。在离开前他听见身后“父母”低低地交谈——“咩咩的生日蛋糕够几个人吃啊?”“不知道,但应该够吧?要不我再做点红烧肉?”“再备点饮料,孩子们肯定喜欢喝。”   真像啊……如果排除掉“父母”的外形和行为举止,他们交流时的语气和内容真的就和他现实中的父母别无二致。   不过今天是他的生日吗?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上初中后父母就不再每个生日特意为他准备了,都是他和朋友一起过的生日。后来他进了蜃镜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活下来,所以就一直待在家里不再与人来往,更别提特意去过生日了。   生日什么的,在当时那种活一天就是赚一天的情况下,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活动。   “咩咩。”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忘了带东西了。”   楚蔑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将刀尖一转,扭过头看向“母亲”,听见她担忧地说:“你别忘了带手机,有什么时也能及时联系我们。”   楚蔑偏过头,与女人塑料袋下的眼睛对视了片刻。   “……知道了。”   几秒后,他妥协地重新走回了女人的身边,即便心里清楚这个怪物不是他的母亲,但听着熟悉的声音难免还是有些心软。   “母亲”将手机放到楚蔑手里,然后站在一旁的“父亲”沉默地开口道:“楚蔑,要是有麻烦记得喊我。”   楚蔑的父亲向来话不多,是个很威严认真的人。楚蔑原先话不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受父亲的影响。   楚蔑视线移到“父亲”的身上,看着他尖锐发黑的指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楚蔑已经走出了家门,回头望着紧闭的家门,掏出手机开始翻手机的通讯录。   这个副本很奇怪。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副本很可能和他们所处的现实有关,但并不是完全参照现实的样子——比如他那对长相怪异的“父母”。   找到了。   楚蔑望着联系人“沈迟雨”,心中复杂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打了过去。   无渡的老人告诉他们沈迟雨就在镜像城,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他终于能见到沈迟雨了吗?真正亲眼见到那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沈迟雨了。   他深吸一口气,拨下了号码。   “喂?”那头传来女生轻快上扬的声音:“楚蔑,你怎么打来电话了?”   楚蔑喉结动了动,听着那头鲜活富有生命力的声音,原本打好的腹稿已经完全忘掉,唇齿张合间只能仓促地道:“我想去找你。”   “找我?”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思考了几秒才做下决定:“好,那我等你过来。”   她快速报了住址,又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楚蔑顺着定位开始往她所处的位置出发,刚想挂掉电话,就听见她焦急道:“楚蔑,你先别挂电话!”   楚蔑的步伐一顿,恢复原有的速度,打开免提,边走边说:“怎么了,你说。”   “就是……”她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躁不安地挠了挠头发:“我家闹鬼啦!我现在有点害怕……”   “闹鬼?”楚蔑问:“闹什么鬼?”   “今天吃完饭时,我家的碗无缘无故掉地上碎了,而且其中一个碎片上还沾了血!”她难以置信地道:“你知道吗?我们谁都没碰那个碗,可它就像被人凭空碰掉了一样,太奇怪了!”   “就在刚刚,我还发现房间灯的开关那里还有血印。”她声音有点抖:“我怎么办,报警吗?”   “先别着急。”楚蔑看到对面的小路迎面走来一个像鼻涕虫一样黏黏糊糊的怪物,它只有一只方向盘大小的眼睛,眼珠子一轮一轮地转。   楚蔑掏出刀子,眯着眼睛做好随时杀了它的准备。   可奇怪的是,怪物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毫无反应地和他擦肩而过。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啊?”她诧异地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讲话啊?”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像鼻涕虫一样的怪物。”楚蔑本不想说,但转念一想试探道:“你见过吗?”   “楚蔑,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她无奈道:“他选择变成这样是他自己的事,我们怎么能歧视人家呢?”   楚蔑听着她的回应直皱眉,从她的态度里得知了一个讯息:这个副本里怪物似乎是很常见的存在。   “那……”楚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地问:“沈淮云不在你身边吗?”   “……”   手机那头突然安静了。   半晌她声音迟疑地道:“楚蔑,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沈淮云?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楚蔑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作者有话说:   本想两更一起发,那我就先发这章,晚点发二更( ω ) 第189章 潜藏的渴望   我不想改变自己的样子。   我想等着楚蔑,等着我弟弟,至少我的样貌不变,他们就不至于找不到我啦。就算等不到他们,能等到一个认识我的人也好,至少也能将我的话带给那些还在爱着我的人们。   ——来自最后一分钟的沈迟雨   “那你知道林尽寒吗?”   “不知道,这又是谁啊?”沈迟雨不解地听着楚蔑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听见他声音颤抖地继续问:“那关秦月呢?你知道吗?”   “呃……”她不明白为何楚蔑突然变了态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这个名字我也不记得了。”   楚蔑呼吸一滞,像是碰运气般地连续报出“周哥”、“秦姨”、“宋知意”……包括以往所有队友的名字,他越说越快,最后沈迟雨连回答“认不认识”的时间都没了,只能静静地听着楚蔑颤声说完了所有人的名字。   在胸口剧烈的疼痛和窒息中,他艰涩地报完所有人的名字,难过地几乎快要变成哭腔:“这些人……你真的一个都不记得吗?”   “这……”沈迟雨长叹了口气,有些迷茫又心疼地说:“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全都不认识。”   在确认了沈迟雨不记得以往的所有人后,楚蔑有些茫然地喃喃道:“可你为什么只记得我?”   是因为所有队友都被困在死去的副本里,只有他现在能自由地去往不同的副本,所以才记得他吗?   可为什么只有他能自由地去往不同的副本?   他知道以前的队友会忘掉他,就像那时的他见到宋知意时,也不知道她是自己以前的队友一样。只是当他直接面对这件事时,才知道很多东西不是做了心理准备,就真的能够接受这种感觉的。   沈迟雨什么都不记得了。   按照过去以往的副本,就算她能够想起来,恐怕也得要副本差不多快要结束时才会想起来。   这意味着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沈迟雨直至这个副本消失,都不会记起他们;第二种,沈迟雨才想起他们不久,就不得不面临和他们立刻分开的现实。   更何况——死去的玩家基本都是副本里的boss,即便他不愿去多想,沈迟雨也多半是这个副本的boss。   也许在蜃镜意识的作用下,沈迟雨甚至还会对身为玩家的沈淮云产生杀意。那沈淮云怎么办?真的能够做到反击吗?   楚蔑还是玩家时是和沈迟雨绑定为队友的。这也就是沈淮云进入副本不久后,在持有沈迟雨手机的情况下,能够和楚蔑一直分到同一个副本的原因。   可为什么这次会来到镜像城?就好像是被蜃镜特意安排好的一样。   楚蔑突然有些后悔起来了,他们现在来到副本的目的都是为了毁掉副本,副本销毁boss也会跟着消失,难道沈淮云之后也要亲手结束沈迟雨吗?   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   “怎么了,楚蔑?”那头的她似乎感受到了楚蔑的沉默和压抑,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不,没什么。”楚蔑视线下移,抬手望着手上的戒指,心中的焦躁和不安才驱散了几分,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   “对了,你还有多久到我家啊?”她语气期待地说:“我现在太无聊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楚蔑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你刚刚不是说你们吃完饭吗?你家里现在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这个……”她犹豫了一下,无奈道:“我爸妈他们都出去了,所以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啦!”   “诶对了,我刚刚忘了说了。”她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千万别去挂着红灯笼的那条街,换条路走知道吗?”   “为什么?”现在早已天黑,楚蔑方才一路走过并未看到哪里有挂红灯笼。   突然,楚蔑抬眼看向了前方红彤彤的一条路,猛地停在了原地:“有什么不能走的理由吗?”   “当然不行啦!”她语气有些焦灼地道:“你可别不听我的话,反而往故意往那里走!他们晚上都从那条路走,万一碰上什么不好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的!”   “他们?谁?”楚蔑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条挂满了红灯笼的路,隐约可见拥挤的人流……就好像在集合起来去参加游会一般。   “你别管他们了,快点到我这里就是了!”   “嗯。”楚蔑应了一声,结果下一秒直接反手挂了电话,将手机直接关机,避免等会手机发出声音暴露他。   他压低重心,将刀握在手中,隐匿在黑暗中小心地靠近那条“禁止接近”的路。   路上的人很多,在灯光不明显的情况下就是黑压压地连成一片。楚蔑眯着眼睛,根本看不清这些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不过很快看到一个很高的人正在人群中慢慢向前移动,而那个人也高到几乎和挂灯笼的高度一致。   在他靠近红灯笼时,楚蔑借着红灯笼的那点光亮看见他脸上那像是鹦鹉一样的尖喙,那根本不是正常人应有的模样。   难怪沈迟雨不让他来这条街。   长着尖喙的人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动,在他即将路过一个红灯笼时,他突然转过了头,被红光笼罩地有些狰狞的嘴直直冲着楚蔑的方向。   “让我过去!”他尖叫着,一边推搡着周边的人,一边要往楚蔑的方向过去。   “吵死了!”“推什么推!”   人们愤怒而烦躁的声音交杂起来,有男有女,有人被撞了之后,直接反过来撞了尖喙人一下,骂道:“好好走路,再烦我就杀了你!”   尖喙人也生气了,居然顾不上楚蔑了,直接和撞他的人扭打起来。   他们之间的撕打波及到了周边的其他人,有些人是表情厌恶而冷漠地躲在一边,有些则是怒气冲冲地加入了战局。   这场撕打极其血腥暴力,尖喙人早早地被其他人咬着肉生生撕碎,最后十几个人打下来只剩下一半都不到。围观的人们发出嘘声,似乎是在遗憾好戏这么快就落幕了,然后踩着刚刚死去人们的尸骨继续涌向街的另一头。   楚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整条街上全是各种怪物,而这么可怕的数量——是楚蔑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   街的两端是什么地方?楚蔑望着乌压压的人群,悄悄记下了这条路所在的位置,打算等人少了再来一探究竟。   他一边警惕着一边往后退,在确认保持了安全距离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这条像是流淌着黑色液体的长街。   …………   楚蔑再打开手机时,就看见手机上迅速跳出十几条未接来电,来电人自然是沈迟雨。   他迟疑了一下,打了回去。   “你到底在干嘛!”电话那头是她愤怒而担忧的声音:“干嘛突然挂了我电话?你不会真去那个挂着红灯笼的街了吧?”   “没去。”楚蔑心道:“只是靠近看了几眼。”   她问:“那你关机做什么?”   楚蔑望着手机上52%的电量,睁眼说瞎话:“我想省电。”   “……”   她有些无语,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了,我挂了,你赶紧过来,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知道了。”楚蔑挂了电话,按照原本的路线继续往她家的方向赶。   大约十分钟后,楚蔑停在了一栋公寓面前。   他在现实中从未亲自到过沈迟雨的家,所以他并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和沈迟雨现实里的家一样。   周围的住户没有一盏灯光是亮起来的,只有沈迟雨家的灯全部亮着,就好像这里只有她家还有人一般。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感觉到潜在的危险,只有那种毫无人气的清冷。   “嗡嗡——”   手机发来短信:[你已经到了吧?]   这短信发得时间格外凑巧,就好像是亲眼看见他到了这里一般。   “!”   强烈的视线让他抬头望向那个灯火通明的房子,注意到原本拉着窗帘的房子突然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半张人脸。   [门开了,你直接进来。]   楚蔑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将刀悄悄藏在了起来,走到了这栋房子的大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证明了房子的主人确实没锁门。   楚蔑伸手刚要推门而入,就看见一只苍白细痩的手轻轻扒在了门上,先他一步打开了门。   “终于来了啊?”穿着拖鞋的女生慵懒地用夹子把头发盘起,殷红的嘴唇翘起,嘴角是一颗显眼的小痣,为她平添了几分美丽和俏皮。   这就是沈迟雨,与楚蔑记忆中别无二致的人。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她让出一条路来,笑眯眯地看着楚蔑:“觉得我家门好看,想拍照留念吗?那还不如和我这个大美女合照。”   说着,她冲楚蔑抛了个媚眼。   楚蔑:“……”   你跟沈淮云真的是亲姐弟。   楚蔑进了屋子,打量着整个屋子里的摆设,试图寻找除沈迟雨和她父母以外的人的生活痕迹。   但一无所获。   “你看什么呢?”沈迟雨慢悠悠地走到楚蔑身边,歪着头打量道:“你刚刚提到的沈淮云是谁啊?跟我一样姓沈还挺有意思的,是你新认识的人?”   楚蔑侧过脸看着她,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耳尖发红地道:“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沈迟雨惊呼一声:“你居然喜欢男生?”   楚蔑难得的羞意,因为沈迟雨的关注点彻底消退下去,心中一沉。   她在意的点不是沈淮云,而是男朋友。   看来沈迟雨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沈淮云了。   “不算喜欢男生。”楚蔑心口有些堵得厉害,垂眼掩饰住眼中的失落和难过,却恰好看见沈迟雨小腿包扎的绷带。   “你受伤了?”   沈迟雨退了一步,身体本能地将小腿上的伤口藏了藏,无奈地嘿嘿一笑:“就……不小心烫伤的。”   “开水烫的?”楚蔑打量着她腿上的绷带范围,又觉得伤口那里的绷带隐隐透着血色,不像是开水烫出来的样子。   “诶诶诶……”沈迟雨不停后退道:“行了,你快别看我了!赶紧帮我想想我家闹鬼的事吧!”   “你连怪物都不怕,还会怕闹鬼?”楚蔑想要尽快了解这个副本的背景究竟是什么,开始朝沈迟雨套话。   “都说了他们不是怪物。”沈迟雨无奈地说:“虽说白天里大家要戴着面具、披着人皮生活,但晚上是可以变成自己渴望的样子的。谁也不准去嘲笑夜晚时的样子,这不是大家都默认的规矩吗?”   “渴望的样子?”楚蔑诧异地道:“样子还能随我的想法变化吗?”   “你真当自己能七十二变啊?”沈迟雨戏谑道:“晚上的外形就是直接呈现你内心最深的愿望。比如你内心渴望吃,那么夜晚你就会变成一个肚子饱得快要爆炸的人;你喜欢钱财,也许你就会变成一个浑身嵌满宝石和金银的人——”   这不就是说,这个副本的人们会在夜里根据自身欲望变成怪物吗?   “这样啊。”楚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移开了话题:“你说看见血的房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好。”沈迟雨点了点头,领着楚蔑来到了一个房间,指着墙壁上早已干涸的血迹道:“就是这个房间,我吃完晚饭后就看到这个了。”   “是吗?”楚蔑看到摆在床头的照片,那上面是沈迟雨和父母的合照,并没有沈淮云的身影。   他拿起合照,装作无意识地说:“都说晚上会变成自己内心最渴望的样子——那你为什么和白天一样毫无变化?”   “我……”   楚蔑偏过头看着表情茫然的沈迟雨,眼中带着悲伤和无奈:“你是心中毫无渴望,还是说——你的渴望就是保持你原有的外表?”   “为什么会这样选择?”楚蔑轻轻地道:“是怕找到这里的人认不出你吗?”   是因为即便忘记,也想保持原来的样貌,潜意识里仍然盼望着在意的人能够找到她吗?   作者有话说:   锵锵,新鲜的二更~(><)☆ 第190章 红萤之路   楚蔑一遍遍地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我不该在这个世界继续待下去。   我实在不明白我的这位朋友为什么会突然质疑起一切,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我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反倒是一直试图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楚蔑有些奇怪。   而且我除了在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去处吗?   ——沈迟雨   “你在说什么啊?”沈迟雨望着他笑了笑:“听你这话倒好像除你之外,还有人要来找我。”   “好吧。”楚蔑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答案,只能转变话题,指着墙壁上的血痕道:“这就是你说的血迹?”   沈迟雨点了点头。   楚蔑摩挲着墙壁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手上的戒指在他触碰到血迹的时候骤然升温。楚蔑一惊,立刻扭头问她:“这个血迹真的是凭空出现的吗?”   “是的。”沈迟雨道:“我不会骗你的。”   楚蔑摸着手上的戒指,直觉告诉他沈淮云离他很近很近,但戒指发热过后,冷却下来的温度又像是在说沈淮云不在这里,这让楚蔑有些混乱。   他又尝试性地伸出手触摸了那处血迹,戒指再次发烫,在他将手指撤离时才降下温度。   血是沈淮云的。   楚蔑凝视着墙壁上的血迹,十分肯定地想。   根据血迹的新鲜程度来看,沈淮云的血应该是不久前才沾上的。如果沈淮云在这附近的话,刚刚楚蔑赶来的时候,戒指早就该发热了,但它没有。   依照他对沈迟雨刚刚的观察,她也确实没有说谎,那么说明沈淮云并未出现在这栋房子里,也没到过这附近。   沈淮云也不可能是鬼。因为即便变成鬼魂,戒指依然能感受到沈淮云的存在,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世界的人意外将属于他世界的东西,不小心弄到了另一个世界。   楚蔑蓦然抬眼。   ——沈淮云处在另一个时空,并且很可能和他们共处一室。   “楚蔑,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沈迟雨看楚蔑紧皱的眉头稍展,心中有了猜测。   楚蔑与她清澈的眼眸对视了一秒,然后开门见山:“我刚刚去看了一眼你说的地方,就是那条挂满红灯笼的街。”   沈迟雨错愕地望着他,又很快冷静下来:“你现在说这个是想表达些什么?”   “那条街的尽头究竟是哪里?”   沈迟雨眼中闪过犹豫,望着他没开口。   “你不说也可以。”楚蔑觉得现在的沈迟雨没有任何记忆,但性格还是和之前一样善良心软,不动声色地变相威胁道:“我可以现在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沈迟雨抿着唇,叹了口气道:“你别去了,现在很晚了,那条路早就不允许其他人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楚蔑见她妥协,追问:“你去过?”   “我也不算清楚,但我梦里好像去过那里。”沈迟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不要多管了,为什么老问那条街?”   “或许是因为那条街可能通往另一个世界?”楚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即眼带审视地望着她:“那我换种说法,为什么怪物们——哦不,是人们会在夜里去往那条挂满红灯笼的街?”   “你知道些什么对吧?不让我过去也是有什么其他更多的理由……”   “我知道啊。”沈迟雨眼神透着些许冷意:“你确定要知道?这不一定是好事。”   “可我一无所知地待在这样的世界里,也未必是件好事吧?”楚蔑从未被沈迟雨用这种冰冷的眼神注视过,不过通过这一点他至少能够了解沈迟雨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了。   沈迟雨忘掉了现实和玩家的事,只是把楚蔑当成一个不听她忠告、乱打听的好朋友。她是知道她现在所处世界的秘密的,但她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是扭曲的,因为她的意识也被蜃镜干扰了。   “我没去那个世界。”沈迟雨坦言道:“但据我所知那些最终抵达红萤之路尽头的人都没有回来过。”   “……红萤之路?”楚蔑喃喃了一句,心道:“那条挂满了红灯笼的长街,远远看上去确实像红色的萤火虫。”   “不过我看到了很多人去往红萤之路,那岂不是很多人都没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呢?”沈迟雨嗤笑道:“他们不敢穿越红萤之路的尽头的。”   “大部分人都会出于好奇心赶赴红萤之路,但基本都会在半路折返回来,因为他们不想为了一时的好奇心丢了小命,可又心痒难耐,所以总要结伴去看看每天有几个不要命的疯子,真的能穿越红萤之路的尽头。”   楚蔑听了她的解释:“你说你没去过,那你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我爸妈告诉我的,毕竟他们也是热衷于去红萤之路看热闹的人。”沈迟雨转身坐到床边,从床下摸出一个狭长的小盒子,细白的手指摩挲着小盒子的表面,随后懒懒地翘着二郎腿道:   “我好像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怎么说。”楚蔑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等待她的下文。   “你想去另一个世界,找到你所说的……”沈迟雨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就是你之前报过的那些我听都没听过的名字的主人吧?”   “那你这是默认红萤之路有可能去往另一个世界了吧?”楚蔑微笑着反将了她一军。   沈迟雨表情僵硬,轻哼了一下,别扭道:“我可没这么说过。讲话净会给人下套子,说话跟——”   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怔然地发现她下意识要说某个人时,却根本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   楚蔑看她这反应,心中隐隐一痛。   沈迟雨有些头疼地捏捏眉心,无奈地看向楚蔑:“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从哪里认识那么多人的?”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意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甚至还肯透露这么多信息给我。”楚蔑觉得在沈迟雨的配合下,很多事情都变得容易了很多,而沈迟雨的立场也很奇怪,明明她大概率就是boss。   “反正就是知道啊。”沈迟雨抬起与沈淮云相似的眉眼,指了指自己的头:“就好像这些东西早就装进了脑子里一样。”   “不过建议你听我一句劝告。”沈迟雨叹了口气:“我有预感,你可能无法再回到这个世界了。如果红萤之路真的通往另一个世界,那么按照常理而言,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迟早是会回来的。可就我所知——”   “无人回来。”楚蔑接下了她的话:“对吧?”   沈迟雨道:“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他们都死了,还有一种就是红萤之路是一条只能单方面出去的路,根本就没有回来的机会。”   “也许不一定是红萤之路是单方面出去的路。”楚蔑提出了第三种可能:“也许是另一个世界没有找到类似红萤之路的入口。”   “或许吧。”沈迟雨皱眉望着楚蔑:“你非要去红萤之路吗?后果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即便这样你也想去?”   “是的。”楚蔑坚定道:“我有必须要见的人。”   “好吧。”沈迟雨叹了口气,换了个相对轻松些的语气,将手上把玩的小盒子递了过去:“听说今天是你生日,这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礼物?”楚蔑接过小盒子,抬头望着她:“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可以。”沈迟雨扬了扬下巴。   楚蔑得到她的许可打开了盒子,看到的是一个有些旧的钢笔,这么普通的东西,完全想不到就是所谓的“生日礼物”。   沈迟雨挑眉:“怎么,不想要?”   “那倒不是。”楚蔑将钢笔小心地收回了盒子里:“只是有点吃惊。”   “今晚你是去不了红萤之路的。”沈迟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按照惯例他们应该开始结伴回来了。如果你真的想去看看的话,最好明天晚上早点去,万一后悔了还能中途回来。。”   “对了。记得去红萤之路之前,先带着这个‘生日礼物’过来找我,我到时还有些话想和你交代一下。”   楚蔑看沈迟雨开始下逐客令,想起沈淮云之前那么想见她时样子,担心红萤之路真的只能出不能进,干脆直接开口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沈迟雨原本不在意的表情一下子变冷:“我不可能跟你去红萤之路的!”   沈迟雨这么激烈的反应反而让楚蔑有些意外,思索了一下问:“为什么?”   “我属于这里,自然不可能去别的地方。”沈迟雨从床上起身,推着楚蔑往外走:“你现在就回去吧,太晚了你爸妈会担心的。”   “你真的没感觉这个世界很古怪吗?”楚蔑任由沈迟雨推着往外走,扭过头认真地问:“哪怕一瞬间,就没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吗?”   “别说傻话了。”沈迟雨将楚蔑推到了门外,瞳孔中倒映出楚蔑的脸,露出了没有太多情绪色彩的笑容:“离开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我也不想离开。”   楚蔑看她这反应,只能先把带她一起去红萤之路的想法压下来,刚准备离开听见沈迟雨有些凉凉的嗓音:“楚蔑,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真的完好无损地穿越过了红萤之路,甚至还能从另一个世界回来,那你最好不要把你口中的那些人带回来。”   “为什么?”楚蔑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沈迟雨。   沈迟雨背着光,身体被强光模糊了轮廓,但脸上的神情又被隐没在黑暗中,变得有些神色莫辨。   “没什么,只是忠告而已。”   沈迟雨笑了笑,将门直接关上。   关上门后,她慢慢踱进屋子里,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一处,似乎在侧耳聆听些什么,秀气的眉头不由地皱起:“你是要我——把他带回来的人全都杀掉?”   “不用这么麻烦。”她顿在原地,随后拉了一个椅子坐下,笑眯眯地靠着椅背道:“这个世界的人非常敌视别的世界的人,根本不用我亲自动手。”   “如果楚蔑能将我的忠告听进去的话,那对他、对我都会是一件好事,我也不是很想做让他伤心的事。”   “当然。”她苦恼地偏过头:“他肯定不会听的。”   作者有话说:   楚蔑这边的沈迟雨是真的。   现在的沈迟雨忘了现实和还是玩家的事,她对于正常世界的认识早就在蜃镜的作用下,被扭曲变化。   你们可以理解为沈迟雨是这个副本世界的规则维持者,楚蔑在个副本的定位只是她的一个玩得还不错的朋友,还不足以改变和影响她的决定。   她会一定程度上帮助楚蔑,但她现在本身还是副本的boss,对于玩家还是一点也不会心软的,所以姐姐对于楚蔑没有危险性,但对于玩家们却依旧是危险十足的boss。 第191章 奇迹   在队伍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之后,我们已经无法忽略会全军覆灭的事实了。   不过蜃镜还是太小瞧我们了。我相信我们只是毁掉蜃镜的先锋队。因为在不久的未来,会有更多、更强大的人,带上我们拼死获得的东西,代替我们毁掉它。   直至最后,我都愿意相信——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沈迟雨   离开沈迟雨家后,楚蔑这边的手机就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拼命地振动起来。   【楚蔑,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不是离开你朋友家了?你在哪儿?快点发个定位过来。】   楚蔑皱眉看了眼手机,注意到发件人就是那两位头上顶着塑料袋的怪物“父母”,自然没有要回复短信的打算。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父母。”   楚蔑按了挂断键后,手机安静了一秒,下一秒铃声更加完全急促地响了起来。他们完全不管楚蔑挂掉的行为,照旧打了过来,好像楚蔑不接通就誓不罢休一般。   “呼——”   楚蔑有些烦躁地呼了口气,终于接通了电话:“喂?”   “楚蔑,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听着电话那头酷似父亲的声音,楚蔑烦躁的心情有了稍许平静,尽管知道电话那头是怪物,但他还是尽量平和地说:“我正在赶路。”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虽然现在离回去还有一半的路程,但他还是说:“马上快到家了,我不想路上打电话。”   “骗人。”母亲的声音插入进来,带着让人惊悚的森冷:“你明明才走到一半,怎么可能马上到家。”   楚蔑顿时脊背生寒。   他放下手机,视线迅速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并没有看见有什么正在盯着他的东西。   楚蔑蹙眉再次拿起手机,这回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你怎么知道的?”   “快回来吧。”   那头的“母亲”没有回应他的问题,那温柔的语气让人发毛:“妈妈知道你没有邀请任何人过来,虽然准备的东西有点多了,但你努努力,还是可以把它们全部吃掉的。”   楚蔑想起盘子里还滴着血的“红烧肉”。   楚蔑:“……”   “知道了。”他快速地说了句“马上赶回来”,就挂断了电话。   楚蔑将手机揣回兜里,站在原地嗤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刀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在路过红萤之路的地方时,他特意留心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而原本挂满了红灯笼的长街却已然消失,只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灰色巨墙。   难怪沈迟雨不让他过去。   楚蔑站在路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尽头的灰墙,心道:“要过去看看吗?”   “嗡嗡——”   手机那头像是察觉到了楚蔑的心思,立刻发来信息:【别去那边了,赶紧回来。】   【不然,我们会亲自过来找你的。】   又是这种被人处处监视的感觉。   楚蔑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和恶心感,在他作为NPC还没遇见沈淮云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这种无孔不入、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他被监控着一举一动,警惕着这股无名目光的主人——蜃镜意识。直至碰到了沈淮云,这种被窥视和被控制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算了。   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麻烦,按了按头疼的太阳穴,心道:“蜃镜这样监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还是集中精神处理沈淮云和沈迟雨的事吧。”   …………   楚蔑来到家附近,远远地看见门大开着,两个头上顶着塑料袋的人正守在家门口等他回来。   当看到楚蔑回来时,“父母”蒙在脸上的塑料袋起起伏伏着,似乎看到楚蔑格外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楚蔑脸色平静地站到了他们的面前:“我回来了。”   他清晰地闻到“父母”身上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回来了就好。”   男人让出了一条道,声音嘶哑地说:“快进来吧,楚蔑。”   “对,我和你爸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女人笑着伸手直接抓向楚蔑的肩膀,被楚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楚蔑垂眼看着女人透明胶下发青的皮肤和漆黑的指甲,又迅速移开视线:“我在朋友家吃饱了,想先直接回房间休息。”   “不行!”女人突然伸手拽住楚蔑的手腕,有些生气地道:“你必须吃完!今天是你的生日。”   手腕那处被女人掐得泛白,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蔑感受到手腕处可怕的力道,烦躁地用另一只手摸出水果刀,然后抬眼冷冷地盯着女人。   下一秒,楚蔑便手腕一翻,挣脱开“母亲”的钳制,在她还来不及对他实施下一步动作时,手中的水果刀也流畅地送至她的脖颈处。   这一连串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你想干什么?”“母亲”僵直着身子,不解地问:“妈妈只是想让你吃蛋糕,你为什么反而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不饿。”楚蔑用力推开了她,把玩着水果刀道:“我想回房间。”   “那好吧。”她语气落寞地道:“妈妈不打扰你了。”   “父亲”则是始终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楚蔑,像是顾忌什么不敢去动手。   楚蔑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哗哗——”   红色的水不断从水龙头里涌出,在洗手台的水池里汇成了一片红色的“湖泊”。   楚蔑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冒“血”的水龙头,根本不想把手放在这里头洗,只能站在镜子前等着水龙头里的水识趣地恢复透明。   镜子中倒影出的脸陌生而又熟悉。   这张脸还很年轻,依旧是青年的模样。五官不是那种侬丽惊艳的美,只能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清冷感和距离感。眉眼间又有一种说不明的凌厉感,让人第一反应是注意到他那双浅褐色的明亮双眼,而非整体五官。   那是属于楚蔑自己的脸。   不是文森特、闵炎……抑或是蜃镜给他安排的其他身份的脸。   水龙头里的水恢复了透明。   楚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避免误吸进水,双手掬起一捧干净的水,将自己的脸和头发都打湿,随后两手支着洗手台,抬眼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的脸。   他会夺回来的。   无论是自己的脸和身份,还是曾经被夺走的队友,他都会朝蜃镜一一索要回来。   …………   楚蔑在简单收拾后,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也和他记忆里的摆设几乎一模一样,这种与记忆的贴合感,让他反而觉得不切实际。   “呼。”   楚蔑莫名产生了一种疲惫感。   他放松身体躺在了床上,掏出沈迟雨给他的“生日礼物”,打量着手中的钢笔,寻找着它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无论他怎么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这只是一只还剩下一半红墨水的旧钢笔。   沈迟雨不会平白给他无用的东西,更不会特意叮嘱他带着。   楚蔑白皙的手指轻轻捏着手中的钢笔,头顶的光投射在钢笔上,微微闪烁着银白色的金属光芒。   现在沈迟雨的话可以全信吗?   沈迟雨或许对他还保留着些许善意,但对玩家、对沈淮云却未必这样。对于她的话可以相信,但最好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   楚蔑如此想着,心里却感觉格外地憋闷和难过,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得以短暂地进入黑暗。他和沈迟雨明明当初是可以生死交托的朋友和队友,现在他却总是怀疑和警惕她,甚至还会反过来利用和威胁她。   这是作为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吗?   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不信任蜃镜,他不信蜃镜真的会轻易放过沈迟雨、放过他和沈淮云。   好累啊。他想,要不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楚蔑拿着钢笔的手放在了胸口,一只手依旧挡着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对于外界的一切再无任何反应。   …………   周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路两边的红灯笼高高悬起,像是黑暗中排列整齐的红色萤火虫。   楚蔑顺着红萤之路的方向朝着黑暗的另一头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就是本能地往前走。   在他的脚踩在某处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什么特殊的机关一样,眼前顿时一片白光。   楚蔑抬手遮了遮光,当他再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路灯下。   天仍旧是黑的,却不像刚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路灯泛着暖暖的黄光,头顶飞蛾在灯罩周围扑扇着翅膀。   “嗒、嗒——”   楚蔑听见了轻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随着柔和的晚风,他看见沈迟雨穿过远处的黑暗中,一步步走进了光亮中,又重新步入黑暗。   在穿越过无数的明明暗暗后,沈迟雨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蔑诧异地注视着眼睛泛红的沈迟雨,肩膀处被她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听见她激动之中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喂,我们亲爱的队长,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   “嗯,抱歉了沈迟雨。”楚蔑神情有些难过地望着沈迟雨:“那里和现实太像了,我险些就忘了我应该怎么做的。”   “那边的世界大家都在吗?沈迟雨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是不是都过得很好啊?”   “是啊。”楚蔑想起那个世界都活得好好的队友们,有些落寞地道:“要是真的就好了。”   “难怪你在那边都差点忘了还有我的存在。”沈迟雨有些不满地嘟嚷了一句:“再怎么样还剩下我啊?”   这话一出,他们都神情黯淡地苦笑着说:“事到如今,只剩下我们了啊?”   “而且——”楚蔑咬着嘴唇,掩饰住眼中的迷茫和绝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动摇:“这里是指定你做‘主角’的副本。”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自己的副本。   事到如今,要毁掉蜃镜的几率已经十分渺茫,他们能坚持到如今,也是因为对于蜃镜的恨意和死去伙伴牺牲的不甘。   “楚蔑,做好准备吧?”沈迟雨突然眼神坚定地说:“我们不可能总是避开这个话题。”   “做好我们都死去的准备。”沈迟雨语气中带着果决,平静地与他对视:“哪怕我们都死了,当初付出那么大代价才获得的消息,也必须保留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蔑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我们没能达成的事,只能拜托以后的人来做了。”   “不怕没人肯做吗?”沈迟雨不想气氛太沉重,故意笑着说:“万一没我们这样想毁掉蜃镜的傻子呢?”   “会有的。”楚蔑在想清楚最差的结果后,也终于释然起来,只是笑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红:“毕竟人类本来就是这样一种存在,他们总是妄图征服那些几乎不可能的存在,即便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所以,人类才能创造奇迹。”   作者有话说:   楚蔑要开始想起一部分记忆啦 第192章 一人归   沈迟雨出不来了,我心里是早有准备的。   我按照沈迟雨的请求将手机寄给了她的弟弟,却始终没有进入过她的家门一次。因为我知道不久后,她就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死亡——我只是不想目睹她的死亡。   我在她家周围站了很久,直至我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和陌生青年绝望而痛苦的哭喊时,才麻木地转身离开。   ——楚蔑   楚蔑当初进入副本后,直接被蜃镜分配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现实没有任何差别,而且时间流速也非常的慢,他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了十七年的人生。   十七年。   要知道他当时在蜃镜也不过待了四年。   那个世界的十七年里,楚蔑起初是充满抗拒的。他无法忍受这种虚假的东西去模仿和冒充他所珍惜的存在。他拼命寻找着这个世界的破绽,寻找着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蜃镜就好像打定主意,要将他溺死在这个温柔乡中。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他的手机只是普通的手机,根本联系不上沈迟雨。   开始的几年里,他还在不断坚持和寻找出去的法子。可渐渐的,他开始产生了放弃的念头,甚至觉得待在这里也很好。   因为一切太过美好了,他本能地贪恋这份安宁和平静的生活。在这里,他不用被迫厮杀,不用因为队友的死自责不已,他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普通的一个人而已。   他也会为学业熬夜复习,也会为找工作发愁,也会遇到喜欢的人组建新的家庭。   他和所有人都一样。   …………   家人也为他的转变而高兴。   毕竟他们发现,楚蔑总是眼神警惕地注视着每个人,说着不知所谓的“蜃镜”“玩家”,而且看到爱吃的红烧肉还会莫名其妙地呕吐,楚蔑的家人和朋友们都感到十分担忧和心疼。   他们不断告诉楚蔑,这世上没有什么蜃镜,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和噩梦,换来的只是楚蔑敌视和冰冷的眼神。   他们感到难过的同时,又觉得应该给楚蔑更多的耐心和理解,所以花了很长时间去陪伴他。   后来楚蔑真的就慢慢相信了他们的话,望着他们的眼神逐渐温和,最后变成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后来的几年里,楚蔑彻底忘记了蜃镜的存在,真的把自己当成那个世界的人,直至在他在那个世界的第十七年的某一个冬天——   那天飘着雪,正逢过年。   楚蔑开车去买些需要的年货,在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了雪地里那一抹明晃晃的红色。   他有些意外地将车开到附近,找了个地方暂时停靠,然后有些紧张又疑惑地靠近了那抹红色。   似乎有个人昏倒在雪地里了!   他顾不上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倒在雪地,赶紧上前查看情况。   倒在雪地里的是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生。   不,这似乎是条被血染红的白色裙子。   女生侧躺在雪地里,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可楚蔑就是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楚蔑担忧地轻轻推了推女生,试图将她唤醒。   “喂,你醒一醒!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这位小姐,醒一醒!”   但女生依旧没有什么回应,只是像睡着一样轻而缓地呼吸着。她的四肢微凉,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被冻得微微发红,像是雪做成的人儿。   楚蔑顾不上别的,害怕女生没等到救护车来就活活冻死,干脆把女生拦腰抱起,送到后座后立刻打开空调,找薄毯盖起来,打算赶紧把她送到医院。   可他在看清女生的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回归了大脑。   这个女生和沈迟雨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嘴角没有那颗痣。   他想起来了。   他还在蜃镜的副本里,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生活了十七年,忘掉了死去的队友,也忘掉了还等着他的沈迟雨。   “嗡嗡——”   几乎是他想起一切的那个瞬间,他的手机开始剧烈振动起来。   楚蔑掏出手机,发现普通的手机也变成了蜃镜手机。   【楚蔑,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你了!】   发件人正是沈迟雨。   楚蔑皱眉看着手机,又扫了一眼与她长相几乎一致的女生,疑惑地询问她:【我这里有一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啊。】   下一秒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这姑且算是我的一个道具作用,你不用多管。】   可什么样的道具能够制造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她?   【我在另一个世界,我现在教你来我这里的方法。】   【你在她身上割一条小口子,把血涂在你的额头上,闭上眼睛默数五秒钟再睁开眼,就好了。】   楚蔑有些迟疑:【这样做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照办就是了。】   楚蔑望着女生苍白的脸,决定相信沈迟雨的话,在女生身上割了一条很小的伤口,然后把血抹在自己的额头,依言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便是两边挂着红灯笼的长街了。   …………   这也就是先前楚蔑见到沈迟雨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既然都不得不考虑会死的事了,他们也必须想好该怎么处理以后的事了。   “那你打算通过什么方式保留那些消息?”   楚蔑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不如趁现在把一切都安排妥当,避免……事发突然。   在现实留下记录是不太现实的,因为蜃镜会自动抹去现实存在,根本也不会让消息保留下来。告诉现实里的其他人更是不切实际的方法,因为蜃镜的事在现实里是屏蔽词,根本说不出口,也写不出来。   “我想把消息存在手机里。”   “毕竟蜃镜意识即使再怎么厉害,也是要遵守规则的。”沈迟雨拿着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观察过,即便是蜃镜,对于手机的控制也是有限的。尤其是我们带着手机回了现实,它对于手机也就只有发送提示短信这点用处了。”   “不会发生像是——”沈迟雨眼神里带了点悲伤:“姜缘那样的悲剧的。”   姜缘的手机时间就是被蜃镜故意提前,最后他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像副本剧情里那样死去。   “你想把手机留在现实吗?可手机是玩家的凭证,你这样做相当于——”楚蔑脸色一变,压抑着情绪说:“你是想说,假如你出事了,就把你的手机带回现实吗?”   沈迟雨平静道:“对。”   楚蔑眼眶有点红,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你这个方法不妥当。你死——不是。”   他顿了顿,烦躁地按着额头,并不很想去思考沈迟雨死的事情,干脆换了个说法:“玩家死的时候,手机也会跟着消失,根本等不到我把它带回现实的。你还是换个法子吧?”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避免手机消失呢?“   楚蔑猛地抬头,眼神审视而担忧地盯着她:“你有什么办法?不要犯傻!”   “哎呀。”沈迟雨“噗嗤”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打算为了让你带着手机离开,就傻乎乎地留在副本里不回去吧?”   “开什么玩笑呢!要是我真能活着离开,我肯定会离开的,根本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那你还能有什么法子?”楚蔑狐疑地打量着她。   “当然有啊。”沈迟雨故意笑着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真的到那时候——”   “我希望不会。”楚蔑打断了她的假设:“那么假如我出事了呢?”   “你不会出事的。”沈迟雨语气笃定地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什么傻话?”楚蔑心疼之余又有点无奈:“我可是男生,怎么还需要你来保护?”   “我是保护你吗?”沈迟雨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我这人挺不靠谱的,真到了关键时刻会出差错,白费了大家的牺牲。”   “楚蔑,你比我聪明,比我谨慎……关于最后的尝试,没人能比你做的更好。所以大家私底下早就商量过了,如果真的只剩下一个人,那必须是你。”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楚蔑有些怔然,这才隐隐明白,为什么当初部分队友有危险时从不告诉楚蔑,总是悄悄地顶上去。   ”这事是从姜缘和梁未音死后,我们私下决定的。”沈迟雨望着楚蔑怔愣的表情,低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件事,宋知意也是同意的。”   “可我是队长,应该由我保护你们的……”   “因为你是队长,所以我们才那么狠心地让你成为了最后留下的人啊。”沈迟雨愧疚地说:“毕竟,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难过的。”   “够了。”楚蔑狼狈地撇过脸,真的不想再去谈论这种话题了,沉声道:“你既然在这个世界呆了有段时间了,那你有什么针对副本思路吗?”   沈迟雨望着他,眼神里闪过一抹悲伤和无奈,随后很快被满脸的笑意所掩盖:“当然啦,我正愁没法找你帮忙呢!”   “不过说来奇怪,我好像没有接收到副本剧情。”   楚蔑皱眉翻看自己的手机:“如果说是因为我原先在另一个世界,消息发不过来我还能理解,可为什么现在我还是没有收到?”   “那我也帮你找找。”   沈迟雨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不动神色地侧过身挡住了楚蔑的视线,避免他看到手机的屏幕。   “该不会你是什么路人甲角色吧?”沈迟雨放下手机,迅速按灭了屏幕,语带戏谑地说:“我这里可什么消息都没有哦?”   “真是这样吗?”楚蔑觉得实在有些奇怪,虽然他从未作为副本里的路人甲角色,但他不相信真的就一点副本剧情和人设都没有。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机吗?”   楚蔑还是有些不放心,询问沈迟雨的意见。   “不行!”沈迟雨立刻将手机塞回口袋里:“我都说没什么了,你还不信我吗?男生不要随便翻看女生的手机,知道了吗?”   “那你的剧情是什么?”楚蔑还是不甘心坐以待毙。   沈迟雨原本轻松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手机上发来一条新的短信。   她点开了短信,眉头骤然蹙起,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楚蔑。   【我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杀了楚蔑,我就会让你安全离开这里。】   “呵。”沈迟雨发出一声冷笑,然后看向等待她下文的楚蔑,无奈地说:“来不及了。”   因为按照剧本的走向,今晚的十二点,她就会去往红萤之路,死在了红萤之路的尽头。   沈迟雨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告诉了楚蔑真相。   “也就是说……”楚蔑听完她的话,立刻查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是九点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作者有话说:   12点准时放下一章。   姐姐这个副本是相当刀,大家做好心理准备|ω)不过姐姐是慨然赴死的,死得并没有任何遗憾和后悔。   这个副本比较特殊,不会像之前副本那样剧本悲剧加剧外悲剧,因为整本书进展到这里,很多东西已经差不多都明了了,所以节奏会快一点。   另外,启子会给所有人一个好结局的,请相信虽然过程是悲伤的,但结局是圆满的( ω ) 第193章 别回头   楚蔑,别回头啊。   我不想你看到我哭得浑身发抖的狼狈模样,我只想让你永远记得,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努力微笑的坚强模样。   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力量,而不是你的伤痛。   ——沈迟雨   三个小时,他哪有法子救下沈迟雨?   “没事的。”沈迟雨语调稍显轻松,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小碎石,看着小碎石滚到了黑暗中:“这个副本本来就是针对我的杀局,我是根本逃不掉的。”   楚蔑:“那你的崩坏值有多高?”   这噩耗来得突然,明明前一秒只是做出沈迟雨会死的假设,后一秒却不得不立刻面对沈迟雨要死的现实。   他感觉大脑里嗡嗡作响,努力试图挣扎些什么,虽然这样的挣扎已经经历过数次了。   “已经85%了。”沈迟雨承认她一个人这几天眼睁睁地看着崩坏值一点点上升时,很无措也很绝望。但再怎么样,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再说就算我真的能出去,我也不可能离开的。”沈迟雨笑了笑:“蜃镜意识把一部分意识留在我身上了。”   “什…么?”楚蔑望着沈迟雨,根本不敢想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沈迟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蜃镜意识是想以沈迟雨为媒介,直接插手现实吗?   楚蔑:“那假如你真的离开,蜃镜意识可能会来到现实,借助你的身体——”   “是啊。”沈迟雨露出憎恶的眼神:“它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了我的家人,然后再去杀你。”   “可为什么蜃镜意识会留在你身上?”楚蔑在那之前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雪地里那和沈迟雨长相几乎一致的女生,总感觉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脑海里略过,但快得让他来不及去捕捉。   “算是我的疏漏吧?”沈迟雨出声打断了楚蔑的猜想,嗤笑一声:“不小心让它抓到了漏洞,不过在我看来这同样也是它的漏洞。”   她笑得古怪而得意:“楚蔑,我记得你在无渡副本买了个道具,好像是稳固灵魂或是意识的吧?”   楚蔑抿着唇,将一个紫水晶项链拿了出来,但在沈迟雨接过去的时候,他哑着声道:“我好像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如果他想得不错的话,沈迟雨是想将蜃镜的一部分意识困在她自己的身体里。   沈迟雨接过项链直接戴上,看到紫水晶微微发着淡淡的光芒时,知道道具是产生作用了,这才放心几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反正我都难逃一死了,那不如给蜃镜点颜色瞧瞧。”   “那你刚刚说什么做好死去的准备——”楚蔑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其实是在给我下死亡预告吗?”   “别这么说嘛!”沈迟雨望着楚蔑手背上的青筋,叹了口气:“我进入这个副本,你应该也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吧?”   “知道。”   楚蔑眼中充满恨意:但他还是不甘心。   这次,连挣扎的时间都没了吗?   “楚蔑,我希望你帮我把它带回现实。”沈迟雨拿出自己的手机,神情故作轻松地递了过去。   楚蔑低头看着她的手机,始终没有接过去。   “你不是问我如何保证在我死的时候,手机能不随着我的死亡消失吗?”沈迟雨嘴角弯弯,拿出一个几乎和蜃镜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这个手机是我用道具复制的。我把真正的手机给你,复制品我就自己拿着了。”   玩家的身份象征只能有一个,沈迟雨是打算用复制品作为自己临时的身份凭证。这样,复制品就会代替真正的蜃镜手机随着她的死亡消失。也只有这样,楚蔑才能把她的手机保留到现实。   原来沈迟雨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安排好了一切。   楚蔑不说话。   “拿着吧。”沈迟雨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眼中隐隐含泪:“我们都说好了,做好了任何人会死的准备。”   楚蔑感觉视线有些模糊,视线错开沈迟雨的目光向斜上方看,将即将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努力保持自己的平静。   “……好。”   他声音嘶哑地接过了她的手机。   “把它送到我弟弟那里吧!”沈迟雨看楚蔑终于收下,心疼之余也安心了几分:“我想他会好好保存我的手机的。如果他没有忘记我的存在,甚至还想找到真相的话,我的手机对他来说或许会很有用。”   “另外,请你把手机直接快递给他,就以我的名义。我想在所有人忘记我之前,最后以姐姐的名义留给他一样东西。”   “嗯。”   楚蔑现在根本不敢开口讲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崩溃地哭出来。   “别哭,楚蔑。”沈迟雨含泪笑着:“我还没哭出来呢,你怎么能先我哭出来呢?”   “说什么傻话。”楚蔑咬着嘴唇,眼睛红红地盯着她,嘴硬道:“你明明已经哭出来了。”   “好吧。”沈迟雨努力笑着耸了耸肩,随后神情温柔地道:“那你还是哭出来比较好。你已经不是我们的队长了,你也只是个普通的人,没必要装得那么坚强的。”   “我现在的身份不是队友,只是你的朋友。”   沈迟雨伸手抱了一下楚蔑,轻声道了句“保重啊”,在她说这话时,她眼角的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最后隐没在楚蔑的颈窝。   脖颈的那点湿意却像是打破了楚蔑所有的铠甲,他也低声哽咽道:“我真的很抱歉……”   很抱歉没能保护大家,甚至连沈迟雨也没能保护好。   “没事的。”沈迟雨听着楚蔑委屈而悲伤的声音,偏过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没什么好抱歉的,反而是我们该对你说对不起。”   “让你一个人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没能强大到一直陪着你走下去,反而要让你亲手送走我们——甚至连最后,都要留你一个人去面对蜃镜。”   “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个对不起。”   楚蔑惶然地摇头:“不是的,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   “没有谁天生就该对其他人的性命负全责。”沈迟雨捧着楚蔑的脸,随后捏捏他的脸叹了口气:“我们是心甘情愿的,你别再自责了。”   沈迟雨见楚蔑稍稍平静,才松开他的脸,后退了一步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忘了我。”沈迟雨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笑容:“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不会忘的。”楚蔑眼神坚定地注视着她:“除非我死去。”   “好。”沈迟雨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唇角轻轻翘起:“你现在走吧,我想看着你离开。”   离开副本的方法只有“主角”死亡,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出口。沈迟雨让他往前走,只不过是不想让楚蔑见证她的死亡。   楚蔑感觉胸腔里压着一块巨石,阻碍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让他觉得眼前发黑,甚至有些眩晕。   疼痛泛上喉咙,带着点苦涩。   “好。”   楚蔑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了,试图露出一抹微笑,但这抹笑容更像是在悲伤。   “那么,再见了。”沈迟雨含泪笑着摆了摆手,注视着楚蔑机械般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步履蹒跚地慢慢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   “楚蔑,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沈迟雨虽然是笑着说话的,但微微颤抖的语调里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舍和难过。   楚蔑脚下的步伐一顿,突然很想扭过头看她。   “别回头!”她语气坚决,但又很快柔和下来:“我一直都在你身后,所以不要回头。”   楚蔑抿着嘴,将嘴唇咬得泛白,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领。   他知道,大家都在注视着他。   …………   沈迟雨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她两腿发软地蹲在地上,用袖口拼命擦着自己的眼泪。但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擦越多。   “想活着”“不想一个人”“好害怕啊”……这些情绪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念头——既然要死,那就平平静静地去赴死吧?   “喂,蜃镜。”   沈迟雨用力擦干脸上所有的泪水,可能是已经知道难逃一死,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你应该听得到吧?”   沈迟雨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冷笑:“我早就想骂了,什么破玩意儿,真以为你能安排我的死活?!”   “你要是有实体,我觉得我能把你千刀万剐了。把我们拖进来就算了,还——”   她似乎有太多想骂的话,最后只能冷笑着说:“还什么只要我杀了楚蔑,你就会放我离开这个副本——你真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相信你的鬼话啊?”   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滴滴,请玩家不要侮辱蜃镜!】   “你之所以说会放过我,不过是想借着我的身体完全插手现实,毕竟你也只能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你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沈迟雨哼笑着说:“就是没想到,你分出去的一部分意识被困在我身体里了吧?你说——”   她微笑着说:“你的一部分意识要是和我的身体一起死了,该怎么办?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一大重创吧?”   【你不要做出这种蠢事!】   “哟,这是慌了?”沈迟雨笑眯眯地摸着脖颈上的项链:“被道具困住的感觉怎么样?没想过副本里的道具反而会困住你吧?”   【……】   这样一想,沈迟雨突然觉得死得一点也不亏了。   她不仅不是受人摆弄地死去,甚至还能让蜃镜的一部分意识跟她一起死,为楚蔑创造了毁掉蜃镜的机会。   这么一想,还挺值得的嘛?   …………   【滴滴——】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蜃镜的声音响起来时,不同于以往那般机械冰冷,而是十分地虚弱,甚至里头还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楚蔑终于停下了脚步,握着原本属于沈迟雨的手机,用力闭上了眼睛。他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动后陡然垮了下来,变成了大幅度地起伏。   “呜——”   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或许是因为嘴里太过苦涩,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点腥气,只觉得喉间疼得厉害,从唇齿间发出破碎的哽咽。渐渐的哽咽声压制不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再然后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像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宣泄出来。   他忍耐了很久,直到现在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好好大哭一场。   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因为他知道,沈迟雨用生命为他争取了击败蜃镜的可能性。他要做的是按照她的要求,将手机交付到沈迟雨的家人手中。   楚蔑眼前泛起白光,眼前的一切瞬间恢复为了他熟悉的房间。   他死死地攥着沈迟雨的手机,跪坐在床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揪着床单的手指微微泛白,像是发下誓言一般道:   “下一次,我会做出一个了结。”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会为这一切的牺牲画下一个句号。   作者有话说:   姐姐虽然死了,但其实死的不是那么憋屈的,她还是很坦然的。   下一章咩咩就可以去见沈淮云了,短期之内不会有刀,安心服用~ 第194章 聒噪   蜃镜意识真的话很多。   虽然它给了我管理世界的权限,但我总是有种想把它嘴巴撕了,再扔进茅坑的冲动。毫不夸张地说,从我第一次听见这个机械音时,这种念头就诞生了。   ——沈迟雨   黑暗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呃——”   楚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接和一双黝黑空洞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楚蔑,你醒了啊?”   属于“父亲”的声音响起,他捏着手中的黑色垃圾袋,发出“桀桀”的怪笑:“你醒得太早了,我还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   说着,他直接将垃圾袋往楚蔑头上罩。   “!”   楚蔑拧眉侧身躲过垃圾袋,刚要爬起来就被另一双冰冷滑腻的手抓住了脚踝,那双手甚至蜿蜒而上,想要按住他的腿。   楚蔑立刻收腿猛地一踹,在确定摆脱钳制后,他抬手掐住“父亲”的后颈往下用力一压,将他的头埋在了被褥里。“父亲”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他当即屈肘连续往“父亲”背上撞了好几下,确认他不会立刻起身后,摸了一下自己的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父母”在进来前已经把他放在枕头下面的刀收起来了。   但总得找点什么防身。   楚蔑身边只有沈迟雨送的那只钢笔,索性拔掉笔盖,用笔尖抵着“父亲”的颈动脉,朝床尾扫了一眼,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显然刚刚抓住他脚踝的人就是她。   “楚蔑,你…你别这样。”她声音有些颤抖,只是脸被塑料袋套住看不见表情:“他是你的父亲,你别这样。”   楚蔑嘲讽地看了眼“父亲”头上的塑料袋,手上微微用力,将笔尖逼近“父亲”的皮肤。   “咚咚——”   “楚蔑,是我。”   门外突然传来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她嘴角噙着笑意,在看到楚蔑压在“父亲”身上,并用钢笔抵着他脖子的动作时,捂着嘴吃惊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交流情感了?”   楚蔑:“……”   被单方面压制的“父母”:“……”   “沈迟雨?”楚蔑感受着“父亲”僵硬的身体,又注意到“母亲”望向沈迟雨忌惮而恐惧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迟雨,松开了按着“父亲”的手,从床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刚刚想起了有关沈迟雨的一切,包括她是怎么死的。   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望向他的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信任,甚至还带了点戏谑和玩味。   梦里那种生离死别时的揪心疼痛泛上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利刃,一寸寸地割着他的胸口。望着沈迟雨熟悉的面容,楚蔑总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故作冷漠地移开视线,声音中还是难掩嘶哑:“你怎么来的?”   “就是走的正门啊?”   沈迟雨看楚蔑一直不肯看她,就故意偏过头去盯着楚蔑,露出惊讶又稀罕的表情:“什么啊?你怎么眼睛红了?”   楚蔑抬手挡住眼睛,装作困倦的样子:“只是因为那两位没睡好。”   沈迟雨视线落在两位“父母”脸上,唇角轻轻勾起,随后抬手抓住楚蔑的手腕,将他挡住眼睛的手硬生生拽了下来,触及他复杂隐忍的眼神时,笑意盈盈:“那和我出去吧?既然在这里待得不痛快——”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楚蔑背后的两人那里,眼中闪过警告和诡异,语气温柔:“叔叔阿姨没什么意见吧?”   那对“父母”一声不吭,不知是忌惮还是害怕。   楚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顺从地跟着沈迟雨离开了房间。   一离开楚蔑的卧室,沈迟雨就将放在桌上的几把刀递给了楚蔑:“喏,这应该是他们从你那里收走的东西。虽然我觉得用处有限,不过既然你要用,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随后她直接打开了玄关处的大门,朝楚蔑招了招手:“好了,走吧?”   楚蔑接过刀,妥善地收起来后,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红萤之路。”她懒洋洋地走出大门,看着满天红霞:“本来还想着等你来找我的,看来我不找你,你是不打算见我了。”   “诶,对了。”她摊开手掌:“给我。”   楚蔑刚把门关上,就看见沈迟雨摊开手一副朝他讨要东西的样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将那只钢笔递给了沈迟雨。   “啧啧啧。”沈迟雨打开钢笔瞅了瞅,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抹过笔尖,撇撇嘴道:“好歹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居然这么糟蹋它?”   楚蔑没说话。   “算了。”沈迟雨叹了口气,把钢笔重新塞回他的手里:“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居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我要是不来,你怕是错过今晚的红萤之路了。”   “我做了一个梦。”楚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梦见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是吗?”沈迟雨笑意不及眼底,露出有些虚假的同情:“那还真是个噩梦。”   楚蔑望着她这种反应,一时无言。   沈迟雨的死其实对他来说并非噩梦,但像如今这样的状态相处,对他来说才更像是噩梦。   “天色暗下来了。”   沈迟雨并不知道楚蔑内心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他想什么,只是笑眯眯地道:“赶紧走吧!跟一堆人挤一起我也嫌难受,还是提前一点比较好。”   “好。”   楚蔑接受了沈迟雨的提议,跟着她往红萤之路的方向走。   傍晚的天黑得很快,楚蔑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那条挂满了红灯笼的长街。不过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长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   …………   原先只是不远不近地看过红萤之路,并未真正涉足过这里。当楚蔑真的踏上红萤之路的地面上时,才感觉到明显的不同。红萤之路非常安静,安静到好像自成空间,将长街以外的虫鸣鸟叫都屏蔽在外。从红萤之路看向其他地方时,都像是隔着纱雾一样模模糊糊。   楚蔑的视线停驻在红灯笼上,若有所思地问:“这些是真的红灯笼吗?”   “当然。”沈迟雨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你不会以为这是人皮灯笼吧?”   “那灯笼这颜色——”楚蔑看着灯笼那红得有些发暗的颜色,偏过头:“是血染的吗?”   “不知道,没印象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楚蔑的肩膀,“接下来的路我就不跟你去了,你自己一直往前走就是。不过记得一定要带着我给你的钢笔,别弄丢了。”   “弄丢了会怎样?”   “不怎么样,就是可能会消失不见——”沈迟雨面无表情地盯着楚蔑,瞳孔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最后被笑容掩盖:“你可是我的朋友,我再怎么样还是不希望你消失的。”   “那拜拜了?”   她笑着冲楚蔑摆了摆手。   【那么,再见了。】   【楚蔑,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楚蔑瞳孔微缩,耳边又响起沈迟雨最后一次告别时说的话,回过头语气坚定而认真地道:“我会再回来的。”   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副本里。   我答应过你,永远不忘记这世上有个叫“沈迟雨”的人。   沈迟雨诧异地扬了扬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楚蔑向红萤之路的另一头走去。   “不明白啊。”她的手轻抵下巴:“我可不建议他回来,他怎么还一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回来的样子?他在意的人可都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你。】   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沈迟雨露出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夸张的表情:“为了我?我自认为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他在意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因为我回来?”   【他会的,否则你留在这个世界就毫无意义了。】   “啧。”沈迟雨嫌恶地咋舌:“你说这话可真是讨人嫌。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给我管理这个世界的权限?”   【一切只是遵守规定。】   “行吧。”她无奈地摊手,往来时的方向走:“你就这么想杀楚蔑带过来的那些人吗?”   【只是有几个打破规则的小虫子,甚至还妄图颠覆规则,我不能忍受他们这么做。】   “哼。”她轻哼了一句:“你是不能忍受,杀他们的苦活倒是交给我来处理了。”   【反正你也无聊得很,他们的到来不是正好给你点乐趣吗?】   “我可没这么低俗的乐趣。”   沈迟雨心里有些烦躁,想起楚蔑口中提到的那个叫沈淮云的人——不仅跟她同姓,而且这名字听着还很耳熟,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很在意他。   说实话,沈迟雨许久没这么心烦意乱了。本就讨厌蜃镜意识的她,听到蜃镜意识催促她杀人的话时,越发觉得它很碍眼。   真麻烦。   她漫不经心地想:“这个破玩意儿一天到晚监视我的行动,或许我得找个机会给它点教训了——”   …………   沈淮云和关秦月悄悄跟在一对男女身后,看着他们走出了商场,往马路的方向走。   “走,跟上去。”   沈淮云怕被发现,所以并没有跟得太近,领着关秦月到路边时,发现那对男女已经穿过斑马线,到达马路的另一边。   关秦月担忧道:“他们要走了!”   他们抓紧时间穿过斑马线,顺着刚刚那对男女走过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在一个拐弯后,他们就被迫停下了脚步——人们聚集在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行道上的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在中间留下了一点空隙。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来看,似乎是什么人晕倒在路上了。   人行道旁建有护栏,沈淮云没办法穿过人群,就干脆一手撑在护栏上,轻松翻过了护栏,从非机动车道那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再三确认跟踪的目标已经不见了,只能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回到关秦月站的地方:“不行,人已经跟丢了。”   “啊?”关秦月懊恼地说:“要是这些人没堵在这里,我们也许就不会跟丢了。”   “现在只能先回去了。”   沈淮云重新翻回人行道,单手插兜,扬了扬下巴示意关秦月原路返回:“好了,我们回去吧。”   突然,戒指传来了滚烫的温度。   沈淮云停下了脚步,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回过头定定地看了人群几秒,随即猛地转身冲向了人群。   “人呢?”   关秦月一扭头就发现沈淮云动作焦急地挤进了人群里,不解地说:“哥,你干嘛?”   沈淮云连说了好几声“不好意思”、“让让”,最终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挤到了包围圈的最中心——地上躺着一个容貌清俊,但眉眼稍显冷淡的人,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手里紧攥着一个旧钢笔。   沈淮云望着这人熟悉而又陌生的侧脸,微微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咩咩?”   作者有话说:   因为之前蜃镜的一部分意识附着在了姐姐的身上,姐姐才能在变成NPC后和蜃镜意识直接交谈。   当然,姐姐就算变成了NPC,潜意识还是很想搞死蜃镜意识的。要不是她受制于蜃镜意识,她早就想把蜃镜意识搞死,自己上位了。   之前提过的一些其他角色在这个副本基本都会聚齐,大家可以猜猜沈淮云现在跟踪的这对男女是谁哦~( 'ω' )   下章揭晓 第195章 多余   我有时真想把我亲爱的小表妹打包送给贺防川。   因为在坏我好事和当电灯泡方面,她真的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沈淮云   “咩咩!醒醒!”   沈淮云半跪下来,简单检查了一下楚蔑身上有没有外伤,然后才轻轻推了推楚蔑。   楚蔑并没有任何反应。   沈淮云目露担忧,先将楚蔑手中的钢笔收了起来,随后直接把他打横抱起,刚想带着他离开时,才想起路早已被围观的人堵住了。   “小伙子,你认识他?”   有人奇怪地望着沈淮云,不由发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是我的恋人。”   围观的人们露出吃惊的表情,窃窃私语起来。   沈淮云并不关心人们对于他们是恋人有什么看法,只是神情恳切,语气焦灼地说:“麻烦让一让,我想把他送到医院!”   “哦哦,好。”   围观的人们当即让出一条道。   沈淮云抱着楚蔑的手紧了几分,望着属于楚蔑的真正面容,大步顺着人们让出的那条道往回走。   关秦月站在人群外,意识到沈淮云居然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而那个人双眼紧闭,一只手毫无意识地垂了下来,随着沈淮云的走动轻轻晃动着。   “哥,他是谁啊?”   沈淮云本来就腿长,因为心里着急所以走得也远比平时快了很多,关秦月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她从来就没见过楚蔑的真容,只能从沈淮云紧皱的眉头中,判断出他怀里的这个人很重要。   “是咩咩。”沈淮云短而急地回答了关秦月,找到了一个没有护栏的路口,看到不远处刚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迎面驶来,当即道:“你打一下车,我们去医院!”   关秦月赶紧朝出租车的方向招了招手。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沈淮云还没等关秦月帮他开车门,就直接压低重心,用手腕的力量承接楚蔑的肩膀,腾出手直接自己开了车门。整个过程十分迅速,他抱着楚蔑的身形甚至都没有踉跄过,胳膊上因为用力隆起的肌肉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这么靠谱的沈淮云都让她有些不习惯。   关秦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喃喃了句:“明明抱的是男生,怎么还这么稳?没想到我哥力气还挺大的。”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她也不敢太耽搁,立刻坐到副驾驶座喊了句:“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   楚蔑在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的手被滚烫的东西包裹,下意识想要挣脱,又被霸道地重新拽了回来。而那份滚烫在他试图挣扎后,甚至直接嵌入他的指间。   是谁?   楚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和一双温柔而焦灼的眼睛对上了视线,先是模糊了一瞬间,又很快变得清晰起来,最后属于沈淮云的脸完整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沈…淮云?”   楚蔑有些困惑地偏过了头,下意识想要抬手摸一摸,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幻觉。只是他刚一抬手,就感觉手背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抬起的手——他的手正打着吊针。   “咩咩,你怎么刚醒来就这么毛毛躁躁的?”   沈淮云立刻松开了十指相扣的手,神情无奈地起身按下了楚蔑抬起来的手,将他打着吊针的手妥帖地安放在床边,顺便掖了掖被角。   刚坐回椅子上就听见楚蔑低低说了些什么。   “嗯?”   沈淮云望向楚蔑,看到他下巴以下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那双浅褐色的眼前静静地注视着他,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和眷恋。沈淮云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直接软成了一汪春水,抬手搭在楚蔑的手上,开口声音也软了几分:“你刚刚说了什么?”   楚蔑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你别掖被子,也别拉着我了,我现在真的好热。”   沈淮云:“……”   我直接心冷如铁。   他努力保持商业性的微笑,还是帮忙把被子拉了下来,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咩咩,好不容易见面,你还不允许我贴着你吗?”   说着,沈淮云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楚蔑的指腹,感受着指间柔软细腻的触感,抬眼观察着楚蔑的反应。   楚蔑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只当没看到沈淮云的小动作。   沈淮云看着他并没有抵触的意思,于是嘴角的笑意更甚,顺势再次牵着楚蔑的手。沈淮云犹觉不够,直接趴在楚蔑的床边,但小心地注意不去压到楚蔑,笑着蹭了蹭楚蔑身上的被褥。   “噗——”   楚蔑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没忍住揉了揉沈淮云的头发,调侃道:“你这样不累吗?”   毕竟沈淮云是虚趴在他身上,腰部其实一直有在用力,这个姿势时间长的话多少还是有点累的。   “还行。”沈淮云并不介意楚蔑摸自己的头发,捏了捏楚蔑手心的软肉,脸上无害的表情在他抬眼的瞬间变消失地无影无踪,露出炙热的眼神:“只要你给我点奖励就行。”   说完,他直起身,在楚蔑的错愕的眼神里弯下腰,手指抚上楚蔑的侧脸,摩挲着他的皮肤,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将他的眉眼倒影在自己的瞳孔里。   几秒后,沈淮云垂眸看着楚蔑有些泛白的嘴唇,用气音在他耳边道:“你嘴好像有点干。”   像是下了预告书一般。   下一秒,沈淮云低头吻住了楚蔑的嘴唇。   楚蔑惊讶了一瞬间,很快眼含笑意,顺势抬起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轻轻勾住了沈淮云的脖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压近了几分。   “唔……”   呼吸交错的温度汇聚在了一起,最后这份温度不断攀上,将两人的耳尖都烧得有些红。   当暧昧的气氛到达顶峰时,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强行打断。   “哥,楚哥醒了吗?”关秦月刚刚缴完费回来,直接推门而入,有些担忧地道:“要不要我去买——”   “啊!”“嘶——”   楚蔑和沈淮云皆是哆嗦了一下,随后像是触电一样,立刻分了开来。   关秦月:“……”   关秦月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变为了面无表情。   “啊,你回来了?嘶——”沈淮云呼吸有些急促,捂着磕破的嘴唇笑得格外尴尬。他一边倒抽冷气,一边用身体挡了挡楚蔑,给同样咬到嘴唇的楚蔑缓过来的时间。   他丢脸就算了,还是顾着点咩咩的面子吧。   关秦月望着像个虾米一般弓着背的沈淮云,又看着捂着嘴眼含泪光的楚蔑,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吞回了肚子里,半晌才晃了晃手中的单子,用林黛玉的语气酸酸地道:“哎呦,我来得不巧啊?”   “早知你俩这样,我就不来了!”   楚蔑:“……”   他感觉脸都丢光了,面红耳赤地直接用被子盖过脸。   “其实吧……”沈淮云缓过来劲,发挥自己厚脸皮的本事:“你可以现在退出去,让我们继续的。”   “……”关秦月沉默了片刻:“你说真的?”   “我当然——”沈淮云刚想说“真的”,就感觉腰间的软肉被一只手死死掐住,然后不客气地拧了一圈。   他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楚蔑拉下被子,只露出半张脸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警告。   沈淮云:“……”   他脖子“咯吱咯吱”地转了回来,害怕因为自己这张嘴痛失对象,当即一本正经地胡扯:“怎么可能,我这人还是脸皮很薄的。”   关秦月平静地望着他,微笑着说:“是吗?   “我不信。”   …………   楚蔑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在挂完吊水做个简单的检查后,他就能离开了。   将这一切处理好后,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朝沈淮云家的方向走。   “咩咩,你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淮云看着楚蔑略显冷淡的眉眼,虽然他之前看过楚蔑的记忆,也知道楚蔑的真容长什么样,可真的看到时还是感觉陌生而新奇。   楚蔑抬眼瞥了他一眼,眼中的笑意让他眉眼的冷淡变为了夺目的柔软和绚烂:“这回的副本和现实很相像,所以我这次在副本的身份也是我现实的身份样貌。”   “那你怎么会昏倒在路上?”   “因为我刚刚从红萤之路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为什么就昏了过去。”楚蔑想起自己攥在手里的钢笔,立刻问:“我手里的钢笔呢?你看到了吗?”   “在我这儿。”沈淮云将钢笔递了过去,注意到他口中的“这个世界”,语气疑惑地道:“你原先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另一个世界。”楚蔑觉得必须告诉沈淮云有关沈迟雨的事:“那个世界和现实很像,所以我当时先去了你家找你,但那里没有你的存在,我只看到了沈迟雨。”   “我姐?”沈淮云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我姐?”   “我确定。”   沈淮云叹了口气,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那还挺巧的。”   跟在后面的关秦月插嘴道:“我哥家也有一个和‘沈迟雨’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几乎?”楚蔑蹙眉,听到沈淮云沉默地补充了一句:“她并没有我姐嘴角下面的那颗痣。”   楚蔑一愣,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女生。   同一时间,沈淮云的电话响了起来。   楚蔑分神看了一眼,发现沈淮云手里的居然不是蜃镜手机,而是普通手机。   这种情况和他还是玩家时的经历很像,他当时也是发现蜃镜手机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所以沈淮云口中那个没有痣的“沈迟雨”,或许就是楚蔑当时在雪地里看到的那个女生。   而那个女生,就是带着沈淮云他们去往真正的沈迟雨所处世界的关键存在。   …………   “喂?妈,怎么了?”   来电话的人是沈淮云的母亲。   楚蔑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只是没想到异况陡生——沈淮云听着电话里的内容,眉头突然紧蹙:“你说什么,沈迟雨不见了?!”   楚蔑愕然地看向了沈淮云。   作者有话说:   猛然发现好久没发糖了,难得发一发(><)☆也许下一本我要考虑纯写甜甜的恋爱了哈哈哈   说句题外话,和一个朋友连麦做卷子   第二次我问她还连不连麦做卷子时,她半天没回我。   我断断续续发了好几次消息后,终于问:我知道你在,别装死。   朋友秒回:我不在。   我:……你是不是不想练卷子。   朋友:…是的。   突然觉得自己好狗啊哈哈哈 第196章 迟钝   沈淮云有时真的神经大条地让我觉得,他忘了我们俩可不仅仅是两个男生,而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楚蔑   那通电话之后,楚蔑跟着沈淮云回了他家。   刚进去的时候,沈淮云的母亲一看到沈淮云就情绪激动起来,当即哭着道:“云云,你姐姐她——”   “呃……”关秦月从沈淮云背后探出头来,表情尴尬地说:“舅妈,你没事吧?”   母亲愣了一下,与尾随其后的楚蔑对上了视线,赶紧抹抹眼泪,冷静下来:“云云,这位是——”   沈淮云和楚蔑视线交流了一下,然后默契地错开。因为怕解释起来太麻烦,沈淮云索性道:“他是我的朋友,叫楚蔑。他刚到这儿,我想让他暂时先在我们家住下。”   “不用麻烦,直接住我房间就行。”沈淮云立刻补充道。   关秦月“刷”得一下子看向了楚蔑,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楚蔑没说话,神情尴尬地避开了关秦月调侃的目光。   “关秦月。”沈淮云喊了一声关秦月,在她看向自己时,对她嘱咐道:“你先把咩咩送到我房间。你们在房间里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关秦月露出了“就知道使唤我”的不忿表情,在看向楚蔑时却笑得格外灿烂:“楚哥,我带你去我哥的房间吧?”   “嗯。”楚蔑点头,视线却还是无意识地停留在沈淮云身上。直到关秦月再喊了他一声时,才收回视线,安静地跟在她后面进了沈淮云的房间。   …………   “楚哥,你怎么不坐啊?”   关秦月轻车熟路地坐在了沈淮云的床上,看到楚蔑略显局促地站在床前,半天不肯坐下来,当即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你坐呗,我哥不怎么介意别人坐他的床,而且坐他床的人是你,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蔑这才身体僵硬地坐在了沈淮云的床边。   可正因为那是沈淮云的床,他才……   楚蔑觉得自己现在脸上有些发烫,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渡副本所愿梦里的画面——他们两人赤诚相见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男人的轮廓在经历过岁月的沉淀后愈发流畅成熟,眉眼间带着一如既往的眷恋和温柔,笑着任由他把玩已经留长的头发,将他拥入怀中。   肌肤在紧贴的瞬间就像落在草上的火,只消片刻便无法收拾。梦中的沈淮云在亲吻他的时候会笑,不是那种只是嘴角勾起的那种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甚至笑的时候,胸腔也会随着他喉间泄出的笑意微微颤动。   要命,他在想什么!   楚蔑咬着嘴唇猛地撇开了脸,心中暗骂自己在想什么,越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越是心跳如鼓。   关秦月惊奇道:“诶,你脸红了?”   楚蔑立刻面无表情,强装镇定:“你看错了,我只是有点热了。”   “——什么脸红了?”   沈淮云推门而入,刚好听到楚蔑和关秦月的对话,笑嘻嘻地顺手把门关上,嘴里问着关秦月,但目光却是定格在楚蔑的身上。   楚蔑一僵,心虚一般地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就是聊你的房间。”关秦月话锋一转:“她的事怎么样了?”   她也就是那个假的“沈迟雨”。   “不知道,在家里没人这段时间里,她就不知去向了。”沈淮云并不在乎这个假姐姐的死活,耸了耸肩:“打电话也打不通,问周围的人也都说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我跟我妈说,她可能是手机静音,到时候就回来了。”   “但按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她应该不会回来了。”楚蔑冷静道:“我以前在这个世界里困了十七年,是通过这个假迟雨才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应该是副本为了阻止我们去往另一个世界,假迟雨这才失踪。”   “看来除了找到其他玩家,我们还要找到我那位假姐姐啊?”沈淮云沉吟不语,拉过电脑桌的椅子坐下:“没有蜃镜手机,我们很难联系上其他玩家。我之前试图想离开这座城市,但出租车又莫名其妙地绕了回去,至少说明我们是被限制在这里的。”   “我和哥原本有两种猜想。”关秦月补充道:“一种是所有玩家都被困在同一个城市,另一种是玩家都被困在现实所属的不同城市。”   “但显然事实属于前者。”沈淮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向楚蔑:“在遇到你之前,我们一直在跟踪一对男女。”   楚蔑:“是谁?”   “都是老熟人了。”沈淮云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了敲:“金雅和蔡宇,我们在商场上遇到了他们。”   …………   沈淮云和关秦月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一对男女。   金雅含笑望着蔡宇,眼神温柔中又含着羞意,踮脚在蔡宇侧脸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笑着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感谢老天,我又见到了你。”   “我喜欢你,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蔡宇听着她温柔地诉说爱意,嘴角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眼中却满是复杂和迟疑。他低头摸着她的侧脸,手指摸过金雅柔软红润的嘴唇时,他的眼神深了几分,抱着她低下头。   关秦月看得拳头都硬了。   不过蔡宇最终没有吻上金雅的唇,而是吻在了她的额头,抱着金雅喃喃道:“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   “哥,金雅姐怎么会和蔡宇在一起?”关秦月实在是很费解,毕竟当时金雅的表现可是非常喜欢胡嘉树的,怎么可能那么快移情别恋?   金雅喜欢成熟可靠的男性,但蔡宇怎么看都是小奶狗吧?   “蔡宇用了从无渡副本买的道具。”沈淮云道:“金雅清醒过来估计能把蔡宇给挫骨扬灰了。”   关秦月:“……真的假的,金雅姐不是挺温柔的吗?”   “也是,你自刺玫古堡后就没见过她了。”沈淮云揉了揉她的头:“她早就变得很厉害了。”   关秦月目露期待:“那揍你也没问题吗?”   沈淮云:“……”   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狠狠薅了把关秦月的脑瓜子:“怎么,想揍你哥我?”   关秦月安静一秒,求生欲极强地道:“不不不,我就是单纯做个比较而已。”   “作为妹妹的你,难道不该觉得你哥我是最厉害的吗?”   “嗯……”关秦月语气格外勉强道:“怎么不是呢?”   沈淮云:“……”   “哥,你现在跟着蔡宇和金雅是打算做什么?”   沈淮云一直观察着他们二人的行动轨迹,压低声音道:“我想要帮金雅解除那个道具的作用。首先就是要搞清楚他们现在究竟住哪里,找到蔡宇不在的时机行动。”   后来沈淮云他们一路跟着蔡宇和金雅出了商城,无意间发现了昏迷的楚蔑,也就此跟丢了蔡宇和金雅。   …………   “我有一点疑惑。”楚蔑提问:“既然你们说道具都没有了,那按理来说道具的作用都应该自动解除才对。没道理金雅现在还是喜欢蔡宇。”   “我更偏向于,道具和手机都被某种特殊的力量隐藏起来了,应该还是存在于你们身边的——”   “月月!”   楚蔑立刻闭嘴,看向了门的方向。   母亲的声音从客厅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妈妈打电话让你赶紧回家了。哦对了,云云你记得送一下月月。”   楚蔑看向了沈淮云,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那今天先到这里。”沈淮云朝关秦月招了招手:“咩咩你在我房里等着,我先把关秦月送回家。”   楚蔑点头,看着沈淮云领着关秦月走到了门口,随后听到他补充了一句:“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洗澡。我柜子里有衣服,你就穿我的衣服好了。”   “我柜子里还有一条没拆封的内裤,你先将就用着。”   楚蔑一愣,有些懵逼地看向了沈淮云。   “啊对了,我等会儿顺便去给你买点生活用品,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沈淮云想了想:“唔,你一条内裤肯定不够,那我再多买几条——”   他说到这里才想起关秦月听到这个话题可能会尴尬,一扭头才发现关秦月早就十分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嘟嚷了句“现在倒是很识趣”,然后看到楚蔑面红耳赤地看着他。   沈淮云:“……”   本来还没觉得怎样,看到楚蔑这反应时,他才意识到他是在邀请恋人留宿在自己的房间里,现在还嘱咐楚蔑提前洗澡,要给他买贴身衣物什么的……怎么看这些话都有些暧昧。他当即耳尖发红地清咳了一声:“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便似火烧屁股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楚蔑看着沈淮云着急忙慌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微凉的手抵着发热的脸,试图让自己脸上的燥热快点下去,有些出神地喃喃道:   “他刚刚也太神经大条了……”   沈淮云这一去大概花了快一小时,这点时间足够楚蔑洗一个澡了。等到沈淮云拎着一大袋东西进房间时,就看到楚蔑穿着他的衣服坐在床上,头发还没完全干,被水汽熏得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他,清冷的眉眼瞬间因为笑意变得柔和起来:“你回来了?”   楚蔑虽然比他矮一点,身形也单薄些,只是穿着宽松的睡衣时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的“男友睡衣”感。但让沈淮云格外在意的是楚蔑穿着他曾经穿过的衣服,洗完澡坐在床上乖乖等他的样子,实在是太——   沈淮云呼吸一滞,找不出形容词来,心口有种不到实处的痒意,狼狈地将东西放在电脑桌前,低着头不敢看楚蔑。   楚蔑不解道:“沈淮云?”   “那什么,”沈淮云咽了咽口水,故意绷着脸沉声道:“你头发没干,我去找毛巾给你擦干。”   说完,和刚才一样狼狈地出了房间。   “什么啊?”楚蔑盘腿坐在床上,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语带笑意地说:“我还真以为他神经大条到什么都没意识到的地步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看到有人问大概本文什么时候完结,具体字数我说不上来,但姐姐的副本是倒数第二个副本,写完这个就只剩最后一个副本了。   今天依旧撒糖hhhh 第197章 遗忘的事实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足够特殊才能记住姐姐。   可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我以前其实偶然看到过楚蔑神情悲伤地注视着我们家的方向——尽管我从不知道他是谁。   姐姐出事后,我急于求证姐姐的存在,甚至找遍了她所有的同学,现在想来我从未找过楚蔑。因为楚蔑的存在也被蜃镜悄悄抹去了,根本没人记得他的存在。   原来我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人,依然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被抹去了记忆,只是恰好记住了姐姐的存在。   ——沈淮云   沈淮云在短暂地慌乱后,很快冷静下来,动作熟练温柔地为楚蔑把头发吹干。   “好了。”沈淮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袋子道:“我给你买了洗漱用的东西,还有零食。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挑了些我觉得还不错的零食,你要是饿了就将就着吃。”   “难得来到相对平和点的世界,又姑且算在我家。”沈淮云顿了顿:“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不要太过提心吊胆。”   楚蔑眼神柔和,温柔地笑着道:“好,我会的。”   “还有就是那个……”沈淮云视线飘忽不定:“我给你又买了三条短裤,剩下的衣服明天带你去商场买。”   “不用这么麻烦。”楚蔑笑着提了提衣角:“你的衣服虽然大了点,但也还是可以穿的。”   当楚蔑提起衣角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沈淮云像受到了巨大冲击一般,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楚蔑无声地笑了起来。   沈淮云没忍住又偷瞄了几眼,被楚蔑当场抓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看你也不要紧。”   “嗯。”楚蔑微微偏过头,含笑的眼睛像是小勾子般睨着他:“但你不能看别人。”   沈淮云:“!”   他当即咧嘴笑了起来,突然按着楚蔑的肩将他推倒在床上。   楚蔑措不及防地倒进了柔软的被褥里,紧跟着滚烫的身躯压了上来。原本只是出于逗弄的目的,楚蔑感受着这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时突然慌了神,身体僵硬地用手抵在沈淮云的胸膛:“快让我起来,贴在一起热死了。”   沈淮云将头埋在楚蔑的胸口,咬了咬他的锁骨,惹得楚蔑一个激灵:“遇见你之前,我幻想过我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遇到你之后——”   楚蔑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淮云起身用鼻尖蹭了蹭楚蔑的鼻尖:“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人就是你了。”   楚蔑臊得脖子都红了,连忙捂着沈淮云的嘴:“我知道了,别说了!快点从我身上起来。”   “好好好。”沈淮云笑着连声应是,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突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肩,将他半搂着抱了起来,非常不客气地往他侧脸嘬了一口,豪气冲天地道:“走,去吃晚饭!”   楚蔑眨了眨眼,就被沈淮云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地上。   “今天晚上我妈在,所以晚饭是她做的。当然我的手艺也不差的,回头有机会你尝尝我的手艺。”   沈淮云拉着楚蔑的手出了房门,刚好看到了坐在桌前的父母,向刚回来的父亲介绍了一下楚蔑,然后把他安置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开始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   沈淮云的父母都是性格很好的人,虽然因为联系不上假的沈迟雨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但还是非常热情地招待了楚蔑。   …………   晚饭过后,沈淮云让楚蔑在房间等着他,快速洗了一个澡就回到了房间。   “咩咩,你在看什么?”   沈淮云一开门就看见楚蔑正坐在电脑桌前,单手支着下巴做沉思状,拿着一支笔在桌上写写画画,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时,扭过头朝他招了招手:“沈淮云,你过来。”   “怎么了?”   沈淮云走到楚蔑背后,动作亲昵自然地直接从他脸侧拿过纸,扬眉道:“你在整理信息?”   “对。”楚蔑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当初来这个副本时,根本没有剧本和人设限制,仅仅知道可以通过假的沈迟雨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别的根本一无所知。而直到最后,沈迟雨也没有向我透露更多关于这个副本的信息。”   “因为那时的她崩坏值已经相当高了,我怀疑副本只把剧本给了沈迟雨,并且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了沈迟雨,否则不会把我和沈迟雨隔开。”   沈淮云安静地听着楚蔑讲述关于沈迟雨的事,从沈迟雨进入这个副本,到最后毅然选择赴死……他始终没有说过一次话,只是双手交叠,神色不明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拇指机械麻木地互相磨蹭。   楚蔑担忧地望着他:“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沈淮云顿了几秒,露出一抹苦笑:“至少我终于知道了我姐姐死亡的真相。我也很庆幸,她或许死得没那么痛苦。”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沈淮云不打算在沈迟雨的话题上停留太久:“那最后你一个人对付蜃镜意识的记忆也想起来了?”   “不,关于对付蜃镜的致命信息我始终没有想起来,也包括我最后的副本。”楚蔑按着自己头,低声喃喃道:“它还是很谨慎的,即使我有了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但那些针对它的关键信息还是被它强行抹去了。”   “最后的副本一定很重要。”沈淮云笃定道:“因为那个副本动摇了蜃镜,使得蜃镜崩溃;同时你在那个副本又漏掉了什么,才会使得蜃镜有机会再次重启。”   “但我现在毫无印象。”楚蔑用力按着太阳穴,逼自己拼命去回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那个副本有一个女神像。”   “女神像?”沈淮云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随后道:“我会告诉其他玩家的,或许他们会有什么线索。”   “嗯。”   楚蔑点了点头,就看到沈淮云直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有些怔愣地问:“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正在铺床。”沈淮云掀开被子一角,看着楚蔑表情僵硬地望着自己,无奈地笑道:“今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我打算明天一早起来去找其他玩家的行踪,顺便找一找那个和我姐很像的人。”   楚蔑感觉嘴唇有些干,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那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   沈淮云的视线在楚蔑由干燥变湿润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秒,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睡里面。”   楚蔑乖巧地上床,规规矩矩地躺在了最里面,看着沈淮云也上了床,坐起身子将手虚虚搭在灯的开关上,眼神温柔地望着楚蔑:“那我关灯了?”   “嗯。”   楚蔑应了一句,背对着沈淮云翻身将被子拉上,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陷入了黑暗。   当视线被蒙蔽时,其他感官就被放大。楚蔑能清晰地感觉身边的床铺微微下陷,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声,一具温暖而结实的躯体由他的背后贴了过来。有力的手穿过他的胳膊,轻轻揽住了他的腰际,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沈淮云道:“我只是想抱着你。”   楚蔑身体轻颤,并没有拒绝。   他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有节奏地吹在自己的后颈,紧跟着颈后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覆上,像是在触碰什么脆弱的东西一般,很快便撤离开来。在沈淮云在他颈后落下一吻后,他就感觉颈窝一沉,被身后那人坚硬的下颔抵着蹭了蹭:   “晚安,咩咩。”   温柔的耳语在黑夜中像是无声燃烧的火,让楚蔑身体的温度不受控制地不断上升,他不由地庆幸已经关了灯,沈淮云并没有机会看到面红耳赤的自己。   楚蔑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但身后这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他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沈淮云你……”楚蔑有些郁闷地翻过身,想要让沈淮云不要再抱着自己了,就发现沈淮云的呼吸变得轻而有节奏,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   “这么快?”楚蔑有些诧异,本想直接推开沈淮云,但发现沈淮云抱得很紧,如果他硬要挣脱开,很可能会弄醒沈淮云。楚蔑只能叹了口气,在沈淮云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在心中不断催眠自己不要去在意,居然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已经“睡着”的沈淮云缓缓睁开了眼,完全没有刚醒的惺忪,眼中满是狡黠。他垂眸看着楚蔑的发顶,动作温柔地将他翻了个身,让他的脸朝向自己。沈淮云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在发现楚蔑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时,他无声地笑着抱紧了楚蔑,这才放心地陷入梦乡。   …………   “呼呼——”   楚蔑听见了极为急促的呼吸声,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迷瞪瞪地睁开了眼,错愕地发现这个声音似乎是沈淮云发出来的。楚蔑感觉身上湿漉漉的,抬手摸了摸沈淮云的额头,才发现沈淮云头上早已渗出了些许细汗。   看样子沈淮云做了噩梦。   楚蔑刚想叫醒沈淮云,结果沈淮云就像是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眼,双眼无声地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沈淮云?”楚蔑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下沈淮云的名字,起身准备开灯,却被沈淮云立刻抓住了手腕。   “别开。”沈淮云勉强缓过了神,借着房间里的那点光看到楚蔑的轮廓,抬手抱住了楚蔑,语气低落地说:“对不起,咩咩。”   “嗯?”楚蔑没想到沈淮云居然没头没脑地朝自己道歉,迟疑了一下,抬手轻轻摸了摸沈淮云微湿的头发:“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   “不是噩梦。”沈淮云深深埋在楚蔑的颈窝:“是梦到了以前的事。”   “我们以前应该见过吧?”沈淮云松开楚蔑,抬手摩挲着他的侧脸:“我姐出事后,我在我家附近好几次看到了你,虽然当时我不认识你。”   “我确实去过你家附近。”楚蔑点了点头:“但你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   “我一直以为我很特殊,蜃镜的力量也影响不了我的记忆。”沈淮云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错了。我后来在求证姐姐的存在时找过她的所有同学,唯独漏了你。”   因为他也忘记了楚蔑的存在。   和现实里的所有人一样,没有任何人记得楚蔑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零点准时发下一章,是你们想看的东西|ω)   这个副本大部分的糖都在沈淮云所处的世界写完。 第198章 得偿所愿   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沈淮云   楚蔑愕然片刻,随后不由失笑:“这算什么,你现在还能想起现实里见过我,那已经很好了。毕竟没几个人会记住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   “你不是陌生人!”沈淮云像是被刺到了敏感点一般,抓着楚蔑肩头的手骤然用力,半晌额头抵着楚蔑的颈窝,有些疲惫地说:“虽然很可笑,但每一次离开副本,我都会担心我们会不会像席晴和李纳言那样——下一个副本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我们不是都有见面吗?怎么会——”   楚蔑出言安抚,但话讲到一半自己也愣住了。   不怪沈淮云感到不安,因为他们每一个副本见面都很不容易,甚至见面后也陆陆续续发生了很多让他们根本不愿去过多回忆的事。   默镇他变成了无人能看见的幽灵,无渡他们皆经历了让他们恐惧又挣扎的所惧梦,游戏至上他们始终不能一起行动,甚至楚蔑还在沈淮云面前死了两次。   楚蔑一直都在为过去的记忆苦苦挣扎,从来不知道向来笑得没心没肺的沈淮云居然这么焦虑和烦躁。   “沈淮云……”   楚蔑轻轻捧起沈淮云的脸,感受到黑暗中那人的侧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带来些许痒意。随后滚烫的大手与他的手交叠,手指下滑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指腹在他的手腕内侧不轻不重地摩挲。   “……”   楚蔑垂眸,无视手腕上的痒意,身体前倾与沈淮云唇齿交叠。   这一次,并不是简单地浅尝辄止。   楚蔑伸手懒懒地勾住沈淮云的脖颈,微微张开自己的唇齿,向他做出了无声地邀请。   沈淮云身体一顿,似乎没料到楚蔑居然会这么主动,在短暂的错愕后,他眼中漾起温柔,一只手轻轻搭在楚蔑的后颈,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落在了他的腰际,像宣誓主权一般,手指一寸寸地收紧。   楚蔑向来有些怕痒,身体僵直着微微躲闪。   沈淮云动作一顿,亲吻他的力道稍作收敛,将手从他腰际间撤离。   楚蔑察觉到沈淮云的小动作,烦躁而害羞地抓住沈淮云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按,嘟嚷道:“我不让你碰你就真不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的意思是……”   沈淮云顺着他的力道,将手重新覆在他的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他腰间的软肉,压低声音道:“我可以随心所欲了?”   楚蔑:“……”   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总感觉中了某人的圈套,狼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唔!”   身体在毫无预兆地情况下被人放倒在柔软的被褥上,紧跟着被沈淮云拥在怀中肆意亲吻。楚蔑压抑着喘息,双手攀上他的肩头,抓紧了他的衣服,任由沈淮云掌握主动权。   楚蔑的衣摆在两人的动作间被蹭了上去,沈淮云的手直接触碰到了他的皮肤,惹得他的身体微微战栗,本能地弓起腰身,却将自己往沈淮云的方向更贴近了几分。   “唔……”   沈淮云从楚蔑的唇上撤离,看着他唇上的水色,伸出拇指轻轻一抹,笑着低头轻轻咬住楚蔑的喉结,力道很轻地用牙齿慢慢碾磨。   即便沈淮云力道再轻,喉结处那种被人噬咬的感觉还是被无限放大,让楚蔑有种被掐住命门的僵硬和隐秘的兴奋。   沈淮云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却掀起眼帘,视线死死地锁在了楚蔑的脸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楚蔑眼神迷蒙,垂眸与他对视。   沈淮云笑了起来,终于从他的喉结处撤离,轻轻吻了一下,随后亲吻不断往下。   气息糅合在了一起,体温也在无声地不断攀升。   楚蔑在衣服几乎已经完全掀起的时候,在肌肤接触到空气时,才打了个寒战,终于清醒过来。   这时沈淮云已经褪去了上衣,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细汗顺着他的动作留下,滴在了楚蔑的锁骨窝处。他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流畅英挺的眉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蔑。   但沈淮云并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而是克制地望着楚蔑,似乎是在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   楚蔑抿着唇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之后要发生的一切。   沈淮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话说,为什么是我在下面?”楚蔑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关注点突然偏离。   沈淮云没忍住笑了起来:“我比你高,力气比你大。”   楚蔑:“……”   他不由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强迫我吗?”   “不。”沈淮云亲昵地蹭了蹭楚蔑的额头:“如果你不想,我可以停下的。”   “但是……”他顿了顿,笑眯眯地道:“我会等到你想通的那一天的。”   做0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是1。   楚蔑无语道:“……你真的好狗。”   “所以你的答案是?”沈淮云直接俯下身将头埋在楚蔑的脸侧,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等待着楚蔑的答复。   楚蔑感觉沈淮云的碎发轻轻刺着他的脸颊,带着丝丝痒意,他最终伸手搂住沈淮云的脖子,偏过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轻唤了一下:“沈淮云……”   “我在。”   沈淮云撑起上半身,望向楚蔑。   楚蔑避开他的视线,别扭地勾着他的脖子,闷闷地道:“那你……”   “——别开灯。”   …………   楚蔑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下意识看向床的另一侧,原来躺在那里的人似乎早就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冰冷整洁。   “嘶——”   他动了动身体,感觉到腰肢的酸软时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而身体某处的异样更是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   楚蔑默默捶床,暗恨自己怎么就大脑一热顺了沈淮云的意思。   他掀开了被子,发现身上早已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也没有黏黏糊糊的感觉,多半是昨晚沈淮云已经帮他清理过了。   姑且还算懂点事。   楚蔑轻哼着从床上慢慢爬起来,越发感觉酸疼得厉害,咬着牙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清甜的米香味充斥在鼻翼间。   沈淮云将衣袖半撸起,垂眸将手里端着的饭菜放到桌上,随后听见楚蔑开门的动静时,当即抬眼望向他,掀唇一笑:“醒了?”   那笑容颇有几分满足的意味。   楚蔑皱眉望着他,浑身腰肢酸软地实在笑不出来。   “啧啧啧。”   关秦月不知何时坐在饭桌的边缘,表情古怪地不停咋舌。   楚蔑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坐在这里。”关秦月有些幽怨地道:“你没注意到我而已。”   “这么早就来了?”楚蔑随意地拉过一个椅子,非常自然地顺势坐下,但在坐下的瞬间表情僵硬地顿在了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关秦月挑眉。   “顺便说一句。”她故意笑着补充道:“不早了,现在中午了。”   好不容易妥帖坐下的楚蔑:“……”   沈淮云看出楚蔑现在尴尬害羞到不行,端着菜故意绕到关秦月面前,将菜重重放下,惹得原本还想出言调侃的关秦月被吓了一跳,立刻怼沈淮云:“你干嘛突然吓我!不怕把碗摔坏吗?”   “不怕。”沈淮云将菜往里推了推:“今天我爸妈不在,所以我做午饭,你们就先将就着吃点。”   说完,沈淮云找了个紧挨着楚蔑的位置坐下,然后听见关秦月郁闷地说:“天天撒狗粮,搞得我现在好想贺防川啊……”   沈淮云和楚蔑:“……”   “我们现在就是要谈这件事。”沈淮云给楚蔑夹了一筷子菜:“在没有蜃镜手机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玩家,盲目去找只能说是大海捞针。”   “现如今肯定进了这个副本的玩家有蔡宇、金雅还有贺防川,但其他玩家我们一无所知。”   关秦月:“假如我们找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但其他人不知道,那他们岂不是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了?”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了。”沈淮云喝了一口汤:“我早上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把我们所知道的一些消息放在了上面,顺便留了联系方式。”   关秦月问:“那他们都能看到吗?”   “没法保证。”楚蔑开口:“在联系不上他们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线索。如果他们从没想过去网上搜一搜什么的,那也没有办法。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其他玩家各自碰头了,然后我们留下的消息也能更好地传递开来。”   “我打算这样。”沈淮云提议:“我下午要找那个假的沈迟雨,咩咩你和关秦月就一起去商场蹲点。”   “你是说等蔡宇和金雅?”楚蔑明白沈淮云的意思:“那你是想让我们跟过去找到蔡宇的住所,还是把他们直接带回来?”   “唔……”沈淮云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把他们直接带过来吧。我原本想先把蔡宇对金雅的控制解除,但目前还是先尽量把所有人带到另一个世界比较好。这个世界几乎找不到其他破绽,始终困在这里太被动了,最好尽快立刻这里。”   “蔡宇应该还没有脑子不清醒到拖着金雅和他一起待在这里。”   “好。”楚蔑点头,加快吃饭速度,打算尽快赶去商场,就听见沈淮云无奈地笑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慢点吃别噎着。”   “啊对了。”沈淮云掏出手机捣鼓了一小会儿,随后嘱咐关秦月:“我给你转了点钱,不要光在那里傻等着,等会儿你和你楚哥顺便买点吃的,不然干等着太无聊了。”   “这笔钱一定要全部用掉,不要省。我回来会检查的,钱不够用发消息给我,知道了吗?”   关秦月目瞪口呆,点了点头。   他扭过头接着对楚蔑“老父亲”般地叮嘱道:“这也只是碰运气,不要当任务,可以边等边玩。”   楚蔑:“……”   关秦月:“……”   所以我们这真叫蹲点吗?怎么感觉你这是在支开我们去做点别的事?   作者有话说:   咳咳,只能写到这个程度啦。|ω)   沈淮云:我顾忌咩咩的意愿 ,但不完全顾忌。   楚蔑:……   楚蔑: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 ̄)→))* ̄▽ ̄*)o 第199章 揭开   有些真相,以我从来不曾料想的方式突然揭开。   ——楚蔑   楚蔑和关秦月两人站在商场的入口附近,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奶茶,顺便吃一口烤串。   “这个世界真和平啊。”关秦月不由地咂嘴感叹道:“没有怪物、没有杀戮……而且和我们现实的生活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蜃镜里的一片净土。我都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在了。”   楚蔑望着路上人们鲜活的模样,几乎要忘记他们都是NPC。楚蔑捏着奶茶的手不自觉用力,将奶茶的塑料杯捏得微微凹陷:   “这次副本的名字叫‘镜像城’,在想起以前的回忆后,我想我总算能明白这个副本为什么这样叫了。”   关秦月等待着楚蔑的下文。   “你刚刚的观点我很赞同,这个世界确实像是蜃镜中少有的净土。而另一个世界光怪陆离,杀意和阴森从未缺席,才更像是蜃镜世界应有的样子。与另一个世界相比,这里就好比是理想中的乌托邦。”   “镜像城,或许真正指的是这个世界。”   关秦月:“可你为什么着急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破局的方法在另一个世界。”   楚蔑想起自己被困在这里的十七年:“这里几乎是滴水不漏,只能凭借外力打破。沈迟雨就是想法子制造出了一个假的她,送到了这里,充当我们去往另一个世界的特殊媒介。”   “沈迟雨……”关秦月看着手中的奶茶,平静而又好奇地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楚蔑望向她,随后低头无奈一笑:“你会有机会见到她的,我向你保证。”   “嗯。”关秦月转了转吸管,轻声道:“一言为定。”   “诶,我好像看到了金雅姐?”关秦月原本只是故作平静地四处随便看看,却恰好看见了走进商店的蔡宇和金雅,惊喜地拍着楚蔑的胳膊道:“楚哥楚哥,他们来了!”   楚蔑立刻起身,径直走向了蔡宇和金雅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蔡宇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眼神警惕而审视地看着楚蔑,皱眉质问:“你是谁?”   “我是楚蔑。”楚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金雅:“我们之前见过的。”   “见过?”蔡宇嗤笑了一下,还没说完就听楚蔑补充道:“我是无渡副本里的那条人鱼。”   蔡宇吃惊地望着他,短暂沉思了一下,面露不耐道:“既然你在,沈淮云那家伙估计也在吧?”   “嗯。”   “那你帮我转告他——”蔡宇用一种挑衅而又厌烦的语气道:“他又不是姐姐的什么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自己管就算了,居然还让其他人帮忙插手,真是没完没了!再敢找我麻烦——”   他冷笑着用手在脖子虚虚一划:“那不光是蜃镜意识找他麻烦,我也会顺便找他麻烦的!”   “是吗?”楚蔑将手里的奶茶放了下来,嗤笑着道:“你似乎没认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并没有道具。只凭现在的你,能打得过我?”   楚蔑在蜃镜的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在没有道具辅助的情况下,他可是靠着自己活到了现在。只要他想,杀了蔡宇也没问题。   “我给你个提议。”楚蔑笑着走近了蔡宇几步,手指搭在蔡宇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用力捏着他的骨头,斜睨着他:“跟我去见沈淮云,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不要拖着金雅陪你一起等死。”   蔡宇脸色难看地挥开了楚蔑的手,后退一步抓着金雅的手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知道了,我跟你去。”   金雅在道具作用下并不记得楚蔑和关秦月,所以冷漠而又警惕地盯着他们,像是随时做好攻击他们的准备。   “走。”楚蔑转过身看到眼巴巴瞅着他的关秦月,揉揉她的头发,压低声音道:“别担心,我们会让金雅摆脱蔡宇的。”   关秦月望着蔡宇虚伪的笑容,点了点头。   …………   “嗡嗡——”   关秦月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沈淮云发了一条消息:【有玩家联系我了,是你们认识的人。你们一回家应该就能见到他们。】   楚蔑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沈淮云家附近,因为他这一条短信立刻加快步伐赶回去。   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   楚蔑眯了一下眼睛,只能隐约判断出来那三个人是男性,有些感叹地道:“没想到居然有三个玩家找上门来了。”   关秦月眼睛亮晶晶地加快脚步,在看清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时,她当即绽开笑容,像是归巢的小鸟一样猛地扑向了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   “大山!”   关秦月将脸埋在贺防川的胸膛中,像小猫般亲昵地蹭了蹭他,然后抱着他委委屈屈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能来这个副本了!”   贺防川垂眼望着她,神情柔和地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抱歉,我来得太迟了。”   “又见面了,贺防川。”楚蔑早就跟了上来,不过非常识趣地等到他们分开才上前打招呼。   贺防川礼貌颔首。   楚蔑视线移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身上,意外地发现竟然也是他认识的人。   一个是见了好几面的叶秩,另一个则是自疗养院一面后就再没见过的居译。他们二人居然也是认识的,但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的那种,两个人冷着脸站得很远,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对方。   楚蔑:“你们俩认识?”   “你是谁?”居译首先开口,还是原先那头骚包的长发,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我不认识你。”   叶秩推了推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楚蔑。   楚蔑心中一哂,都忘了自己现在是原来的面容了,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奇怪。不过自无渡副本之后,他们应该都听说过玩家会变成NPC这件事,所以告诉他们真相倒也无妨。   “叶秩,我们可是共同经历了三个副本。”楚蔑微笑着望向他,故意提了三个名字:“文森特、闵炎、徐洺。”   居译皱眉望向叶秩。   叶秩思索了片刻,诧异道:“该不会都是你吧?”   “是。”楚蔑微笑点头:“我是上一批玩家,本名楚蔑。”   叶秩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喃喃道:“难怪你一直帮我们,沈淮云对你态度那么特殊,估计早就知道你也是玩家了。”   “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也见过我?”居译语气莫名地烦躁,原本故意和叶秩离得很远,一看楚蔑和叶秩似乎是熟识,立刻靠在叶秩身边,故意勾住叶秩的脖颈将他压向自己。   叶秩眼镜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歪了,皱眉毫不客气地用胳膊肘往他肚子上狠狠一怼。   “啊——”   居译像虾米一样弓起腰背,扶着墙一阵呻吟,愤怒地控诉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下手这么狠!”   叶秩扶正眼镜,懒得搭理他。   哦,看来他错了。   楚蔑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们,心道:看来他们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是014号。”   居译缓过劲,摸着下巴打量着他,随后惊讶地扬眉道:“你就是那个同性恋病人?”   楚蔑:“……”   在场的其他人:“……”   只有落在最后跟上来的蔡宇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楚蔑叹了口气,朝关秦月摊开了手:“关秦月,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要联系一下沈淮云。”   “不用了。”关秦月翻看了一下信息,神色古怪地看着手机道:“我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带着那个假的沈迟雨一起。”   “而且,好像还是她主动答应回来的。”   …………   关秦月有沈淮云家的钥匙,带着一众人进了沈淮云家等他回来。   在此期间,楚蔑简单跟他们讲了一下关于蜃镜的一些事,以及另一个世界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大概四十分钟后,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淮云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神色严肃地进了客厅,视线在触及楚蔑时柔和了几分,随后让出了一条道。   女生微笑着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神情愉悦而兴奋地说:“好久没看到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了,希望大家在这里都能待得愉快。”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意思是什么。”楚蔑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与沈迟雨如出一辙的脸,除却嘴角没有那颗浅褐色的小痣,这个人连笑起来的弧度都和原先的沈迟雨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们想要去另一个世界。”她语气遗憾地说:“不过你们为什么非得离开?待在这里不好吗?是这里的人不够善良,还是这里不够热闹?”   “因为这里是假的。”   不知是谁先回答了这个问题,让她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不善地道:“那你们不是一样很享受在这里的生活吗?这里和你们所说的现实不是都一样嘛!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去那个鬼地方找死?!”   “你是谁?”楚蔑观察和揣度着她的想法,明明他还是玩家时,见到的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现在却能行动自如。   “我算是蜃镜意识的一部分。”她抱胸靠着墙,果不其然看到沈淮云他们脸色一变,眼神阴沉恐怖地盯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杀了她。   “不可能!”   楚蔑冷声喝道:“沈迟雨当时可是拖着一部分蜃镜意识一起同归于尽了!你怎么可能是蜃镜意识的一部分!”   “沈迟雨——”她笑着把玩着头发:“你是说制造出这具身体的人吧?那她当时可能误会了,附着和影响她的是蜃镜的主意识,她只是给它造成了点伤害,可没把我怎么样。”   “你不是蜃镜意识的一部分吗?按照你的说法,主意识受损,你怎么会完好无损?”   “看来你还不知道全部真相啊?”她望向楚蔑:“这具身体,是沈迟雨亲手制造出的唯一漏洞,否则你们根本没有途径能去往那个世界。”   “这点我知道。”楚蔑声音沉了几分,沈迟雨说过正是因为她制造出的这个漏洞,才造成了蜃镜意识的附身,但更多的细节沈迟雨至死都没有透露过。   “沈迟雨用道具复制了这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最终被姑且算是蜃镜一部分意识的我所占据。那个道具有两个弊端——首先复制品可能存在缺陷,其次就是复制品和实体存在联系。”   “蜃镜的主意识自然因为我的存在,间接掌控和干预了沈迟雨的生死。而且据我所知,它给沈迟雨的剧本就是困住你,然后杀了你。”   事实上,沈迟雨放了他,最后还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保住了他的命。   “真相居然是这样……”楚蔑浑身发冷,原先不曾知晓的真相,以这样出乎意料的方式被揭开。而真相,也远比他想象地更沉重。   …………   “那你的崩坏值有多高?”   “——已经85%了。”   原来沈迟雨崩坏值那么高是因为他,原来他活着离开这件事,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可笑的是,若不是蜃镜意识自己说出来,他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份牺牲背后还藏着这样的理由。   沈迟雨的牺牲,根本就不是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因为复制品存在瑕疵,所以这个世界的“沈迟雨”嘴角没有痣。   现在这个假的“沈迟雨”的身份比较特殊,她的存在其实比蜃镜的主意识存在的时间更早。   这个副本会揭开蜃镜存在的原因,以及它究竟是什么。唯一可以透露的是,蜃镜本身会存在也是个悲剧。   最后,宝子们要学期末了,努力复习啊( ω )   所以我这段时间可能没空更文了|ω) 第200章 最后的产物   蜃镜是来自另一个时空遗留下来的最后产物。   原本用于记录时间与历史的它,并没有按照设计者最初期盼地那样记录人世间的美好与希望,而是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证了那个时空的覆灭。   ——楚蔑   “咩咩。”   沈淮云上前一步抬手按住楚蔑的后颈,将失魂落魄的他按在了自己的怀里,压低声音说:“你别多想,这事压根就不怪你。”   “真正该怪的是蜃镜,若非它的存在你们不必经历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知道,只是一时间有些难受。”楚蔑疲惫地垂下了眼。   沈淮云无声叹了口气,再抬眼看向假沈迟雨时只剩下冷意:“你刚刚说‘你姑且算是蜃镜意识的一部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假沈迟雨靠着墙偏过了头,望着所有人古怪地笑了笑:“主意识不肯承认我,故意把我和它割裂开来。实际上,我存在的时间可远比它的时间长多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一清二楚。”她笑着看向了楚蔑:“你们当初一心想着毁掉蜃镜,但应该从来不知道蜃镜是因何诞生的吧?”   沈淮云揽着楚蔑的手微微用力,冷声讥讽道:“怎么,你还会告诉我们吗?”   她没忍住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们。”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反而惊讶地望着她。   “惊讶什么?”假沈迟雨挑眉道:“只不过是告诉你们蜃镜的来历,又不是告诉你们怎么对付蜃镜,不用这么吃惊吧?你们就当我是一个人待久了,有点寂寞想找人说句话不行吗?”   居译露出嗤笑,但还是忍着没吐槽。   “蜃镜是另一个时空的产物。”她的眼神落不到实处,像是透过某处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那个时空的人们与这里类似,不过技术水平远比现在更高,否则也不会制造出蜃镜——”   楚蔑经历过太多大起大落的情绪,虽然因为消息突然有些失魂落魄,但还是很快调整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气:“是啊,这么高的技术净制造些害人的玩意儿。”   假的沈迟雨望向他,既没有被挑衅的愤怒,也没有不屑的嘲讽,只是用陈述事实的语气道:“没什么技术是专门用来害人的,只能说是用的方式不对。”   “而蜃镜最初存在的意义,并不像现在这样。”   “你既然说蜃镜来自另一个高等时空,那高等时空的人为什么会把蜃镜送到这里?”叶秩推了推眼镜:“难不成是想侵略这里,掠夺这里的资源?如果是这样也太离谱了。”   “……”   她突然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组织好语言,几秒后才慢悠悠地说:“用你们的话来说,最初的蜃镜就好比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摄影机,能够自主的记录时间和事件,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作用。”   关秦月有些生气地说:“可有自主意识才是最大的问题吧?设计蜃镜有自主意识的最初目的,难道就是去害人?”   “当初蜃镜的自主意识可没有现在这么灵活。”她摊了摊手,继续道:“它也只是机械麻木地去记录事情,以及判断自身是否危险、做出对应方法之类的。非要说哪里特别的话,就是它可以进化和学习。”   “蜃镜意识现在这样,是因为记录了太多的悲剧与恶意。它通过吸收那些亡者精神体的力量维持到了如今,在复制和学习了那些亡者的记忆后,蜃镜也就渐渐诞生出了真正的自主意识,甚至诞生出了恶念和杀意。”   “你说你存在的时间比主意识时间久,又说蜃镜主意识是吸收学习了其他人的记忆才会诞生——”沈淮云一针见血:“你这话多少有些问题吧?”   “从你的话来看,蜃镜主意识更像是死者恶念和杀意的集合体,而你该不会就是最初蜃镜的自主意识吧?”沈淮云越想越肯定,打量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和嘲讽:“明明是最初的蜃镜意识,居然争不过后来出现的恶念集合体,最后被赶到这个副本里待着,你也太没用了吧?”   假沈迟雨拧眉看着他,有些烦躁地说:“你这张嘴能在蜃镜里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难怪主意识也想搞死你。”   “是吗?”沈淮云笑着耸耸肩,但眼神里只有冷意和杀机:“让它尽管来。”   …………   楚蔑知道沈淮云也只是面上看着冷静。   毕竟沈淮云的亲姐死在了这里,而蜃镜的最初意识还顶着沈迟雨的脸跟他说话。   但假沈迟雨肯透露一部分信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无论怎样现在都得忍耐下去,等到之后再一一清算血债。   于是楚蔑与沈淮云十指相扣,在他看向自己时轻轻摇了摇头。   沈淮云抿唇,他理解楚蔑的意思,所以刚刚嘲讽时还是收敛了不少,勉强出了点气后就不再嘲讽了。   “记录太多的悲剧?”楚蔑皱眉:“蜃镜上哪儿记录这些的?难道说我们那一批玩家所扮演的剧本,也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   “是真实事件。”她把玩着衣角:“但不是在这个时空发生的,而是我们的时空发生过的悲剧。”   “原本是用于记录人间百态、承接历史的蜃镜,最后却记录了我们那个时空的覆灭。”假沈迟雨的脸上露出了点人性化的落寞和嘲讽:“所有人都死了,文明和辉煌也在灭世的灾难中化为了灰烬。蜃镜最终成为了唯一记录了那个时空文明和过去的存在。”   “也是从那时起,一切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你所处的时空被毁灭了?”楚蔑从不知道当初制造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蜃镜,居然会是它所处时代的最后产物:“那蜃镜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就是为什么蜃镜会将你们拉进来的原因。”   假沈迟雨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蜃镜有自我保护机制,在意识到那个时空的覆灭后,它用能量意外来到了这里,为了继续维持蜃镜的运行,它需要收集能量。”   “而能量,就是你们的灵魂。”她看到在场人们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不由失笑:“觉得很难以置信?但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技术。”   “人真的会有灵魂吗?”   叶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于假沈迟雨的说法,他提出了疑问。   居译没忍住戳了戳叶秩,有些愤怒地说:“你这意思是我是神棍吗?就是因为有鬼才有我们这样的天师好吗!”   关秦月也面露怀疑:“有几个天师像你这样?不是都仙气飘飘,世外高人的样子吗?你看着不挺食人间烟火的吗?”   说着,她刚想指一指居译的耳钉,就被贺防川忍着笑把手指压了下来:“好了,先听那个假沈迟雨说话。”   居译:“……”   居译别过脸:“啧。”   假沈迟雨耐心地等了等,见再无人说话时才微笑着道:“这么说吧?人的灵魂也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我们的时代有这样的技术去捕获一部分这样的能量体。蜃镜在做的,就是吸纳足够多的能量体,维持它的运行和进化。”   “按照你的说法——”楚蔑简单整合了一些自己所知的一切,和假沈迟雨透露出的信息,沉声道:“蜃镜是一个源自高等时空的产物,时空破灭后用能量来到了我们这里。为了恢复自身能量吸纳我们进入蜃镜世界,但它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吸收我们,于是就以我们重演它所处世界的悲剧为手段,吸收死去玩家的灵魂对吧?”   她没有否认。   “那我们意识进入后,现实也会真的时间停滞吗?”楚蔑突然对这点产生了怀疑。   “恐怕不是这样的。”沈淮云做出了猜测:“人在睡梦中对时间的判断和现实时间是不对等的。同样的,也许我们意识中的所谓七天,只是现实中的短短几秒。”   贺防川缓缓开口:“如果说蜃镜是一种吸收灵魂能量的特殊存在,那么它会干预和影响人的意识也就不奇怪了。”   楚蔑突然发问:“人死了,蜃镜就会立刻吸收亡者的灵魂吗?”   假沈迟雨点头。   “那么蜃镜世界里死去的玩家在现实里进行自杀时……操纵躯体行动的,真的是玩家本身的意识吗?还是说——”楚蔑眼睛眯起,难掩怒意:“是蜃镜意识操控玩家的躯体去自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像是被当头一棒,冰冷的目光集中在了假沈迟雨的身上。   沈淮云回忆起沈迟雨自杀前不同寻常的表现,只觉得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连沈迟雨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掌声响起。   假沈迟雨不由拍手称赞:“你们很聪明,很快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确实如你们猜想的那样。”她直接公布了答案:“不找个由头处理掉躯壳的话,那些躯壳就会莫名其妙变成植物人,也会因此引起现实其他人的注意。”   “蜃镜拥有特殊的磁场和能量,在解决掉躯壳的问题后,就会作用和影响现实其他人的意识,进而抹掉玩家的现实存在。”   沈淮云:“蜃镜有影响现实人们记忆的力量,为什么没把所有人拖进蜃镜里?”   “怎么说呢。”假沈迟雨斟酌着说:“蜃镜主意识没打算把所有人拖进来。一方面它没那么大本事,另一方面万一死了那么多人,它怕一次性吸收的灵魂太多,消化不良。为了长远考虑,它只会在人数不够的情况下,再拉新人进来。”   消化不良?   这狗蜃镜完全是把他们当成家畜看待!   “该死的——”居译捋了一把头发,撸起袖子气得想打人,被贺防川和叶秩拉着按在了后面。   蔡宇也阴恻恻地盯着假沈迟雨,视线始终在她脖颈处徘徊。   楚蔑嘴唇抿起,垂眸看着沈淮云紧握自己的手。沈淮云握着他的力道极大,似乎在努力隐藏滔天怒意。   沈淮云沉声道:“你的生死与蜃镜主意识是相连的,那么杀了你,也就能——”   “你可以这么做。”假沈迟雨笑着说:“我和你姐姐也是相连的,你是想打算大义灭亲,顺便杀你姐姐吗?”   “暂时别杀她。”   楚蔑打量着假沈迟雨,语气笃定:“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告诉我们这些事情,一定有什么针对主意识的目的。”   “我与蜃镜主意识是一体的,所以我不可能告诉你们杀它的法子。”   楚蔑刚要开口,就看见她笑得狡黠:“不过我不介意给它添点堵。”   假沈迟雨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所有人的手里都多出了各自的道具和蜃镜手机,然后笑着抬手轻轻抵住嘴唇,噤声道:“嘘,这算是我给你们开的后门。既然它有心针对你们,那我就放你们一马。”   她看向沈淮云的包裹,抬手轻轻一勾,一把匕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抬手握住匕首,在手腕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伤口一时间血流如注。   沈淮云望着她手腕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她举起正在流血的手,运用力量将血液抹到每一个人的眉心,做出了再见的手势,含笑道:   “最后,祝你们好运。”   作者有话说:   楚蔑那一批玩家当时知道的只是毁掉蜃镜的方法,并非过往。   害死那么多玩家的蜃镜意识其实意识是蜃镜主意识,假沈迟雨是一直被困在镜像城里的。   当然虽然她没干过太多事,但也谈不上好人。   姐姐的副本是个大副本,暂时不会虐,就是内容写得我头秃QAQ 第201章 十灾   我很好奇,这个时代的人们在面临灾难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蜃镜   所有人的眼前皆是一黑,一瞬间视野里的世界调换为了挂满红灯笼的长街。   “红萤之路……”   楚蔑望着来时走过的路,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回来了。”   沈淮云听见了楚蔑的话,指着前方的路:“走到那里就能到另一个世界了?”   楚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眼神认真地道:“沈迟雨…你姐姐就在那里。”   沈淮云一愣,扬唇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我一直很想再见我姐姐一面。”   他收敛笑容,对身后的众人扬声道:“走吧。这里很黑,大家都互相照应一下。”   最后众人两两一组,穿越过了红萤之路。   …………   穿过红萤之路后,眼前依旧是亮起了路灯的长街。   “这里……”蔡宇环顾四周:“好像和我们来的那个世界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吧?”   “这里是在我家附近。”沈淮云打量了片刻,似乎起了想要回家看一看的念头。楚蔑见状,提醒道:“这个世界你家只有你姐姐的存在,并没有你的存在,你过去他们可能都不知道你是谁。”   沈淮云并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只是看向楚蔑:“没事。我知道我真正的家人在哪里就够了。”   “好。”楚蔑想起自己那对脸上套着袋子的“父母”,觉得沈迟雨家还算正常,就决定先带着其他人去沈迟雨那里。   没过多久,楚蔑就带着众人来到了沈迟雨家。为了保险起见,他先嘱咐众人在沈迟雨家门口等着,随后屏气凝神轻轻敲了敲沈迟雨家的门。   门里毫无动静。   楚蔑等了片刻,也没听见门内有什么人,只能折返回沈淮云身边,告知他情况:“家里好像没人,灯也没开。怎么办?直接进去吗?”   “嗯。”沈淮云沉吟了一下,瞬间做出了决定,带着众人去往自己家门口,从背包里掏出铁丝,轻车熟路地撬开了门。   “吱呀——”   门被人推开,装在门口的声控灯响起,将几人的身影拉长着没入屋内的黑暗。   沈淮云并未感受到其他怪异的存在,就先一步走进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   “啪——”   黑暗被光亮驱散,原本昏暗阴森的房子恢复了原有的温馨。   “怪了。”楚蔑打量着鞋柜,皱眉开口:“这里原本的鞋子全没了,只剩下这些新拖鞋。”   沈淮云两指并拢摸了一下鞋柜,感受着指间的触感:“鞋柜很新,几乎没什么灰尘。”   “哥,这鞋好像刚好够我们穿诶?”关秦月蹲在一旁翻了翻拖鞋,吃惊道:“连适合我们女生的鞋都准备了!”   楚蔑眼神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道:“看来蜃镜意识是有备而来,我们先看看这栋屋子里有什么吧?”   众人颔首,各自去检查了每个房间。   …………   检查下来的结果就是沈迟雨一家人的生活痕迹消失地一干二净,而且房子里特意准备了刚好够众人使用的生活用品。东西的数量不多不少,就好像有人一直关注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备齐了迎接他们的东西。   在拿到蜃镜手机后,所有人只收到了一条短信:【请各位努力存活,让我见识一下各位的决心和毅力。】   副本剧情也好,生存时间也好,这类消息根本连提都没提。   “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吧。”沈淮云环顾四周:“房间不多,只有三个房间有床,大家商量一下怎么住吧?”   最终决定下来是关秦月和金雅在沈迟雨的房间住,叶秩、居译、蔡宇、贺防川在有大床的主卧住,楚蔑和沈淮云在小一点的客房住。   大家商量下来都决定先让两个女生洗澡,他们男生就商量着插空洗。   “关二妮,你和金雅先去洗澡。”沈淮云压低声音嘱咐道:“要是洗澡有什么事记得及时喊我们,金雅现在虽然被控制了,但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好。”关秦月点点头,打量着金雅略显冷漠的表情:“我要不要到时候顺便向金雅姐打听点什么?说不定能找到帮助她的方法。”   “可以,但量力而行。”   沈淮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去准备洗澡,随后招呼其他人来,讨论之后的事情。   …………   “我刚刚去厨房看过了。”叶秩拧眉思索:“厨房里买了好多的肉。当然我检查过,都是普通猪牛羊的肉——但厨房里的量实在是过了。”   “那到底有多少?”   “冰箱都塞满了,并且柜子下面也放了好几大袋。就这个量来看,这肉能吃半个月以上。”   蔡宇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并不参与众人的讨论,而是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这里是晚间新闻。”   “近日,大批猪牛羊患病死去,给牲畜市场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电视上。   “因前段时间连续发生了各种灾难,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世界末日’的谣言。政府已经采取了相应措施进行处理,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等待官方消息的公布。”   电视上的主持人语气严肃,但却给人以一种安心的感觉:“另外,当前情况不明。请各位居民待在家中,不要随意外出走动。接下来播报下一则新闻……”   众人望着新闻陷入了沉默。   “蜃镜是想让我们经历一场灭世灾难吗?”联想到假沈迟雨提及的蜃镜的来历,叶秩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先上网看一下。”楚蔑紧盯着电视:“在那之前,这个世界应该还发生了其他事情,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些,还有沈迟雨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哥!”   浴室里传来关秦月的惊叫:“这里的水似乎都是红的!”   沈淮云和贺防川都下意识起身,被金雅抬手阻止了。   “你们是男生,终归不方便。”金雅说到底还是个心底善良的人,所以对同为女生、还比自己小的关秦月多少会关注一点。   “我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我再喊你们。”   两人默认了她的建议,坐回了位置上。   金雅看向了蔡宇,似乎是在无声询问蔡宇的意见。蔡宇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最后突然扬唇灿烂地笑着点了点头。   金雅得了蔡宇的同意,立刻转身去找关秦月。   …………   在等待金雅和关秦月的过程中大家也都没有闲着,用手机上网调查当前发生过的诸多异样。   这个世界确实发生了诸多异变。   第一场异变,是水全部变成了红色。在某一天的早上,人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在拧开水龙头时,流出来的居然是红色的水。起初人们以为是水管生锈或是出故障了,网上骂声一片。可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这种红色的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但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对人有害的物质。   不过,也有可能存在检查不出来的问题。   第二场异变发生在一场雨后。   天空下起了红雨,人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等雨停后发现马路上出现了数量极为可怕的青蛙,数以万计的青蛙不仅影响了马路的通行,顺着下水道进入各个地方,并且还使得百姓们因为青蛙的鸣叫声苦不堪言。政府最终出动军队才勉强将这场蛙害治好。   后面的两场灾害都和虫子有关。   人们的身上莫名出现了虱子,身上难以忍受的痒意使得他们拼命抓挠自己的皮肤,大片的伤口出现流血溃烂,使得后来出现的苍蝇总会在那些人的周围打转,瞅准时机趴在他们的伤口上。   人们厌恶而恐惧,拼命地用水冲洗自己的身体,用布料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但还是躲不掉虱子的啃咬。最后他们的衣服沾满了血迹,在干涸后粘在了皮肤上,新鲜血液和腐烂脓肉招惹来了更多的苍蝇。   人们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超市里、药店里的杀虫剂和药都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像疯了一般地囤积一切能囤积的东西,仿佛这样就能带来安全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都不敢轻易出去,本能地待在家中,只要在购买必需品时才会特意出去。   而现在就是第五场灾难。   大量的牲畜病死,肉价一跌再跌。那些死去的猪牛羊的尸体大量堆积在了一起,在人们心疼的眼神中被大批大批地焚烧。   ——事实上,厨房里那么多的肉*本不知道是不是病死牲畜的,但为保险起见,最好避免去吃它们。   通过网络了解到这些的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虽然有击杀怪物的本事,但在面对这种大灾难时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关秦月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虽然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洗到了红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过她并不害怕。   因为这似乎只是单纯的红水,并没有出现鬼怪之类的。   金雅也没看出其他的异样来,反倒是回来看到大家的表情时,她心里紧张了起来。   “圣经十灾。”   楚蔑突然开口,眼中是掩藏极深的忧虑:“我以前偶然看过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到目前为止的前五灾都已经对应上了——血灾、蛙灾、虱灾、苍蝇灾以及畜疫灾。”   “其实这姑且算是个好消息。”沈淮云向来乐观:“换个想法来看,我们至少能够知道后面五灾是什么,也能提前做准备。”   “你知道后五灾是什么吗?”   楚蔑点头:“是疮灾、雹灾,蝗灾、黑暗之灾以及长子灾。”   作者有话说:   参考了圣经十灾的设定,但细节会改哒。   别着急退出还有下章( ω ) 第202章 疮灾   直到现在,我这才明白为何假沈迟雨始终要问我们,真的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吗?原来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她给我们一个选择——是安心地在那个世界待到死,还是在这个世界经历巨大灾难后绝望地死去。   但我即便知道也不会做出选择的。因为我相信除了死亡,我们还能开拓出一条新的路。   ——沈淮云   “接下来是疮灾啊?”沈淮云若有所思:“那就是疾病喽?”   说着,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重新站回蔡宇身边的金雅——毕竟她是在场唯一的医生。   金雅垂眸,将手轻轻搭在蔡宇的肩头,没有给沈淮云任何眼神。   “……”沈淮云挑眉,移开了视线。   “诸位。”一直不怎么讲话的贺防川突然开口,望着手机语气紧张而低沉地说:“事情好像有些麻烦了。”   “贺防川,这是什么意思?”   沈淮云当即追问,毕竟贺防川很少露出这么紧张在意的表情。   “刚刚一个认识的玩家联系上了我。”贺防川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他说‘所有人都被拖进了这个副本里。你要小心,蜃镜意识很可能会有大动作了’。”   “所有玩家都被……”叶秩瞪大了眼睛,连眼镜都忘了推:“是我理解的那样吗?蜃镜里所有玩家都被拉到了这个副本里?!不是往常一个副本只能让十四个玩家进吗?怎么这次所有人都被拉进来了?”   “多半是蜃镜想做一次大清除。”沈淮云低头哼笑了一下,眼中是无边的冷意:“原先只有咩咩他们行动时,蜃镜只针对他们。现在我们联合所有玩家行动时,蜃镜这回倒是想搞死我们所有人了。”   楚蔑注意到沈淮云眼底不加掩饰的冷意,轻声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消息?都准备齐全了吗?”   “说准备齐全恐怕还谈不上。”居译瘫软在椅子上,望着手机上不断发出来的信息,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我们目前想办法搞到了蜃镜的一串网址,在那个网址上登录后输入我们要去的副本坐标,就能直接到达那里。”   居译打开手机让楚蔑看了一眼,烦躁地抓着头发道:“我就说!之前一有异动,蜃镜就动辄抹杀。现在我们动作这么大,蜃镜还半天没点动作,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这个网站……”楚蔑觉得格外眼熟,问:“这是从那里知道的?”   “我们有人用‘Mobius’邀请函去了可以交易的副本,在交易时里头的负责人顺手白送我们的消息。”居译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居然还有NPC主动白送消息?”   楚蔑下意识问:“难道是无渡副本?”   “我们当时去的那个副本不叫无渡。”居译意外地看了一眼楚蔑:“毕竟蜃镜交易的地方可不止无渡。别的我不知道,但我们去的交易场所的负责人姓周。”   “好像叫周——”   “周尚期。”楚蔑脸色苍白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居译一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叫周尚期?”   楚蔑垂下眸,露出怅然而无奈的苦笑:“周尚期,曾是我玩家时期的队长。”   居译哑然,一时间心情复杂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沈淮云转移话题:“蜃镜世界由诸多副本构成,所以我们想要寻找支撑蜃镜维持至今的关键副本,然后毁掉它们。”   “你们已知的关键副本有哪些?”   “大概二十五个。”沈淮云叹了口气:“因为副本数量庞大,我们目前只能在所有玩家信息共享的情况下,去重新进入当初那些没能被毁掉的副本。至于其他全新的副本还需要蜃镜世界的随机刷新。”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   “沈淮云,把你手机给我。”   楚蔑静静听了半晌,突然开口。   沈淮云非常自然地立刻把手机交给了他:“你不是不记得有关蜃镜的信息了吗?”   楚蔑接过手机,开始在手机中翻找,一边找一边道:“是啊,如果我还想得起来那些信息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的,但现在我只能想办法从沈迟雨的手机里找消息了。虽然我不记得沈迟雨在手机里记过什么,但我大概能知道她会用哪几种密码。”   楚蔑的手指快速地划拉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一个跳出密码框的界面。   他顿了顿,将沈迟雨可能用的密码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在他第四次输入密码时,界面迅速转换了。   “找到了。”   楚蔑眉头一松,将手机递还给了沈淮云。   “你们都过来看一下手机上的内容,最好全部记下来。”楚蔑匆匆瞥了一眼手机里的内容,格外庆幸他们当初拼命获得的消息能够像如今这样保存下来,甚至他还能有机会参与继续毁掉蜃镜的计划:   “既然所有人都被拖进了副本里,那不如趁现在将这些消息公布给所有玩家。你们最好尽快行动,因为蜃镜意识随时可能插手。”   在他说话的档口,在场的几个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将这个信息保留下来转发给各大组织的关键人物。   “这里面一共记录了三十七个关键副本坐标点,还有四个大型副本坐标点,我们当时已知的副本内容的攻破方式也在里面,可以供你们参考。”   “但肯定还不够。”   他当初去的最后一个副本的坐标还不知道,而他当时毁掉蜃镜失败的原因也还不知道。   仅仅是这些信息也还是不够!   楚蔑努力回忆着过去的一点一滴,试图寻找任何关于蜃镜的多余信息,但他只感觉大脑里像针刺一般地疼痛,让他很难忽略掉这份疼痛去抓住关键的信息。   “可恶……”   “冷静下来,咩咩。”沈淮云温暖的指腹轻轻搭在楚蔑的太阳穴,看他眉头微松时才露出一点微笑,他低声安抚道:“你不必这么着急逼迫自己,我们还有时间去慢慢想,在此之前我们也许更需要应对的是之后会发生的疮灾。”   “而且,这些信息够了。”沈淮云握紧手机,眼神坚定地说:“你们当初可是只凭有限的人数、多年的辛苦才拿到了这些信息,但我们这批玩家可是全员动员。剩下你们未发现、或者已经被蜃镜再次抹掉的破绽,这一次我们都会彻底地翻出来。”   “信我,这一次我们不会像你们当初那样苦苦挣扎数年,我们尽快结束这一切的。你就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我们,好吗?”   楚蔑怔愣地望着他,随后欣慰又温柔地偏过头笑着说:“我相信你们。所以我才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尽快毁掉蜃镜。”   而且……楚蔑掩去眼中的担忧,他心里总有预感,蜃镜这次是有备而来。一切都拖不得,像是有个无形的恶鬼追在身后,逼着他尽快行动。   …………   一如楚蔑所言,疮灾发生了。   人们的身上开始出现了泡疮,一旦挤破就会从中流出脓血来。而且泡疮出现地毫无预兆,根本摸不清它出现的原因。更可怕的是,大家原以为泡疮只是普通的皮肤病,即便家人中有人得了泡疮,也并不在意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直到健康的人身上也出现了泡疮。   当人们意识到这个泡疮是可以传染的时候,看向彼此间的眼神开始发生了变化。   …………   这场疮灾降临在所有人的头上。   哪怕是刚回来这个世界的楚蔑他们也难逃厄运。   第一天,关秦月和叶秩都得了泡疮,不过其他人暂时都还没事。泡疮是先从手指的缝隙间出现的,因为这些地方的皮肤相对细嫩,所以他们俩的手指间很快长出了这种泡疮。   这些泡疮最初奇痒无比,不久后就会涨破流脓,沾水就疼。   沈淮云在家里的医药箱里翻出了些软膏,帮他们俩先抹上,然后用纱布小心地裹上,避免他们弄破泡疮。   因为两人的手都裹得像粽子一样,所以吃饭并不方便,需要其他人协助吃饭。   关秦月那里本来是想由贺防川照顾的,但关秦月特意要求金雅来照顾她。关秦月似乎是想借此机会从金雅那里套话,想办法解除她被控制的状态。而叶秩那里则由居译照顾。居译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照看叶秩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沈淮云和贺防川负责联系其他玩家,楚蔑则是盯着蔡宇,和他一起外出观察情况。   楚蔑这次的目的是要找食物和药物。因为新闻提过,所以他们出去时穿着长袖长裤,带上口罩,尽量避免皮肤外露。   街上的人们打扮得跟他们一样,甚至穿得比他们还要严实。   楚蔑和蔡宇去了好几家超市,基本大部分能储存很久的东西都被抢光了,只剩下些不能吃的或者是储藏时间很短的东西。   “既然当超市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一些偏僻的便利店看看吧?”   楚蔑最终打算带着蔡宇继续碰碰运气。   “喂,楚蔑。”   身后的蔡宇原本一路上都对他爱搭不理,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和他聊天的心思:“你在蜃镜应该呆了很久吧?为什么还是会不求回报地帮助别人?”   “反正我是做不到这些。”蔡宇嗤笑一声:“假如真有毁掉蜃镜的一天,大家只会记得毁掉蜃镜的人。而你们那批最初的牺牲者,却不见得有人记得你们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你、你们……难道不觉得憋屈不甘吗?”   作者有话说:   新鲜的二更   这个副本以灾难为主题,是所有蜃镜玩家参与的副本,所以我才说这是大副本哦~   其中泡疮的病症属于乱写的,没有医学根据哈,别较真   最后就是这段时间启子会很忙,暂时没时间更文,估计要六月份才有空了。后面会定心收尾,给大家一个好结尾哒( )- - - 第203章 无形的束缚   蜃镜开始一点点露出它的獠牙,让每一个人都如芒在背,很难放开手脚做事。   ——楚蔑   “可能会有。”楚蔑的情绪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格外坦然地说:“讲句实话,我现在对于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我们的付出这一点并不关心。”   “毕竟我能像现在这样活着,比起和我同期的其他人相比,我已经很幸运了。”   蔡宇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再看向他,而是问:“你们想把金雅从我身边带走,是吗?”   这话题未免转移地太快了,不过并不影响楚蔑的情绪。   “对。”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不过谈不上把她从你身边带走,我们只是想让她清醒,有她自己的选择。”   “而且若非道具,她也不会在你身边。”   蔡宇皱眉,冷笑着说:“那你们尽管来尝试,看看你们有没有办法解除道具的作用。”   说罢,他撇开脸不再搭理楚蔑。   楚蔑对于蔡宇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无所谓。他仔细观察两边的街道,大部分店面都已经关闭,还有几个商铺孤零零地开着,在经历了几场灾难后,整个城市显得死气沉沉。   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尽可能寻找自己需要的信息。很快路旁提示“前方有学校路段,请减速慢行”的路标吸引了他的注意。   学校附近一定会有小卖部,或许可以看看那里是否还有什么东西剩下。   抱着这样的希望,楚蔑回过头示意蔡宇跟上,然后按照路标找了过去。   …………   楚蔑能想到这一点,别人也能想到。   “很遗憾,我们这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张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她所在的小卖铺,是这个学校附近唯一一个还开门的店。因为她家本身就在学校附近,在家待着也实在无聊,所以她就干脆守在小卖铺几天,看看还能不能再赚点钱。   此时的小店里只剩下不值钱的小零食和不能吃的玩具。张老板得知他们是来买食物的,只能遗憾道:“你们来得太迟了。”   楚蔑看一眼就知道食物已经不剩什么了,但还是仔细找找了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裁纸刀、跳绳之类可能还会用得上的小东西,然后向张老板打听:“请问这附近有什么还能买吃的的小店或是药店吗?”   “有,但估计都抢差不多了。”   张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能恢复正常。”   “说的也是。”蔡宇不知为何,突然凑了过来:“我们家里最近有两个人手上长了泡疮,还想着能买点药给他们搽——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楚蔑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套话,便没有插嘴。   “你们家也有人得了泡疮?”张老板意外道:“我邻居家的小孩也有泡疮,大早上就开始哭了。”   楚蔑:“去找医生看了吗?”   “一大早就去找了。”张老板摇了摇头:“不过我已经出门了,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不过呀,你们最好还是当心一点。”张老板一脸紧张地提醒道:“我今天打听下来,好几户人家家里都有人得了泡疮,也不知道这个泡疮是不是真是个普通的皮肤病,可别是传染病!要我说啊,你们也还是赶紧去买点药屯在家里。”   “好,谢谢您。”楚蔑将要买的东西全部交给张老板,付完账后笑着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   楚蔑和蔡宇逛了一圈下来,姑且也算战利满满,除了消毒用的酒精纱布和消炎药,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食物。   等他们回到沈淮云家时,发现门半掩着。一推开门,就发现家里多了好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楚蔑唯一认识的还是无渡副本里见过面的雷晏。   众人坐在桌前,似乎是在讨论些什么,听见楚蔑推门的动静时,视线都集中到了楚蔑和蔡宇的身上。   “咩咩,你回来了?”   沈淮云原本端得一副正经人的模样,见他回来了,当即喜笑颜开。   雷晏闻言,偏过头打量着楚蔑,随后眉头稍展,伸出手笑道:“你就是告诉我们其他关键副本坐标的楚蔑?”   “你好,雷队长。”楚蔑微微颔首,伸手与他握手,打了个招呼:“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蔡宇站在角落里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嘟嚷了句“来得还真是些大人物”,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墙边,单手插兜往房间内走。   “你去哪里?”楚蔑问。   “我去看看金雅。”蔡宇不想和那些组织公会的人接触太多,就索性直接去关秦月和金雅所在的房间。   沈淮云将楚蔑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叮嘱道:“这些都是我认识的组织和公会里的核心成员,他们都已经知道有关你们的事,所以不用顾忌。”   楚蔑了悟。   沈淮云向在场的其他人简单介绍一下楚蔑的身份,继续刚刚的话题。   其中一人道:“如果这些灾难真的是按照十灾的顺序来的话,那么后面的五灾应该能够有所应付了。”   “不过这几灾出现的时间却没有任何规律。”雷晏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神情沉重而压抑地说:“虱灾和苍蝇灾出现的时间很近,可以说这两场连续发生的灾难让人猝不及防。”   在楚蔑从这个世界去往沈淮云所在的世界后不久,所有玩家都被拖进了镜像城这个副本里,无论是正在副本里、还是在蜃镜中转站的人,都被无差别拉进了这里,经历了前五灾。   除却已经造成的伤亡外,其他人也不得不面对被污染的水源和无孔不入的虫害。   “既然不知道后面五灾会间隔多久出现,那就现在考虑好防备措施。”   “你们得留心这个疮灾。”楚蔑想起张老板透露的信息:“今天应该是疮灾开始的第一天,但不少地方的人都得了泡疮,病因未明。而且泡疮只是个开始,虽然不希望事情恶化下去,但我们谁都不知道泡疮严重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个我们明白。”一个长相略显普通,但眼神坚定而锐利的男人道:“后面四灾也要尽可能考虑进去。雹灾恐怕会造成建筑房屋的破损,加固房屋是很有必要的。至于蝗灾……”   “我想他多半不和雹灾同时出现。”沈淮云举例道:“假使两者间隔时间极短,那么两灾冲突,原本是给人造成损害的冰雹可能反而会砸到蝗虫群。”   “想象一下。”沈淮云抬手在额角比划了一下,做出让众人思考的模样:“一群蝗虫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却被冰雹砸散了队形,甚至别说想吃东西了,逃命都还来不及——”   众人:“……”这么想想有点好笑啊。   沈淮云这个小玩笑让原本严肃紧张的氛围稍稍轻松了点。   “那剩下的黑暗灾和长子灾呢?”   楚蔑认为这两个是情况相当不定的两灾,黑暗灾恐怕不仅仅是天空变黑,谁也不知道这个灾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杀机。要知道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晚上可是能看到不少怪物的,但这次回到这个世界时,怪物居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有理由相信,蜃镜在憋着大招。   楚蔑将自己的担忧告知了众人:“说起来,这个副本是完全摒弃了之前所有的副本规则吧?”   “的确是这样。”一位留着碎发的高挑女性沉思道:“没有boss,没有原本的副本限制人数,没有副本剧情……目前还没有人经历过这种事。”   “而让我们出去的唯一方法,只有活着度过十灾。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毁掉蜃镜的行动,也只有在离开这个副本才能继续。   “这有没有可能也是种试探和考验?”沈淮云想起那个“假沈迟雨”的反应:“她似乎和蜃镜主意识不合,有没有可能我们能利用她,或者让她配合我们去毁了蜃镜主意识?”   贺防川听了许久,才发言:“有,但是几率恐怕很小。”   “她和蜃镜主意识终究是一体,也可能是她想借我们的手毁了蜃镜主意识,自己来操控蜃镜世界。”   “那就找一条‘链子’。”楚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她既然需要借我们的手去阻碍主意识,那说明她本身绝对有很大的弱点,找到这个弱点,她应该就能配合我们行动了。”   有人发问:“怎么找?”   “我心里有些线索了,但还不确定。”楚蔑解释道:“十灾平定过后,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沈淮云见楚蔑一副要将事情揽到身上的架势,拉住了他的手腕道:“那我和你一起。”   “你还有你姐姐要找。”   楚蔑这一句话让沈淮云愣在了原地,他默了默:“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把我姐姐的事处理好了,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是不让你,我只是怕——”   我只是怕你再看到那张和沈迟雨一模一样的脸时,会伤心难过。   楚蔑没把这话说出口,或许沈淮云既然能主动提及“假沈迟雨”的事,就说明他姐姐的这个坎他早就越过去了。那楚蔑也不好不管他的意愿强做决定。   沈淮云追问道:“怕什么?”   “没事。”楚蔑摇了摇头:“那你要是真不介意,跟过来也没什么。”   “嗡嗡——”   雷晏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神色一凛,随后抬手按住手机的收音口,语带歉意地说:“抱歉,有事我先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走到客厅边的窗户,低声和手机里的人交谈着什么。   与此同时,居译步履匆匆地从叶秩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楚蔑很少见居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怎么了?”   “叶秩的情况不对劲。”   “他现在身上的泡疮越来越多了。”居译脸色难看,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焦虑:“我感觉他这样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打算带他去医院看看。”   贺防川听见居译的话,眉头皱起,丢下了一句“我去看看关秦月”,就离开了客厅。   “好。”楚蔑看了贺防川一眼,知道他是担心关秦月的情况,也就随他去了。楚蔑示意居译带自己过去,一边走一边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秩脸上、胳膊上也开始起泡疮了。”居译想起来刚刚看到一切,眼神隐忍而心疼:“你看看就知道了。”   楚蔑点头,跟着居译进了叶秩的房间。   叶秩坐在床边,看着手臂上的泡疮发呆。大概是因为怕挤破脸上的泡疮,他的眼镜也摘下来放在了一边。听见楚蔑开门的动静时,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楚蔑,又想起什么一般,迅速地撇过了脸。   “不好意思。”叶秩摸着脸上的泡疮,心情有些低落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点不方便见人。”   其实楚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叶秩脸上的泡疮,里面都像是充斥着脓水般,饱胀地几乎快要涨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没事。”楚蔑表示理解,询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妙。”叶秩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人容易过敏,我感觉这个泡疮一时半会儿是压不下去了。其实我现在腿根也已经有点开始长泡疮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流出淡黄色的脓液来。   叶秩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恶心和嫌弃:“这些泡疮会越变越大,稍不小心就会弄破流脓,而且奇痒无比。”   有时候痒真的不比疼好受到哪里去。   叶秩自认为还算能忍耐疼痛,但实在忍受不了痒意。   楚蔑确认过情况之后,也赞成居译想把叶秩送到医院的想法。泡疮是第五灾,这是一种不明原因的病症,医院可能暂时没有治好的方法,但至少有能防止感染、阻止恶化的能力,再怎么说也比留在家好。   “那居译你就陪叶秩去一趟医院。”楚蔑顿了顿:“不过你们等一下,我先去了解一下关秦月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用去问。”   贺防川还没等楚蔑动作,就已经推门而入。   他的视线在叶秩身上轻轻掠过,并没有特意盯着他看,而是沉声对楚蔑道:“关秦月那里情况稍微好一点,但她估计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叶秩现在这个状况。”   “我们一起送人去医院这么样?”贺防川向守在叶秩身旁的居译提出建议,随后看向楚蔑:“这样四个人出去也还算有点安全保障了。”   楚蔑颔首,叮嘱道:“那你们出去时穿得严实点,注意外面剩下的那点虱子苍蝇什么的。”   贺防川和居译都点头表示明白。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回来了 (  ̄ ̄ ) 嘤嘤嘤   本来想着这段时间要是有空,可以写点存稿啥的,结果别说写存稿了,忙得练文的内容都没空想了QAQ   大家见谅哈,现在是不会断更啦(ˊωˋ*) 第204章 解除   我这时才想起来,我所爱的嘉树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可靠男性,甚至当初为了保护我死去,而不是眼前这个用道具栓住我的卑劣小人。   ——金雅   楚蔑本想送他们去医院,但被贺防川以人数太多拒绝了。   “蔡宇是个不定因素,而且金雅也还被他用道具影响着,你们也要当心他们。”贺防川抬手拍了拍楚蔑的肩,压低声音道:“关秦月和金雅刚刚聊过,她说金雅似乎是将蔡宇带入到胡嘉树的角色里,像是把蔡宇当成了胡嘉树的替身。”   楚蔑心下有了猜测。   按照关秦月透露的信息来看,道具的作用就是让金雅误把蔡宇当成了胡嘉树。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蔡宇无法用道具让金雅爱上他这个人,还是甘愿做胡嘉树的替代品。   交代完关秦月要转达的话后,贺防川看向沈淮云:“我送她去医院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沈淮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安心离开。   楚蔑:“蔡宇在使用道具时说的话应该是‘把我当成胡嘉树’,剩下的就是找到那个道具。”   “说起道具……我倒是有点印象。”沈淮云想起曾经看到金雅脖子上一闪而过的紫色光芒,语气迟疑又惊讶地说:“他不会把道具直接挂在了金雅的脖子上吧?这么嚣张?”   “不过,好像有这个可能。”沈淮云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反驳了自己刚刚的话。   他有几次看到蔡宇和金雅相处时的情景:金雅确实是像对待胡嘉树那样完全依赖爱慕的模样,但蔡宇对于金雅的诸多亲密举止里最多只到亲吻侧脸,从来没有真正地亲吻过金雅。   是不甘心被当做替身,觉得恶心膈应;还是说他姑且有点人性,知道自己干的事已经很不厚道了,实在没脸再去占金雅的便宜了?   把道具留在金雅身上,也是蔡宇默认他们可以放走金雅这件事吗?   这个猜想虽然可笑,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至少蔡宇虽然阻拦他们带走金雅,但似乎都是口头威胁,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更是允许关秦月和金雅单独一起谈话。   蔡宇应该再清楚不过,关秦月跟他们是一起的。   “是不是默认,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蔑感觉没必要做过多揣测,因为无论蔡宇是否给金雅留过后路,至少从他用道具的那一刻起,他就必须要在金雅的黑名单里待一辈子了。   “沈淮云。”   雷晏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电话,面色凝重地径直走向两人:“抱歉,我们那里的几位核心人员因为前几灾受伤了,现在又得了泡疮正在发高烧,我得赶回去看看情况。”   “好。”   见雷晏准备离开,再加上正事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其他组织的人留下了联系方式和住址后也纷纷告辞了。   现如今,这个房子里只剩下楚蔑、沈淮云、金雅和蔡宇。   楚蔑提议道:“我们得做好预防雹灾的准备。”   “虽然我觉得能做的有限。”沈淮云摊了摊手:“反正冰雹天准备地再好,也不能出去门。毕竟一直‘高空坠物’,就是戴个安全帽也扛不住这么砸。”   “我们要做到的难道不是把家里容易砸坏的地方加固一下吗?”楚蔑一言难尽地望着他,无奈道:“难不成你冰雹天出去?你这是出去赏景还是求死?”   “害,这不是因为有心加固,材料也难买吗?”   “咱们又没办法把窗户的玻璃换成防弹的,能做得加固终究有限,我想更重要的还是多屯点吃的和必须品,毕竟冰雹天也不知道会维持多久。”   “所以……”楚蔑挑眉,抬手掐着沈淮云的腮帮子:“你是打算摆烂了?嗯?”   “不敢不敢。”沈淮云赶紧把楚蔑的手扒拉下来,笑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瞧把你贫的。”楚蔑没忍住笑着甩开了沈淮云的手,“既然你都这样觉得了,那就帮忙收拾整理好家里能用的东西,晚点我们叫上金雅他们再去找找还有什么要买的。”   “那要不要把蔡宇支开?”   “你可以试试。”楚蔑将蔡宇放在角落里的东西拎到桌上:“你看看蔡宇同不同意和金雅分开?别人暂且不说,他对你我的敌意还是相当大的。”   沈淮云:“那就这么不管了?”   “这么可能。”楚蔑道:“现在是不是要到饭点了?”   “是快到了。”沈淮云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打算做饭时,趁蔡宇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支开?”   “对。”楚蔑解释道:“反正解除道具作用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花不了太长时间。”   “要长时间把蔡宇和金雅分开的话,蔡宇反而会更警惕。倒不如趁着这种机会行动,更为高效。”   “那就按你说得去办。”   …………   “金雅蔡宇,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了,总不能一直让沈淮云一个人做饭。”   沈淮云没有跟着进来,而是交由楚蔑去往金雅那里单独交涉:“你们俩有谁会做饭吗?”   金雅平静地道:“我会做,不过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就不知道了。”   “会做就已经很好了。”楚蔑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默不作声的蔡宇:“你呢?”   蔡宇身体僵硬地坐在原地,语气生硬地说:“我只会做泡面。”   金雅疑惑地偏过头:“泡面还需要做吗?不是倒了开水就能吃的吗?”   蔡宇:“……”   楚蔑:“噗——”   蔡宇表情愤怒地瞪着楚蔑,不满道:“很好笑吗?”   楚蔑见他那样,不知为何,故意不加掩饰地笑着道:“挺好笑的。”   蔡宇:“……”   金雅看蔡宇脸有些发红,只好解围道:“没事,做泡面也是做饭,好歹不至于饿死自己。”   蔡宇听了金雅这话,似乎被打击得更加厉害了。   楚蔑憋着笑清咳了一下:“那今天的午饭谁来做?”   金雅毛遂自荐:“我来吧。”   “那你呢?”楚蔑看向了蔡宇,注意到他神情别扭地说:“我…我帮姐姐打个下手。”   “那好。”楚蔑知道初步目的已经达成,就打开房门,临走前留下一句“东西都放厨房了”,然后顺手带上了门。   金雅伸手拍了拍蔡宇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蔡宇:“……”   虽然我喜欢你,但你也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他露出了僵硬而尴尬的苦笑,猛地起身道:“好了,我们去准备一下做午饭吧。”   …………   金雅正拿着刀切肉,一边动作娴熟地将肉切得厚薄适中,一边道:“蔡宇,我左手边有一袋子青菜,你帮我洗一下。”   “好。”蔡宇自信满满,区区一个洗菜而已,他保证能洗得很干净!   蔡宇撸起袖子,刚要开始洗菜,就看到楚蔑也进了厨房,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来帮忙。”楚蔑毫不心虚地任由他上下打量:“贺防川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吃饭,金雅一个人准备那么多份饭菜可能忙不过来,所以我也过来搭把手。”   “那沈淮云呢?”   楚蔑抬眼调侃道:“怎么,你这么想见他?他正在收拾整理买来的东西,我可以和他换一换。”   蔡宇冷笑一声:“还是别了吧!”   楚蔑不再看蔡宇,而是道:“金雅,我要做什么?”   “你……”金雅想了想:“你去剥大蒜好了。”   楚蔑点头。   等到金雅切完肉,清洗了砧板和菜刀后,回头问蔡宇:“你菜洗好了吗?我要——”   她的目光停滞在蔡宇面前还剩下一大半没洗的菜面前,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蔡宇半天没等到金雅的下文,疑惑道:“怎么了?”   金雅:“你怎么洗这么慢?”   “因为这个菜的根部泥太多了。”蔡宇一边洗一边道:“我想尽可能洗干净点。”   金雅沉默了一秒,道:“……有没有可能,这个菜是择了根之后洗的?”   蔡宇停下了洗菜的动作,呆滞地看向金雅:“你不是只说了洗菜吗?”   金雅:“……”   你这和叫你洗碗,结果你不洗锅,还嘴里喊“你只说洗碗没说洗锅”有什么区别?   她好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这个菜择了根才能洗的。”   蔡宇:“……所以我那么认真洗的根,其实只要摘了扔掉就可以了?”   楚蔑已经剥好了大蒜,憋着笑利落地把蒜用水清洗过,放在砧板上:“我已经洗好了,你看还有什么要做的?”   金雅点了点头,看向蔡宇手头还没洗完的菜,迟疑道:“要不你直接帮蔡宇把菜洗了吧?”   蔡宇脸色一僵,做出护食一般的动作,刚想说他来干,就听见金雅正经道:“他动作太慢了,我怕再这么下去,到了饭点饭也做不完。”   蔡宇:“……”我是被嫌弃了吗?   “我倒是没问题。”楚蔑看到蔡宇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好笑道:“你要不让蔡宇去干点别的?”   金雅抿唇,实在想不到该让蔡宇做什么了。   “哦对了,你要鸡蛋吗?”楚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冰箱里还有些鸡蛋之类的,我刚刚忘了拿出来了。”   “唔……”金雅明白楚蔑是在给蔡宇台阶下,顺势道:“那蔡宇你去冰箱里拿几个鸡蛋吧?记得多拿点,别摔了。”   蔡宇闻言,立刻起身去冰箱所在的地方。   冰箱没有放在厨房里,而是为了节省空间放在了客厅的墙边。   这就是楚蔑特意制造出来的时机。   楚蔑见蔡宇走出了点距离,突然放下手中的菜,动作轻而快地从她身后勒住脖子,并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发出声音。   “!”   金雅正在专心做菜,根本没想到楚蔑会来这一招,就听见楚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别喊,我想问你一件事。”   金雅皱眉,见他并不是要伤害自己,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拍了拍他的胳膊,点点头表示会配合他,示意他松开。   楚蔑松开后,并没有立刻远离她,而是抬手用力拽掉了她脖子上的吊坠,惹得她惊讶之余愤怒地看向楚蔑:“你!”   楚蔑拿到吊坠后,立刻将吊坠在她眼前来回晃了晃,在金雅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到吊坠上的一瞬间,说出了与之前暗示完全相反的一句话:“蔡宇和胡嘉树不是同一个人。”   话音刚落,吊坠在一声细微的碎裂声中,完全支离破碎,化为了闪着细碎紫光的零星碎片。   金雅怔愣地站在原地,半晌不言。   楚蔑收回手中碎得只剩下绳子的吊坠,试探性地问道:“金雅,你还记得胡嘉树究竟是谁吗?”   金雅茫然地抬起眼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楚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可别是失败了”,刚要继续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蔡宇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他阴沉而怀疑的语气:   “你们在干什么?”   楚蔑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细绳收了起来,然后回过头语气自然地说:“我在问今晚吃什么。你鸡蛋都拿来了?”   蔡宇没说话,阴鸷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了金雅的脸上。   金雅站在原地垂眸愣了一秒,随后越过楚蔑,脚步状似无意一般碾过地上的吊坠碎片,然后走到了蔡宇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鸡蛋:“还能做什么,就是想等会还要洗什么菜。”   蔡宇看着金雅动作自然地接过鸡蛋,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几秒,见她并没有任何异样,才笑容灿烂地道:“我还以为姐姐背着我和他偷偷讲什么小秘密呢!”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姐姐的吗?”   蔡宇笑得人畜无害,垂眸看着金雅,神态亲昵地靠近她,却被她避开,毫不留情地嫌弃道:“还是算了,我怕你帮倒忙。”   她打量着手中的蛋,皱眉道:“怎么还有个鸡蛋破了?”   “破了?”蔡宇有些意外:“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很小心的——”   话音刚落,金雅手上的一个鸡蛋蛋液顺着她的手滴到了地上。   蔡宇一愣,露出了犯了错的愧疚表情。   “唉。”   金雅叹了口气,对身后的楚蔑嘱咐道:“拜托你去拿拖把过来,把地上拖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金雅:蔡宇我真是服了你个老六,居然敢控制我?管你留没留没情,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金雅和蔡宇不是一对哈,绝对不会是哒~   别急着划走∠( 」∠)_   再点一点会有惊喜哦~ 第205章 始料未及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一切都像是紧绷断裂的珍珠项链,还没捡起掉落的第一颗,其他的珍珠便已经在你手忙脚乱的情况下散落在地了。   ——楚蔑   楚蔑与她的视线对上,注意到她眼神中的感谢和笑意,心中的巨石总算彻底落下,知道金雅是在找借口让他有机会把地上的吊坠碎片收拾掉。   看来金雅应该已经摆脱道具的控制了。可为什么金雅没有避开蔡宇,反而装作依旧没有恢复的样子?   楚蔑虽然心中疑惑,但到底是配合金雅,没有点破。   他动作迅速地拿来了拖把,趁着蔡宇的注意力被金雅分走的情况下,立刻将碎片清理出去,等到了蔡宇看不见的角落,才将残余的碎片捡起来,用纸包裹着扔进厕所的垃圾桶里。   见楚蔑离开厨房,蔡宇才放松了不少:“那姐姐,还有什么是要我做的?”   金雅将破掉的蛋扔掉,把其他鸡蛋打碎了倒进碗里,拿筷子迅速搅拌起来,一边搅一边道:“不用你帮忙了。你再折腾下去,我怕好好的午饭都变成晚饭了。”   蔡宇笑容彻底定格在了脸上,眼里满是受伤和讨好,他靠近金雅道:“姐姐,我哪里做错了?”   金雅搅蛋液的动作一顿,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白,然后微笑着说:“好吧,那你把楚蔑没来得及洗完的菜洗掉。”   “好!”蔡宇当即喜笑颜开,完全没注意到金雅在他背过去的时候,望向他的眼里早已没了丝毫爱意,只剩下冰冷和厌恶。   …………   楚蔑见沈淮云放下手机,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沈淮云解释道:“刚刚贺防川那边打来电话,说他们应该赶不上吃午饭了。”   “他们所在的三院人太多了,现在好不容易才挂到号,正准备去排队候诊。”   沈淮云简单说清了贺防川那边的情况,问:“金雅那边怎么样?”   “已经成功了。”楚蔑顿了顿:“不过金雅似乎想要装作道具还没解除的模样,所以我就不点破她了。”   “金雅居然没有当时就揍死蔡宇?”沈淮云稀罕地摸了摸下巴:“她这是想先捉弄蔡宇一番,再揍死他吧?”   楚蔑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金雅扬声提醒道:“饭好了,快过来吃饭。”   楚蔑和沈淮云对视了一眼,并肩往餐桌的方向走。   …………   餐桌上蔡宇对于金雅是一如既往地关照和在意,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笑吟吟地看她吃饭。   楚蔑观察到金雅在蔡宇夹第一筷子时,明显停住了动作,随后不动声色地将碗里的菜往旁边拨了拨,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以至于蔡宇后来再夹菜时,发现金雅的碗始终是满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姐姐没胃口吗?”   “是有点。”金雅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惫地道:“我头有点晕,想先回房间睡一觉。”   蔡宇:“那我……”   “你别跟过来。”像是知晓蔡宇想说些什么,金雅冲他摆了摆手,步履虚浮地朝自己的房间走。   蔡宇没有立即离开餐桌,而是神情压抑地吃完了碗里所有的饭菜,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去往了金雅的房间。   然后一拧把手,才发现房间被反锁了。   蔡宇一僵,想要敲门喊金雅开门,但手刚抬起来,又迟疑地放下。他站在她房门前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楚蔑和沈淮云面面相觑。   “金雅这是想做什么?”沈淮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是打算装成被道具影响的样子吗?”   “可能……”楚蔑想了想:“是心里犯恶心,实在有点装不下去了吧?”   两人整理了一下餐桌后,就开始清点整理房子里的食物和武器。   大概到了下午三点左右,雷晏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楚蔑和沈淮云的阵脚。   雷晏道:“你们这里得了泡疮的人呢?”   “我们的人送他们去医院了,现在还没回来。”沈淮云感觉雷晏语气格外低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去的哪家医院?”雷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在离这里比较近的三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院……幸亏不是在二院。”雷晏松了口气,这才解释道:“二院出事了。听说有个病人在候诊时突然发病,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那个病人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疯子,居然突然冲进来持刀砍人,死伤了不少。”   “本来最近来看病的病人就多得不像话,现在又闹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件,二院那边乱糟糟的,你们的人如果真去那里看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   沈淮云知道这件事情很恶劣,但他不知道雷晏为什么会特意打电话告诉他这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   那一头的雷晏沉默了一瞬间,随后语气低沉地说:“其实那个乱砍人的疯子是我们组织的一个成员。”   “你在中转站见过他的,就是当时那个穿着黑夹克,站我旁边的人。”   沈淮云根据他的形容快速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人敦厚老实的脸,简直怀疑自己要听错了:“什么?!”   “你没有听错。”雷晏长长呼了口气:“我今天不是匆匆忙忙回去了吗?因为他之前受了伤,得了泡疮后就开始发烧,然后我就让其他队员把他送到二院治疗。”   “当时虽然他发着烧,但人意识也还算清醒。后来他说要上厕所,另外一个队员也没多想,就先排着队挂号,让他去上厕所,谁成想号都挂完了,也没等到他回来。”   “我们这些个在蜃镜待久的人,在副本世界里哪敢手无寸铁,一般身上都会随身带刀。结果他居然跑到楼上杀了那么多人。”   “如果是这个人本来就有问题,那你可能不会跟我讲这件事。”沈淮云直言:“这个人被控制了?”   “不是控制,感觉更像是突然失去理智。”雷晏回忆起另一个队员的话时,烦躁地按着太阳穴道:“他连续砍杀了几个人后,突然四肢抽搐倒在地上,然后就没了呼吸。”   “我了解这个人,他绝对不是那种随意杀人的疯子。”   沈淮云:“所以你是想提醒我,这个副本里存在着会影响人精神状态的因素?”   “对,所以你们小心些。”   在沈淮云和雷晏通话的档口,楚蔑通过他的只言片语里知道医院出了事,然后顺势开始搜手机上的新闻热点。   然而这一次搜索下来,又多出了一条新的热点。   关秦月他们所在的三院也出事了。   一同乘坐电梯的其中一名乘客,也和二院的那个人一样,突然发疯攻击电梯里的其他人。由于电梯空间狭小,而同乘的人里没几个是身形健硕的成年男性,所有人都被这个发疯的人杀了。在杀害了所有人后,这个疯子也当场自杀了。   电梯里是有监控的,记录下了这个残忍可怕的瞬间。整个电梯里溅得到处都是血,全是死者挣扎时在电梯上留下的血手印。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监控室里的人虽然立刻通知了其他人过去帮忙,但没想到凶手居然能够刀刀致命。   等到有人赶过去时,只能看见伴随电梯的门打开时,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和轰然倒地的尸体。   …………   这两件惨案发生的时间几乎不超过一个小时,但造成的影响真的恶劣至极。   “沈淮云,快,快联系关秦月他们!”   楚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紧让沈淮云打电话联系他们。   沈淮云见楚蔑眼中满是焦急和紧张,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快速地和雷晏说了句“多谢”,就立刻挂了电话,拨通了贺防川的手机。   “怎么了?”沈淮云趁着打电话的功夫,询问楚蔑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   “三院那边也出事了。”楚蔑快速明了地交代了前因后果:“电梯里有人突然发疯杀了所有人,不久后自己也自杀死了。”   沈淮云想起雷晏提起发疯的人是他们组织里的一员,再联想到关秦月他们去了三院,顿时也没法冷静下来:“杀人的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   楚蔑摇摇头:“电话还没打通吗?”   沈淮云一愣,当即觉得浑身冰冷,直到此刻才意识到电话那头始终没有接通。   他的嘴唇紧绷到泛白,开始挨个拨打那四个人的电话,但毫不意外,没有一个人能接通。   “该死!”   沈淮云用力攥紧手机,扭过头向楚蔑嘱咐道:“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去三院那边看看情况!”   “好。”楚蔑看沈淮云脸上毫不掩饰的阴沉和焦躁,知道沈淮云是担心关秦月出事,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我这就去准备!”   因为心里挂念着留在三院失联的四人,楚蔑和沈淮云迅速地将武器和食物收拾进包里,背在身上,拧开大门准备直接去三院。   此时金雅听见客厅里面的动静,也赶紧出来询问情况。   “来不及多解释了。”楚蔑替沈淮云做了回答:“关秦月那边好像出事了,你们先留在家里,有什么事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如果联系不上了——”   金雅听了这话,脸色当即一变,担忧地望向楚蔑,却听大门前的沈淮云沉声道:“我们会回来的。”   “吱呀——”   连一直待在房间里的蔡宇也走了出来,靠着墙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最好现在不要出去。”   金雅皱眉,实在看不惯蔡宇那副模样,扭过头追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外面天气不好。”   蔡宇避开金雅的目光,但语气稍稍温和了些:“当然你们如果实在着急要赶过去,我也没意见。”   沈淮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拉着楚蔑的手道:“我们走吧。”   “没事,我会守在这里的,你们安心走好了。”金雅笑得坚定而可靠:“我等你们带着他们一起回来。”   沈淮云听了她这话,用感谢的眼神向金雅点了点头,就带着楚蔑一起出了门。   门关上后,金雅脸上的笑容垮掉,冷冷地质问蔡宇:“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   在触及到金雅的眼神时,蔡宇像是触电一般地愣住了,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嘟嚷了一句:   “天气当然不好,毕竟……可是要下冰雹的。”   作者有话说:   家人快夸我,我二更了又   真的肝死了呜呜(`н′)   后面是剧情会加快速度哒~~ 第206章 急转直下   年少的我是个骄傲的人,却总是被那个人夺走了第一名。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事,可无论我怎么努力,总是被那个人压一头。不知不觉间,我紧盯的第一名逐渐被那个人的名字所替代,而我的视线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后来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也一直想找他好好道歉。可再见到他时,我却依旧像以前一样犯蠢。   ——居译   沈淮云和楚蔑是坐出租车去的三院。   然而几乎是刚坐上出租车不久,金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们小心!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冰雹,差不多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下了!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我怀疑可能就是雹灾!”   沈淮云与楚蔑对视了一眼,楚蔑打开车窗看了眼天空,偏过头问:“现在怎么办?”   “先赶过去。”沈淮云看着天空蒙了层压抑的灰幕,对前座的司机道:“师傅,能快点把我们送三院那里吗?”   司机点头,又听沈淮云追加了一句话:“之后下冰雹,师傅,你也别再接单了,赶紧躲一躲吧!”   楚蔑见沈淮云自有安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密切关注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和实际天气情况。   也许预测终究是预测,到底还是存在误差。   冰雹比想象中要来的更快。   大概开到距离三院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楚蔑看到玻璃上骤然出现的一滴雨水,脸色一变,当即大喊道:“师傅,赶紧靠边停车!”   司机一愣:“可还没到目的地呢!”   “来不及了。”沈淮云一等车停下,就面色严肃地推开车门,绕到驾驶座的位置拍了拍窗户:“师傅,别待车里了。快出来找家门店暂时待一下,马上要下冰雹了!”   “可我这车……”   沈淮云只能无奈地,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指着不远处一个地下停车场道:“你要是担心车损坏,就把车放地下停车场,动作要快!”   “我们车费也付了。”   趁着沈淮云和司机讲话的功夫,楚蔑顺便把路费也付了。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后,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冰雹。鸡蛋大小的冰雹落在身上便是一片淤青红肿,若是稍有棱角甚至可以划破人的皮肤,直接砸到头上那更是吃不消。   沈淮云示意楚蔑将背包顶在头上,尽量避免头上受伤,在几乎所有店面都关掉的情况下,随便挑了一家便踹开门躲了进去。   “哐——”   两人踉踉跄跄地进了门店,立刻关上了门,将门外的冰雹和凉风隔绝在了门外。他们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彼此狼狈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短暂的轻松氛围之后,沈淮云继续打电话联系贺防川他们,可惜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人接听电话。   “现在的情况我们根本出不去。”楚蔑顿了顿:“谁也不知道雹灾会持续多久。”   “我刚刚不光打给了关秦月,也打给了其他人。”沈淮云看着门外像暴雨般坠落,并在地上不断碎裂堆积的冰块:“我们和所有人失联了。”   “我们这次出来带的主要是武器。”楚蔑简单看了一下背包,但食物和水的份量只够一天多一点。”   “问题不大。”沈淮云眼带歉意地看了眼他所在的门店——这里恰好是一个普通的奶茶店,如果冰雹会持续很久的话,他们可能就会被迫动用店家的东西了。   …………   候诊的人挤满医生办公室的门外,根本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整条走廊偶尔会听见低低的抽泣声,还有其他患者和家属交流安慰的声音。叶秩因为体质的原因,情况比关秦月糟糕得多,现在几乎身上到处长出了泡疮,有些泡疮已经破裂流脓了。   因为长着泡疮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叶秩和关秦月都披了件外套或者是戴了个帽子,精神萎靡地站在原地,实在太累了就蹲下来歇一歇。   贺防川和居译都不忍心让两个病人这样折腾,最后居译提议道:“贺防川,你先带着关秦月和叶秩找个地方坐着歇歇。我先在这里排队,等快到我们的时候我再联系你们。我看他们俩状态都不是很好,你带他们去吃点东西。”   贺防川点了点头,对靠着他的关秦月温声安慰道:“再忍一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关秦月点了点头,轻轻哼唧了一下,抬手将头上的帽沿又往下拉了拉。   居译看着半垂着眼的叶秩,想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但看叶秩神情疲惫,终究只是轻轻抬手搭在他的肩头,当叶秩下意识抬眼时,神情专注地注视着他道:“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以我们高中的关系,我还算得上别人吗?”   叶秩勉强扯了扯嘴角:“旧事重提,你还真是……”   居译笑了笑没说话,将叶秩往贺防川的方向推了推:“行了,你现在状态不好,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走吧。”   叶秩点头,转身跟着贺防川和关秦月离开。   想着关秦月和叶秩两个人可能会肚子饿,贺防川就领着他们到医院外找小餐馆吃。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现在外面大多数店面都关了,但医院附近的小餐馆还是没事的。   本来只是吃顿饭就回来的功夫,却由于突如其来的冰雹,他们错过了回到医院和居译汇合的时机。   而谁也不知道,这一错过便是整整五天。   五天,一切事件开始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起来。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部分正常人惊恐地发现泡疮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上,而在那之前,他们都曾和得过泡疮的人接触过,甚至还照顾过他们。   尽管不愿,泡疮还是被证实是一种传染病。   那些一开始就得了泡疮的病人们,病情开始急剧恶化。他们身上的泡疮大量破裂流脓,并且伴随着剧痛和脓液的恶臭。这些病人开始发起了高烧,并伴随着呼吸困难。   那些还算健康或者还有行动力的人们不得不整宿看护着生病的家人,在安抚着病人的痛苦、一遍遍说着“会没事”时,他们不禁惶恐不安地反问自己:“真的会没事吗?”   然后将自己的不安和绝望隐藏起来,机械麻木地照顾着患者。   贺防川和那些普通人一样,喜欢的人和队友的病情都在不断地加重。关秦月的病情倒是还好些,她并没有发高烧,但浑身瘙痒疼痛。为了防止关秦月把泡疮挠破,贺防川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守着她,不让她乱抓乱动;   而叶秩的情况就糟糕太多了。   他发着高烧,意识甚至一直模模糊糊。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眼皮沉重,再次昏睡过去。   店里没有太多药物,贺防川只能从后厨接水,一遍遍地给叶秩物理降温,清除脓水。   在贺防川这几天的照顾下,关秦月的情况开始好转,而叶秩虽然没有好起来,好歹病情没有持续恶化下去。但如果还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的话,叶秩恐怕难逃一死。   贺防川已经到了极限。不分昼夜地照顾和队友病情的反复让他心神具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冰雹在第五天时,终于停了下来。   他站在门外,充满红血丝的眼镜看着终于明朗的天空,连日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只是他垂在腿边的手指间,不知何时也生出了泡疮。   也许并不是他不知道,只是没有精力去顾忌而已。   …………   楚蔑和沈淮云两人则幸运得多。   虽然和所有人失联,但他们姑且还有吃的东西,也没有会传染他们的泡疮患者存在。   奶茶店的东西几乎都已经不剩多少了,等到他们两人第二天从睡梦中醒来时,先睡醒的沈淮云立刻晃了晃楚蔑,有些欣喜地道:“咩咩,冰雹停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也是幸亏蜃镜手机无需考虑电量的问题,他们在没带充电线的情况下,还能保证与外界联系。   这一回,沈淮云很快联系上了贺防川,贺防川发了个定位过来,让他们赶紧过来。   楚蔑和沈淮云赶紧收拾完所有东西,大概跑了十来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   贺防川早已背着叶秩,领着关秦月守在小餐馆门口,等楚蔑和沈淮云过来时,他却后退一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别过来。”   贺防川举起已经长出了泡疮的手,提醒道:“我得了泡疮,可能会传染给你们。”   “什——”   楚蔑和沈淮云愣在了原地,几日的失联使得他们并不知道泡疮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关秦月现在情况还行,姑且还能行动,但叶秩的情况非常糟糕,必须马上送他去治疗。”贺防川看着马路对面的三院道:“我不知道三院里发生了什么,但我一次也没能和待在医院里的居译联系上。”   “居译恐怕出事了。”   沈淮云快速沉思了片刻,随即当机立断:“雷晏那边情况也差不多,我让他派人过来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集中治疗。”   贺防川:“他肯帮这个忙吗?”   “当然肯。”沈淮云冲他挑了挑眉,拨通了电话:“他可是欠了我好几个人情呢!”   沈淮云很快就联系上了雷晏,对方也爽快地答应派人过来接贺防川他们去治疗。   楚蔑担忧地看着他们,更加坚定了要尽快行动的念头,嘱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去找居译。”   “请你们……”   叶秩虚弱地抬眼看向他们,低低地说:“一定要帮我找到居译。”   “——无论生死。”   楚蔑一愣,随即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承诺道:“好,我答应你。”   说罢,楚蔑和沈淮云便跑向了马路对面的三院。   “嗡嗡——”   就在这时,许久没有响起的蜃镜手机终于发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由于部分不怀好意的人,造成本副本出现严重错误,现在发布特殊任务:杀死‘长子’。】   【请你们找到并杀死‘长子’,便可全员安全离开本副本。】   【注:‘长子’只有一个,并为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且此‘长子’不限制为男性。】   “不限制为男性?”沈淮云脚步顿了顿,语气滞涩道:“沈迟雨……我姐姐一直不见踪影。”   沈淮云的话让楚蔑产生了非常不好的猜想,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沈迟雨不会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什么吧?那这个特殊任务岂不是……”   所谓的击杀“长子”,难道是杀了沈迟雨?! 第207章 杀死“长子”   蜃镜将灾难提前打乱了。   它像是在嘲弄我们所有人——天灾从来都是无法预测的,而人祸却随时可以因为各种原因被挑起。   ——楚蔑   “你们快看!”   “什么情况?!太阳被遮住了。”   不远处的人群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而他们的只言片语也成功让楚蔑和沈淮云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愕然地抬头看着天空。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日食发生了。   失去了光芒照射的建筑像是伫立畸形的怪物,黑色的巨大阴影在它们身上不断流动着,将所有的一切无情吞没。   一瞬间,黑暗倾覆。   而黑暗中一部分惶惶不安或是焦躁憎恶的人们在被黑暗笼罩到的时候,变成了形态各异的怪物,猩红的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无辜性命的葬身之处。   楚蔑浑身冰凉,对于眼前的一切明了的同时又感到心惊,因为这才是这个世界夜晚真正的模样。   镜像城失去了光的一面,彻底沦为了黑暗和阴影的阵地。   自此,镜像城再无白天,只有黑夜。   “糟了!”   楚蔑的视线落在了马路对面的贺防川他们那里,立刻道:“计划有变,先保护贺防川他们,等到雷晏的人赶过来再说!”   贺防川像是看穿了他们的行动,隔着马路远远地向他们做出了一个“止步”的手势,突然背着叶秩往小餐馆走,然后关上了小餐馆的门。   沈淮云这里收到了贺防川的短信:“你们不用顾忌我们,我们会待在小餐馆里直到有人来接我们的。”   贺防川不打算成为他们的累赘。   沈淮云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拿出武器和先前换到的群攻型道具,眼中战意满满:“我们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找到居译,如果找不到就立刻撤出来,知道吗?”   “嗯。”楚蔑颔首,握住长刀和沈淮云一起进入了三院。   由于黑暗灾提前,而原本的长子灾变为了只需杀掉那个指定“长子”就能离开的特殊任务,他们在进入医院的时候就打开了手电筒。   三院的一楼大厅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什么留在这里。楚蔑没有蜃镜手机,就从服务台随便找了个手电筒,快速扫了一遍地图分布后,压低声音道:“我去四五楼,你就去二三楼。到时候找完了在一楼大厅碰头。”   “知道了。”沈淮云深深地望着他,突然按住他的后颈低头亲了他一下:“保护好自己。”   楚蔑一愣,红着脸干咳了一句:“嗯,走了。”   …………   医院里的人们都在黑暗中变为了各种形态的怪物。它们对光线和活人的气息极为敏感,因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人,所以楚蔑很小心地避开了怪物们。   偶尔遇上几个怪物时,他也会尽量用最小的动静杀了它们。   在查探到第四楼时,楚蔑一上楼就听见了怪物沉重的鼻息,立刻关掉手电筒,屏息等待怪物过去。   怪物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猎物,正咬着猎物脖子往另一头拖。衣料和血肉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楚蔑在适应了黑暗后,偷偷看了眼怪物正在拖拽什么——显然那是一个人。   【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居译。】   【——无论生死。】   他需要看一看这个人是不是居译,如果是的话,那么对于叶秩来说这是最坏的结果。   只是楚蔑刚起身,肩膀上就被一双柔软冰冷的手死死地按着往下压。那力道极大,楚蔑被压得险些膝盖磕在地上。   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这点,勉强收力,让楚蔑重新维持好重心。随后冰冷中带着些许香气的气息贴上了他的后背,笑道:“你起来干什么?地上那个已经死了。”   楚蔑的嘴唇无声动了动,将那句“迟雨”险些念了出来。   “你带着你的朋友从那边回来了?”   楚蔑分神看了一眼怪物的方向,发现它就像是没看见他们一般,拖着尸体继续往旁边走。   “别担心,有我在它们不会攻击你的。”   她笑着站了起来,弯腰将冰冷的手搭在他的手,替他打开了手电筒,露出的那张脸正是沈迟雨。   楚蔑的视线在沈迟雨嘴角的痣停留了一下,随后也直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道:“你是‘长子’吗?”   “你再见到我只想问这个?你也想杀我?”沈迟雨有些不满地抱胸瞪着他,轻哼了一句“无聊”,就把玩着头发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楚蔑笃定道:“你知道击杀‘长子’的特殊任务,证明你知道蜃镜主意识的存在。”   沈迟雨的脚步一顿,回头拍了拍手道:“不愧是楚蔑啊,所以你想说什么?”   “自我回来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你去做什么了?”楚蔑总有种预感,只要他肯开口问,哪怕沈迟雨现在还是不记得玩家时的事情,也依然会告诉他答案。   “是不是也是想对付——”   “嘘!”沈迟雨连忙让他噤声,嘟嚷道:“我确实是干了点什么,但你别讲得这么明目张胆!”   “我就是帮‘她’偷走了点能量,帮‘她’和主意识建立了联系而已。”   ‘她’应该就是指另一个世界的假“沈迟雨”。   “你去了另一个世界?”   “没有。”沈迟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们的躯体一致,所以不用跨越到另一个世界。”   “对了,我给你的钢笔还在吗?”   “在。”楚蔑立刻从背包里翻出钢笔,要递给沈迟雨,却被沈迟雨重新推了回来:“我不是要用这个。”   沈迟雨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把精致的钥匙:“你好好记住这把钥匙的样子。”   楚蔑望着纸条上的钥匙,眉头深深蹙起,大脑里开始一阵针扎样的疼痛:“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是提前预支的一部分报酬。”沈迟雨看楚蔑像没了魂一般盯着纸条看,无奈道:“反正你就记住这个怎么画,然后用我给你的钢笔在纸上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钥匙。”   “现在就画?”   “对。”沈迟雨毫不犹豫地道:“避免夜长梦多。”   楚蔑点头,在灯光下细细观察钥匙的纹路,然后用钢笔重新画出了一个和纸条上极为相似的钥匙。在楚蔑收笔的那一刻,纸条陡然发热着火,然后烧了大概三秒后,便化为了灰烬。   “成了。”沈迟雨喜笑颜开:“你找找,那钥匙应该就在灰烬里。”   楚蔑很轻易便从中找到了一把银色镶着红水晶的钥匙。   这钥匙形态精美,银色的藤蔓样纹路围绕在红水晶周围,像是一只红色的眼睛,带着莫名地诡异感。更奇怪的是,当楚蔑将它拿在手里的时候,就觉得格外地熟悉,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它一般。   “这个钢笔可以复制使用者拥有过的东西,一共三次机会,这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当然这个钥匙是瑕疵品。”沈迟雨补充道:“它只能用一次,如果找错了钥匙孔,那这个钥匙就会消失。”   “拥有过……”楚蔑捏紧了手中的钥匙:“那么这就是我最后一个副本时,曾经得到的东西。”   而且很有可能和毁掉蜃镜有关。   “你之后还有什么打算?”楚蔑将钥匙妥帖地收起来贴身放好。   “暂时还没有。”   楚蔑:“那你跟我一起吧?”   沈迟雨一愣,惊讶道:“我跟你一起?你的朋友们不会介意吗?”   “他们不会介意。”楚蔑摇了摇头,心道:“相反,他会格外想见你。”   “那好啊。”沈迟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莫名期待,就顺势道:“你是进来找人的吧?你告诉我那人长什么样子,或许我见过。”   “这个人留着长发,有些女相,身量偏瘦,是个天师。”   “那个神棍?”   沈迟雨显然对居译格外有印象,当即领着楚蔑往楼下走:“我见过他,他就在三楼那里被一堆怪物围着呢!”   楚蔑很快被沈迟雨领到了居译所在的位置。沈迟雨大大咧咧地直接用手电筒照向走廊尽头,引得众多堵在门口的怪物齐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俩。   楚蔑:“……”   楚蔑站在身后和怪物们遥遥对视,安静了片刻,然后拽着沈迟雨下意识就想跑,结果反而被沈迟雨带的一个踉跄。   楚蔑跟看见鬼一样地看着她:“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沈迟雨娇嗔道:“说什么呢,我还要人帮忙拧瓶盖的好吗?”   楚蔑:“……”   拧瓶盖的力气留着掀天灵盖是吧?   “行了,别担心。”沈迟雨指着那些怪物们傲气地说:“你们让开。”   怪物们乖乖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然后沈迟雨敲了敲门道:“喂,开门。”   门内没人回应,她有些不耐烦地大力拍了拍门:“神棍,快点开门!”   随后门内传来居译愤怒而沙哑的反驳:“谁是神棍!我是正经天师家族出来的好吗?!”   “咳咳。”楚蔑憋住笑:“居译,是我。”   门那头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居译拿着一张符打开了门,一探头就看到了门周围的怪物,立马甩门大骂道:“我去,你耍我!”   差点撞到鼻子的楚蔑:“……”   他无奈地将视线移到了沈迟雨的身上,沈迟雨瘪了瘪嘴,摆摆手示意怪物都离开。   “这下真的没事了,我不骗你。”   居译在门里磨蹭了一下,才捏着符纸打开门,确认没有怪物后才松了口气,疑惑地望着沈迟雨道:“她是谁?”   “她是沈迟雨。”楚蔑示意居译跟着他往外走:“我们边走边聊。”   “等等。”   居译突然喊住了他们,示意他们进入他所在的屋子,房间的角落里有个被绑住的小怪物。从衣着来看,小怪物原先应该是个小男孩,但在黑暗灾开始后,他就彻底变成了一只怪物。   不过用道术将所有怪物堵在门外的居译,为什么会允许一只小怪物留在这里?甚至都没有杀了他?   居译并没有多做解释,直接询问沈迟雨:“刚刚听声音,你好像能够号令这些人?”   沈迟雨摊了摊手:“我可以下命令,至少在我范围内一百米的怪物都是我可以控制的。”   “你是觉得他们很碍事?”她笑着说:“当然,我可以下命令让他们自相残杀,要我这么做吗?”   “不。”居译沉默地思考了片刻:“我只是想知道这些人现在能思考吗?会有感情吗?”   “或者说还有变回来的可能性吗?”   “唔……”沈迟雨做出思考的动作来:“这个问题很少有人问我。”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黑暗灾过后,他们不可能恢复原状,更别说拥有人的感情和记忆。不仅如此,它们还会杀了其他遇到的人类——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居译身体僵硬地走向了楚蔑,向楚蔑借了一把刀。   楚蔑把刀递过去,看了一眼那个被绑住的小怪物,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心中隐约有了些许猜想:“要不还是我——”   居译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单膝跪在地上,与那个被绑住的小怪物对上视线,像对待一般小孩一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对不起,哥哥没能履行好承诺,没能保护好你。”   小怪物拼命挣扎着,不断张开獠牙想要撕咬居译,完全没有听懂居译的话。   “抱歉。”   居译将刀抵在了小怪物的脖子上,钳制住他的身体,闭上眼睛将刀往前一推。   作者有话说:   姐姐出场啦~她这几章没出去是去搞事情了哦,算是迫使蜃镜改变计划,另外调转了针对的矛头。   当然她现在对付蜃镜主意识是因为厌烦主意识对她的控制和潜意识对于蜃镜的憎恶。   下章姐弟见面∠(`ω′*) 第208章 三年重逢   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会想起儿时夏日和姐姐嬉笑玩闹的日子。只是等到我再次醒来时,每一次追问的结果永远只是“查无此人”。   ——沈淮云   穿过走廊尽头,往楼下走的时候,楚蔑听见二楼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和打斗的声音,脸色一变迅速赶到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被怪物团团围住的沈淮云。   沈淮云此时刚好跳在一个怪物的身上,举刀割断了一只怪物的喉咙,然后在怪物倒地的时候随意抹掉了溅到脸上的血迹,刚好与楚蔑对上了视线,惊讶道:“居译已经找到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的一只怪物张开獠牙,正打算向他的脖子咬去。沈淮云若有所感,立刻弯腰回身要给怪物一刀。   “停下!”   怪物停下了动作,惊惧地看着沈迟雨,和其他怪物一起缩至一边。   “这是……”   沈淮云眯起眼睛,确认怪物不会再有攻击的可能后,才穿过怪物留出的空间,来到了楚蔑面前。   “咩咩,你……”   他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在楚蔑身旁的那个女人身上停留。   “姐?”   沈淮云愣在原地,刚刚杀怪物时的冷意和果决消失得一干二净。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但他第一反应却是这个人真的是他姐姐吗?会不会又是蜃镜抛给他的烟雾弹?   “姐?”沈迟雨歪着头,打量着沈淮云片刻,然后语气略带不满地对楚蔑说:“你带我来,就是让别人认作我姐姐的?”   楚蔑看向沈淮云不知该如何解释。   沈淮云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紧盯着沈迟雨嘴角的痣,随后眉间展开,像是安慰释然一般地轻声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还能再见到就好。”   说罢,沈淮云望着沈迟雨陌生的眼神,心中微微刺痛,喉间更是有些酸涩,但他只是将脸转过去片刻,像是将情绪压下,回过头笑着道:“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姐姐,所以看到你才会这么失态。”   “抱歉。”   沈迟雨怔愣地望着他,居然没有再出言刺他,只是语气不自然说了句“没事”,就快步走到了前面。   …………   这一段路程走得异常安静。   沈淮云的注意力一直在沈迟雨身上,甚至还没从能够再次见到死去的亲人那种惊喜中缓过神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楚蔑不想这一路走得太沉默,便开口询问居译:“这五天里,医院里都什么情况?”   “可能整个医院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居译本身不是特别感性的人,但在回忆起那五天时,他显然不是很想再提,只是粗略的说:“前两天医院里的病人,病情急剧恶化,不少病人来不及医治就死了。后来一些病人家属也被感染,但那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照顾他们了。再后来……”   “怎么了?”   “不少人出现了和电梯里的杀人犯一样的状况。他们失去理智见人就杀,在杀了那么多人后,又会莫名其妙地自杀。”   “这场混乱持续到今天,好不容易还有些人能够幸存下来,可是……”   居译用力地咬住嘴唇,望着手电筒未能照亮的黑暗,轻声道:“太阳的光线消失后不久,他们就全部变成了怪物。”   “无一例外。”   楚蔑突然明白为什么房间里留下一个小怪物,而居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因为那个孩子可能熬过了泡疮、熬过了杀戮,甚至再坚持一下就能离开这里,却因为黑暗灾突然来袭,在绝望无助的情况下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只知杀戮的怪物。   楚蔑不知道居译是怎么和这个孩子结缘的。或许是孩子的父母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将孩子托付给了居译;或者是居译在躲避危险的时候,无意间救下了这个孩子,向这个孩子承诺会一直保护他。   可毫无疑问,居译已经被迫亲手斩断了和这个孩子短短五天的缘分。   事已至此,楚蔑也不想再去揭他的伤疤了,就干脆转移话题:“叶秩这五天被困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虽然他身上的泡疮还没消下去,但沈淮云已经联系雷晏送他去治疗了。这会儿功夫,估计人已经接走治疗去了。”   “那就好。”难得听到一点好消息,居译眉宇间的忧郁才消退了不少:“说起来,蜃镜刚刚发布特殊任务要求杀死长子——对于这个长子你们有什么猜想吗?”   沈淮云原本正在关注沈迟雨,听到居译这话时,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法。”   沈迟雨神色不变,唇角微微翘起。   楚蔑知道沈淮云不放心居译。如果沈淮云说出沈迟雨可能是‘长子’的猜想,那么居译很有可能会立刻杀了沈迟雨。因为居译和他们到底只是合作关系,对他们并没有太多感情和义气。   居译:“那这任务未免也太大海捞针了。”   楚蔑试探道:“你对这个任务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离开这个副本的方法现在有两个。一个是杀掉指定的‘长子’,另一个是活过黑暗灾后沦为怪物之城的镜像城。”居译毫不犹豫地道:“那我肯定选择第一种方法。不论是为了我自己的存活率,还是为了毁掉蜃镜,死亡的玩家人数都必须降到最低。”   “那么指定的‘长子’是你极其重要的人呢?”   居译的脸色一变,顿时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你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重要的人?”   “叶秩不是吗?”   居译脸色不自然起来,他皱眉道:“不要做出这种猜想,谁没事会有这种猜想?”   “这个猜想也不是毫无缘由。”楚蔑提醒道:“蜃镜提出特殊任务肯定是因为有人做了什么,否则不会打断原有的计划,选择让我们提前离开副本这种诱惑巨大的条件。”   “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沈淮云冷笑道:“那么蜃镜,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   “它会一步一步给我们一个详细又模糊的信息,引导我们去猜想‘长子’的身份,并促使我们互相怀疑。借我们的手杀了‘长子’的同时,毁掉我们好不容易才促成的合作关系。”   “道理我明白。”居译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走在前方,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的沈迟雨,意有所指地道:“你们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比如她为什么能操纵那些怪物?”   “又比如……”居译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迹象:“她为什么身上有着死人的气息?”   楚蔑一愣,他居然忘记居译可是天师出身,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沈迟雨的异样。   “站住。”   居译喊住了一直往前走的沈迟雨,而沈迟雨只好无奈地笑着回头看着他,可眼神却格外冰冷:“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这张脸和另一个世界的假沈迟雨一模一样。或者说,她就是真正的沈迟雨?”居译看着沈淮云和沈迟雨两人相似的眉宇,用质问的眼神盯着沈淮云道:“沈淮云,如果不是你极力促使各大组织联合起来对付蜃镜,我真的会怀疑你是玩家中的叛徒。”   “恋人现在是蜃镜的NPC,而亲姐姐……该不会是这个副本的boss吧?”   “他们首先曾经是试图毁掉蜃镜的牺牲者。”沈淮云眼中已经升起了薄怒,一步步走近居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笑道:“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讲。”   “你这反应……”居译对于沈淮云的警告并没有太在意,反而表情古怪:“我相信这些曾经牺牲者的意志和决心,也相信他们不会轻易向蜃镜妥协。但恰恰因为这点——如果是‘长子’做了让蜃镜感到麻烦的事的话,那么他们不是极有可能被指定为‘长子’吗?”   “楚蔑和你一起行动,还来不及做什么。沈迟雨应该是你家里最大的,再加上蜃镜又特意补充不限男女……”   沈淮云眼中的杀意不知何时出现,随着居译的每一句话一点点地叠加,直到完全不加掩饰。   居译平静地抛下了最后一个炸弹:   “长子,应该就是她吧?”   楚蔑在他说这话时,就已经护在了沈迟雨的身前,但他总感觉居译应该不是真的想杀沈迟雨,如果要动手,他早就动手了。   “所以呢?”沈淮云眸色变深:“你现在是在向我下要杀她的预告书?”   “不,我没这个打算。”居译摇了摇头,指了指楚蔑:“就像他说的那样,叶秩对我很重要。你们帮了叶秩,就相当于帮了我,所以我不会去杀你姐姐。”   “告诉你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你们再怎么隐藏也还是会有人猜到的,只不过是知道的时间早晚而已。”   “更何况——”居译与沈淮云错开视线,看向了楚蔑身后的沈迟雨:“只凭你们护不住她的,她迟早会死。无论是在你们无能为力的情况下被人杀死,还是你们为了大局被迫杀了她。”   沈淮云闻言,回过头看着沈迟雨。   沈迟雨站在黑暗中,柔和的轮廓被黑暗所模糊,双眼平静地注视着他们,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漫不经心。她与黑暗融合地极为自然,自然到几乎快要让人忘了,她原本就是生于光明,长于光明。   沈淮云轻轻闭上眼,转过头重新看向居译:“那可以拜托你替我们保密吗?不需要你去撒谎,只希望至少你别主动告诉别人我姐姐可能是‘长子’这件事。”   居译爽快地点头道:“可以,但如果有人要杀她,我也同样不会管。”   “这样已经够了。”沈淮云顿了顿:“那么就此别过。”   居译颔首,停止了脚步,注视着楚蔑一行人先离开了三院。   作者有话说:   小怪物并非居译的亲人,也非有救命之恩的人哦,是居译救下了这个孩子,并出于对孩子的爱护之心一直照看着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活下去。   居译虽然对其他人有些理性冷漠,但对于孩子还是非常温柔关照的。难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空有本事,却依旧只能看着孩子变成怪物而懊恼。 第209章 黑暗倾覆   蜃镜在逼迫我。   毫无疑问,它就是想看我为了大局伤害我的姐姐或者是爱人。   ——沈淮云   外面的世界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线。   人们虽然慌张但还是本能地打开电灯,希望驱散这令人绝望恐惧的黑暗,城市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这是人类在用他们创造出来的奇迹对抗这场天灾。   然而下一秒,像是被什么特殊的力量掐断了来源一般,城市的灯光如同被吹灭的蜡烛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将浓郁的夜重新裹挟进了这座城市。   失去太阳的照耀后,整座城市的温度也开始以极为可怕的速度下降。   并不是大多数当地人都变成了怪物,还是有一部分人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形态,苦苦挣扎着。他们在自己的家中守着仅剩的光亮——也许是一根蜡烛,也许是电量不剩多少的手电筒或手机。   怪物们融于黑暗中遍地横行,而它们所赴之处则是被鲜血和黑暗重新覆盖。   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有些麻木地在黑暗中步履蹒跚,不知何时才能看到生的希望;有些人守着最后的光亮,听着门外原本是家人现在却是怪物的喘息声,等待着死亡期限的到来。   这场灾难将之前所有灾难累积的负面情绪都推到了最顶峰,所有人都在苦苦挣扎着,又不知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撑到现在。   …………   某条大街上,沈迟雨走在最前面,打开手电筒,操纵着周围的怪物全部避开,身后则是楚蔑和沈淮云两人。   沈淮云感受着周围逐渐下降的温度,凭着感觉抓到了楚蔑的手,入手便是一片冰凉。   看来楚蔑应该很冷。   沈淮云抬手将楚蔑靠在自己身上,将他冰冷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反复搓了搓,然后直接放在自己的脖颈处捂热。   楚蔑本以为沈淮云只打算用手捂着,没想到双手一下子到了一个极为温暖甚至是滚烫的地方,听着沈淮云因为他的手凉得抽了口冷气,好笑之余不自觉地有些眼眶发热。   “干嘛啊?”楚蔑失笑,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放脖子里不嫌冷吗?”   “还行。”沈淮云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依旧用力按着楚蔑的手不让他把手抽走:“别动,好不容易有点温度,可别让热气都跑了。”   楚蔑只得由他去了。   “姐——”   沈迟雨扭过头,一脸“你喊我干嘛”的样子,故意用手电筒的光往他脸上照了照:“有话快说。”   沈淮云因为强光眯起了眼睛,顺势帮楚蔑遮了下眼睛,无奈道:“你现在冷吗?”   沈迟雨的视线落在了楚蔑被按在沈淮云脖颈处的手上,轻哼了一句“不冷”,就把手电筒的光收了回来,重新照亮前方的路。   沈淮云:“离你家还有多远?”   楚蔑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快了,马上就到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不是沈淮云原本的家,而是楚蔑在这个世界的家。   沈淮云原来的家不能再待了,金雅暂且不说,光是以蔡宇如今的性格来看,多半会在第一时间杀了沈迟雨,或者把沈迟雨是“长子”这件事告诉别人。   因而楚蔑提议去他家暂时歇脚,考虑接下来的计划。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楚蔑询问沈淮云:“沈迟雨应该很快会成为玩家们的目标,我们必须尽快做出行动。”   “如果可以我想让蜃镜被迫将特殊任务取消,或者转移‘长子’的指定对象。”   说实话,这种想法很难操作。   由于蜃镜被规则限制,很少能有针对某个人的机会,而且就算能直接干预,大多数时候都是针对留在蜃镜中的NPC而非玩家。   如果要实行“长子”身份的转移,多半要是要另一个NPC进行替代。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蔑突然觉得倒也不是束手无策:“我有一个法子——”   “我不允许。”   沈淮云一看楚蔑这个反应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无奈道:“你不就是想利用特殊剧情未开启前,关键剧情NPC死了都能重新复活这一点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成为了‘长子’,被人杀死后既能使得玩家们完成任务离开,也能避免我姐姐死了?”   楚蔑坦然道:“对,在我看来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法子。”   “怎么可能是对所有人都好的法子?”沈淮云苦笑道:“那你呢?你也觉得这样很好?你又要我亲手杀你?”   “如果你不忍心,我可以自杀。”   沈淮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几乎快要冲到脑子里的火憋了回去,面目狰狞地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行,就当这是个很好的法子。但我更希望能找到其他解决的途径。”   沈淮云示意楚蔑靠近自己:“你还记得席晴曾经透露过的一个消息吗?”   席晴?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那时她明确说过,她拥有自己的蜃镜手机,蜃镜也默认她是玩家中的一员,要不是她的躯体受到了侵占和损害,她就能平安离开默镇。”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达成蜃镜手机还在,以及身体完整未受侵占两个条件,就可以让人恢复玩家的身份?”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楚蔑望着沈淮云攥在手里的蜃镜手机:“你是想如果沈迟雨的身体未受侵占和损害的话,就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让她重新拥有玩家的身份是吗?”   那么蜃镜就不能再把“长子”的身份安排在沈迟雨身上了。   “可你怎么办?”楚蔑皱起眉,深深地凝视着沈淮云:“蜃镜手机是身份的凭证,你没了它就相当于蜃镜世界的黑户。”   “如果没有它,你说不定都不能离开这个副本。”   “沈淮云。”楚蔑抬手抓住沈淮云的肩膀,双眼认真地凝视着他:“我明白你想要复活沈迟雨的心思,如果可以我也想这么做。但是你别忘了……”   “复活沈迟雨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可失去了玩家身份的你是一定会遇到大麻烦的。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允许你为这种可能性去牺牲现有的东西。”   “我知道……”   “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沈迟雨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指着眼前的这栋房子道:“楚蔑家就在这里,进去吧?”   楚蔑和沈淮云对视一眼,只得暂时停止刚才的话题。   …………   楚蔑家那两位戴着塑料袋的“父母”已经在沈迟雨的命令下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三人在这栋房子里。   为表诚意,沈迟雨率先开口——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蜃镜主意识的存在,也知道这里是副本世界,而她更是boss。因此她受够了蜃镜主意识的控制,企图摆脱它。   后来不知从哪一次的副本刷新开始,她通过红萤之路和假的沈迟雨心念相通,并达成了要给蜃镜主意识制造麻烦的约定。沈迟雨利用自身权限将这个副本获得的能量全部转移给了假沈迟雨,而假沈迟雨在力量变强的同时,也在帮助沈迟雨一点点地摆脱蜃镜主意识的监控。   现在事情败露了,蜃镜主意识自然就盯上了她。   然而即便如此,沈迟雨还是没有想起作为玩家时期的事。   “据我所知很多人都想杀我,这其中也包括你们认识的人。”沈迟雨撑着下巴,歪着头打量着沈淮云:“你是打算不惜和所有人为敌也要保下我吗?为什么?”   “……能不能保下还另说。”沈淮云没有回答沈迟雨的问题,而是对楚蔑道:“我记得咩咩你说过,那个能复制的钢笔还在你那里,或许我们可以再复制出一个蜃镜手机——”   这样沈淮云和沈迟雨都能保留有玩家的身份。   “没用的。”   一个女声打断了沈淮云的话,让沈淮云下意识反问为什么,却只见沈迟雨懒洋洋地道:“钢笔最后一次机会已经用过了。”   “是我主动要求楚蔑用掉的。”   楚蔑依言拿出那把红水晶的银色钥匙,将它推到了沈淮云的面前:“它似乎是毁掉蜃镜的关键之一。”   沈淮云沉默地望着桌上的钥匙,半晌疲惫地按着眉心道:“好,我知道了。”   钢笔的复制作用是让沈迟雨恢复玩家身份的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步。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是想由他拿着蜃镜手机的复制品,将真正的蜃镜手机还给沈迟雨。   可沈迟雨如今的这一番行动,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切断了她能恢复玩家身份的可能性。   无意也就算了,如果是有意——沈淮云抬眼看着神情轻松自若的沈迟雨,心中无奈叹息:那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惜放弃恢复玩家身份,也要保持现状的理由是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一阵古怪的嘶吼声,沈迟雨猛地站了起来,神情凝重地望向远方,似乎是在感受些什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耸了耸肩道:“看来蜃镜主意识开始施压了。”   它使得这个城市的怪物开始暴动,不断压缩着人类有限的生存空间。要知道困扰这个城市的可不光光是不知尽头的黑暗和凶恶的怪物,还有食物短缺和泡疮,人们没办法忍耐太久,而且还是在蜃镜指明了“便捷方法”的情况下。   “要不还是按照我提供的那个方法来吧?”楚蔑知道蜃镜不光是在对玩家们施压,也是在让玩家们对沈淮云施压,要他尽快杀了沈迟雨。不管怎么看,还是楚蔑顶替了沈迟雨作为“长子”身份的方法比较妥当。   沈淮云的手机开始不停地嗡嗡作响,他垂眼望着手机上不断跳出的来自不同人的电话或者是信息,沉默地攥紧了拳头,几番权衡下才道:“我打算两边行动。”   “咩咩你先跟着我姐行动,让蜃镜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你身上;在此期间我会尽全力和其他玩家交涉,看看能不能获得类似钢笔这样复制功能的道具,或者再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更妥当的办法。”   “那你们怎么联系彼此?”沈迟雨不解道:“好像不是所有手机都能信号啊?我刚刚看好像只有沈淮云的手机可以。”   那是自然,沈淮云的手机并非副本里的手机,而是蜃镜的手机,方便他们联系玩家。   “谈不上能联系对方。”沈淮云抬手露出了手上的戒指:“这个戒指能帮助我们感应彼此的位置,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会完全失联。”   “戒指?”   沈迟雨意外地垂眼看着他们两人手上的戒指:沈淮云大大方方、甚至有些炫耀的味道,而楚蔑则是手指微微蜷缩,有些羞赫的样子。   沈迟雨眼中闪光一道细微的光,唇角翘起:“那戒指摘了或者掉了还有用吗?”   “有用。”沈淮云解释道:“这个戒指是捆绑在灵魂上的。”   “唔……那倒是挺好的。”沈迟雨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随即转变话题:“既然你说兵分两路,那就讲清楚各自要去哪里吧?”   “我打算和楚蔑去红萤之路那里。”沈迟雨顿了顿:“当然不是顺着红萤之路去往另一个世界,而是往红萤之路相反的方向走。”   如果说红萤之路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那么往红萤之路的相反方向走,就能走到这个世界的本源所在。由于沈迟雨的躯体和假沈迟雨的躯体一致,在沈迟雨吞噬这个世界的能量本源时,假沈迟雨也能获得这些能量,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一点点增强假沈迟雨的力量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蜃镜主意识才盯上了她。   “我会去联系各大组织的领导者,找到能够改变现状的方法。”沈淮云直言:“要么改变‘长子’身份,让蜃镜被迫取消特殊任务;要么我另寻他法毁了这个副本。”   “不管怎样,都请等一等……”沈淮云声音有些低哑,深深地注视着楚蔑和沈迟雨:“给我点时间找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楚蔑一愣,眉眼弯弯:“好,我信你。”   作者有话说:   记住戒指小可爱们,我很快会让你们知道为什么会强调戒指的存在,除了定情信物它还有别的作用。(o╰╯o) 第210章 荧荧之光   我本是独来独往,不欲与他人来往。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独善其身。不管是因为身为天师救世驱鬼的职责,还是因为在我保护的人中有我在意的那个人。   ——居译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做准备。”   沈淮云从背包里找到那对手链,将那黑绳红珠的手链重新系到楚蔑的手上,温声道:“我知道你觉得道具对你现在来说没用,但不管怎样,这条手链还是希望你能一直戴着。”   “你知道这条手链有什么作用的。”沈淮云垂眸看着楚蔑的手腕,抬起他的手腕虔诚地吻了一下:“如果你希望我能够安心的话,就一定要一直戴着它。”   这条手链是用来分担疼痛的,这样沈淮云就能知道楚蔑是否有出事。   楚蔑抬手抚平沈淮云眉心的褶皱:“我会的。”   沈淮云感受到眉心细腻的触感,先是一愣,随即扬起了唇角,露出那颗小虎牙,乖顺地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视线依旧紧锁在楚蔑的脸上:“那我就放心了。”   片刻后沈淮云起身,从楚蔑房间找到了两件外套,一件递给楚蔑一件递给沈迟雨:“黑暗灾之后,外面的温度下降得太快了,你们都多穿一点。”   楚蔑动作熟捻地接过衣服:“你也是。”   沈迟雨在接过衣服时,则是垂眼看着衣服,沉吟片刻突然抬眼望着沈淮云:“我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照顾一个我boss?”   “还有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沈淮云沉默着注视着她,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她曾是玩家这件事。   “嗯?”沈迟雨皱眉:“你直说就好。”   楚蔑看了一眼沈淮云,决定率先起个头:“你还有作为boss之前的记忆吗?”   “什么意思?”   “比如你何时出生,家庭是什么背景,你的亲人朋友……这些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吗?”   楚蔑最清楚不过这种事。在他作为NPC意识到蜃镜的存在时,他对这一切都是感到无比的迷茫和恐惧——当楚蔑去细细思索他的来历时,却发现那些过去开始模糊不清、甚至都不像是他所经历过的。这种像是被人故意捏造出来的人生,让他觉得自己所处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被人偷窥着,令他毛骨悚然。   沈迟雨坦然道:“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但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玩家’‘boss’这样的存在,也知道我是NPC。”   她的记忆里没有模糊不清,只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而那些空白,恰恰就是她人生中原本最不愿忘却的情感和经历。   “你才不是什么NPC。”沈淮云沉声道:“你一直都是我的亲姐姐,一母同胞、共同成长的家人。”   “十九岁之前的岁月里,你一直是一个普通而幸福的人。”沈淮云想到接下来要讲的一切时,喉头微动,似是隐忍:“你十九岁时和咩咩一起被拖进了蜃镜副本里,认识了一群和你志同道合、生死相依的队友。”   但在那之后,为了毁掉蜃镜,你的队友朋友一个个死去,而你也葬身于这个副本,忘却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   沈淮云望着沈迟雨略显冷淡的眉眼,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迟雨面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可能是因为只是听人说,又或者是这份记忆的实在是忘得彻底,她只是神情轻松地耸了耸肩:“对不起,我对你说的这些实在没有任何印象。我也只是怀疑你别有用心,想要了解你帮我的原因而已。”   “说实在,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一切,我感觉更像是在听别人讲故事。”   这话一出,楚蔑和沈淮云都毫无疑问陷入了沉默。心中酸涩之余,对于眼前这个态度陌生而冷淡的沈迟雨,他们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拿对待以前的她的态度对待她了。   “没关系。”   沈淮云率先开口打断了沉默,微笑着说:“我也说过,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再见面就足够了。”   沈迟雨愕然地看着他。   “我只希望,我的所作所为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负担。”   “你……”沈迟雨似乎被他这句卑微而无奈的话打动了,冷漠看戏的态度顿时架不住了,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没有觉得有负担,你不要——”   “嗡嗡——”   沈迟雨那句“不要难过”还没能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蜃镜的提示音打断了。   【为协助各位尽快完成特殊任务,将为各位提供“长子”的信息。】   【此人为玩家沈淮云身边的人。】   这个消息一出,但凡是知道沈淮云点底细的人,都能反应过来,这个“长子”可能指的是谁。   蜃镜这是将所有玩家的矛头全部指向沈淮云。与沈淮云交好的人暂且不说,那些只是萍水相逢、甚至是怀恨在心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   沈迟雨垂眼,将眼中的不忍掩饰过去,重新恢复了冷静。   沈淮云知道蜃镜的意思,凛声对楚蔑道:“你快带着我姐姐走!大部分玩家都认识我的脸,但认识你们俩的人不多,现在你们跟我待在一起很危险,快走!”   “走吧,楚蔑。”   沈迟雨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留恋,而是用力地拽着楚蔑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她的声音说得很轻很柔,像是在反复告诉自己一般:   “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我知道。”楚蔑从口袋中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抛向沈淮云,扬声道:“接着。”   沈淮云看到闪烁着银色光芒的东西抛向自己,长臂一伸轻松接到,摊开手才发现是楚蔑用钢笔复制出来的那把银色钥匙。   “收好它。”楚蔑微笑着道:“你会用得上它的。”   “好。”沈淮云郑重地将握着钥匙的手抵在心口:“我会来找你们的。”   “嗯。”楚蔑颔首,跟着沈迟雨离开了这栋房子,奔赴红萤之路。   沈淮云站在刚才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眷恋地看着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血肉相连的亲姐姐,一个是将要共度余生的爱人,那是他用生命发誓要保护好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怎样的困难,也知道自己要顶下多大的压力。但他相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死去、甚至还不知道她真正死因的糊涂蛋,如今的他跨越了生死,有能力保护好楚蔑和沈迟雨。   沈淮云并没有离开,而是给他认识的几个组织的首领发来了一个定位,然后分别给贺防川和关秦月发了一句“别来找我”。既然蜃镜没有指明道姓,只是说“长子”是他身边的人,那他就干脆暴露在所有玩家的视线里,为楚蔑和沈迟雨争取时间。   “嗡嗡——”   楚蔑和沈迟雨离开的半个小时里,手机一直在振动。   漆黑的一片房间内,沈淮云没有打开手电筒,而是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任由手机的屏幕亮着,斜睨着手机不断跳跃出来的信息,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轻声默数着什么。   “哐——”   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沈淮云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出手机幽蓝的光芒,然后起身打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亮照向来者时,隐没于黑暗中的他微笑着道:“你们来得有些慢了。”   “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坐下好好聊聊吧?”   …………   镜像城中的怪物们是由居住在这里的NPC变成的,这座城市里的人起码有300万人口以上,而所有玩家的数量只有几万人,纵使并不是所有镜像城的原住民都变成了怪物,但变成怪物的数量仍然多得可怕。   更麻烦的是,玩家中还有不少人因为前五灾受伤,又有一部分得了泡疮暂时失去了战斗力,情况一度十分糟糕。   人是趋光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日子并不好过,而这些怪物同样对于光线和活人气息极为敏感;所以那些没有加入组织或者是与队友分开的人只能被困在某一处地方,等待大部队的救援。   金雅和蔡宇就被困在了沈淮云家中。   他们俩人都没有加入过组织中,金雅是因为承诺要守住这里,等待沈淮云他们回来,而蔡宇留在这里单纯是因为金雅。   这些日子事态多变,当金雅看到蜃镜提示的“长子”是沈淮云身边的人时,为人仗义的她顿时就坐不住了。   因为她知道沈淮云陷入了大麻烦。   金雅尝试联系过沈淮云,但沈淮云只是挂了她的电话,匆匆留下了一句“别找我,自己小心”后,就再没了消息。而她除了沈淮云,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房子里的大部分吃的都已经没了,留下的都是些便携且保质期长的食物。   现在相当于和外界失联,而金雅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当即决定收拾好食物和武器,准备离开沈淮云家,寻找沈淮云或者是大部队。   她将一切收拾好后,利落地将长发扎成马尾,余光看到蔡宇神情复杂忧郁地盯着她,皱眉忍了片刻,发现他还没移开视线,烦躁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要不要出去都随你!”   这段时间金雅一直无视蔡宇,无论蔡宇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不予理会,把他当成透明人对待。   蔡宇开始还会可怜巴巴地守在金雅门前,后来就表情阴鸷地告诉金雅,就算金雅不理他,他也会一直缠着金雅不放。   可金雅软硬不吃,理都不想理他。   蔡宇逐渐明白了金雅的态度,似乎放弃了挣扎,但唯一的变化就是每天下午去厨房捣鼓点东西,然后叮嘱一句金雅要是愿意就动一动筷子。   他的厨艺并不好,所以总是将手割破。   金雅有时无意间瞥到蔡宇手上的伤痕时,视线难免会犹豫停滞片刻,于是第二天她就会意外发现蔡宇故意在手上添了许多伤口,就为了让她多看几眼。   金雅想痛斥他爱惜一点自己,想告诉他她只喜欢胡嘉树,可她知道蔡宇绝对会曲解为她在意他什么的,只得依旧选择无视。   “姐姐……”蔡宇压根没在意金雅语气中的烦躁和厌恶,脸上溢出灿烂的笑容:“你终于肯理我了。”   金雅:“……”   “你脑子有病吧?都说了几遍我不喜欢你,你用道具控制我这么久我都不计较了,现在还敢缠着我?你是真不怕被我揍吧?”   蔡宇:“要是你打我能消气,我怎样都愿意。”   金雅:“……”我不行了,我要炸了。   金雅已经再也不想和蔡宇这么掰扯下去了,将包背起,准备直接离开。   “别走!”   蔡宇有些慌了,连忙拦住金雅,被她反手揪住领子,只好扬起下巴由着她揪领子,解释道:“姐姐等等我,我想跟着你一起走。”   “现在外面全是怪物,就算你再厉害只凭你一个人也很难保全性命,我跟着你至少有个照应。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能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吧?”   金雅权衡了一番,做出了退让:“好,你动作快点。我只等你二十分钟。”   蔡宇眼睛笑成两个小月亮,语气极轻快地说:“姐姐坐下等,我很快的!”   …………   漫漫长夜中,一大批玩家将中间被抬着的病人和伤员团团保护在中间,用手电筒的光芒驱散黑暗,尽管这么庞大恐怖的黑暗并不是他们可以轻易驱散的。   居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食指和中指并拢,嘴中默念着什么,下一秒几张符纸燃烧着悬于半空,将他周身五米的平地全数照亮,就因为符咒本身的驱魔作用,怪物被屏蔽在外,根本无法靠近半分。   但仅凭他一人抵抗这么多怪物还是十分吃力的,幸而他身旁有其他玩家帮忙对付那些怪物,帮他减轻负担。   天师本就人少,居译更是玩家中最厉害的天师,自然作为战斗的主力军之一。   在找到叶秩安置的地方后不久,怪物们发生了躁动,安置病人和伤员的地方本来还有战斗力的人就不多,再加上大部分玩家的主力军已经找到了一个易攻易守的地方,通过手机联系其他还散落在各地的玩家赶来汇合,能安排过来保护和照顾病人的人手并不多。   居译知道让伤员和病人再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索性提议趁着大家还有力量的时候,抓紧机会赶往大部队发布的地点。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会有不同人的视角哦,毕竟是所有玩家共同参与的大型副本(′▽`)ノ   金雅和蔡宇的关系估计会在下章或者下下章有一个最后的收尾。   而这个副本也很快会接近尾声哒 第211章 火光连幕   死亡是无法轻易跨过的一条门槛。   然而在面临生死的抉择时,只要一个人起了头,即便之前是再怎么胆小怯懦的人,也会鼓足他/她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去为更弱小的生命、更美好的信念豁出性命,誓死守护。   ——来自所有坚守到最后的人   贺防川已经感染了泡疮,不过他的身体素质比较好,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关秦月则是运气不错,很快就通过自我免疫恢复过来,并且在那之后对泡疮产生了免疫力。   他们俩人就在保护圈中照顾那些得了泡疮,并且还不能行动自如的玩家们。   叶秩的高烧总算退了,但连日来的高烧使得他的身体虚弱不堪,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暂时躺在简易制作的担架上,等到情况好转了再下来活动。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叶秩声音有些虚弱地问。   “有些麻烦。”关秦月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为保护他们开路的居译,眼神坚定而信任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即笑着安抚道:“没事的,凭居译的本事一定没问题的!”   “我知道。”叶秩唇角扬起:“他以前就挺厉害的。”   …………   “等一等。”   在快要走到一个小区的门口时,居译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继续前进。   黑暗灾后,商场、医院和小区这类地方成为了怪物最多的危险地带,因为保护病人的人手不多,居译不敢招惹数量那么庞大的怪物。   他抬手将符纸上的火焰熄灭,示意大家都将光线遮一遮,尽量避免吸引怪物的注意力,然后用将几张隐匿活人气息的符纸悬于半空,这才领着众人向前走。   说实在的,他的符纸已经不多了。这个副本的怪物数量太多,原本以为够用的符纸现在却已经所剩无几。   怎么办?   居译望着不见尽头的黑暗,疲惫感侵袭而来。他被困在医院的那五天一直都在和人、和怪物战斗,再加上没有及时休息,仍然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施展法术,不知何时身体会到达极限突然晕倒。   只希望中途不要出什么岔子,让他平平安安地将叶秩,还有其他伤员送到大部队中。   聚集在小区门口的怪物们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似乎看向了他们的方向,让在场的每一个玩家都心惊胆战,下意识屏住呼吸慢慢往前走。   小区门口的这段路并不算长,但因为那些怪物的巨大压迫力,等走完这段路时,好些个玩家都已经吓得流了一身的冷汗了。   “沙沙——”   他们已经走过小区门口,绕道了小区旁的路上,然而这时小区旁边的围墙上传来草木的摩挲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居译警觉地示意其他玩家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向声音的来源。   令他意外的是,来的并不是怪物,而是几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普通人。   这几个人看到居译时露出了极为惊喜的表情,随后转为焦急:“你们是来救援的吗?”   “不是。”居译身后的一个玩家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   “对,我们刚刚好不容易才从这个小区里逃出来。”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男性注意到他们还带着受伤的人,猜想他们应该不是坏人,率先解释道:“我们被困在小区里很久了,为了能和外界取得联系,我们几个这才想办出来找人的。”   “那你们现在算是获救了吧?”   有个玩家指着另一个神色有些焦灼而渴望的人,疑惑地问:“为什么还一副不安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我们……”   居译刚刚一直没有搭腔,突然发言打断了那个人:“你们认识沈淮云吗?”   “沈淮云是谁?”他们疑惑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他。”   这话一出,所有玩家就知道这几个普通人不是玩家,而是这个副本的NPC了。   就凭沈淮云这段时间在蜃镜搞出来的动静,几乎没一个玩家不知道他的大名。就算之前不知道,经过蜃镜的特殊任务后,也该知道这个名字了。   既然并非玩家,那么居译就没兴趣管了,毕竟他们护送伤员、病人的人手本来就不够,更别说去多管闲事救一群NPC了。   那几个普通人见居译表情冷了几分,便知他没有兴趣救人。最年长的那个男人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苦苦哀求道:“我们好不容易从怪物的包围中出来,就是想要找人来救我们的孩子和家人。”   他们没办法带着孩子家人一起逃出来,因为光是他们几个成年男性逃出来就死了近一半的人,更别提拖家带口地逃出来了。只怕还没逃出来,家人就要死一大半。   “他们都还小,最小的还没上小学。”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男人红着眼眶道:“就算让我们就这么死了,只要你们能救救他们……”   听见小孩子的时候,居译眼中是闪过一抹动摇的,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玩家,毅然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人手不够,分不出人去对付那么多怪物。”   “那是不是只要怪物的数量没那么多了,你们就肯愿意帮忙救人了?”其中一个人眼中闪满是决绝:“我们会想办法引开那些怪物,请你务必救救那些孩子们!”   “你们怎么引开——”   “那就是我们的事情了。”那个人打断了居译的话,向着他以及身后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我们知道这样做真的很对不住你们,如果我们没能按照我们所说的那样将怪物引开的话,那么就请你们直接离开。”   “我们不会、也不可能要求你们赔上所有去救人。”   居译陷入了沉思,回过头看其他玩家的表情。在看到他们大多数都默认了或者是轻轻点头的情况下,他这才回过头道:“好,我们答应你。”   “如果你们真的能引开怪物,那我们就帮你们救出那些孩子。”   “真的谢谢你们——”那几个人朝居译在内的所有玩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居译身旁的一个玩家有些怀疑地问:“他们打算怎么做?这些怪物对光对活人的气息那么敏感,只凭他们几个人,怎么将大部分怪物引走?”   “稍安勿躁。”居译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我们没必要去想他们怎么做到,只要看他们能不能做到就行了。”   …………   很快玩家们就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引开怪物的了。   远处的黑夜里,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慌乱地晃了几下,随后橘红色的光点闪烁着亮起,几乎是几分钟的功夫,那些闪烁的橘红色光点迅速蔓延成一条线,以炽热而凶猛之势驱散了黑夜。   黑暗中的怪物躁动起来。   它们低吼着跑向那片耀眼的暖色光芒,然后着了迷一般地飞身扑向了过去,却被橘红色的细舌一卷,便葬身于这片大火中。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那些橘红色的火种还在被播种着,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疯长,吸引着下一批的怪物。   “他们居然做到了……”   一名玩家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一片明亮的火光:“这里的大部分怪物真的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居译没说话,一直注视着远处的那片黑暗,看着那些微弱的白色光芒在留下橘黄色的火种后,狼狈而快速地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转移的途中,那些白色的光芒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减少。有些是不明原因地乱晃了几下,便一直逗留在原地,直至橘黄色的火光将它吞没,也未曾移动过;有些则是像遇到了什么一般加快移动,然后猛然熄灭。   那些火光不足以将所有黑暗驱散,却足以将大火之上的那片天空染红。   居译见过很多火。有些火带走了很多的性命,有些火给人们带来温暖和方便,而有些火摧毁了文明,抹去了痕迹。   现在的这片火,是用更小的牺牲换取更大的存活。   “走吧。”   当看到最后一抹白色光点彻底消失时,居译不忍地闭上双眼,对着身后的玩家们道:“他们已经做到了他们所说的一切,那我们也应该按照约定行动了。”   居译留下一部分人保护伤者和病人,带着剩下的玩家过去帮忙救人。   正如那几位平凡而勇敢的牺牲者所言,被困住的大多是孩子和一部分女性。这是几个家庭拼凑成的幸存者,这些家庭中的男人们都为他们的存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个孩子用陌生而害怕的眼神看着他们,怯懦地问:“我爸爸呢?他怎么没有过来?”   居译沉默地望着那个孩子,话已经到嘴边,却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最终只是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我们先出去好吗?这里有些不安全。”   那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拉着母亲的手跟着他们离开了暂时的避难所。   这一路极为安静,只能听见人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被救下的人们若有所感地看向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眶发红地死死盯着那片大火,最后哽咽着抬手用力蹭掉眼泪。   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悲伤。活着,以及保护身边的人才是他们当前最需要考虑的事。   直至走到了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那孩子才忍不住再次询问母亲:“爸爸去哪里了?”   而母亲给孩子的回应只有紧抱着他的手,用沙哑而悲伤的声音说:“爸爸只是暂时去别的地方了,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过来找我们。”   孩子并没有那么傻,听着母亲用善意的谎言去安慰他时,泪水瞬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这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捂着嘴很小心地抽噎着。经过这段时间的灾难后,所有还活着的孩子们大部分都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所以即便是哭,也要小心的、安静的哭。   有些玩家们听着那些幸存者的轻声抽噎,也忍不住紧咬着嘴唇,眼睛看向上方,将快要流出的眼泪硬生生又逼回了眼眶。   他们都想回家,想念现实的家人朋友,想念死去的队友,想念当初那个还活在平凡日子的自己。   居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符纸。   …………   居译他们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会经过一片老街道。这片老街道路段狭窄,两边的楼房都是老旧的样式,在黑暗中更是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居译不敢领着其他人往路边走,只能示意他们尽量靠近中间走,留心黑暗中潜藏的任何危险。   在保护圈中的贺防川皱眉打量着周围,压低声音嘱咐关秦月道:“等会儿万一有危险,你记得回我身边。”   关秦月望着他,突然抿唇笑了起来:“没事,我已经没那么弱了。你等会儿照顾好周围的队友就行,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你——”贺防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比之前厉害很多了,但还不允许我担忧你吗?”   “我知道。”关秦月甜甜地笑着说:“大山,谢谢你一直看着我变强。”   贺防川无声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去到别的伤员身边帮忙照顾。   大家提心吊胆地走了十来分钟,眼看着前方是开阔一点的地段时,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   然而,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异相陡生。   原本那个所谓的开阔出口突然变成了怪物的血盆大口。这个像是娃娃鱼的巨大怪物,长着强壮有力的四肢和鱼一样的头。它将嘴嵌入地面,像推土机一样从开阔地带直接冲向了玩家们,作势要将所有人吞入腹中。   有人大声吼道:“快散开!”   居译是最靠近那个娃娃鱼怪物的人,眼瞅着就要躲不过去时,身旁的一位玩家赶紧抓住他的后领往后一拽,随即带着他飞扑到一旁,这才避免了被怪物吞入腹中的命运。   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嘶——   居译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发黑。因为法力消耗过度,头更是疼得厉害。他拼命晃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向刚刚救他一命的玩家道:“谢谢你,你没事吧——”   他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   居译有些迷茫地用力揉了下眼睛,才看清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是一双人腿。   头顶的怪物咬着那名玩家的上半身,血盆大口像是微笑一样地朝着他,并传来一阵阵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居译浑身僵硬,下意识想从怀中摸出符纸来,结果却摸了个空。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梦( )- - - 第212章 蜕变   从现在回首当初,我从没想到我从当初一个看到蟑螂就会尖叫的小女生,变成了现在这个敢故意挑衅怪物、甚至和怪物厮杀的人。   ——关秦月   居译咬牙,当即放弃了依靠符纸的方式,重新振作起来,从怪物的攻击范围跑了出来。他眼睛发红地盯着怪物,用力咬破手指,用血直接在地上画符。   他要画的这道符威力很大,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耗太多法力。他原本没打算轻易用这招,但救了他的玩家当成他的面被这样杀死,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怪物还没来得及将那个玩家的尸体完全吞掉,居译就结束了画符的动作。   他忍着刀割般的头痛结出手势,复杂怪异的符咒腾空浮起,悬于怪物的门面。   居译嘴角溢出血来,食指向下一划,呵道:   “爆!”   符咒迅速扩大,覆于怪物的额顶之上,随后怪物的身体瞬间爆裂开来。   “呃咳咳……”   居译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意识有些模糊,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告诉他需要休息,可他知道现在还在危险中,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他强撑着精神站了起来,用模糊不清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的四周,只看到几个红色的光点。   那是灯光吗?   他有些迷茫地抬步想要走过去,却被一只手抓着胳膊猛地拽了过去。那个人拽过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快罢休,甚至还把他直接拽到了马路上。   黑暗中他被那人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你刚刚怎么回事?那边明明都是怪物,你为什么还主动走过去?”   “要不是我拽住你,你早就自投罗网了!”   居译听着这熟悉的女声:“你是——”   “是我。”关秦月打开手电筒,没好气地说:“怎么,我脸上因为泡疮留了疤,你就认不出我是谁了?”   “抱歉。”居译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的头痛能有所缓解:“刚刚有些昏头了。”   关秦月发现居译的脸惨白到吓人,一时间担忧地道:“你怎么——”   “吼——”   听见来自居译身后的怪物吼叫声时,关秦月脸色一变,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朝居译背后一扔,紧跟着爆鸣声响起,热浪将冲向他们的怪物掀起一片,并将一部分怪物所处的建筑物炸塌。   幸亏沈淮云和贺防川塞给她的道具和武器不少,否则她恐怕早就自顾不暇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秦月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确认那个像娃娃鱼一样的怪物不在附近,才询问居译的状况。   “不用管我。”   居译有些虚弱地半睁着眼,发现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我现在只会拖你的后腿。”   关秦月无语地叹了口气,懒得搭理居译,依旧扶着他往安全的地方走:“现在所有人都散开了,大家应该都察觉到商铺里更加危险,那么一定会想法子离开这条路。”   “你放下我。”   居译皱眉推了推关秦月搀着他的手,却被关秦月假笑着掐着手背上的肉*:“我乐意救你,你就应着。一个大男人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天师大人,除了信一信鬼神,也信一信科技的力量吧?”   “就算按照你说的那样——”居译望着马路中央的一片狼藉:“就我们这点人手多付不了那个像娃娃鱼一样的巨大怪物。”   那个怪物应该又重新回到刚刚的开阔地带守着了,而这里是去往目的地的最快路线,要是再改换别的路线,不知道路上又会出现什么别的难以预料的危险。   商铺内和马路尽头皆是危险,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   “要是能把这些怪物全处理掉就好了。”   “你手上像炸弹一样的道具又不多。”居译打破了她的异想天开:“要是多还能考虑一下。”   “为什么要用道具?”关秦月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了和沈淮云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让怪物为咱们开路好了。”   居译:“……”你们兄妹的路子多少都有点野。   “我想引诱建筑物里的怪物出来,领着它们冲向娃娃鱼,让它们互相残杀。”   “说得倒是容易。”居译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说你一个人怎么引诱两个方向的怪物,再说你也没办法保证自身安全啊?”   “我一个人当然不够啊,这不是还得找找其他还留在这条街的同伴吗?”关秦月立刻打电话给贺防川,示意居译安静。   “喂,大山?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右手边的第五家火锅店。”贺防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那头还能听见怪物的嘶吼声,和刀刃砍向物体的金属音。   关秦月听着如此清晰的背景音,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你干嘛呢?”   “在打怪。”贺防川利落地砍掉怪物的一条腿,看着怪物轰然倒地,上前一脚踩着怪物的头,一手高高举起刀,垂眸时的眼中满是温柔,但下刀了结怪物性命时的动作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叶秩身体虚弱地靠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贺防川语气温柔地询问关秦月情况,动作凶狠无情地砍向下一个怪物。   这该叫反差萌还是铁汉柔情?   “别打了。”关秦月嘱咐道:“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得想办法带着伤员和病人一起逃出去。”   “但现在大家都分散开来,怎么联系大家?”关秦月有些苦恼地说。   居译一直在旁边听着,突然默默用小刀割掉自己的衣角,弄破手指在衣服上画了一道符,然后递给了关秦月,喘了口气道:“拿去。”   关秦月惊讶地看向居译:“这是什么?”   “能扩音的符咒。”居译缓了缓:“这个可以充当扩音器的作用,既然没办法联系所有玩家,那就用这种方式单方面通知他们配合你行动。”   关秦月惊喜道:“这不就是大喇叭吗?”   居译:“……”   能不能说的高级点?什么叫大喇叭,这叫扩音器!   …………   于是在漆黑如墨,怪物肆虐的夜里,玩家们听到了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女生的立体环绕式广播:   “喂喂,能听到吗?”   和怪物厮杀的众多玩家:“……”   “现在带着伤员的玩家先尽量保护好自己,没事的玩家听好了——我们要引诱那个娃娃鱼怪物和商铺里的怪物自相残杀!”   “娃娃鱼怪物就在开阔地带,一会儿我去将它引出开阔地带,其他人把商铺里的怪物引出来,减轻保护病人的同伴的压力!记得往娃娃鱼怪物的方向引!”   在场的所有玩家都侧耳听着关秦月的安排,虽然并不一定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他们至少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了一个统一的计划安排。   “等会儿听见外面的爆炸声,大家做好准备把商铺里的怪物引出来。拿出你们平时最贱、最骚的姿态,我就不信不能把它们勾引出来!”   关秦月深深吐出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搀着居译往贺防川所在的商铺走:“你等会儿跟着大山走,我去引来那个娃娃鱼怪物。”   “你去?!”居译看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侧脸,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么穿过那么危险的道路去引来那个怪物?”   “哼,我可厉害着呢!”   关秦月轻哼一声,腾出一只手打开口袋里的八音盒,在看到已经扶着叶秩出来的贺防川,笑着冲他摆了摆手道:“大山!”   贺防川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的关秦月,眼中漾起温柔,见她笑着朝自己走过来时,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抱一抱她,然而入怀的不是温香暖玉,而是表情呆滞的居译。   贺防川一脸懵逼,左手扶着叶秩,右手扶着居译,看着她笑容灿烂:“大山,拜托你照顾一下他俩,我去引诱那个娃娃鱼怪物啦!”   贺防川:“……”   月月,我不想左右为男。   …………   关秦月一路朝着娃娃鱼怪物冲了过去,在这期间也有其他怪物冲过来袭击她,但都被聚集过来的玩家帮忙打倒了。   突然,一只怪物越过玩家们的保护圈,扑到了关秦月的身上,一口咬在了她的侧颈。   “嗷嗷嗷——”   不远处的开阔地带传来娃娃鱼怪物痛苦的嚎叫声。   “唔——”   关秦月痛得眼泪直流,抬手按着怪物的头,不让它离开,随即挥出手中的匕首直接刺进怪物的脖颈,血液一瞬间飙了出来,溅得她半身都是血。   咬住她的怪物拼命挣扎着,最后软软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关秦月捂着脖子粗喘着从怪物的尸体下爬了出来,当她的手从伤口上撤开时,她的脖子已经恢复了光洁。   这一次,她将这个巨型的娃娃鱼怪物作为了她的受伤转移对象。   她不是没想过通过自杀的方式弄死娃娃鱼怪物,但是依照这个娃娃鱼怪物的体型,她得自杀好几次才行;而且除却娃娃鱼怪物,商铺里的那些怪物也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她踉跄着冲到了娃娃鱼怪物的面前,朝它头上扔了一个群攻型道具,看着它因为吃痛望向她的巨大眼睛,故意挑衅道:“喂!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丑得那么惨绝人寰的生物?”   巨大的眼睛一轮一轮地转动着,倒映出浑身是血的关秦月,无机质的冰冷眼神打量着她,似乎是在判断需不需要为了追她而离开原地。   关秦月怕这个怪物无视她,还故意用手机的光亮照着它,然后再扔了一个群攻型道具,看见它疼得闭上眼睛,故意打开音乐开始摇起了手花。   “勇敢勇敢我的朋友~”   怪物:“……”   它忍无可忍,直接冲向了关秦月。   “妈耶!”   她惊叫一声,当即撒腿就跑。   …………   听见外面巨大的爆鸣声,商铺里和怪物厮杀的玩家们都一齐行动,将商铺里的怪物往外面引。   关秦月身后的娃娃鱼怪物张大嘴,将已经掀起的路面碎石再次推到了一边。她拼尽全力往另一个方向跑,黑暗中奔跑本就危险,她脚下不留神便被地上掀起的碎石绊倒了。   怪物一瞬间就到了眼前,抬脚就要踩向关秦月。   “不要——”   关秦月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虽然明知在道具作用下伤口会全部转移到怪物身上,但那份即将被碾碎的疼痛还是让她恐惧。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揽着她的腰际,将她迅速抱离了那个危险的地带。   “轰——”   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微冷的风卷着关秦月的头发拂过她的侧脸,带了稍许痒意。她借着细微的光看向来人,怔愣片刻当即惊喜地笑道:   “哥,你终于来了!” 第213章 爱   我对金雅不再是喜欢,而是爱了。   ——蔡宇   沈淮云望着浑身是血的关秦月,就知道她肯定为了引来怪物又使用的道具,心疼之余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已经带人过来接应你们了,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保护好自己就行。”   关秦月点头,又被沈淮云转手塞了一堆道具在怀里,听见沈淮云嘱咐道:“不要怕浪费,有危险尽管用。”   关秦月:“……”我哥真是壕无人性啊。   再抬眼时,怪物们已经被玩家们领着冲向了娃娃鱼怪物。   娃娃鱼怪物亳不介意送上嘴来的是其他怪物,张大嘴就要把它们吞到嘴里。   “快让开!”   引来怪物的玩家躲到两边,看着涌动的怪物群直直地冲向了娃娃鱼怪物,由于双方都在向着彼此冲过来,一部分怪物根本就来不及躲开,就直接冲进娃娃鱼的嘴里。   沈淮云安置好关秦月,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啧啧赞叹了一句:“这波是怪物的双向奔赴啊。”   关秦月:“……别这样,我日后不能直视双向奔赴这个词了。”   沈淮云看了她一眼,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关节:“行了,收拾残局去了。”   “什么残局?”   “不是还有些人没来得及逃出来吗?”沈淮云握紧手中的刀:“混战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总得把他们捞出来吧?”   …………   正如沈淮云所言,混战开始了。   剩下那些没有冲进娃娃鱼怪物嘴里或者是及时躲开的怪物似乎都被激怒了,围绕着娃娃鱼怪物撕咬起来。娃娃鱼怪物吃痛地嘶吼着,拼命挣扎着甩动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将咬住它的怪物甩飞的同时,也造成了周围建筑物的坍塌。   不过万幸的是,那些伤员已经被赶过来的玩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们先带着其他玩家走。”沈淮云已经带着人撤出了危险地带,示意其他人先带着伤员走,自己要在这里暂时停留一下。   一名组织的核心成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自己当心一点,毕竟没你领路,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红萤之路。”   “知道了。”沈淮云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概率骰子,眼睛注视着扭打在一起的怪物们,手指随意地捏住骰子向空中轻轻一弹。   “将这些怪物困在这里的可能性是多少?”   骰子弹至半空中,又因为重力的作用重新落了下来,被他轻轻松松地重新攥进了手里。   他摊开手心,数字“五”正面朝上。   沈淮云的舌尖舔了舔小虎牙,望着互相残杀的怪物,笑容灿烂地掏出一背包的道具,而这些道具,将会是他为怪物们准备的“见面礼”。   …………   沈淮云那边带着伤员往回走的同时,金雅这里却是格外惊险。   这一路走来,金雅用长刀近战厮杀,而蔡宇则是一直用毒,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在旁辅助金雅,让她能够安心处理好眼前的怪物。   现在他们正被几只怪物盯上了。   蔡宇早就对面前的几个怪物下了毒,身形灵活地躲开了怪物的攻击,默数着怪物毒性发作的时间,在面对怪物的攻击时不再闪躲,淡定地站在原地。   怪物身形一僵,倒在了地上。   比起蔡宇具有恶劣性质的戏弄,而金雅这边则更加直白暴力些。她轻巧一跃,长腿勾在怪物的身上,举起长刀就要砍向怪物,猛然听见身后的破风声,当即回身举刀抗住怪物的利爪。   “嗡——”   刀身在遭到剧烈撞击后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那份震动的余波顺着手腕向上,将金雅的手臂震得生疼。于此同时,怪物开始拼命转圈,想要将她甩下来。   女性的力道天生没那么大,更何况还是和怪物相抗衡。   怪物似乎意识到了这点,更加拼命地甩动身体,竟险些要将金雅甩下来。金雅别无他法,只能干脆收刀侧身躲过怪物的利爪,抓住时机松开抓着怪物的手,翻滚着分散掉身体撞击地面的冲击力,直到撞到一处残垣才停止。   “唔——”   金雅疼得下巴微微扬起,闷哼出声。   怪物哪里会轻易放过金雅,自然是立刻冲向她,作势要用利爪撕碎她纤瘦的身体。   “姐姐!!!”   蔡宇刚一分神就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催动道具,用毒暂时麻痹了怪物的行动,打算冲到金雅的身边,把她背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中像蛇一样的东西不断蠕动着,趁着他一心扑在金雅身上的情况下,趁机迅速窜到蔡宇脚边,卷着他的脚踝,将他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拖行。   尖锐的碎石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肤。   蔡宇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就浑身疼痛地被拖到了黑暗中。   “嘶——”   蔡宇吃痛地撑起上半身,用手机照了照脚踝处的东西,惊讶地发现缠住他的居然是藤蔓。他顺着藤蔓的走向慢慢往上照,居然看到了一个形似食人花的怪物。   食人花张大了嘴,恶臭的涎水从嘴里流到了地上,毫不掩饰它想要吃了蔡宇的想法。   蔡宇眼神森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抬手抓住脚踝的藤蔓,指甲刺入滕蔓,毒素也随之深入食人花的体内。   食人花像是被灼痛了一般,下意识将藤蔓收了回去。   要是换成平常,蔡宇一定会把这个食人花立刻杀死,但比起杀死食人花——更重要的是金雅的安危。   蔡宇刚起身,就感觉脚踝一阵疼痛,估计是刚才被食人花拖行时扭伤了脚。   他咬着牙忍着疼痛,循着金雅所在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刚好看见金雅举刀刺入怪物心脏的画面。   看来危机解除了。   金雅浑身发软地抽出长刀,撑着身子站稳后看向蔡宇,在触及到他担忧的眼神时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蔡宇松了口气,却突然听见金雅焦急的嘶吼声:“蔡宇,你背后——”   蔡宇愕然抬头,与一张长满了利齿的裂口怪物对上,这个怪物正是刚才那个食人花。那点毒素似乎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影响,反而激怒了它。   “杀……”   他下意识喃喃道:“我要杀了它。”   可是道具的副作用起效了。那个毒不仅麻痹了怪物,也麻痹了他自己,他甚至连手指都不能动弹。   在金雅的眼里,蔡宇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愣在了原地,任由怪物的嘴离他越来越近。   “可恶!”   金雅咬牙,忍着疼痛将手探向了口袋。   …………   蔡宇的鼻翼间满是怪物口中腥臭的血腥味,在他整个人快要被吞入怪物的嘴里时,他突然感觉身体被一阵风轻轻托起,紧跟着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疼痛过后,身体继续下落,但并没有落入怪物的嘴中,而是落在了平地上。   “为什么……”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一切,让蔡宇浑身发冷。   金雅居然使用一次性道具,让他们俩交换位置,代替他掉进了怪物的嘴里!   他甚至还来不及看到金雅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掉进怪物嘴里时握着长刀的手。   “金雅!!!”   蔡宇下意识喊出了她的名字,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手,拼命催动道具的毒要杀了那个吞掉金雅的怪物,可他只能感觉到胸口针刺样的剧痛,根本无力再催动道具。   不行!   蔡宇的眼睛泛红,嘴唇也被咬破了皮,嘴里满是腥涩的铁锈味。   金雅绝对不能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救出她!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行动,食人花突然拼命地扭动起来,然后非常人性化地做出了向外呕吐的动作,只是还没呕出什么,就有一把刀从内刺破了它的身体,紧跟着长刀顺着刀口用力砍了下来,将这个食人花直接生生剖开。   食人花浑身痉挛着倒在了地上,从伤口处流出了恶臭的液体。   纤细的手从食人花的伤口处探了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踉跄着从食人花中爬了出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将垂在颈间的马尾辫随意地往后一甩,一脸嫌弃地扬眉道:   “喂,你这个辅助不行啊?”   ——现在的金雅就和当初救他时一样。   他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她的?   蔡宇记得那时的他刚杀了怪物,听见金雅赶来的动静时,因为不想被人察觉他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做出一副恐惧的样子。   金雅就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了。她踹开了紧闭的门,外面的光点缀着她的周身,一起驱散了狭小房间里的黑暗。她的眼睛清澈见底,带着温柔和坚定,向他伸出手道:   “已经没事了。”   蔡宇怔愣地看着金雅,原本平静的心跳骤然剧烈跳动起来。他的脑海里再无别的想法,只想跟着她,装可怜也好,死缠烂打也好,他一定要跟着她。   金雅纤细的身躯里蕴含着让人惊叹巨大的能量,所以她在面对危险和死亡时始终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她。   蔡宇羡慕像金雅这样的人,也好奇是什么让金雅成为这样的人。   所以他不断地追逐她、靠近她,最后无可救药地沉沦于她。   他不是喜欢金雅。   ——而已经是爱了。   …………   蔡宇怔愣地看着金雅,露出了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半晌捂着额头无奈地笑道:“是啊,幸亏你厉害,不然我们早就就团灭了。”   金雅站在怪物的尸体旁,将长刀从怪物的尸体上拔出来。她现在浑身湿透,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线条,令蔡宇红着脸移开视线。   “啧,好臭。”金雅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随后看向脸色苍白的蔡宇道:“蔡宇,你还好吗?”   “我——”蔡宇刚想说些什么,就突然感觉喉咙一阵痒意:”咳咳……”   金雅一愣,有些担忧地问:“喂,你没事吧?”   蔡宇捂着嘴咳了几声,声音沙哑地说:“我可能有点着凉了。”   金雅没信他这话,收起长刀走近了蔡宇,按着他的肩膀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受伤才道:“如果受伤了一定要跟我及时说,不要用什么怕我担心作为借口,隐瞒伤口不说什么的都是在犯傻。”   “嗯。”   金雅点头,这才重新拉开距离,朝着原本计划的方向走去。   蔡宇痴痴地注视着金雅高挑纤细的背影,强忍下喉间的痒意,抬手按了按刺痛的胸口,隐忍了片刻,听见金雅在前方喊道:“喂,怎么还不过来?”   他放下了手,重新露出灿烂笑容,快步追了上去:“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可能原先不一定能明白蔡宇缠着金雅的理由,这章顺带一提。   另外,还有两章结束这个副本,进入大结局副本。   关于接下来这两章……咳,大家速效救心丸提前备好啊,可能用的上。(**) 第214章 那道风   他以一种我熟悉又不愿见到的方式从此烙印在我的记忆中,与那个人重叠却又完全不同。   我想无论我愿意与否,我都将铭记他一生。   ——金雅   “哥,蜃镜不是针对你发布了特殊任务吗?”关秦月看着沈淮云的侧脸,好奇地问:“没有玩家找你麻烦吗?”   “已经找过麻烦了。”   沈淮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解释道:“我找出了另外一个离开的办法。”   沈迟雨说过,往红萤之路的反方向走,就能走到这个世界的本源。与其牺牲沈迟雨或者是楚蔑,他做出的新打算是毁掉这个世界的本源,带着其他玩家强行离开副本。   现在世界陷入黑暗灾中,再加上怪物横行,单纯机械地寻找是找不到红萤之路的,所以沈淮云打算借助戒指的联系来寻找红萤之路。   “那我们现在要去红萤之路吗?”   “不,再等一等其他人,还有一些同伴没有赶过来。”沈淮云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按捺下眼中的急切和担忧:“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行动。”   …………   这一路走来,蔡宇的咳嗽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连杀怪物时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金雅一直在关注着蔡宇的状态,见他咳得越发厉害,越想越不对劲,便停下脚步伸手要查看蔡宇的情况。   “别碰我!”   蔡宇却突然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金雅的手,看到金雅惊讶的表情,抿着唇移开的视线,像是哀求又像是抱歉:“我希望你现在不要靠近我。”   “……”   金雅想问他为什么,但又觉得既然蔡宇无意告诉她真相,那她又何必不识趣地追问,干脆沉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尴尬,而蔡宇也不像原本那样总缠着她,而是维持着始终不碰到她的距离,静静地跟随在她的身后,就像一个影子一样亦步亦趋。   金雅没有再开口询问蔡宇,但还是细心地观察蔡宇的身体状况,在他看起来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故意找借口说自己累了,找个地方好让蔡宇能够缓一缓。   起初蔡宇并没有察觉到,可当金雅第三次以她“走累了”的借口要求歇一下时,蔡宇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金雅的面前,眼神柔和地道:“我没事,你不是着急赶过去吗?这点距离我还是撑得住的。”   金雅望着他有些泛紫的嘴唇,皱眉确认道:“你现在的身体真的可以吗?你不用觉得丢面子,累了可以歇一歇,也可以让我扶着你——”   “在你面前我还要什么面子。”蔡宇笑着打断了金雅的话:“好啦,我真的没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金雅敏锐道:“什么来不及了?”   “没什么。”   蔡宇笑着没有说话,看着金雅秀美明艳的眉眼和轻颤的睫毛,有些出了神地问:“在你记忆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指的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   蔡宇一愣,随即失笑:“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讨厌我啊?”   说罢,他笑得一脸满足地越过了金雅,大步迈进了前方的黑暗。   金雅注视着他,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和怪异,快步追了上去。   …………   尽管这一路并不是十分顺畅,但金雅他们还是平安地到达了所有玩家约定的地点。只是无论蔡宇受伤与否,他始终不肯靠近金雅,甚是连伤药都是让金雅放在原地,他自己过去拿。   金雅觉得怪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蔡宇可能是放弃了追求她的念头,选择和她保持距离。   当他们终于带着伤痕风尘仆仆地赶到那里时,金雅听见前方传来其他玩家惊喜的声音:“快,还有玩家活着!”   “他们现在好像很累,快过去帮忙。”   “金雅,你们没事?太好了!”   金雅看着熟悉的人们,原本身体的肌肉绷得极紧,但在这一瞬间却突然心安,身体和精神的疲惫也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她身子不稳地晃了晃,被一名玩家关切地扶住,等到这股劲缓过来之后,她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向那名玩家道谢。   道完谢之后,她才发现蔡宇没有跟过来。   “喂,蔡宇你怎么还不过来?”   金雅心中暗叹他又在闹什么变扭,一扭过头却看见蔡宇站在不远处,用她从没见过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她。   “你傻站在那里干嘛?”   金雅的脸上再也没有和他单独相处时的尴尬和不习惯,只有重新回到同伴身边时的安心和平静。   蔡宇没有笑,也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的脸出神地想:“和我在一起……金雅就这么为难吗?”   也是。   金雅早就说得明明白白,她心里只装得下胡嘉树。   “胡嘉树……”   蔡宇对这个男人知之甚少。他不知道胡嘉树的长相和性格,也不知道他和金雅共同经历过什么,只知道这个人死了,却也从此活在了金雅的心上。他占据了金雅全部的视线,让金雅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蔡宇从来没有这么嫉妒一个死人。嫉妒到想过,是否他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占据金雅一半的心。   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他配不上金雅,一开始就配不上。   最初的他蠢笨弱小,而现在的他心狠手辣,同样配不上。他只是在用最幼稚又惹人厌烦的方式追求着金雅,一次次给她带来困扰。   他应该放手了。   ——也不得不放手了。   蔡宇眸光闪了闪,似乎是想将她的眉眼全部烙印在自己的心上,半晌眉眼舒展,扬唇笑了起来,似是金雅初次见到的那个满眼真诚的青年,仿佛已经将所有一切都放下。   “看到你回到他们身边,我也能安心了。”   金雅在蔡宇深沉的注视下感觉浑身僵硬,刚想出言让他别这样看自己时,却听到他这样说,突然心跳如麻,有种落不到实处的慌乱无措感。   “你——”金雅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金……咳咳!”   蔡宇想要喊她的名字,却感觉喉咙痒得厉害,腰背弓起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狼狈地抬手捂住嘴,企图压下咳嗽的欲望。可金雅却分明从他的指缝间看见——蜿蜒而下的暗红色鲜血。   “蔡宇!”   金雅大惊失色,立刻跑向了他。   “别过来!!!”   蔡宇哑着声喝住了她,一手做出禁止她靠近的动作,一手有些粗鲁狼狈地抹掉沾在嘴边的血,苦笑道:“我现在的危险程度和那些怪物没什么区别,你碰到我是会死的。”   金雅怔然:“你……什么意思?”   “一个新人要怎么快速达到老玩家那种水平?要么天赋异禀,要么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蔡宇露出嘲讽地笑容:“而我啊,就是后者。”   “你也知道我用的一直是毒,而且下毒下得常常神不知鬼不觉……这并不是我自己学来的,而是用道具获得的。”蔡宇艰难地又咳了几声:“那一切,不过是因为道具将我的身体改造成一个现成的毒物罢了。”   “使用那个道具的次数越多,毒在我身体里积累的也就越多。”蔡宇感觉身体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连金雅的脸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他忍着胸口的疼痛,不断地往后退:“只怪我太依赖这个道具,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蔡宇摇了摇头:“别无他法,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我干过很多坏事,杀人也好,骗人也罢……这些事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可能是我已经坏透了吧?我其实并没什么后悔的,因为我得活下来。”   “即便是我用道具控制你,我依然没有什么后悔的。”   “非要说有什么后悔的事啊……”蔡宇露出了感慨的神情,咧着嘴灿烂笑道:“就是当初用道具控制你的时候,没有真正地吻过你一回。”   “什么啊……”金雅一时哑然,喃喃道:“你这样不还是个人渣吗?”   金雅记得被控制的那段时光。   平心而论,蔡宇似乎一直在坚持自己的某个原则。即便把他当成胡嘉树的金雅主动想要亲吻他,甚至想要做更亲密的事时,他都拒绝了。   蔡宇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亲吻她的侧脸,晚上将她抱在怀里入眠。   他说自己是个坏人,但他确实没有对金雅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你过来,不管怎样我都会想法子救你的。”金雅眼眶泛红,哑声道:“我不可能就这么让你直接死在我的面前,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吗?”   “一辈子那不也挺好的吗?”   “你!”   金雅气急:“天底下的好女孩很多,你不要总是盯着我呀!再说了,就算不再喜欢一个人,一样能好好活着!”   蔡宇平静道:“我不是你,而且这个毒根本无药可解。”   金雅僵在了原地,无法反驳。   蔡宇不是金雅,也不可能成为金雅那样的人。   他自认为又蠢又倔,认定的东西说什么都要坚持下去。即便是撞了南墙,撞到头破血流,他也不肯轻易放手。   因为太清楚自己的脾气,他才会选择在此刻放手。   除了死亡,没什么能让他放下执念。   金雅终究忍无可忍:“我不信其他人没有别的办法救你。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由着你等死!”   说罢,她居然突然冲向了蔡宇。   “站住。”   蔡宇突然抬手扔出了一样东西,紧跟着爆鸣声响起,眼前爆起的火光阻止了金雅的脚步。她隔着浓浓的烟雾试图看清他的身影,却只是被呛地一阵咳嗽。   “蔡宇!!!”   金雅眼睛被烟雾熏得通红,忍下怒火和不甘,扬声对着身后的玩家道:“你们谁那里有对于身体负面作用缓解,或者是能解毒的道具?我拿我的跟你们换!”   “我有。”   听到消息赶来的沈淮云立刻从包里翻出一样道具,扔了过去:“给你,不用还。”   道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金雅稳稳地攥在了手里。   “谢了。”   金雅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冲到了还在燃烧的大火那里,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道具扔到了大火的另一边,大声道:“蔡宇,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这句话,她顿时像没了骨头一般,疲惫地瘫坐在地上。   “没事吧?”   “金雅小姐……”   众人连忙上前将金雅从地上拉起,金雅越过众人包围圈的缝隙,遥遥看向了那明亮的火光和浓雾的另一边,最后神情恢复了平静,疲惫地垂下了眼帘。   …………   谁也不知道蔡宇有没有从道具的毒中活下来,但金雅的确再没有看到过蔡宇了。蔡宇本来就不与其他玩家来往,又鲜少露面,大家都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更别提去特意留心他的消息。   蔡宇就像是地上的一粒尘埃,偶然风一吹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被人们所遗忘。   但金雅知道,裹挟着这粒尘埃的风,确确实实地在她的世界里停留过。   作者有话说:   速效救心丸有用上吗?( ̄ ̄)   蔡宇和金雅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其实给蔡宇的是开放式结局,看小可爱希望的结局是咋样的啦~【喜欢刀子的可以往虐的结局猜,不喜欢刀子的就当他们相忘于江湖吧~】   仔细想了想自己给金雅安排的这两个人,突然觉得金雅这辈子应该只会选择一个人单着了。   她一开始遇到了足够惊艳的人,所以往后的人生无论遇到谁都不会再动心了。   胡嘉树是她铭记一生的初恋,而蔡宇虽然并非她喜欢的人,但也确实在她的记忆中占据了一部分。   下章回归主cp,并且结束这个副本。 第215章 迟来的消息   二十三岁这年,我失去了最爱的两个人。   爱人成为了最后目标的坐标点,而亲姐姐,则成为了我们的唯一退路。   ——沈淮云   大部分玩家都已经聚齐了,由沈淮云和其他组织的首领引导着,一起去往红萤之路。   “哥,那这个副本的NPC怎么办?”   关秦月悄悄地询问沈淮云,示意他去看跟在队伍中的孩子和女性。   这动作多少还是有些显眼,所以与沈淮云并排站着的其他玩家也下意识往NPC的方向看去,然后又将目光投在了沈淮云的脸上。   那些NPC似乎也意识到这条队伍的焦点在于他们,用不安而期盼的眼神看着沈淮云,希望玩家们不要抛弃他们。   “我个人认为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到红萤之路。”   沈淮云并没有多做犹豫,立刻给出了答案,随后看向其他组织的首领:“你们觉得怎么样?”   “反正我们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副本,而他们的目的是活下来,这对我们的影响并不大。”   大部分玩家对于这个建议是不做反对的,但仍有一小部分玩家存疑:“万一他们半路上变成怪物呢?而且他们只是NPC,没必要救吧?”   “上一批的玩家死后变成了NPC。”沈淮云静静地注视着反对的人道:“也许这些NPC中也有曾经是玩家的人不是吗?”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半路变成了怪物,我也会负起全责。”沈淮云晃了晃手中的道具:“我确信我有能力收拾好变成怪物的他们。”   “这样,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反对的玩家默然地看了一眼那些普通人,有个几个孩子紧攥着母亲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他们。这些玩家可能联想到了现实的家人朋友,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了。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沈淮云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就专心感受戒指之间的联系,寻找着红萤之路的方向。   按照最初的安排,依旧是伤员和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在中间,其他人将他们保护起来前进。   “沈淮云,楚蔑和沈迟雨呢?”   金雅已经整理好情绪,看楚蔑不在沈淮云身边,不由发问。   “我让我姐带着咩咩先去红萤之路那边等着了。他们现在应该没——呃!”   沈淮云突然身体一僵,捂着心口半跪在地上,嘴唇半张着,脸上涨得通红,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甚至连额上的青筋都瞬间暴起。   “沈淮云!沈……”   沈淮云现在根本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只能听到嗡嗡作响的噪音。心口的巨大疼痛令他完全没法保持理智,强烈的濒死感让他的瞳孔微缩,却疼得发不出半个音节。   他支撑不住身体,趴跪在地上大口呼吸,企图缓解这种濒死感。视野的一切忽远忽近,他在这种可怕的眩晕中揪住自己的心口,却又无论如何也晕不过去,只能强忍着疼痛和不适。   等到一切都结束时,他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就好像真的被人用刀刺中心口一样。   等等,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沈淮云!”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其他玩家已经将他团团包围着,用关切而紧张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好吗?”   沈淮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表情恐怖地盯着手腕上已经断裂的黑色细绳。   …………   等到沈淮云带着所有玩家赶到红萤之路时,他看见了站在一个红灯笼下的女人。女人抬头注视着灯笼,清丽的脸庞被红灯笼染成了红色,那是置身于黑暗中的她身上最明显的色彩。   “姐,咩咩呢?”   沈迟雨收回视线,偏过头看着沈淮云,露出一抹无奈而悲伤的苦笑:“你来啦?”   沈淮云没说话,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迟雨脸庞还未擦干净的血迹,声音嘶哑冰冷,像是压抑着滔天怒意:“楚蔑呢?”   这一次,他既没喊沈迟雨姐姐,也没有喊楚蔑咩咩。   沈迟雨的视线落在了沈淮云身后的玩家身上,垂眼叹了口气:“其他人留在这里,你跟我过来。”   沈淮云回头示意其他人别过来,跟着沈迟雨往红萤之路相反的方向走。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沈淮云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只是这一次,那个人没有对他露出温柔眷恋的笑容,而是安静地躺在黑暗中。他的心口处插了一把匕首——沈淮云记得,那是他送给他用来防身的。   分明是防身的东西,却反而害了他的性命。   “……怎么回事?”   沈淮云半跪在楚蔑的尸体旁,拉起他已经冰凉僵硬的手,语气冰冷地问。   “如你所见。”沈迟雨看着沈淮云紧绷的侧脸:“楚蔑死了,是我亲手杀的。”   沈淮云突然想起自己在上个副本曾经使用过概率骰子,想要知道他和楚蔑一直在一起的几率能有多大。   那时骰子给出的概率是六分之五。   六分之五,象征着他和楚蔑之间存在着极大可能会一直在一起。他满心欢喜地只看到了那个六分之五,却忽略了那个代表着“不可能”的六分之一,忽略了最有可能让他们永远分割的因素——死亡。   而且杀他挚爱的,还是他的骨肉血亲。   沈淮云攥紧了楚蔑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姐姐,他必须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且只要关键剧情没开启,楚蔑就还能复活。   像是看穿了沈淮云的想法,沈迟雨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可能的。这个副本有关键剧情不假,但是——你们早就已经开启剧情了。”   沈淮云猛然抬头:“怎么可能?!”   他们没有找到关键物品,而且蜃镜的提示短信也没有发出来,关键剧情怎么可能开启?   “那个钢笔……”   “他去找你们时,我塞给他的那个钢笔就是关键物品。十灾啊,其实是关键剧情开启后的副本。”   钢笔?   沈淮云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原来开启关键剧情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那时楚蔑来找他们时,攥着钢笔昏倒在了街上。沈淮云那时看楚蔑这么重视那个钢笔,就把钢笔从他手上取了下来,等他醒来后再交给楚蔑。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是他自己,亲手将楚蔑的生路断绝了。   “蜃镜向来会使些阴险的小手段。”沈迟雨示意沈淮云查看手机:“楚蔑已死,那么蜃镜应该已经将一直压着没发出来的消息发出来了。”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起来:   【滴滴!玩家已获得关键物品,关键剧情开启。】   沈迟雨:“如你所见,就像当初蜃镜更改手机时间,害死姜缘一样。”   沈淮云看着手机上发出来的新消息,用力按灭了手机的屏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沈迟雨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苦笑着道:“其实我被当做长子时,就已经恢复记忆了。之前说不记得,也都是为了骗过一直监视我们的蜃镜主意识。”   也只有在这个地方,蜃镜主意识才不能完全监控到她的动向。   沈迟雨垂眸看着毫无气息的楚蔑:“蜃镜故意将关键剧情开启的消息压了下来,为的就是避免你们起疑心,然后再借机除掉楚蔑。”   “那你为什么要如了蜃镜主意识的愿!”沈淮云感觉胸腔燃着一团火,所及之处便是炙热与疼痛,这团火烧着他的躯干,燃着他的理智:“为什么……要杀了他?”   沈淮云的声音极为颤抖,好不容易才将那几个字从口中挤出。   沈迟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嘲道:“说来好笑,蜃镜的核心在哪个副本我根本就不知道,也不知道楚蔑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了那里。可以说,除了楚蔑没人知道那个核心副本在哪里。”   “‘她’告诉我,蜃镜主意识在经历过一次销毁后就变得警惕起来,不可能再主动开放核心副本了。我们当初收集那些关键副本的坐标点只是让你们摆脱普通副本的限制,拥有参与核心副本的资格。”   “而现在,蜃镜主意识没打算再让你们找到核心副本,甚至还抹去了核心副本的坐标。”   沈淮云哑着声道:“可是,这与你杀咩咩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我原本并没有想杀了楚蔑的想法。”沈迟雨露出一抹苦笑:“我一直苦恼于无法让你们到达核心副本,这样也无法彻底销毁蜃镜主意识。我真的很怕你们最后会像我们当初那样,拼尽所有却只是换来蜃镜的暂时关闭。也是直到看到你们的戒指,我才觉得看到了希望和可能。”   “戒指?”沈淮云垂眼看着自己的戒指,突然想起自己原先曾经向她提及过戒指的作用——可以联系彼此,最重要的是这个戒指是捆绑在灵魂上的。   “所有玩家死后都会用自己原本的躯体行动,也都会留在自己原先死去的副本。”   如果楚蔑当年是在核心副本出事的话,那他原本的身体应该也会留在核心副本。沈迟雨杀死楚蔑后,他的意识就会回归本体,也就是来到核心副本。这个时候,能与沈淮云联系的戒指也就有了巨大作用。   这样的话,即便蜃镜主意识抹掉了核心副本的坐标,玩家们也能通过戒指的联系来到核心副本。   “楚蔑啊……”沈迟雨歉意地望着他,无奈叹息:“就是我给你们准备好的坐标。”   坐标点?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呐?!   沈迟雨看到沈淮云眼中的愤怒与痛苦,上前轻轻抱住了沈淮云,感受到怀中的躯体僵直紧绷,心中酸涩不堪:“对不起,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冷血,但是我现在只有毁掉蜃镜的一个愿望了。”   “而且楚蔑也同意我这么做了。”   沈淮云愕然地望向沈迟雨,难以置信地说:“他就没想过万一失败了,那他岂不是真的就彻底死去了?”   “他没想过,我们也都没想过。”沈迟雨抬手拍了拍沈淮云的后背道:“不要瞻前顾后,这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的行动。”   沈淮云自嘲地推开了沈迟雨:“你们都有计划,你们都有想法!我说过要让你们等一等我,可你们却总是……”   “在那之前,楚蔑让我转交了一句话。”   沈淮云隐忍不发。   “他说——”   【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但这一次,无论多久,我都会在核心副本等着你。】   沈淮云似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踉跄着后退,然后跪在楚蔑的尸体前,握紧了他已经失去了戒指的手,将他的手用力抵在额前:   “我说过我会做到的。”   “可你们为什么总是不肯再等等我……”   沈迟雨望着沈淮云已经逐渐成熟的侧脸,眼中闪过温柔和不忍,轻声道:   “还有一件事。”   沈淮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沈迟雨温柔地望着沈淮云,忍住眼泪微笑着说:“我不能让你们毁了这个副本,我会用杀死我自己的方式让你们离开。”   “那个假的我必须得活着,她会对你们有大作用。我和她早就做好了交易,这是我——”沈迟雨自嘲道:“也是你这个没用的姐姐,费劲心思才为你们准备好的退路。”   沈淮云心中顿觉不妙,立刻起身要拉住沈迟雨,然而沈迟雨却早已先他一步用小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滴滴,检测到玩家完成特殊任务,恭喜玩家成功通过副本“镜像城”。】   刺眼的白光在这片黑暗中骤然而生,沈淮云眼睁睁地看着沈迟雨再一次以自杀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   好像即便他经过了三年的成长,也还是如同三年前的他一样无能为力。   沈迟雨眼眶中涌出泪来,但还是努力笑着向他做出了一个再见的手势,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   血液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   她意识模糊地看着沈淮云崩溃绝望的样子,费力抬手揪住他的衣角,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无力地发出“嗬嗬”的犹如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别难过啊,沈淮云。   相信我,牺牲只是暂时,只要你们能活到最后,活到毁掉蜃镜主意识的那一天,你们就会知道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不光光是一条退路,也是所有人的活路。   作者有话说:   救心丸最后一把用上,下章大结局副本~   这章算是把之前埋的伏笔也一并拉出来啦。   楚蔑昏迷时被沈淮云收起的钢笔就是关键道具,而他们离开假沈迟雨的世界后面对的十灾,就是关键剧情开启后的十灾。   镜像城的关键词就是类似于“灾难”“末世”,所以其实没有什么固定的剧情安排,全看玩家自己的选择。   还有我说的戒指的另一种作用,大家都明白了吧?- ()沈迟雨之所以之前听到戒指的作用时表现异样,就是起了要利用戒指这个特性的想法。   至于共享疼痛的手绳也是为这一章准备的。   还有关于骰子投掷出的他们在一起的概率,当时有小可爱说很甜,其实我当时心情蛮复杂的,都不忍心告诉她这个糖在这章是个刀。   后面就没刀啦~ 第216章 陌生人   我相信,躯壳将会代替我们记住那些悲欢离合。当我重新拥有自我的那一天,我终究会真正想起那些被我遗忘的记忆。   ——楚蔑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悲伤,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真实想法。   “我愿意。”   他听见自己毅然道:“因为我首先是你们的队长,其次才是楚蔑个人。既然你说这是最好的办法,那我选择相信你。”   “只是,却有些对不住沈淮云……”   女人默然,半晌苦笑道:“不光是你,我也对不住他。”   “他看到了这一切,应该会气疯了吧?”楚蔑看着手上的戒指,想起沈淮云平时总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总是好脾气的嘻嘻哈哈,但在涉及到楚蔑的事时,却很难再维持这样的假象。   可沈淮云又那么喜欢他,舍不得对他发一点脾气,每次只能憋着生闷气。   有时楚蔑都觉得,沈淮云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   女人出事,打断了他的出神:“时间要到了。”   楚蔑抬眼望向她,轻轻点头,将匕首递给了她,看着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匕首,嘴角勾出温柔的弧度:“来吧,我信你。”   “……好。”   女人举起匕首,一步步走到了楚蔑的面前,将刀刃悬于他的心口,这时听见楚蔑问她:   “我死了之后,还能记起沈淮云吗?”   “你可能会暂时忘掉所有,但当你的意识回到你自己的身体时,你就有机会恢复所有记忆了。”女人语气坚定地道:“因为那份记忆一直保留在我们的身体里,它从未被抹去。”   “还能记起来就好。”   他笑着喃喃着,抬手拉住女人的手,将抵在胸前的匕首刺入了心口。   “噗嗤——”   匕首刺入血肉,胸前迅速溢出血色的花。   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疼痛。这感觉更像是在困倦之际听见了醉人的歌,意识在不经意间便一点点流向了黑暗。   在安静的世界里,他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这才迷迷糊糊地想了起来:“是沈淮云替我分担了大部分的疼痛啊……”   手腕上那抹红色的绳子断裂开来,系着红绳的黑玉落在地上,轻轻跳跃着滚到了黑暗中,彻底结束了它的一生。   而于此同时,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手绳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同时断裂开来。   …………   他似乎总是记不住梦里的内容。   楚蔑有些困倦地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戴在手上的戒指。他发愣地摸了摸戒指,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肢。   说来也怪,分明是睡觉,他却反而觉得自己越睡越累。   楚蔑赤脚起身,拉开窗帘,此时的窗户因为里外温度差,早已蒙上了厚厚的水雾。   楚蔑下意识抬手将窗户上的水雾擦掉一部分,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在窗户上画了一个带着虎牙的笑脸,惊讶之余又不由失笑。他透过已经清晰的窗户往外看,此时外界白茫茫一片,就像是铺了一层天鹅绒的地毯一般,亮得人眼花。   “雪停了。”   楚蔑回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只是在路过摆在房内的穿衣镜时,还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发愣。   那是一张成熟男人的脸,眉眼带着疏冷,总一副不太爱笑的样子,偏生笑起来又那样温柔。他带着茧的指腹轻轻摸着自己的脸庞,总感觉分明是属于自己的脸和身体,却又有种莫名的不适应。   从他到这里的一年多来,这种感觉就从未消退过。   …………   楚蔑穿着厚重的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插着口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与无数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   他来到了一家早餐店,要了几个肉包和一碗白粥,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今天又点的这两样?”   老板将粥和肉包端到楚蔑的面前,语气和善地道:“我这店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总吃这两样会腻的。你不考虑吃点别的东西?”   “不了。”   楚蔑端起白粥轻轻吹了一口气,笑意晏晏:   “我这人恋旧。”   老板一愣,似乎没料到楚蔑会这样说,只好无奈地笑着说:“好,那你先吃,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楚蔑点头,看向了小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   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小店靠近外面的桌子,因为这样能看清大街上的一切。   “唉,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   “可不是嘛!”   楚蔑垂下眼,静静地听着身后一桌人的闲聊。   “而且啊,最近的外乡人越来越多了。我最近遇上了好几个外乡人。”   “外乡人?你怎么区分他们的?”   “这还不好区分吗?他们大部分都带着帽子,甚至还有人戴着斗篷,这么奇怪的装扮不可能当做没看见吧?”   “而且啊,这些外乡人大多都特别吓人!一个个冷着脸,看人的眼神跟看死人没差,我都怀疑这些外乡人是从哪个监狱逃出来的杀人犯!”   “天啊,那也太吓人了吧?那我看见他们可得绕着走了……”   外乡人?   楚蔑之前倒从未见过什么外乡人,乍一听到多少还有些好奇。不过根据这些人的讨论,外乡人似乎是不好惹的存在,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老板,我吃好了。”   楚蔑很快就吃完了早饭,简单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到柜台那里付了钱,就准备往外走,却被老板喊住了。   楚蔑意外地看向了老板。   “你也听说最近外乡人很多这件事吧?”   楚蔑点头:“我知道。”   “之前有几个外乡人来我这吃过,我看过他们似乎是别有目的,一直在咱们这个地方打转,好像在调查什么——”老板小心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和护卫队的人是熟人吗?要不要跟他们讲一声,避免发生一些措手不及的麻烦事。”   “好,我会的。”   楚蔑若有所思,笑着点了点头。   说罢,他向老板告别,便转身朝大街上走去,重新融入流动的人潮中。   或许他的确应该跟护卫队的朋友说一说。   这样想着,楚蔑改变了直接回家的想法,而是调转方向往护卫队的常驻场所出发。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楚蔑注意到前面的人群似乎有些骚动,不由地加快步伐向前看:   迎面走来了几个披着斗篷或是戴着帽子的人。人数约莫有七八个,似乎是极为熟识的关系,将一个戴着帽子的高个子男人围在了中间。男人的脸被遮得很严实,再加上又被周围的人簇拥着,根本就没有办法看清他的长相。不过与周围人比较起来,他最大的区别就是脑后随意扎了个小揪揪,看着倒是有些莫名地慵懒可爱。   很少有男人留头发,但这个男人身量很高,腰背也宽厚挺直,倒不会让人觉得娘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男人走路时的姿势和仪态来看,楚蔑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长得不会丑。   人们大多都避着这群外乡人走,为了不暴露自己,楚蔑又往人群中走了几步,隔着人流有些艰难地打量着他们。   很快这几个外乡人就和他错开,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   楚蔑微微侧过脸,注意力下意识跟着他们往后走。   他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挽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笑着对留着小揪揪的男人说了什么,而他则是在女孩说话时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在耐心听她说话。   片刻后,他似乎也开口说了什么,只是嘴角带了不太明显的笑容,不过几秒便收敛了笑容,抬手压了压帽沿,似乎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脸。   在他抬手的时候,手指似乎在阳光下闪过一抹耀眼的白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太阳照射了一般。   那是什么?   楚蔑下意识集中视线观察着男人的手,然而男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猛地看向了楚蔑所在的方向。   “!”   楚蔑一惊,立刻收回视线,低头快步走进了人流中。   …………   “你在看什么?”   这个男人的同伴好奇地问他,顺着他的方向往远处看,可能看到的也只是黑压压的人群。   男人光洁流畅的下颔微抬,似乎是确认刚刚的视线是否还在,然后垂眸摸了摸手指上发烫的戒指,语气波澜不惊地说:“没什么,好像看到了熟人。”   “熟人?”同伴惊讶道:“谁啊?”   “一个当初差点把我气疯的人。”男人轻哼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一年前的情形,有些隐忍克制地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地道:“看来,很快就能见面了。”   “是你的对头?”同伴不解道:“现在还有人敢和你作对?”   “闭嘴吧你……”女生有些无语地捅了同伴一手肘,又小心地抬眼看着男人。   “不是说要看看广场那边的情况吗?”男人没作声,而是岔开了话题:“走吧。”   同伴意识到男人不想多说什么,只好快步跟上了男人,恭敬道:   “好的,沈队。”   作者有话说:   大家放心,接下来不仅不会刀,还会发糖哒~启子绝不食言ヽ(*′з`*)   下章有糖,周四八点准时发出来,请大家安心食用—— 第217章 雪   我遇见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他望着我的眼神分明是隐忍而克制的,却又故意做出初次见面的疏远态度。   ——楚蔑   “护卫队的齐小队长在吗?”   楚蔑敲了敲门卫的窗户,示意他抬头看自己。   “齐小队长?门卫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道:“他出去巡逻了,估计到中午才能回来。”   “这样啊……”   楚蔑只得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那要是他回来,麻烦您告诉他我来找过他。”   “您知道我是谁吧?”   门卫打量着他,咧嘴笑道:“害,知道。话说你当初还是被齐小队长救进来的。”   “是啊,还要谢谢他了。”   …………   齐小队长是外出巡逻时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楚蔑,但他一直昏迷不醒,身体也查不出任何异样,直到一年前才醒了过来。可醒来后,除了记得自己叫楚蔑,就一无所知了。齐小队长为人热心仗义,所以帮楚蔑办了个人信息,教会他一些规则和常识,帮助他在这里生活下来。   现在楚蔑就是打了几份工后,攒钱租了个小房子暂时一个人住,尽量不再打扰齐小队长。   不过平时还是会经常买点东西送到护卫队,犒劳感激小队长一番。   不过既然确定小队长人不在护卫队总部,那楚蔑就索性往城市中心的广场碰碰运气,也许能够刚好遇见正在巡逻的小队长。   市心广场前建了一座喷泉,喷泉中心安置了一个女神雕像,所以人们又戏称这里是“女神广场”。   广场尽头是一座巨大恢宏的神殿。神殿里面都是信奉神的神职人员。这里可以说是市民们最向往和最尊重的地方,人们经常会进去祈祷,希望神能给予他们更美好的生活。   所以这里也是护卫队必须巡逻的重点地点。   市心广场平时就十分热闹,人们在这里嬉闹、表演,处处充满了和谐安定的氛围。即便是在一场寒冷的大雪之后,人们也依然聚集在广场上,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打雪仗。   楚蔑看着人们笑骂着互相扔雪球,可他并不认识这里的其他人,对于这种热闹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四处张望寻找护卫队的踪影。   但很遗憾,他们现在并不在这里。   楚蔑叹了口气,拉紧了围巾,转身刚准备走,背上就感觉被人用东西砸了一下。   他愕然地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人用雪球砸了。   楚蔑下意识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人,试图寻找出刚刚砸到自己的那个人。但人们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谁也不会对一个原本还不明身份的人投以目光,更不会特意拿雪球去砸他。   “是误砸了吗?”   楚蔑叹了口气,将手插进兜里,刚踏出一步,脚边就砸来了一个雪球,将他的裤腿溅上了白色的雪粒。   很显然,绝对有人在盯着他扔雪球!   楚蔑暂时放弃了要离开的念头,一边心中疑惑谁会特意向他扔雪球,一边仔细地寻找雪球砸过来的方向。   下一秒,又一个雪球砸到了他的面前,按照第一个雪球的力道来看,这个雪球原本可以直接砸到他身上,却被那个人故意砸到地上。   楚蔑:“……”   怎么看都像是挑衅吧?   他顺着刚刚雪球砸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刚好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广场边缘的大树旁,带着一个帽子,抬手微微按住帽沿。   男人并没有继续向他扔雪球,而是抬起修长的手,懒洋洋地靠在树旁,掌心向上,食指和中指并拢,慢悠悠地向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这手势分明是让楚蔑尽管来。   楚蔑心情稍霁,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居然真的随手捞起干净的雪,揉成雪球后朝男人砸了过去。   男人侧身,躲开了雪球。   他看着维持着扔出雪球动作的楚蔑,似乎笑了一声,然后双手抱胸,等待着楚蔑的下一波雪球攻击。   楚蔑眉头轻扬,没料到男人居然这么嚣张。   他当即从地上揉出两个雪球来,一边朝男人的方向跑过去,一边瞄准他的身体砸了过去。   楚蔑准头相当不错,男人虽然躲过了第一个,却被第二个正中胸口。   男人一愣,随意掸掉胸口的雪,然后在楚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从地上捞起一握雪,直接朝楚蔑砸了过来。   楚蔑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却发现男人根本就没把雪握成球,而是直接散着扔了过来。别说砸到楚蔑身上,连他面前都砸不到。   男人显然是故意的,注意到楚蔑的动作,笑着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躲到广场旁边的树林里,刻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示意楚蔑追上来。   楚蔑也笑了起来,从地上连着握出了几个雪球,然后边追边打。   男人也只是笑,并没有像最初那样拿雪球反击,而是将他一步步带到树林里。   楚蔑察觉到了男人的意图,不过他并不觉得危险,因为男人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况且他认为自己有能力自保,所以就放心追了上去。   …………   两人追逐打闹着很快彻底进入了树林里。   等楚蔑停下脚步寻找男人的踪影时,才发现广场上的喧闹声已经离他很远了。   “人呢……”   楚蔑皱眉看着地上的脚印,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踪迹,却怎么也找不到。   只是在他放弃寻找,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脖颈处突然灌进了冰冷的雪,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炸毛似得立刻从原地跳起来,拼命掸掉脖子里的雪,有些羞恼地道:“你做什么——”   “!”   他的脚在后退时不慎踩在一片有些结冰的地面上,顿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要摔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并且迅速地托住他的后腰,让他稳住重心。   楚蔑一愣,看向了扶住他的男人——正是刚刚把他引进树林的人,也是大街上匆匆一瞥的那个外乡人。   男人的帽子在刚才的动作中掉了下来,落在了一片洁白的雪上,尚带着温度的帽子瞬间被雪湿濡了一片深色。   男人的脸彻底暴露在楚蔑的视野里。   这是个刚褪去青年模样的男人。他的眼睛是沉郁的黑,并不能让人明白他的心思,但略长的睫毛却又让他像是对谁都深情凝视一般。有几缕碎发垂了下来,将他有些英挺的轮廓柔和了几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又不失深情。   男人略薄的嘴唇微微扬起,将楚蔑扶稳后客气地说了一句“抱歉”,就非常绅士地拉开了距离。   楚蔑后退一步,视线落在他扎在脑后的小揪揪上,用好奇而迟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你是……外乡人?”   “嗯。”男人笑着反问:“你很介意?”   “那倒不是。”楚蔑心中腹诽:“真追究起来,我也是个外乡人。”   “话说你认识我吗?”楚蔑有些好奇,因为男人刚刚好像一直盯着他扔雪球。   “只是认识吗……哼。”   男人用极低的声音嘟嚷了一句,有些郁闷地移开视线,不想看楚蔑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一垂眼就注意到楚蔑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   他一愣,眼中漾起了复杂又温柔的情绪,随即脸上的阴郁和不满瞬间消散,笑吟吟道:“现在认识不就行了?”   楚蔑颔首,笑道:“我叫楚蔑。”   男人笑意满满:“好的,咩咩。”   楚蔑一愣,心中无端生出好笑又心酸的情绪来,尴尬地道:“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毕竟我们才刚认识……”   沈淮云眉头微蹙,眼中是不明显的固执和隐忍:“我觉得咩咩更亲切些。”   楚蔑拗不过他,只好按着头无奈道:“好,那就随你。”   “那你叫什么?”   “嗡嗡——”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人姓名,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我叫沈淮云。”他似乎很着急,背对着楚蔑摆了摆手:“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罢,便离开了树林。   楚蔑望着沈淮云离开的背影,感受着戒指的温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叫“沈淮云”的人分明之前是认识他的,但为什么却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   沈淮云原本着急的脚步在脱离了楚蔑的视线范围后就慢了下来。他接通了电话,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紧不慢地对着电话那头道:“广场这里调查的怎么样了?”   “广场倒没什么问题,但神殿那里的守卫太多了,根本不能轻易潜进去。”   “嗯,我会另想办法的。”   “诶对了,哥。”关秦月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让她心里痒痒的问题:“你是不是去见楚哥了?”   “嗯。”沈淮云回首望了眼树林的方向:“但他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样吗?”电话那头的关秦月有些难过,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还好吧?”   “我有什么不好的。”沈淮云情绪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攥着手机的指甲微微发白,自嘲道:“哼,好歹他人还活着,那我还奢求什么?再奢求,我怕是连他的骨灰都见不到了。”   关秦月:“……”   这怨气几乎都要顺着电话线爬到关秦月那边了。   这一年来,关秦月已经习惯了沈淮云经常性散发怨气了,只当没听见他的话:“那你没和他多聊会儿?毕竟都一年多没见了。”   “没必要。”沈淮云的手指轻敲着裤腿,轻轻哼笑着道:“聊太多他就对我没兴趣了。这一年我都快因为他疯了,还不能让他多惦念我一会儿吗?”   关秦月:“……”   懂了,这波是欲擒故纵。   作者有话说:   怨妇沈贱贱登场~ 第218章 蝴蝶与庭院   他就像是蹁跹的蝴蝶,无意间落入了我的庭院中,但总是匆匆离去。我因此总是提心吊胆又满心期待,希望能再次见到这只来去不定的蝴蝶。   ——楚蔑   正如沈淮云所言,他真的经常来找楚蔑。   楚蔑从未告诉过沈淮云他现在的住所,但沈淮云似乎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第二次见面时就找到了楚蔑家的地址。   但当楚蔑询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时,沈淮云只是笑着将手里的礼物和花束递了过去,在触及楚蔑惊讶的眼神时,温柔地笑道:“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这是上门打扰的礼物,希望你不要见外。”   楚蔑看了眼沈淮云手中的花束,发现里面主要是勿忘我和满天星这两种花。   “你不愿意接受吗?”   沈淮云看楚蔑没有动作,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   楚蔑一愣,当即接了过去,笑着说:“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那就好。”沈淮云一扫脸上的失落,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扬唇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提前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你也是。”   楚蔑看着沈淮云离开,回到房间将花束和礼物放下,查了一下满天星和勿忘我的花语——前者是暗恋和思念,后者是不要遗忘和永恒的爱。   他看着摆在一旁的花束,心中升起了疑惑:“难道说沈淮云以前……是暗恋我的人吗?”   …………   像是证明了楚蔑的猜想一般,这半个月来沈淮云经常带着花束和礼物上门,不过即便有时真的进了楚蔑家,也不会超过半小时。   沈淮云就像是偶然飞进楚蔑庭院的蝴蝶,只是小憩片刻,便又会翩然飞走。可他的庭院里又像是始终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沈淮云一般,使得沈淮云总是一次次驻足于他的庭院。   终于,楚蔑看着坐在他对面悠闲喝水的沈淮云,没忍住问:“你为什么一直来找我?”   沈淮云一手撑着下巴,抬手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声音染上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撩人:“你觉得我为什么一直找你?”   楚蔑此时刚从厨房端来蛋糕,将蛋糕推到沈淮云面前,无奈道:“明明是我问你,你怎么还反问我了?”   “哦,没有叉子呢。”   沈淮云娴熟地岔开话题,用仿佛认识很久的语气熟捻道:“我去找叉子过来,你等一等。”   楚蔑愣在原地,有种好像经历过类似氛围的既视感。   “来了。”   沈淮云将叉子递给楚蔑后,就坐回了位置,恢复了原先撑着下巴的慵懒动作,用叉子轻轻戳了戳蛋糕,漫不经心地道:“刚刚说到哪儿来着?我有点忘了。”   楚蔑:“……”   他微微皱眉,有种主导权被夺走的不适感,只好忍住这种怪异感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刚刚在问,你为什么一直来找我——”   “抬头。”   楚蔑下意识抬头,嘴唇被一个香软甜腻的东西轻轻抵住。   这唇上的触感……是蛋糕?   “你说为什么呢?”   沈淮云笑吟吟地抬手用叉子将蛋糕抵在他的嘴唇上,看楚蔑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却始终没有咬下那块蛋糕,故意将蛋糕上的奶油蹭到他的唇上,意味深长地道:“你不吃吗?或者说——”   他唇角勾出暧昧的弧度,故意拉长了尾音:   “你想让我吃?”   蛋糕已经碰到了楚蔑的嘴唇,沈淮云却说要吃。   楚蔑耳根一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有些无措地张开嘴,任由沈淮云将蛋糕送到他的嘴中。   沈淮云看着眼前柔软的唇瓣乖顺地张开,任由他动作,眸色深了几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他垂眸掩去眼中炽热的光,想将叉子收回来,却发现楚蔑因为蛋糕还没吃完,居然下意识轻轻咬住叉子。   沈淮云一愣。   楚蔑也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愣在了原地。   沈淮云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收敛起来,眸色沉沉地注视着楚蔑,似乎在克制些什么,居然直接松开捏着叉子的手,偏过头用手轻轻遮住有些发红的侧脸,清咳道:“我想起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连蛋糕都没吃一口,也没等楚蔑开口说送一送他,就逃也似得离开了小租屋。   “……”   楚蔑没说话,将咬住的叉子放下,望着对面只动了一下的蛋糕,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满脸通红地叹道:“我可真是……”   沈淮云这举动已经明明白白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等到脸上热度下去后,楚蔑却又开始疑惑沈淮云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总是形色匆匆?   直到齐小队长找上门来,他才知道这些外乡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楚蔑,你一定要小心那些外乡人。”小队长表情严肃,似乎因为匆匆赶来,所以连灌了几口水才缓了过来:“他们现在正在调查我们这里的建筑和人员分布,目标似乎就是神殿。”   “而且这些外乡人居然都会使用邪术!”小队长露出痛恨又害怕的眼神:“他们有的人可以凭空变出火,有的人能把伤口变到别人身上——他们肯定不是普通人!也许是魔鬼派来的也说不定。”   楚蔑脑子里闪过沈淮云深情注视着他的眼神,以及他平时得体且绅士的态度,实在看不出沈淮云哪里像是“魔鬼派来的人”。   但他面上还是应下了小队长的劝告。   等到第二天楚蔑出门时,就看到告示牌上已经贴上了要市民小心警惕外乡人,看到了就要及时告诉护卫队和神殿的人,让他们处理这些外乡人。   外乡人彻底成为了原住民的眼中钉。   告示公布后,外乡人也彻底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们是躲到了别的地方,还是摘掉了帽子和斗篷,潜藏在了普通人当中。   至于沈淮云——在楚蔑看到告示牌回家时,发现摆在门口的花束和礼物,就知道他短期之内不会再现身了。   花束中放着一个小卡片,卡片上只简简单单地写了这么一句:   【抱歉,等我。】   楚蔑站在门口,看着卡片上优美有力的字迹,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将卡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妥帖保管起来。   就像是害怕蝴蝶不再飞回他的庭院,因而小心保留着那个人到来的痕迹一般。   …………   沈淮云连着三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楚蔑一直关注着关于外乡人的消息,但大多都是些负面的消息——比如有些地方被外乡人烧毁,护卫队对于外乡人的命令就是格杀勿论。   三天的时间,告示牌上的警示变为了通缉,外乡人成了移动的赏金。   人们对于外乡人的态度越发敌视恐惧。但怪异的是,即便是这样,神殿前的市心广场上始终热闹非凡,人们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外乡人的威胁一般,尽情地狂欢着。   楚蔑穿过人群,走到广场中央的女神像前,抬头看着女神温柔而慈悲的表情,他心中没有被抚慰的平静祥和,只有烦躁和愤怒。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尊女神像极为厌恶。   “楚蔑?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楚蔑,让他短暂地回过神,看向身后的来人:“小队长,你是来巡逻了?”   “对,这几日外乡人行动越发频繁了。”齐小队长扫视了一下广场的人,笑着调侃道:“不过我知道你身手好,遇到他们应该也能自保,说不定还能帮我们把外乡人抓过来呢!”   楚蔑客气地笑着道:“哪里,就懂点皮毛。”   只是他的心却沉了几分。   那日大街上的架势来看,沈淮云很显然在外乡人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那么这几日外乡人闹出来的动静只怕也少不了沈淮云的贡献。   那沈淮云再来找他时,他要把他交给护卫队吗?   楚蔑烦躁地按了按额角,抬步朝广场尽头的神殿走去。   …………   神殿为普通民众提供一处场所祈祷,其他地方是不允许非神职人员轻易进入的。   等到楚蔑进入神殿内的公共场所时,发现里面几乎都已经坐满了。楚蔑只得随意挑了一个还算空的位置坐下,闭眼祈祷。   其实楚蔑并不信仰什么,只是他总是下意识想要到神殿里来,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吸引着他。   “楚蔑——”   突然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就像是在他耳边反复呢喃一般,令楚蔑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想要找到喊自己名字的那个人。   可他失败了。   这里只有闭眼安静祈祷的民众。   他搜寻无果,只好闭上眼睛装作祈祷的样子,实则凝神侧耳寻找声音的来源。   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楚蔑惊讶地发现,这个声音居然凭空出现,根本寻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个声音遥远而飘渺,并不能听到太多情绪,这让他想起齐小队长告诉他的一件事: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是能够听见神的声音的。   “楚蔑,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你不需要说话,只要用心念回答我的问题。”   楚蔑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他就这么好运气听见了“神”的声音?他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这个所谓的“神”接下来的反应。   那个“神”没有等到楚蔑的回话,似乎并没太多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而是接着道:   “这座城市受我庇护一直维持着和平安定,现在这些外乡人却闯入了这里,妄图打破这份平静——这令我很愤怒。”   神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怒意。   楚蔑知道这个神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找上他的,试探性地问:“那您想要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像是顺了神的心意,它重新恢复了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的姿态来:“那个叫沈淮云的人来找过你了吧?”   楚蔑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很快舒展开来:“是。”   “他是外乡人的首领之一。”它顿了顿,继续道:“我要你找机会得知他们的计划,然后杀了沈淮云!”   楚蔑反问:“神不是全知全能吗?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还不能杀了他们?”   “……”   那个声音一下子僵住了,显然没料到他居然问出这么致命的问题。   “神也是有要遵守的东西。”神语气深沉地道:“你在这里的一年我都看在眼里,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你所喜欢向往的,你难道不想守护好这份和平吗?”   楚蔑听到它说看了他一年时,心里只有莫名被人监视的作呕感。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回复了神:“我很珍惜这里的生活。可是现在护卫队的人盯外乡人盯得很紧,沈淮云作为外乡人的首领之一,更不可能特意来找我了。”   “他会来找你的。”神十分笃定,语气中带着点讥讽和得逞的意味:“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放弃的人。”   “您对他似乎很了解?”   楚蔑感觉这似乎是个突破口,小心地套话。   “他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户。”神冷哼了一下:“一个和——”   神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刻意略过了某个人的姓名:“……一样愚蠢不堪,试图反抗的蝼蚁!”   楚蔑垂下眼,感觉心里一阵莫名烦躁。   “如果你觉得他现在不会来找你的话,我就给你个机会,但你一定要做到我的两个要求。”   楚蔑颔首恭敬道:“我当然会做到的。”   神似乎得到了令它满意的回答,丢下了一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便再也没了声音。   楚蔑维持着颔首的动作,将心中莫名涌动的烦躁压了下去,完全没了继续祈祷的心情,随即起身往神殿外走去。   只是刚走到神殿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楚蔑回过头,发现是神殿内的两名神职人员。他们脸上还有未消退的喜悦和激动,看到楚蔑停下脚步就立刻上前道:“是楚蔑、楚先生吗?”   “我是。”   楚蔑似乎明悟了什么,微笑着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勉强压下了激动的神情,清咳了几声:“刚刚神明降下启示,说您是可以沟通神明的神子,希望您能留在神殿。”   楚蔑知道,这便是那个神所说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虽然启子写的刀多,但糖也还是写的了哒~(**)   沈贱贱:这不就上勾了,看来欲擒故纵这招还是好使的∠( 」∠)_ 第219章 退路和生路   谢天谢地,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只要我们能争取到那条生路,所有的死亡和别离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沈淮云   神殿的人为他安排的住所是一个位于神殿最深处的房间,除却正常起居的卧室,还有一个摆有神像的小型祈祷室。   神不想让别人知道它一直都在,所以现在基本只和楚蔑在这个小型祈祷室内交流。   “您说让我靠近沈淮云,可是您知道沈淮云所在的地方吗?”   “这几日你这要在这里待着就行。”神高高在上地命令道:“时间到了,他就会过来找你的。”   “那他来找我之后呢?”   神顿了顿,语中带了点冷意:“你就跟着他走,我要你去探听他们的计划。”   “但外乡人不一定愿意接受我。”楚蔑其实心里隐约猜测自己有没有可能也是外乡人,所以想通过神的态度来侧面验证一下想法。   “他们会接受你的。”   楚蔑心道果然如此,只是下一秒听见神冷淡地说:“你和沈淮云死去的恋人长得一样,他们碍于他的面子也都会接受你的。”   楚蔑因为神的这句话愣在了原地,突然明白为什么沈淮云会对自己这么好了,原来根本不是认识自己,而是觉得自己和以前的恋人长得一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别信那些外乡人。”神似乎注意到楚蔑脸上的难以置信:“他们只想毁了现在的和平。”   “……我知道了。”   楚蔑垂下眼帘,乖顺地坐在位置上轻声道:“既然他把我当成替身,那不是更方便我行动了吗?”   神安静了一秒,似乎被楚蔑的话惊讶到了。它没料到楚蔑居然真的信了它的话,半信半疑地试探道:“你对沈淮云没什么感情吗?我看你们前段时间相处得还挺愉快的。”   “是愉快啊。”楚蔑大大方方地承认,下一秒眼神冷了下来:“再愉快也得建立在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基础上。我绝不当替身!”   “那就行。”   神没有在“替身”的话题上停留太久,直言:“我已经让其他人将你成为神子的消息散布出去了,沈淮云应该没多久就会过来找你。”   楚蔑了然,难怪神让他一直留在神殿。   “劳烦您为我操这么多心了。”楚蔑恭敬道:“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尽我所能去达成您的两个要求。”   …………   沈淮云很快就听说了这个消息,当即决定进神殿中一探究竟。   有人阻止:“沈队,神殿里还不知道底细,万一有陷阱……”   “所以我才说我先一人进去。”沈淮云一边将必要的道具和武器随身带着,一边嘱咐道:“在此期间不要放松警惕,别被NPC盯上了。”   “这里各个大型建筑都已经记录路线了吧?”   “差不多了。”叶秩推了推眼镜,翻看着画出来的图纸道:“怕有突发情况,已经派几个人潜伏在那几个地点了。”   “金雅,神殿的衣服搞来了吗?”   金雅闻言将衣服递了过去,没多说一句话。这一年来,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冰美人,本来话就不算太多,现在更是惜字如金。   一年多的时间不算长,却发生了诸多事情,也改变了很多人。   沈淮云也不例外。   他原先喜欢单干,因为觉得组建队伍太麻烦。可现在为了尽快毁掉蜃镜,他选择组建了一个精英小队,这些精英不全是他认识的,有些也是各大组织派过来的。   各大组织的玩家们先是各自组织力量攻克关键副本,一些不能毁掉的关键副本就交由沈淮云带领的精英小队去处理。留下的四个大型副本则是所有玩家集中全部力量去攻克。   然而大型副本不比关键副本,虽然通过难度不一定比得上关键副本,但毁掉副本的难度系数却远比关键副本高。要想毁掉大型副本,由于大型副本有自我修复能力,玩家们必须反复刷十几次副本,才能确保大型副本能够被彻底销毁。   在所有关键副本毁掉后,沈淮云带领的精英小队率先通关四个大型副本,获得去往核心副本的资格后,提前来到了楚蔑所在的副本。   余下的玩家们留下来反复刷大型副本,确保它们被彻底毁掉后,蜃镜主意识不能持续获得能量。   事实上,这一年不仅玩家在疯狂破坏副本,蜃镜主意识也在不断地针对他们。玩家从原先的几万人折损到了一万八,而这其中大部分死去的玩家都是在探索或者是毁掉副本过程中牺牲的。   伴随着大量牺牲的,是更加坚强和勇敢的先锋者的诞生。   精英队的人包括关秦月、贺防川、金雅、叶秩、居译在内只有二十三个,但个个都是玩家中相当厉害的存在。   当然也不是所有厉害的玩家都在精英队里,因为各大组织的首领和部分厉害的玩家都选择留在大型副本里。毕竟大型副本每一次刷新都会变得不可预测,必须留下一些老玩家处理意外情况。   再者,万一沈淮云这一队的人不幸全部阵亡,还能有人顶上他们的位置,继续攻克核心副本。   核心副本是信息最少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怎么毁掉核心副本,也不知道毁掉的标准又是什么。   所以沈淮云在去核心副本前,特意回了镜像城一趟,为的就是问清楚关于毁掉核心副本的信息。   …………   “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早早地便站在红萤之路等着他——只有在红萤之路方向相反的世界本源处,才能确保蜃镜主意识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时隔一年再见到那张和姐姐一样的脸时,沈淮云心中有些酸涩和刺痛,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和慎重,直接告诉“她”自己的来意。   “她”对于玩家居然花一年多的时间就能做到这一步表示很惊叹,自然也很乐意分享她所知道的信息:   “主意识在核心副本应该会具象化,否则楚蔑当初不可能在核心副本凭借肉身毁掉它。只是主意识到底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具体存在,说实在我也不清楚。”   “但主意识是个阴损又胆小的存在。”假沈迟雨笑得狡黠:“它会在格外显眼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不起眼的地方。”   “什么意思?”   “唔……”假沈迟雨随意指了指一旁的树木:“这样说好了——主意识会在人来人往的大商场里,但具象化的东西可能会是商场中的一棵装饰树或是摆件。”   沈淮云不语,眼中若有所思。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假沈迟雨耸了耸肩:“它也可能会因为差点被毁过一次,就不敢再冒险出现在显眼的地方。你也不用全信我的话。”   沈淮云笃定道:“不,我信你。”   蜃镜主意识依然阴损狡猾,否则就不会压下开启副本剧情的消息,也不会公然诱导玩家追杀沈迟雨。   “所以我们只要毁掉主意识具象化的那个东西就行了,对吧?”   “嗯,是这个道理。”   她一手随意地搭在腰际,偏过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有一个。”沈淮云静静地望着她:“你和我姐姐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具体交易她不让我告诉你。”假沈迟雨笑着用手抵住了嘴唇:“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万一你们失败了,我会保住你们。这是她给你们准备的一条退路。”   “但如果你们能够搞到蜃镜的核心——蜃珠的话,那这条退路就可以变成生路。”   “蜃珠?”沈淮云皱眉:“你是要我们在不伤害主意识实体的情况下,把它带来给你吗?”   “不,恰恰相反。”   “她”摇了摇头:“蜃珠就好比心脏,主意识就好比一个人。要得到这颗‘心脏’,你们就得杀掉这个‘人’。”   沈淮云突然想到楚蔑分明毁了蜃镜,蜃镜依旧能在关闭后重启,垂眸思索语气沉重地道:“蜃珠就像是能源中心,那么只要蜃珠还在,蜃镜就能像之前关闭后再次重启!所以咩咩他们当初失败恐怕就是败在这个蜃珠上。”   假沈迟雨抱胸注视着他,啧啧赞叹道:“看来你脑子还挺好使的,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那你拿到蜃珠是为了什么?怎么把你口中的退路变为生路?”   “她”眯眼打量着沈淮云,似乎察觉到他眼底隐藏的警惕和试探,抿唇一笑:“别紧张,我不会在拿了蜃珠后,成为下一个蜃镜主意识的。”   “我可是蜃镜最初制造出来时自带的人工智能,可不像主意识那么多想法。我原本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记录我们那个时代。既然我们的时代已经凐灭,蜃镜也就没必要保留下来了。”   沈淮云与“她”对视,想要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看到只有“她”眼中的坦然和笑意。   “现在不妨聊聊我口中的生路具体是什么吧?”假沈迟雨笑着歪了歪头:“我想这应该是你最感兴趣的。”   “我打算用蜃珠的力量逆转时间,让一切回到蜃镜还未出现的时候。至于蜃镜嘛,在蜃珠能量耗尽后,自然也会消失的。”   “逆转时空?”沈淮云眼睛一亮,但又被怀疑和小心所替代:“真的能做到吗?”   “为什么不行?”假沈迟雨不解道:“蜃镜这种远超你们时代的东西不也存在吗?再说,你信你的队友是天师,能驱鬼神,居然不信我说的逆转时空?”   如果逆转时空的话——这意味着曾经死去的人还能有活过来的机会。   死而复生,这份诱惑力是巨大的。   沈淮云也自认为抵抗不了。   “所以啊,”假沈迟雨笑盈盈道:“是生路还是退路,就看你们这些玩家能做到哪一步了。”   尽管这个“生路”如此令人心动,沈淮云还是无法忘记一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声音微颤着问:“那达成这份交易,付出了什么代价?”   “哎呀,说了不能讲具体的。”   假沈迟雨不满地瘪了瘪嘴,只是狡黠地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只要你有本事赢得这条生路,你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你姐姐付出了什么代价。”   ——因为所有人都会活过来,包括沈迟雨。   沈淮云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当即垂下眼帘掩去情绪,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比起思考已经付出的代价,我还是思考怎样让我们获得更大的利益。”   “她”抿唇笑道:“对嘛。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楚蔑:说,你死去的前任叫什么?居然把我当替身?!   沈淮云:……嗯,是啊,我前任叫林尽寒呢,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沈os:咩咩吃自己醋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立一个flag,这周五启子一定要完结!!!玩命肝文啊啊啊 第220章 补偿   我想我得补偿他。   因为在我们之间的相处中,他总是顾忌体贴我的感受,为我忍耐了诸多。   ——楚蔑   外面隐隐传来了骚动和凌乱的脚步声。   “快,有人偷偷潜进来了。”   “是谁?敢这么大胆?!”   “是外乡人……”   楚蔑坐在小型祈祷室里装模作样地摆出祈祷的架势,实则一直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就像神所说的那样,在楚蔑被宣布成为神子的第二天,就有人偷偷潜入了神殿。   来者似乎是在白天装成民众进入神殿,而后悄悄藏了起来,打晕了一名神职人员,伪装成神职人员在神殿内行动。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神殿里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如果他们抓到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蛋,他们一定会当场杀了他。   楚蔑知道他们说的那个潜入者一定是沈淮云。   但如果沈淮云很早就潜入了神殿,那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不来找他?   楚蔑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估计是沈淮云作为外乡人的首领进入这里的目的就是调查神殿,找他只怕还是顺带的。   又或许,沈淮云可能根本就不打算找他。   楚蔑轻哼出声,低头揪着身上白色的衣角,面上不显,实则脑子里已经在暴揍沈淮云了。   “咩咩——”   楚蔑正揪衣角揪得起劲,听见这声音烦躁地皱起眉头,心道“谁在哪儿学羊叫”,回过头却刚好和穿着神殿衣服的长发男人对上了视线。   楚蔑挑眉,故意做出意外的神情:“怎么是你?是你引起外面的骚动的?”   “算是。”   沈淮云依旧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姿态慵懒地坐在楚蔑旁边,将两只手靠在椅背上随意搭着,偏过头勾唇笑道:“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是吗。”   楚蔑满脑子全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前任”,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那你还挺兴师动众的。”   沈淮云懵了,寻思着前几天楚蔑看他的眼神里还有点意思,怎么今天就满是嫌弃了?他当即立刻把手放下来搭在膝盖上,收起故意凹出来的慵懒痞帅造型,像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好:“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这下轮到楚蔑发呆了,心道这个人前些日子的形象那么成熟绅士,怎么现在看着多少有点憨?   沈淮云瞧见楚蔑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当即放下心来。可他转念一想,想起一年前自己当时气到发疯的心情,又好笑他还没向楚蔑发火呢,怎么还怕楚蔑生气了?   这样一想,沈淮云顿时又硬气起来。立刻又翘起二郎腿,摆出潇洒慵懒的姿势,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是怪我这几天没来看你吗?”   “是,我的错。”他解释道:“但我手头是确实有事,这不是办完正事就立刻来找你了吗?”   “咚——”   远处传来巨大的钟鸣声。   楚蔑一愣,突然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笑容灿烂地道:“你给我现在起来,然后蹲下。”   沈淮云不解:“为什么?”   楚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淮云简直要委屈死了,但到底还是乖乖地收起二郎腿,从座位上下来,抱着膝盖蹲在他面前,幽怨道:“这样行吗?”   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被迫像小孩子一样乖乖抱着膝盖蹲在那里,有种说不清的滑稽感和反差萌。   “嘘,闭嘴。”   楚蔑掩饰眼中的笑意,按住沈淮云一直试图探出来的头,然后看向门口。   门被人打开,一位神职人员恭敬道:“神子大人,您该休息了。”   没错,刚刚那个钟鸣就是在提示时间。按照楚蔑这几天的观察,钟鸣声响起,就会有人过来敲门让他休息。   “知道了。”   位置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楚蔑只是偏过头平静地望着来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我一会儿就休息,辛苦你了。”   沈淮云明白楚蔑刚刚那意思是在帮他打掩护,眼中溢出笑意,虽然不是很喜欢别人摸他的头,但楚蔑算是例外。他甚至有些坏心眼地用头蹭了蹭楚蔑的掌心,惹得楚蔑感觉掌心一阵阵发痒。   楚蔑嘴唇紧绷,似乎隐忍到了一个程度,原本只是不轻不重地按着沈淮云的头,突然一巴掌盖在他头上,像抓篮球似的按住沈淮云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沈淮云:“……”   轻点,天灵盖不是能随便捏碎的。   …………   “神子大人,今天有人进入这里吗?”   那个人并没有立刻走,而是事先锐利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随后看向了表情难看的楚蔑,似乎以为楚蔑是在生气,当即慌乱地收回视线,低下头道:“抱歉,我只是想确保您的安全。”   “嗯。”楚蔑不冷不热地说:“没人进到这里,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那人只好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离开。   楚蔑亲眼确认这个人离开且把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把手从沈淮云的头上收了回来,按着眉心道:“你可以起来了。”   只是沈淮云并没起来,而是顺势把下巴搁在楚蔑的膝盖上,像只大狗狗似的盯着他,两只爪子悄咪咪地靠近他的手,似乎想牵他的手。   楚蔑毫不留情地将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完全不给沈淮云牵手的机会。   沈淮云抬眼望着楚蔑高高举起的手,眼中的可怜巴巴瞬间转为更深的东西,很快被古怪的笑意所占据。   楚蔑以为沈淮云会可怜巴巴地继续望着他,没想到沈淮云笑容灿烂地猛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躯体笼罩在他的身上,带着薄茧的大手顺势钳制住楚蔑高高举起的手,另一手则猛地按住他的肩,将他的身体抵在了椅子上。   “!”   楚蔑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哎呀——”   沈淮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用格外贱兮兮的语气道:“你都主动送上门了,我还能不抓住时机吗?”   楚蔑皱眉挣了挣,没挣脱开,有些气乐了:“你给我松开!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敢这么对我?”   “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什么叫才认识多久?”   沈淮云听这话,也被气笑了,捏着楚蔑的下巴晃了晃,咬牙切齿:“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不就是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吗?”楚蔑眉头一皱,被钳制住的手心里猛地塞进了两个珠子。他刚想低头看看手里是什么,就被沈淮云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楚蔑愕然,不明白沈淮云为什么塞了东西还不让他看,然而回过神却发现沈淮云居然按着他将头凑了过来。   他见状,咬牙心道:“这个臭流氓要是敢亲我,看我不咬掉他的舌头!”   然而沈淮云在靠近他的时候,垂眸看了一眼楚蔑的嘴唇,随即掀起眼帘含笑地看着他,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下一秒错过楚蔑的嘴唇靠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这东西重要,不能让‘它’知道。”   沈淮云的手包裹着楚蔑的手,掩住他攥紧珠子的动作,然后将下巴轻轻靠在楚蔑的颈窝道:“我很想见你,真的。”   说罢,沈淮云松开了楚蔑,沉默而期待地望着垂下头不说话的楚蔑。   楚蔑手中的两颗珠子散发着柔和且微弱的光,随即闪了几下,便瞬间黯淡下来。   …………   楚蔑发愣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只是几秒的功夫,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攥在手里的珠子藏进了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淮云:“虽然你对我心思不纯,不过念在你对我的态度还算好,我就不喊人抓你了。”   沈淮云原本还有些疑惑,直到注意到楚蔑在跟他说话时始终避开眼神交流,才确信楚蔑已经想起来了。   “现在神殿外面的人都还在,你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出去。你今晚干脆直接——”   楚蔑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该不该说出这句话:“先住在我这里吧。”   此话一出,沈淮云望着他的视线猛地热了起来。   楚蔑垂下眼眸,避开沈淮云略带深意的眼神,率先领着沈淮云往他的房间里走。   房间离祈祷室很近,且只有一张床。   “睡一张床吧。”   楚蔑坐在床边,手指划过干净的床褥,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淮云,如是说道。   …………   “你想做什么?”   楚蔑听见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疑惑:“我不是让你跟着他离开神殿,去打探清楚沈淮云的计划吗?”   “你不是说沈淮云把我当成某个人的替身吗?”楚蔑在心中回应:“那光凭见过几次面,他又怎么可能真的重视我?更别说告诉我有关玩家的计划了。”   “……这倒也是。”神似乎被他说服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给他点甜头。”   神愣住了:“甜头?”   “嗯,不然他未必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楚蔑见沈淮云走到他面前时就停下了脚步,索性站起来,与他面对着面看着彼此。   他和沈淮云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楚蔑抬手摩挲着沈淮云的侧脸,视线顺着沈淮云厚薄适中的唇一路向上,最后定格在沈淮云深邃的眼眸,对神道:“接下来希望您不要看。”   神若有所思。虽然它不懂这些,但作为神监视掌控了那么多,它自然见过人类做这种事,也明白这种事是极为隐私的。   大概不会发生什么会威胁到它的事,所以它很快答应了楚蔑的请求,不再监视楚蔑接下来的行动。   …………   看来已经消失了。   楚蔑感觉那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已经消失,但他并没有放下手,而是始终注视着眼前的沈淮云。   沈淮云瘦了,也成熟了很多。   沈淮云笑着将手覆在了他的手上:“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那么奇怪?”   楚蔑想起神……不,是主意识说的话就觉得好笑:“它说我和你死去的恋人长得一样。”   “噗——”   沈淮云忍住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怅然道:“是啊,你确实和我死去的恋人一模一样,可惜他叫林尽寒,你叫楚蔑。”   楚蔑见他开始贫嘴,难得配合道:“你居然敢把我当成替身?我跟他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沈淮云调侃道:“从头到脚,不是都一样吗?”   “不一样。”   楚蔑眼中含笑,原本只是摩挲着沈淮云侧脸的手,转而向后勾住了沈淮云的脖子,仰起脖颈将自己主动送了过去。   沈淮云感受着唇上的柔软和温度,并没有着急深入下去,而是推开楚蔑。   楚蔑不解地抬眸望着他。   沈淮云听着楚蔑有些乱的呼吸声,喉结动了动,摩挲着他红润的嘴唇,似笑非笑道:“神子大人这是做什么?这算是封口费?”   楚蔑抿唇,耳夹滚烫发红地像是火烧了一般:“我对它说,这算是甜头。但这个其实——”   …………   事实上,楚蔑并没有真正恢复记忆,但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恢复”记忆。   沈淮云塞给楚蔑的那两个,都是复制了记忆的珠子。一份是楚蔑还是玩家时复制的记忆,另一份是沈淮云特意回到无渡副本,找交易主持人要了一个珠子,复制了沈淮云自己的记忆。   也就是说,楚蔑仅仅只是不知道核心副本的记忆,但无论是作为玩家,还是作为NPC的记忆,他都已经知晓了。   记忆灌入大脑只是一瞬间的事,可他的眼中却总是浮现出他自己的尸体和沈迟雨最后自杀的画面。   那是以沈淮云的视角所看到的一幕。   楚蔑看不到沈淮云是什么表情,但他能从记忆中听见熟悉而悲伤的哽咽,以及一遍遍等不到回应的呼喊。   而后的一年里,沈淮云的记忆里也只有杀怪和副本,以及静静地看着手上的戒指。   …………   “算是补偿——”   楚蔑收回发散的思绪,望着沈淮云轻声道:“对不起,让你一直忍耐地这么痛苦。”   沈淮云眼中的笑意一点点消散,只剩下无奈和隐忍,轻声抱怨道:“原来你也知道啊?毕竟我只是脾气好,可不是性子软。”   他一直在这份感情中退让,也恼过怨过楚蔑,只是出于对楚蔑的爱,他始终还是选择尊重他的决定,忍受着那些痛苦。因为他知道楚蔑同样不好过,作为恋人的他只能尽可能地体贴楚蔑,努力成为值得他依靠的人了。   “嗯,因为你太好了。”楚蔑并不是那么坦率的人,有些心里话根本没办法直接讲出来,只能假装开玩笑道:“所以我赖上你了。”   沈淮云,我想一直跟着你。   只要你愿意。   沈淮云远比楚蔑更懂他自己,所以立刻明白了楚蔑的言外之意,又怕他不好意思,故意说笑:“那就赖着吧,反正我也养得起你。”   楚蔑的唇靠近沈淮云,在快要落下这一吻的时候,他抬眸与沈淮云对视,用轻柔而郑重的气音道:“那就拜托你了。”   随后,炙热而深情的呼吸交叠纠缠起来。   …………   窗外的雪又开始落了。   起初,天空中掉落的这朵雪花乖顺地任由风随意吹动,按照风的旨意不停翻动着。但它似乎有些厌烦了,调皮地离了风的掌控,去往了别的地方。   风似是不甘心让这朵雪花脱离掌控,有些霸道又用力把它拽回了原来的轨迹,重新玩弄于鼓掌。   雪花奋力反抗,但抵不住风的力道,挣扎过后只能任由风来掌控。风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将雪花吹得愈高愈远。   不知多久,雪花最终坠落,染上了除了白以外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 」∠)_楚蔑不是自己想起来的,是沈淮云直接把楚蔑玩家时的记忆和他自己的记忆复制品直接塞给了楚蔑。   沈淮云:能让他想起来一点是一点,不然等着他捅完我一刀,再悲痛欲绝地想起一切吗?ヽ(  ̄д ̄;)ノ有我在,我俩的感情戏里没有刀和be   本章福利完整……微博作者同名,我不多说了。   懒得找的小可爱,直接看这章也行。原本就是怕没car文太断层,我才写了最后一段的(////) 第221章 活着的死人   有人问我,为什么我分明是NPC,却能像玩家一样在副本间来去自如?毕竟玩家只会在他们死去的副本里作为NPC存在,而不是像我这样和玩家一起进入不同的副本。   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根本就没有死。   我只是在还活着的情况下,被蜃镜强行困住,随着它一起被迫陷入了沉睡。直至它重启的那一天,我才再一次恢复了意识。   ——楚蔑   楚蔑趁着主意识还没恢复对他的监视,将主意识的两个要求告诉了沈淮云。   沈淮云躺在楚蔑身边,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主意识并不知道我们在筹备些什么?”   “对,照理来说它应该全都能监视到,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它无法监视你们吗?”   “有。”沈淮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楚蔑:“我去找‘她’时,‘她’说‘她’已经强大了不少,所以有权限用蜃镜手机暂时屏蔽掉主意识的监控。”   楚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玩家通过手机发消息,主意识就无法得知我们的事。”   “你把我的手机收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联系我。”   楚蔑望着沈淮云的手机,皱眉问:“主意识的确不知道手机的内容是什么,但并不代表它不知道我使用手机。”   “它怀疑你又怎么样?”沈淮云笑道:“那玩意儿本来就没信过谁,而且我已经来神殿踩过点了,你也没必要非得留在这里受它监视。”   “不——”   楚蔑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至少在它彻底怀疑我之前,我必须从它身上获取点有用的东西。”   沈淮云知道楚蔑有他自己的想法,只能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得去和其他人汇合,尽快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起身开始穿衣服,在穿衣服时隐约可见他背后的抓痕,这令楚蔑有些尴尬地撇开了脸。   沈淮云若有所觉地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点坏笑,单膝跪在床上,撑在他的脸旁低头啄了他一口,笑容灿烂地说:“记得和主意识说,我已经被你迷得鬼迷心窍,忘乎所以了。”   楚蔑:“……”   他不轻不重地锤了沈淮云一下,道:“没个正形。”   沈淮云只是笑着应了句“是是是”,然后将一把镶嵌着红水晶的钥匙丢给了楚蔑。   “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楚蔑知道这钥匙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对沈淮云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   “既然我都被你迷得鬼迷心窍了,总得有点表示吧?”沈淮云将衣服全部整理好,侧过脸来勾唇笑道:“毕竟我们咩咩的魅力还是相当大的。”   说罢,沈淮云离开了这里。   楚蔑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握着钥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和坚定。   …………   “他居然把这个给了你?”   主意识的声音极为吃惊,不过大概是为了维持“神”的形象,它的惊讶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镇定道:“看来你已经成功让他信任你了。”   “是的。”楚蔑接着道:“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来这里查看有什么重要的地方的。”   “那么你就告诉他一些错误的信息好了,让神殿里的人伪装几处守卫森严的地方,用来混淆他的视线。”   神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神殿右侧的倒数第二个房间绝对不能让他们去。”   楚蔑垂眸,依旧语气恭敬地说了句“是”,就起身离开了祈祷室。   他本想用手机告诉沈淮云那个“绝对不能去的房间”,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推后一点告知。一方面考虑到不能那么快暴露自己与沈淮云的关系,另一方面,他对主意识所说的那个房间始终存疑。   最终,他决定亲自去查看那个房间。   楚蔑利用自己的权限将神殿的人分散开来安排,并在精心布置陷阱的同时,刻意留下了守卫上的破绽。方便沈淮云之后带人来时,能够找到一条快捷且省力的路径。   他为此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去安排。   表面上他力求安排的陷阱和守卫毫无破绽,完全一副为了神殿考虑的模样;实际上,故意将几个陷阱割裂开来,避免陷阱的重叠和人力的汇集。   在一切都安排完后,楚蔑悄悄用沈淮云留给他的手机发了消息,告知他神殿守卫的漏洞,以及主意识特意提及的房间在哪儿。   在确认沈淮云那边的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后,楚蔑放心地开始行动。   …………   楚蔑知道主意识一直在监视着他,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已经不在乎主意识的态度了。因为他已经尽可能地利用主意识给他的权限去协助沈淮云他们了。   深夜,他避开还在值夜班的神职人员,来到了主意识所说的那个房间。   这是个摆满了各式箱子的仓库,每个箱子都是锁好的。   楚蔑挨个儿晃了晃箱子,通过听里面的动静来判断箱子里都装了什么。但里面的声音很杂,有些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则是细碎的摩擦声,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   那主意识为什么不让人进来?   楚蔑静下心来,继续寻找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箱子,最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藏得很深,上面并没有太多灰尘,显然是前不久才被人刚刚藏好的。   他借着光仔细打量了一下盒子上的钥匙孔,意外地发现和沈淮云给他的钥匙孔大小一致。   要试试吗?   可这把钥匙是一次性的,绝对不能出错。   楚蔑打量着盒子上的钥匙孔,将钥匙重新放回兜里,转而掏出几根铁丝,凝神开始撬锁。   片刻后,盒子里传来“咔哒”一声,被楚蔑轻松打开。   盒子里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放了些精美的手帕。   楚蔑将盒子合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故意去往角落或者是堆砌很多东西的地方找,最后居然找到了四五个和刚刚一样的盒子。   都到这一步了,楚蔑怎么可能不知道主意识是故意设套,要让人用了那把钥匙呢?   那么剩下的几个盒子,根本就没必要再花时间撬开了。   楚蔑起身,打算将这些箱子放回原处。在他摆放箱子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靠近房间内部角落里的架子。他刚刚进来时,只关注到箱子和盒子,却没有对这个架子上心。   楚蔑盯着架子,费了点力气将架子从原来的地方移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扇紧闭的门。   门的入手时冰凉刺骨,里面像是有什么不祥的东西,让人毛骨悚然。   楚蔑并没有着急用钥匙,而是先用铁丝试图撬开门锁,但他甚至都没能将铁丝伸进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   看来这里确实有蹊跷。   楚蔑拿出钥匙,垂眸看向钥匙上的红色水晶,这颜色红得像是鲜血凝成一般,入手的感觉和他触摸门的感觉是一致的。   估计这个就是钥匙对应的锁。   楚蔑突然鬼使神差一般,觉得他手中的这把就是开门的钥匙,将钥匙往锁孔里插——   【不,钥匙不是开这个门的!】   【你忘了吗?这个钥匙到底是开什么的?】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呐喊一般,原本只是很细微的提醒,而后变成拼命的喊叫,而且愈发清晰尖锐。   楚蔑原本眼神有些恍惚,听见大脑里的这个声音时顿时一凛,眼神清醒过来,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钥匙,立刻把快要插进锁孔里的钥匙拔了出来。   “呃——”   紧跟着头一阵刺痛,楚蔑头脑发晕地将头抵在门上,门冰冷的温度迅速缓解了他有些发热疼痛的头。他额角的青筋因为疼痛暴起,又很快消失在皮肤下。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楚蔑微微抬眼,将手中的钥匙重新攥回了手心,眼中满是冰冷和嘲讽。   刚刚主意识蛊惑了他,让他误以为钥匙就是开这扇门的。他虽然不清楚门后是什么,但想必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幸亏如此,他才得以想起一切——包括他最后是怎么毁掉核心副本的。   这把钥匙十分重要,因为只有用这把钥匙才能开启去往神殿之下地宫的门。而主意识的实体,就在地宫里。   这个所谓“绝对不能进去”的房间只是主意识的一个陷阱。无论沈淮云他们是用掉了这把钥匙,还是来到了这个房间,都会如了主意识的愿。   前者让他们前功尽弃,后者将他们一网打尽。   主意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阴险。   时至今日,楚蔑始终没想通为什么分明毁了主意识的实体,蜃镜依旧可以在关闭后重新开启。   而更可笑的是,他当初并没有死。   他是在活着的情况下,随着蜃镜的关闭被迫陷入沉睡,再次苏醒时成为了NPC。   楚蔑和任何NPC都不一样。   能自由地去往不同的副本,只是因为他还有作为玩家时的一部分特权,而永远只能作为关键剧情NPC而非boss的理由是因为……   ——他并没有真正死亡,只是在还活着的情况下,被蜃镜主意识贴上了“死人”的标签。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楚蔑为什么永远不能成为boss的理由~主意识心眼很多的,大家不要掉以轻心哦   今天还会在晚上八点再发一次文哒,保证准时~ 第222章 弑“神”(上)   凡人们开始了他们的弑“神”行动。   虽是蚍蜉,我们仍有粉身碎骨也要撼树的决心和勇气。   ——沈淮云   既然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那么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经过他的这一番行动,主意识应该也早就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打算听它的话,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楚蔑收起钥匙,掏出手机直接给沈淮云发消息:【开始行动吧。】   【主意识的实体在神殿的大型祈祷室那里,入口在祈祷室最里面的神像下。】   谁也没有想到,地宫的入口居然就在一直对外开放的大型祈祷室的神像之下。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甚至白日都不限制有人过来,所以大家不一定能够意识到主意识藏身于此。   若非楚蔑想起了一切,玩家们不知为了寻找这个地宫还要耗费多少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主意识集中全城的人去对付他们了。   上一个副本全部玩家对抗一座城市的人和怪物都那么费力,这一次玩家才不过二十几个,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所以必须尽快行动。   趁着楚蔑特意分散的几处人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他们必须以最小的牺牲和最快的速度打主意识一个措手不及。   …………   沈淮云似乎早在收到了楚蔑先前的消息就开始了行动,很快回了句:“马上过来。”   刚发完消息,他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主意识应该已经去提醒它的信徒——神殿内部出现了要被就地绞杀的“叛徒”。   楚蔑这次来并没有带武器。   不过无所谓,从敌人手里“借”来武器也是一样的。   他将身上的白色长袍脱下来丢在一边,将它撕成布条束于裤腿和衣袖,避免过于宽大的衣袖和裤脚影响行动。   楚蔑转动了一下手腕,若有所思地说:“我这具身体都四年没打架了,不知道跟以前相比怎么样了。”   “算了,打了才知道。”   随后楚蔑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抓住时机猛地拉开门,然后冲了出去。门外的人只来得及看到有人冲出来的身影,下一秒就被人撂倒在地,头昏脑胀。   楚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顺手从他身上拿走了一把长剑,然后反手将长剑插在地上那人的心口,确保这个人没有反扑的机会。   楚蔑露的这一手有些吓到了这些人,毕竟他们还以为这位接过来不过几天的神子大人是个文弱的人,完全没有想到出手这么干脆利落。他们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并不是很想拿命试探他的深浅。   “如果你们现在让开,我不会杀你们。”   人们听了他这话,眼中似乎有了退意,但下一秒像是听见了什么人的蛊惑,麻木而呆滞地举起长剑冲向楚蔑。   看来又是主意识干的好事。   楚蔑眯着眼睛,冰冷的视线扫过围过来的人们,紧握着尸体上插着的长剑,随意拔出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众人。他像是离弦的长箭,剑刃所及之处,便是血花四溅。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赶到祈祷室那里。   所以有多少人阻拦他,他就会杀多少。   …………   楚蔑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赶到了祈祷室这里。祈祷室的门外躺着一堆神殿的人,显然玩家们已经先他一步来到这里了。   他一推开祈祷室的门,就和站在里面的玩家们对上了视线。   玩家们见来者穿着神殿的衣服,而且浑身都是血,还以为来了什么难缠的人,当即眼神警惕地要攻向楚蔑。   “别动。”沈淮云立刻抬手拦住了那几个玩家,道:“他是我的爱人。”   楚蔑打量了一下现场的玩家,发现并没有二十多个人,只有包括沈淮云、金雅、叶秩、居译、贺防川在内的十五个人,问:“其他人呢?”   沈淮云:“我留了几个人在外面,防止意外。”   “那就行。”楚蔑颔首,看到祈祷室里的神像已经被玩家们挪开,露出了通往地宫的入口。入口处是一扇小门,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而楚蔑手中的那把,才是真正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口内,随着入口处的打开,钥匙也像是乱码一般骤然消失,只留下了狭小而昏暗的入口。   “走吧。”   沈淮云和楚蔑对视了一眼,握紧手中的武器从入口往下走。   …………   这条道狭窄且漫长,一路蜿蜒着向下,像是直通到地底。随着玩家们位置的下移,温度也在不断下降。   楚蔑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地在最前面为他们领路,带着他们避开陷阱和机关,到达了主意识实体所在的地方。   当玩家们终于停下脚步时,被他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所震撼。可缓过神之后,只剩下脊背生寒:   这是一片幽暗且诡异的空间。   巨大的根系从天花板上蜿蜒而下,途中复杂的根系从天花板一直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的地砖。这些根系上缀着莹绿色的光点,将原本毫无光线的空间映成了怪异的幽绿色。   这个根系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让所有人甚至觉得,整个核心副本都是这个根系生长出来的花。而人的躯干太渺小了,就好比是拿蚂蚁去和大象作比较,这样可怕的差距让人不禁产生了疑问——他们真的能打败这样的庞然巨物吗?   玩家们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神情间也不自觉出现了些许迷茫无措。   楚蔑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熟悉这样的感受。   因为四年前,哪怕是怀着必死决心的楚蔑,在看到这一幕时也是呼吸一滞。   现在的根系比起四年前明显大得多,而且楚蔑也不知道蜃镜主意识是否增加了什么其他的举措去防止玩家破坏掉根系。   但不管怎么说,即便知道面前的东西有多危险,楚蔑也不可能就这么退缩。就算主意识和四年前相比变化了很多,至少他还有过去的经验可以借鉴。   “不要怕。”楚蔑坚定地望着眼前巨大的根系,将手中的剑刃举起直指前方:   “听我说——这些根系和地面上的城市是有关联的。既然你们还安排了一些人留在城市中,那你们最好让他们立刻去烧毁那些大型的标志性建筑。”   假如城市是这个根系的花,那么毁掉那个城市也会一定程度上削弱根系的力量。   当初他就是为了偷偷潜入这里,故意引爆了城中的几处标志性建筑,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削弱了根系的力量,为他毁掉蜃镜提供了可能性。   “这些根系怕火。”楚蔑提醒道:“你们要是有谁有火属性的道具,就赶紧使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符咒覆上了根系上,大火瞬间窜起,一发不可收拾。   楚蔑回过头,与居译对上视线。   居译:“我这里有火属性的符咒,数量也还算够用,但对付这么巨大的根系还是不够的。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弱点吗?”   “……有,但必须有人杀进去。”   楚蔑抬头死死地盯着最粗的那条根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条被其他根系所包围着的就是可以直通主意识实体内部的关键所在。   那时的他是穿过重重根系才到达那里,然后用刀生生砍出了一条裂口,最后找到了藏在根系内部的内核,用道具毁掉了它。   根系除了比四年前巨大了很多,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差别。   沈淮云这边已经用手机联系了还在城中各处的同伴们,让他们尽快将附近的大型标志性建筑烧毁。   “那就先试试主意识的深浅。”   沈淮云朝居译要了一张符咒贴在长刀上,示意居译点燃符咒,让火焰附着于刀身,随后拿群攻型道具炸掉攻向他的根系,直奔楚蔑指的那处。   疼痛令根系疯狂,毫无规则地攻击起众人。体力强的玩家就跟随沈淮云一起去往根系深处,其他一些体力跟不上的,就在外围攻击根系,为沈淮云他们减轻负担。   正如楚蔑所言。根系极为怕火,所以费了些功夫,沈淮云姑且也还算顺利地摸到了根系深处,果然在那附近看到了一处旧痕,应该就是楚蔑原先制造的伤口。   既然都已经把弱点送上来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忽略呢?   此时符咒已经差不多燃尽了,沈淮云拿出另一个火属性的道具,将火附着于长刀,奋力砍向那道旧痕。   …………   关秦月本身体力不好,所以也是在外围攻击根系。她在这一年时间学习了如何使用枪,所以正举枪帮队友除掉企图袭击他们的根系。   突然,一样尖锐的东西划过了关秦月的侧脸,传来了一阵疼痛。   关秦月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在指腹触及到脸上的血时,又下意识摸了摸八音盒,喃喃道:“什么情况?我明明已经使用道具了呀?为什么还是会受伤?”   “等等——”   她一愣,随即浑身发冷地望着举刀刺向根系的沈淮云,声音尖锐地叫道:   “哥,道具已经没有用了!!!”   “什——”   沈淮云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手中的刀,可是刀刃已经刺入根系中,根本来不及抽身离开。一瞬间沈淮云就被其他根系捆住了手脚,硬生生地往后拖。   原本看似没什么威胁的根系在那一瞬间忽然撕开了伪装,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机和恐怖。   刚刚只不过是它为了吸引猎物做出的伪装。   沈淮云奋力挣扎着,但它们越收越紧,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光是抵抗像是被绞碎般的疼痛就已经让他有些无处施力了。他余光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巨大根系的尖端朝向自己的后心,只要几秒后,他就会被根系拖着身体死于贯穿伤。   楚蔑看到这一幕心脏几乎快要骤停,见状冲着居译大喊一声:“居译!”   “知道了!”   居译甩出手中的符咒,符咒落在根系上一瞬间窜起巨大的火焰,迫使它们拖拽沈淮云的速度放缓。   贺防川分神用手中的枪击碎了沈淮云身后的根系,与此同时楚蔑也已经赶到了沈淮云身边,干净利索地帮沈淮云解除了根系的束缚。   下一秒,被砍碎的根系瞬间变成了尖锐的木刺,在楚蔑因为救下沈淮云而松懈的一瞬间,刺向了他的后背。   “小心!”   沈淮云眼尖,立刻将楚蔑推开,但还是被几个木刺刺中了肩膀。   楚蔑不敢轻易松懈了,立刻保持战斗状态防止其他根系袭击,示意沈淮云先将身上扎得不深的木刺赶紧取下来。   “怎么办……现在道具失效了。”叶秩的眼镜镜片已经碎了一部分,忧心忡忡地望着疯狂扭动的根系:“这样我们的战斗力也削弱了一大半。”   在场的玩家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楚蔑和沈淮云那样身手利落,至少关秦月这样的不是。   “既然如此,那么关秦月、林济……”沈淮云一个个将名字报了出来:“你们就先从这里出去,回到上面。”   他报的这几个人都是依靠道具变强的人,现在失去道具的他们只比普通人的身手好一点,留在这里实在不安全。   关秦月迟疑了一下,对其他同样被点到名的玩家道:“我们赶紧走吧,现在只能到上面接应他们了。”   那几个玩家默然,只得点头应是。   “关秦月,接着!”   沈淮云突然抬手将一样东西扔向了关秦月。   关秦月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摊开手心一看居然是概率骰子,不解地看向沈淮云。   沈淮云并没有分神看她,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根系:“那个东西拿好,怎么用都随你。”   关秦月将骰子攥入手心,扬声道:“那我们先去上面了,你们小心啊!”   他们这一走,留在这里的玩家就只有十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主意识的心眼×2   原本主意识故意装弱吸引玩家攻击它,打算在他们不清楚道具失效的情况下,直接杀了他们。   还有精力的话今天可能会发出第三更的~   如果今天第三更没发,那么所有章节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全部发完的∠( 」∠)_ 第223章 弑“神”(下)   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拼尽了所有。   如果问最后战胜了主意识的那个英雄是谁,那么只有一个答案——人。   因为英雄从不是数词,而是一个形容词。   ——楚蔑   失去了道具的辅助,这场战斗变得异常困难。   楚蔑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因为之前那次,楚蔑除了依靠个人能力,也是凭借道具才能毁掉蜃镜的。   没想到主意识这一次直接让他们的道具全部失效,让他们凭借肉体凡胎去对付这些难缠的根系。   幸亏居译作为天师并不算受影响。   只是大规模地使用符咒和灵力,使得他的体力大量透支,已经开始虚弱地咳嗽了。   更糟糕的是,沈淮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城中发生了暴动,留在城中的几个同伴在暴动中牺牲了,剩下的人只来得及毁掉一两个大型建筑,根本没有人手去别的地方继续毁掉其他的主要建筑。   一切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彩,为了自身安全不得不暂时从根系深处往外缘退。   “你现在还好吗?”   沈淮云肩膀和腿都受了伤,躲开刺向他左腹的根系,担忧地看着身形不稳的居译。   居译脸色苍白,幽幽道:“不太好,再耗下去我真的会谢。”   沈淮云:“……”   叶秩看他还能吐槽,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可他知道居译说的是实话,再这么折腾下去,居译真的会死的。   楚蔑眼中的担忧愈深,即便沈淮云还在强撑着精神鼓励众人,但也不可否认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被活活耗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是死他都必须冒这个险。   楚蔑眼中满是决绝,集中精神直奔他当初砍出的裂痕,只要攻向他的根系不会给他造成致命伤,他就绝对不会浪费时间绕道躲开。   沈淮云一直在稳定地向根系中心靠近,一边对抗攻向他的根系,一边留心周围同伴的安危,在同伴有危险时过去帮忙。   楚蔑自然也是他在意的对象。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分神没看楚蔑的功夫,楚蔑就跟不要命似的直奔根系中心,完全不在乎前进过程中受的伤。   “楚蔑,你干什么!”   沈淮云心中焦急,顾不上别人,往楚蔑的方向跑了过去,却被横冲过来的根系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蔑咬牙砍掉刺穿他胳膊的根系,拖着血淋淋的胳膊继续往前冲。   “该死。”   沈淮云恨恨地看着阻拦自己的根系,很想冲过去保护楚蔑,却被根系缠着脱不开身,极度的烦躁与焦急不断堆砌后,他的理智即将失控。   事实上,楚蔑并没有随便赴死的打算。   他的每一个举动纵然惊险,但他一直在计算着将伤害降到最少。   最终他来到了根系的深处。   那里有一条深深的裂痕,是楚蔑当初拼死砍出来的裂口留下的痕迹。他原以为可以结束一切,没想到还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不过那又怎么样?   当初他能留下这道旧痕,今日就能再将它重新劈开一次!   楚蔑攥紧手中的剑,屏气凝神,用尽全身力气往那道旧痕刺了下去。   根系像是被踩到了痛脚,顾不上其他玩家,打算全副精力用来对付楚蔑。   居译想将符咒贴到楚蔑身边,可惜距离太远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蔑被迫松开长剑,狼狈地躲开根系的攻击。   “我来。”   贺防川离居译近些,干脆从居译手中抽走符咒,将它叠成细纸条绑在匕首上,朝离楚蔑最近的沈淮云扔了过去:“沈淮云,把它扔到楚蔑那里!”   沈淮云弯腰捡起匕首,刚起身就看到根系朝楚蔑的背后刺去,当即毫不犹豫,甚至连瞄准都不需要。匕首稳稳当当地刺穿根系后,又因为惯性深深扎入楚蔑不远处的地上。   居译抓紧时间发动符咒,火焰随之围绕在楚蔑周身,让他能暂时没有后顾之忧地劈开裂缝。   “噗——”   居译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半跪在地上。叶秩立刻守在他身边,保护他不受根系的攻击。   楚蔑心中感激同伴的保护,更加用力地将长剑刺入裂缝。只是根系比四年前要坚韧得多,他到后来几乎使用身体的力量压在长剑上,手指因为用力而磨出了水泡,甚至因为脱力而不断颤抖。   他的眼前有些发黑,火焰在保护他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给他的身体增加温度,他很快就因为大量流汗和高温而有些缺水。   就在楚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时,他听见金雅惊喜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大家都来这个副本了!”   “我们还有机会!!!”   沈淮云听见后,声音嘶哑地道:“让他们尽快毁掉城中的标志性建筑,最好几处同时毁掉!”   既然城市是根系的花,那就将几处的花同时烧掉,根系没有缓冲过渡的时间,一定会在那段时间极为虚弱的。   金雅依言转达给了其他从别的副本赶来的同伴,让他们尽快准备好毁掉城中的主要建筑。   剩下的,就是专心保护楚蔑劈开裂缝,以及尽可能地往根系中心靠拢。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努力发挥着自己的作用,等待着在某一时刻将所有人都努力集中起来发挥到极致。   …………   神殿里,关秦月攥着手中的概率骰子,默念道:“我哥毁掉主意识的概率是多少?”   骰子被她高高抛起,在她期待又紧张的视线中缓缓落下,最后落在了地上。可当她凝神去看点数时,骰子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直接碾碎一般,瞬间变成碎末。   “哥?!”   关秦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神情焦急而担忧地看向了地宫的入口处。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的不同地点,分散在各处的组织者们不断抵抗着朝他们攻击的NPC,保护最中心的人,确保他们能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确无误的实施计划。   “三——”   领头者们早就将时间调整到了一致,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背后早已冷汗津津,根本不敢眨眼。   “二——”   其他玩家奋力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宁死也不肯让保护圈缩小一点。   “一!!!”   “引爆——”   “轰——”“砰——”   伴随着为首者的喊声,轰鸣声和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一齐作响,紧跟着便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   叶秩这头手机始终保持着通话状态,听着电话里一连串的轰鸣声,声嘶力竭地吼道:   “动手!!!”   居译眼睛一亮,擦掉不断从嘴角涌出的血,拼尽全力去使用符咒,让火一直在根系上不断燃烧着,使得根系不能专心对付楚蔑。   楚蔑原本用剑拼命撬开裂口,当他意识到剑身已经弯曲到了极限、即将崩断的时候,他果断放弃用长剑,转而用血肉之躯撑开了裂口。   满是伤痕的手一接触裂口,就被裂口溢出的液体所腐蚀,越是用劲,伤口就越是烧灼撕裂般地疼痛。   但是,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楚蔑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充血,身体肌肉因为过度的运作而发热疼痛,其实他现在就可以瘫软在地了,还撑在这里就是凭借着一口气。为了他自己、为了所有牺牲的队友,他绝不可能错失这次机会的!   金雅、叶秩以及其他在场的玩家都在为沈淮云开路,确保他能以最快速度冲到裂口那里。   沈淮云是除楚蔑以外,在场身手最好的人。所以即便在盘根错节的地面上,他依然能在躲避根系攻击的情况下,以极快的速度赶到楚蔑身边。   “我来。”   楚蔑只听见沈淮云沉稳而坚定的这句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分神去看他一眼,就意识到他已经穿过自己撑开的裂口,直接进入了根系的内部。   楚蔑咬着牙,仍不肯撒手。   要是他松了手,沈淮云即便成功杀了主意识,也会被困在里面一起丧命的。   “我们也来帮忙!”   叶秩和其他玩家都聚集起来合力对抗攻击他们的根系,然后尽他们最大的可能性赶到楚蔑身边。他们让叶秩和另外一个玩家帮助楚蔑一起撑开裂口,其他人尽全力抵抗根系,保证楚蔑他们在撑开裂口时不被攻击到。   叶秩一接触到裂口溢出的液体时,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从头到尾一直撑在这里的楚蔑,却只能看到他眼中的信任和不畏死的决绝。   叶秩一时哑然,没有说话,而是更加用力地撑开裂口,为楚蔑分担哪怕只有半分的痛苦。   …………   沈淮云几乎一进去就怀疑自己误入了硫酸池,皮肤一沾到里面的液体就传来火烧般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每走一步,就像是在刀尖上移动,疼得让人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咬着牙,视线不断在根系内部寻找着,试图找到楚蔑所说的那个内部核心区。   但根系实在太巨大了,根本找不到方向。   沈淮云知道大家都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撑不了多久。他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蜃珠所在的位置,那么所有人就会死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   沈淮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盲目寻找,不然这点时间根本就不够!但他无论再怎么努力地寻找,始终没有找到。   显然主意识已经学聪明了,将标志性的东西隐藏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极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往你左手边走一点。”   这个温柔的男声沈淮云格外陌生,但好像又在哪里听过,凝神仔细听了片刻,却始终没能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哼,蠢货!”   另一道有些成熟且张扬的声线响起,温柔些的声音立刻呵斥道:“阿音,你别这样说话。”   沈淮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声音是梁未音和姜缘的。   “我是姜缘。”那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和歉疚:“如果你出去了,麻烦替我和林队说一句抱歉。”   “我们知道你要找的地方在哪里,按照我们说的方向走就是了,动作要快!”   沈淮云知道时间紧迫,出于信任按照姜缘和梁未音的指示走,只是走到一处拐角时,他听见姜缘歉疚地说:“我们的意识被困在这里了,只能暂时先把你送到这一段路了。之后的路,会有其他人指引你去的。”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西西。”   另一个有些幼稚傲娇的声音响起:“知道了,我会把他安全带过去的。”   沈淮云明了,这是林西西的意识。   这一路好几个人断断续续地为他指了路,有些是他知道的人,譬如宋知意、席晴和李纳言等人,也有他不知道的人。但毫无疑问,他们生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终于,沈淮云找到了那颗闪烁着奇异光芒的蜃珠。   出乎意料的,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在取下这颗蜃珠时,沈淮云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劲。   而蜃珠取下来的那一刻,整个根系的内部变得灰暗,而一直腐蚀着沈淮云的液体也不断干涸,最后露出裸露的内部。   死去的亡灵们像引导他来时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替他指引正确的离开方向,只是声音明显比蜃珠未摘下之前要虚弱得多。   最后引领着沈淮云去往裂口的是个陌生青年的声音,在沈淮云即将离开时,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和欣慰道:“虽然很遗憾我没有早一点碰到你这样的人,但能够像这样帮助你毁掉蜃镜,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沈淮云在一只脚踏出裂口时,猛地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回过头喊出了那个名字:“柳阳——”   只是他回过头才发现,根系内部那点微弱的光已经全部消失,这意味着主意识终于死了,同样的,主意识所吞噬的那些意识也死了。   沈淮云眼中闪过一抹沉痛,只是看着手中的蜃珠,他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   从沈淮云取走蜃珠的那一刻起,根系就停止了动作,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干枯。   金雅望着不断枯死的根系,不怎么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欣喜地喃喃道:“终于……毁了吗?”   居译被叶秩踉跄着扶了起来,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松了口气:“这玩意再不死,我就要提前领盒饭了。”   众人互相搀扶着赶到了裂口处,兴奋于主意识的死亡,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待着沈淮云从里面出来。   沈淮云一出来自然就看到所有人眼巴巴地望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怎么样,成功了没?”   有人立刻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沈淮云,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淮云故作深沉了一秒,然后笑容灿烂地举起手中的蜃珠,朗声道:“我们赢了!!!”   此话一出,像是点燃气氛的火星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喜极而泣,有种劫后余生和心愿得偿的庆幸和欣慰。   沈淮云见众人高兴,脸上也溢满了笑容,看向一直出神望着他的楚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注意到他因为刚才撑开裂口而溃烂流血的手,心疼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护在手中道:“咩咩,你——”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所有的温馨都被可怕的轰鸣声打断了。   作者有话说:   累死我了(差点断气,下次再也不随便立flag了)   明天十二点,两章完结整本小说哦~   虽然我不太擅长写打斗戏,但我尽力了宝子们( ˙˙ )   大家猜猜主意识的第三个心眼是啥?这也是咩咩当初栽过跟头的地方(ω) 第224章 毁像   原来,坍塌碎裂的女神像从来只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因为在曾经的现实,它完好无损地静立在不断崩塌的世界里,冷眼看着生命和希望被残忍扼杀。   ——楚蔑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在让人头疼欲裂的耳鸣之后,开始地动山摇。   众人头顶的天花板随着震动出现了一条不明显的裂纹,而这条不让人注意的裂纹却像是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将裂纹迅速遍布了他们头顶。   “不好,这里要塌了!”   众人连忙互相搀扶着越过地上的障碍物,走不动的就让还有余力的人背着他们走。   “小心——”   在叶秩扶着居译往出口走时,头顶突然落下一块巨石,眼看着就要砸到叶秩和居译的身上了。叶秩来不及拖着居译一起躲开,只得先将居译推开。   居译摔在了地上,大脑空白地看着巨石离叶秩越来越近,甚至都来不及画符救叶秩。   叶秩望着砸向自己的巨石,知道他恐怕是难逃厄运了,下意识闭上双眼。   “啪——”   叶秩模糊间似乎听见了响指的声音,原本砸向他的巨石等了片刻也没有砸到身上。他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看到落在地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赫然就是将要砸向他的巨石。   是道具的力量,而道具的拥有者——   叶秩下意识看向了沈淮云,只见沈淮云脸色发白地松了口气:“看来主意识被毁掉后,神殿里对于道具的限制也解决了。”   “幸亏我刚刚尝试用了【照片】的力量,否则根本来不及救你了。”   叶秩缓过神来,感激地向沈淮云道谢。不过碍于现在地宫正在塌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立刻将居译扶了起来。叶秩刚想扶着居译继续往前走,就被他用力甩开了。   叶秩:“……你做什么?”   “你走你的路,我不想当拖油瓶。”居译吃力地扶着墙,踉跄着往前走:“不用管我,保住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矫情。”金雅横了居译一眼,对叶秩道:“我们俩一人架一边,总归比你一个人扶着他快一点。”   说罢,她用眼神示意叶秩态度强硬一点,直接不顾居译意愿,架着他就往外走。   一行人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来时的入口,而此时整个地宫已经塌了大半了。   沈淮云在最前面打头阵,其他玩家背着受伤的人走在中间,楚蔑则选择在最后垫底。   震动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看着规模好像不光光是地宫在坍塌,更像是——   楚蔑心中的不详感越来越盛,直到跟着沈淮云一行人从地宫里出来,望着同样正在坍塌的神殿时,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太熟悉这种震动了。   因为就是在四年前的那场震动过后,他被迫随着蜃镜一起沉睡,而再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了NPC楚蔑。   很显然,蜃镜主意识并没有真正死亡,它只是选择暂时关闭核心副本,要将沈淮云一行人塑造成下一个楚蔑。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楚蔑百思不得其解,蜃珠已经取出来了,那么主意识应该在蜃珠取出的瞬间就消亡才对,怎么可能还能控制核心副本?   “可恶,神殿的门居然推不开?!”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活埋在神殿里了!”   玩家们烦躁的声音吸引了楚蔑的注意力。   他望着紧闭的神殿大门,思索着大门紧闭的理由。   “让我来试试。”   贺防川汇集全身力量用劲踹了过去,但门依然纹丝不动。可实际上门就算是锁起来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主意识特意把神殿封锁起来,将在场所有人困在了神殿里。   那么它将所有人困在神殿中的理由是什么?   明明核心副本崩塌是针对所有地方的,即便他们离开神殿,也逃不掉才对,主意识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困在这里?   还是说——   楚蔑脑海中闪过神殿前方的女神像,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立刻拽着沈淮云的胳膊道:“蜃珠呢?你快让我看看!”   沈淮云注意到楚蔑脸上的紧张和担忧,立刻将蜃珠递给了他:“你想起了什么?”   楚蔑没回答他,接过蜃珠就往地上用力一砸,看到蜃珠居然轻而易举地摔成了碎片时,他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嘲讽道:   “又被蜃镜耍了。”   沈淮云看着摔成碎片的蜃珠,脸色也难看起来:“这不是真正的蜃珠?”   “我真是蠢——”楚蔑疲惫地按着自己的眉心,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紧闭的神殿大门,像是注视着大门之外的某样东西。   蜃镜主意识将他们困在神殿里的理由只有一个——真正的蜃珠在神殿外面,甚至可以说就在神殿附近。   有玩家问:“那……真正的蜃珠在哪儿?”   “很近。”楚蔑抬手指向了神殿大门的方向,当所有人的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时,他苦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的蜃珠就在神殿门口的女神像中。”   “女神像?”   “怎么可能会在女神像里?你是有什么依据吗?”   楚蔑用力地闭上眼睛,回忆起他多次看到女神像时烦躁不安的心情,以及他第一次毁掉蜃镜时,在面对即将关闭的副本时感受到的嘲讽冰冷的视线。   主意识一直在看着他们。   蜃珠,就是那尊女神像的其中一个眼珠。   难怪他作为NPC时,总是会梦到关于核心副本的事。而梦中,神殿前的女神像一次次地碎裂。可无论它碎裂了多少次,它的头始终朝向他,将徒劳挣扎的他看在眼中,露出嘲讽而悲悯的笑容。   那时他只当是毁不了主意识的不甘,却不知那是作为玩家的他给自己的提醒。   可笑的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梦真正的含义,因而再次错失了真正毁掉蜃镜的机会,还害得在场的所有人将要再次走上他的老路。   “怎么可能在这里就放弃呢?”沈淮云找出自己所有的道具,开始试图破坏掉大门。尚还勉强有余力的玩家也在奋力寻找着离开神殿的方法。   只是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方法,大门依然像被封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时间不多了。”   楚蔑知道核心副本损毁不过几分钟的事,而蜃镜主意识完全有能力拖上几分钟。   几分钟后,蜃镜将会再次关闭,等它重新开启时,成为NPC的他们将会去伤害和杀死下一批来到这里的玩家。   而经此一役,主意识能不能让他活到第三次反抗,这都还是个未知数。   “……”   楚蔑咬牙,心中纵有千番愤怒与不甘,却还是被不断涌上来的无力感和颓废感所覆盖。他望着沈淮云和玩家们奋力破坏大门的身影,突然很后悔就这么带着他们过来了。   要是他们,要是沈淮云也像他那样变成NPC怎么办?或者说这一次主意识根本不打算给他们留一丝活路,硬是要让他们在成为NPC之前死掉呢?   楚蔑不怕自己死了。   他只是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更怕沈淮云也步了他的后尘。   …………   楚蔑是亲身经历过核心副本毁坏的人,所以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他不敢告诉玩家们真相,至少到副本毁掉的最后一刻,他们都还是充满信念且不愿放弃的,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还是由他自己一个人承受吧。   可是,楚蔑还是不甘心。   他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凭什么这样还是不能毁掉主意识?究竟还要搭进去多少条性命?!   明明希望和生路就摆在眼前,他们却连过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神殿塌陷地愈发厉害,楚蔑回过头看着身后已经坍塌了一片的神殿,疲惫至极地叹了口气,静静注视着沈淮云带着汗水和血痕的侧脸,想将他的模样刻在骨子里,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就在这时,地震突然停了。   “吱呀——”   原本紧闭的大门像是失去了力量的控制,在众人惊讶又欣喜的眼神中慢慢打开。   众人试探性地走出了神殿,入眼的皆是残垣断壁,神殿居然还是保存最完好的一个建筑。   “女神像——”   楚蔑并不关心这里的建筑完不完好,而是径直跑向了原本放有女神像的地方。   “咩咩,等等!”   沈淮云看到楚蔑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冲进了废墟中,害怕期间还有什么建筑物会坍塌砸到楚蔑,连忙追了过去。   原本女神像离神殿并不算远,走个十分钟就到了。但由于地震过后的建筑物坍塌,他们不得不绕开或是攀爬到废墟上。   大概花了差不多快两倍的时间,楚蔑终于找到了女神像的位置。   那个总是伫立的女神像早已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碎石,那是楚蔑只有在梦中才看到过的一幕。   在女神像的旁边,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青年。青年的脚边是断裂的女神像的头颅,似乎是他将女神像毁坏。   青年早早就等在了这里,看到玩家们的到来时,他将脚边的女神像头颅随便踢了过去。   头颅滚动着停在了楚蔑的脚边。   楚蔑停了下来,怔愣地望着青年斗篷下熟悉的脸,诧异道:“是你?!”   青年拉了拉斗篷,不冷不热地说:“我看这个副本的所有东西都在崩塌,只有这个女神像完好无损,所以就顺便把它弄碎了。”   楚蔑:“……”   青年是脱离于其他玩家行动的,在他们被困在神殿里,而其他玩家分散在各处毁掉建筑时,他早就在神殿外静静等待着,等待着需要他出手的那一刻。   这个人一直不与其他玩家联系,总是行踪不定,因而主意识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的行动,因为这个人毫无威胁。   然而就是这个人,阴差阳错地破坏掉了主意识的最终计划。   只怕主意识自己也没想到。   楚蔑哑口无言,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有点好笑,但毫无疑问他现在是格外庆幸的。   要不是这个人将女神像毁坏,怕是所有人都会死在副本里。   “你是什么时候来这个副本的?”   青年:“比你们早点。”   沈淮云也追了上来,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是谁。这一年来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所以沈淮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原本不打算插手你们的事。”青年态度十分冷淡,仿佛不知道他刚刚的行为救了所有人一命:“但这件事既然涉及到所有人的利益,也包括了我的利益,那我还是帮你们一把好了。”   “希望你们之后——”   “沈队、楚蔑,你们发现了什么吗?”   远处的呼喊声打断了青年的话,他似乎也因此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而是将斗篷又拉得严实了几分,转身打算直接离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一般匆忙。   沈淮云有些意外他居然是这个反应:“你就这么走了?”   他的脚步顿了顿,平静道:“她不想见到我,而我也不打算再打扰她了。”   “如果可以,别向她提到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说罢,青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废墟中。   楚蔑目送着青年的身影远去,抱起脚边的女神像头颅,果然发现女神像的其中一颗眼珠是可以灵活运动的。   沈淮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楚蔑把真正的蜃珠从女神像的眼眶里取出来之后,连忙接过他手里的女神像头颅,像扔烫手山芋一般往地上狠狠一砸,扔完还踩了几脚:   “咩咩你也来踩几脚,现在不踩以后就没机会了!”   楚蔑:“……”你以为限时活动吗?   不过他还是非常欣然地接受了沈淮云的提议,垂眸望着女神像悲悯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抬脚用了十分的力气将那笑容彻底碾碎。   同伴已经陆续赶来,刚好看到楚蔑的动作,意外地问:“我们赢了吗?”   “嗯。”楚蔑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眼睛弯成两个好看的小月亮,扬声道:   “主意识死透了,骨灰都不剩的那种!”   “真的吗?”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摆脱这个鬼地方了!”   “妈呀,我真的活下来了,太不容易了呜呜呜……”   众人都放下心来,金雅也笑容满面,只是当她看向那些碎裂的雕像痕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在检查过后很快变为了然和庆幸。   他果然没死。   金雅并不打算去追问,因为知道他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了。   …………   沈淮云深深注视着楚蔑灿烂的笑容,感叹很少见他笑得这么放肆自在,打心眼里为他高兴,露出了欣慰而温柔的笑。   恭喜你自由了,咩咩。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猜到吗?   当年咩咩就是栽在这个坑上,所以说主意识心眼很多的|ω`)   接下来的话可看可不看。   《NPC》其实是我高三构思的,嫌本文太刀的宝子们快去抨击这难熬的高三生活~(bushi)   这个文很多设想其实中途有改有删,比如柳阳这个人是枉死的,但我觉得太单薄了就增加了后面一章的戏份。关秦月在原设定里是会死的,最终改了设定让她变强。   这本多少有点群像文的意思,可能会有小可爱不喜欢配角戏份多的文,所以我一直在尽量把控配角的戏份,不让他们太占主角的戏份。但因为太爱我笔下的这些角色了,真的不舍得删除他们的戏份。   最后感谢小可爱们一直陪伴到现在,么么哒~ 第225章 完结章   当一切都回到了蜃镜未出现的时候,生活终于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人们忘掉了蜃镜经历的事,将他们经历的一切当成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不愿意记起的,只会在清醒时迷茫地发呆片刻,然后继续他们平静的生活;而执意记住的,会依照残存梦境的那点记忆,去追寻魂牵梦萦的人。   对所有人而言,这或许不是最好,但却是最适合的结局了。   ——尾声   高兴的情绪让人暂时忘却了痛苦,但兴奋过后,那些被人遗忘的疼痛和伤口席卷而来。   更何况,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不得不面对的事。   “咩咩,我在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沈淮云的话让楚蔑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望着沈淮云,等待着他的下文。   “姜缘想对你说声‘抱歉’。”   “林西西说‘兔子脏了不怪你’。”   “周尚期说‘你成为了一个比他还优秀的好队长’。”   …………   沈淮云将他听到的话一一转达给了楚蔑。   楚蔑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变为了强撑的平静。随着沈淮云的每一句话的转达,他脑海里就闪过每个队员和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每回忆一个人,他故作冷静的伪装就被剥去了一层。   等到沈淮云全部说完时,楚蔑已经泣不成声了。   沈淮云咳了两声,强撑着疼痛不堪的身体走到了楚蔑的面前,抬手抱住楚蔑,将他的脸埋入颈窝,感受到怀中身躯的颤抖,抬手不断抚摸着楚蔑的后颈,温柔地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沈淮云。”   楚蔑声音嘶哑而颤抖,努力压抑喉间的哭声:“终于等到了……”   “我们一直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耗费两批玩家的牺牲和付出,花费了八年的时光,才将蜃镜彻底毁掉。楚蔑已经记不清,为了最终的胜利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这已经不再是梦了。   沈淮云说不出别的话安慰他,只是用力抱紧了他,给他无声的安慰和力量:“我知道。”   “我…真的很高兴。”楚蔑声音极为哽咽,却又格外悲伤哀戚:“只是还是太迟了。”   沈迟雨死了,他所有的队友家人都死了,而他也已经彻底死了。虽然蜃镜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彻底变成NPC的他,应该会随着蜃镜一起消失。   这意味着沈淮云还是得失去他。   “不,还来得及。”   沈淮云的双手托住楚蔑的脸,指腹拂过潮湿的痕迹,与他抵着额头,安抚道:“一切还能重来。”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   楚蔑望着沈淮云坚定的眼神,突然记起沈淮云记忆中曾经提到过的蜃珠,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你是说——”   “嗯,一切还有重来的可能。”   沈淮云垂眸望着楚蔑手上的戒指,露出一抹欣然又温柔的笑:“原本死去的人也都会醒过来,无论是我姐姐,还是你的那些队友。”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情绪低落了几分:   “只是一旦重来,所有的记忆也会随之清零。”   包括他和楚蔑共度的那些时光。   楚蔑愣住了,用很轻的声音道:“那一切重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你可能会因为我姐姐再次认识我。”沈淮云意识到楚蔑眼中的不安,因而没将那句“但再相识却未必会成为爱人”这句话说出口。   不过即便他不说,楚蔑也心知肚明。   “那就重来吧。”   并没有迟疑太久,楚蔑给了沈淮云最终回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失去的亲人还能再次拥有。虽然会遗忘蜃镜中经历的那些事,失去了难得结识的朋友和队友,但看到他们还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相信,哪怕重来之后沈淮云不会再爱上他,也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楚蔑已经看开了。   “到那时,我会来找你的。”   沈淮云握着手中的蜃珠,抬起楚蔑伤痕累累的手指,眼中隐隐流转过一抹水色,但被炙热而温柔的东西所替代。他低下头,垂下眼帘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最终将唇轻轻落在楚蔑的戒指上,神态克制而深情:“抱歉,总是让你等我。”   “不用道歉。”楚蔑抬手拂过沈淮云柔软的头发,垂眸凝视着他,隐去心中的悲伤和不舍:“我知道你会来。”   “所以,这不算什么的。”   …………   楚蔑已经彻底留在了核心副本里,是不能和玩家们一起离开的。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目送着他们离开核心副本,仅此而已。   楚蔑站在废墟中,看着沈淮云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玩家的队伍中,冲他摆了摆手,忍住喉间哽咽,尽力让自己表现地潇洒坦然:“好了,走吧。”   沈淮云此时已经被玩家们拥着往反方向走,望着楚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所有人遗留在了这里,一时间大脑一热,突然冲着楚蔑大喊道:“一定要等我!”   “……知道了。”   楚蔑一直笑着说“再见”,直到沈淮云和玩家们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才收起脸上的笑容,出神地望着所有人消失的方向,像是抽走了身体中所有的力气,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废墟上。   之后只要等到沈淮云回到“她”所在的副本,将蜃珠交给“她”,让一切回溯到蜃镜未出现的时间就行了。   这样,谁都不会死了。   楚蔑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但却又感觉空落落地找不到实处。他就像是一棵枯木,明明没有继续茂盛生长的养分,却又因为各种理由被迫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现在心愿已了,他这棵枯木燃烧殆尽之后,也就只是一撮轻飘飘的灰烬。   说来也是,他这八年的时光几乎全是在蜃镜中度过的。这八年的人际关系、记忆情感也将在不久之后化作虚无,也不会有谁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但这样也挺好的。   楚蔑漫无目的地在废墟间穿梭着,手指无意识轻点着这些残垣断壁,不断回忆着自己在蜃镜经历过的一切,回忆着那些曾经充盈在自己心中的各种情感。   最后所有的悲欢离合定格在所愿梦,沈淮云与他同床共枕之际,温柔而亲昵地摩挲着他的侧脸,让漂泊无所的他瞬间找到了归宿。   天空中的残阳一点点西沉,收敛起所有的光芒,进入了昼夜交替的最后时刻。   楚蔑停下了脚步,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黑暗一点点淹没了这个世界,恍惚间他听见了沈淮云的声音:   【晚安啊,咩咩。】   楚蔑嘴角牵起了恬静而平和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用耳语般亲昵温柔的语气道:   “沈淮云,晚安。”   …………   “知了——”   聒噪的知了声充斥了整个夏日,令生活在炎炎夏日下的人们充满了燥热和烦闷。   “咚咚——”   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像是为了附和这般燥热的夏季,显出来者的几分不耐。   “臭弟弟,快点给你姐开门。”   沈迟雨热得要死,拼命用手扇风试图让自己凉快一点,却反而适得其反,烦躁地放下手,用脚踢了踢门:“人呢,快点开门。”   门内没人应声。   “人掉厕所了吗?怎么还不来开门?”   沈迟雨秀气的眉头皱起,抬手刚要再对门发起一波猛烈攻势,门却在下一秒被人打开。   少年模样的沈淮云穿了个短袖和大裤衩,踩着拖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同样烦躁地说:“姐,你搁这儿叫魂啊?这么急干什么?”   沈迟雨赶紧拉开门,探头看了看家里,问:“爸妈在家吗?”   “不在啊。”沈淮云抱胸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地说:“老姐,今天又不是周末,我们爸妈怎么可能在家?你放暑假放傻了吧?”   沈迟雨望着沈淮云这欠揍的样子,一手肘怼到沈淮云肚子,踮起脚尖按着沈淮云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小子给我收敛点,我今天带人过来了。”   “嚯,还带人了?”沈淮云嘴上不客气,实际还是顺着沈迟雨的动作低下头,调侃道:“男朋友?”   此话一出,沈迟雨用看傻子的表情望着沈淮云,一言难尽道:“那是我大一同学兼男闺蜜,你瞎猜什么?”   “切。”沈淮云直起腰,没好气地放下了沈迟雨按住自己脖子的手,叹气道:“我还以为我老姐终于有人肯要了。”   沈迟雨:“……”   她忍住想揍弟弟的想法,回过头对站在不远处的高瘦青年道:“你快进来,外头太晒了。”   青年点头,走到了沈迟雨的身边。   沈淮云方才没看清青年的脸,然而看清他的脸时竟然恍惚了一瞬间,下意识道:“我好像梦到过你。”   青年一愣,似乎没预料到沈淮云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沈迟雨感觉气氛略显微妙,赶紧把沈淮云往门里推:“行了,别聚在门口,热都热死了。”   她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大大咧咧道:“楚蔑,这个是我弟沈淮云,开学就上高二了。”   “老弟,这个是我大一同学,叫楚蔑。”   说罢,她用力推了推沈淮云的肩,示意沈淮云让开一条道,好让楚蔑进来。   沈淮云顺从地侧过身,但视线还是粘在楚蔑的脸上不放,活像个颜狗。   沈迟雨:“……”   她只得没好气地白了沈淮云一眼,率先进了门。   楚蔑注意到沈淮云的视线,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沈淮云本以为楚蔑不会向他主动搭话,故而若有所思地错开楚蔑的肩,关上了房门。   “呼——”   沈淮云背对着楚蔑长呼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刚才跟鬼迷心窍了一般,居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种话。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身后那人略带笑意的声音,下意识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人。   “巧了。”   青年站在玄关处,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中跃动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色彩:   “——我也梦到过你。”   沈淮云怔怔地望着他,胸腔中那颗有序跳动心脏彻底乱了节拍。   ——完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到此为止正式完结啦(////)   关于小可爱们说的时间重来后会不会全忘了这点,我的答案很简单——就如这章题记一样,觉得这段经历痛苦的就会选择忘掉,比如蔡宇;仍有不肯忘却的重要之人,那么就会反复做着同一个梦,直到他们找彼此,比如咩咩和小沈。   说实在的,这是我自认为最恰当的结局。因为死去的在乎的人得以重新活过来,忘掉了蜃镜里那些痛苦可怕的经历,其实对于他们是一件好事。我想在经历了厮杀和人性丑恶之后,如果带着完整的记忆重来的话,面对和平的生活可能反而无所适从。   而所有脱离蜃镜人们,都能以最初的模样去面对以后的人生,也能以最纯粹美好的模样遇见彼此。   所以,十九岁的楚蔑和十六岁的沈淮云最终初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