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渣攻们都疯魔了   作者:哟儿   简介:   萧靖穿书了,成了一系列狗血文中的早死炮灰。   幸好,他的任务很简单,不断作死,让人厌弃,为主角攻受铺路就行。   剧情中——   剑尊师兄:我的徒儿乖巧伶俐,不像你,处处惹人生厌。   豪门总裁:作为替身,你的一举一动都得像他。   阴鸷王爷:璃儿的蛊毒还没解,你就得比他痛苦百倍。   萧靖游走在三个剧情中,眼看就要完成任务,人死身退了,剧情却一崩再崩。   萧靖:我得死……   后来,他死了,男主们也疯魔了。   三个位面之惨烈,让主神都暴怒了,无奈之下,系统又将萧靖投入了剧情中。   一睁开眼,看到了入魔的剑尊师兄。   剑尊嗜血成性,令修仙界闻风丧胆,却独独对萧靖关怀备至。   可他越温和相待,萧靖越是想逃离。   在一次次逃离中,剑尊师兄越来越疯,提着一把血剑说:“师弟,求你了,再爱我一次。”   萧靖一惊:“师兄,我处处不如你的好徒儿,是我求你了,你去找他吧。”   剑尊喉头一哽,喷出一口鲜血,悔得痛不欲生。   一天,萧靖趁机逃跑,剑尊不舍而追,却发现,还有两个人在一路相追?   三人不期而遇,转头问萧靖:“他们是谁?”   萧靖两眼一闭:“……我真不认识。”   啊……来回奔走在三个世界,屡屡险些翻车就算了,为什么还融合了?   【◆这是一本古早狗血文!古早!!狗血!!hzc!!】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靖,陆长渊 ┃ 配角:预收文《龙傲天的官配都是我》 ┃ 其它:预收文《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   一句话简介:一本古早狗血文   立意:不忘初心。 第1章 第1碗狗血   萧靖死了。   死后,他的神魂没有消散,也没有下地狱,反而陷入了一片白茫茫中。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万物,亦不能离开,无尽的孤独足以让人发疯。   萧靖坐在一处,神色淡淡,好似一个瓷娃娃,在虚空中静静的沉沦。   时光流转,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检测到灵魂,符合条件,已绑定。”   “正投入世界……”   “投放成功。”   再次睁开眼,萧靖处于一片陌生之地,他穿着赤色长袍,柔顺的长发随意绾起,带着几分潇洒恣意。   原主的执念仍不愿离去,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往事。   “萧靖,你闹够了没,我的徒儿乖巧伶俐,不像你,处处惹人生厌。”   “白儿受伤了,你欺人太甚了。”   “你谎话连篇,死性不改,非要逼死我的徒儿才满意吗?罢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一字一句,让他心头作痛,眼前泛起血色,萧靖摸了摸脸颊,才惊觉,他流出了血泪。   “宿主,请保持冷静。”   萧靖抿唇一笑,对现状也不多问,随口道:“我很冷静。”   他乃孤儿,无依无靠,虽不怕死,可倘若能重活一次,也不拒绝。   系统顿了顿,机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你死后,灵魂被绑定,完成四个书中剧情后,可得重生。”   随即,纷杂的剧情被灌入脑海。   看完后,萧靖饶有兴趣。   这是一篇师徒仙侠文,他是书中爱而不得的炮灰,一路与主角受作对,为剧情添砖加瓦。   书中,萧靖乃剑宗的金丹真人,出自灵光峰门下,乃陆长渊唯一的师弟。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又一起外出历练,度过了愉快的年少时期。   渐渐的,萧靖对陆长渊心生爱慕,为了与他朝夕相处,不惜改修剑道。   可惜,萧靖在剑道一途缺乏天分,他牵挂太多,光是执剑,就修行了整整一年。   看着师兄失望的眼神,他心头苦涩。   从那以后,他一心一意沉浸在练剑中。   别人在打坐,他在练剑;别人在睡觉,他还在练剑。久而久之,剑宗多了一个剑痴。   这些年来,萧靖都在追随陆长渊的脚步,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终于在三十八岁时,突破了金丹期。   一时间,剑宗沸腾了。   这年纪、这修为,放眼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有明渊真君之风。   有明渊真君之风……   他……有师兄之风呢。   那一天,陆长渊也颇为开心,特送上一把长剑。萧靖大喜若狂,一再保证,定不让他失望。   可时光一晃,他就让陆长渊失望了。   一天,陆长渊历练归来,身后跟着一个年幼的男孩,他唇红齿白、长相漂亮,颇得众人喜爱。   那一天,萧靖永不会忘却,那是他悲剧的开端。   柳元白乃一村落的小子,在族人被邪修所害后,有幸被陆长渊所救,成了他座下的唯一弟子。   柳元白的天资尚可,火木灵根,深得明渊真君的调/教,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筑基期。   在宗门里,他嘴甜人美,又乐于助人,深得人心,无人不称赞。   渐渐的,陆长渊不再陪同他修炼,笑容也变少了,萧靖惶恐万分。   多少次,他来到陆长渊的门外,却听他悉心问候另一人;多少次,他跑到练剑峰,却见他耐心教导徒弟。   萧靖茫然了,呆呆地躲在一旁,无法再挤出一抹微笑。   他心头酸涩,想融入其中,却让柳元白一次次受伤,看着师兄和同门们指责的眼神,他百口莫辩。   “你们别怪师叔了,是我不好,与师叔无关……”   “师叔没打我、也没训斥我,是……我自己不好。”   “师父,你们在吵架吗?”   “罢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如此以往,萧靖懂了,他被柳元白陷害了,或许这是情敌之间的感应吧。   在识破柳元白的真面目后,萧靖多次告知师兄,却引来训斥。   面对柳元白一次次的挑衅和同门们的讥讽,他如坠暗夜,四处呼号,却不见一点亮光。   他的话,没人相信。   甚至,有流言传出,青霄真人嫉恨师侄,才屡次出言污蔑,德不配位。   一次,柳元白上门,咧嘴笑得狡黠,说了一通刺人的话,更动手推人。   萧靖蹙眉,反手推了他一下,力道不重,柳元白却受伤倒地,哭泣着,冲出了房门。   又来了,这熟悉的一幕在反复上演。   萧靖被逼入了绝境,站在陆长渊的面前,笑得比哭还难看。   “够了,我徒儿的本性,我心知肚明!”   “白儿性子单纯,不像你,心思重又善妒,惹人厌烦。”   “萧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呵呵,他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竟成了万人嫌。   萧靖疯魔了,修为止步不前,行事怪异,在与主角受作对的路上,惨遭打脸,像一个可怜的工具人,只为了推动剧情。   系统一边检测他的精神波动,一边说:“在书中,你前半生吉星高照,后半生命运多舛。”   “你资质不凡,悟性颇高,只要中途不陨落,就能飞升仙界,却困于情情爱爱中。”   “你改修剑道,不分昼夜地练剑,终于有所成,与陆长渊执鸳鸯双剑,使双剑合璧剑法,一路斩妖除魔,名扬四海。”   “你深爱陆长渊,笑他所笑、怒他所怒,忘了心中所好,更不惜在对战魔修中以命相救,被心魔缠身,大道危矣。”   “你年少成名后,气运不佳,屡屡栽在柳元白的阴暗手段下,被师兄冷眼、让师父失望、受天下人嘲笑,万念俱灰。”   “传闻,明渊真君和徒弟两情相悦,有结为道侣之迹,你肝肠尽断,不惜下媚毒,以求转机,却含恨而归。”   萧靖听罢,笑着说:“系统,不用配悲情BGM,很煽情,可我哭不出来。”   系统一顿,默默关了背景音乐,“为了让宿主融入角色,更好的完成任务,这只是一个小手段。”   萧靖拉长声音,恍然道:“没兴趣。”   “宿主,请认真对待任务!”这一次,系统的声音带着三分恼怒,语速加快:“剧情不能崩,否则后患无穷。”   “嗯……”萧靖沉吟片刻,了然道:“原来,你是人工智能,有感情、有自我判断的。”   那就不能当作工具人对待了,系统是他的助力呢。   系统:“……”   这个宿主是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拿捏了主导地位?   这一刻,系统噤声了。   萧靖不以为意,继续道:“作为炮灰,我的任务是推动剧情发展,人死身退吧。”   系统:“是。”   “有意思,那来吧。”   系统沉默了,绑定的宿主太理智、太聪慧,是好是坏?   下一刻,剧情正式开始。   萧靖思绪不清,浑身热浪滚滚,在澎湃的情/潮中起起伏伏。   喘气间,他踉跄走向了里间。   “师兄,师兄救我……”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萧靖,你疯了,竟敢对我下媚毒,还不快放开我!”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请多多支持! 第2章 第2碗狗血   萧靖悲凄一笑,踉跄着,走向内室。   多少天了,师兄对他不闻不问,匆匆相逢时,眼神也冷漠如冰。   萧靖心如死灰,被魔修一掌击中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他不甘心,他要师兄回心转意!   眼前,陆长渊盘腿坐在床上,脸色潮红,衣襟松松垮垮的,却眼神冷漠,“你疯了,竟对我下情毒?”   萧靖红唇似血,如泣如诉道:“师兄,你终于正眼瞧我了。”   不管鄙夷或嫉恨,此时此刻,你的眼中只有我呢。   陆长渊脸色铁青,斥责道:“你行事荒唐,放浪形骸,行不耻之事,言痴言疯语,简直有辱门风!”   陆长渊想不明白,他的师弟怎么变成了这般?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也曾一同修炼,陆长渊年长几岁,又是师兄,对萧靖如兄如友,对他抱有厚望。   曾经,他们执双剑,扫荡天下邪魔,也曾对战各门各派,闻名遐迩。   渐渐的,萧靖步入了歧途。   身为师叔,他嫉恨年幼的师侄,屡次言语侮辱,更出手伤人,在长辈的训斥下,仍不知悔改。   他……不配执剑!   陆长渊撇过头,闭上双眸。   萧靖心头酸涩。如今,他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了。   薄如蝉翼的外袍飘落在地,一缕幽香在洞府中缭绕,萧靖衣裳半褪,肌骨如冰玉,美得不可方物。   他轻笑一声,跨坐在男人的腰际,一双玉臂圈住他的脖子,柔嫩的双唇如杏花初开,泛着浅浅的红色,诱人采撷。   “师兄,”萧靖在男人的唇边吹气,呢喃道:“你的胸膛好烫,你……心乱了。”   陆长渊身形一顿,大动肝火道:“你疯了!”   刹那间,萧靖强装笑脸,眼角却泛着迷蒙的水雾,“我早就疯了……”   萧靖目光坚定,仿佛下了决心,胡乱拨开男人的衣襟,生涩吻上他精壮的胸膛,泄愤般啃咬。   温热的唇舌贴在肌肤上,男人的身体蓦然一僵。   “萧靖,你敢辱我,罪该万死!”陆长渊一贯清冷,被他一再冒犯,不禁勃然大怒。   “罪该万死?”萧靖眼神悲凄,深深望着他,悲恸问:“师兄,你曾说,要与我结为道侣,你忘了吗?”   他守着这个飘渺的念想,等了一年又一年,你……食言了吗?   陆长渊如遭雷劈,记忆中,一段尘封的记忆悄然再现。   彼时,他们奉命下山,前往枫林城歼灭魔修,却遇到一群高阶魔修的埋伏。   两人浴血奋战,在两天两夜中,将上百魔修绞杀殆尽,萧靖修为较弱,被一击重创丹田,奄奄一息。   那天,在一处幽静的山洞中,萧靖浑身是血,脸上带笑,虽疼得发抖,仍在安慰他。   “师兄,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生平第一次,陆长渊慌了,他将储物袋中的丹药都翻出来,找来找去,都不尽意。   “师弟,你别说话了。”陆长渊心慌意乱,双手微微发抖,改口说:“你还是说说话吧。”   萧靖笑容脆弱,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师兄,你怕我死了?不会的……”   他还舍不得死。   可萧靖伤得太重了,不止丹田破裂,还为陆长渊挡了一掌,小命堪忧,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陆长渊悔不当初,沉声道:“师弟,你撑下去,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当一次师兄,我都听你的。”   萧靖气息奄奄,虚弱一笑:“听我的?我……心悦师兄,想与你结为道侣……”   陆长渊大为震惊,缓缓点头:“好。”   或许是为了心中的期盼,萧靖愣是撑到了师父寻来,得以保住小命,根基却受损了。   陆长渊看向萧靖,仿佛第一次用心瞧他。   萧靖爱他,比爱自己更爱他。   人尽皆知,青莲真人爱他若狂,几近疯魔。   如果他能安分守己,别妄想太多,以修行为重,对同门友善,不暗害白儿,在宗门里,还有一席之地。   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陆长渊的眼神渐渐冰冷,明晃晃的厌弃如锋芒,根根刺在萧靖的心头。   萧靖眼含泪水,用冰凉的手盖住他的双眸,红唇微张,想亲吻他的嘴角。   “滚!”陆长渊撇过头,神色厌烦:“你的靠近,让人作呕。”   作呕?   萧靖心头绝望,俯身向前,他却往后仰,两人一追一躲,迟迟不能唇齿相依。   一口瘀血涌上心头,萧靖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他神情悲凉,胡乱拭去血水,叹息道:“师兄,与我结为道侣,我就放开你。”   陆长渊冷笑一声,“痴心妄想!”   下一刻,陆长渊凝神静气,一举冲破了困灵索的束缚,一掌拍向他的胸膛。   “噗!”   萧靖从半空中摔落在地,口中喷血,疼得紧拽衣襟,脸色煞白,蜷缩在地,一动不动的,如破碎的瓷娃娃。   陆长渊蹙眉,训斥道:“事到如今,你仍在装模作样!”   那一掌,他完全可以躲开,却硬生生受下了,还故作疼痛。   哼,自作自受,陆长渊不会怜惜他半分。   萧靖冷汗涔涔,疼得眼冒金星,气若游丝道:“师兄,我好疼……”   陆长渊一顿,垂下眼眸,不耐烦道:“你对我下情毒,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结为道侣一事,休要再提!”   “不,”萧靖的额头抵在手肘处,倔强道:“我就提……”   出尔反尔的是他,为何不提,就要提。   话虽如此,可他都胸口怎么又闷又痛,就连泪水,就连泪水都不争气地流下。   萧靖咬紧牙关,不泄出一丝啜泣声,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让他清瘦的躯体愈发可怜了。   陆长渊面露不虞,抬脚踹开他,头也不回道:“死性不改,你无药可救。”   “你去哪?”萧靖踉跄起身,大喊:“你要去找柳元白,是不是?”   陆长渊微微侧头,冷笑问:“与你无关。”   萧靖身形不稳,脑子嗡嗡的,两眼发黑。   背影远去,他又惊又急,捂着疼痛的胸口,紧追不舍。   房门大开,朦胧的月色洒落在大地,一道道长长的影子如黑蛇扭动。   门外,七八个弟子一哄而散,他们忸忸怩怩,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洞府中。   一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弟子走出来,他样貌不俗,肤色如雪白,腰间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   “白儿,你怎么在这?”   柳元白轻咬下唇,恭敬道:“师父,我见你许久不归,前来看看。”   大比后,他们想外出历练,前来请示明渊真君,不料撞破了这丑闻。   柳元白强颜欢笑,浅浅的眼眸泛起泪光,黯然神伤道:“师父,我不该来的,这就离开。”   言罢,他转身就走。   陆长渊稍稍整理衣袍,皱眉道:“并非你想的那般。”   门内,萧靖脸色潮红,衣裳不整地追了出来,他脚步虚浮,往前倒下。   陆长渊心思烦乱,往右侧挪了两步,没让他碰着自己。   萧靖本就身负重伤,气急攻心下,嘴角又溢出鲜血,猛地跌倒在地,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   衣袍滑落,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月色下莹莹生辉,销魂的幽香飘飘荡荡,艳美绝俗。   这时,旁观的弟子们都看直了眼,青莲真人的盛名不虚,他堪称绝色。   可惜啊,心思用错了地,这香味……是合欢宗赫赫有名的情毒吧。   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变了。   啧,这就是名动一时的青莲真人呢,这下作手段,令人不齿。   暗含讥讽的眼神如有实质,萧靖视而不见,倔强地抬起头,拢了拢衣襟,傲然问:“你们看什么?”   弟子们一惊,纷纷撇过头,暗暗使眼色。   柳元白脸色苍白,行了一礼,颤抖问:“师叔,你……还好吗?”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不问他们做了什么,刻意避开师尊,将风头引向萧靖。   “与你无关。”   柳元白小脸煞白,身子摇摇欲坠,难堪道:“我多嘴了。”   这时,一名陪在柳元白的弟子看不惯,急冲冲道:“青莲真人,你太过分了!”   萧靖忍住心头的剧痛,刚烈道:“我的事,轮不到你评判。”   那弟子想争辩,柳元白心急如焚,拦在他身前,祈求道:“别说了,他是我师叔。”   “师叔?他算哪门子的师叔,言行无度,令人不齿!”   萧靖咳出一口血,二话不说,朝他拍了一掌。   凌厉的掌风如雷霆之怒,劲风猎猎。   刹那间,柳元白惊呼一声,飞身一挡,疼得冷汗涔涔。   萧靖笑了,那一掌,他不过用了一成力,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还不至于痛得满地打滚。   陆长渊见状,反手一拍,重重的威压如刀锋冷冽。   萧靖气血上涌,却倔强地咬紧牙关,双腿打着颤,即便弯了脊柱,痛不欲生,他也不能跪下。   他是青莲真人,剑宗的天之骄子,岂能在人前下跪!   陆长渊冷笑一声,威压更甚。   萧靖嘴角渗血,冷冷看着他,明明已是樯橹之末,仍不愿示弱。   刹那间,陆长渊迟疑了,那般冷漠又孤傲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   这时,柳元白跪在师尊的跟前,哭求道:“师父,求您收手吧,师叔不敢了。”   闻言,陆长渊眼神一冷,寒声道:“你比不上白儿。”   这一言,将萧靖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求收藏!   星际4780年,一款恋爱游戏爆火,无数玩家涌入其中。   林空,一特殊npc,属性奇怪。   【npc:林空】   【智慧值:60】   【美貌值:100】   【幸运值:100】   【魅惑值:100】   【恋爱对象:??】   【备注:你是一名笨蛋美人,恶毒npc,守着一亩三分地,处处与人作对,性情极坏,恋爱难以配对成功。】   因此,林空专注于种田,和邻里争土地、泼脏水,别人却处处纵容,还常常看着他发愣。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从马上摔下;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跪求谈恋爱;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一秒破万贴。   后来,他的动图流出,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为了看他一眼,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   林空吓坏了,偷偷躲进村长家,在窗下听到: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笑得甜甜的:“人人都说喜欢我,这么说,我也能恋爱了?”   “啊!!”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   选我,选我,一定选我!   一开门,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林空羞涩一笑。   哎呀,选谁好呢? 第3章 第3碗狗血   萧靖黑眸如钩,将陆长渊的冷硬心肠都洞穿了。   彼时,他们一同修炼,陆长渊曾言,他的师弟聪慧机敏,无人能比。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沦为了肉中刺?   萧靖红唇似血,顶着威压,倔强地直起腰杆,似笑非笑道:“师兄,你真这般厌弃我?”   苍茫月色下,他身形瘦削,衣衫不整,却美得惊人,带血的嘴角如残月,寒凉又孤傲。   陆长渊蹙眉,不虞道:“大庭广众下,你成何体统?”   锋利的眼神扫过,弟子们纷纷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柳元白咬了咬下唇,见旁人的视线都被他夺走了,心头酸涩,“师父,你饶了师尊吧,他知错了。”   萧靖一听,癫狂大笑:“师侄,你这么善良,那你过来替师叔受苦吧。”   陆长渊疼爱徒儿,岂会让他受苦,“白儿,你别理他。”   柳元白局促不安,看了眼两人,怯懦道:“我……我听师父的。”   “白儿,你善良柔弱,不像你师叔,他……”   忽然,一声厉喝袭来:“我徒儿怎么了?”   陆长渊一惊,气势顿消,恭敬地立在一旁。   刹那间,萧靖单膝跪地,瘀血上涌,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再次抬眸时,眼眶都红了。   “师父!”萧靖大喊,他再惹人嫌,也是有师父的、被疼爱的人。   含丹真人年约六百岁,白发须眉,却面若少年,觑人时,锋芒毕露。   含丹真人乃三灵根,天姿不显,一番苦修后,在四百岁突破了金丹期,入主灵光峰。   此后,他修行缓慢,又耗费了足足一百年,才堪堪步入金丹中期。   在人才济济的修仙界中,他平平无奇,此生若无大机缘,恐怕止步于金丹期了。   幸好,含丹真人不争不抢,修的是君子剑,自知大道无望,就收了两个徒儿,悉心教诲。   他不收徒则已,一收徒就是天才之流,特别是陆长渊,小小年纪就剑道大成,堪称一辈楷模。   渐渐的,他的徒弟们产生了嫌隙,相看两厌。   含丹真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人尽皆知,萧靖爱陆长渊,爱得发狂,爱得能舍弃一切。   却偏偏,陆长渊不爱他。   含丹真人脸色铁青,冷笑道:“明渊真君,您好大的派头,我和劣徒自愧不如。”   陆长渊眉头紧蹙,行礼致歉:“师父,您折煞我了。”   别说突破了元婴期,即使他成了一方大能,也是含丹真人的徒弟。   不料,含丹真人身形一晃,避开他的行礼,摆手道:“岂敢!我一介金丹期,当不起您的大礼。”   这一刻,陆长渊明悟,因为他惩罚师弟,让师父生气了。   陆长渊神色微赫,惭愧道:“师父,我让您失望了。”   “你没让我失望。”含丹真人冷冰冰的。   众人暗暗咋舌,一向温和有礼的君子剑也动怒了,这该如何是好?   柳元白微微发抖,温和有礼道:“师祖,您消消气,师父一向敬重您,岂……”   含丹真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柳元白小脸煞白,苦涩道:“师祖,是我多嘴了,请您见谅。”   陆长渊叹息一声,皱眉道:“师父,白儿是无辜的,您何必为难他?”   此言一出,明眼人顿时心头一紧,恨不得缩进洞里。   萧靖冷哼一声,反驳道:“陆长渊,师父何时为难你的好徒儿了?”   况且,含丹真人的修为再不济,也是柳元白的师祖,难不成还得哄着他?   陆长渊回过神来,怒气冲冲问:“你喊我什么?”   “陆长渊。”   萧靖的脸上挂着笑容,神色倔强:“陆长渊,怎地?”   荒唐,身为师弟,竟直呼师兄的名讳!   萧靖咳嗽几声,笑容悲凉问:“你的好徒儿叫得,我就叫不得?”   在师徒俩修行时,柳元白撒娇卖痴,不止一次唤他「长渊哥哥」。   陆长渊笑骂,暗暗允许了。   萧靖笑得比哭还难看,追问:“我说的对吗,长渊哥哥?”   顿时,柳元白心乱如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澄澈的眼眸含着泪水,惹人怜惜。   陆长渊被戳破了丑闻,恼羞成怒,斥责道:“闭嘴。”   “呵,我冤枉你们了?”   “你还说!”陆长渊怒不可揭,一掌将他拍飞了。   萧靖重重地砸在地上,紧捂着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疼得直发抖。   含丹真人惊怒交加,一掌拍下,“孽徒,你欺人太甚了!”   陆长渊不敢躲闪,硬生生抗下了这一掌,顿时气血滚滚,险些咳出一口血。   “不要!”柳元白哭喊着,急得团团转,跪地道:“师祖,您大发慈悲,饶了师父吧。”   含丹真人百感交集,呢喃道:“我饶了他,谁又能饶了我的徒儿。”   陆长渊站得挺拔,寒声道:“师父,师弟对我下药,行事荒唐,我已既往不咎了,您还要如何?”   师父疼爱师弟,就能无视他犯下的过错了?   忽然,萧靖强撑着站起身,却脚步虚浮,又一头栽倒了。   一名弟子于心不忍,扶了他一把,轻声问:“青莲真人,您还好吧?”   萧靖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我没事。”   陆长渊撇过头,气他对门下弟子也故作姿态。   “师父,弟子错了,让您一次次为我忧心。”说着,萧靖哽咽了,朝他深深行了一礼,悲痛道:“我自作自受,该吃苦头,我再不敢了。”   陆长渊闻言,惊诧地转头,像是听到了极端荒谬的言语。   多少年了,萧靖像个跟屁虫,一直黏在他身后,即便受了委屈、吃尽苦头,也默默忍了。   如今,却说不敢了?   这是何意,他悔过自新了?哼,这又是一个谎言吧。   含丹真人叹了口气,心痛问:“你当真看开了?”   “是。”   萧靖又行了一礼,这才看向陆长渊,心如死灰道:“师兄,我不该对你下情毒,我自罚。”   言罢,他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口,疼得脸色惨白,不停咳嗽,刺眼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下一刻,他又拍了一掌,双眸泣血,气息不稳问:“师兄,够了吗?”   陆长渊大为震惊,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好……好……”事到如今,他们两清了。   萧靖气血翻涌,恍惚看了一圈,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哎呀,师叔跑了。”柳元白捂着小嘴,惊叫一声。   含丹真人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随你们去吧。”言罢,他遁走了。   门下弟子们面面相觑,也找借口离开了。   苍凉月色下,陆长渊背手而立,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了。   “师父……”柳元白上前一步,小心觑了觑他的神色,忧心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来的。”   陆长渊久久才回过神来,恍惚道:“与你无关。”   他们积怨久已,孰是孰非,旁人也难以定夺。   柳元白心里难受,却笑着说:“师叔受伤了,您要不要去找找?”   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摇头道:“他年轻气盛,吃点苦头也好。”   话虽如此,萧靖负伤吐血的一幕频频在脑海中闪现,陆长渊动了动指节,难得迟疑了。   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陆小子,你该去瞧瞧。”   “涼老,我没错。”   彼时,陆长渊外出历练时,在一处秘境中,得到了一枚上古储物戒,沉睡着一名陨落的大能。   凉老唯有一魄,沉睡了千万年,难得苏醒,与他颇有眼缘,便教他习剑。   这些年来,他们亦师亦友,陆长渊受人教诲,对他很敬重。   凉老叹了口气,点到即止:“你们是同门师兄弟。”   陆长渊定下心,匆匆说一句:“白儿,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言罢,他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柳元白脸色苍白,动了动嘴角,久久不语。 第4章 第4碗狗血   陆长渊往萧靖离开的方向遁去,追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   凉老安慰道:“别急,他跑不远。”   “我不急。”   陆长渊一点也不急,下情毒的是萧靖,胡作非为的也是他。   倘若两人不是师兄弟,陆长渊可不会一忍再忍,或许正是他的多次纵容,才让萧靖走上歧途。   记忆中,年幼的萧靖乖巧伶俐,整天黏在他身后,乖乖软软的喊师兄,修炼时受伤了,也不哭。   哪像现在,仗着金丹真人的修为,对门下弟子肆意妄为,连同门师侄都容不下,德不配位。   陆长渊很失望。   “我的徒儿乖巧伶俐,又敬重长辈,他哪里不满意,要一次次与白儿为敌。”   “白儿善良,宁可偷偷躲着哭,也为他掩饰,替他求情。”   “他倒好,肆意横行,令人生厌。”   陆长渊心头不满,他剑道大成,又是剑宗的元婴真君,理应一心问剑,早日修成大道,却被萧靖牵绊着。   想想,师父也来得莫名其妙,谁告知他的,莫不是萧靖吧?   他做错了事,怕被责罚,就搬出师父压人。   “哼,他的心性毫无长进,只知向师傅告状。”   倘若他有良知,就不该去烦扰师父,让他老人家忧心。   “你以为,是萧靖喊含丹真人来的?”   陆长渊哼笑一声,沉声道:“除了他,还会有谁。”   凉老说:“是我给含丹真人传讯的。”   陆长渊瞳孔皱缩,识海像被一把铁锤敲打,胸膛闷闷的,蹙眉问:“什么?”   “萧靖快入魔了,除了含丹真人,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选,能让他保持清醒。”   夜凉如水,月色如冰。   陆长渊恍惚不解,心头一沉,像被一只铁拳硬生生塞进了心里,呼吸难耐,不解其意问:“他……会入魔?”   好端端的,为何要入魔?   他们是正派魁首,自古与邪魔歪道不两立,难不成他为了功力大涨,转修魔门法术?   “荒唐,他太乱来了!”堂堂剑宗的金丹真人,成了魔修,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长渊脸色铁青,寒声道:“倘若他入魔了,我定不饶恕!”   “这么说,你要斩他于剑下?”凉老语气淡淡,提醒道:“为了你,他才走火入魔的。”   陆长渊惊诧万分,失声道:“这不可能!”   凉老叹了口气,提起往事。   彼时,他们去围剿魔修,却遭遇埋伏,两人九死一生,浴血奋战。   这时,一名丧心病狂的魔修躲在暗处,趁机用邪道秘法袭击陆长渊,意图毁了他一身修为。   危急时刻,萧靖挺身相救,硬生生受了一击,金丹受损,修为止步不前,被心魔缠身。   陆长渊难以置信,反驳道:“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   凉老点点头,接茬道:“是啊,好几年了,他被折磨好久了。”   “怎么会?”   陆长渊很清楚,他斩杀了不少邪魔歪道,魔修们恨他入骨。   那一击,不是奔着要他命去的,而是要毁了他的道心和剑心,让人在绝望哀嚎中,一步步入魔,成为他最痛恨的那一类修士。   在萧靖刚受伤时,疼得痛不欲生,陆长渊也心急如焚。   后来,他们回到了宗门。   渐渐的,萧靖的伤势也痊愈了,他不再喊疼,也重新修炼。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怎地又起了风波?   凉老摇头叹息,遗憾道:“他的伤一直没好,宗门长老看过了,也别无他法,只能拖着了。”   “你如何得知?”   凉老一顿,幽幽说:“此事,宗门上下,人尽皆知。”   青莲真人根基受损,从来就不是秘密。   陆长渊张口结舌,心跳乱了。   “那天,我四处闲逛,刚好来到他洞府外,见他受心魔缠身,痛不欲生。”   “你那师弟,也是狠人呐。”凉老回想往事,连连叹息:“为了你一句话,所有的痛苦,都暗暗忍了。”   刹那间,一道惊雷划破陆长渊的识海,一缕尘封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萧靖受伤后,有一段时日,常常以此为借口,缠着他,将白儿挡在洞府外,妄图霸占他。   然而,陆长渊不胜其扰,冷冷道:“你别喊疼了,我听得心烦。”   “师兄,你不心疼我吗?”   陆长渊不耐烦道:“你闭上嘴,我就心疼你。”   自此,萧靖不再喊疼了。   渐渐的,陆长渊以为,他的伤势早就痊愈了,毕竟宗门里有上好的丹药和不出世的医修。   陆长渊如坠冰窟,浑身冷得发僵,心脏皱缩,呼吸间都在抽痛。   久久,他动了动冰凉的薄唇:“他可以说……”   “说了,又有何用?”凉老毫不客气,一针见血道:“他的话,你信吗?”   陆长渊喉头一紧,固执已见道:“他不缠着我,好好说话,我也不会无视他。”   凉老一顿,叹息道:“你……是纯阳之体啊。”   这世上,除了含丹真人,恐怕就只有凉老心知,萧靖乃纯阴之体,顶级炉鼎体质,阴盛阳衰,本就伤己。   不料,他还被魔修重伤,阴阳失衡,根基受损,难有丹药医治。   在靠近陆长渊时,他的纯阴体质得到调和,虽不能痊愈,可好受些罢了。   然而,他们的恩怨是非,凉老也不愿过多干涉,毕竟他们的星象都被天机蒙蔽了。   这两人,交缠至深,命运多舛啊。   陆长渊脸色阴沉,加快了速度,四处寻找萧靖的踪迹。   “你瞎找也不是法子,”凉老放开神识,提醒问:“他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   凉老顿了顿,接着问:“他可有常去的地方?”   陆长渊想了又想,羞愧道:“我没问过他。”   平时,只有萧靖来找他的份,陆长渊一心修行,很少关注他。   如今想来,陆长渊怅然若失,对这师弟,他知之甚少。   “这些年来,我无须找人,一传讯,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陆长渊拿出一张传讯符,说了几句话,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陆长渊苦笑一声:“看来,他记恨我了。”   一直以来,萧靖对他千依百顺,唯恐他不开心,岂会发脾气。   不对!   有一次,他没陪萧靖练剑,对方就生气了,还躲了起来。   陆长渊双眸一亮,往一个方向遁去。   越往北,温度越低。   枯枝上挂满了寒冰,白皑皑的雪地一望无际。往里走,冰雪覆盖着大地,寒冷刺骨。   陆长渊披上一袭纯白的狐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寒霜,焦急下,如残影掠过冰面。   「绝灵潭」是剑宗的一处历练之地,占地极广,可灵气稀少,又天寒地冻,修士们难以用灵气御寒。   在苦境中,他们一边锻体,一边磨砺意志,能坚持者,往往有所得。   陆长渊年少成名,于剑道一途极有天分,又有凉老指引,从未到此苦修。   倒是萧靖,剑道一途的天资不足,一生气,就喜欢躲着修炼,还扬言,要让他刮目相看。   绝灵潭太广,他躲在哪里了?   忽然,太阿剑发出刺耳的剑啸,往西南方飞去。   陆长渊追了过去。   他执太阿剑,修《上元剑诀》主攻;萧靖执青莲剑,修《青莲太上秘法》,主防。   太阿剑和青莲剑乃上古对剑,为二人所得后,各自认主。   年少时,陆长渊和萧靖感情甚笃,一心以扫荡天下邪修为己任,执对剑后,又修双剑合击之术,一时间,横扫荒宇。   如今,太阿剑示警,想必是萧靖遇到了危险。   转瞬间,陆长渊深入绝灵潭的腹地。   此处,千年冰冻,万径人踪灭,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飘雪。   陆长渊体内的灵气渐渐凝滞了,呼吸间,冷冽的寒气钻入经脉,灌入丹田。   深深浅浅的脚步蜿蜒向前,停在了一处山洞前。   大雪纷飞,寒气逼人。   山洞中,一道虚弱的人影倒在地上。   他姿色无双,如雪中精怪,鸦发随风飘飘,肤白胜雪,美得不可方物,却双唇染血,恍若雪中一点红。   忽然,他剧烈咳嗽,殷红的鲜血喷洒在雪地上。   陆长渊愣住了,双腿如冰柱,挪不动脚步。 第5章 第5碗狗血   恍惚间,一道诡异的魔气从他的丹田处生起,张牙舞爪般,将他严严实实地笼罩。   一瞬间,萧靖被魔气困住,如笼中之鸟,惨叫着、挣扎着,羽翼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萧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剧痛让他意识不清,扯着衣襟,面目狰狞。   围剿他们的魔修对陆长渊恨之入骨,一心想折磨他,诱他入魔,使的手段也无比阴毒。   萧靖的识海被魔气占据了,神识被撕裂般,疼得他满地打滚。   这一刻,萧靖无法多想,只能用残存的意念去对抗魔气的入侵。   他脸色煞白,紧咬舌尖,以剧痛保持冷静。   渐渐的,魔气愈发浓重,直直灌入他的丹田处。   “啊啊啊……”   萧靖仰天长叫,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勒着腹部,却无济于事。   疼,太疼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快撑不住了。   这一幕,来得太快,如地动山摇般,又急又惨烈。   陆长渊深吸一口气,刚想出手,却停下了脚步。   山洞中,那个清瘦又倔强的身影爬起身,他脸色煞白,疼得直发抖,脆弱得不堪一击,却格外狠绝。   刹那间,他扬起一掌,击中丹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入侵丹田的魔气顿时消散了。   萧靖有一秒的清醒。   可魔气太盛太难缠,势要毁了他的道基,又卷土重来,扎进他的丹田处。   丹田,乃修道者的命脉,一旦被魔气所侵,离堕魔不远矣。   萧靖粗喘着气,冷汗模糊了双眸,一双坚定的眼眸如明珠,明亮又璀璨。   下一刻,他紧咬牙关,又一掌击向丹田,暂且拍散了魔气。   如此三番,他伤势渐重,已无力站起身了,可青莲真人有他的坚持,愣是不愿屈服。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地,如雪中红梅,让人心惊。   陆长渊大为震惊,脚步如有千斤,每一步,都扯得心脏发紧。   “凉老,他每次发作,都这般痛苦吗?”   “是也。”   虽有预料,可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仍让他心头一沉。   陆长渊眉头紧蹙,不解道:“他可以说的。”   他是剑宗的金丹真人,再不济,也能耗费天材地宝去疗伤,何以至此?   凉老叹了口气,幽幽道:“他说了,谁信?”   刹那间,陆长渊如遭雷劈,脸色极为难看。   是了,萧靖说过的,他很疼、很痛苦,祈求帮忙。   那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练剑峰上,忙着教导徒儿,对萧靖三番四次的到来,唯有不耐烦,呵斥他别再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令人作呕,多恶毒的用词。   陆长渊还记得,萧靖听完这句话,第一次流泪了,他悲痛欲绝,在苍茫大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恨意,竟朝柳元白下手了。   “柳元白,你把师兄还给我!”他哭喊着,一剑刺出。   柳元白惊慌失措,紧闭双眸,大喊:“师父,救救我!”   陆长渊出手了,一剑刺出,如风起云深,寒芒毕露。   这一击,只要萧靖收手,就能躲开。   陆长渊信心十足,可当剑刃刺入他的肩膀时,不禁眉头紧蹙。   那时,陆长渊满心不耐,只当他在使苦肉计,呵斥他离开,别再丢人现眼。   萧靖默默流着泪,竟不再纠缠,转身就走了。   从那以后,他很少说话了,整天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盯人。   “凉老,我……”   陆长渊心头梗塞,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忽然,魔气大增,如一团漆黑的浓雾,将他困在其中。   萧靖不动了。   山洞中,一片寂静。   陆长渊心感不妙,凌乱的脚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   “砰——”   一声巨响,魔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定睛望去,一个单薄的背影孤零零站着,一动不动,晦暗不明的侧脸笼罩着黑雾。   陆长渊眉头紧蹙,悄悄捏起法诀,倘若他真的入魔了,也能及时困住人。   冷冰冰的山洞中,一个美绝人寰的男子缓缓转过身,他肤白胜雪,红唇似血,一双桃花眼空洞洞的,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他衣襟大开,露出温润如玉的胸膛,一道道狰狞的淤青遍布其身,血珠点点,该有多痛,萧靖低垂着头,双手垂下,慢慢悠悠地走出山洞,如一缕孤魂,四处飘零。   陆长渊脸色难看,轻喊:“师弟。”   无人应答。   “师弟,”陆长渊挡在他身前,沉声道:“跟我回去。”   他乃剑宗的元婴真君,倘若连唯一的师弟都救不了,有何脸面示人?   不料,萧靖像封闭了神识,木木呆呆的,睁着空洞洞的眼眸,往旁边绕去。   大雪纷飞,两人擦肩而过。   陆长渊瞳孔皱缩,浑身一片冰冷,胸膛剧烈起伏,妥协道:“你别再闹脾气了,过往之事,我既往不咎罢。”   这一步,已是极大的退让。   陆长渊负手挺立,神色淡淡的,等他回眸,再宽慰几句,往后,同门之情犹在。   可这一次,显然让他失望了。   转瞬间,萧靖已走远了,陆长渊愕然,一个闪身,捏住了他的手腕。   “萧靖,你别再闹了!”   下一秒,手中之人愣愣的,一言不发,又僵硬地往前走。   陆长渊蓦然用力,将他困在怀里,刚想呵斥,才惊觉,他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嘴角仍在渗血。   神识一探,陆长渊倒吸一口凉气。   岂会这样?他的伤势竟如此之重!   原来,魔气险胜,盘踞在他的丹田中,紧紧缠绕着金丹,无时无刻不在侵袭。   另一边,他的识海中漆黑一团,魔音缭绕,句句惑人入魔。   陆长渊神魂离体,扎进他的识海中,一道凌厉的剑气破开黑雾,剑芒闪过,魔气在嘶叫中湮灭。   一代剑尊所向披靡,一劈一挑皆是雷霆之怒。   瞬息之间,魔气潜藏在他的识海深处,剑尊凌空飞起,见到了一抹混混沌沌的神识。   那道神识被九链缠身,微微一动,便勒紧一寸,越挣扎,就越受苦。   萧靖被魔气侵袭,神志不清,唯有坚守道心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浑身浴血,不死不活。   陆长渊叹息一声,用二指轻点他的眉头,闷声道:“师弟,你无恙了。”   话音刚落,九链节节断裂,萧靖缓缓闭眼,陷入了昏迷中。   陆长渊身形一顿,将他拦腰抱起,灵气狂烈运转,往天际遁去。   仙进峰。   药香飘飘浮浮,行影匆匆的杂役们仍在精心照料灵植。   一道遁光打破了沉寂的深夜。   “谁啊?”   “急匆匆的,吓人一跳。”   “噤声,是明渊真君!”   顿时,四下一片静谧,无人再敢议论。   山顶中,一扇厚重的大门闻声而开,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门內传出:“宁渊小子,你吵醒我了。”   陆长渊走进去,沉声道:“你日睡夜睡,也够了。”   “小屁孩,你上次过来时,还尿裤子呢,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尿床吗?”   陆长渊皱眉,不虞道:“这事,你已提起三十八遍了。”   绕过矮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他无精打采,眼底泛着淤青,不时打着哈欠,好似许久未眠了。   他乃剑宗的仙医,不知名讳,亦无道号,他的存在就是一个迷。   据说,在上上一任掌门飞升前,他就在仙进奉呆着了,整日里捣鼓着灵植,炼丹的水平非同一般。   门下的弟子们心知他性情古怪,又爱捉弄人,不敢靠近仙进峰,远远见着他都绕路走。   这时,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仔细瞧了瞧,恍然大悟道:“对了,你初练剑时,还偷偷躲着哭,我说你几句,你也是这般不乐意。”   “听说,你的剑术一般般,被天一门的弟子围攻了?”   陆长渊黑口黑脸,抿唇道:“那时,我……”   “听闻,你师父为你出头了?”仙医混浊的双眸闪过亮光,轻快道:“你就是小屁孩,打输了,还搬救兵呢。”   陆长渊目无表情,在心里暗暗道:那时,我才练气中期,对方是假丹之境。   仙医缓缓叹了口气,苦闷道:“唉,好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   陆长渊无言以对。   仙医爱翻旧账,提人丑事,谁愿意跟他说话?   “长渊小子,你抱着谁啊?”仙医仙医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打量,哗然问:“你跟徒弟搅在一起了?果然啊,空穴不来风。”   “我早就说了,你看着一本正经,实则最为闷骚,师徒暧昧不清……啧啧,真够劲。”   “他是我师弟。”陆长渊打断他的猜测,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下:“他受伤了,请您一瞧。”   仙医捏起花白的胡子,笑骂:“你又不老实,他明明就是半魔之体,还骗我。”   陆长渊盘腿坐下,深深望着萧靖的脸庞,看不清神色:“救他。”   “没救了。”   “我不信。”陆长渊脸色铁青,矢口反驳道:“他被魔气入体,虽难缠,怎会危矣?”   仙医觑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了不起,你来医治。”   陆长渊如鲠在喉,致歉道:“失礼了,我一时慌了神,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可我师弟,我师弟……还很年轻。”   他前途无量,岂会中途夭折?   仙医眯起混浊的双眸,饶有兴致问:“他是你的心上人?”   陆长渊一顿,眼神缓缓瞥向一侧,不虞道:“非也,你为何这么问?”   “我好奇,问问罢了。”   仙医是剑宗中出了名的大嘴巴,上至宗门长老,下至杂役弟子,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私事。   甚至,就连山旮旯的宗门弟子,或不知名的家族秘事,他都一清二楚。   有人说,他有一门秘宝,可随时窥视芸芸众生的言行举止。   有人说,他活得太久了,修为不明、又迟迟不飞升,耳目遍布修仙界,定所图不浅。   陆长渊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可山穷水尽,唯有一试:“仙医,我师弟如何了,还请明言。”   “没救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调,不经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为何?”   仙医拉长语调,可惜道:“他中了魔修的秘法,金丹受损,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识海,都被魔气侵蚀。”   “他在长年累月的折磨下,躯体早已破败不堪,就像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没用了。”   随即,仙医一指点在他的眉头,惊奇道:“嗯……他的神识倒是出奇顽强,明明心魔缠身,还灵台清明。”   “可惜啊,慧极伤人,他思虑太多,被情爱所扰,让心魔有可趁之机,入魔是迟早的。”   陆长渊脸色难看,生气道:“他不思进取,整天想些害人的法子,才会道心不稳!”   仙医捏起一缕胡子,老神在在的:“眼下,有上中下法,可一试。”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6碗狗血   陆长渊双眸一亮,追问:“何为下法?”   “他的根基受损,已是强弩之末,倘若换仙骨,再塑仙途,可问鼎大道。”   “不可,”陆长渊摆摆手,拒绝道:“此乃邪修行径,如何使得?”   为了救萧靖,得抽出另一人的仙骨?   仙医睁开混浊的眼眸,笑得满脸皱纹:“这仙骨,可不简单,得体质和骨龄相仿。依我看,你那好徒儿的骨相就挺合适的。”   陆长渊勃然大怒,挥手道:“一派胡言,这万万不可!”   白儿身世凄苦,吃尽了苦头才登上寻仙路,岂可轻易断送仙途。   陆长渊脸色铁青,任凭他口舌生花,都不为所动。   “罢了罢了,”仙医连连叹息,佝偻着身子,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还有折中的法子。”   陆长渊不语。   仙医哈哈一笑,往前探出身子,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这折中的法子嘛……那就是,双修!”   刹那间,陆长渊的耳垂微微红了。   仙医趁热打铁,继续道:“以双修之法,疏导他体内的魔气,一人不行,就一双;一双不行,就来一众,嘿嘿嘿……”   双修罢了,也没必要结契,四处留情多爽快啊。   陆长渊眉头紧蹙,长袍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内心不似表面那般冷静。   缓缓低头,他的师弟躺在地上,漆黑如墨的鸦发如夜色流淌,眉眼精致,染血的红唇微微勾起,不难想象,当他睁眼时,将是何等的惊艳。   陆长渊心知,他的师弟很美,细细瞧去,才惊觉,他美得如梦似幻,恍若天上人。   抛却偏见,这世上,有谁能抵挡他的美色?   倘若萧靖有意,一个眼神,就能俘获无数男修的欢心吧。   双修,不失为一可行之法。   可……可他的师弟任性妄为,性情傲慢……   “不可,我师弟的年岁尚小,当以修行为重,岂可贪图男欢女爱。”   仙医含笑不语,在心头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陆长渊深深看着地上的人儿,在他疼痛呢喃时,恍然回过神来,追问:“仙医,你说的上等法子呢?”   “这上等法子……”   仙医拉长语调,卖了个关子,在他冷漠的眼神下,拍掌道:   “人死灯灭,你一剑下去,他没了痛苦,又能转世重修,你也能和心爱之人恩恩爱爱,皆大欢喜也。”   陆长渊惊诧万分,失声问:“你让我杀了他?”   仙医耸耸肩,摊开手道:“杀就杀了,他入魔渐深,暗伤不愈,已是强弩之末。”   “况且,他心魔缠身,不成魔则已,一旦成魔,势必为祸一方,将剑宗置于风口浪尖。”   仙医的脸色陡变,阴沉沉的,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怂恿道:“剑宗上下,谁不憎厌他,杀了他,又有何妨?”   顷刻间,陆长渊刺出一剑,如惊雷破空,雷电缠绕在剑身,直直刺入了他的胸膛。   然而,这一剑落空了。   仙医坐如钟,似一道虚影,长剑从他的身体中横穿而过,如劈青烟。   陆长渊瞳孔皱缩,反手又斜劈一剑,剑刃仍穿透了他的身躯。   这人,是幻影?   仙医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身子,笑着说:“长渊小子,你欺负老头子啊?”   陆长渊受挫,不敢大意,手持长剑,静静凝视着眼前之人,波涛海浪尽藏在眼底。   “罢了罢了。”仙医摆摆手,叹息道:“我随口说说的,你急什么?”   “随口一说?”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要人命。   忽然,一声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僵局。   萧靖捂住胸膛,脸色一片煞白,似陷在噩梦中,眉头紧锁,不停地咳嗽。   “师弟?”陆长渊轻轻唤了一句。   仙医取出心底洁白剔透的丹药,温和道:“这丹药,可温养神识,延缓入魔。”   陆长渊岿然不动。   “小子,我在剑宗时,你还没出世呢,难不成我会害你们?”   仙医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哪怕是掌门,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你摆哪门子的臭脸?”   陆长渊思索片刻,拱手致歉:“多有得罪。”   随即,陆长渊浅浅尝了尝那枚丹药,确认无恙后,才喂他吃下。   丹药入腹,萧靖脸上的黑气消散了许多,紧锁的眉头稍稍化开,神色恬静。   识海中,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宿主,你还好吧?”   “好,很好。”   他能怎么着,说起来,这个世界真简单,他已油尽灯枯,就算不作死,也离死不远了。   系统松了口气,叹息道:“宿主,你太惨了。”   那惨样,见者心惊,他能坚持这么久,很难得了。   “宿主,你好好完成任务,有了积分,就能选择性屏蔽疼痛了。”   萧靖苦涩一笑:“放心,我懂的。”   系统很开心,能遇到聪明又上道的宿主,可不容易。   “宿主,你要昏迷到何时?”   “顺水推舟,立刻就清醒。”倘若顺利,他很快就能下线了。   忽然,萧靖的经脉中有了一线生机,如寒冬中的一株小草,在冷风中冒头。   陆长渊惊喜万分,轻唤几声:“师弟!师弟……”   睫毛颤颤,似蝴蝶扑翅,渐渐的,他睁开了迷蒙的双眸,呼吸浅浅。   “师兄……”萧靖凤眸微睁,虚弱道:“仙医说得对,如果……我终将成魔,你还是杀了我吧。”   陆长渊一惊,皱眉道:“别胡说。”   萧靖苦笑连连,恍惚看了他一眼,长叹道:“正道修士谁不痛恨邪魔歪道,我……是剑宗的金丹真人,岂能成魔?”   剑宗乃修仙界的三大宗门之一,以剑修为主,宗门上下正气凛凛,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声名赫赫。   他一介孤儿,自幼在宗门里长大,受师尊庇护,有同门之谊,乃青莲真人,他……不能入魔。   为了宗门声誉和师尊的脸面,他身死道消,也不能为祸一方。   萧靖越想越急,抓住陆长渊的衣袖,乞求道:“师兄,若我成魔,杀了我!”   言罢,萧靖和系统都屏气凝神,等待他的回复。   陆长渊凝视着对方,在他的期盼下,缓缓点头:“好。”   萧靖粲然一笑,如昙花一现般绚烂,眼眸中的光彩流动闪烁,明艳动人。   这一刻,陆长渊的心跳乱了一拍。   系统欢呼雀跃:“宿主,你太棒了,早早完成任务,我们就能去度假了。”   萧靖窃喜,示意它静观其变。   另一边,仙医啧啧称奇,惊呼:“了不得,你小子,比这根木头狠多了。”   说着,仙医掏出一瓶丹药,“这是养神丹,你心魔作祟时,可一用。”   萧靖接过,虚弱一笑:“多谢。”   仙医吹吹胡子,夸赞:“不错,你也比这根木头有礼貌。”   陆长渊默然不语。   忽然,萧靖心头一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师弟!”   陆长渊大惊,运转灵气为他调息,恍然惊觉,他的丹田破损不堪,修为也跌落至金丹初期,且境界不稳。   幸好,他是纯阳体质,灵气极盛,而萧靖是纯阴体质,丹田似一漩涡,吞噬灵气的速度极快。   陆长渊双眸一沉,心有所觉。   然而,萧靖伤的太重了,这些灵气无异于杯水车薪。   渐渐的,他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禀仙医,有弟子来讯!”   门外,有杂役来报。   仙医声线沧桑,慢慢悠悠道:“说。”   “灵光峰来讯,弟子柳元白被魔修埋伏,受惊过度,求见明渊真君。”   陆长渊一听,猛地站起身,急问:“白儿受伤了?”   “不知。”   “大胆,哪来的魔修,竟敢到灵光峰作怪!”陆长渊怒不可揭,抬脚就走。   萧靖摔倒在地,痛得闷哼,心脏一阵阵抽痛。   陆长渊顿住,陷于了两难的境地。   白儿被魔修埋伏,可曾受伤,他吓坏了吧?萧靖……仍伤痕累累。   “长渊小子,你这么急,莫非传闻说对了,你对徒弟抱有非分之想?”仙医挤眉弄眼,朝他求证。   陆长渊挥了挥衣袖,沉声静气道:“我们师徒之情,清清白白。”   仙医嬉皮笑脸,追问:“这么说,你要留要走?”   言罢,内室中一片死寂。   萧靖强撑着,睁开疲倦的眼皮,想催他离去。   【ooc警告!请宿主遵循人物设定,勿崩剧情,违反者,将有惩罚!】   随即,一阵轻微的电流席卷全身,如警告般。   系统抖了抖,提醒说:“宿主,原主爱他若狂,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愿推人出去的。”   萧靖疼得发抖,眼角泛着泪雾,颤抖着抓住他的衣摆,强颜欢笑道:“师兄,不要去……”   门外,杂役仍在垂首等候吩咐:“仙医?”   陆长渊如冷水浇头,悄悄后退一步,安抚道:“师弟,你留下好好养伤,我去一趟。”   萧靖痛心伤臆,哽咽着,放声大喊:“不要去!师兄,求求你,留下来陪陪我,柳元白在使心机,他想把你抢走!”   “闭嘴!”陆长渊一脚踢开他的手背,怒斥:“你嫉恨成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白儿,真是死性不改。”   陆长渊一甩衣袖,厌烦地撇过头,冷冷道:“亏我还对你心存怜惜,枉费了。”   被嫉妒蒙蔽的芯子,时时刻刻想着污蔑人、害人,岂能痛改前非?   “你……好自为之。”   言罢,他大步流星,转瞬间就不见人影。   萧靖悲恸欲绝,如一潭死水,久久不说话。   “小子,你死心吧,男修罢了,一抓一大把。”仙医看了一出好戏,心满意足了。   萧靖死气沉沉,强撑着站起身,向他告辞了。   仙医朝他挥手,叮嘱道:“趁年轻,你可找人双修,越多越好,既能活命,又能气死那根木头,一举两得,妙哉。”   “多谢提醒。”   萧靖行礼致谢,转身走了。   当他回到洞府时,拿出瓷瓶,瞧也不瞧,就用真火烧毁了。   不料,这一幕全然落在了那人眼中。   “哎呀呀,真不错,戒心够强的。”   “事情变得有趣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第7碗狗血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靖气息奄奄,在洞府中打坐,以温养受损的经脉和丹田。   灵气运转,一圈又一圈,他的伤势有了些许好转。   忽然,空气中泛起轻微的涟漪,非大能无以察觉。   可萧靖是作弊器在身,轻易就逮住了外人的潜入。   “宿主,有人闯入了洞府。”   萧靖缓缓睁眼,寒声问:“谁?”   洞府中,一片寂静。   “敢来,却不敢现身,莫非是蛇鼠?”   白光一闪,一个披黑袍的人影显出身形,他身材颀长,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螺纹面具赫然入目。   萧靖面不改色,暗问:“系统,这人是谁?”   系统吓了一跳,一通查看剧情,心惊道:“穿黑袍,戴白色螺纹面具,是对魔婴的描述。”   魔婴乃上一任魔主所出,生母不详,一出生,就吸干了方圆万万里的灵气。   随后,他魔气大发,肆意屠戮生灵,死在他手上的魔修不计其数,惹得天怒人怨。   魔主震怒,亲自封印了他的丹田,抽出灵根,放逐凡人界。   魔婴不甘心,在沦为废人前,抽出一缕神魂,转生了。   萧靖眉头一蹙,忙问:“这段剧情,为何书中没有?”   系统略尴尬,含糊其辞道:“魔婴闹世,发生在前传中,按理说,与此书干系不大。”   “干系不大?”萧靖满头黑线,直勾勾看着眼前的魔婴,想起他骇人听闻的过往,自觉命不久矣。   系统不推辞,细细扒剧情,不出一秒,给出了答复:“魔婴在三千界中转生,此界有他的一个。”   “谁?”   “仙医。”   萧靖喉头一紧,险些喷出一口血,不死心问:“系统,我有几成把握能胜他?”   系统顿了顿,放低声音,泼了盆冷水:“你……不堪一击。”   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黑袍人步履轻盈,声音沙哑道:“见了我,你不惊奇?”   萧靖默然不语,多说多错,不如静静看他表演。   “让我猜猜……”黑袍人绕着他转圈圈,自顾自道:“其一,你有绝招,不怕我;其二,你装得云淡风轻,实则另有打算;其三……”   他拉长语调,卖了个关子,可萧靖不为所动。   黑袍人嘿嘿笑着,也不生气,猛地俯身向前,逼近他的鼻尖,轻声说:“其三,你认识我。”   萧靖依旧沉默,就连心跳都毫无起伏。   黑袍人的大掌按压他的心脏,啧啧称奇道:“在我面前,仍能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人。”   系统好一顿担忧,连连安抚:“宿主,你别被识破,我们离下线还太早了。”   “所以,我猜对了,你当真认识我。”   萧靖呼吸一滞,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差错。   “耍花样,你还太嫩了。”黑袍人抬手,按压着他的头顶,轻轻一拍,就能送他归西。   “你说说,我是谁?”   刹那间,骇人的威压重重往下压,如泰山压顶般,足以摧毁神魂。   经脉霹雳作响,如困兽之斗。   杀气凛凛,萧靖心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脸色煞白道:“你是仙医。”   黑袍人收掌,出乎意料道:“我看走眼了,没料到,真被你识破了。”   他在剑宗潜伏了上千年,历经一代代宗主,见证了一辈辈奇才,对他有所怀疑的,是头一次。   来之前,他对萧靖饶有兴趣,不料,还有意外之喜。   “仙医,你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萧靖聪慧,以退为进。   仙医哼着轻快的曲调,古里古怪的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瞬间,仙医扬手一拍,将一道魔气灌入他的识海。   “啊啊啊……”萧靖惨叫一声,神魂被扯得生疼。   “宿主,不好了,魔婴想抽出你的神魂!”   萧靖疼得直发抖,咬牙道:“不行,他休想如意。”   系统大惊失色,开启了防护模式,将他的灵魂暂时隐藏在系统空间中。   魔婴「咦」了一声,兴致勃勃道:“嚯,找不到神魂,真有趣,我太稀罕你了。”   “杀了你,未免太无趣。”魔婴找到了乐子,心满意足道:“靖小子,我们下次见。”   言罢,他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洞府中,萧靖和系统大眼瞪小眼。   “宿主,你在想什么?”他默不作声,总觉得有点可怕。   萧靖:“你懂的。”   不,它不懂。   一阵沉默后,系统败下阵来,支支吾吾道:“魔婴给你种下魔种,这玩意在剧情之外,勉强能以bug消除。”   系统也是第一次处理这般棘手的问题,心慌得很。   可想想,宿主还不能死,只能铤而走险了。   “宿主,我开启查杀,这具躯体将进入托管模式,你做好准备。”   随即,一道刺耳的「滋滋滋」声响起,这具躯体一动不动,两眼无神,进入了托管模式。   从这一刻起,他将进入npc状态,倘若被激发,将按照人物设定行动。   萧靖躺在系统空间中,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连一张凳子都没有。   “系统,你这空间……有点简陋啊。”   系统羞涩不已,掩饰道:“你好好完成任务,我们的空间就能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萧靖眉眼弯弯,心情愉悦。   另一边,明渊真君摔门而去后,一路朝灵光峰遁去。   冷风簌簌,几滴冰雨拍打在脸上,寒冷刺骨。   他脸色铁青,脑海中不停想着萧靖,气他死性不改,白儿性子单纯,对长辈恭敬有礼,他有何不满?   罢了,想再多也无益。   陆长渊自嘲一笑,一个转身,落在了灵光峰。   转头望去,灵光峰上一片静谧,看不出打斗的痕迹,仆役们见他归来,恭敬行礼,大有岁月静好之意。   忽然,一道纤细的人影冲出来,他穿着单薄的亵衣,长发及腰,紧紧抱住陆长渊,泪眼朦胧道:“师父,你回来了,白儿好怕呀。”   陆长渊一僵,想将他拉开,却被抱得更紧了。   柳元白抽泣着,埋在他的怀里,颤抖说:“师父,不要推开我。”   “白儿,你先松开。”   “不要,我一放开,你又要走了。”柳元白哭喊着,痛彻心扉道:“师父,求求你,不要走。”   顿时,陆长渊僵住了。   这句话,他并不陌生,不久前就听到了。   他赶来前,萧靖也是这般的,哭泣着,求他别走。   陆长渊心神不定,暗暗咬了下舌尖,清醒说:“白儿,我不走,你放心吧。”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   陆长渊没忘记,初见时,他稚气未脱,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见到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走过来,哭着问:   “您是仙人吗,求您救救我吧,我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陆长渊于心不忍,将人带回了宗门,见他悟性不差,品行端正,收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   当师父的,不求弟子做牛做马,明理上进即可。   幸好,柳元白不曾让他失望,除了和萧靖的……   不对,他怎么又想起那人了。   陆长渊微微摇头。   “师父,我害怕。”柳元白见他心不在焉,心头酸涩,怯生生地喊:“我……我好冷啊。”   陆长渊轻轻推开他,一板一眼地教训:“天寒地冻,你只穿这么点,自然是冷的。”   柳元白笑靥如花,真好,师父还是以前的师父,没变呢。   随即,陆长渊大步往前走,柳元白急忙跟上,悄悄捏着他的长袖,小心觑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暗暗窃喜。   陆长渊坐在上首,问:“你在灵光峰被魔修埋伏了?怎么回事?”   柳元白心有余悸,依偎在他脚边,颤抖说:“我在洞府中修炼,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开门,他就动手了。”   “他戴着面具,修为在我之上,我一时大意,就……就受伤了。”   说着,柳元白捂着腹部,难耐地小声抽气。   陆长渊拉他起来,皱眉问:“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不清楚,”柳元白摇摇头,撩起衣摆,露出洁白平坦的小肚子,含羞带怯道:“师父,你给我瞧瞧吧。”   刹那间,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裸露在外,几道青紫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不知是冷是怯,他脸颊通红,身子微微颤抖,澄澈的眼眸中含着盈盈秋水。   陆长渊一顿,撇过头,二话不说就拉下他的衣摆,猛地一拍桌子,训斥道:“胡闹!”   柳元白惶恐不安,泪水盈盈,心慌问:“师父,白儿做错事了吗?”   “你,你……”陆长渊没看他一眼,疾声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是。”   柳元白脸色煞白,手脚发冷,慌乱地套上衣袍,可越心急,就越慢。   渐渐的,眼泪模糊了眼眸,柳元白胡乱抹了抹泪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   啜泣声入耳,陆长渊叹了口气,安慰说:“我没责怪你,只是……不可袒胸露腹。”   柳元白不解,泪眼婆娑问:“以往,您还给我沐浴,我们曾同床同枕呢,为何现在就不行了?”   “那时,你还小。”陆长渊揉了揉眉心,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难得有些疲惫。   看着他茫然失措的眼神,陆长渊叹了口气,罢了,他还小,慢慢教就是了。   随即,陆长渊探了探他的经脉。灵气紊乱,问题也不大,调息片刻即可。   “白儿,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来之前,萧靖还重伤未愈,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不料,柳元白从后面抱住他,哽咽道:“师父,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求求你了,留下来陪陪我。”   求求你,留下来陪陪我……这句话,也熟悉得很。   柳元白泪流满面,如婴孩般哭闹,“师父,我会乖乖的,你陪陪我,好不好?”   恍惚间,陆长渊响起了往事。   白儿刚到灵光峰时,也整日哭闹,谁安慰也不好使,唯有黏着他才会展颜欢笑。   一转眼,他已长大成人,可性子一点都没变。   陆长渊神态柔和,叹息说:“最后一次了。”   柳元白欢呼雀跃,开心得像个孩子。   见他笑容满面,陆长渊也勾起了一抹微笑,轻声安抚:“快睡吧,我就在这儿打坐。”   柳元白笑着点头,缩在床上,静静凝望他的侧脸,心满意足了。   月色朦胧,佳人酣眠。   陆长渊举头望月,想了又想,低语几句,放飞了一张传讯符。   不多时,传讯符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师弟,你别作妖,在那里等我。”   那里?   一瞬间,托管模式被激发,萧靖僵硬起身,往外走去。   npc状态下,无法过多判断,萧靖的一举一动都被设定了,他如傀儡般,走向练剑峰。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8碗狗血   在书中,萧靖和陆长渊青梅竹马,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修炼。   如果说,有一个埋葬着两人美好记忆的地方,必定是练剑峰了。   初初修行,萧靖不爱练剑,可师兄一心沉迷在剑道中。   为了与他朝夕相处,萧靖愣是转修剑道,可他天资不足,为了追上师兄的脚步,唯有加倍努力。   白天时,师兄在练剑,他陪着练剑;晚上时,师兄在打坐,他还在练剑。   在寒冷孤寂的练剑峰上,他日复一日地举剑,双臂都麻木了,仍不知疲惫。   月色亘古不变,人心易变。   此时,天际挂着同一轮明月,旧时人儿依旧在练剑。   萧靖混混沌沌,重复同样的动作。刺、劈、撩、挂……一招一式,都力求完美。   他要勤加苦练,等师兄过来。   月色照进暖和的洞府中,陆长渊坐如松,细长的眼眸一眨不眨,在等待回复。   可……他等了许久,罕见的,没有耐心了。   他给萧靖的传讯,迟迟没有答复,这从未有过。   出了何事,他没看到传讯符,还是无法回讯,或者……生气了,故意不理他?   夜深人静时,人心易多想。   陆长渊又拿出一张传讯符,琢磨几句,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师弟,爱胡思乱想,性子又差,倘若生气了,不理人,那也是十足的硬气。   陆长渊不愿去哄人,可想想,假使他又向师父告状,也是一桩麻烦事。   一时间,陆长渊陷入了纠结中。   忽然,陆长渊一顿,自嘲着摇头,对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惊诧。   可笑啊,他堂堂的明渊真君,执剑闯四洲,雷风厉行。眼下,竟为了一个男子,坐在洞府中想东想西。   他爱剑如命,道心坚固,万万不能被人左右道心,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师弟也不可!   陆长渊寒气凛冽,转瞬间,又成了生人勿近的一代剑尊。   罢了,萧靖不回讯,他就亲自过去一趟。难不成,他还会为了一个传讯符而耿耿于怀?   陆长渊蓦然起身,一抬脚,就惊醒了身后人。   “师父,你要去哪里?”   柳元白坐起身,轻盈鲛纱滑落,露出光洁莹润的肩头。   陆长渊微微侧头,安抚道:“你睡吧,我去去就来。”   “师父,”柳元白心慌意乱,赶忙爬下床,险些摔落在地,踩着小巧的脚丫子,眼巴巴问:“您要去找师叔吗?”   陆长渊撇过头,一身雪白的道袍在月色中莹莹生辉,神色淡淡,薄唇轻启:“别多想。”   柳元白双眸含泪,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也是,师叔受伤了,他肯定希望您能陪在身边的。”   言罢,他咳嗽几声,清秀的眉头拧成一团。   陆长渊脚步一顿,转身问:“白儿,你还疼吗?”   柳元白摇摇头,笑容浅浅说:“没事,我……还好。”   想了想,陆长渊朝他招手,“我要去仙进峰,瞧……瞧瞧你师叔,你去吗?”   柳元白双眸一亮,重重地点头:“师父,我和您一起去,我保证,绝不会再惹师叔生气的!”   “他那性子……”陆长渊轻笑着摇摇头,叮嘱道:“倘若他欺你,别放在心里。”   “不会的,我早就习惯了。”   柳元白笑靥如花,依偎在他身边,用濡慕的眼神看着他,乖巧极了。   随即,两人朝仙进峰而去。   杂役上前,躬身道:“明渊真君,仙医歇下了,不见客,他有句话留给你。”   “什么话?”   “青莲真人已离去了,请您不必再等了。”   陆长渊蹙眉,不虞问:“他何时离开的?”   杂役恭敬有礼,答:“在您走后,他也离开了。”   柳元白上前,忧心忡忡道:“师叔受伤了,怎么还不爱惜身体,他去哪了?”   杂役摇摇头,“不知。”   柳元白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看向他,低声问:“师父,怎么办呀?”   陆长渊冷了脸色,语气不善:“他的事,无关紧要。”   哼,一个油尽灯枯的人还能四处乱跑,不是求死,就是肆意妄为,他有何法子?   柳元白羞愧不已,苍白的小脸染着不正常的绯色,呢喃细语:“都怪我,是我坏了师叔的好事,惹他生气了。”   “下情毒,是歹毒之事,算哪门子的好事!”   见师父生气,柳元白不敢多说,惭愧垂头,默默听候训斥。   幸好,陆长渊性子淡漠,不会无端端朝他发火,只是告诫他,莫在旧事重提。   柳元白低声应是。   “师父,我们去找找人吧,我挺担心师叔的,他在门下弟子前丢了脸面,险些沦为笑谈,会不会……”   陆长渊沉吟片刻,同意了。   随后,两人一同离去了,在偌大的剑宗中,四处寻找萧靖的踪迹。   寒风瑟瑟,柳元白冻得脸颊通红,缩在陆长渊的衣袍下,呼出阵阵白气。   飞剑遁去,壮阔的剑宗巍峨耸立,高耸入云的峰头飞速掠过,消失在身后。   渐渐的,柳元白冷得发僵,他觑了几眼身边之人的神色,低声问:“师父,师叔不会出事了吧?”   陆长渊一顿,久久不说话。   凉老看不过眼了,出声问:“你好歹也是他的师兄,连他可能会去哪里,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   凉老顿了顿,提醒道:“他……在练剑峰吧。”   陆长渊眉头一蹙,不解其意:“他受了伤,理应好好修养,去练剑峰做甚?”   种种猜想中,陆长渊压根没料到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性。   物是人非,凉老见惯了人情冷暖,在这一刻,仍失望了:“明渊真君,你过分了。”   此言一出,陆长渊脸色铁青,先是师父,再是凉老,皆喊他「明渊真君」。   自修炼,凉老就从旁指点,对他颇多关照,两人亦师亦友,可……何以失望至此?   “你们的恩怨是非,我管不着,也说不清。”凉老顿了顿,像是路见不平般说:“同门一场,你对他太无情了。”   无情?   陆长渊从未听过这般评价,眉头紧锁,难以置信。   不过,凉老也不想跟他翻旧账,疲倦说:“他在练剑峰的,你去吧。”   陆长渊不解,追问:“你如何得知?”   “除了你,有谁不知?”   灵光峰的青莲真人,钟情于明渊真君,为了他,整日沉浸在练剑峰。   起初,不少弟子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赌他能坚持多久。   可偏偏,萧靖百折不挠,不管受伤或失意,都不曾懈怠一天。   倘若有人找不着青莲真人,去练剑峰,准能看到。   陆长渊喉头一紧,恍惚问:“他这般爱剑?小时候,他天天喊苦喊累的。”   “他不是爱剑,亦不爱练剑。”旁观者清,凉老点破了那一层纱:“因为你不愿见他,为了见你一面,他才出此下策的。”   萧靖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远远见他一面,就一面,他也心满意足了。   陆长渊大为震撼。   萧靖爱他,任谁都这般说,可他只觉得厌烦,是一种负担。   爱?什么是爱?   情情爱爱只会妨碍他求道,修行之人,当勤勉克己。   陆长渊严于律己,身为师兄,对萧靖也颇为苛刻,告诫他抛却情爱,在剑道之途才能走得更远,难道错了?   随即,陆长渊身形一侧,往练剑峰而去。   万籁俱寂,苦修之士亦有。   练剑峰北坡,一灵气浓郁、山势陡峭之处,远远能见着一个人影。   陆长渊松了口气,他果真在这里。   白光遁下,两人停在不远处。   柳元白心里颇不是滋味,轻喊:“师叔……”   前方之人没有回应。   他身形单薄,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色道袍,漆黑如墨的长发迎风飘扬,系着一根火红色的腰带,衬得人窄腰腿长。   皎洁月色下,他在寒风中挺立,手持青莲剑,一下又一下地正剑势,每一次挥剑,都一丝不苟。   青莲真人有他的傲气,天资不足,就加倍努力;剑招不纯,就挥剑万万次。   他相信,天道酬勤。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两人的脑海中。   柳元白微微垂头,心头无端生出一丝慌乱,他缓步上前,行了一礼:“师叔,您还好吗?”   冷风瑟瑟,柳元白等了等,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那人站在悬崖峭壁前,不知疲倦般,生硬地挥剑,连一个回眸都不吝赐下。   柳元白红了眼眸,怯生生地看向陆长渊,难堪道:“师父,我……师叔是不是生气了?”   陆长渊不露神色,大步向前,冲着他的背影,朗声道:“我们来了。”   “呃……”柳元白一惊,抹了抹泪水,看向师父。   陆长渊僵着脸,言语透着几分怒意:“萧靖,你受了伤,为何还到处跑?”   方才,他们找了许久。他倒好,还装聋作哑。   陆长渊暗暗生气,捏着他的手臂,将人扯过来:“你说话。”   萧靖踉跄几步,却像失了心智,浑浑噩噩的转过身,又僵硬地挥剑。   陆长渊大吃一惊,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他……这是怎么了?   此时,萧靖很不妥。   他两眼无神,似丢了魂魄,见不到也听不着,如一具傀儡,在练剑的执念下,手臂已僵直如木,仍在进行同一个动作。   仔细一瞧,他双目没有眼白,一片漆黑,比鬼怪还可怕,显然是心魔作祟。   青莲真人被心魔缠身。   这种传闻,他听过许多次,也亲眼见过,却不料,竟这般严重。   眼前之人,比傀儡还麻木,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手臂抬起、落下,靠执念撑着一口气。   陆长渊心头一沉,像被一块铁铸的石头硬生生地塞在心里,心田不再平静。   柳元白见此情形,心跳得厉害,吓得捂嘴惊呼:“师叔入魔了?”   剑宗的青莲真人入魔了,这将是震惊修仙界的惊天秘闻。   陆长渊横了他一眼,疾言厉色道:“慎言!”   柳元白自知失言,羞愧低下头,凉老抱憾,长吁短叹:“自古多情空余恨,可惜啊。”   以他的美色和修为,喜欢谁不好,偏偏看上了陆长渊。   凉老扼腕叹息,嘀咕着:“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下……”   一缕微妙的忐忑从心底冒出,陆长渊看向萧靖,顿时惊为天人。   他的师弟……恍若月下仙。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9碗狗血   陆长渊怅然若失,站在一侧,轻喊:“师弟……”   像是玩偶被触发了开关,萧靖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头,切换到任务模式。   他扬起一抹笑容,一板一眼道:“师兄,你来了。”   陆长渊心头一沉,大手蒙住他的双眸,“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他的笑,不达眼底,带着几分酸涩,比哭还难看。   放下手,他的笑容依旧在,呆板的、不带任何感情。   萧靖扬起嘴角,笑容愈发灿烂了,“师兄来了,我很开心。”   然而,哪怕是柳元白,也不觉他的笑容很开心。   陆长渊手脚发冷,沉声道:“你跟我回去。”   “不行的,”萧靖出乎意料地摇头,坚定说:“我不走,我要等师兄过来。”   “我来了。”陆长渊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又说一次:“你受伤了,跟我回去。”   忽然,萧靖僵直了,他一动不动,似是沉思。   在指令中,他要在这里等人,可是否要离开呢?   系统看着这一幕,急坏了:“宿主,这托管模式太差了,人物无法随机应变。”   “我去吧。”   “不行啊,系统仍在查杀魔种,一旦中断,就前功尽弃了。”   萧靖耸耸肩,安抚说:“放心,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   系统抱着怀疑的态度,静观其变。   很快,在数据分析后,npc萧靖不愿离去,仍说:“我要等师兄过来。”   他两眼呆呆,像一根枯树,直愣愣站着,五官掀不起一丝表情,对外物出奇的冷漠,心心念着等人。   陆长渊五味杂陈,比吃了黄连还苦涩,“师弟,你看看我,我来了。”   不料,萧靖瞧也不瞧他一眼,似是没听到,呆呆地站着。   陆长渊呼吸一滞,走到他跟前,直视他的瞳孔,急呼:“师弟!”   如上了链的玩偶,萧靖颤了颤,视线缓缓聚焦,扬起一抹笑容,惊喜说:“师兄,你来了。”   这句话,他方才已说过了。   陆长渊心头一紧,久久说不出一个字,他的心魔比预料中的还要厉害百倍。   萧靖等了等,不见回应,又扬起一抹笑容,惊喜说:“师兄,你来了。”   陆长渊:“……”   仙医曾言,他已到了强弩之末,如余晖洒落大地,即将走向黑夜,一念成魔。   萧靖歪着头,似是不解,笑着说:“师兄,你来了。”   “我来了。”陆长渊稍稍放松神色,温和一笑:“师弟,我接你回去。”   果不其然,萧靖又不说话了,他低垂着头,披着寒凉的冷雾,在月色下静默。   柳元白心里难受,悄悄握住陆长渊的尾指,红着眼说:“师父,我害怕。”   忽然,萧靖似听到了魔鬼低语,脸色难看极了,僵直地转过头,“柳元白……”   “师叔,你怎么了?”柳元白惶恐不安,悄悄往陆长渊身后躲了躲。   “柳元白……”萧靖拖着沉重的步子,两行血泪模糊了双眼,“你走开,走开!”   他不想见到这个人,为何要过来?   是了,这个人是和师兄一起来的,他抢走了师兄,还跑来耀武扬威了。   萧靖在npc状态下,一度失控了,他猛地抓住柳元白的双臂,喊得撕心累肺:   “你抢走师兄了,还给我,快还给我,你把师兄还给我!”   柳元白吓得连声尖叫,“师父,救命啊,师叔疯了!”   “还给我!你还给我——”   柳元白躲在陆长渊的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萧靖朝他抓来时,陆长渊握住了他的手腕,“师弟,放轻松。”   萧靖顿了顿,迷茫地转头,当他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又露出了笑容:“师兄,你来了。”   “系统,你这托管,有点不靠谱啊。”   系统不敢应声,吞吞吐吐说:“还在内测,将就一下啦。”   “在内测,你就敢拿出来用了?”不得不说,他看走眼了,这系统挺勇的。   系统有些尴尬,解释说:“这不应应急嘛,谁想到主角攻来找人了。”   要知道,在剧情中,主角攻主动找萧靖的次数屈指可数。   何况,倘若只有主角攻一人,还好说。可偏偏,他把主角受也带来了,可不刺激到他了。   萧靖受了伤,魔气在体内横冲乱撞,每每运转灵气就经脉抽痛。   不多时,他疼得直发抖,脸色惨白,却依旧朝柳元白抓去,翻来覆去说着同样的话。   陆长渊怕他伤到自己,钳住他的双手,连声安抚:“师弟,你清醒点,我就在这里,没被人抢走。”   萧靖冷汗涔涔,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呆呆傻傻的,慌张低语:“师兄生气了,他不来练剑了,我要等他,等他。”   “都怪柳元白,他把师兄抢走了,我没有师兄了。”   “不行,不行的,我的修为太差了,差差……太差了。”   “我的师兄是剑宗高徒,他是一代剑尊,我要勤加修炼,不能让他丢脸……”   说着,萧靖推开陆长渊,又开始一板一眼地挥剑。   “举剑一万次,再劈剑一万次,别停,不能停。”   陆长渊心情复杂,夺去他的青莲剑,用二指轻点他的眉心,灌入一道清凉的灵气,又逼他吃下一枚清心丹。   渐渐的,萧靖的神色稍稍放缓了。   陆长渊拍了拍他的发顶,安抚说:“师弟,你做得很好。”   “我……很好?”   生平第一次,陆长渊夸赞了他。   “你是灵光峰的二弟子,剑宗的骄子,喜欢你、仰慕你的人如过江之鲫,你……不必妄自菲薄。”   萧靖神情迷茫,澄澈的眼眸如初生小鹿般纯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不信……”   “师兄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萧靖浑身一僵,浑浑噩噩道:“我听师兄的,可柳……”   “无关旁人,”陆长渊打断他,轻声说:“我们才是师兄弟,仅此而已。”   萧靖展颜一笑,如流星般光彩动人,虽一闪而逝,也足以照亮黑夜。   柳元白站在陆长渊的影子处,心里沉甸甸的,他羡慕又嫉妒,低着头,不敢被师父发现。   他所拥有的一切,这一切,都如此珍贵,岂能放弃……   “师父,夜色深重,我们先回去吧?”   转眼间,柳元白笑容浅浅,轻声细语说:“很晚了,师叔累了吧?”   陆长渊想了想,让他先回去:“白儿,你小心一点,我带你师叔去仙进峰。”   柳元白垂下眼眸,惶恐不安说:“师父,我害怕魔修。”   想起他遇袭一事,陆长渊想了想,“这……”   “师父,我先回去吧。”柳元白慌了,打断他的话,怯生生说:“师叔不愿见我,又何必让他心烦。”   陆长渊闻言,低头瞧了瞧萧靖,见他浑浑噩噩的,也放心不下。   柳元白抹了抹泪水,挤出一抹难堪的微笑,“师父,我先回去了,我不怕的。”   “罢了,你一同前去吧。”   倘若他能闹起来,再解释一二,可眼下,埋伏的魔修尚未抓住,动机也不明,让白儿一人回去,着实不妥当。   柳元白惊喜万分,上前几步,主动扶过萧靖,一再保证:“师父,你放心吧,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话音刚落,系统都差点听吐了,气愤难平说:“谁打他骂他了,哼!”   萧靖在系统空间中,听它一通抱怨,满头黑线说:“系统,我提醒一句。”   “嗯?”   “陆长渊要带我去仙进峰,魔婴的地盘。”   系统愣了愣,后知后觉道:“完了完了,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此时,系统不敢大意,暗暗使了点小手段,加速查杀魔种。   眨眼间,系统一本正经道:“宿主,魔种已被除,你快去接管躯体吧。”   喂喂喂……这么快?   后背传来推力,他跌出了系统空间。   进入躯体后,他发出一声闷哼,被魔气折磨得要命,疼到骨子里。   內视一圈,魔气仍在经脉中乱窜,丹田如狂风暴雨般刮过,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仰起脖子,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师弟,你别运气!”陆长渊一惊,急忙为他调息灵气。   就在萧靖痛得怀疑人生时,系统又出了状况。   【ooc警告!检测到主角攻有不合理行为,请注意!】   萧靖挣扎着起来,暗暗咬牙问:“怎么回事?”   系统也慌了,解释说:“经检测,主角攻的行为不合逻辑,剧情出现了偏差!”   这渣攻,看到师弟受折磨,就良心不安了?   “什么偏差?”   “这……”系统支支吾吾,小声说:“你是早死炮灰,没权限查阅。”   萧靖一听,一口血涌上心头。   “宿主,还能挽回!”系统也怕他撅过去了,补充一句:“剧情允许出现少许偏差,及时拨正就行。”   萧靖松了口气,大不了就一鼓作气,尽快完成任务,也不至于翻车了。   忽然,系统又小声嘀咕一句:“我们被警告了两次,下一次,就得遭受惩罚了。”   “你不能一次说清楚?”   “我……这不是怕你无法承受嘛……”   作为专业的系统,它是经过专业化训练的,力求让每一个宿主,都开开心心地完成任务。   “宿主,你……还行吧?”   萧靖笑了笑,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哎呀,宿主,你又吐血了。”系统大惊失色,生怕他玩完了。   话音刚落,系统顿了顿,改口说:“我心疼你,不想看你吐血。”   萧靖:“……”得了,都是塑料情谊。   见他挣扎着起身,柳元白搀扶着他的手臂,担忧说:“师叔,你别担心,我们这就陪你去仙进峰。”   萧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将他推开,“别挨着我,烦人。”   “我……担心……”   “谢谢,但不必了。”萧靖打断他的话,冷硬说:“我不去仙进峰,谁说也不好使。”   开玩笑,魔婴就是仙医,恐怕正在仙进峰等着他羊入虎口呢。   陆长渊眉头紧蹙,不解问:“你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萧靖一顿,目光炯炯,比明月还耀眼,“我一向如此。”   “呵,你故作可怜,不就为了博取怜惜?”陆长渊神色微冷,是真的想不通了:“我呵护你,是出自同门之谊,你别再任性了!”   萧靖推开两人,笑得眼角泛泪:“我故作可怜?”   他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即使是面对心魔拷问,都敢怒敢言,何至于装模作样,引人发笑?   “陆长渊,在你眼中,我就这般不堪?”   “师叔,你误会了,师父不是这样的……”   柳元白急着为人开脱,可说到这份上了,萧靖仍旧没有开口斥责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他凄凄惨惨,像被欺负的小可怜,忍着泪水,不敢再多说一句。   柳元白肤白貌美,性子柔弱,说话时如扶风弱柳,在剑宗讨厌的人很多,喜欢他的人也不少。   在剑宗,他是出了名的善良大度,不与人为恶,就算被人挖苦了,也笑眯眯的,性情温和如流水。   可偏偏,萧靖不吃这一套,对他日渐厌恶。   “师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柳元白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眸,怯生生的模样让人又怜又爱。   悬崖峭壁前,萧靖背风而立,与两人迎面相对,任凭柳元白哭得楚楚可怜,都正眼不瞧他。   萧靖静静看着陆长渊,眼中平静无波,恍若一潭死水。   在他深沉不见底的凝视中,陆长渊心头一跳,蹙眉问:“萧靖,你是怎么了?”   “呵,你心情好时,唤我师弟;心情不好时,喊我萧靖。”   萧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指向柳元白,自嘲说:“偏偏,你喊他白儿。”   可见,他不是冷漠无情的,对心尖尖的人,连称呼都与众不同。   陆长渊乃剑宗的元婴真君,太阿剑下,横扫荒宇,他自傲、冷漠,一心追求剑道。   陆长渊对他冷漠,不过同门之情,萧靖却自以为,他能融化这颗孤傲的心。   直到柳元白的出现,改变了所有的看法。   原来,明渊真君也会笑,会耐心地指点徒弟,也会偏心眼。   那个人,终究是特别的。   萧靖想起往事,心头苦闷难当,深吸一口气,苦笑说:“师兄,你对我太苛刻了。”   陆长渊握剑的手猛地一紧,缓缓望他一眼,不予回应。 第10章 第10碗狗血   夜幕沉沉,寒风瑟瑟。   萧靖的心也沉到了寒潭中,不见天日。   他脸色如寒霜,长发随风飘扬,隐隐约约遮住双眸,染血的红唇紧紧抿起,倔强又孤傲。   悬崖边上,他如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然而,曾傲视群雄的天之骄子,不屑于在人前示弱,他嘴角微扬,神色桀骜,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萧靖,你过激了。”   陆长渊想不明白,就短短一晚上,他就破罐子破摔,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模样。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陆长渊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柳元白吓得瑟瑟发抖,悄悄挨着陆长渊的手臂,惶恐问:“师父,你们在吵架吗?”   陆长渊微微一笑,安抚道:“白儿,你别多想。”   萧靖自嘲一笑。啧,郎情妾意,羡煞旁人是也。   这一幕,他见过许多次了,可心还会痛呢。   寒风凛冽,一道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对师徒的感情真好,好羡慕,好想毁灭吧?”   萧靖一顿,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宿主,魔婴又来了!”   萧靖微微瞥过眼,不见任何影子,心叹他的本事了得,连陆长渊都不曾察觉分毫。   “柳元白真碍眼,抢走了你的心上人,我帮你把他杀了,怎么样?”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杀气划破黑夜,直逼柳元白的心脏。   顿时,一声刺耳的警告声在脑海中极速响起:   【警告!主角受有生命危险,剧情线危在旦夕,请及时处理,请及时处理!】   “小心!”   萧靖心头一跳,青莲剑在手中翻飞,一道凌厉的剑芒如若水无形,凌空斩断了杀气。   陆长渊手持太阿剑,一剑斩去,无数道冷冽的剑气如密不通风的大网,将一道虚影困在其中。   下一刻,一名身披黑袍的面具人缓缓走出。   陆长渊凛然,使出一招「烈阳剑法」,剑气幻化成刺眼的火龙,咆哮着,一双利爪直取邪魔的心脏。   “噗呲——”   虚影重重,利爪一击落空,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火龙震怒,高扬着头颅,烈烈火焰在口中喷涌,炽烈的火光照亮了半边练剑峰。   黑袍人张开双臂,往后一倒,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缕气息都无处可寻,恍若隐匿在暗夜中的一道影子。   霎时,他又出现在半空中,双手抱胸,轻轻一脚,就踩爆了火龙。   “嗷!”一声凄厉的龙吟响彻云霄。   陆长渊不急不躁,手掐法诀,太阿剑在眼前飞旋。一指,就化作一道残影,斜斜刺向黑袍人的左腹。   黑袍人气定神闲,凌空而立,傲气地双手抱胸,任千万道剑气穿胸而过,都不躲不避。   他的嚣张,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   这人,很强。   转眼间,黑袍人似是不耐烦了,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摇头叹气:“明渊真君,剑宗的一代剑尊,就这?”   系统大呼小叫,连连咋舌:“这魔婴真厉害,主角攻都败北了。”   萧靖暗暗点头,离战场又远了一些。   “宿主,主角攻有难,你不去帮忙,躲什么?”   萧靖心慌意乱,语速极快道:“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得逃。”   系统顿了顿,含糊不清说:“不行的,这不符合人设,我们会被惩罚。”   “惩罚是小,我先躲过这一劫。”   自小,他的第六感就很准,再不逃,恐有大祸临头。   萧靖踏起迷踪步,身形如一缕青烟,在黑夜中飘渺无形,任是见多识广的魔婴,都不禁暗叹。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迟了一步。   萧靖脚底一沉,好似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踝,上半身往前扑倒,摔个半死。   系统吓了一跳,惊呼:“宿主,魔婴真的追来了,你快跑啊。”   萧靖疼得呲牙勒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谁不想跑,我跑得了吗?”   他刚起逃跑的心思,一只无形的大脚重重踩下,经脉紊乱,五脏六腑都在哀嚎。   “噗!”萧靖喷出一口瘀血。   这一天,他都吐血多少次了,怪不得会内伤严重,能不严重吗?   魔婴渐渐显形,摸了摸他滑腻腻的侧脸,嬉笑问:“小心肝,你跑什么,我又不舍得动你。”   “你放屁……”萧靖白了他一眼,怒气攻心。   “宿主,他在泼你脏水,太过分了!”   萧靖满头黑线,咬牙说:“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给我开个金手指,让我度过此次的难关。”   话音刚落,系统装聋作哑,嘻嘻笑着,好似有毛病。   “放开他!”陆长渊手持长剑,脸色无比难看,他修行多年,第一次栽了跟头。   魔婴发出桀桀怪笑,嚣张问:“就不放,你奈我何?”   陆长渊咬牙,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也要杀了他,以免为祸人间!   萧靖心头一跳,大吼:“陆长渊,你别管我了,快带柳元白离开!”   倘若主角攻受死在这里,他任务失败,也难逃一死了。   不行,主角攻受一定不能死!   “陆长渊,你快走啊!”萧靖急得双目通红,声嘶力竭的大喊。   陆长渊闻言一僵,脑海中犹如五雷轰顶,将他的自以为是轰得粉碎。   柳元白骇然失色,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红着眼说:“师父,我们快走吧,别辜负了师叔的一片心意。”   大不了……大不了,请宗门长老来救人吧。   柳元白急了,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因恐惧,身子一颤一颤的,带着哭腔说:“师父,我好怕呀。”   陆长渊不愿逃跑,低语一句:“白儿,你先离开,我挡住他。”   “不要,我不走……”柳元白泪眼朦胧,一再乞求。   另一边,魔婴啧啧称叹,阴阳怪气说:“哎呀呀,你们师徒情深,羡煞旁人了。”   “可惜啊,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言罢,一缕黑烟似流星迅疾,卷走了柳元白。   “啊啊啊……”   柳元白大叫着,凄厉声响彻云霄,魔婴听得心烦,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淡淡说:“烦死了。”   柳元白嘴角渗血,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被打了?   柳元白一向养尊处优,被同门们簇拥着,何曾受过这般侮辱,顿时愕然了,吓得面如土色。   忽然,魔婴又甩了一巴掌。   柳元白错愕,失声说:“我没大叫了。”   “你这张脸,让我心烦。”魔婴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看了几眼,嫌弃说:“啧啧啧,真丑,还脑子蠢。”   转瞬间,局面急转急下。   魔婴脚踩萧靖,手掐柳元白,笑的好不得意:“明渊真君,这两人,你想救哪一个?”   陆长渊薄唇紧抿,紧握长剑的手青筋暴露。显然,他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他恨,倘若能再强大百倍,不至于被胁迫,让至亲之人陷入险境。   “这就是剑尊第一人?徒有虚名啊,亏我还千里迢迢来开眼界,错付了。”   魔婴乘兴而来,岂能败兴而归,饶有兴趣道:“我是好人,最不喜欢让人伤心了。所以,这两人,你救一个,我带走一个,贴心吧?”   柳元白一听,紧紧扒着魔婴的铁掌,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的呻/吟声,泪眼朦胧,眼角泛着红晕,楚楚动人之极。   魔婴双眸一亮,叹道:“你丑归丑,做作的样子还挺好玩的,要不然,你就归我了吧。”   柳元白用力摇头,吓得头皮发麻,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哽咽说:“师……师父……”   这一幕,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他怒吼一声:“白儿!”   “师父,我害怕……”   萧靖气血翻涌,自知被救无望,艰难挤出一句话:“系统,我想跑。”   他觉得……他能逃脱。   系统急了,连声安抚说:“宿主,你是早死炮灰啊,你的存在,就是被打脸、推动剧情发展,你不能走的。”   “况且,这一幕是书中的转折点,万万不能出岔子。”   随即,系统调出这一幕的剧情。   在书中,萧靖被柳元白一再陷害,在接连刺激下,嫉恨难当,心魔作祟,已到了强弩之末。   一日,一潜入灵光峰的魔修逮住了柳元白,公然发话,要以萧靖为换。   萧靖自是不愿,可架不住门派众人的指责,在指指点点中,咬牙站了出来。   换下柳元白后,萧靖侥幸发觉,这魔修乃筑基后期修为,用了秘宝才隐瞒了实力,当即不客气,一击洞穿了他的丹田。   魔修死不瞑目,在魂魄消散前,将杀身仇人的秘密公之于众。   原来,名动一时的青莲真人竟是炉鼎体质!   金丹期的炉鼎啊……一时间,觊觎青莲真人的正道邪魔前仆后继。   青莲真人陷入了困境中,还险些被元婴真君掳走,心神大乱下,被心魔有机可乘。   后来,他侥幸归来,却见陆长渊和弟子一起练剑,那柔情蜜意的一幕,让他彻底入魔了。   名扬天下的青莲真人入魔了,在修仙界成了笑话,伪君子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头,前来围剿。   最后,青莲真人惨死收场。   萧靖愣愣看着这一幕,心里惊叹,这蝴蝶效应真厉害,筑基后期的魔修换成了魔婴!   在书中,陆长渊选择了柳元白,他不能让心爱的弟子陷入险境,而师弟……他是金丹期,堪堪有自保之力。   眼下,萧靖也心如死灰了。陆长渊不可能为了救他,而放弃柳元白的。   “师父,你救师叔吧,不用管我了……”   柳元白以退为进,哭着放弃求生的机会,他弱柳扶风,因恐惧而面无人色,白皙的双颊上挂着泪珠,惹人怜爱。   萧靖气若游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心底早就风起云涌了。   “系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不是很想听。”   萧靖充耳不闻,自顾自说:“我被魔婴逮住,为了宗门声誉,以命相抗,不敌,身死道消。”   系统愣了愣,接话道:“你死了,任务完成?”   这操作,乍一想不靠谱,细细深究,倒是可行的。   系统打起精神,向上发出请求,竟没有得到ooc警告!   “宿主,你在这等关头死了,是符合剧情的!”   萧靖和系统乐坏了,他为了救主角攻受,而死在魔婴手上,是合乎逻辑的。   “我……”   萧靖急不可耐,刚一开口,却被陆长渊打断了。   “你放了白儿。”   此言一出,萧靖愣住了,一抬头,直直撞入了陆长渊冷漠的眼神中。   陆长渊看了他一眼,不悲不喜,又说:“放了白儿。”   萧靖是金丹期,他聪慧机敏、手段颇多,比白儿更有逃生的可能性。   如果救了萧靖,白儿会死的,他……不能死。   柳元白一听,惊喜地伸出手,抽泣着:“师父,我就知道,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11碗狗血   魔婴啧啧称奇,脚下轻轻踏了几下,饶有兴趣问:“青莲真人,你被抛弃了,有何感想?”   萧靖冷着脸,诱人的唇形没有一丝血色,倔强说:“畅快极了。”   “哦?”魔婴桀桀怪笑,心情大好:“你恨他们吗?”   萧靖垂下眼眸,淡淡说:“你杀了我吧。”   快杀了我,这个任务就结束了!快快,他等不及了。   “你想死?”魔婴略微诧异,这小子,不像是会为情所困,就要死要活的。   这时,柳元白咳嗽几声,好似喘不过气,小脸一片煞白。   【警告!主角受的生命值直线下降,有生命危险,剧情将面临崩溃,请注意!】   萧靖一瞧,柳元白已经翻了白眼,进气少出气多了,着急说:“你放开他!”   魔婴掏了掏耳朵,语气浮夸:“你想救他,你们不是情敌吗?”   转头看去,陆长渊也急了,紧紧盯着柳元白,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不行,这魔婴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陆长渊暂不是对手,倘若他舍命救徒儿,就糟了。   “陆长渊,你别乱来!”萧靖双目充血,大吼一声:“你和柳元白先走吧,不用管我。”   陆长渊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怕他有疑,不愿离去,萧靖抬手捂脸,悲痛欲绝说:“我爱你,不愿你为难,祝你们恩爱一生,你……走吧。”   快走啊,要迟了,这魔婴反悔就糟了。   陆长渊如遭雷劈,心神因他而大乱,喉头一紧,想说些什么,又哑然了。   凉老摇头叹息,惆怅说:“你师弟,是真心爱你的,可惜命不好。”   命,太玄乎,无人能说出一二。   可陆长渊放在心里了,这是他们的命?   魔婴看了一出好戏,还不满足,将柳元白扔出去,一掌打飞后,愧疚说:“哎呀,手滑了。”   柳元白摔落在地,疼得直发抖,嘴里大口大口地吐血。   陆长渊将他抱在怀里,喂下一枚丹药后,心痛道:“白儿,你如何了?”   “师……师父……”柳元白吐着血,气若游丝。   一探经脉,伤势很重,恐伤到根基,不能再拖了。   魔婴笑嘻嘻的,为难问:“明渊真君,你的弟子是不是伤得挺严重的?”   陆长渊冷冷地看他一眼,愤怒在眼底酝酿。   “对了,这就喜欢这样的眼神。”   魔婴开怀大笑,脚下暗暗用力,拍掌说:“恨我吗?可惜啊,你无能无力,就连你师弟都救不了。”   萧靖血气翻涌,差点喷出一口瘀血,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说归说,能不能别再睬我了?   “你走吧……”别再碍眼了,魔婴真要踩死他了。   陆长渊眸色一暗,将柳元白拦腰抱起,发狠说:“你敢伤我师弟,我定不饶你!”言罢,遁走了。   他走得太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萧靖,徒留两人在寒风中四目相对。   魔婴啧啧称奇,松开脚,蹲下身子问:“乖乖,你师兄真把你丢下了。”   萧靖暗暗松了口气,苦笑说:“是又如何?”   “你就不恨?”魔婴出言引诱,诚挚说:“我帮你杀了他们,如何?”   “不可!”萧靖正气凛然,威胁说:“我师兄乃一代剑尊,你怕他,才要杀了他。否则,假以时日,他定能亲手杀了你!”   “你有意激怒我?”魔婴是何等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恍然说:“你不讨好我,反而激怒我,难不成……你真想死?”   萧靖一惊。这魔头,真不愧是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心智非同寻常。   眼下,他万不能承认的,“哼,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都认了,但我师兄会为我报仇的!”   魔婴点点头,了然于胸说:“所以,你是真想死,这可太有趣了。”   萧靖心头一沉,嘴硬说:“能苟活,谁愿一死,可我绝不会向你屈服的。”   “罢了,待我搜魂,将你的魂魄困在玩偶中,再享用你的小秘密。”   系统骇然一惊,大叫一声:“宿主,别大意,他是来真的!”   萧靖心头狂跳,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真的。   这魔婴,行事随心所欲,不能以常理夺之啊。   忽然,萧靖双眸一亮,大呼一声:“我师兄回来了!”   魔婴诧异,转头一看,哪有活人的影子,心叹上当了。   果不其然,当他回过头时,萧靖已消失得无影无形。   跑了?多久了,上一个从他手中溜走的人,还是在一千多年前呢。   乖乖,这可太有趣了,他看走眼了。   白光一遁,他朝一个方向追去。   萧靖踏起迷踪步,在密林中穿梭。他一会儿幻化成小树,一会儿幻化成鸟儿,一会儿又遁去了十里八外。   即使他会百般变化,气息隐匿至大成,仍甩不掉身后之人。   系统开启了地图导航,一边为他指路,一边生气道:“那魔婴太可恶了,他在赶鸭子呢!”   可不是在赶鸭子嘛,闲得无聊的猎人,不急于咬断猎物的咽喉,他们恶趣味十足,总要欣赏一番猎物垂死挣扎的惨样。   可偏偏,他就是猎物。   被人当猴耍的滋味太糟了,萧靖暗暗生气,又无可奈何,他不敢停下,生怕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一旦落入这魔头的手中,死亡就是最好的下场了。   “统儿,你在吗,在吗?”   系统默默装死。   “统儿,我的小心肝。”萧靖捏着嗓子,柔情似水说:“我们恩恩爱爱,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吧?”   系统抖了抖,恶心道:“你别说了,我懂的。”   一会儿,萧靖幻化成一株不起眼的灵植,静静在微风中摇曳。   系统开启防护罩,将宿主的踪迹隐藏得无懈可击。   很快,一道身影从远处遁来,他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色面具,将身形隐藏在黑色衣袍下,气息诡异,好似阴间的一道幽灵。   近了,更近了。   萧靖屏气凝神,在心底说:“统儿,你是靠谱的,对吧?”   “这个……”系统迟疑了一下,在他的提心吊胆下下,迟疑说:“系统商城出品,必属精品。”   萧靖提了口气,暗暗吐槽:这个渣统,真鸡肋。   想着,魔婴已经近在咫尺,他在附近徘徊,似拿不准方向,沉吟片刻,笑着说:“乖乖,被他跑了,这可太惊喜了。”   原以为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鱼,竟一次次出人意料,还蹦哒了这么久。   看来,剑宗中,好玩的人还真不少啊。   “乖乖,我都不舍得杀你了。”魔婴开心地转起圈圈,像魔怔了,笑得癫狂,语气却格外温柔:“希望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不然,我会生气的。”   随即,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在他离开后,萧靖不敢妄动,又等了片刻,不见他杀个回马枪,暗暗松了口气。   “宿主,魔婴走了,我们也快离开吧。”   萧靖摇摇头,淡定说:“不急。”   系统顿了顿,又陪他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魔婴回头,催促道:“快走吧,你还怕什么?”   “我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系统无话可说,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   一人一统又在寒风中等了许久,直至初升的太阳从山的那边缓缓爬起,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   清晨,万物复苏。   萧靖极有耐心,像一个千年的王八,一动不动,与旁边的灵植沐浴阳光,那悠然自得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株植物了。   系统已经认命了,陪他在这里等了又等,游戏都输了几盘。   忽然,一道清冷的身影从远方遁来。   系统大喊大叫:“他来了,魔婴真的埋伏在周围!”   萧靖掏了掏耳朵,缓声说:“你别激动。”   “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问,问就是直觉。”   一时间,系统对他大为佩服,只当他是故作低调,不愿出风头。   萧靖笑了,这真是他的直觉。或者,是他太倒霉了,当事情太过顺利时,用觉得不踏实。   这时,魔婴从远处遁来,徘徊几圈,又掐指一算,仍一无所得,笑不出来了。   “乖乖,真被他跑了,罢了罢了……”   跑了,也总有再遇的一天。   况且,他逃走了,也不见得……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笨蛋美人 + 开挂万人迷,一本极致爽文,求收藏!感谢在2022-05-17 22:40:04-2022-05-18 22:0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12碗狗血   剑宗,主峰。   法力高深的魔修夜袭剑宗,打伤柳元白,掳走青莲真人,且力挫明渊真君,这壮举,引起了宗门高层的重视。   宗主坐于上首,他修为高深,虽白发苍苍,可板着脸时,有上位者的霸气。   左右两边是十二主峰的峰主们,他们或长须飘飘,或面如冠玉,或不苟言笑,皆心思各异,暗流在平静的湖面下涌动。   惊雷真君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问:“明渊真君,那魔修是何等来头,你可清楚?”   “不知。”   “为何而来?”   “不知。”   “如今在何处?”   “不知。”   惊雷真君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一问三不知,你真是难得糊涂啊。”   此言一出,有人不满、有人恼怒、也有人偷笑。   更有甚者,附和说:“就是,你的师弟都被人掳走了,你还这般淡然,果然,传言不虚啊。”   陆长渊站在中央,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反驳,也不解释,似乎对青莲真人漠不关心。   众人一瞧,也歇了挖苦他的心思。   毕竟是剑修,心思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讥讽陆长渊,也不过是他风头太盛,有意打压罢了。   柳元白低垂着头,飞快地看了看师父,又低下头,带着几分惶恐,好似吓坏了,心底却掀起了波澜。   他心知,师父远没有明面上这般平静。   当师父抱着他遁走时,薄唇紧抿,久久后,才缓缓说出一句话:“他会死吗?”   柳元白浑身一僵,小脸煞白,扯着僵硬的嘴角,扬起一抹难看的笑容。   这一次,陆长渊却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妥,软香在怀,心绪却难安。   柳元白颤了颤,用手勾住陆长渊的手臂,沙哑道:“师父,你别担心,师叔让我们先走,想必有自保之力吧。”   久久,陆长渊没有回应,他在迟疑、在担忧,直至柳元白又喊了声,才恍惚说:“也对。”   眼下,从心底萌生的不安又在骚动,柳元白悄悄上前一步,眼角泛红说:“师父……”   陆长渊微微侧头,安抚道:“别怕。”问话罢了,他们光明磊落,有何惧?   “哼,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山宝真君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一向不耻矫揉造作的剑修,白了他们一眼,神情不虞。   可柳元白年幼,乃筑基期,也不好以大欺小,故瞥过眼,冷笑道:“含丹真人,你教的好徒弟啊,在这丢人!”   含丹真人坐在阴影处,脸色难看。他本就担心小徒弟,又被元婴真君当众发难,不免难堪。   陆长渊上前一步,冷冷说:“此事,我能一力承担,不必牵扯旁人。”   “你能承担,你如何承担?”山宝真君火爆三丈,大喝:“不敌魔修,让贼人在剑宗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你还逞强?”   陆长渊性情沉静,被人挖苦了,也不急不缓:“我不敌,你也照样不敌。在座之人,有几人能敌?”   这句话,说的狂妄之极,惹得一众峰主们怒目切齿。   陆长渊号称一代剑尊,一人一剑横扫荒宇,这并非浪得虚名。   虽不愿承认,可他们不是陆长渊的对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在他栽了跟头后,这群直肠子的剑修们雀跃不已,就算前来看笑话,也乐此不彼。   山宝真君失了面子,勃然大怒,指着他怒斥:“不敬长辈,德行有亏!”   “倘若唤我前来,是为了教训人,那大可不必了,我没空。”陆长渊也不惯着他,当即要走。   惊雷真君怒拍桌子,告状说:“宗主,你看看他,言行无度,该罚!”   这时,又一真君笑了笑,提醒道:“含丹真人教徒无方,也该罚。”   矛头又转向了含丹真人。   含丹真人脸色难看,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先发言。   陆长渊面色不改:“百丈真君,倘若我有错,当如何?”   “哼,你们师徒苟合,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辱门风,理应被逐出剑宗!”   说到这里,百丈真君顿了顿,冷笑说:“然,念你们一心修行,宗门也不是无情无义之地,可逐出灵光峰,另立峰头。”   惊雷真君闻言,抚手称赞:“理应如此。”   灵光峰人丁单薄,偏偏矗立于主灵脉之上,位置优越,灵气浓郁,乃修行宝地。   陆长渊和萧靖崛起后,在历练时,又寻得条小灵脉,一并埋在灵光峰下。   一时间,灵光峰的灵气之浓郁,堪比主峰。   倘若灵光峰广为收徒,恩泽门下弟子,尚不能引人嫉妒。   偏偏,陆长渊的眼光太高,不少人想拜师,都被拒之门外。   这下子,含丹真人也了然于心,抿唇问:“我的弟子要逐出灵光峰?凭什么?”   他自金丹期,就另立峰头,一直在灵光峰上相安无事,他挡了谁的道?   可惜啊,他虽修为不济,为了门下弟子,也决不能退步。   一个金丹真人也这般硬气,百丈真君怒了,“含丹,我们给你脸了?”   含丹真人不惧不忧,咬牙道:“赶我们离开,也得师出有名!”   以陆长渊和徒儿有不正之风为由,妄图赶人离开,简直可笑。   百丈真君气极反笑,凌厉的威压如丛山压顶,直冲含丹真人而去。   陆长渊瞳孔皱缩,一指洞穿了他如有实质的威压,右脚一顿,一道森寒的灵气灌入地底。   百丈真君一惊,脚下的大地上下起伏,似有一条迅猛的毒蛇在脚底游走。   他后撤一步,一道冷冽的灵气如钢针,瞬间贯穿了脚底。   百丈真君闷哼一声,一掌朝陆长渊拍去,却被他轻松化解了。   忽然,他痛得惨叫一声,紧紧掐住大腿,法诀翻飞,在经脉各处轻点,将一道黑色的灵气逼至脚踝。   惊雷真君大怒,一道青紫电雷在指尖萦绕,轻喝一声:“去!”   电雷钻入百丈真君的经脉,带着狂暴之力,将折磨人的灵气绞杀殆尽。   “嗤……”   一道黑烟轻轻柔柔,消散无形。   百丈真君脸色铁青,瞪着怨毒的双眼,拔出了法剑,“陆长渊,你欺人太甚!”   “想打就打。”陆长渊不怕事,师尊都被人欺负了,岂能忍。   两人针锋相对,狂暴的灵气互相碰撞,其他峰主们作壁上观,静待好戏。   “够了。”   宗主铁青着脸,简单一句话,就将二人的风波化解了。   百丈真君心有不甘,在宗主的眼神警告下,不情不愿地坐下,嘴里却不依不挠的:“明渊真君真气派,我自愧不如。”   陆长渊点点头,“理应如此。”   “你!你……”给脸不要脸,势要跟他杠上?   宗主环顾一圈,寒声问:“我叫你们来唱大戏的?”   幸好没有外人在场,不然,这一出笑话就得传得人尽皆知了!   众人见他生气,低头应:“不敢。”   宗主冷笑一声,上位者的气息如寒冰冷冽,细长的眼眸扫过众人时,无人敢触其逆鳞。   “魔修犯我剑宗,意图不明,你们还有心情吵吵闹闹,想必是过得太清闲了,闲得慌。”   这番话,让一众元婴真君都臊得慌。百丈真君更是难堪之极,撇过头,不愿被人看了笑话。   随即,宗主又看向陆长渊,敲打道:“明渊真君,你是剑宗的佼佼者,弟子们都以你为荣,望你行事沉稳,勿沉溺情爱。”   柳元白一听,心慌意乱下,拱手说:“宗主,并……”   “我在说话,要你插嘴?”宗主冷笑连连,斥责道:“你样貌不俗,就是心地不纯,欠妥当。”   柳元白红了眼眸,怯生生地抬眼,见宗主一脸冷漠,师父不为他辩解,心中有万般委屈。   随即,在宗主的示意下,陆长渊将魔修来袭一事细细说来。   宗主沉吟片刻,问:“袭击柳元白和萧靖之人,是否同一人?”   “不知。”   “柳元白,你将此事说个一二。”   “我……我我……”柳元白心里发苦,可在宗主的威压下,不敢造次,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宗主,我吓坏了,没看清魔修的面目……”   宗主听罢,一针见血问:“那魔修戴着面具,你修为低下,岂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百丈真君哈哈大笑,抚手道:“正是,你这弟子就爱胡言乱语。”   柳元白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这时,陆长渊蹙了蹙眉,解围说:“那人很古怪,我都看不透他的面目。”   宗主沉吟,缓缓道:“倘若青莲真人在场……”   “死了吧,人都被魔修掳走了,活着也是受罪。”百丈真君勾唇叹息。   山宝真君深思一会儿,沉声说:“青莲真人负伤,很难全身而退,可你们却安然无恙回来了,这不免让人多想。”   “正是!”百丈真君连声附和,指责道:“既然那魔修手眼通天,就冲着剑宗而来,你们为何能逃过一劫?”   柳元白慌了,摆手解释:“是魔修放过我们的。”   百丈真君白了他一眼:“所以,为何偏偏就放了你们,掳走了青莲真人?”   “这……”   柳元白哑口无言,不敢说出实情。   瞥眼一瞧,陆长渊神情淡淡,看不出所思所想。   柳元白暗暗咬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陪在师父身边多年,心知,他愈淡然,心思就愈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青莲真人。   倘若……他丢了命,回不来了……   不行,别再想了,这太阴毒了!   柳元白冷汗涔涔,睁着无辜的双眸,将躁动不安的情绪完美隐藏。   忽然,一道传声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禀宗主,青莲真人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13碗狗血   萧靖在着众人的目光中,款款走来。   “宿主,情况有点不对吧?”   萧靖面色不显,苦兮兮说:“见机行事。”他就不信,还能遇到比魔婴更疯的人。   宗主坐于上首,缓言问:“青莲真人,你可安好?”   萧靖行了一礼,恭敬道:“幸好,有惊无险。”   “师叔,那魔修法术高强,深不可测,你是如何逃脱的?”柳元白关怀备至。   含丹真人一听,疾言厉色道:“柳元白,你别妄言!”   柳元白眼神迷茫,手足无措道:“我……我怎么了?”   百丈真君笑了笑,了然道:“含丹真人,你急什么,你这徒孙挺乖巧的。”   惊雷真君点点头,顺势问:“青莲真人,你能在那魔头手中安然逃脱,想必有过人的手段吧?”   “你气息平稳,竟未受伤?”百丈真君一针见血,指出他的不妥之处。   这时,柳元白慌乱地摆手,着急道:“不是的,师叔能逃脱是手段了得。”   百丈真君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手段?什么手段,勾结魔修的手段?”   柳元白一听,急得都快哭了:“师叔被魔修掳走,一整晚都下落不明,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一整晚都下落不明,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青莲真人美艳动人,谁不心动?”   “魔修也有七情六欲,有私心也在常理之中。”   “说来,青莲真人勾结魔修算什么,那对师徒也品行不端,蛇鼠一窝罢了。”   一群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说着恶劣的玩笑话,将灵光峰一脉贬得一无是处。   系统听得拳头都硬了,气愤道:“宿主,他们太过分了!”   萧靖点点头:“人言可畏,就算在剑宗,一个名门正派,也难免有小江湖。”   含丹真人气得青筋暴起,眼见就要动怒,却被萧靖抢先说话了。   “柳元白,你说得头头是道,难不成你和魔修有一腿?”   “我……岂会!”柳元白急得两眼通红,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含丹真人蹙眉,沉声道:“把眼泪憋回去。”   人人都在看灵光峰的笑话,等着咬一口肥肉,在这等关头,还哭啼啼的,岂不是自打嘴巴。   陆长渊看过去,提醒一句:“别哭。”   平时,白儿也爱哭,陆长渊还觉得他性情单纯,可眼下,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柳元白扁着嘴,愧疚垂首。   然而,他不丢人现眼了,有人可不乐意就此收手。   百丈真君的门下弟子众多,光是记名弟子都有一百有余,虽有心培养,可资源短缺,早就惦记着灵光峰一脉。   哼,想当初,含丹真人堪堪踏入金丹期,在灵光峰黯然修行,毫不起眼。   偏偏,他收了两个好徒弟,陆长渊更是一飞冲天,堪称当代第一人。   多少人想塞家族子弟进灵光峰,可陆长渊油盐不进,至今只有一个徒儿,还与他瓜葛不清。   可笑,他们也配独享天时地利?   陆长渊不着痕迹地看了萧靖一眼,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还活着。   “师弟,你从魔修手中逃脱,吃苦了吧?”   见有人解围,萧靖也不忸怩,顺势说:“魔头一时大意,让我侥幸回来了。”   众人一听,心里暗骂,他的运气真好,这都没死。   可百丈真君不乐意了,追问:“那魔头是什么来头,你可清楚?”   惊雷真君接茬:“听闻,他手段了得,你能侥幸回来,恐怕不简单吧?”   萧靖不怒不惧,冷冷问:“两位真君是何意?”   “何意?”百丈真君勃然大怒,威胁一句:“你与那魔头有何关系,还不细细交代!”   “我清清白白,无需交代。”   可笑,他碰到魔婴时,也吓坏了,不被搜魂抽骨,已是万幸,能有何交情?   百丈真君有心踩灵光峰一头,可不会善罢甘休,冷笑问:“你当然不认了,是与不是,搜魂便知。”   又是搜魂,正当他是软柿子呢?   萧靖神色严峻,看向上首,倔强道:“无凭无据,凭什么搜魂,请宗主明鉴。”   “既然你无愧于心,还怕什么?”   萧靖抿唇一笑,悠然自得说:“听闻,百丈真君与合欢宗一女修有染,这是否属实,搜魂便知。”   “你放屁!”   “百丈真君,您急什么?”萧靖粲然一笑,安抚道:“既然无愧于心,怕什么?”   言罢,在场之人捂嘴偷笑。   呵,他泼的脏水,到头来,泼到了自己的头上。   百丈真君怒不可揭,黝黑的面孔愈发狰狞了,大吼:“伶牙俐齿,不知所谓!”   萧靖神色冷漠,静静看他发疯。   不料,站在一旁的柳元白吓坏了,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说:“师叔,您别再犟了,小心真被搜魂。”   萧靖气急,这白莲花,够狠的,怪不得原主斗不过他。   含丹真人冷哼一声,严厉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我说实话罢了……”   柳元白委屈极了,师祖一向不喜欢他,就偏心师叔。   见他要哭不哭的,萧靖心头一梗,瞪了他陆长渊一眼:“明渊真君,看看你教的好徒儿。”   陆长渊心头一跳,满脑子都是他凤眸流转、似笑似笑的眉眼,平静的心底掀起了微微涟漪。   “百丈真君,无凭无据之言,且慎重。”陆长渊撇过头,按下心底的悸动,沉着道。   百丈真君瞧了瞧他,又看向萧靖柳元白,心中了然,呛了一句:“剑尊非常人也,左拥右抱之美,让人艳羡。”   “才不是!”柳元白应了一句,心里难受极了,师父是他的,可不是师叔的。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百丈真君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他,“说来,你长得比青莲真人差远了。”   柳元白紧咬下唇,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萧靖深吸一口气,拱手说:“宗主,倘若无事,我先告辞了。”   “去哪?莫不是心虚了?”   “百丈真君,你再三逼迫我,可有证据?”   “这么着,若你无辜,这颗北海冥珠就是你的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已,这牛脾气动真格了。   北海冥珠,乃北海七阶妖兽的妖丹,陨落后,在深不可测的冥海沉寂百年,妖气尽消后,有凝神静气之效。   “宿主,这颗北海冥珠是剧情之物,一定要拿下。”   “放心。”   系统恍惚不解,这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真有底牌?   萧靖拱手一笑,展颜道:“多谢真君美意,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刻,百丈真君微微蹙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他看向一人,那人眨了眨眼,这才稍稍心安。   随即,萧靖拿出一颗留影珠,交与宗主。   下一刻,一段影像公之于众。   系统喜不自胜,追问:“宿主,你怎么想到要留影的?”   “我与柳元白相处的每分每秒,都偷偷用了留影珠。”   柳元白乃白莲花,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将人推到风口浪尖。   想当初,原主就吃尽了苦头。   萧靖小心谨慎,不惹事,也不怕事,备了许多留影珠,每次跟他相处,就用一颗,以防被泼脏水。   这不,派上用场了。   系统狂喜,不吝溢美之词,花样赞美,将他吹上了天。   百丈真君脸色铁青,咬牙道:“你的隐匿手段,闻所未闻啊。”   萧靖淡然一笑,点头说:“区区小技,不足挂齿。”   哼,这手段,连他都看不出门道,倘若是区区小技,太过自谦了,显得他很可笑。   宗主沉吟片刻,脸色极其难看,“这魔头手段了得,在魔族,恐怕也难有敌手,理应有所耳闻,却行踪诡秘,不知名讳。”   这般人物,潜伏在修仙界,夜袭剑宗,究竟所求为何?   环顾一圈,宗主寒声问:“这魔头的底细,可有人清楚?”   众人摇头,叹不知。   宗主冷脸,这场风波是冲着剑宗来的?   忽然,一直作壁上观的山宝真君抚掌,笑吟吟说:“魔头来历不明,须仔细调查,不妨先处理另一事吧。”   百丈真君十分恼怒,失了北海冥珠事小,丢了面子事大。   “哼,拿着!”   一颗通体洁白,冒着森森寒气的珠子迎面飞来,萧靖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锋芒,将之收入囊中。   “好手段!”山宝真君称叹,暗叹他们都低估了这小辈。   萧靖笑得如沐春风,“多谢真君相赠。”   陆长渊见状,不禁莞尔,他怎地不知,这小子还有这般气人的功夫。   “一颗珠子,给你又如何?”   百丈真君气不平,瞪向柳元白,眼神之犀利,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柳元白神情茫然,宛若雪莲花般纯真的小脸一片惨白,楚楚可怜之极。   系统看不清形势,不解问:“他们怎么了?”   萧靖冷笑一声,嘲讽道:“百丈真君一口咬定我勾结魔修,想必是有人暗中告密吧。”   “不是吧,柳元白告密?”系统大惊,难以置信道:“太傻了吧,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心急易乱,萧靖开窍后,没有以往好对付了,他一时大意,出昏招罢了。   百丈真君失了面子,憋着气,有意道:“瞧瞧,青莲真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怪不得手段下作,对师兄下情毒。”   笑了笑,他看向右侧,勾唇道:“明渊真君,你说是吧?”   陆长渊一顿,缓缓抬头,深不见底的眸色微微泛起波澜,一丝冷冽的杀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百丈真君心头猛跳,吓得直起腰杆,戒备他的一举一动。   幸好,陆长渊又缓缓垂眸,仿佛转瞬即逝的杀意是一种错觉。   短短的眨眼间,却好似过了千百年,百丈真君在酷刑下受尽百般折磨。   这一刻,他终于醒悟,剑宗第一人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   水满则溢,他太可怕了。为正,则正气凛然,杀尽世间邪魔;他为恶,则为祸一方,乃此界之魔头。   百丈真君暗想,一旦他入魔……   不,他不能入魔,否则修仙界危矣!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14碗狗血   一时间,百丈真君不敢硬抗,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冷茶。   然而,他想翻篇,有人却偏要与之作对。   柳元白生怕师父的名声有损,慌乱解释:“各位长老,这是一场误会,且听我细说一二。”   惊雷真君瞥了他一眼,暗骂蠢货,却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顺势推了一把:“你说。”   “师叔……”柳元白悄悄瞥了萧靖一眼,为难说:“他爱之深,一时做了错事,想必有所悔改了。”   “悔改?我看未必吧。”惊雷真君笑了笑,恶狠狠道:“狗改不了吃屎,他能下情毒一次,自然有第二次!”   萧靖嗤笑,好奇问:“狗真的改不了吃屎吗,莫非您试过?”   “你混账!”惊雷真君大怒,指着他怒斥:“你敢骂我吃屎?”   萧靖摇头,言辞恳恳道:“非也,我好奇罢了,譬如您好奇我和师兄的事,这与你何关?”   好歹是一介真君,打听晚辈的感情瓜葛,这像话吗?   惊雷真君气得脸红脖子粗,势要宗主处置他。   在这场闹剧下,看好戏的人也不少,譬如百丈真君就在暗笑。   萧靖一向温润如玉,难得出言伤人,令陆长渊都为之侧目。他……与以往大不同了。   “宿主,你当众让他难堪,不怕报复吗?”   “报复?”萧靖心如明镜,叹气说:“我下情毒一事,不管认错与否,都不能善了的,何必还受气。”   灵光峰风头太盛,想踩一脚的人多如牛毛,他们稍稍出一点差错,都会被人放大。   这不,他下情毒,虽未酿成苦果,可毕竟违反了门规,就算当众提起,嘲讽他,也没人喝止。   这不,宗主沉吟片刻,问:“青莲真人,你下情毒一事,可有辩驳之言?”   “未有,我甘愿受罚。”   萧靖认错太快,太诚恳,让一众意图搅混水的长老们都沉默了。   宗主细细瞧他,见并无怨恨之色,暗暗点头,倘若他能改过自新,前途可期。   “你违反门规,当罚。”宗主环顾一圈,在众人的注目下,沉声道:“其一,向明渊真君道歉;其二,受打神鞭一百下,以正门规。种种,你可愿意?”   “可,感念宗主大恩。”   打神鞭一百下,非常人难以难受,真君们默默点头。   阳光微斜,微风和煦。   萧靖悠悠转身,精致如雕琢的眉眼在阳光下光彩照人,瘦削的身形如玉树临风,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陆长渊心头一跳,宛若仙人的美色就在咫尺间。   “师兄,我请受我一拜。”   萧靖朝他行了一大礼,言辞恳恳道:“以往,我对你多有不敬,请念在同门一场,最后一次原谅我吧。”   随即,萧靖惨然一笑,举掌起誓:“天道为证,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纠缠明渊真君,不敢再爱,亦不会多想,如有违背,当修行止步,魂飞魄散。”   言罢,萧靖又缓缓走向含丹真人,只一眼,泪流满面,行跪拜礼道:“师父,我错了。”   含丹真人心头一酸,跟着红了眼眶。   这一幕,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不管是看戏与否,都为之动容。   萧靖以头抢地,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地,他痛苦、悔恨又无助,哭着说:“师父,我错了。”   “我不该忤逆你,执意要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不该一次次让你失望、让你伤心;我不该忘记初心,沉溺情爱。”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倘若可以重来,我不爱了,我就陪在您的身边,一心一意修行,力求飞升,除尽天下邪魔。”   “这一次,我真的悔悟了,我不敢了。”   “师父,我又让您失望了……”   一声声的自白如泣如诉,带着无尽悔恨和痛苦,让在场之人都为之沉默。   青莲真人深爱着明渊真君,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包括陆长渊,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爱能持续到天荒地老,一直到他死前的那一刻,都不会变的。   然而,就在这一刻,以天道为证,萧靖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去宣告,他不爱陆长渊了。   含丹真人红了眼眶,将他扶起身,叹气道:“你醒悟就可,往后,当勤勉修行。”   萧靖称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落到那人的身上。   一时间,一双双眼睛看向陆长渊。   柳元白脸色煞白,手心冒着冷汗,心跳不正常地加剧。他在等,等一个回应。   不止他,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回应。   出乎意料,陆长渊神色淡淡,不见一分震惊或懊悔。   他眉目如画,如高山之巅的雪莲,气质冷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或许,他压根不懂情爱,才会对一个冠绝天下的美男子冷心无情。   凉老幽幽叹气,低声道:“明渊小子,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多想了。”   “我并未多想。”   “是否多想,你心里清楚。”言尽如此,凉老也不愿过多责怪,只当两人有缘无分罢。   陆长渊喉头一紧,倔强道:“我是剑宗第一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肩负宗门上下的期盼,岂会被情爱所扰。”   凉老不语,惹得他皱眉。   “怎么,你不信我?”   凉老点点头:“我信你,你对青莲真人无情无爱,往后,亦是师兄弟处之。”   言罢,陆长渊沉默不语了。   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纷乱,好似有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在心尖,泛起阵阵波澜,难以平静。   转眼间,萧靖看过来,惨然一笑,恭敬道:“师兄。”   这一声,失去了往日的情深款款,冷漠得让人可怕。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师弟。”   宗主微微一笑,抚慰道:“往后余生,你们当以同门之情相处,互敬互爱,为宗门争光。”   两人称是。   随即,一名执法堂的弟子迎上前,在宗主的示意下,温声道:“青莲真人,请罢。”   萧靖看了眼他手中的长鞭,甘愿受罚。   打神鞭是剑宗惩戒弟子的手段之一,每一鞭都打在受罚者的神魂上。   修士们的神魂极其脆弱,壮大神魂又难之又难,不说一百鞭,就是一鞭,就能让受罚者哀嚎连连。   两旁,坐着一众宗门长老们;陆长渊和柳元白站得稍后。   萧靖俯首,跪在蒲团上,接受惩戒。   “啪——”   一鞭子抽下,萧靖惨叫一声,趴在地上,痛得冷汗涔涔,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痛,太痛了!   他能清楚感受到,后背已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裳。   可身体的疼痛是一时的,神魂的痛楚却让人受尽折磨。   萧靖紧咬牙关,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痛楚,久久回不过神,只能大口大口地抽气,以缓解疼痛。   下一刻,又一鞭落下了。   萧靖闷哼一声,不像方才那般惨叫,可青筋暴起的手背和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下唇,却异常惨烈。   系统默默抽泣,哭着问:“宿主,你痛不痛?”   “废话……”   艹,能不痛吗,让你来试试!   系统咬着手帕,忸忸怩怩问:“我给你开启防疼痛模式?”   萧靖愣了愣,悲愤得以手捶地:“你有这种金手指,为什么不早点开?”   他都快疼死了,开开开啊!   “哎呀,你的积分为零,没购买权限,我不能给你开启防疼痛模式的。”   系统为难了,可宿主疼得快死了,只能铤而走险:“我偷偷开的,你可别告状,我会被惩罚的。”   萧靖连忙点头:“快快快。”   下一刻,剧痛全消。   萧靖松了口气,夸奖一句:“统儿,你真好。”   系统撇嘴,这会儿,又喊「统儿」了,真世故。   “哎呀,”系统惊呼一声,提醒道:“你还在受刑呢,要是不痛不痒,岂不是穿帮了?”   “要不然,我给你开启一半的防疼痛模式?”   萧靖一听,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必了,我是专业的选手,演技一流的,能过关!”   呵,这打神鞭真不是开玩笑的,灵魂撕裂般的折磨,哪怕疼痛少了一半,也足以让人发疯了。   寒风拂过,撩起地上之人的发丝。   自惨叫一声后,萧靖就沉沉地趴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任由鞭打,都不吭一声。   他昏死过去了?   不,从他紧握的双拳和不时的痛吟声,还是可以判断,他在忍耐。   一下又一下,执法堂的弟子未曾留手,心里却暗暗佩服,能在打神鞭下坚持这么久,还一声不吭的,他是第一人。   很快,萧靖的后背都被打烂了,血肉模糊,白色的道袍被撕裂,染着鲜血,混着烂肉。   殷红的鲜血在身下流淌,萧靖仍一动不动,唯有被抽打时,后背一阵阵紧绷。显然,他还清醒着,还承受着折磨。   当第五十六鞭落下时,萧靖浑身一颤,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   含丹真人悲痛欲绝,哽咽道:“宗主,我教徒无方,令他犯下过错,我甘愿替徒儿受罚。”   萧靖大惊,抬起惨白的小脸,悲恸交加:“师父,我犯错,我一力承担!”   含丹真人缓缓摇头。   “师父,我不痛的,我真的不痛了。”   此生,能有一个爱他、护他的师父,还有何惧?   萧靖感激涕零,强撑着身子,爬向含丹真人,将侧脸放在他的膝盖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师父,我不痛了。”萧靖苦涩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您别再操心操力了,我……不值得。含丹真人哽咽着,将他搂在怀里,痛声说:“你年幼时,我就将抱回宗门,一手抚育。如今,你犯了过错,为师难辞其咎!”   两个弟子的恩怨情仇,他看在眼里,却心存妄想,盼他们能放下偏执,愉悦相处。   倘若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师父,能从旁引导,这对师兄弟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他……不是一个好师父。   “宗主,我的徒儿重伤未愈,再受打神鞭一百下,小命堪忧矣。”   含丹真人舍下面子,含泪道:“鄙人不才,但求为徒弟受过。往后,定劳心劳力以回报宗门。”   言罢,他无声落泪了。   萧靖大为感动,泪水模糊了双眸,心痛得难以呼吸。   这对师徒俩抱头痛哭的一幕,让人为之动容,即使是百丈真君,都不忍地撇过头,不曾出言奚落。   山宝真君叹了口气,帮忙求情:“宗主,我看青莲真人也知错了,就改罚别的罢。”   宗主点点头,看向陆长渊:“此事,你意下如何?”   此事,受害者是明渊真君,理应询问他的意见。   柳元白喉头一紧,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师父……”   陆长渊拱手,沉声道:“就此作罢吧。”   “可。”   执法堂弟子得令,暗暗松了口气。这次的惩戒,真真为难啊。   含丹真人告谢,在宗主的默许下,带萧靖离去。   经过陆长渊时,他抬脚跟上,却被冷声劝停了。   “明渊真君,请留步。”含丹真人目不斜视,带着伤患,快步离去了。   陆长渊垂下眼眸,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却不知为何。   柳元白皱眉,传声说:“师父,您也是一片好意,师祖太偏心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师叔有哪一点比得上师父,却深得师祖的偏爱。   “慎言!”   柳元白一惊,愧疚地低头,不敢再语。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更4000+,谢谢! 第15章 第15碗狗血   经此一遭,灵光峰沉寂了许多,见不着青莲真人跟着明渊真君四处跑的景象,也听不见两人的吵闹声。   岁月安好下,一阵看不见的暗潮在涌动,杂役们胆战心惊,愈发谨慎了。   萧靖以养伤为由,整日整夜在洞府中呆着,日子过得潇洒极了。   系统闲得无聊,木木呆呆说:“宿主,你还在修炼啊?”   这都多少天了,他如着魔般,彻夜未眠地修行,但凡多说一句,都嫌浪费时间。   “宿主,我好无聊啊……”求求了,搭理一下它吧。   萧靖双眸紧闭,柔声说:“别吵,我快突破了。”   上辈子,他活在现代社会,别说灵气,灵根都是闻所未闻的。   如今,他有幸能修行,一上心,就彻底沉溺其中了。   大能有通天的手段,他乃金丹期,自然不弱,御剑飞行更是小事一桩。   修炼这么有趣,还谈哪门子的情?什么主角攻受,哪来早死炮灰,都一边去,谁也别耽误他修行。   不料,他在洞府中沉迷修行,外界却早已翻了天。   青莲真人被惩戒一事,经有心人的宣扬,在修仙界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雀跃不已,暗地里议论纷纷。   “嚯,青莲真人以天道起证,发誓不再爱明渊真君了。”   “听闻,他受鞭刑,重伤未愈时,又添心伤,独自在洞府中舔舐伤口,谁上门也不见呢。”   “可怜啊,他一腔热血,终究是错付了。”   “明渊真君终于摆脱了负累,高兴坏了吧,连练剑都比往日勤快了。”   “太狠了,好歹同门一场。”   “说起来,青莲真人长得真俊,我远远见过一眼,那身段、那眉眼,绝了!”   “别胡说……”   别说是外界,就是剑宗也议论非非。   有的人替青莲真人不值,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浑水摸鱼……   青莲洞府外,两名杂役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扫,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这都大半个月了,青莲真人还未出门。”   “唉,真人……伤得挺严重的吧?回来时,我远远见了一眼,他浑身是伤,都血肉模糊了。”   “身体的伤还好说,神魂受损就糟了,得养多久啊。”   “听闻,真人受伤后,修为一跌再跌,都跌落至筑基期了。”   “不是吧?真人那般自傲,倘若跌落至筑基期,一定比死了还难受。”   “现在的青莲真人,跟死了有何区别?不,跟明渊真君一刀两断后,他生不如死吧……”   “明渊真君太过了,我们真人丰神俊朗,修为不低,又品行端正,爱慕者多的是了。”   “断了也好,这天下,优秀的男修多得去了,总有真人喜欢的。”   忽然,两人浑身一僵,紧缩着脖子,不敢多议论一句,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颤颤兢兢道:“见过真君!”   明渊真君目不斜视,冷声问:“青莲真人出关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小声说:“没有。”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真人受了伤,可能得再养养,真君有何吩咐?”   陆长渊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可握剑的手却僵硬了几分。   不在,依旧不在。   这都多少天了,他还在闭关,难道伤得很重吗,连见他一面都费劲?   陆长渊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从未想过,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杂役们面面相觑,言语恭敬:“真君,需要传讯吗?”   “不必了。”陆长渊摇头,也不是紧要事。   言罢,他转身就走,背影潇潇,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令人敬仰。   洞府中,系统适时开口:“他走了。”   萧靖松了口气:“走了就好,他去哪了?”   开启定位后,系统咦了一声:“他在练剑峰,练剑时,似乎不太顺利。”   不太顺利?他,陆长渊?   确实,陆长渊在练剑时,陷入了瓶颈中。   寒风瑟瑟,一道修长的人影迎风而立,一把长剑在手中翻飞,冷冽的剑气冰封万里。   刹那间,一道白光闪过,一道凌厉的剑气拦腰劈断了一座巍峨大山。   地动山摇后,灰尘滚滚,一阵灰蒙蒙的黄沙笼罩在半空。   凉老啧啧称奇,抚掌言欢:“哎呀呀,那座山头是惊雷真君的地盘,你果然怀恨在心呢。”   陆长渊默然不语。   “你的剑术又有长进,能吊打惊雷真君了,要是不爽,去单挑吧?”   “不好不好,你声名赫赫,岂能儿戏。”   “罢了,那座山头也是惊雷真君的,一并劈了吧。”   陆长渊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不解:“凉老,你很古怪,不似平常。”   凉老顿了一会儿,语气幽幽:“哪里怪了?”   哪里?这还用问吗?   “平日里,你不会东拉西扯,说些不着调的话。”陆长渊点点头,感慨一下:“你的心乱了。”   “不,是你的心乱了。”   陆长渊:“……”   他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懂了?   凉老神情严肃,又说:“你的心乱了。”   “呵,可笑,我的心岂会乱?”   自修炼,就谨守本心,不假于外物,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不曾让他心乱。   凉老叹了口气,一针见血道:“我一向多话,你哪次练剑时,我不是喋喋不休的。可现在,你的心绪纷乱了。”   心不安,才会被外物所扰;心不宁,才会剑术凌乱,错断大山。   其实,凉老耍了点小心眼,他故意说些不着调的话,试探他的心神,被戳破后,顺理成章点出他的问题。   陆长渊薄唇紧抿,不承认:“胡扯,我心如止水。”   凉老笑了笑,也不跟他辩驳,猛地惊呼一声:“青莲真人来了!”   陆长渊一喜,蓦然转身,眼前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失望了。   “嘿嘿,看错了,原来是你的好徒儿呀。”   柳元白从远处走来,见师父由惊喜转为失望,神色渐渐暗淡,不禁有几分难受,却装作无事,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师父。”柳元白笑容欢喜,眼神中泛着心上人的倒影,嗓音又娇又甜:“师父在上,我找您许久了。”   “何事?”   “师父,我的剑术略微生疏了,您有空指点一二吗?”   柳元白捧着法剑,两眼亮晶晶的,那翘首以盼的小模样,让人又爱又怜。   陆长渊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发顶,“你贪玩,又怕吃苦,再懈怠下去,可怎么办?”   “不怕,我有师父呀。”   柳元白亲昵地挽着他的手,雪白的小脸轻轻贴近,感受着滚烫的热度,心跳如擂鼓。   忽然,一道瘦削的身影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萧靖见着这一幕,一手捂脸,转身就走,心里对系统又气又急。   “系统,他们在你侬我侬,你喊我来碍眼?”   “我……我哪知道……”   系统也颇为委屈,谁想到他们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   “罢了罢了,快走吧。”   萧靖不敢多留,他一个小炮灰,别碍着主角攻受谈情说爱。   忽然,一道甜甜的喊声从身后响起:“师叔,你也来了。”   萧靖暗暗叹气,转过半边身子,微微点头:“我……这就走。”   “别呀,我和师父……我们没什么的。”   柳元白慌乱解释,雪白的小脸染着绯色,又羞又怯,上下理了理衣裳,不似紧张,更似心虚。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外如是。   哼,这手段更绝了,怪不得将原主拿捏得死死的。   萧靖没心思和他搞花样,飞快道:“抱歉,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言罢,他捂眼就走,险些被右脚绊倒左脚,像落荒而逃,尤有几分苦涩。   “师弟,请留步。”   陆长渊开口后,柳元白和萧靖都顿住了,两人看向他,神色各异。   “师弟,好久不见。”说完这句话,陆长渊一时语塞了,鬼使神差问了句:“你的伤可还好?”   萧靖一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轻声说:“还好。”   言罢,一片静默。   他们的关系看似缓和了,却比以往更陌生、更窒息。   萧靖心头一梗,低着头,用脚尖踢了踢小石块,一鼓作气道:“师兄,我有事找你。”   来都来了,就一并解决,免得浪费时间吧。   陆长渊抬眸,深深地望他一眼。心里暗叹,他瘦了,也更虚弱了。   他的师弟一向爱美,出门在外,必打扮得整整齐齐。   眼下,他随意挽起的长发松松垮垮,有几缕垂在脸侧,乌黑的发丝随风摇摇,衬得脸庞惨无血色。   白色的道袍也穿反了,他神色张皇,好似在暗暗焦急,这一幕看似可笑,却令人担忧。   他的状态不容乐观。   萧靖在他的注视下,略微有点别扭,就几天没打理头发,又不会穿繁琐的衣袍罢了,不至于看猴吧。   清了清喉咙,萧靖装作不以为意,赶紧道明来意:“师兄,我重伤未愈,根基受损,剑术恐难以长进了。”   柳元白一听,刚想说话,又被他抢先了一步。   “我怕是不能再和你双剑合璧了。”萧靖站得远远的,神情落寞:“幸好,你们师徒心意相通,磨合一段时日,想必能大有所成。”   剧情中,萧靖在受伤后,又频频招人厌烦,陆长渊不愿与他双剑合璧。   这一噩耗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原主都心慌意乱了。   他吵过、闹过,都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柳元白夺走了他的一切。   一次次,他躲在阴影中,一眨不眨地看他们师徒使双剑、通心意,心凉如水。   如今,在系统的提示下,他走在剧情的主线上,不再与陆长渊练双剑合击之术。   柳元白惊喜万分,他多年的愿景,就要实现了?   心头狂喜,仿佛飞上云端,可柳元白有耐心,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他甘于蛰伏。   “师叔,你别这么说。”柳元白红了眼眸,一顿安慰:“你好好养伤,痊愈后,还可习剑的。”   萧靖笑了笑,摆手说:“不行了,我与师兄颇多嫌隙,剑意不通,练也是枉然,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陆长渊眉头紧皱,心头微微泛起了涟漪:“自贬之话,不必再提。”   颇多嫌隙?   在他心里,他们师兄弟的关系已到了这般境地?   柳元白笑容一僵,看了看师父漠然的神色,心里五味杂陈。   师父……不愿意和他双剑合璧吗?   “师叔,我的修为太低,与师父使双剑,不过拖后腿罢了。”   说完,他落寞又难堪。倘若他的修为比师叔还高,就好了……   萧靖一听,义正言辞道:“此言差矣!”   开玩笑,这是主线剧情,岂能出差错。他不练,也得练,否则剧情难以维系。   柳元白苦涩一笑,只当他在安慰自己。   萧靖急了,走到他身前,好言相劝:“心意相通者,使这套剑术,有百倍威力,乃邪魔歪道的克星,不可妄自菲薄。”   彼时,陆长渊还是金丹期,萧靖不过筑基期,两人凭借这套上古流传的双剑合璧之术,与元婴期都有一战之力。   双剑合击,斩杀无数邪魔,两人一战成名。   可惜啊,两人心意不通,堪堪使出了剑法的三成威力。   书中,主角攻受使双剑后,横扫一方,让无数邪魔闻风丧胆。   萧靖暗暗叹气,这是主角的金手指,在一个炮灰手中,能有多大的威力?   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柳元白高兴坏了,水汪汪的双眸看向师父。   陆长渊心思一沉,心绪纷乱得很。   这一幕,不在他的设想中,事情超出了掌控,令人不虞。   如果他能乖乖的,不再惹人厌烦、不与白儿针锋相对,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师弟,你若能改过自新,不必放下剑法。”陆长渊薄唇微扬,期待他惊喜的目光,“我们还能一同练剑。”   还能一同练剑?   萧靖大吃一惊,他的出人意料,令人措手不及了。   “怎么,你不乐意?”   系统发出警报声,急呼:“不能答应啊,宿主,你快快想个法子。”   萧靖心头一跳,心里颇不是滋味。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人都有劣根性,哪怕是明渊真君也不例外。   当萧靖一心围着他转着,觉得厌烦;死心了,不讨好了,又心里不是滋味。   啧,男人啊。   萧靖垂下眼眸,在系统的催促下,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喜道:“师兄,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   不待回应,萧靖眉飞色舞,苍白的小脸染着绯色,醉人之极。   “师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心里有我的。”   陆长渊一顿,不解地看他一眼,失望极了:“你……死性不改。”   原以为,他吃了教训后,能有所长进……   灿烂的笑容僵住了,萧靖心头酸涩,颇不是滋味,声音有几分沙哑:“是我多想了。”   陆长渊撇过头,不愿多看他一眼。   柳元白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握住他的大掌,楚楚动人道:“师父……”   看了眼他们紧握的手,萧靖羞愤难当,恨不得钻进洞里,心里却暗暗高兴。   系统拍掌叫好,吹了一通彩虹屁:“宿主,你太棒了,我以你为荣。”   看样子,他们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求收藏哇!   星际4780年,一款恋爱游戏爆火,无数玩家涌入其中。   林空,一特殊npc,属性奇怪。   【npc:林空】   【智慧值:60】   【美貌值:100】   【幸运值:100】   【魅惑值:100】   【恋爱对象:??】   【备注:你是一名笨蛋美人,恶毒npc,守着一亩三分地,处处与人作对,性情极坏,恋爱难以配对成功。】   因此,林空专注于种田,和邻里争土地、泼脏水,别人却处处纵容,还常常看着他发愣。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从马上摔下;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跪求谈恋爱;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一秒破万贴。   后来,他的动图流出,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为了看他一眼,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   林空吓坏了,偷偷躲进村长家,在窗下听到: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笑得甜甜的:“人人都说喜欢我,这么说,我也能恋爱了?”   “啊!!”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   选我,选我,一定选我!   一开门,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林空羞涩一笑。   哎呀,选谁好呢? 第16章 第16碗狗血   寒风瑟瑟,落叶纷飞,练剑峰上一片苍凉。   陆长渊还是同意了,与白儿使双剑,也未尝不可。   萧靖忍下心头的狂喜,悉心将剑法一一传授,怕他听不懂,时不时还演练一二。   幸好,柳元白是天道宠儿,在修炼一途颇有天分,这双剑合璧剑法本就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修炼时,一日千里。   “你的手臂再抬高点,一剑刺出,如锋芒万丈。”   “运转法诀,与手中之剑融为一体。”   “剑道大成之时,手中无剑,也似万剑在手。”   柳元白神色坚定,在他的指点下,飞快掌握了这一门剑法。   出乎意料,他竟没有受到任何刁难或嘲讽,好似千万年来,长辈悉心指点晚辈般,是带着善意的,令人感激又不安。   即使见惯了美色,柳元白也不禁承认,认真专注的青莲真人美得不可方物。   衣诀翻飞,隐约能嗅到阵阵幽香,撩人心扉,心头仿佛在骚动。   柳元白心头一沉,再靠近了几分,那撩人的芬香钻入鼻尖,令人心神荡漾。   从不知,青莲真人的体香这般诱人,他……是故意的?   不知不觉间,柳元白心绪不稳,分神间,不小心划破了萧靖的衣襟。   顿时,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明晃晃的,诱人深探。   萧靖停下,生气了,“练剑时,你还走神?”   柳元白一惊,愧疚地垂头:“师叔,我错了。”   “你要学,就好好学,我还急着离开的。”   一番运气后,他气息不稳,经脉又隐隐作痛了。   时间宝贵,他只想回到洞府中,打坐修行。   柳元白红了眼眸,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   萧靖顿了顿,不禁承认,主角受的魅力非同一般,连他都晃了眼。   “罢了,你勤加修行,不可懈怠,日后定能与师兄携手前行,名扬一方。”   他的语气太沉重,如一把重锤,砸在两人的胸口,陆长渊瞳孔皱缩,看向他时,多了几分打量。   恍惚间,萧靖取出了青莲剑。   “这把剑,与师兄的太阿剑是一对雌雄双剑,伴我多年……”   剧情中,这把剑也落入了柳元白的手中。   这一刻,他纵然不舍,也难以违抗剧情。   青莲剑,伴他多年,与他心意相通,要舍弃,谈何容易。   “这把剑……”   萧靖神情落寞,嘴角泛起苦笑,将法剑递出,却迟迟说不出那一句话。   寒风凛冽,吹动他乌黑如墨的发丝,一双美得惊人的眸子在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下,朱唇轻启。   忽然,一道细微的感应从心底油然而生,带着依依不舍的眷恋,向他哀求。   萧靖心头一动,与那道浅浅的呼声心心相映。   是剑灵,青莲剑的剑灵苏醒了,不愿离他而去。   心头苦涩,萧靖张了张唇,在心底轻言:“我不是一个好主人。”   在主角手中,你能大放光彩,名震修仙界。   偏偏是这时,剑灵苏醒了,怎么办,他也很不舍呢。   萧靖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将青莲剑递出,“这把剑,就送给你罢。”   刹那间,剑身不停地颤动。   萧靖难受极了,又将青莲剑收回来。   在天道的意志下,一道不可违抗的法力压在肩头,迫使他递出了青莲剑。   经脉疼痛万分,手臂沉得快抬不起来了,萧靖暗暗咬牙,在抵抗不可违的力量。   他的手臂递出,又收回,几次三番下,好似对青莲剑恋恋不舍,不愿交出,又不得不舍弃。   剑灵发出刺耳的哀嚎,不愿示弱,定要与主人同存亡。   萧靖脸色煞白,好似沉浸在极大的痛苦中,那悲痛欲绝,又咬牙坚持的模样,让陆长渊都为之侧目。   天道被激怒,青莲剑上生出了一道裂缝,似在惩罚他们的不知好歹。   剑灵哀嚎,连声音都惨淡了几分。   系统心痛坏了,提议道:“宿主,你别再硬刚了,这把剑,就给了他吧。”   萧靖不为所动。   系统又说:“再硬抗,青莲剑就毁了。”   一时间,萧靖泄气了。   他心如死灰,眼角泛着泪光,坦然将法剑递出,笑着说:“这把剑,送给你了,望你能好生待之。”   阳光下,他笑靥如花,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笑容下,藏着不舍与悲恸。   柳元白指尖冰冷,不知该接受与否。   这样的青莲真人,与以往大不一样了,他心慌得很,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萦绕。   无奈,柳元白看向主心骨:“师父……”   此刻,陆长渊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眼中唯有萧靖。   太阿剑和青莲剑同出一体,剑灵心意相通,能彼此感应。这一刻,亦如是。   陆长渊能感知,青莲剑的不舍,和……萧靖的痛苦。   他笑得一脸平静,可心,在哭。   这个念头,让陆长渊心头一沉,如心中塞了一把沉甸甸的铁锤,磨人又难受。   见两人直勾勾看着自己,萧靖惨然一笑,叹息道:“我就要死了,再不舍,也要放弃了。”   死?   纵然陆长渊厌弃他,也从未想过,他会死。   人死道消,倘若他死了,这世上没有萧靖了……   不,陆长渊不敢设想,也不会让这个可怕的猜想成为现实!   “你好好养伤,会好的。”   萧靖呼吸浅浅,轻叹一句:“我会死,可我不怕死,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陆长渊蓦然一僵,当他受了情伤,起了轻生之意。   “师弟,为了师父,你得活着。”   想了想,竟没有留住他的借口。   萧靖浑浑噩噩,轻问一句:“哪怕我生不如死,你也要我活着吗?”   “岂会生不如死,你根基受损,可年纪轻轻,还能痊愈的。”   萧靖摇头,自嘲一笑:“根基受损怕什么,可……师兄厌弃我了,才让我生不如死。”   陆长渊一僵,神魂如遭雷劈,震惊之余,多了几分心乱。   哀莫大于心死,想通后的萧靖如浴血凤凰,决绝又倔强,只为奋力一搏,散尽最后的光芒。   不该这样的,陆长渊虽厌弃他,可见他悲恸心伤,又暗暗难受。   恍惚间,陆长渊想起了修炼前的往事。   同村之人都惨死于魔修之手,他的家人们亦死不瞑目,那血流成河的惨状,至今仍不能忘怀。   修炼后,他受人敬仰,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了,却到头来,护不了唯一的师弟?   这一刻,陆长渊眉头紧皱,对他的言论产生了怀疑。   这人……是起了轻生之意,还是又一个阴招?   萧靖的黑历史太多,无怪陆长渊都多想了。   前尘往事,在眼前一一浮现,萧靖见他默然不语,心叹不妙,果断将青莲剑塞到柳元白的手中。   柳元白暗喜,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惊喜问:“师叔,我在做梦吗?”   恭喜你,猜错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白日梦,不过是有人在默默付出罢了。   萧靖目光萧瑟,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摇晃,在两人的注视下,告辞道:   “师兄,我不打扰了,祝一切顺利,望你们大放光彩,为宗门争光、不负众望。”   言罢,他转身就走。   陆长渊想抬脚跟上,又生生停下了。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还说什么呢?   练剑峰上,一片寂然。   柳元白捧着青莲剑,连连爱抚,澄澈的眼眸泛着喜悦的浪花,一颦一笑都动人不已。   美色当前,陆长渊却没有欣赏的意图。在他心中,唯有剑术,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他的信念不会因任何人而转移,从他踏入修仙界,一道道声音就在耳边说,他是千年不遇的天才,有望飞升仙界。   作为剑道至尊,他早已冷心无情。   萧靖的所思所想,如过眼如烟,注定不能在他的神魂中留下细微的痕迹。   出于同门之情,大可为他寻来天材地宝,但也仅限如此了。   一时间,陆长渊就在心头上竖起了道道高墙,牢不可破,挡住了外物,也困住了自己。   “师父,我们一起练剑吧?”   柳元白压下心头的不安,甜甜笑着,为他带来温暖的阳光。   陆长渊应允。   他的徒儿,乖巧又伶俐,稍稍调拨就能掌握剑法中的诀窍,颇得他心。   于是,两人手持双剑,在练剑峰上你来我往。   衣袂翻飞,两人样貌一绝,气质独特,好似仙人下凡,举手投足间尽显默契。   这一幕,尽然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萧靖离开后,又心绪不宁,他生怕柳元白尚未掌握诀窍,他日,又前来讨教,故并未走远。   隐匿气息,萧靖躲在远处的大石后,悄悄露出一张俏脸,心神随着两人而动。   柳元白剑术漂亮,他暗暗欣喜;两人磨合不来,又提心吊胆。   在一方小小的阴影处,他屏住呼吸,眼神时而欣喜,时而落寞,好似疯魔般,不似以往的张扬。   系统啧啧称叹,赞叹一句:“宿主,你太上道了,觉悟又高,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的。”   萧靖叹息,只愿早日功成身退,再也见不到主角攻受。   为了那一天,他忍耐许多。   另一边,凉老心头怜惜,提了一句:“明渊小子,你师弟在偷看你们呢。”   陆长渊一顿,神识一扫,果然在隐秘处发觉了萧靖。   他在干什么?   阴影中,他黯然垂首,眼角泛着红晕,正默默拭泪。   一时间,他心头一跳,目光如芒,将他黯然垂泪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哭了。   陆长渊非但不厌烦,还心沉甸甸的,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困扰着。   此时,系统急声提醒:“宿主,主角攻发现你了。”   萧靖一惊,他刚刚被风迷了眼,才一揉眼,就被逮住了小辫子?   乖乖,见男主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深邃如沧海,他哪还有旁观的心思,连忙逃走了。   不料,他落荒而逃的一幕太过狼狈,让陆长渊误解了。   他……很痛苦吗?   柳元白停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并未发觉不妥,不解问:“师父,怎么了?”   陆长渊微微摇头。   柳元白茫然,心里愈发慌乱了。   作者有话说:   推推我的预收文:《我有精神胜利法》,求收藏!   曲三:“我觉得,我穿越的世界有点坑。”   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   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龙傲天,有死而重生的反派,有带空间的穿越女,有逆袭女配……   而我,不是主角,没有金手指,不配当反派,路人甲都算不上。   书中,是这么描述我的:主角大杀四方,围观之人愕然失色!   我……是围观之人……中的一个。   幸好,我绑定了一个系统,就是口号有点奇怪——   我有精神胜利法,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没有人能将我打败!   旁人眼中——   我是个极倒霉的修二代,被屡屡退婚。   我笑了:“修仙界里,还有人比我更懂退婚吗?”   就此,精神上胜利了。   在我被龙傲天碾压时,心里想:“他是第三十八个打我的人,不值一提……”   于是,我俨如得胜地回去了。   每一次的胜利,都能获取一个奖励。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极品洗经髓丹」!】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上古神剑!】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欧皇buff」!】   就这样,我在修仙界一路躺赢,真爽! 第17章 第17碗狗血   了绝一桩心事后,萧靖静心修行,平日里都窝在洞府中,谁来也不见。   几次,含丹真人让他去仙进峰求医,都被推辞了。   剑宗的仙医是万年魔头,这个秘密只有他心知,也不敢多言,生怕被盯上,引来灾祸。   并且,萧靖总觉得不踏实,既不能拉无辜之人下水,又也不能放任魔婴。   为了送魔婴归天,萧靖想了许多法子,可行与否,仍是个谜。   系统看着一大堆符咒,不解问:“宿主,这些东西真能解决魔婴?”   “试试吧。”   系统:“……”   感情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就硬刚魔婴呢?   看出了它的忧心,萧靖笑得如沐春风,淡然说:“我识破了魔婴的身份,为了宗门安危,与魔婴为敌,不敌,惨死收场,合理吧?”   系统将这番设定模拟一次,竟意外得到了正面反馈。   【剧情合理性:95%,若宿主重创魔婴,积分翻倍!】   得到主系统的回馈后,系统一阵静默。积分翻倍?这真是抠门的主系统,不会被夺舍了吧?   萧靖见它茫然不解,轻言解释一二。   在书中,魔婴的存在就像一个bug,已威胁到剧情开展,能消除,何乐而不为?   何况,主系统收到警报后,还恨不得萧靖立刻以身献祭,送魔婴下地狱呢。   系统佩服不已,支招道:“你可以找明渊真君帮忙啊。”   他的修为高深、剑术了得,若能相助,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萧靖摇摇头,叹气道:“陆长渊虽是剑尊,比起魔婴,还太弱了。”   如果说,陆长渊是明日下的光芒,魔婴则是暗夜中的魔头,他实力不明、目的不清,又狡诈善变,难有敌手。   况且,他在剑宗潜伏多年,是修仙界中的老怪物,有不少暗藏的势力,始终是个谜。   萧靖有自知之明,魔婴还留他一命,不过是看他有趣,当乐子耍一耍罢了。   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主人是不屑于下狠手的。   除非,宠物露出獠牙,让主人不悦了。   在这之前,萧靖还不愿白白送死,早作准备才是上上策。   就在他清点符咒之时,杂役来了:“真人,含丹真人请您过去一趟。”   萧靖将符咒放入系统空间,粗粗整理一下后,终于踏出了洞府。   见他出来,杂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幸好,真人的气色好了许多,不再怏怏不乐,也有了笑容呢。   一时没忍住,杂役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笑什么?”   杂役一惊,猛地低下头,惭愧道:“弟子知错了。”   萧靖摆摆手,缓声问:“不必惊慌,我只是问一下,你笑什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罢了,不说也行的。   杂役微微红了脸颊,摸了摸后脑勺,恭敬道:“真人,您的气色好了许多,我心里开心。”   萧靖一顿,仔细瞧了他一眼。平平无奇的样貌,修为也差,扔在修仙界中也毫不起眼,可他的眼神太真挚,令人心生好感。   能被门下弟子惦记着,亦是一桩乐事。   萧靖莞尔一笑,递给他一堆丹药和一把用不上的法剑,鼓励一句:“好好修炼,你大有可为。”   杂役木木呆呆的,双手捧着瓷瓶,露出逗人的傻笑。   真人笑得真美,还鼓励他了,嘿嘿嘿……   这时,从远处跑来另一个杂役,羡慕不已:“是青莲真人赐下的丹药呢,你……送我一瓶吧?”   “你想得美,一边去!”   “别啊,我买,我用双倍价钱买一瓶,可以吧?”   “不卖,我要好好留着,时不时看一眼,就满足了。”   这些丹药,沾有青莲真人的灵息呢。   萧靖走远后,隐约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欣喜说:“我的丹药这么受欢迎?哪天我落魄了,去兜售丹药罢。”   系统暗暗吐槽:“你……开心就好。”   很快,萧靖来到了含丹真人的洞府外。   一名样貌秀气的记名弟子欣喜而来,迎他往里进。   “真人,你可算出关了。”   萧靖笑了,“怎么你们都这么说?”   修士者,闭关修行,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大不同了。   这记名弟子叹息一下,愁眉苦脸道:“真人,您重伤未愈,又逢变故,我们……”   忽然,他意识到不妥,不敢再言,小心瞥了萧靖一眼,暗自懊恼,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嗯?怎么不说了?”   “真人,我嘴巴太松,该罚,您别放在心上。”说着,他愧疚极了。   萧靖不以为意,安抚道:“无碍。”   这时,他环顾一圈,低声道:“真人,好叫您得知,明渊真君和他的徒弟剑术有所成,已突破第四层了。”   萧靖脚步一顿,短短时日,就突破了双剑合璧的第四层,真不愧是主角攻受。   想当初,他和陆长渊练剑时,耗费六年,才突破了第二层。   “好。”   萧靖淡淡应了一句,径直走入了内室。   身后,那记名弟子懊恼极了,要是能重来,他一定能哄得青莲真人开开心心的。   “师父,您可还好?”   萧靖停下,看着眼前的含丹真人,躬身行礼。   含丹真人面若千年,却满头白发,性子不急不躁,说话时也温柔可亲:“你这傻小子,可算出来见人了?”   萧靖愣笑认错,乖巧地盘坐在他身前,说了一通讨喜话,逗得他眉开眼笑。   “你经此一遭,倒是变了许多。”含丹真人颔首,又细细叮嘱一番。   随后,含丹真人神秘一笑:“今唤你前来,是有故人求见。”   故人?   拍拍掌,一名风流倜傥的年轻修士从身后走来。   他身材高挑,穿一袭黑色绣金长袍,有双眉清目秀的凤眸,双唇带勾,不笑胜似笑,真是人面桃花。   “天一门宋听枫,见过师弟。”   勾唇一笑间,仿佛千朵万朵桃花开,他气质独特,样貌俊美,瞧人时一眨不眨的,清澈眼眸中唯有你。   萧靖的心乱了一拍,肤白胜雪的脸庞染着薄薄的绯色,如冰天雪地的一抹红莲,动人心弦。   宋听枫上前一步,浅笑似水:“师弟,有礼了。”   萧靖朱唇微扬,拱手说:“见过宋师兄。”   “这太见外了,如不嫌弃,唤我一声听枫师兄,如何?”   这下子,萧靖脸红耳赤,总觉得被他调戏了。   抬眸望去,正好撞入了他波光荡漾的眸子中。   那风光霁月的男子,笑得如向阳花开,炽热的眼神真诚不虚伪,有融化冰雪的气度。   萧靖心跳如擂鼓,弯弯的双眸泛着似羞似涩的水雾,垂首时,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   “听枫师兄,有礼了。”   言罢,两人相顾无言,一道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息在无声缭绕。   含丹真人含笑点头。   两人一左一右,呆呆地坐在蒲团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萧靖心头难耐,舔了舔干渴的朱唇,在心里说:“系统,你看看,他还有没有在瞧我。”   系统顿了顿,无奈道:“宿主,你有神识……”   眼睛不敢瞧,神识一探就知,何必心惊胆颤的。   萧靖轻轻咳了咳,神识大开,往一旁窥去。   不料,宋听枫也恰好放开了神识,向他看来。   两人的神识在空中交汇,心神触电般又麻又痒。   “他想看我……”   “他想瞧我……”   刹那间,两人又默契地收回神识,一左一右撇过头,羞怯极了。   萧靖在心里嚎啕大叫,羞愤喊:“系统,都怪你的馊主意!”   系统满头黑线,不解问:“你羞什么,你喜欢他?”   萧靖双颊绯红,支支吾吾道:“宋听枫英俊潇洒,我多看几眼罢了。”   这年头,谁不爱看又美又撩的美男子?   “他和陆长渊,孰美?”   “宋听枫。”   系统听罢,不发一言。算了,它和宿主的审美有所出入。   萧靖坐立难安,脚后跟稍稍发麻,悄悄挪了挪。   这时,宋听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精致古朴的蒲团,笑着说:“师弟,请笑纳。”   这蒲团,绣着繁琐的花纹,细细一瞧,竟是一朵朵青色莲花。   “这……”   宋听枫笑得如沐春风,解释道:“初次相见,也不知师弟喜欢什么,略微备下的见面礼。”   萧靖接过蒲团。   顿时,一阵清凉的灵气自指尖涌入经脉,躁动的心思顿时平复了。   这青莲蒲团,有凝神静气之效。   这……是略微备下的见面礼?   见他不言语,宋听枫愧疚问:“师弟,这蒲团不合心意吗?”   “我这里还有许多小玩意,你尽可挑选一二。”   说着,他取下储物戒指。   萧靖吓了一跳,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推辞道:“不必,我很喜欢。”   宋听枫指尖微动,酥酥麻麻的悸动在心底盘绕,微微侧头,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映入眼帘,顿时心乱如麻。   清了清喉咙,宋听枫心跳如擂鼓,正襟危坐道:“你喜欢就好。”   萧靖笑了笑,将青莲蒲团收好。   柔荑撤去,冰冷的空气撩过手背。   宋听枫看了看手背,暗暗叹气:“手啊手,你的运气真好,能得他相碰。”   含丹真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适时开口:“靖儿,你们小时候见过一面的,可还记得?”   萧靖狐疑,细细瞧了眼,默默摇头。   “你们的父辈乃熟识,出生前,为你们定下了娃娃亲。”   萧靖瞠目结舌,如坠云里雾里,指尖一片冰冷。   他……定了娃娃亲?   系统也大吃一惊,从书中的字里缝隙中,抠出一句陈年往事。   原来,在两人未出世前,父辈曾约定,若是同性就当亲友,若是异性就结为姻缘。   后来,宋母诞下一男娃;萧母产子前,遇一江湖郎中,断定她怀的是女娃。   两家开怀,订下娃娃亲。   几个月后,萧母诞下一子,恰逢魔修作乱,夫妻俩惨死,萧靖被含丹真人收养。   自出生起,两人就不曾见过面,更不知这一桩往事。   萧靖万万没想到,这些陈年往事都能被挖出来,诧异问:“这事,你从何得知?”   宋听枫取出一条月老红绳,惆怅道:“我入天一门后,勤勉修行,可迟迟不能突破元婴期,宗门长老为我卜卦,算出我欠了一桩姻缘债。”   多番打听下,他的命定之人竟是剑宗的青莲真人!   天一门善卜,讲求顺天而为。   他来求见前,听过萧靖的,本惴惴不安。   可一眼,就让他红鸾星动,命盘随之变动,竟模糊不清了。   萧靖恍恍惚惚,这事,太突然了!   “师弟,你可是不信?”   萧靖默默点头。   宋听枫灿然一笑,二指扯出一根红绳,眸色如月华倾泻:“不如,一试便知?”   他的姻缘,是不是眼前之人?他也很期待呢。   “试一试……”   指尖轻弹,红绳一分为二,一道缠绕在宋听枫的尾指,一道缠绕在萧靖的尾指。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想除下,却无可奈何。   系统松了口气,惊呼:“宿主,你们真的命犯姻缘!”   “别说了,我想冷静一下。”   “哎呀,他长得帅、修为高,品行又端正,我都心动了。”   这么一说,那也是。   可……他是早死炮灰……   “系统,你查查剧情,看宋听枫活了多久。”   很快,系统不说话了,在催促下,恍惚道:“他也是早死炮灰,露个面,就死于妖兽之口。”   嚯,两人还是难兄难弟呢。   一时间,萧靖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   宋听枫轻轻握住他的小尾指,柔声问:“师弟,我对你一见钟情,可以试着处一处吗?”   世人称赞: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宋听枫却觉得不妥,乃心怀佳人,念之盼之,一时不见,思之若狂。   萧靖面红耳赤,他……被撩了? 第18章 第18碗狗血   洞府中,三人相顾无言。   宋听枫心头小鹿乱撞,想靠近一点,又怕被拒绝;一双明眸不时瞥向萧靖,当他动了动,又做贼心虚般转过头。   细细一瞧,他嘴角始终挂着弯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刻,宋听枫心跳如擂鼓,目光所至,一派盎然之景,就连随风摆动的帘子都可爱极了。   他的命定之人,漂亮又漂亮……   宋听枫喉头一紧,悄悄往旁边看去,却撞入了一双澄澈明眸中。   不好,他看过来了!   摸了摸鼻子,宋听枫缓缓看向另一侧,似在打量洞府的摆设,可眼神却飘忽不定。   系统满头黑线,吐槽说:“宿主,他偷看你十八次了,痴汉无疑。”   萧靖眉头一挑,悄悄靠了过去。   一阵清甜的芬香钻入鼻尖,宋听枫暗暗紧张,喉结停止了翻滚,心底却隐秘地盼望,他再靠近些就好了。   “听枫师兄,我可以再靠近些吗?”   宋听枫浑身一僵,幸运来得如此之快,他毫无准备。   “咳……请自便。”   不行,心跳得太快了,会被听到吧?   宋听枫悄悄深吸一口气,见萧靖坐在了五指开外,一时心急,竟提着蒲团,往一旁挪去。   眼下,两人手臂挨着手臂,挨得挤尽。   系统气坏了,大叫:“这愣小子,占你便宜哇!”   萧靖默默低头,滚烫的触感在手臂上作怪。   宋听枫羞愧,可佳人在侧,正直勾勾看着他,唯有厚着脸皮,装作不知。   “听枫师兄,你的手臂好烫啊。”萧靖莞尔一笑,不解问:“你很紧张吗?”   宋听枫义正言辞,坚决否认:“师弟,你紧张,就别说我紧张,我有许多师姐妹,不怯与人亲近。”   这样啊……   萧靖垂下眼眸,沮丧又难受:“你的师姐妹,与你很亲近吧。”   宋听枫一听,顿时急了,摆手道:“非也,我们交情尚浅,自修炼,从未说过三句话!”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她们想跟我说话,我都不理人,师兄弟也不瞧一眼!”   萧靖乐坏了,亮晶晶的眸子好似藏着星辰大海,“这么说,你走路都低头?”   “必须的!”宋听枫信誓旦旦,一再保证:“我豪横,不乐意看人。”   萧靖叹了口气,语气轻轻柔柔:“这样啊,可方才……你频频偷看我呢,为何?”   宋听枫一听,心潮澎湃,一阵阵热浪涌上脑海,涨红的脸皮一触即破,“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我……”   宋听枫嘴皮颤动,久久说不出第二个字,羞愧难当,恨不得钻入地里。   在佳人的顾盼生辉下,宋听枫心慌意乱,一闭眼,放纵道:“师弟,我不该偷看你。”   “你的确不该偷看我。”有谁愿意被偷看,萧靖叹了口气,笑着凑近了些:“你睁开眼。”   一睁眼,一张美绝人寰的俊脸就在咫尺之间。   宋听枫呼吸一滞,心忘记了跳动,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从指尖升起,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弧度。   “师弟,你想干什么?”   萧靖在心里笑开了花,又靠近了些,深深望着他的双眼,浅吟:“我想……”   宋听枫提着一口气。   “宿主,你在撩,他就得撅过去了。”   萧靖噗嗤一笑,嗓音又甜又撩:“我想……想……让你正眼看我啦。”   言罢,宋听枫松了口气,结结巴巴说:“啊……哈哈……正眼啊……”   “不然呢,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宋听枫目光如炬,竖起三指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就想看着你。”   话音未落,两人都尴尬了。   萧靖干咳一声,嘟囔一句:“别胡说。”   “师弟,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宋听枫怕他不信,急坏了:“你……你信我吧。”   “我不信。”   宋听枫:“……”   这下子,他真想哭了。   见宋听枫满头大汗,话都说不清了,萧靖嘻嘻一笑,缓言道:“我说笑的。”   “哈……说笑好啊,我最喜欢说笑了,哈哈……”   遇到有趣的人,让笼罩在心头的乌云都散去了不少,萧靖灿然笑笑:“呆子。”   宋听枫嘿嘿直笑,在他的默许下,频频看过去。   一次,又一次。   任是淡然,萧靖也羞红了脸,从朱唇中挤出一句:“别看了。”   师父盯着很久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都起鸡皮疙瘩了。   宋听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凛然,羞愧道:“真人,让您见笑了。”   含丹真人与宋听枫的师尊是旧识,将他视作晚辈,越看越满意。   点点头,含丹真人也不再留人:“靖儿,听枫初到剑宗,你带他四处走走吧。”   萧靖起身应是,宋听枫急忙跟上。   走出洞府后,萧靖百无聊赖,到处闲逛。   “师弟,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想去哪;你不想去哪,那我也不想去哪。”   萧靖噗嗤一笑,你搁这说绕口令呢。   剑宗占地广阔,景色繁多,越靠近主宗,灵气愈浓郁。   两人御剑而行,四处逛逛,虽初次相见,可相处融洽,似好友相伴。   “师弟,那是一片桃林,可去否?”   低头一瞧,娇嫩的桃花漫天飞舞,如林中仙子,嘻笑打闹间,飞入桃林皆不见。   “去吧。”   白光一遁,两人往桃林深处而去。   落地后,两人并肩而行。   桃花烂漫,行人慢慢;淡淡的清雅迎面拂来,佳人浅笑嫣然。   宋听枫双手并拢,为他挡住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轻声说:“师弟,那里有一方石桌,我们歇息片刻?”   萧靖呼吸沉沉,重伤未愈的经脉又在隐隐作痛了,能歇息,再好不过。   走近后,宋听枫拿出一方帕子,将桌凳的桃花瓣都扫落在地,又铺上一张垫子。   “天气寒冷,坐在垫子上,能暖和不少。”   系统啧啧称叹,惊奇道:“他还挺细心的。”   确实,宋听枫看似风流倜傥,乃翩翩公子哥,却心细如尘,不经意的照顾最温暖。   石桌上,放着一把平平无奇的法剑。   宋听枫看了几眼,小心说:“师弟,你有本命法宝了吗?”   “没有。”   青莲剑伴他多年,未曾练就本命法剑,后赠予柳元白。   说起来,他连一样趁手的法剑都没有。   宋听枫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那就好。”   萧靖:“……”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别误会,我没有幸灾乐祸。”宋听枫连连摆手,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古朴的灵剑:“此乃仙界遗宝,南斗剑。”   萧靖以天道起誓,与明渊真君恩断义绝,还将青莲剑割爱相赠,早就传遍了修仙界。   这把南斗剑乃早年历练所得,号称一剑绝四洲。   然而,仙界遗宝可遇不可求,就算收入囊中,也不见得能认主。   宋听枫羞愧一笑,“这把剑有脾气,我甚至不能拔出。”   萧靖一听,好奇心起,轻轻拿起南斗剑:“还有这等事,我来试试。”   锵——   利剑历经千万年后,再次出世!   一道刺眼的火红色光芒划破九霄,将湛蓝的天空劈成两半,滚滚火焰化成一只火凤。   凤于九天,夺尽天地造化,一方的灵气都被搅动,化作一道巨大的灵气漩涡,盘旋在剑宗上方。   忽然,火凤长长嗷叫,神态高傲又恣意,直直往下冲,遁入南斗剑中。   异宝出世,无数修士闻风而动。   “走!”萧靖手持南斗剑,拖着宋听枫躲进桃林深处,披风一盖,将二人的气息隐藏得无影无形。   随后,一道道白光从各处遁来,不曾发觉异常,又离去了。   期间,有筑基期弟子、金丹真人,甚至连元婴真君的神识都一扫而过。   仙界遗宝,少之又少,得之我幸,失之我恨,谁也不愿错过。   宋听枫自知闯祸,神情落寞,时不时瞥向萧靖,生怕他生气。   两人不语,宋听枫难受极了,随口一说:“师弟,你这披风是法宝吧,隐匿性真强。”   话音未落,他就得后悔了。   在修仙界,打听别人的底细是大忌,他岂能出言不逊呢。   幸好,萧靖不曾介意,语气骄傲道:“故人相赠,必属精品!”   系统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喂喂,这件打折商品,我是暂时借给你的。”   有一就有二,它才不轻易送礼。   萧靖掏了掏耳朵,递出南斗剑:“这般至宝,你快快收好。”   难不成天一门财大气粗,门下弟子随手就能拿出一剑仙界遗宝?   宋听枫悄悄靠近了些,闻着淡淡的幽香,又羞又怯,一双珍贵的玉手就在咫尺间,他却碰也不敢碰。   有贼心没贼胆,不外如是。   清了清喉咙,宋听枫推了推南斗剑,“师弟,若不嫌弃,这把剑就赠予你了。”   啊……碰到手了!   柔柔的、温热的,像飘荡在空中的云朵,可望不可及,轻轻一触,就心满意足。   宋听枫暗暗偷笑,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师弟,小小见面礼,请收下吧。”   小小见面礼?这……小吗?   宋听枫又推了推南斗剑,严肃道:“你与仙剑有缘,就收下吧!”   一来二往,他又偷偷摸了几下。   手啊手,你何德何能,能让他亲近?   “师弟,南斗剑与你有缘,别人也用不了。”   说着,他握住剑柄,仍是无法拔出。   “你看吧,剑灵认定你了。”   萧靖不信,接过南斗剑,轻轻就抽出剑刃。   这剑,赖上他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19碗狗血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庞。   宋听枫心慌意乱,多看几眼,都觉得呼吸困难。   不行,不能再想了!   “师弟,你别再说了,就收下吧。”   言罢,他急急将南斗剑塞进了萧靖的怀里。   萧靖险些摔倒,下意识接过剑,扯了扯,幽幽道:“师兄,你送还是不送?”   宋听枫垂眸,立刻松手,大声说:“冤枉,我没想握你的手!”   “嘘,你小声点。”   萧靖一把捂住他的嘴,做贼心虚般往外瞧了瞧。   还好,没被发现。   系统没眼看了,气急道:“你慌什么,又不是偷/情。”   “我没慌,行事谨慎点,有错吗?”   系统无言以对,算了,不管他了。   宋听枫呆呆愣愣,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师弟,初次见面,你也送我些用不着的小玩意吧。”   “理应如此,你想要什么?”   看他的样子,也不缺资源,要是太珍贵,也拿不出手吧。   宋听枫摆摆手,羞怯一笑:“都行,我不挑剔。”   这么好说话?   萧靖狐疑看他一眼,在储物袋中挑挑拣拣,取出三四样法宝。   “太好了,我很喜欢。”宋听枫一把接过,接着说:“还有吗?”   萧靖一顿,取出两样珍稀法宝,却被拒绝了。   “你想要什么,挑吧。”说着,萧靖将储物袋递给他。   “这……不好吧?”   话音未落,宋听枫嘻嘻笑着,接过储物袋,眉飞色舞地挑挑拣拣,拿出一大堆萧靖曾用过的小玩意。   “就这些?”   这些东西,连他都看不上眼,要来有何用?   宋听枫怕他反悔,急忙收进了储物戒指中,严肃道:“我的,你别动。”   萧靖满头黑线,总觉得遇到了一个痴/汉。   忽然,白光闪过,两道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师父,那异宝就在附近吗?”   这声音很熟悉,萧靖凑头一瞧,见陆长渊携着柳元白走来,暗叹倒霉。   “火凤出世,是何等异宝?”   “是一把名剑。”至于是什么名剑,陆长渊也说不准。   柳元白捧心,心头愈发焦急,好似有一道声音在说,那把剑是他的!   那是他的剑,他的机缘。   这种感觉太奇妙,哪怕是师父,他也不敢透露。   幸好,在撒娇卖痴下,师父愿意陪他走一趟。不然,以他的修为,恐怕会错过机缘。   名剑,他已有一把,可仍旧不满足。   青莲剑在手,却如鲠在喉,别人用过的剑,总觉得膈应。   何况,青莲剑有剑灵,却迟迟不肯与他沟通,看不起人吗?   五指收拢,柳元白面色不显,心里却暗暗发狠,一旦他得到了另一把名剑,就将青莲剑融了。   剑脏了,毁了也好,省得碍眼,让他心烦。   “白儿,你在想什么,还不跟上?”   柳元白甜甜笑着,亲昵地伴在一侧,孺慕说:“师父,你真好。”   宋听枫恶寒,有样学样:“师父,你真好。”   萧靖挑眉,似听到了天荒夜谭,诧异问:“你不喜欢他?”   主角受的魅力在剧情中所向披靡,不管老女老少都对他抱有异样的好感。   似乎,主角受的万人迷光环对他没起作用?   宋听枫听得想吐,嫌恶道:“他灵府有黑气萦绕,小鬼横行,心眼不正,有害人之心。”   萧靖叹为观止,天一门观气真有一套,连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柳元白都看穿了。   “师弟,你别怕,他抢走了你的青莲剑,我就给你找好上一百倍的仙剑。”   “不,我怕……”   宋听枫一顿,侧过头,堪堪从他的鼻尖上擦过,险些亲密接触。   萧靖紧紧挨着他,咬牙切齿道:“这件隐匿法宝有时限,他们再不走,我们就暴露了。”   “什么?”宋听枫大惊失色,还有时限?   是极,这件披风确实在慢慢变小。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在心里咬牙说:“系统,你别耍我。”   那两人就在外面呢,要是暴露,又有麻烦了。   系统无辜极了,小声辩解:“打折商品嘛,便宜没好货,都这样的了。”   更何况,都免费借给他使用了,就别要求太多了。   萧靖气得想吐血,可披风渐渐缩小,那两人还在啰哩啰嗦,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说可以,能不能去远一些啊?   “听枫师兄,我们再靠近些。”   宋听枫窃喜,暗暗偷笑说:“好,这样够近吗?”   “也不用小鸟依人。”萧靖一手扶额,连连叹气:“罢了,你抱着我吧。”   “抱着你?这不好吧!”他真不是在做梦吗?   披风越来越小,眼见就不能遮挡住两人了,萧靖催促一声:“快点!”   就等这句话了。   宋听枫压下嘴角的笑容,轻轻将他拥在怀里。   外面,两人寻找一番后,一无所获。   “师父,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可以。”   萧靖高兴坏了,双掌并拢,期盼他们赶紧离去。   “走吧走吧,快走吧……”   “宿主,有一个坏消息。”   “别说,我不听!”   系统顿了顿,淡淡说:“披风失效了,你自求多福。”   话音未落,隐匿披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萧靖和宋听枫心有灵犀般运转功法,隐匿气息。   可,太迟了。   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也难以逃过陆长渊的法眼,只一瞬息,两人就暴露了踪迹。   “什么人?”   陆长渊目光微冷,捏起一瓣桃花,射入桃林深处。   “小心!”两人齐齐往后仰,避开了攻击。   刹那间,萧靖的侧脸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渗出丝丝血液。   系统警铃大作,惊呼:“宿主,他们来了!”   “别喊,我看到了。”   对方的瞳孔中,映出两名样貌绝美的男子,他们抱在一起,衣裳稍稍凌乱,脸色有几分苍白,好似做了亏心事。   陆长渊脸色一沉,平静的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呵,他看到了什么?   柳元白惊呼一声,紧紧捂着小嘴:“师叔,你……你怎么……”   两人对视一眼,认命般站起身,却靠得极近,萧靖的肩膀靠在宋听枫的肩头上,有几分暧昧。   万里无云,风光旖旎。   两人默契不语,将沉默进行到底。   柳元白左看看右瞧瞧,一个不安的猜测涌上心头:“师叔,你们也是为异宝而来吗?”   或许,异宝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猜测一出,他心头狂跳,一道隐秘的声音在脑海中狂叫:异宝是我的!我的!   莹润的指甲掐了掐手心,稍稍静下心来,柳元白笑着问:“有异宝出世,倘若被师叔寻得,定是一桩美事。”   萧靖叹了口气:“不可能吧?”   宋听枫:“依我看,要是被师弟得了异宝,就太开心了。”   闻言,萧靖悄悄碰了碰他的指尖,让他少说话,别多说多错。   宋听枫了然,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示意他放宽心。   两人的互动尽然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陆长渊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冷声问:“你是何人,谁是你师弟?”   萧靖轻轻一笑,解围说:“听枫师兄前来拜访师父,恰巧与我有旧识。”   当然了,是他们出世前的孽缘。   陆长渊脸色一沉,一道黑气在识海深处悄然而生。   听枫师兄?这称呼真亲密,连他都不曾听过呢。   冷眼扫过,如寒霜般冷冽的威压似有似无,宋听枫凛然,目不斜视,任由他打量,怒气却席卷而来。   这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明渊真君吧,果然好样貌,修为深不可测。   传闻中,剑宗的青莲真人爱慕同门师兄,却爱而不得,惨遭羞辱,沦为一大笑谈。   这事,有谁不知?   宋听枫恨只恨,没有早日认识萧靖,不曾在他年少时,就先得夺下芳心,让他苦了多年。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宋听枫一拂衣袖,露出一张风流倜傥的俊脸,浅笑间,好似千朵万朵桃花开,在桃林中,胜似花中仙人。   他的气质如流水般闲适,举手投足间,如翩翩贵公子,高雅又傲气。   此时,他如一只高傲的花孔雀,肆意绽放自己的魅力,眼波流转间,隐隐的狂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吾乃天一门宋听枫,见过明渊真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见了,才发觉,扬名天下的明渊真君也不过如此。   宋听枫出自天一门,师承宗门长老,天赋极高,自幼受宠,修行途中顺风顺水,一旦突破了元婴期,大道在望。   他背负着宗门上下的期望,在人才辈出的修仙界,也声名赫赫,比之陆长渊,虽逊色三分,仍不掩光芒。   陆长渊寒着脸,微微点头:“听闻,你在金丹期多年了,还没有突破吗?”   宋听枫一顿,收起了笑容。   谁不知,他少年英才,在金丹巅峰多年,迟迟不能突破,以此为乐的修士不少,可他不愿被陆长渊小瞧了。   宋听枫面如寒霜,淡淡说:“不急,我比明渊真君还年幼几岁,前途大好。”   顿了顿,他看向萧靖,浅浅一笑:“往后,有师弟陪伴,我定能一举突破瓶颈,不负众望。”   收了他的礼,该捧场的,萧靖也不吝啬,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一句:“听枫师兄,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   宋听枫勾起唇角,故意摸上被他触碰的肩头,缓言说:“师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里往后,有我保护你。   陆长渊呼吸沉沉,朝萧靖招了招手:“师弟,你过来。”   他不喜欢这小子!不,他无端讨厌这个人!   萧靖得到了南斗剑,这天大的机缘,砸得他飘飘然,心虚不谈,哪里敢靠近主角攻受。   “师兄,有何事?”   “你过来。”   萧靖苦笑一声,为难说:“我的脚蹲麻了,很痛,不想走动了。”   修士的脚还会蹲麻了?   看过去,萧靖低着头,瞧也不瞧他一眼。   这一刻,陆长渊百感交集,他也有被忽视的一天?   “师兄,你们不是要寻异宝吗?”言下之意,就是想告辞了。   宋听枫暗暗窃喜,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靖眨眨眼,两人默契行礼:“我们先行告退了。”   言罢,他们肩挨着肩,悄悄后退几步,再退。   柳元白心慌意乱,总觉得让他们离开了,就会失去什么。   “师叔,请留步。”   哼,傻子才留步。   萧靖不愿吃亏,宁可深入龙潭虎穴,都不想打理他。   然而,柳元白却不依不挠,急声问:“师叔这般着急,莫不是得到了异宝?”   宋听枫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你说什么?”   在修仙界,瞎打听,是会出事的。   柳元白小脸苍白,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含泪说:“不敢。”   “你不敢?”宋听枫嗤笑一声,将他的小心思公之于众:“如果异宝在我们手上,你待如何?”   柳元白张口结舌。   一道隐秘的声音在心底呐喊:异宝是我的,还给我,你们还给我!   不知为何,柳元白深信不疑,那就是他的机缘。   萧靖的眼底一片冰凉,幽幽问:“师兄,你的乖徒儿没事吧?”   陆长渊顿了顿,沉声道:“白儿,别闹了,你想要的至宝,我都能为你寻来。”   “师父,你好疼我呀。”美人如画,红艳艳的小脸染着羞涩的粉嫩,比桃花娇艳。   听罢,陆长渊下意识看向萧靖,却从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嫉妒。   细细一瞧,他的眼底泛着戏谑,无声间,竟在看他们师父的笑话。   他……变得如此之快?   说什么一往情深,道什么天长地久,抵不过流言蜚语的刺探,就不再爱了。   呵,他的爱不过如此!   以往的情话,都是哄人的谎言,一旦有年轻的修士求爱,他就移情别恋了。   冷眸如针芒,刺向两人的尾指,两条红绳碍眼之极。   月老红绳?命定中的爱侣?   陆长渊面色如土,心潮在嫉恨中波涛翻滚,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一一拍碎,揉成一团,甩在夹缝中。   这一刻,他万万想不通,怎么有人会如此善变,莫非是因为白儿在身边,故意闹脾气的?   想着,他勾起一抹笑容,温情说:“师弟,你伤势大好,不妨一起练剑?”   柳元白一听,心揪到了嗓子眼。   幸好,萧靖有心避开他,岂会同意,当即连连咳嗽,捂着胸口说:“听枫师兄,我犯病了,好难受啊。”   宋听枫了然,心疼扶着他,担忧说:“世人皆知,你重伤未愈,理应好好养伤的,还到处乱跑!”   世人皆知,就他不知?   一句话,就让陆长渊的脸色不妙。   杀人诛心,宋听枫也颇为老辣,简单一句话就讽刺了情敌,出了一口恶气,畅快!   萧靖捂嘴咳嗽,虚弱道:“我错了,我这就回去躺着。”   “明渊真君,我们告辞了。”   看着两人远去,陆长渊不言不语,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   柳元白站在他的阴影中,羡慕说:“他们的感情真好。”   “好?哪里好?”   生平第一次,陆长渊呛了他一句,继续发问:“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感情能有多好?”   柳元白脸色煞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咬着冰冷的下唇说:“白儿失言了。”   “知错就改,还不晚。”   “什……什么?”   陆长渊的身姿如松柏挺拔,说话时不慌不忙:“你在主宗说的胡话,我不愿再计较,可没有下次了。”   刹那间,柳元白去遭雷劈,脸色差得骇人。   长老们审问青莲真人时,他偷偷向百丈真君告密,让萧靖受尽诘问,可没瞒过陆长渊的法眼。   过往之事,他不愿再提,也不想让白儿难堪,可萧靖和宋听枫携手离去的一幕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他烦躁不已。   “师父……”   美人儿楚楚可怜,眼角泛着红晕,勾人极了。这世间,最难消受美人恩。   陆长渊叹了口气,安慰说:“往后,你改了吧。”   “好。”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20碗狗血   当天,在含丹真人的挽留下,宋听枫如愿留在了灵光峰,就歇在心上人的洞府旁。   躺在床上,看着繁星满天,宋听枫心潮澎湃,久久睡不着觉。   他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倾听,明明什么也听不到,却笑容满面,犹如一个呆子。   寒风吹来,宋听枫轻轻吸了一口,呢喃说:“啊……是师弟吹过的晚风……”   师弟在干什么,他睡着了吗,梦中会有他的身影吗?   倘若师弟入梦了,他还醒着,岂不是错过了?   倘若师弟还醒着,他却睡着了,就浪费许多思念的时光了。   这种求而不得,就辗转反侧的相思,就是世人所歌颂称赞的爱吗?   师弟啊师弟,你的魅力未免也太大了。   今夜,你可愿入我梦中?   此时此刻,他在愁思,萧靖也在愁眉苦脸的。   没错,他睡着了,还进入了某人的梦乡中。   脚下是一片腥臭的血海,广袤不知所踪。放眼望去,不见活物的气息,仿佛一片惨绝人寰的死地。   他心知,他在做梦。   可这个梦,也太奇怪了,想挣脱,却无计可施。   “系统,我们在哪里?”   “呃……”   “行了,别装死了,陪我说说话也行。”   这里太诡异了,血海缓缓流动,鼻尖尽是恶臭的血腥味,胃里翻江倒海,脑袋发胀。   系统顷刻上线,声音欢快:“刚才掉线了哈哈哈……”   “别笑了,我瘆得慌。”萧靖搓了搓手臂,无奈道:“我睡迷糊了?这是哪里?”   系统静默片刻,淡淡说:“不清楚。”   萧靖满头黑线,也没打算指望它,沉沉叹气:“系统,商量一下,你把背景音乐关了吧。”   在诡异之地放说唱,这不合适吧?   假如系统疯了,更可怕……   “滋滋滋……”嘈杂的电流声扰人清净。   下一刻,一首欢快的摇滚乐震耳欲聋,系统边摇大喊:“宿主,举起你的手,跟我一起high!”   萧靖:“……”   这坑爹玩意,在逗他玩?   系统自觉无趣,支支吾吾说:“我……我害怕嘛……”   它宁愿回炉重造,都不愿在此地久待,长久的死寂能逼疯一个人。   耳根清净后,萧靖沉下心来,认真问:“这是地狱吧?”   “非也,据大数据推测,这是一名大能的识海。”   “识海?还是死海?”   谁人的识海是一片汪洋血海的,莫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就在两人都摸不着头脑时,脚下的血海泛起了滚滚气泡,恶心的腥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得淹死了。”   系统也慌了,催促道:“那你还等什么,快跑啊!”   跑,他也想跑!   可这片血海一望无际,往哪里跑?   “那里有一座小岛,你快去!”   萧靖狐疑,哪来的岛?   转头一瞧,见右前方真凭空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小岛,方寸不大,堪堪能站立。   萧靖不待多想,在诡异的血海中跋涉,三两下就登上了小岛。   然而,就在他喘息之际,血海逐渐模糊,如退潮般往后退去,留下一片荒芜。   萧靖蓦然起身,心惊肉跳时,连身上的道袍也在消散。   白光一闪,血海和小岛消失不见。   他的道袍变成了一件惹眼的红衣,松松垮垮,露出大半白皙又圆润的肩膀,两条玉腿横陈,比细腻的白雪更晃眼。   寒风瑟瑟,温度陡然下降,萧靖冷得颤栗,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霜,不禁蜷缩着双腿,往热源中贴近。   热气腾腾,让他舒服地眯起双眸:“好热啊……”   一双大掌轻轻抚上他的后背,低沉有力道:“舒服吧。”   刹那间,萧靖的后背紧绷,在惊吓中,汗毛根根直竖,心跳快得离谱。   萧靖用力一推,没推开,反而被钳住双手,反剪于身后。   “啊……”   在看清那人的脸后,他顾不得疼痛,惊叫一声,脑海中诞生出一种荒谬感。   “师兄,怎么是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脑海中。   “系统,该不会……”   “你猜对了,这里真是明渊真君的梦境。”系统意识到不妥,立刻开启了查杀系统。   一秒后,反馈传来。   【ooc警告!剧情出现未知错误,无法判定主角攻的行为,请宿主注意!】   主角的行为异常,将对剧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必须搞清楚陆长渊的异状,并想办法解决。   不然,就遭了……   系统越想越怕,失声道:“主角攻出问题了!”   “很显然,陆长渊病得不轻!”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将萧靖禁锢在怀里,肆意地上下其手。   大掌在白皙的肌肤上游移,恋恋不舍般,从这处到那处,用力地留下红印。   萧靖吃痛,握住他作乱的大手,闷哼一声:“师兄,你别乱摸。”   陆长渊长发飘飘,眼眸深邃不见底,嘴角挂着邪气凛然的笑容,霸道又狷狂。   “师弟,你不开心吗?”陆长渊笑容邪魅,用修长的指节抚摸着他的朱唇。   开玩笑,他只觉得心慌意乱,哪来的开心?   挣扎间,松松垮垮的衣裳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两朵红梅若隐若现。   雪中藏花,美得惊心动魄。   陆长渊瞳孔一暗,用力一扯,将美人儿拥在怀里,肆意亲吻,两只手指揉着花苞,艳丽极了。   热浪滚滚,化作一条巨蟒潜伏在身下。   萧靖瞪大双眸,想挣脱,却无能为力,任由男人在身上作乱。   情急之下,他贝齿用力,咬破了男人的舌尖。   陆长渊吃痛,松开了他红艳艳的小嘴,一丝血液渗出,衬得他愈发邪魅娟狂了。   “流血了……”   陆长渊舔了舔血液,唇边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叹息说:“师弟,你在逼我。”   丝丝血液让他愈发燥热,明明穿着得体的道袍,眉眼间却狂性十足,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只为咬断猎物的脖子。   萧靖大惊失色,暗呼:“系统,陆长渊是不是入魔了?”   “恐怕不是,”系统语速极快,提醒说:“别忘了,这里是陆长渊的梦境。”   梦境再癫狂,毕竟是假的。   何况,萧靖困于其中,或许是受到陆长渊强烈的感召,不得不进入了他的梦境中。   梦中的男人,不似平常,仿佛是心底的恶念成精了,在主人放松警惕时,狂妄作乱。   “梦?那个男人在做一个香艳的梦!”   他是陆长渊,冷心无情的剑尊,心里除了剑道,还埋藏着叛逆的一面?   何况,就算他蠢蠢欲动,也该召柳元白入梦,何以是他?   啊!   想到这里,萧靖计上心头,在男人俯身向前时,撑住他精壮的胸膛,大喊一句:“柳元白……”   果不其然,男人顿时停住了,他眉头微蹙,狂躁的眼神稍稍平复。   下一秒,他又陷入了急躁的冲动中。   “师兄,你清醒点!”   萧靖大吼一句,成功将他喝止后,飞快道:“你和柳元白两情相悦,将相伴一生,别因一时冲动,而悔恨终身啊!”   “两情相悦?”陆长渊披着长发,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低沉沉的:“师弟,你爱我若狂,舍得将我推开?”   “那都是往事了,”萧靖垂下眼眸,情绪低落:“我不自量力,妄图得到师兄的真心,我错了。”   不料,陆长渊点点头,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不怕,还来得及。”   疾风掠过,他将萧靖压在了身下。   男人太重了,压根推不动。   萧靖心惊肉跳,他手脚无力,仿佛体内的灵气都消失殆尽了,沦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任人鱼肉。   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衣襟大开,雪白的肌肤隐约散发着幽香,隐隐挑逗着男人的本能。   他的姿势很危险,得尽快化解危机。   既然怀柔不行,就来硬的!   萧靖猛然抬头,重重撞了下他的额头,顾不得头晕眼花,大声嘲讽:   “陆长渊,你一向高高在上,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还瞧不上我,看看现在,你在搞什么?”   “你强迫于我,就是在自打嘴巴,你不是人,不配当一代剑尊!”   “我要揭发你的恶行,让修仙界的修士都知道,你表里不一,是一个伪君子。”   “陆长渊,你是伪君子!”   言罢,他气得脸红耳赤,大口大口喘气,随着胸膛的起伏,红梅在白雪上若隐若现。   男人被一通讥讽,竟没有动怒,眼中饱含趣味:“说完了?”   不妙啊。   遇上一个软硬不吃的疯子,他倒霉透了。   陆长渊用指尖撩拨他的发丝,嘴角含着一抹残忍的笑意,“你惹我生气了,该罚。”   说着,他的大掌一路往下,在一寸修长的脖颈上游移,指尖明明没有用力,却骇人之极。   只需轻轻一捏……   萧靖呼吸放缓,在陆长渊清醒前,不敢出一丁点差错,而引起剧情崩溃。   系统急得团团转,瞎说一通:“宿主,你衣服都脱了,还等什么,引诱他啊!让他对你欲罢不能,神魂颠倒,神经崩溃,神神叨叨,神……”   艹,这坑玩意,就不是正经的系统。   陆长渊的指尖缓缓用力,按压着跳动的动脉,感受着这具年轻有活力的躯体。   下一刻,萧靖粲然一笑,如昙花一现,美得惊心动魄,一颦一笑都在惑人。   “明渊哥哥……”   甜甜的嗓音有融化骨头的魅力,让男人为之一僵。   萧靖环住他精壮的脖子,笑容甜美,仿佛得到了全天下,眼神中含着万千星辰,熠熠生辉。   他美得惊人,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精心雕琢,是天神的心爱之物,捧在手心里,也怕化了。   萧靖轻轻攀上他的后背,一边上下摩挲,一边叹息:“师兄,你这般待我,让我很欢喜。”   美人儿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让男人蓦然紧绷,陌生的悸动在体内横冲直撞。   他想撕碎眼前之人,呑之入腹,让他不能再撩拨第二人。   “师兄,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哪怕只有一夜……”   难言的窃喜在心底作乱,陆长渊展颜一笑,惊前所未有的满足。   “师弟,你乖乖的,我留你一命。”   萧靖紧紧搂着男人的后背,脖颈高高扬起,朱唇微扬,轻轻的,贴上他的薄唇。   一瞬间,陆长渊呆若木鸡,震惊又隐隐的狂喜。   两人唇齿相依时,萧靖轻轻吹气,刹那间,将北海冥珠渡入其体内。   北海冥珠是七阶妖兽的妖丹,在冰冷的冥海中沉寂了千百年,有凝神静气之效,乃神识至宝。   呑入北海冥珠后,陆长渊蓦然一僵,眼神在清醒和沉沦中挣扎,神色渐渐狰狞。   就在这时,萧靖一掌拍下,将他体内的浊气打散了一秒。   顿时,一道漆黑的洞口在不远处显现。   梦境被撕开一个口子后,萧靖将男人推开,扯着散落的衣袍,跌跌撞撞往洞口奔去。   幸好,他顺利跳入洞口,逃脱了陆长渊的梦境。   他跑得太匆忙,并未见到,身后的男人短暂恢复了清醒,瞳孔中映着一抹艳色。 第21章 第21碗狗血   逃回洞府后,萧靖蓦然从床上坐起身,摸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那个梦境太可怕了,他险些就困于其中。   不过,有了北海冥珠,陆长渊迟早会清醒,但愿醒来后,他全然忘却了。   左思右想,他仍是惴惴不安,抓了抓头发,走出了洞府。   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漫无目的般,不知去向何处。   寒风瑟瑟,几点冰冷的雨滴在空中飘飘洒洒。   脸上,凉凉的。   萧靖摸了摸脸颊,定眼一瞧,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练剑峰。   所见之处,一片静谧,天地都陷入了沉睡中。   萧靖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往回走,却迎面碰上了一个高大的男子。   “师……师兄?”   他这么快就苏醒了!   萧靖呆住不动,悄悄瞥一眼,见他双眸一片寒意,比以往更深沉了,不禁有几分难安。   难不成……他来算账了?   萧靖不愿承认,那一掌,多少带有泄愤的意味。   早知会留下把柄,他就留手了。   “师兄,天色渐深,你还不歇息吗?”   陆长渊神色淡淡,言语冰凉:“我做了一个梦,睡不着。”   萧靖心头一跳,脸上却挂着好奇的笑容:“什么梦?”   哼,只要他够稳,连自己都能欺骗,就无畏翻车。   陆长渊沉默片刻,低声问:“我的梦,你不知道?”   萧靖微微蹙眉,哑然问:“我应该知道吗?”   言罢,男人不言不语,静静地打量他,似有存疑。   “师兄,你做噩梦了吗?”   “不,是一个美梦。”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清晰可闻,有撩拨心扉的魅力。   萧靖咋舌,愈发好奇了:“什么美梦?”   “我梦到你了。”   陆长渊出言惊人,让萧靖笑容一僵,苦涩的涟漪在心头泛起,神色落寞。   “梦中,我又惹师兄生气了吗?”   陆长渊缓缓摇头,有几分失望:“你很好。”   他很好,好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就连离开前的顽劣一笑,都让他怦然心动。   他的心冷漠了太久,落下一颗小石子,都足以搅动心扉。   如果……那真是一场梦境……   想着,他的心渐渐冰冷,失望又隐隐难受。   萧靖若无其事,坦然说:“师兄,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陆长渊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从何时起,他们的关系变得这般冷淡,除了问候几句,竟无话可谈。   走远了,萧靖松了一口气,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   系统叹为观止,佩服道:“宿主,你的演技真不错,要不是一路看着,我都以为你没有入梦。”   “入梦?”挠了挠额头,萧靖不解问:“入什么梦,我入谁的梦了?”   系统沉默了。   连自己都能欺骗的人,够狠,能成大事!   萧靖御风而行,嘀嘀咕咕:“夜深人静,正是好眠时。”   幸好,了却一桩麻烦事后,他睡得颇为香甜,无梦。   经此一事,萧靖愈发沉寂了,整日里躲在洞府中,要么修行,要么和宋听枫论道。   两人愈发和睦。   每天只管修炼,不用当打工人,也不必为了生活奔波,出门在外,还能被门下弟子敬仰,这小日子就像在做梦。   苦恼的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勤加修行,堪堪稳定了修为,仍旧疾难愈。   一日,宋听枫上门拜访:“师弟,我们前去历练吧。”   萧靖惊觉,红梅秘境到开启的时候了。   原来,南斗剑乃仙界遗宝,从上届坠落,又沉寂千百年,难免有折损,就连剑灵都陷入了久久的沉睡中。   为了让南斗剑重回巅峰,需要一块顶级金晶。   萧靖想着,就这样也行。   然而,宋听枫却不乐意了,青莲剑被夺,他作为旁观者都咽不下这口气。   若南斗剑能修补,萧靖就能将其炼成本命法宝,更有一战之力。   抵不过他软磨硬泡,萧靖答应了。   说起来,他从未出门历练,还挺期待的。   当两人离开宗门时,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飞剑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辽阔大地,山河无恙,郁郁葱葱。   “师弟,你冷不冷?”   萧靖莞尔一笑,逗趣说:“我们修士也会冷?”   宋听枫笑得如沐春风,温柔道:“我怕你冷。”   他穿得太少了,尽管法袍有遮风挡雨之效,仍心心念念,唯有有一丝不周到。   萧靖负手而立,豪气倍增:“我们好男儿,志在四方,怕什么苦,愁什么难?”   话音未落,宋听枫把手都拍烂了:“好!说得太好!”   “别,别这样。”他还要脸的。   宋听枫趁机靠近,变着花样说哄人的话,还乐此不疲。   忽然,一道遁光恰好从东南方而来。   两人一瞧,默契地调转方向,却迟了一步。   “师叔,请等等——”   对视一眼,两人果断装作没听到,御剑飞行的速度更快了。   白光一闪,两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陆长渊踩着太阿剑,身前站着柳元白,一个俊朗如明月不可攀,一个娇美如清泉荡漾,般配极了。   在看到萧靖的那一刻,陆长渊欲言又止,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少许距离。   柳元白左看看右瞧瞧,笑容甜美说:“师叔,真巧啊,你们也前往西江城吗?”   两人齐齐摇头。   “不是?”柳元白有几分不信,羞怯问:“你们要去哪里?”   “这边。”   “那边。”   显然,两人默契不足,竟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顿了顿,两人哈哈一笑,神情淡然。   “那边。”   “这边。”   又是南辕北辙的指向。   柳元白:“……”他的笑容僵硬,总觉得对方在耍他。   宋听枫忍住笑意,以手捂嘴,朝他使眼色:“师弟,我们去哪?”   萧靖默默无言,指向西北方。   “啊,对了!”宋听枫以手捶掌,焕然大悟说:是了是了,我忘记了,嘿嘿嘿……”   一不小心,溢出一声轻笑。   萧靖诧异看他一眼,暗暗掐着大腿,忍笑问:“听枫师兄,你笑什么?”   宋听枫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抱歉,我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没忍住。”   见他又想笑,萧靖悄悄掐了他一下,右眉轻挑。   宋听枫了然,轻挑剑眉。   两人的小动作极其隐晦,柳元白未曾发觉,却全然落入了陆长渊的眼中。   他心头一沉,无来由的怒火让人焦躁。   柳元白的心思弯弯绕绕,试探说:“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两人点点头,眼神中一片慎重,拍着胸口放言:“我们是好兄弟!”   “我们是至交好友!”   萧靖满不在意,解释说:“我们相见恨晚,亦师亦友,是一辈子的知己。”   宋听枫:“正是!”   萧靖:“嗯。”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还是别问了吧,他快无话可说了。   一片静默,四人相顾无言,就连陆长渊都有几分不自在。   柳元白咬了咬下唇,眼角湿润,声音又娇又怯:“师叔,你闭关多日,怎么出门了?”   在赠送青莲剑后,萧靖像变了个人,不仅没再露面,还和天一门的修士来往密切,让剑宗上下都难以置信。   青莲真人为情所伤,真死心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柳元白是不信的。   作为局中人,他始终惶恐不安,好似偷走了别人的心爱之物,随时都要归还。   这么久,他都不出关,偏偏在他们师徒外出历练,就恰巧碰上了,这是巧合?   柳元白红了眼眶,神情落寞:“好巧呢。”   见他想多了,萧靖暗呼不妙,转头问:“听枫师兄,我们为什么在今天出门?”   萧靖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眼神示意:快别装死了,你解释解释。   宋听枫凛然,一本正经地胡说:“我算了一卦,今天宜出行。”   “算卦好哇,我最喜欢算卦了。”   萧靖挤出一抹假笑,真诚问:“师侄,你对这个解释还满意吗?”   当然,如果不满意,他还可以再胡诌,借口罢了,他多的是。   柳元白脸色苍白,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身子摇摇晃晃的,似要晕过去。   两人如临大敌,齐齐往后退,犹如在躲避洪水猛兽。   萧靖更是举起双手,以证清白:“我是无辜的,我可没碰你一根头发丝,大家都看到的。”   宋听枫也举起双手,助攻说:“我也是无辜的。”   此时,柳元白羞愤欲死,晃了几下,愣是没倒下。   他有预感,倘若真晕倒了,这两人会跑得比谁都快。   欺人太甚了,难道他是瘟神吗,至于要躲着吗?   柳元白泫然欲泣,哽咽问:“师叔,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萧靖无语望天,感慨一句:“啊,天气真好!”   这么美的天气,实在不应该被浪费。   柳元白又羞又窘,脸红得滴血,微微侧头,颤抖问:“师父……”   陆长渊神色淡淡,眼神中一片沉寂,看不出半点情绪,“白儿,该走了。”   “这……”   这一次,他的示弱没有奏效,排山倒海的恐慌如潮水般将他吞没了。   柳元白很聪明,不再多说半句,悄悄握住陆长渊的衣角,甜甜说:“师父,我们出发吧。”   背影远去。   萧靖心绪不宁,叹气说:“师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占一卦?”   “可以。”   九枚古朴铜钱抛向天空,落下时,自成卦象。   宋听枫:“完了,下下卦,孽缘不休。”   萧靖摆摆手,改动几枚铜钱,欣喜说:“你看,上上卦,出行大吉。”   “我相信,人定胜天,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宋听枫:“……”   他苦学多年的占卜术,就这般轻易被破了? 第22章 第22碗狗血   九越洲,上棠城。   其实,萧靖在出行前,接到了一个宗门任务,让他前往上棠城,查清凡人女子频频失踪之谜。   落脚后,一座繁华小城映入眼帘。   此处,修士与凡人共处,虽灵气贫瘠,民风淳朴,修士也少有高高在上之态。   近几个月来,却频频有女子失踪,犯人不明、动机不显,闹得人心惶惶。   渐渐的,就连修仙家族中的女子也遭殃了。   这下子,修士们再也按捺不住,他们东奔西走,却连犯人的影子都摸不着。   迫不得已,他们向依靠的剑宗寻求帮助。   走在大街时,人们行色匆匆,时不时听到有人在讨论哪家的姑娘又被掳走了。   宋听枫眉头微蹙,叮嘱道:“掳走女子,想必是邪修所为,敌在明我在暗,定要加倍小心。”   “是,师兄。”   天色渐暗,一阵阴风在小巷中肆虐,吹得落叶纷飞。   两人不急不躁,在上棠城落脚。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   皎洁的月光洒在人间,两道长长的影子扭来扭去。   转角,一只精致的绣花鞋踏出半步,风吹起一角柔柔的衣摆,引人遐想。   “听枫师兄,我不出去。”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师弟,你别再忸忸怩怩了,快点吧。”   “你行,你上。”   那人不说话了,小巷中重归平静。   月牙儿捂住眼睛,悄悄躲入了云层中。   霎时,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走出阴影中。   她秀丽无边,一双明媚的眼眸含着盈盈秋水,一头柔柔的秀发如泼墨山水画,觑人时含羞带怯,真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萧靖扯了扯衣摆,撇嘴抱怨:“见鬼了,我为何要男扮女装。”   宋听枫鞍前马后,讨好说:“我的师弟风月无边,男装潇洒,女装娇美,定能引出那贼子。”   萧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也来?”   “别别,我不敢抢师弟的风头。”说着,他单膝下蹲,一本正经道:“仙子,得见您一面,我三生有幸。”   萧靖噗嗤一笑,心情豁然开朗:“行了,快走吧。”   跟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用发愁,有一名英俊又体贴的男子陪伴,生活是彩色的。   “咦,我们逛一圈了,那贼子的眼不瞎,都该看到我们了,怎么还不现身?”   萧靖纳闷,一路上,倒是和几名修士擦肩而过,但他们除了惊艳,没有一分恶意。   “听枫师兄,你先躲起来吧,我自会小心的。”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贼子不敢冒头,也在情理之中。   宋听枫张口,想拒绝,却沉声应允:“行,你小心些。”   话虽如此,宋听枫可不敢离开,一路躲在暗处跟随,仍心头不安。   “兀那贼子,快快束手就擒!”身后,一人大喝一声,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萧靖心头一紧,装作听不见,悄悄神识外放。   角落处,一个瘦猴子猛地跳出来,抛出一个金刚圈,妄图捆住宋听枫,却被轻易化解了。   “好啊,有几下子。”   瘦猴子修士一招落空,又取出一把三叉戟,大喊大叫着,冲向敌人。   萧靖眉头一跳,大喝:“住手。”   瘦猴儿见对方来了帮手,吓得跳起:“何方妖孽?”   顿时,一名恍若仙子的美人儿御风而来,她衣诀飘飘,眉目清冷。   瘦猴儿目瞪口呆,心砰砰直跳,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是何方精怪,为何要帮他?”   萧靖满头黑线,无奈道:“我再不现身,你就得躺在地上了。”   一个区区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堪堪步入修仙界的法门,就敢对一名金丹真人动手,真是人不知则无畏。   宋听枫叹了口气,颇为委屈:“我躲起来了,是他跳出来捣乱的。”   萧靖:“你喊什么?”   瘦猴子眼珠子一转,嘿嘿直笑:“我在巡逻,见这位大仙一路跟着仙子,还以为他是掳走女子的贼人,想拿下他呢。”   萧靖和宋听枫对视一眼,无声笑了。   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尚且不能自保,还妄图拿下贼人,真是艺不高人胆大。   瘦猴子年岁不大,却心思聪慧,在知悉闹了乌龙后,也不逃跑,赔笑说着恭维话。   “大仙乃天人之姿,修为深不可测,飞升在望,堪称修仙界的一代楷模,小的敬仰万分。”   他深深行了一个大礼,随即,又转向萧靖,恭敬道:   “仙子花容月貌,乃九天玄女转世,只一眼,就夺尽明月之辉,理应受尽万千宠爱。”   “小的有幸见仙子一面,死而无憾矣。”   萧靖莞尔一笑,被他逗乐了,这般人才,不去当销售,真是浪费了人才。   瘦猴儿将三叉戟藏在身后,点头哈腰:“小的瞎了眼,差点冲撞了两人仙人,还望海涵。”   “行了行了,”宋听枫懒得跟他计较,挥手说:“你修为低下,快快回去,别白白丢了小命。”   瘦猴儿贼眉鼠眼,压低声音说:“大仙,小的有一事相告。”   哦?   神神秘秘的,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说:   一路走来,很感谢你们的喜欢与支持,下一章入v,希望每个喜欢这篇文的小读者,都能继续支持,将有爆更奉上哦——   剧情刺激,不容错过!   ——   推一推接档文:《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求收藏!   星际4780年,一款恋爱游戏爆火,无数玩家涌入其中。   林空,一特殊npc,属性奇怪。   【npc:林空】   【智慧值:60】   【美貌值:100】   【幸运值:100】   【魅惑值:100】   【恋爱对象:??】   【备注:你是一名笨蛋美人,恶毒npc,守着一亩三分地,处处与人作对,性情极坏,恋爱难以配对成功。】   因此,林空专注于种田,和邻里争土地、泼脏水,别人却处处纵容,还常常看着他发愣。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从马上摔下;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跪求谈恋爱;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一秒破万贴。   后来,他的动图流出,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为了看他一眼,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   林空吓坏了,偷偷躲进村长家,在窗下听到: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笑得甜甜的:“人人都说喜欢我,这么说,我也能恋爱了?”   “啊!!”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   选我,选我,一定选我!   一开门,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林空羞涩一笑。   哎呀,选谁好呢? 第23章 第23碗狗血   宋听枫:“说。”   瘦猴儿话说如此这般。   原来, 他祖上是一修仙大家族,落魄后,底蕴消耗无几, 却遗留一下一只极其鸡肋的灵兽:寻灵鼠。   寻灵鼠以灵气为食, 嗅觉敏锐, 能短距离内辩物寻人,却灵阶太低, 时灵时不灵,想变卖,都没人买。   这般鸡肋的灵兽,没人屑于去偷, 瘦猴儿一贯对其散养。   一日,寻灵鼠在外觅食时,恰好碰到一女子被贼人掳走, 挣扎时,手帕掉落。   瘦猴儿摇头晃脑, 震惊道:“寻灵鼠在得到手帕后, 竟寻得了贼人的所在!”   两人静默不语。   瘦猴儿扛不住压力,心慌问:“怎……怎么了?”   这一番言论,不知忽悠了多少人, 怎么他们就不信了?   萧靖神色淡淡,转身说:“师兄,我们走吧。”   宋听枫点头应允。   此时, 瘦猴儿急了, 他大胆地拦在两人身前, 一再保证:“两位仙人, 我句句属实啊!”   萧靖勾起嘴角, 笑容又假又敷衍,摊手说:“你说没说谎,与我们何关?”   这小修士,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的。   倘若那寻灵鼠有用,那贼人早就落网了吧,不至于连影子都摸不着。   这瘦猴儿句句高捧,将他们哄得心花怒放后,意欲何为?   瘦猴儿瞳孔一颤,点头哈腰认错:“仙子,小的错了,您别怪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瘦猴儿人言微轻,无法掌控话语权,便见好就收,将所知一一道来。   原来,他的寻灵鼠等级太低,每次都将修士们带到不同的地方,别说是贼子,一个鬼影都见不着。   渐渐的,没人再相信他。   瘦猴儿家道中落后,修行愈发困难,便时常在街上溜达,逮到外面来的修士卖乖,以讨好处。   萧靖和宋听枫耳语几句,决定试一试。   “这瓶凝气丹,赏你了。”宋听枫出手大方,笑得高深莫测:“倘若,你骗了我们……”   “啊?啊啊……”   瘦猴儿捧着丹药,说话都不利落了:“凝……凝凝气丹?”   他咽了咽口水,心在狂跳。   对于一个无门无派的落魄修士,他资源奇缺,买丹药时,只能入手最低级的丹药,品质一般,不时还得一颗颗买。   这瓶凝气丹足以让他突破练气四层了,瘦猴儿满脸堆笑:“大仙,小的岂敢搞鬼。”   要是讨好了这两位主儿,少不了他的好处。   天色渐深,两人决定在街上继续晃晃。   瘦猴儿行了大礼,高呼:“恭送大仙和仙子!”   走远后,萧靖莞尔问:“大仙,我们要去哪里?”   宋听枫没忍住,笑得如沐春风,“全凭仙子吩咐。”   仙子?鬼的仙子嘞。   萧靖一顿,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人。   次日,瘦猴儿早早在城外等着了。   在看到萧靖一身男装时,恍若不知,弓着身子问候。   他容颜焕发,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说话时仍妙语连珠,可言辞有力,如脱胎换骨般。   在他的带领下,三人朝城外的西北方疾驰而去。   寒风冷冽,气温骤然降低。   脚下,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森林,一条蜿蜒盘旋的大河如巨蟒盘旋,终年不散的阴气在层层缭绕,好似有大恐怖蛰伏其间。   据瘦猴儿所言,此乃赤河谷,灵兽多如牛毛,曾是修士们的历练之地。   几十年前,地动山摇,赤河谷地陷,诡异的阴气喷涌而出,终年不散。   自此,灵兽死绝、灵植不生,曾经的历练之地变成了一片绝地。   瘦猴儿瑟瑟发抖,哭丧着脸说:“两位大仙,小的修为太低,就不……”   宋听枫看过去,让他噤若寒蝉。   “怕什么,我们在,你不会死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对方是练气期,都不可掉以轻心。   就算放他离开,也不是这一刻。   忽然,寻灵鼠躁动,往赤河谷深处飞奔而去。   “追!”   两道白光一闪,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穿梭。   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将天空严严实实遮挡,落叶堆了一层又一层。   所到之处,不见活物,幽静得瘆人。   萧靖瞳孔一眯,谨慎道:“听枫师兄,我们在打转。”   宋听枫停下,环顾一圈,沉声道:“看不出阵法。”   “不,这不妥。”   萧靖抬头看天,朝他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两人遁入云层中,低头环顾,惊诧万分。   一个以大地为星盘,以山河为棋的巨大阵盘赫然入目,将赤河谷囊括其中。   这般胆大妄为的阵法师,世所罕见,稍有差错便会被天道所诛,永世不得轮回。   看来,那人所图匪浅。   这一次,两人将瘦猴儿放下后,决定独闯阵法。   宋听枫取出一枚古朴厚重的阵盘,又激飞数十枚黑铜钱,法诀一掐,默念口诀,二指勾划出一道灵气,射于阵盘之上。   地动山摇,赤河轰隆做响,掀起滔天大浪,呼啸着,将两岸的树木尽皆摧毁。   两人腾空而起,在涛涛的水面上游刃有余。   几秒后,赤河谷重归平静,留下满地狼藉。   一次试探下,宋听枫信心倍增,又抛下几枚黑铜钱,大喝:“咄!”   顿时,数十枚黑铜钱光芒万丈,在半空中连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砰——”   一枚黑铜钱蓦然炸开,如点燃了导火索,一枚枚黑铜钱以某种轨迹炸开,如一把大刀,将大地划开了一道道口子。   大地摇晃,阴气滚滚。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从地底下传来,如地狱大开,魔鬼重现人间。   片刻后,黑烟散去。   郁郁葱葱的古木飞快往后消失,一片红梅若隐若现,仿佛披着一层轻纱。   萧靖心头一沉,暗暗问:“系统,这是何处?”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系统?”   “啊……你被打入冷宫的系统已上线,有何贵干?”   萧靖哑然失笑,不解问:“你被谁打入冷宫了?”   系统冷笑一声,傲气问:“我说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不待回答,系统自顾自道:“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也对,我不是人,不会占卜,更不会破阵,你忘了我是应该的。”   “这年头啊,哪来的情深,露水情缘罢了……”   萧靖失笑了,无奈道:“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系统矢口否认,阴阳怪气说:“笑话,我带过的宿主多如牛毛,你算什么。”   萧靖叹了口气,哄道:“系统弟弟,我的脑海里装着你,心里念着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料,系统勃然大怒:“我是女的!”   萧靖:“你们,还有性别?”   系统是没有性别的,可它就想当妹子,不行吗?   “哼,懒得理你!”   “统妹,你乖乖的,这是哪里呀?”   系统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了,语气轻快道:“红梅秘境,你们不是想来这里吗?”   萧靖惊诧莫名,红梅秘境为何会在赤河谷?   “空间折叠。”更多的,系统也无从得知了。   萧靖百思不得其解,向宋听枫一一道出猜测。   “红梅秘境?”   宋听枫也颇为惊诧,红梅秘境离此处相隔十万八千里,那人以空间折叠之力,打通了一条隐秘的通道?   他的阵法,已到了恐怖之境!   “这般说来,他有何目的?”萧靖目光沉沉,低声说:“偏偏,就是红梅秘境。”   这一切,过于巧合了,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布局。   这一局,先是以女子频频失踪,力图引两人过来,再以空间术法,将他们扔入红梅秘境中,而布局者正潜在暗处窥探。   萧靖面色微冷,提议道:“听枫师兄,我们先回去吧。”   宋听枫不多问,“好。”   然而,两人在赤河谷中走了许久,仍旧在打转。   看着远处的一丛丛红梅,宋听枫心头一紧:“又回来了。”   这一路上,他不曾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   萧靖不急不躁,取出两个蒲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累了,我们先歇息片刻吧。”   “好。”   这一歇息,可不止片刻。   斗转星移,小半个月过去了。   两人仍不慌不忙,要么打坐修行,要么一起练剑,倒也不厌烦。   宋听枫立在树下,看着心上人在月下剑舞,衣诀翻飞间,眉目精致如画,美得动人。   能与师弟一起朝夕相处,快活似神仙,倘若不能离开,也未尝不可……   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萧靖停下脚步,朝他招招手。   宋听枫笑容明媚,飞奔而去,开怀问:“师弟,你累不累?”   “不累,倒……”   “大仙,两位大仙——”一道兴奋的喊声由远及近。   侧头一瞧,一个瘦弱的身影挥舞着双手,兴高采烈地跑来。   瘦猴儿气喘吁吁,担忧说:“呼呼……两位大仙,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宋听枫明眸闪烁:“你怎么来了?”   “哎哟,两位大仙久不归来,我都急死了!”   瘦猴儿捶胸顿足,急得满头大汗:“我记挂二位,前来查看一二,若能为大仙跑跑腿,也是美事。”   “行了,你有心了。”说着,宋听枫又随手扔给他一瓶凝气丹。   瘦猴儿高兴坏了,一边将丹药揣在怀里,一边羞愧说:“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不好意思,还藏得那般妥当?   瘦猴儿觍着脸,说了一堆恭维话,唏嘘道:“半个月前,赤河谷地动,传闻有异宝出世,就连大宗门都惊动了。”   说着,他闭口不谈,等二人接话。无奈,谁也没心思配合他。   瘦猴儿自觉无趣,压低声音道:“在赤河的下游,出现了一处新的秘境。”   一时间,不少修士闻风而动,楠枫往赤河谷赶来,意图分一杯羹。   此处乃赤河上游,为阴气笼罩,入者迷其踪,故见不到第二人。   宋听枫唇角微挑,问他意下如何。   萧靖缓缓摇头。   不知为何,他始终惴惴不安,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喊:别去!别去!!   宋听枫叹了口气,轻笑说:“一个小秘境罢了,不去就不去吧。”   忽然,瘦猴儿看到了不远处的红梅林,惊叫一声:“哎呀,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他兴奋地跑过去。   宋听枫眉头一蹙,大喊:“别乱动!”   太迟了!   瘦猴儿疑惑转头,一只手已经穿透了壁垒。   异象陡生,一道刺眼的白光化成一个小漩涡,将三人吸了进去。   萧靖受了伤,本就神魂不稳,被拉扯时,痛得脸色惨白。   刹那间,黑暗遁走,阳光重现于世。   萧靖落地后,丹田抽痛,灵气愈发晦涩,险些吐了。   “哎呀,痛死我了。”   瘦猴儿掉下来后,摔了个屁股蹲,疼得龇牙咧嘴。   他摸着尾椎骨,心有余悸问:“大仙,这是哪里?”   萧靖脸黑如炭,环顾一圈,却不见宋听枫的踪迹,想必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顿时火冒三丈。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好似要吃人,瘦猴儿骇然一惊,愣愣地倒退几步:“大……大仙……”   萧靖步步紧逼,声如寒霜:“你,该死!”   瘦猴儿僵住了,拖着麻木的双腿往后退,哭着喊:“大仙,小的错了,求您饶命啊!”   萧靖勾唇一笑,一道魔气从眼中一闪而过,冷漠道:“太迟了。”   没用的废物,就该死!   二指捏着一张低阶符,萧靖冷冷一笑:“去死吧。”   符篆如风驰电掣,破除法器的抵挡,轻而易举就搅碎了他的丹田。   “啊——”痛呼又短又急。   一道瘦弱的身形瞪大双眸,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靖缓步向前,一脚踩在他的头上,淡淡说:“啧,不堪一击。”   此时,一道不可见的魔气从他的丹田中溢出,消失在天地中。   红梅树下,月色朦胧。   系统屏气凝神,紧张问:“成功了吗?”   萧靖浅浅一笑,如昙花一现,美得不似俗物:“成功了,七星诛神符已刻在他的神魂中。”   “宿主,你太棒了!”系统激动连连,语调上扬:“你怎么知道他是魔婴的?”   “猜的。”   系统:“我信了你的邪。”   “刚才,魔婴哭泣求饶的一幕,真爽!”系统欢呼,偷偷将他的黑历史录下了。   倘若魔婴得知,他痛哭流涕的丑态被人看在眼里,会有何反应?   怪只怪,他的演技太好了,送上门的乐子。   萧靖神色淡淡:“伪装得太完美,就是马脚。”   瘦猴儿出现的时机太巧,又若有似无将他们引到了红梅秘境的另一个入口,好似在催促他们进去。   萧靖存疑,故意不进去,魔婴等不及了。倘若他迟迟不现身,还真奈何不了。   “当然了,多亏了长达大半个月的主系统分析,确认了魔婴的身份。”   系统一阵静默,解释说:“魔婴藏得太深了,这个bug,经过层层的数据分析才抓出来的。”   在红梅秘境现身后,萧靖心觉不妙,一边让系统向上反馈,一边暗中准备。   系统商城中,有一套极其鸡肋的符篆:七星诛神符。   因限制太多,鲜少购买,这套符篆的价格一降再降,被萧靖淘到了。   首先,七星诛神符有七张,对应敌人的七个,与一般符篆无异,就连魔婴都看不穿。   一旦七星诛神符杀死一名,就能在他的识海深处埋下一粒种子。   埋下七粒种子后,一经激发,就会组成一个威力强大的符咒,一旦爆破,就连神人都难以幸免。   “宿主,你想伏杀魔婴一事,一旦泄露,将生不如死。”   萧靖的眼底闪过一道魔气,气息诡异极了:“我入魔了,杀几个人算什么。”   他被心魔所侵,在入魔的边缘挣扎,恰恰成了一把保护伞。   “你才杀死魔婴的一个,倘若他不再前来,你待如何?”   魔婴在三千大世界有无数化身,他的化身独立于修仙界,乃合理的存在,因此难以被系统检测出bug,可实力受限。   倘若他不再化身前来,乃元婴期,不可力敌,计划就落空了。   萧靖轻轻一笑,淡定说:“他会来的。”   魔婴有心玩弄他,岂会善罢甘休。   况且,一个个被毁,却不明所以,只会让他更加狂躁、不甘。   “倘若我能成功,世间将再无魔婴……”   魔婴就像一个毒瘤,若能为铲除,将还一方安宁。   握着剩下的六枚符篆,萧靖沉静如水。   他,要击杀魔婴!   随即,萧靖独身在红梅秘境中闯荡。   或许,他被传送的位置太偏,久久见不到旁人。   旭日东升,将暖暖的朝阳洒落人间。   一路上,萧靖一边猎杀妖兽,一边采摘灵植,与别的历练者无异。   此时,他正在修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神识一探,一名衣衫褴褛的筑基期修士跌跌撞撞地跑来,他神情惶恐,时不时向后看,好似被一路追击。   “呼呼……呼……呼呼呼……”   他气喘如牛,在重伤下,渐渐体力不支了。   系统看得无语,幽幽说:“又是魔婴的……”这人头,送上门来了。   忽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萧靖,眼眸一亮,飞奔而来。   系统呸了声,挖苦说:“他狼狈的样子真丑……”   萧靖压下笑容,面色微冷,不虞问:“你是何人?”   那人一个踉跄,摔在萧靖的脚下,喘气说:“见过真人,我名魏尔,乃凌霄派弟子,在历练时,被杀人夺宝,一路逃难于此。”   萧靖眉头微挑,饶有趣味:“哦?你为何被追杀,怕不是得罪了人?”   魏尔一惊,凛然道:“岂会,我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   此时,两名光鲜亮丽的修士从远处追来。   系统喜不自胜,提醒说:“又来了两个人头。”   他们乃筑基后期,气息平稳,像猎人戏耍猎物般,不急于杀死,在于玩弄。   魏尔吓得不轻,俯首高呼:“真人,求您救我一命啊!”   “你的狗命,我不感兴趣。”   魏尔一顿,红了眼眸:“真人,您乃剑宗高徒,与我有云泥之差,倘若能救我一条狗命,必将厚报!”   谈话间,那二人已逼近。   他们在看到萧靖后,谨慎地对望一眼,停在远处,行礼道:“见过真人。”   一人上前两步,恭敬道:“真人,此人与我们有仇,还望海涵。”   魏尔一听,大吼:“你放屁,明明是你们心存歪念,想杀人夺宝!”   “哼,你在我们破阵之时,偷偷潜入,偷取罕见灵植,该当何罪?”   萧靖一听,来了兴趣:“是哪门子的罕见灵植,说来我听听。”   此言一出,三人闭口不言了。   “怎么,你们看不起我?”他明明在笑,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名修士急忙告饶,拱手说:“不敢!好叫真人得知,这贼子偷走了一株罕见的回情草。用之,可让对方爱上自己,无可自拔。”   萧靖瞳孔一颤,勾唇问:“哦?还有这等妙用?”   原来,魔婴所图在此。   想必是萧靖受了情伤,不再对陆长渊神魂颠倒,让他觉得无趣,少了乐子。   或许是出于别的动机,魔婴意图勾起萧靖的执念,让他再次对陆长渊下手。   作案工具都送上门来了,不要,就太不给他面子吧。   萧靖心头一动,拉长语调:“回情草啊……”   魏尔耳聪目明,不待多想,立刻奉上一个玉盒,讨好说:“小小灵植,还请真人笑纳。”   “嗯?我是剑宗高徒,岂能收礼?”   魏尔点头称是,满脸堆笑:“在下仰慕真人,送上小小的心意,不足挂齿。此事,吾定守口如瓶,不会告知第三人!”   萧靖展颜一笑,接过玉盒。   魏尔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头大定。只要能活命,奉上一株灵植算什么?   在萧靖的默许下,他转身就逃。   然而,他刚逃出一小段距离,一条火龙将他呑没了。   魏尔惨叫连连,震惊地侧过头,见那男人的瞳孔一片漆黑,比魔鬼还可怕!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守秘密……”   言罢,魏尔在不甘中化成了一堆焦炭。   那两名修士见状,惊骇万分,转身就逃。   他们御剑的速度很快,却比不上金丹真人的追击速度。   刹那间,两道符篆被激发,化成两道狂暴的火龙,瞬间将二人呑没了。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可萧靖没有一丝怜悯,摇头道:“怪只怪,你们气运太差……”   叹息中,两堆焦炭从空中掉落。   系统哗然不止,拍手称赞:“宿主,你太棒了,一下子就种下了三枚七星诛神符!”   自此,他已经在魔婴的识海中,种下了四枚种子。   还差三枚,只要再杀他三次,就能一举灭杀魔婴。   萧靖曾联系宋听枫,没回应,便便在红梅秘境中历练,偶有所得。   两天匆匆而过。   他在秘境中探索,终于见到了第二人。   远处,一伙修士在合击一妖兽。   那妖兽伤痕累累,暴狂下,往一处逃窜,恰巧被萧靖一剑所杀。   不多时,三名女修翩然而至,她们姿色出众,举止得体。   三人行礼:“见过真人。”   萧靖点头,笑着说:“这是你们的猎物,物归原主。”   几人暗暗一喜,对他颇有好感。   浅交谈得知,三人乃一修仙家族的子弟,名柳烟紫、柳烟红和柳烟青,对应各自不同的衣裳颜色。   柳烟红年岁较小,性子天真烂漫,她好奇地打量几眼,雀跃说:“你就是青莲真人啊,我听说过你!”   柳烟紫大惊失色,怒斥:“烟红,别胡说!”   被当众责备,柳烟红脸色不虞,撇嘴嘀咕:“哼,不说就不说……”   柳烟红欠身行礼,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真人,我妹妹不懂事,多有冲撞,还请见谅。”   萧靖摆摆手,安慰道:“无妨,我这般出名,实属意外之外呢。”   言罢,三名女修都捂嘴轻笑。   青莲真人比传闻中要和蔼可亲呢,也……俊俏过人,她们从未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心砰砰直跳。   柳烟红过分娇俏,好奇问:“真人,您要去哪里?”   “我和同伴分开了,在秘境中到处闯闯。”   “既然如此,你跟我们一道吧,刚好红梅仙府要重现人世了。”   萧靖挑挑眉,感兴趣问:“红梅仙府?”   柳烟青悄悄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她们不过筑基期,岂能和一名陌生的金丹真人同行,难保不会被杀人夺宝。   柳烟红吐了吐舌头,不满道:“你别拉我,青莲真人是好人。”   萧靖莞尔一笑,既不觉得尴尬,也不嫌被冒犯,询问道:“红梅仙府是什么?”   柳烟红疑惑:“您不知道?”   红梅仙府现世,不是秘闻,许多修士就是为此前来。   传闻,仙府中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若有幸被认主,将前途无量。   交谈间,西北风轰然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后,一座巍峨的仙府从地底下涌现,直插云霄,隐约有仙乐缭绕。   柳烟红大喜过望,翘首道:“仙府现世了,我们一同前往吧。”   萧靖欣然应允:“恭敬不如从命。”   萧靖御剑而行,三姐妹踩着颜色各异的云朵法器,飘飘欲仙,惹得过路人频频回眸。   顷刻间,四人已接近了红梅仙府。   仙府的大门磅礴大气,由玄晶打造,刻着古朴法阵,只一眼,就头晕目眩,非器灵,无以开启。   仙府门外,围了上千修士,或御器飞行,或占地而息。远处,仍有络绎不绝的修士赶来。   靠仙府最近的,是各门各派的元婴长老,带领门下弟子,在仙府开启的那一刻,就能率先进入,抢占先机。   转头四顾,剑宗弟子赫然入目,他们气宇轩昂、锐不可当,带队的竟是陆长渊。   他怎么来了?   陆长渊神识敏锐,侧头看来,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修士,未发觉不妥。   这一刻,他隐约有些失望,预想中的人,竟不在其中,是没来,还是躲着他?   柳元白容颜似水,穿一袭白衣,朱唇微扬,在一众俊男美女中,美得如雨后初晴。   他顺着陆长渊的视线望去,轻声喊:“师父,可有不妥?”   陆长渊摇头不语。   柳烟红神情憧憬,少女怀春般,羡慕说:“明渊真君和徒儿的感情真好。”   “自然。”他们乃书中的主角攻受,命定之爱,感情岂能不深?   柳烟红自知失言,尴尬地缩了缩肩膀,悄悄躲在姐姐的身后。   柳烟紫叹了口气,赔罪说:“真人……”   “无碍,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她何错之有?”   主角攻受的感情深厚,他还乐得其所呢。   柳烟青乃二姐,性子和睦,浅笑间,轻易就解围了:“红梅仙府初现世,不知将引起何等的腥风血雨。”   萧靖心下好奇,在剧情中的字里行间,找到了一处描述。   柳红梅乃千年前的女修,资质一般,早年历练时,意外闯入一处遗迹,得一仙界遗宝。   从此,她异军突起,修为高歌猛涨,小小年纪就突破了化身期,傲视群雄。   柳红梅所向披靡,却栽在了「情」字一道。   红梅仙子的道侣乃正道魁首,意气风华,有号令群雄之力,时人谁不艳羡?   可情深易逝,他的道侣在权势中迷失自我,又移情别恋,爱上了红梅仙子的一名弟子。   红梅仙子不甘心,欲解契,杀上门时,惨遭暗手,垂死之际,躲进了遗宝中。   世事弄人,她伤势太重,在临死之际,与红梅秘境陷入了沉睡中。   几年前,星象大变。   天一门算出,将有秘境现世,自知无法独吞,难断因果,故广而告之。   “说来,红梅秘境的现世,比预估中早了一年。”   系统沉吟片刻,猜测道:“世事难料,天机难测,占卜也不能尽善尽美。”   剧情中,是柳元白夺得了红梅秘境的钥匙,占尽了天材地宝。   萧靖感慨,主角就是主角,这气运非常人可比。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修士们纷纷一跃而起,御器而立。   在一声惊叫中,一道刺眼的红光从门缝中闪现。   “轰隆隆——”   仙府开启,震惊世人。   刹那间,一道道白光遁入仙府中,正是大宗门的长老和弟子们。   低阶修士或无门无派的散修们紧随其后。   柳家三姐妹不甘示弱,飞入仙府中,萧靖紧追不舍。   仙府中,有无数传送法阵,进入后,不见旁人的踪迹。   忽然,一条红绸从黑暗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了柳家三姐妹。   萧靖抽剑一劈,砍断红绸后,又挥出三条藤蔓,将三人往后扯。   “啊!救命……”   刹那间,无数根红绸从黑暗中涌现,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催人作呕。   萧靖屏气凝神,抽出南斗剑,一剑破空,凌厉的剑芒之下,埋藏着冷冽的剑气,遇神杀神。   顷刻间,一根根红绸化成了碎片,从空中掉落。   萧靖轻呼一口气,一转身,灵气就失去了控制,从半空中掉落。   不好!红绸中浸泡着禁灵散,专克高阶修士。   幸好,千百年已过,仙府中的丹药都渐渐失去了药性。   萧靖运转灵气,脚下却无端生出一股惊人的吸力,将他吸入了地洞中。   萧靖奋力挣扎,但吸力越来越强,将他拉入了一处典雅的洞府中。   所见之处,恍若千年前,一桌一椅皆光彩依旧,岁月无痕。   左前方,是一张雅致的小榻,红色的绣金纱帘飘飘摇摇,隐约可见,一名肤白胜雪的女修沉睡其中。   只一背影,就有撩拨人心的魅力,这仙子该何等的风姿卓绝?   萧靖的双眸一片清明,激发了一张火神符:“去!”   一条灼热的火龙腾空而起,张着尖牙利齿,袭向榻上的身影。   火龙钻入纱帘,如水滴落入了大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符咒不行,就上法器。   萧靖手执日月双轮,幻化出一副太极八卦图,阴阳倒转,时空扭曲。   在极强的吸力下,小榻渐渐扭曲,就在破碎之际,一道倩影缓缓起身,一掌击碎了太极八卦图。   她艳若桃李,鸦发如墨,眉下是碧眼盈波的双眸,穿着一袭绣金小衣,不着鞋袜,露出肤白胜雪的一截肌肤,恍若玄女下凡尘。   “公子,你为何出手伤人?”   美人儿柔声细语,愁眉不展时,惹人心痛。   萧靖装傻,一脸无辜问:“啊?你说什么?”   她脸色一僵,浅笑说:“公子,我不美吗?”   “美!”   “呵,呵呵……”仙子捂嘴轻笑,打趣说:“骗人,你见了我,明明都不心动。”   “我喜欢男人。”   “什么?”   萧靖义正言辞,毫不掩饰道:“我喜欢男人!我爱我师兄!”   仙子微微蹙眉,在她的认知中,鲜少有男男相恋这一说法,“这有违天理。”   “我知道,”萧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尽的伤感:“我爱错人,已经跟他一刀两断了。”   这番惊人之言,不在仙子的预料之中。   她神情淡然,似回想起往事,耻笑道:“呵,爱情?这世道,唯有情爱最害人!”   萧靖深以为然,无比敬佩:“姐姐,你所言有理。”   仙子浅笑嫣然,一双凤眸泛着盈盈秋水:“你倒是机灵,可惜啊……”   “可惜?”   “小子,你坏了我的好事!”仙子横眉怒目,与方才判若两人:“你救了那三个女子,就以命抵命吧。”   “你想夺舍?”   作为灵体,除了转世重修,唯有夺舍。   仙子哈哈一笑,神情傲慢:“临死前,你都猜不透我的身份吧?”   萧靖摊开手,颇为无奈:“你不是红梅仙子。”   她脸色一沉,“继续说。”   “你抢走了红梅仙子的道侣,害人性命,在她陨落前,潜入仙府中,意图窃取遗宝,反被困了千年之久。”   “一朝老死,你为了重见天日,元婴暂躲在宝物中,不仅开启了红梅秘境,引修士入内,还妄图夺舍。”   “你连我的样貌都没见着,就以色引诱,品行不端,岂能是受人敬仰的红梅仙子?”   听到这里,对方勃然大怒,大吼:“闭嘴!她算哪门子的仙子,就会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萧靖勾唇一笑,淡淡说:“至死,她都无愧于心。而你呢,碧波真君?”   她正是红梅仙子的反叛弟子,被化神期大能诅咒后,困在秘境中千百年,老死收场。   碧波真君被人扒了个底朝天,火冒三丈:“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让你生不如死!”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萧靖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有我一口气在,你的斗转星移大阵就不会成功。”   至此,碧波真君慌神了:“怎么可能,你究竟是何人?”   斗转星移大阵是她的底牌,就连红梅仙子都被瞒在鼓里,他如何得知?   萧靖浅浅一笑,高深莫测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终将被天道所弃。”   言罢,一道紫霄惊雷从九天劈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慑,将仙府撕开了一个大洞。   那是天道的警告,让天地万物为之胆寒。   碧波真君骇然失色,在死亡的边缘,不甘又惶恐,做最后的一搏!   “臭小子,你坏我好事,我要你小命!”   碧波真君的灵体向前一跃,化成一道青色闪光,灌入了萧靖的识海中。   千百年后,一个元婴大能的灵体依旧强悍,如一座大山,直冲萧靖的灵府而去。   “虽然是个男子,差强人意,可你这具躯体,就归我了!”   碧波真君狞笑着,一口呑没了他小小的元婴。   顿时,碧波真君的身形大涨,修为节节攀升,冲击巅峰期。   “嗯?这是什么?”   一声惊叫下,她的灵体被一道黑气萦绕。   碧波真君见多识广,转眼就冷静下来了:“区区魔气,也敢耀武扬威,找死!”   上古大能有滔天之力,法诀翻飞间,将这道魔气逼至印堂穴。   碧波真君鸦发飘飘,明媚的俏脸上,挂着久违的畅快。   很快,她就能重回人世,再攀巅峰。   出去后,她要将红梅秘境收归已有,再挖出红梅小贱人的尸骨,日夜鞭笞。   师父啊师父,你实力出众又如何,还不是死于非命?   从今往后,是我碧波的时代!   碧波仙子张开双臂,癫狂大笑。忽然,她的笑容止住了。   “什么?不是魔气?”碧波真君哗然失色,二指按压印堂穴,惊诧道:“是魔种!”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正魔此消彼长。   魔修虽肆意妄为,仍能制衡,可魔种却是世间至邪,沾上者无一入魔,沦为丧失人性的狂魔。   传闻,千年前有一魔婴现世,无恶不作,以玩弄世人为乐,掀起腥风血雨,惹得天怒人怨。   各方大能忍无可忍,围剿一月有余,以十方诛邪大阵,合力将他镇压。   魔婴贼心不死,被镇压前,向人世抛出魔种,寄生在修士的识海中,诱人入魔,窃取灵力,以求冲破封印。   更可怕的是,魔种不死不灭,元婴大能都有难以将其摧毁,一旦沾上,就不死不休。   碧波仙子吞下萧靖的神魂后,连同魔种都转移了。   魔种被禁锢许久,一朝放出,威力大增,以滚滚魔气侵袭碧波真君的灵体。   “哼,不知死活!”   碧波真君到底是元婴大能,与魔修不两立,岂能容它放肆!   “旁人不能奈何你,但我行!”   碧波真君心头大定,五指催生出时空之力,一掌劈向眉心,势与魔婴同归于尽。   魔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引爆,消失在天地中。   “小贱人,我除了魔种,谁说我不如你……”   渐渐的,碧波真君的元神化为烟灰。   随之,萧靖被一道金光护体,从乱局中一跃而出。   “害人终害己,你也到此为止了。”   萧靖叹息,再度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就连魔婴种下的魔种都除掉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遗憾的是,除掉魔种,也无济于事,魔婴早已现世!   萧靖立在幽静的洞府中,神识内视,未发觉不妥。   “离心咒?”   难不成,是一种诅咒?   思索未果,萧靖不再多想,将洞府中的天材地宝一扫而空。   怪不得,修士都爱外出历练,一旦遇到大机缘,储物袋都鼓了。   萧靖心满意足,笑容如暖阳灿烂,一扫多日的阴霾。   “宿主,有一事……”   “什么?”   系统万分焦急,语速极快道:“方才,陆长渊遭人暗害,身中情人血,情欲交织下,已神识不清了,他……急需发泄。”   萧靖心感不妙,眯着眼睛问:“然后呢?”   “剧情中,是柳元白及时出现,为陆长渊解毒了。经此一事,两人坦诚相待,感情一日千里。”   “此事,是书中感情线的一大节点,万万不能出差错。可不知怎么的,柳元白和他分开了!”   “再拖下去,陆长渊将焚身,走火入魔。”   萧靖大惊失色,转身就走:“不怕,我现在就去抓柳元白献身。”   系统慌慌张张,大喊:“来不及了!”   萧靖脚步一顿,试探问:“所以?”   “你赶去献身,为陆长渊解情毒……”   萧靖:“……”   “你蒙着脸,献身时,得以柳元白之名,万万不可偏移了剧情。”   萧靖满头黑线,仿佛听到了天荒夜谭。   系统急死了,催促道:“没事了,你快去啊!”   恰巧,主系统响起了ooc警报,形势一触即发。   萧靖别无他法,朝陆长渊所在之地赶去。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系统: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萧靖:我害怕……   系统:不怕,你大胆的去搞颜色吧!   萧靖:不好吧?   系统:营养液+1,一句话,你搞不搞?   萧靖:搞! 第24章 第24碗狗血   萧靖将洞府中的天材地宝一扫而空, 刚一起身,脚下地动山摇,阵阵轰鸣声从地底下响起。   大地仿佛被一只强悍的大手撕扯, 山河断裂, 日月都黯淡无光。   萧靖大惊失色, 忙问:“怎么回事,仙府要倒塌了?”   系统大急:“仙府认主了, 柳元白是大赢家!”   怪不得他没在陆长渊身边,原来在收服仙府的器灵。   横梁倒下,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紧迫的闷声, 将人心都揪成一团了。   萧靖左闪右避,转了一圈,找不着出口了。   偌大的洞府中, 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面都是铜墙铁壁, 不知有何等宝物铸成, 一剑劈下,徒留一道剑痕。   千钧一发之际,他成了困兽之斗。   “宿主, 有句……”   “快说!”这都什么时候,还吞吞吐吐的。   系统顿了顿,语气难测道:“仙府认主后, 你的行踪尽在柳元白的掌控中, 他想要你死, 有的是花样。”   萧靖深吸一口气, 咬牙说:“够狠, 我佩服!”   在秘境中历练,死一个修士算什么,谁能怀疑到他的头上?   将仙府收归已有后,柳元白趁机置他于死地,这时机、这魄力,非常人所有。   呵,被天道选中的宠儿,不是徒有其表的。   “既然如此,你让柳元白去救陆长渊,我自身难保,就不去凑热闹了。”   “恐怕不行……”   又怎么了?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系统在他发脾气前,赶忙解释:“柳元白的修为太低,被仙府认主后,神魂受到冲击,陷入了昏迷中。”   萧靖无语凝噎。   所以,他在昏迷前,都不忘陷他于死地?   轰隆隆——   一声巨响后,大地重归平静,仙府安分立在万山之巅,只待主人苏醒。   洞府中,灵气全无,成了一方绝地,青天被阻绝在黑暗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阴风从地底下涌现,所到之处,将万物冻成寒霜。   刹那间,洞府中成了一个大冰窟,萧靖一边运转灵气御寒,一边寻找出口。   漆黑中,一方炉鼎从高处摔下,如有万斤,重重压在萧靖的双腿上。   萧靖暗暗咬牙,这黑气太过诡异,使人神魂受损,动作麻木。   用力推了推,炉鼎纹丝不动。   再一运气,经脉隐隐作痛,灵气化成针芒,在身体各处游走。   不行,他的内伤太过严重,倘若勉强运气,恐伤根基。   这一刻,萧靖在心底将那对狗师徒骂了又骂,在困境中,生气大喊:“陆长渊,救命啊,你徒儿要害人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山洞中。   陆长渊浑身滚烫,意识在欲海中挣扎,每一秒都是折磨。   多年前,他外出历练时,遇一合欢宗女修示好,拒绝后,对方怀恨在心,竟一直惦记着。   秘境中,陆长渊对敌高阶妖兽时,一时不察,被对方下黑手,中了上古情毒。   那合欢宗女修的手段下作,不知从何处寻来这猛药,连一名元婴真君都无从抵挡,亏她藏着不舍得用,只为报复陆长渊。   此时,陆长渊双眸紧闭,以强悍的神识对抗情潮汹涌,却如逆水行舟,滔天大浪屡屡将他吞没了。   这情毒古怪无比,越反抗,攻势越凶,一波更甚一波的情潮在识海中回荡。   忽然,一道呐喊从天外传来:陆长渊,救命啊——   是萧靖!他在呼救!   陆长渊蓦然睁眼,双眸一片赤红,冷漠又阴邪,不似平常。   他神情一恍,在担忧中,竟神魂离体,朝千里之外遁去。   怎么回事?萧靖一向倔强,哪怕受伤,即使被围攻,也不曾呼救。   他……有性命之忧?   陆长渊的状况很差,意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沦为被欲望支配的魔鬼。   此时,他的神识全凭本能行事,绕过重重阻碍,向那人奔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受够了青睐,一直被追捧。如今,却像遭了报应,将一个曾讨厌过的人放在心上,心心念着,思之入骨。   阴风抚过,吹起一道神魂的道袍。   陆长渊双目无神,浑浑沌沌间,飘荡在洞府中的上方,静静凝视那张俊脸。   萧靖心有所感,微微侧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幻觉?   萧靖用力眨眼,不着痕迹往左边一瞥,见黑压压的洞府中,一道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顿时如惊弓之鸟。   气急下,一口鲜血卡在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   陆长渊神色阴冷,神识不受控制,愈发混沌。   眉目间,一道诡异的黑气一闪而过。   陆长渊不疾不徐,如君临天下,在一方小小的洞府中,他气势如虹,一掌掀飞炉鼎,声线暗沉:“师弟?”   萧靖双目紧闭,装作昏迷过去了。   “宿主,你慌什么?”   陆长渊中了情毒,远在千里之外,却神魂离体,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他能不慌吗?   倘若陆长渊出了差错,走火入魔,或遭人暗算,算谁的?   更何况,他的眼神太诡异了,波澜不惊,将满腹心思都藏在深渊之下,妄图窥视之人,都将遭到天谴。   萧靖的第六感很强,他得装睡。   四肢垂在两侧,慵懒的,一吸一呼都带着兰花幽香,引人深探。   男人猛地俯身,与他近在咫尺之间,轻轻碰了碰他秀气的鼻尖,轻嗅幽香。   萧靖喉头一紧,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顿时又放松下来。   不行,陆长渊太诡异了,他不能掉以轻心,总觉得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被砸伤的双脚疼痛难忍,萧靖悄悄动了动,却被一只大手握住。   顿时,他不敢再动弹,却纵容了男人的举动。   陆长渊双眸似血,一道若有似无的魔纹印在眉头。   男人嘴角微扬,一边轻抚他修长细腻的指节,一边感慨:“师弟受伤了,真可怜。”   是太痛,晕过去了吗?   这么痛,他会哭吧?如果哭了,定然比平时更美,如梨花带雨,让人恶念横生。   倘若能把玩这双珍贵的双手,在他哭泣时,给以拥抱,在他求饶时,更加深入,听他婉转动听的叫喊声,定是一桩美事。   想着,大掌一边轻轻摩挲,一边往上游移,在肌肤上逡巡,如主人巡视领地,霸道又暧昧。   渐渐的,大掌不满于此,时而轻、时而重地揉捏,在雪白的肌肤下,留下一个个红印子。   萧靖在装睡时,恨得直咬牙,他怎么不知,陆长渊还有这等癖好。   难不成,陆长渊中情毒太深,已病入膏肓,将他当成了柳元白?   若不然……   不,萧靖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陆长渊的作风。   男人有多厌恶他,人尽皆知,又岂会对他上下其手,还恋恋不舍的样子。   不能坐以待毙了!   萧靖心头一动,眉头紧锁,止不住地咳嗽,鲜红的血液溢出嘴角,神情痛苦。   不料,男人非但不心疼,嘴角却溢出无声的笑容,用粗糙的指尖摩挲他的朱唇。   柔柔的、温热的红唇在指尖下颤抖,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男人的玩弄下,涩涩微张,露出柔软的小舌。   粗壮的手指不满于此,直直探入,一边搅动柔柔的小舌,一边呢喃:“好软。”   这么香艳的小舌头,若能尝一下……   萧靖心惊肉跳,呼吸渐渐粗重,又惊又急下,用力咬了一下,却磕得牙齿疼。   顿时,粗糙的手指一顿,难以言喻的暧昧在洞府中蔓延。   太诡异了,陆长渊被夺舍了?   想着,一缕隐晦的神识往外一探,在触碰男人识海的一瞬间,被汹涌澎湃的魔气搅碎了。   嚯,怪不得主系统会响起警报,正道之光的主角攻离入魔只差一脚,识海中一片血色,阴邪又狂暴,有毁天灭地的倾向。   这情毒够狠,连陆长渊都招架不住,若再不发泄,不用入魔,都爆体而亡了。   不料,男人被识破心底的隐秘后,愈发张狂了。   呵呵,被发现了呢。   他一直忍耐着,想与师弟好好相处,夺取真心后,再将人拥在怀里,肆意玩弄。   他有耐性,如一只蛰伏的野兽,紧盯着猎物的脖颈,只待致命的一击。   可惜啊,被他发现了。   陆长渊邪魅一笑,大掌轻抚他精致的手腕,霸道地往衣袖中探入。   温热的、滑腻的肌肤尽在掌控之中,任他所为。   这时,男人额头的魔纹渐渐加深,仿佛刻在灵魂中,无法磨灭。   得到他!   得到他,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反正他昏迷了,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艳若桃李、美得不可方物,一看就在引诱人。   他想勾引谁?   呵,不听话的骏马才需要鞭子的,只有将他彻底征服了,让人从身体到神魂都刻上自己的烙印,才会学乖。   这般雪白的脖子,若能染上血色,定然更诱人。   刹那间,陆长渊气息陡变,如一条盘踞深渊的巨蟒,吐着猩红蛇信子,阴冷又邪恶。   萧靖呼吸一滞,煞白的俊脸渗出了薄薄冷汗。   不妙啊!   灵光一闪,萧靖不安地转动脖子,疼得发出难耐的哼声,装作昏迷不醒,轻声呢喃:“师兄……救救我……”   话音未落,陆长渊浑身一僵,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却被黑气反扑,神识陷入了挣扎之中。   “师兄……”   师弟!   这一刻,陆长渊蓦然清醒。   他愣愣地看了看双手,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心神有一丝荡漾。   倘若能将人拥在怀里……   忽然,陆长渊被自己隐秘的心思骇到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说好了,不会再有瓜葛,斩断以往的牵绊,维持明面上的师兄弟关系就可。   这一切,不是他期盼已久的吗?   心里的不甘心,又从而而来?   陆长渊心头一沉,深深忘了萧靖一眼,双眸晦暗不明。   一会儿,他上前一小步,指尖微动,在百般纠结中,缓缓抬起了左手,轻轻的,碰了碰萧靖的侧脸。   刹那间,指尖触电般酥酥麻麻,他蓦然收手,心跳加剧。   明渊真君,不可一世的剑尊,心乱了。   他心绪大乱,被黑气有机可乘,深埋的心魔瞬间复苏,张牙舞爪般,将他薄弱的意志吞没了。   偏偏,远在千里之外的本体被情潮攻陷,已是悬崖勒马,神识有所感念,飞速退回。   在消失前,陆长渊与心魔对抗,在清醒的一瞬间,一掌将洞府劈开了一道缺口。   “师弟——”   呐喊声从远方传来,消失在天地中。   下一刻,萧靖猛地起身,抹了一把冷汗。   系统心有余悸,不安道:“吓死了,还好他的神识离开了。”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无力吐槽:“系统,再有下一次,我就得申请工伤认定了。”   好险,他差点就被吃干抹净了。   离开洞府后,萧靖重见天日,灵气运转自如,腿伤也不足挂齿。   在系统的催促下,他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同一时间,幽暗的山洞中。   陆长渊蓦然睁眼,情绪剧烈波动,胸膛又沉又闷,在情潮的强烈攻势下,狠狠咬了下舌尖。   意识瞬间清醒,他一挥衣袖,猛地起身,双眸穿透黑夜的层层阻碍,朝一个方向赶去。   他的师弟,受了伤,被困在洞府中,生死不明,凄惨地向他求救。   萧靖,在求救……   他伤势如何,很痛吗,会……就此死去吗?   不!不可能!   陆长渊不敢再想,速度猛地加快,如一道闪电,划破沉沉黑夜,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的胸口阵阵抽痛,神识在情毒的反扑下,混混沌沌。   然而,他不敢,也不能倒下。   为了……为了同门之谊,为了让师父放心,他得将萧靖带回宗门。   这一切,只是出于同门之情。   陆长渊一遍遍说服自己,披着凉薄的月色,气息渐渐冰冷,额头上的魔纹愈发清晰。   他们曾一同修炼,情同手足;又渐行渐远,心生嫌隙。   此刻,他们天各一方,心悬南北,却双向奔赴。   萧靖:完了完了,主角攻要入魔了,稍迟一步,将后患无穷。   陆长渊:坚持住,要坚持住,他立刻赶来!   偌大的秘境中,在无人问津的一方大地中,两道白光一闪而逝,渐渐靠近。   寒风刺骨,寒霜打湿发梢。   萧靖心急火燎,生怕迟了一步。   忽然,他灵犀一动,目光越过山峦叠嶂,震惊道:“陆长渊来了!”   系统狐疑,难以置信问:“你怎么知道?”   “一种感觉。”   系统:“……”大风吹来的第六感?   萧靖很难说清楚,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但他很清楚,陆长渊正在赶来。   猛地俯冲,他如一道惊雷,在黑夜中疾驰,大风掠过衣襟,猎猎作响。   不多时,两道白光在空中遥遥相望。   系统哗然失色,惊奇道:“真的是主角攻!”   显然,对方也发现了他的踪迹。   陆长渊松了口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发丝稍稍凌乱,眉眼处挂着几分疲倦,紧抿的薄唇却微微扬起,深邃的星眸在熠熠生辉。   “师弟。”   见他安然无恙,陆长渊放下了心中大石,苦苦压抑的却找到了突破口,强势反扑。   狂浪生,交织。   陆长渊闷哼一声,一浪更比一浪猛的情潮席卷而来,他浑身滚烫,下腹坚硬如铁。   此时,心魔也悄然而生,在他的识海中作乱。   一道蛊惑人心的沙哑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得到他!撕碎他!   明明相隔千里,他却急着赶来,一副明媚动人的模样,明晃晃在勾引人,你还等什么?   别怕,他爱你若狂,被你强悍贯入后,只会欣喜万分。   想想,他曾在众人前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甘心吗?   明明是他先招惹你的,想爱就爱,想不爱就撤离,转身投入到他人的怀抱中,太可恶了。   得到他,将他彻底征服后,他此生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陆长渊的心魔如一团迷雾,看不清底细,邪恶又阴冷,字字句句都在蛊惑人心。   陆长渊浑身一僵,双眸晦暗不明,识海中渐渐染成了一片血色。   将人彻底征服……   征服一个人的躯体很容易,得到一颗真心却不容易。   陆长渊笑容邪魅,漆黑如墨的双眸隐藏着黑夜中,如邪恶的猛兽,悄然亮出了獠牙。   “师弟……”   陆长渊声音虚弱,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萧靖心头一紧,靠近后,忙问:“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不太好呢……”   萧靖微微一怔,很难想象,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般示弱的言语,简直像换了个人。   嗯?换了个人?   想起陆长渊被心魔所侵,识海中一片混乱,萧靖心感不妙,猛地往后退。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牢牢钳制了。   “师弟,你想去哪?”   陆长渊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赤红之瞳,诡异的魔纹毫不掩饰,深深刻在他的额头上。   萧靖惊骇万分,浑身冒着凉气。   陆长渊明明在笑,却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神色狰狞,只一眼,就让人惊恐万分,如被钢针钉死在柱子上,毫无反抗之力。   “师弟,你在发抖,你很冷吗?”萧靖如临大敌,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缓缓说:师兄,我是有点冷,你先放开,我披件衣袍。”   陆长渊舔了舔唇角,竖起食指:“嘘!别吵,我头疼,想……”   萧靖皱眉:“想?”   “想咬断你的脖子。”   唯有吮吸温热的血液,才能让他狂躁的心情平复呢。   萧靖脸色一僵,猛地抽出手腕,刚一转身,就被一道疾风卷走了。   天旋地转,他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男人的双臂强悍如铁,搂着他,遁入了一处山洞中。   陆长渊二话不说,一剑斩杀盘踞其中的黑熊后,嫌弃地将尸首一脚踹出洞外。   “这下子,就没人打扰我们了。”   此间,唯有他和师弟独处一室,有大好的时光。   萧靖大惊失色,双手被高举头顶,男人强悍的身躯重重压下,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肌肤相贴处,又麻又滚烫。   系统急得团团转,大喊:“完了完了,主角攻入魔了!宿主,你快想想办法啊。”   主系统的警报声就没停过,在这样下去,剧情都要崩到天边了。   萧靖又急又气,咬牙切齿道:“你要么给我开空手指,要么闭嘴!”   系统怂了,哈哈一笑,掩饰说:“不急的,你慢慢来,我相信你哦。”   呵,你个小辣鸡,你玩不起,危急关头,连一个金手指都不肯开。   在萧靖分神之际,陆长渊眉头微蹙,轻呵:“你在想什么?”   “想你。”   男人一顿,像听到了天荒夜谭。   萧靖浅然一笑,又羞又怯:“师兄,我在想你。”   “想我?”显然,男人不是傻子,对他的胡话抱以怀疑。   萧靖叹了口气,主动搂着男人的脖子,靠在他坚硬如铁的肩膀上。   在男人愣神之际,萧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呢喃:“师兄,你终于放下了柳元白,眼中唯有我。”   刹那间,陆长渊像中了定心咒,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乖巧甜美,一颦一笑皆是孺慕。   有戏!   萧靖暗暗窃喜,惆怅道:“以前,你的眼中唯有柳元白,你爱他、怜惜他,舍不得他受委屈。”   “自然,柳元白也爱你入骨,将你视若神明。”   “你们情投意合,是天道选中的眷侣,除了彼此,岂能亲近旁人?”   言语间,屡屡提到柳元白,这个刻在他生命中的名字。   笼罩在陆长渊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又不甘心般再度聚拢。   显然,对陆长渊来说,柳元白有特殊意义,尽管被心魔所侵,哪怕被情毒攻陷,都能轻易唤醒他的理智。   剧情中,两人对感情极为认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而他,区区一个小炮灰,除了惹人生厌,岂能妄想?   共情之快,让萧靖都心疼难耐,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落寞。   “为了他,你不再疼我,对我冷眼相待,恨不得我消失在人海茫茫中。”   “师兄,你清醒点,你想要的人是柳元白!”   听罢,陆长渊拧眉低吟,神色陷入了挣扎中。   他低垂着头,露出坚毅的侧脸,棱骨分明,如冰山冷硬。   这般冷漠无情的男子,能一剑送敌人下地狱,也不会轻易为情所动。   柳元白,终究是特别的。   萧靖笑容苦涩,眼角泛着泪光:“师兄,你爱柳元白。”   所以,你千万别行差踏错,该解情毒的,找柳元白,别找上他啊!   “不是的……”   一声呢喃打断了萧靖的浮想。   “什么?”   陆长渊大汗淋漓,身躯滚烫无比,极度渴望摩挲,在迟迟不能发泄的折磨中,被萧靖轻轻一碰,都难以忍耐。   他身体紧绷,一边忍耐骇人的情潮,一边低喘:“我不喜欢白儿,我对他……唯有师徒情谊。”   言罢,他蓦然抬头,双眸比明星璀璨,好似说出了深埋心底的秘密,轻快极了。   他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笑容,如艳阳暖和。   萧靖欲言又止,认知被剧烈冲撞,粉碎成一艘破烂的小船,在白茫茫的识海中飘飘荡荡。   他说了什么?   陆长渊不爱柳元白,他们之间是师徒之情?   呵,他定然是幻听了。   剧情不可能出错的,倘若出错了,那……   “系统,倘若陆长渊不爱柳元白,将会如何?”   “会有大麻烦,”系统前所未有的冷静,一字一句道:“倘若感情线崩了,剧情将走向未知,轻则任务失败,重则天道崩溃,此书灰飞烟灭。”   这本书是感情流,以主角攻受的感情为主线,倘若主线发生重大偏差,无法修复,将大祸临头。   萧靖心凉如水,想了想,试探道:“师兄,你是不是糊涂了?”   明渊真君对徒儿情有独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了变数?   陆长渊将他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中,虽饱受折磨,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师弟,我很冷静。”   萧靖摇摇头,坚定说:“不,你糊涂了。”   陆长渊蹙眉,刚一张口,手心却传来刺痛。   低头一瞧,原来是萧靖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心划了一道,不见血,唯有陌生的悸动。   “怎么?”   萧靖努努嘴,眼神冷漠,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师兄,如果你真的清醒,为何要牵着我的手?”   陆长渊不解,两人的掌心相贴处,一片冰冷。   “白儿乖巧伶俐,不像你,处处惹人生厌。”   “别白费心思了,今生今世,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亦不会爱你。”   陆长渊身形一顿,脸色极度难看,后背渗出了涔涔冷汗。   萧靖凄凉一笑,言语如刀,伤人肺腑:“师兄,这就是你曾说过的话啊,这才多久,就忘记了?”   陆长渊欲言又止,想解释,却说不出半个字。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曾经,他的言语有多锋利;如今,就有多悔恨。   在萧靖彻底死心后,他就成了孤家寡人,那个曾日日夜夜陪伴在身边的人影,不复存在。   多少个深夜,陆长渊独处一室,不曾修炼,亦无心睡眠,独坐洞府中,眼神空洞,唯有微弱的期盼在支撑他度过一秒又一秒。   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他神识外放,在偌大的剑宗徘徊,听着门下弟子的议论,心乱如麻。   “哎,你听说了吗,青莲真人的伤势又严重了。”   “昨夜,那一位又吐血了,吓坏了杂役们。”   “青莲真人可怜啊,爱错人,错付终身。”   “说起来,真人的为人也挺不错的,善待同门,又品行端正,样貌也……”   “说起来,真人长得比柳元白美多了,那谁谁,还有那谁,哪个不偷偷爱慕他?”   “这有什么,我就爱慕青莲真人。”   “我也是……”   那一天,他听到了许多肺腑之言。   原来,剑宗上下有那么多爱慕萧靖的人,只为一个笑容,就能为他上天入地。   原来,萧靖并不是非他不可。   那晚,陆长渊心绪纷乱。冰冷的洞府中,连摇曳的烛火都议论纷纷。   一度蒙尘的至宝,被他视若敝履,舍弃后,才后悔莫及。   心魔,就此应运而生。   陆长渊乃千年一遇的奇才,修炼时,一路顺风顺水,就连突破元婴都顺顺利利,飞升仙界指日可待。   一代剑尊,有浩然正气,心魔不敢来犯,邪魔避其锋芒。   偏偏,在萧靖心如死灰后,蛰伏的心魔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明渊真君,被心魔所侵,难以战胜。   这一秘闻,被他深埋心底。倘若被世人得知,将引起轩然大波。   剑尊的心魔非比寻常,杀了又生,越杀越邪恶,多次对战下,他渐渐落于下风。   秘境中,陆长渊又被心魔反噬,神魂不稳,着了那合欢宗女修的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他的气运不佳。   陆长渊翻身起来,静静地靠坐一旁,嘴角泛出一起笑容,如三月阳光明媚。   萧靖暗道不妙,慌乱起身,就往外赶:“师兄,我身体不适,暂且离去!”   不待他回话,就消失在黑暗中。   跑了好远,萧靖心惊肉跳,吞下一枚易容丹,照了照镜子,疑惑问:“系统,你确定不会被认出吧?”   镜子里,赫然映着柳元白的脸,眼神灵动,形似而神不似。   系统不以为然,一再保证:“商城出品,必属精品,你就放心去吧。”   再磨蹭,主角攻都要焚身了。   萧靖撇撇嘴,暗暗吐槽:说的好听,反正献身的又不是你。   很快,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来到了山洞外。   “谁?”   “师父,是我。”   陆长渊眯了眯眼,难以置信:“白儿,怎么是你?”   「柳元白」双颊绯红,款款而来,轻声细语问:“师父,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你快走吧。”   萧靖:“……”   是风太大,他听错了,还是幻听了?   陆长渊眉目冷峻,苦苦压抑内心的骚动,沉声道:“白儿,我没事,你先离开。”   「柳元白」不信,缓缓摇摇头,露出一张笑靥如花的俏脸,轻轻依偎在他的肩上,“师父,我……行的。”   言罢,男人身形一僵,久久说不出话。   闻着浅浅的松香味,「柳元白」又羞又怯,悄悄牵上他的尾指,轻声说:“师父,我爱慕你。”   主角攻受迟迟未表露心迹,他趁机推一把,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下一刻,系统惊喜万分,嚷嚷道:“主线剧情推进了!宿主,你太棒了!”   主角的感情线一度停滞,在萧靖代为表白后,迅猛推进了。   然而,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感慨如一道惊雷,响彻在陆长渊的脑海中。   师徒情谊,如烟如雾,像一层轻纱笼罩在心头,被戳破后,他非但不开怀,却多了几分忧虑。   猛然间,系统大为震惊,惊呼:“不好了,感情线又往下掉了!”   看着好感度跌破80%,仍在下滑,系统急得快哭了。   萧靖懵了,他是无辜的。   显然,问题出在陆长渊的身上。   “师父,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轻易掉好感度啊。   陆长渊脸色苍白,将他稍稍推离,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白儿,我们师徒一场,我对你,并无他想。”   “并无他想?你……”   “我将你视若晚辈,悉心教导,尽了为师的本分,不存在男女之情。”   「柳元白」如遭雷劈,瘦削的身形晃了晃,诧异问:“怎么可能?”   到了这等关头,他才改变心意?主角攻就这么绝情,说不爱就不爱了?   “师父,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吧,别吓我。”   他的小心肝啊,不经吓。   陆长渊缓缓摇头,轻叹:“你很好。”   他很好,好得让人挑不出毛病,爱慕之人也颇多,却不包括自己。   「柳元白」险些吐血,脸色煞白如纸,大喊:“不爱我,那你喜欢谁?”   陆长渊一顿,一张艳丽的笑脸浮现在脑海。   他紧闭双眸,不言不语,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   “你快走吧,别呆在这里了。”   陆长渊唯恐萧靖回来后,看到白儿也在,心生不悦。   萧靖欲言又止,愣愣地往后退,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宿主,你跑什么啊?”   系统急都急死了,主系统不停在发出警报,数据一片飘红。   萧靖喉头发紧,忧心说:“陆长渊走火入魔,没救了,我们跑路吧?”   系统:“……”实在不行,就趁早分行李吧。   忽然,「柳元白」摇身一变,又恢复成萧靖的样貌。   一道白光在黑暗中疾驰,风声萧萧,吹起宽大的衣摆。   “宿主,你不是要去跑路吗?”   这方向,不对吧?   萧靖满头黑线,随口说:“那番话,你也信,我都不信。”   “呵……呵呵……”系统一阵无语,看他怎么发挥。   很快,萧靖又回到了山洞中。   阴冷的山洞中,一片寂静。   陆长渊气质冷漠,将身影都藏在黑暗中,死死咬紧牙关,隐约传出难耐的喘气声。   听到脚步声,他蓦然抬头,神色晦暗不明,露出一双赤红的双眸,好似一只躲在暗处的野兽。   情毒深入骨髓,他的经脉一片滚烫,狂躁的热气直直贯入下腹,挑战男人本能的冲动。   “师兄?”   山洞中,无人应答。   “师兄,你还好吧?”   此时,一声沙哑的声音从里传出:“师弟,你别过来。”   萧靖心道不妙,急得满头大汗:“师兄,你中了情毒,不能再等了!”   男人顿了顿,语气压抑:“我自有分寸,你先走吧。”   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阵甜腻的幽香,将男人撩拨得愈发燥热。   陆长渊心知,那是萧靖的体香,清幽又独特。   “快走!”   萧靖心慌意乱,气急问:“师兄,你为何要拒绝柳元白?”   陆长渊一怔,反问:“你如何得知?”   “啊……我在路上看到他了。”萧靖清了清喉咙,不解问:“柳元白爱你,愿为你解情毒,你何必拒绝?”   萧靖捶手叹息,语速极快道:“或者,你有何顾虑?”   “没有顾虑。”陆长渊态度冷硬,坚持道:“此事,你不必再说。”   言罢,他闷声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萧靖上前,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忧心忡忡:“不行,情毒深入肺腑,你不能硬抗了。”   呼吸间,一道幽香喷洒在鼻尖。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凉凉的手掌覆盖在额头,陆长渊的心乱了一拍。   他呼吸沉重,因忍耐,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浑身如大石般紧绷。   距离太近了,两人气息交缠,鼻尖抵着鼻尖,说话时,隐约能唇齿相碰。   陆长渊眼神深邃如墨,呼吸渐渐变粗,看着他紧张的小脸,隐晦的喜悦在心底悄然而生。   “师弟……”   声音低沉又沙哑,在静谧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暧昧。   “怎……怎么了?”   不行,心跳声太大了。这距离,会被男人发觉的。   萧靖指尖微动,稍稍往后仰,却被男人欺身而上,将他抵在冰凉的洞壁上。   太近了!   萧靖瞳孔一颤,以手抵在胸前,阻止男人更强悍的靠近。   不料,陆长渊在情毒的折磨下,渐渐变成疯狂。   他曲起膝盖,将眼前之人钉死,不让他乱动。   “陆长渊,你疯了?”   萧靖心急如焚,用力挣扎,却被男人钳住双手,高举头顶。   冰冷的山洞中,令人悸动的暧昧油然而生。   两人呼吸交缠,明暗交杂的双眸中,倒影着彼此的身影。   偏偏,强悍的男人不满于此,轻笑着,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呢喃说:“师弟,师弟……”   在心魔的蛊惑下,情毒如狂浪的潮水将他吞没了。   陆长渊神识涣散,做出了出格之举。   他不愿如此,可身体好似不受控制般,愈压抑,愈沉沦。   这具躯体是如此美妙,连体香都异于常人,一颦一笑都魅惑众生,有谁能抵挡他的魅力?   陆长渊紧咬舌尖,死死克制欲望。   偏偏,心魔气焰嚣张,又在耳边低语:“你的师弟美绝人寰,倘若他的美能在你身下绽放,也是一种荣光。”   陆长渊如履薄冰,呼吸愈发粗重,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他紧闭双眸,不愿吓到萧靖,忍了又忍,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师弟,你快逃!”   快走!他快疯魔了。   男人的气息如滔天洪水,狂暴又肆虐,让人胆颤心惊。   萧靖骇然失色,不敢停留:“师兄,我先走了。”   然而,他一起身,就被男人拖进怀里。   刹那间,落下了疯狂的吻,让人难以自持。 第25章 第25碗狗血   发狂的陆长渊如深渊恶鬼, 将猎物制服后,让他由里到外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萧靖心惊胆颤,被男人强悍的气息逼迫下, 不由得心惊胆颤。   不行, 太可怕了!   再这般下去, 不堪设想。   萧靖心头一动,主动抱住男人的头颅, 声声入耳:“师兄,师兄……”   陆长渊一顿,像迷失幻境中的行者,找到了出口, 眼神透着几分喜悦。   就是这时!   趁他愣神之际,萧靖猛地将男人推开,换成一缕青烟, 消失在洞府外。   萧靖心有余悸,时不时回头看, 生怕被追上来。   幸好, 多虑了。   系统不明所以,大声嚷嚷着:“喂喂,你去哪里啊?”   不会忘了吧, 他是来为主角攻解情毒的,人都跑了,怎么解?   萧靖心惊肉跳, 急声说:“我自有分寸。”   随即, 他又幻化成柳元白的模样, 穿着清凉, 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趁陆长渊意乱情迷时, 当然要以楠枫柳元白的面目示人了。   系统松了口气,佩服不已:“宿主,还是你想的周到。”   很快,一道魅惑人心的倩影赶到了山洞中。   微风拂过,白衣飘飘,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美得晃眼。   “师父……”   浅笑间,嗓音也柔美似水,如三月柳絮纷飞,搅动平静的湖水。   不料,陆长渊瞥了他一眼,怒喝:“你穿的什么衣服,成何体统!”   「柳元白」一惊,拉紧衣襟,转身就遁入了黑暗中。   不多时,他再度现身,穿着一袭艳丽红衣,美得不可方物。   “师父,你看……”   “出去!”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按住心头的怒火,又换了一袭正正经经的青色道袍。   他就不信了,就没有一款能让男人心乱。   几次三番下,陆长渊渐渐不耐烦了,大掌一挥,直接将人逼退。   萧靖气极反笑,又冲了进去,急声怒问:“陆长渊,你干什么?”   “嗯?”陆长渊浑浑沌沌,眼前一片血色,粗喘着气:“师弟,是你?”   萧靖一惊,矢口否认:“师父,我是白儿呀,你认错人了。”   陆长渊眯了眯眼,可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瞧不真切了。   “师父,让白儿帮你吧。”   说着,「柳元白」缓缓走近,柔荑轻抚他的胸膛,一路往下。   愈往下,愈火热,快要将他的双手烫坏了。   “嗯……师弟,你放手!”   “师父,我是白儿,你张开眼睛,好好看清楚。”   白儿?   陆长渊气喘如牛,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却不难闻。   情毒攻陷了身心,让他沉浮于欲海中,每一寸肌肤都在呐喊,渴望触碰,气息极其狂躁。   陆长渊浑浑噩噩,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近在咫尺。   一会儿,是白儿的样貌;一会儿,又幻化成萧靖的模样。   好似一个人有两张面孔,模模糊糊的,他渐渐看不清楚了。   刹那间,重重虚影化成一张艳丽的俊脸。   “师弟。”   眼前之人,是萧靖。   陆长渊嘴角微扬,将他细细的腰带抓在手里。   在理智弦于一线时,心魔又爬上后背,声声蛊惑:“占有他,你就能永远得到他。”   占有他!得到他!一定得到他!   陆长渊狠狠咬牙,发狠道:“闭嘴!”   这该死的心魔,他定要一剑斩杀。   “你怕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就算强了他,有谁得知?”   “萧靖修为不低,样貌绝美,爱慕者如过江之鲫,你再不下手,就错过了!”   “想想宋听枫,那个伪君子,他朝萧靖下手了,你再磨蹭,将后悔莫及。”   “去吧,撕碎他的衣裳,贯穿他、占有他,让他里里外外都独属于你。”   魔音绕耳,陆长渊捂住双耳,蓦然发出一声咆哮:“闭嘴!你闭嘴!”   刹那间,一道冲天魔气猛地爆发,将方圆几里卷入了迷雾中。   陆长渊站起身,缓缓走出,露出一张骇人的面孔。   他衣裳猎猎,宽大的衣袍中有魔气涌动,俊美的面孔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一道诡异的魔纹刻在眉头。   萧靖大惊失色,无声呐喊:糟了!男主入魔了!   魔气太盛,将他逼得倒退连连。   男人邪魅一笑,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声音暗哑:“师弟,你想去哪?”   “陆长渊,你冷静点!”   冷静?   呵,他忍了又忍,只想把人吞之入腹,何来的冷静?   陆长渊入魔后,修为暴涨,一路突破了元婴中期,气质如锋芒,笑容邪魅。   风声掠过,萧靖惊叫一声,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他双目赤红,举止霸道。   萧靖吓得不轻,想呼救,又无人能救他,急得快哭了。   痛!   被咬过的地方又麻又痛,仿佛触电般,战栗不止。   萧靖眼角泛着泪光,仰躺在披风上,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惊惧中,瑟瑟发抖,无助又可怜。   惊急之下,萧靖狠狠撞了下他的眉心。   刹那间,他的神魂进入到男人的识海中。   举目之下,是汪洋无际的血海,邪恶如冥府,骇人心魄。   狂风肆虐,在他的识海中尽情摧残。   陆长渊从血海中缓缓现身,浑身浴血,好似从刀山火海中爬出,双目赤红,露出慑人的笑容。   身形一闪,他将萧靖搂在怀里,张狂道:“师弟,你逃不了了。”   确实,在陆长渊的识海中,他无处可逃。   指腹轻轻摩挲着细腻的肌肤,陆长渊如荣登宝座的帝王,轻笑着,将他拦腰抱起。   “喂喂,你别乱来!”   萧靖一掌劈下,却被轻易化解。   男人被激怒,决定要给他点教训。   白光一闪,识海中的场景突然变换。   灵光峰,陆长渊的洞府中。   这里,是他们生长的地方,埋藏了太多或喜或悲的记忆。   在这里,他要两人更亲密的接触。   “师弟,你别再生气了……”   只要他不再生气,愿意向以往那般对他,哪怕是死,也甘之如饴。   死也愿意?   呵,他乃一代剑尊,一向高傲,竟会生出这般癫狂的想法?   从萧靖离开后,他就变了,变得不似平常,连小小的心魔都奈何不了。   偏偏,让他辗转反侧之人,就在眼前,如一朵莲花,任人采摘。   陆长渊魔气涌动,覆在他的身上。   太强悍了,也……太狂暴了。   夜,还很漫长。   两人共赴巫山,浮浮沉沉。   许久,一缕阳光洒落大地。   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   陆长渊搂着怀中之人,嘴角微扬,睡得香甜。   情毒被解,理智回归后,心魔避其锋芒,不敢再作妖。   鸟儿在山洞外啼叫,吱吱喳喳,吵醒睡梦中的人儿。   怀里之人颤了颤,顶着凌乱的鸦发,想抽身,却被男人搂紧了。   “师弟,你……醒了?”   陆长渊微微睁眼,瞥见他雪白的肌肤,心头一跳,猛地闭上眼。   闭上眼,心却酥酥麻麻。   虚弱的人儿嘤咛一声,带着哭腔说:“师父,你是不是认错了?”   听着熟悉的嗓音,陆长渊身形大震,脸色极度难看,蓦然将怀中之人拉开,失声道:“白儿,怎么是你?”   「柳元白」如弱柳扶风,含着盈盈泪水,可怜兮兮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   怎么会?昨晚,他认错人了?   「柳元白」轻咬下唇,眼角泛着红晕,又羞又怯:“师父,我……我心悦于你。”   这一次,萧靖心头大定。   好歹春风一度了,感情线能一飞冲天吧?   不料,陆长渊双眸含恨,悲愤欲绝道:“白儿,我欺负了你,万死难辞其咎!”   “师父,你……你说什么呢?”   「柳元白」挂着讨好的笑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带,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师父,你可心悦于我?”   陆长渊缓缓摇头,沉痛道:“我对你,唯有师徒之情。”   趁意乱情迷时,他竟欺负了白儿,一死仍不足以谢罪。   「柳元白」身形一晃,难以置信问:“你不爱我,为何与我神交?”   昨夜,两人神魂交融,在中摇摆。   这才多久,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乖乖,这主角攻让他大开眼界啊。   陆长渊叹了口气,捏了捏刺痛的眉心,脱口而出:“我以为……”   “以为什么?”   陆长渊无法说出口。   昨夜,与他神交之人不是萧靖?这真是莫大的误会!   「柳元白」凄惨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捂脸痛哭:“师父,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言罢,他转身就逃。   一道倩影在林中飞奔,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啜泣声随风飘逝,闻者心疼。   一会儿,萧靖停下脚步,见身后无一人,难以置信:“他没有追出来?”   系统气愤不已,唾骂道:“主角攻太过分了,你好歹为他解了情毒呢。”   “不妙啊……”   难不成,陆长渊对柳元白毫无爱恋之情?   “系统,主角攻受的好感度如何了?”   “不知道。”   萧靖:“……”辣鸡系统,要你有何用?   “你别在心里骂我,”系统幽幽出声,无奈道:“自昨夜,好感度出现不明错误,一片乱码。”   这个bug,已经上报,只能等回馈了。   萧靖擦了擦汗水,有气无力说:“罢了,累死了。”   这一天天的,忙得像条狗,他只想躺平。   不料,他刚歇息片刻,系统就大喊大叫的。   “别闹,你慢慢说……”   “宿主,柳元白过来了!不,不是,也不是柳元白。”   萧靖满头黑线,幽幽说:“说清楚,谁来了?”   言罢,一道白衣若仙的倩影翩然而至。   他面若桃李,澄澈的眼眸含着一汪秋水,朱唇不点自红,翩若惊鸿。   “柳元白?”   不,是幻化成柳元白的魔婴。   在斩杀魔婴的四个后,他就消停了一段时日,这才多久,又作怪了。   萧靖勾唇一笑,朝他勾勾手指,嚣张问:“柳元白,你跟踪我?”   魔婴一顿,扭着纤细腰肢,诚惶诚恐说:“师叔,我万万不敢啊。”   萧靖:“……”   艹,一想到是魔婴在忸忸怩怩,装作弱柳扶风的模样,就恶心想吐。   “师叔,我的心惶惶不安,是不是师父出事了?”   显然,魔婴的消息迟了一拍,未在昨晚寻到陆长渊。   魔婴一向以玩弄世人为乐,将一代剑尊拉下神坛,踩碎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定是一件趣事。   哪怕魔婴,都认定这对师徒的关系非比寻常。   偏偏,陆长渊伪善,戴着克己守礼的假面,哄骗世人。   魔婴不屑,意图在他中情毒时,破他清规戒律,将他的骄傲踩在脚底。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会迟了一步。   说到底,要不是遇到了一个疯子,将他缠了半宿,也不至于被拖慢步伐。   哼,那个疯子,虽不知底细,修为却高深莫测,还将他打伤了肩膀,乃一大劲敌。   魔婴怀恨在心,脸色有几分难看。   “师叔,你怎么了?”   在四个被斩杀后,魔婴心生不虞,对他也多了一分怀疑。   萧靖粲然一笑,耸耸肩膀:“师弟,你真不愧是陆长渊的好徒儿,这都猜到了。”   “可惜啊……”   “可惜?”   萧靖眉眼带笑,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柳元白,这一次,是你输了。”   魔婴脸色一僵,皱眉问:“何意?”   “昨夜,你的好师父中情毒,意乱情迷之际,被我趁虚而入了。”   魔婴瞳孔一震,语气阴邪:“当真?”   “真的。”   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魔婴轻启朱唇,语气不善:“你故意的?”   萧靖哈哈大笑,神色张狂又自傲:“柳元白,处处压我一头,这一次,是我赢了!”   “师兄对我如痴如醉,要与我解契呢,没想到吧?”   “你就不怕我告状?”   对这个问题,萧靖并未正面回答,挑眉问:“这里,除了你我,可还有别人?”   魔婴默然不语,静待他的表演。   在魔婴眼中,他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轻轻一捏就能揉碎,何必在意。   萧靖缓步上前,一步步逼近他。   很快,两人对立相望。   往事历历在目,萧靖神色狰狞,满腔恨意喷薄而出,他二话不说,单手掐住对方的脖颈,将人高高提起。   魔婴气急,想反击,却发现灵气一泄而空了。   “玉清破厄散,无色无味,能轻易化解低阶修士的灵气,用来对付你,也算大材小用了。”   魔婴恨得咬牙,这具的修为太低了,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他的多不胜数,即使元婴大能都难以看穿,却有一个弱点:的修为与化身之人同等。   柳元白不过筑基期,这具的修为被限制,轻易着了道。   “柳元白,我恨你入骨,你却偏偏送上门来!”   言罢,他杀气毕露,二指捏符,一击洞穿了他的丹田。   魔婴口吐鲜血,双目瞪得大大的,似是不解,又似震惊,在剧痛中仰面倒下。   第五具,成功斩杀。   七星诛神符还有两张,再杀他两次,就能灭了这魔头。   系统提心吊胆,在萧靖手起刀落后,哗然大叫:“宿主,你刚才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杀了柳元白!”   萧靖擦了擦冷汗,神情冷峻:“不真情实感,岂能骗过魔婴。”   倘若被察觉不妥,他唯有一死。   三天后。   仙府发出阵阵轰鸣声,在阳光的照射下,化成一道道虚影。   忽然,一个个修士被仙府抛出。   不多时,乌泱泱的修士在仙府外逗留,他们道路以目,在暗中揣测。   萧靖心知,是柳元白将仙府彻底收归己有了。   主角受的气运太强,不是他能比拟的,唯有避其锋芒。   奈何,他有心退避,有人却不愿放过他。   在一处灵植园中,两道遁光将至。   萧靖心头一跳,立刻抽身而逃,却迟了一步,被挡住去路。   “师叔,我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柳元白穿着一袭白色道袍,腰间系一根紫色绣金腰带,衬得弱柳扶风,柔柔弱弱的眉眼,多了些春风得意。   在拿下仙府后,他占据无数天材地宝,修为一路高歌,卡在筑基期巅峰,离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遥。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他可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   柳元白笑靥如花,恭敬道:“师叔,有礼了。”   萧靖戴一张狐狸面具,语气冷淡:“你认错人了。”   “师叔,你别误会,我并无恶意。”   萧靖不以为意,坚持道:“我不认识你。”   柳元白脸色一僵,笑容尴尬又羞怯。   忽然,他身边的一名年轻修士上前一步,怒斥:“你少装模作样了!”   萧靖冷冷看他一眼,颇为无奈。   又是魔婴,他的化身真多,像赶着送人头。   这一次,他装作什么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   萧靖笑了笑,嘲讽说:“看一条丧门狗的眼神。”   那人一顿,脸色微微一沉,冷哼一声:“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反正你不是东西。”   话中的讥讽,不知有意或无意,让柳元白变了脸色。   他惶恐一笑,告罪说:“师叔,这位散修是我的朋友,匡衡。”   匡衡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高傲地瞥他一眼。   说起来,匡衡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年仅百岁,就突破了金丹期。   在上一次的妖兽潮中,他以一把羽扇斩杀上万妖兽,名动一时。   想不到,就连散修中,也有魔婴的化身。   或许,修仙界都成了一个筛子,被他的势力渗透了。   匡衡等了一会儿,不得任何回应,生气道:“喂,你听到没有?”   他是匡衡,新崛起的天才之流,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萧靖一言难尽,装傻说:“啊?你说什么?”   匡衡羞愤难当,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系统没眼看了,忍不住吐槽:“我一想到这煞笔是魔婴的,就想笑。”   “这你就不懂了,变态之人,花样特别多。”   其中,魔婴又是变态中的佼佼者,他玩出花,都不足为奇。   系统无语望天,幽幽问:“这一次,他又想搞什么?”   “干柳元白。”   系统:“……”   这家伙,现在的车速这么快的吗?   萧靖一脸平静,木木呆呆的,好似不太聪明的样子:“你们该干什么,就快干吧,我先告辞了。”   匡衡神情幽幽,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却挑不出毛病。   见他要走,柳元白张开双手,着急慌忙说:“师叔,我认出你了,你别不承认。”   不料,萧靖没再否认,坦然承认:“恭喜你,猜对了。”   柳元白张口结舌,神情有一瞬的狠毒。   一段时日不见,他愈发难缠了,连样貌都美得不可方物。   柳元白不愿承认,在他的光芒万丈下,他的柔弱之美,如白莲花般寡淡。   这样的美人儿,连他都羡慕嫉妒,何况是男人?   偏偏,他喜欢师父……   嗯?师父失踪了几天,难不成……是被他抢走了?   柳元白越想越心惊,正想询问,却听匡衡咳嗽一声,接话道:“青莲真人,你不必逞口舌之快,我们有要事相告。”   “说。”   匡衡一顿,脸色一僵:“与宋听枫有关。”   “哦?”   “听闻,你们情深义重,比道侣更似道侣,在秘境中走失这几日,急坏了吧?”   “嗯。”   匡衡脸气急败坏,一口气卡在喉咙深处,忍了又忍,咬牙说:“你不想听吧?”   “想。”   匡衡气极反笑,双手握拳,凭空挥了几下,怒喊:“萧靖,我要你命!”   不行了,他不能再忍耐了,定要出一口恶气!   匡衡咆哮着,正欲动手,却被柳元白阻止了:“匡师兄,你冷静些,我师兄一向如此,不必介怀。”   “不行,我气愤难当!”   萧靖朝他勾勾手指,气焰嚣张:“你来啊,小辣鸡。”   “你!”   喉咙发出一声声低吼,匡衡两眼充血,青筋暴起,定要他好看。   “匡师兄,你别生气了。”柳元白吓得快哭了,紧紧搂住他的后腰,祈求说:“求求你,别和我师叔一般计较吧。”   匡衡深吸几口气,拍了拍柳元白的后背,安抚说:“柳师弟,我吓到你了。”   “匡师兄,你还好吧?”   “没事,我不愿让你担心。”   “谢谢你……”   柳元在剑宗长大,虽样貌俊美,爱慕者颇多,可剑修大多是直性子,没太多花花肠子。   匡衡不同,他风度翩翩,以火热的甜言蜜语,短短两天,将柳元白哄得心花怒放。   如果说,陆长渊是高山之莲,匡衡则是满腔热情的红玫瑰,惹眼又刺手。   柳元白心跳如擂鼓,这般猛烈的悸动,他许久未曾经历了。   上一次,还是初见师父那天呢。   澄澈明眸中,含着又羞又怯小情绪,柳元白忸忸怩怩,以袖遮面。   匡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说:“柳师弟,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柳师弟,你是上仙转世吧,很美。”   萧靖搓了搓手臂,恶心想吐。   “艹,魔婴够贱的,精神分裂都没他演技出色。”   系统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惜,如果他被激怒,对你出手,就有斩杀他的理由了。”   萧靖一惊,语气夸张:“统儿,你开窍了。”   “哼哼,这世上,唯有魔婴最煞笔。”   “那倒是。”   趁两人你侬我侬之时,萧靖绕路跑了。   系统不解,追问:“你跑什么?”   他们说的要事,它很好奇呢。   “哼,好奇心害死猫。”萧靖冷笑一声,对柳元白不存在一丁点信任。   他走后,两人瞬间回过神来,想追,却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萧靖御剑而行,往东北方疾驰,沿途让系统查找宋听枫的所在。   找了许久,系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找到了,宋听枫就在下方的寒潭下!”   系统的定位功能受限,距离目标人物一千米时,才能有所响应。   若不是柳元白往这方向而来,天大地大,他也无处可寻。   白光一闪,萧靖遁入了寒潭下。   避水珠灵光盈盈,将冰冷的潭水隔绝于外。   深不见底的潭水中,不见活物,静谧得可怕。   忽然,一群样貌丑陋的鱼群从右前方游来,慢悠悠的,消失在黑暗中。   心头一动,萧靖一路寻去,绕过凌乱的枯树枝后,一个窄小的山洞豁然开朗。   山洞中,隔绝潭水。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萧靖大吃一惊,飞快赶去,一踏入山洞,大喊:“宋听枫!”   没错,被困在此处的人正是宋听枫。   他听到呼声,久久不动,在萧靖又喊了一声后,才微睁双眸,气息虚弱。   “师弟,你……你别过来……”   他太急切,呼吸不畅快,呛得连连咳嗽。   情况未明,萧靖不敢乱动,俯下身下,神色焦急:“听枫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把他困在此处的,有何目的?   宋听枫气若悬丝,几日不见,竟满头白发,皱纹横生,一双手干枯如树皮,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萧靖抓住他的手腕,一探经脉,骇然失色。   宋听枫的仙骨被抽,修为尽毁,多年的修炼付之一炬,朝不保夕。   怎么会?这般残酷的手段,莫不是邪修所为?   “师弟,你快逃,别……别管我了……”   萧靖气急败坏,怒吼:“我自有分寸!”   开玩笑,人命关天,岂能丢下他不管。   随即,萧靖想扯开他身上的绳索,却遭到了剧烈挣扎。   “别动,你别乱动!”   宋听枫急得满头大汗,从喉咙深处发出嚯嚯声,虽老态龙钟,仍费力扭动,不让他接近。   萧靖举起双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看,我不碰你。”   “听枫师兄,你别急,我不动你,不动你……”   慢慢的,宋听枫渐渐平息,却像耗尽了最后一口力气,苍老的面容贴在地上,声音沙哑:   “有人抽了我的仙骨,还想陷害于你……”   说着,宋听枫剧烈喘息,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神色痛苦:“那人说,解开绳索,你就会陷入绝境。”   “不解开,你会死。”   闻言,宋听枫闭上双眸,狡辩说:“怎么会,你想多了。”   他的师弟,一向聪慧,瞒过他,并非易事,可宋听枫仍执着说谎,不愿让心上人赴险。   只要有一线可能,他就赢了。   显然,萧靖不是傻子,他恨得咬牙切齿:“那人,是谁?”   宋听枫失望极了,缓缓说:“不知。”   “宿主,你的脸色很可怕,你……猜到凶手了吗?”   “是柳元白。”   书中,柳元白在红梅秘境中收获颇丰,不仅将仙府收归己有,还夺取了一众修士们的芳心。   然而,仙府毕竟是仙界遗宝,虽沉寂了千万年,仍不容小觑。   仙府中的器灵在日复一日的沉睡中,染上了一丝魔气,在认主时,意图反噬,夺取柳元白的躯体。   柳元白不过筑基期,轻易被魔气污染了仙骨,根基被毁。   可主角光环不容小觑,仙骨被毁,只是他的又一个机缘。   书中,柳元白命不该绝,在生死关头觉醒了汲灵之体,乃世所罕见的纯阴体质,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在逃亡时,他遇到了一名男配,恰巧是他的爱慕者。   这男配修为高深,行事偏激,为了心上人,掳走一人,夺其仙骨,助柳元白重塑大道。   自此,柳元白的灵根变异,乃天灵根,有沟通天地大道之能,修为猛涨,号称天才之流的第一人。   那倒霉蛋,赫然宋听枫了。   怪不得,他在书中不着笔墨,原来是一个不足为奇的小炮灰,还死得凄惨。   书中,对这部分的剧情一笔带过,想必是太过阴狠,有损主角受的光环。   想起刚才那一幕,萧靖似有所感。   蝴蝶效应太强,被横插一脚后,那夺仙骨的男配直接变成了魔婴。   这一刻,萧靖恨意大增,他誓要手刃魔婴,以报此仇。   眼下,宋听枫坚持不久了,必须要救人。   隔断绳索,一道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连烈日都黯然失色。   刹那间,地动山摇,无数道红光自寒潭中涌起。   仙府的气息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一时间,无数修士闻风而动:仙府在此!   夺走仙府的人暴露了,这是绝妙的时机!   同一时间,在秘境各地,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往寒潭中疾驰而来。   萧靖大惊,背起宋听枫,转身就逃。   御南斗剑,猎猎风声在耳边作响,无数修为高深的敌人在一路追击,明明是最危急的关头,萧靖却异常冷静。   旭日高升,万里晴空。   一碧如洗的苍茫天空,在大能的逼近下,沉沉往下压。   方圆万里,无风。   在秘境中历练的修士们,不论修为高低,尽皆出动,将广袤的天空堵个严严实实。   风雨欲来,一大片乌云从天际飘来,雷电交加,雷声震耳欲聋。   萧靖披上隐匿法宝,往西北方遁去。   这件隐匿披风乃天阶法宝,就算大能都难以察觉,却只能维持一息。   只一息,倘若不能脱身,将是一场恶战。   在生死关头,萧靖的潜力被大大激发,丹田如漩涡般,将周遭的灵气席卷而空。   修为节节攀升,竟轻易突破了金丹中期。   天助我也!   萧靖御剑而行,化成一道遁光,背着宋听枫,万里逃生。   忽然,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萧靖暗骂晦气,绕路而行。   不料,那人不愿放过他。   “师叔,太好了,你在这里!”   柳元白御着仙界遗宝,一路相随,时不时高呼:“师叔,你跑什么,有人在追你吗?”   萧靖火冒三丈,狠狠地瞪他一眼。   呵,真不愧是天之骄子,连他的隐匿法宝都看透了。   柳元白占了宋听枫的仙骨,害得他命悬一线,还敢送上门来,欺人太甚!   萧靖脸色一沉,在他大声嚷嚷时,一个闪身,猛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扬起一条红绸,捆住腰身。   用力一扯,柳元白在惊吓中,猛地往后飞去。   忽然,一把飞廉小刀划破半空,割断了红绸。   柳元白失去平衡,从半空中摔落。   “柳师弟,小心!”   匡衡御器而立,将他拦腰抱起,失声问:“你还好吧?”   柳元白小脸煞白,流下一行清泪,凄凄惨惨:“师叔,你为何伤我?”   “呵呵。”萧靖冷笑不语,看了看匡衡,怒斥:“都让开!”   闻言,柳元白心神哀凄,迎风落泪,弱柳扶风的腰肢好似不堪重负,险些摔倒。   “师叔,对不起,我……我让你心烦了。”   说着,他掩面而泣。   萧靖懒得跟他废话,有魔婴在场,想必也不能夺回仙骨,只能先隐藏。   然而,见心上人悲伤,匡衡勃然大怒:“青莲真人,你慌不择路地逃跑,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柳元白抹了抹泪水,朝他微微摇头。   匡衡视若不见,嘴角含着一抹狠毒的笑容,了然说:“哦——难不成仙府是被你夺去了?”   “别……别这样……”   匡衡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柳师弟,你太善良了,他不值得你包庇。”   柳元白张了张口,不说半个字。   “哈……哈哈哈……”   萧靖仰天大笑,对他的伪善叹为观止。   柳元白脸色一僵,好似被人看透了底细,有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匡师兄,让他走吧……”   “不行!他想走,也得问赶来的修士们愿不愿意!”   一息转瞬即逝,萧靖的身影暴露在青天之下。   一瞬间,仙府的气息溢出一缕,修士们闻风而动,往这处赶来。   很快,一圈又一圈的修士将几人围住了。   他们目光沉沉,裸的视线扫过三人,最终停在萧靖的身上。   至于宋听枫,一个日薄西山的老者,修为全无,岂能夺去仙府。   萧靖面色微冷,宽大的衣袍随风飘摇,“匡衡,你好算计啊!”   先是夺去宋听枫的仙骨,又将人引入寒潭,逼他做出两难的选择。   不救人,宋听枫会死;解开绳索,暗藏其中的仙府气息就会泄露。   显然,萧靖不可能不救人的。   夺去仙府的这口大锅,就能如愿扣在他的头上,柳元白就高枕无忧了。   乌泱泱的修士们神色各异,或手持武器,或作壁上观,纷纷神识传音。   此时,有一人按捺不住,出声问:“青莲真人,你身上为何会有仙府的气息?”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静默,一双双炽热的眼睛看向同一个地方。   随即,又一修士质问:“青莲真人,仙府认你为主了?”   “仙府是秘境中的至宝,人皆有份。”   “倘若仙府已认主,我们也不为难你,可其中的天材地宝,理应见者有份!”   “青莲真人,听闻你作风败坏、不知廉耻,仙府岂会认你为主,该不会是使了阴邪手段吧?”   一声声质问如潮水般涌来,将推到了风口浪尖。   萧靖顶着天大的压力,冷冷说:“以命起誓,不是我。”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青莲真人,贪心之人往往没有好下场的。”   “交出仙府,饶你一命!”   “青莲真人,别做无谓的抵抗了,想想你的师门,你也不想惹祸上身吧。”   系统怒火攻心,跳脚狂骂:“这群人太过分了,三言两语,就让你含屈!”   此时,柳元白吓得瑟瑟发抖,仍张开双手,挡在萧靖的面前,鼓起勇气道:   “你们别为难人了,就算我师叔夺取了仙府,那也是他的机缘,岂能抢夺?”   匡衡摇头叹息,心疼说:“柳师弟,你太善良了,才会被他一再为难。”   柳元白红了眼眶,轻轻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笑容苦涩:“你别说了,这是我不小心弄伤的,与人无关。”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想必是柳元白识破萧靖夺取仙府后,险遭灭口。   好狠的心肠,连同门子弟都忍心加害!   “哈哈哈……”   萧靖气极反笑,惨烈的笑声响彻云霄。   那笑声,带有愤恨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让柳元白心乱了一拍。   “柳元白,是谁夺取了仙府,你心里没点数吗?”   “什……什么?”柳元白心乱如麻,不敢正眼瞧他,心里缺掀起了滔天骇浪。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   萧靖冷冷一笑,打起了哑迷:“把仙骨还给我,你就能安心如意。”   仙骨……   他连仙骨一事也知道!   柳元白唇舌发干,瞪着茫然的双眸,不解其意:“师叔,你在说什么?”   “给你三秒,若答应,我就咽下这口气。”   咽下这口气,意味着甘心为他背锅。   柳元白心思一动,却默然不语,不愿舍弃这具仙骨。   沦为废人,让他生不如死。   他要当人上人,岂能再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要怪,就怪宋听枫的仙骨太契合,简直就像是为他而生的。   刹那间,柳元白有了觉悟。   他够装,也够狠。   柳元白垂首,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纤细又柔弱。   他食指微动,一道仙府气息悄悄溢出,赫然出自萧靖二人。   随即,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仙府初初认主,未被彻底收服。   “宿主,那个挨千刀的白莲花,他偷偷动了手脚!”   “你快解释啊,要不然,这口黑锅就坐实了。”   萧靖面如寒霜,在心里问:“怎么解释,谁信?”   他在秘境中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只要柳元白愿意,多的是方法陷害他。   环顾一圈,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仙府的气息并非作假,青莲真人是大赢家。   呵呵,仙府呢,谁不想要?   “青莲真人,我们不愿为难你,交出仙府吧。”   萧靖微微侧头,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听枫师兄,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不料,背上之人不能说话,唯有发出「嚯嚯」声。   萧靖淡然一笑:“我不怕。”   大不了,就一死。   可,他就算是死,也要拉魔婴和柳元白垫背!   忽然,宋听枫呼吸沉重,气若游丝说:“仙府,认我为主了……我,我被反噬,才修为全无……”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说起来,倒是这倒霉鬼更有可能性。   萧靖刚想反驳,肩上却传来湿意。   这是……   萧靖大惊失色,一看,见宋听枫满面泪水,无力咬着他的肩膀,微微摇头。   不要,不要说。   他大限将至,倘若能为萧靖解困,也算死得其所。   两人心意相通,萧靖愣了愣,鼻子一酸,笑着落泪:“听枫师兄,你哭,我也想哭了。”   明明,他不想哭的。   系统无声叹息,问:“宿主,你待如何?”   萧靖将宋听枫牢牢绑紧,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轻声问:   “听枫师兄,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了,你怕不怕?”   宋听枫摇摇头。   “好……”萧靖目光如炬,手持南斗剑,轻声说:“今日,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他,要杀出重围。 第26章 第26碗狗血   心随风动。   阳光没入云层的那一刻, 萧靖极速往后退。   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奋起直追。   一时间,刀光剑影化成一张张虚网, 凌厉的杀气划破空气, 将偌大的天地困在一隅。   萧靖目光冷漠, 手持南斗剑,将仙界遗宝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长剑一挥, 剑气化成一道火凤,一声啸唳后,漫天火海将周遭的法宝焚烧殆尽。   凤啸九天,有破除世间邪妄的勇气。   低阶修士不敢靠近, 又不死心,远远跟着,被那道火凤的虚影惊得胆颤心惊。   乌泱泱的人群, 皆面目狰狞,张着獠牙利齿, 或明斗, 或使阴招,抛出一个个法器,围剿一人。   在轮番上阵后, 青莲真人浑身浴血,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后,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右脸, 深可见骨。   在绝境中, 他非但不胆寒, 还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气度, 恍若高傲的贵公子,平添几分艳色。   就算是敌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青莲真人美绝人寰。   可惜,这般世所罕见的美人儿,终究一死。   如果,他愿意奉上仙府,再委身于人……   围困的修士中,心生贪念后,气势弱了几分,眼底深藏的欲望,如一只臭水沟的老鼠,让人作呕。   萧靖冷笑一声,法诀翻飞,剑影一分为五,立于苍天,剑气灼热,组成五行神阵图。   五行神阵图乃天一门的天阶秘术,修炼者不少,却无一人成功。   渐渐的,这门秘术尘封于世。   如今,五行神阵图跨越千百年的岁月长河,以莫大的威能昭告世人。   五道剑影如牢不可破的阵图,将妄图闯入的敌人无情斩杀。   萧靖在阵图之中,五指翻飞,一边大把吃丹药,补充灵气;一边在围剿中,寻求一条生路。   他的修为终究太低,难以支撑太久,倘若被元婴大能围攻,胜算几近于无。   幸好,他的修为毕竟是金丹期,元婴大能们不愿以大欺小,仍在云层中观战。   剑修有一剑破万法的气魄,在同阶修士中所向披靡,甚至能越阶杀敌。   往日里,青莲真人屈于剑宗,在明渊真君后屁颠屁颠的,名声不佳。   今日一战,他的法术精湛,气度如旭日耀眼,比之陆长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围剿的修士们对视一眼,立于各方,组成八卦阵,运转天地灵气,无数法器在空中缭绕,一声大喝下,同时刺向一人。   萧靖面色不改,五道剑影化成一把利剑,剑招反朴归真,一劈、一砍、一刺皆平平无奇,却扭曲了空间,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异次时空。   刹那间,黑压压的异次时空现于人世,其间的诡异气息令人胆寒。   黑暗扭转,如一道漩涡,将万物吞噬。   法器离手后,修士们震惊不已,刚想再度出手,却被异次时空中的大恐怖盯上,浑身动弹不得,往黑洞中飞去。   不妙!   落入黑洞中,他们必死无疑!   一时间,修士们各显神通,纷纷逃离黑洞的吸力之外。   经脉刺痛,识海在崩溃的边缘呐喊,可萧靖背水一战,唯有一往无前。   渐渐的,黑洞的范围在缩小。   修士们远远见了,喜上心头。   哼,在黑洞消失的那一刻,就是他的死期。   萧靖不恋战,在逼退众人后,抽身撤退。   忽然,危机感袭来,他心头一跳,往右侧一闪,险险避开了一击。   匡衡现身,遗憾不已:“哎呀呀,被你躲开了。”   这家伙,手段诡异,在悄无声息中就近身了,不愧是魔婴的,不容小觑。   忽然,又一个虚影从一旁闪现,他速度极快,被发现后,不躲不闪,直接朝萧靖撞来。   萧靖化成一道残影,猛地出现在其身后,一剑斩杀。   黑影被杀后,一分为二,速度愈发迅猛,一心要近身,意图自爆。   随后,影子又被斩杀。   可匡衡的法术太诡异,这黑影竟杀不死,数量狂涨,速度如闪电。   渐渐的,萧靖被一群怪物包围。   爆炸声此起彼伏,虽是影子,可威力堪比金丹真人。   偏偏,匡衡心思太狠,专挑宋听枫下手,逼得萧靖一边应战,一边护人。   心绪不稳下,他几次被影子近身,在频频自爆中,伤痕累累。   见萧靖落于下风,修士们如狼似虎,露出锋利的獠牙,将他步步逼入绝境。   很快,里一圈外一圈的修士们占据了上风。   萧靖浴血奋战,一双赤红的双眸藏着恨意,杀戮在脑海中叫嚣。   杀了他们!必须杀了他们!   杀!杀杀杀!!   刹那间,一道骇人的魔气席卷灵府,萧靖的识海中一片血红,理智和杀戮互相攻击,灵气一片紊乱。   黑与白的争斗,在识海中上演。   萧靖头痛欲裂,丹田在呐喊,他蓦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叫:“啊啊啊——”   魔婴够狠,在他身上还藏着魔气,平时不显,非要在众目睽睽下让他入魔。   剑宗的青莲真人入魔了,还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古老的魔气太骇人,一现世,就将方圆百里的灵气一洗而空,就连修士们体内的灵气都不受控制,慢慢往外流失。   不好!   修士们大惊失色,急忙稳住身形,不让魔气沾身。   “青莲真人入魔了,杀了他!”   “魔头必须死!”   “杀了他,不能让他为祸人间。”   “一起上,别让他存活于世!”   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却骇于他惊人的杀气,不敢上前。   萧靖痛苦万分,一条条青筋暴起,紊乱的灵气快要冲破经脉,让他爆体而亡了。   呵,他就算死,也不会让魔婴如意。   萧靖冷冷看了魔婴一眼,深深一吸,将方圆万里的灵气席卷而空。   很快,他突破了金丹后期,修为仍在节节攀升,轻易突破了元婴期。   雷声下,一个身染魔气的元婴眉头紧皱,静静坐于丹田之上。   萧靖呼吸沉沉,忍着几近爆体的痛楚,将体内的魔气往丹田中逼去。   漫天魔气涌入他的体内,压缩在小小的元婴中。   刚结成的元婴蓦然睁眼,被魔气里外渗透了。   萧靖微微一笑,如昙花一现。   他手持仙剑,呼吸急促,染血的面容高傲又冷清,有残败的美。   缓缓环顾一圈,众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   一时间,无人再动手,亦不敢与其对视。   萧靖微微侧头,见宋听枫气息犹在,心头大定。   他五指收拢,发出沙哑的痛嚎声,硬生生将元婴拉出了体外。   染着魔气的元婴静静坐在手掌上,不吵不闹,好似接受了命运的玩弄。   萧靖的脸色一片煞白,冷汗打湿了发梢,因剧痛,不得不佝偻着背,明明身陷囹圄,却笑容浅浅。   在场之人,皆屏气凝息。不忍心者,微微偏头,不愿再看一眼。   微风拂过,清清凉凉。   萧靖不疾不徐,瞬间捏碎了元婴。   砰!   元婴发出一声惨叫,蓦然炸开,溢出无数魔气,消失在艳阳下。   萧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液,疼得直发抖,却强撑着,不愿低头。   他刚结成元婴,又亲手捏碎,丹田和神魂受到重创,修为猛掉,堪堪稳在金丹初期。   灵气在经脉中乱窜,他脚步踉跄,险些从空中摔落。   明明是最虚弱的一刻,却无一人动手。   在场的修士们神色震惊,久久说不出半个字。   佩服之意,在心头涌动。   入魔后,他有逃脱的可能性,却硬生生将魔气逼出体内,不惜自损根基。   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能做到?   姗姗来迟的雷劫,尚未劈下一道惊雷,就悄然湮灭了。   漫天乌云从天边涌来,沉沉往下压,仿佛天空之城崩塌,大地几近喘不过气。   耀眼的紫雷如游龙,在乌云中来回穿梭,无上威压在其间酝酿。   忽然,一道惊雷劈下,雷声震天,将苍茫大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这一刻,修士们骇然一惊:天道发怒了!   天道至高无上,掌控每一个生灵的命运,自始自终都存在于人们的敬仰中。   不料,天道竟降下示警,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人胆寒。   天道为何发怒,他们做错了?   乌云中,无数紫雷在游动,视万物为蝼蚁,稍有不顺,就会毁灭一方大地。   刹那间,修士们人人自危,就连元婴大能都不敢有所动静。   修为越高深,能隐约沟通天地,他们乃一方大能,心知碰上死劫,一步错则万劫不复。   形势斗转直下,萧靖有片刻的喘息。   然而,他面色不显,心跳却难以平复。   就在刚刚,天道警示,不满他与主角受作对,抢夺机缘。   主角受是天道宠儿,而他,算什么?   呵,这狗屁的天道,偏心到了嗓子眼!   事已至此,他抽身离去。   围攻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不敢第一个出手。   匡衡立在万山之巅,冷笑一声,暗骂这群窝囊废,胆小怕事,不堪大用!   随即,他化成一道残影,一路紧逼。   萧靖微微瞥眼,暗暗讥讽:来得正好!   刹那间,匡衡逼近身后,手持一把三叉戟,朝他的后心猛扎。   这一击,足以将他废掉。   萧靖猛地转身,不但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   “嗤——”   利刃刺穿右胸膛,鲜血淋漓。   匡衡瞳孔放大,想抽出三叉戟,却被他用力握住。   危机感在叫嚣。   匡衡蓦然松手,刚一撤退,却被萧靖欺身而上。   他抽出三叉戟,用力一刺,险险被匡衡接住。   “就这?”   匡衡笑了笑,薄唇微动,剧痛却从丹田中传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愣愣低头,见丹田被一张符篆洞穿了,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符篆,又是被符篆所杀……   匡衡在不甘中闭上双眸,躯体从半空中掉落。   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惊叫中赶来,将匡衡接住,哭得伤心欲绝。   “匡师兄,你别死!求求你,不要死!”   美人落泪,闻者伤心。   柳元白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大喊:“师叔,你为何滥杀无辜?”   萧靖气笑了:“我滥杀无辜?柳元白,你莫要欺人太甚!”   就算有主角光环,也别当他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萧靖没有忘记,他的仙骨还是宋听枫的。   柳元白掩面痛哭,声声指责:“匡师兄不曾下杀手,你却要他性命,难不成要与一众散修为敌?”   “师叔,你收手吧,不要再误入歧途了。”   短短几句话,就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柳元白的手段见长呢。   围攻的修士中,不乏有散修盟的人。   他们心头一动,贪欲蒙蔽了双眼。   天上掉下的由头,若不接住,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时,一名样貌丑陋的散修上前一步,怒斥:“青莲真人,你杀我同门,就是与我等为敌!”   “我们本不愿陷入纷争中,不料你出手狠辣,将散修盟的面子踩在脚底。事已至此,是不得不出手了。”   “青莲真人,若你奉上仙府,我们还能留你一命。”   萧靖哈哈大笑,神色高傲又倔强:“尽管动手,我还怕你们?”   虚伪的人啊,站在道德制高点,以莫须有的罪名,妄想让他屈服,可笑至极。   几名散修对视一眼,一起动手。   富贵险中求,倘若他们成功,将前途无量。   萧靖再次绑紧了红绸,让宋听枫靠在他的肩上,神色无畏。   剑啸震天,南斗剑发出火红色的剑气,有千万年前,在仙界所向披靡的风采。   刹那间,四人逼近,手持各异法器,杀气凛凛。   来得正好!   法随心动,萧靖一剑刺出,再度破开虚空,吞噬万物的黑洞显现,顷刻间吞没了一名散修。   身形一晃,他蓦然出现在另一散修的身后,一剑洞穿了他的丹田。   短短呼吸间,就有两名散修身亡,这手段,着实骇人。   忽然,一名散修惊惧交加,想逃跑,却被一道剑气斩落了头颅。   最后一人暗暗咬牙,祭出八棱困阵将萧靖困住,拉动悍天弓,射出惊天一箭。   哼,雕虫小技!   萧靖无所畏惧,他的招式太慢、太弱了,无异于班门弄斧。   咻地,一道丽影飞身扑来,挡在萧靖的面前,被箭羽射穿了仙骨。   柳元白吐出一口鲜血,疼得直发抖,小脸苍白如纸,却笑容浅浅,虚弱问:“师叔,你没事吧?”   忽然,他气息微弱,疼得直掉泪,凄凄惨惨说:“我的仙骨……”   萧靖瞳孔一沉,非但不感激,反而气愤交加。   好,不愧是主角受,对自己够狠,够决绝。   萧靖暗暗咬牙,趁柳元白受伤之际,披上隐匿法宝,一路逃亡。   很快,他来到了桃林中,身影如水滴落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和宋听枫从赤河谷而来,又从赤河谷逃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上棠城,繁华如梦。   一处热热闹闹的酒楼中,修士们三三两两,正谈天说地,激动得脸红耳赤。   一处靠窗的角落中,一老一少靠肩而坐。   老的修为全无,少的筑基期,他们样貌相似,感情甚笃,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平平无奇的爷孙。   “可惜了,我没有进入红梅秘境。否则,那仙府必然择我为主。”   “笑话,你算老几,也配得到仙府?”   “仙府的主人是剑宗的青莲真人,乃内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啊,想想就得了。”   “啧,听说他作风不端、不思进取,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迟早要被逐出宗门。”   “听闻,上千修士围攻他一人,却被他逃了。”   “不愧是剑修,同阶之下无敌手,往往能越阶杀敌。”   “那一天,青莲真人的五行神阵图真绝了,以一门剑阵挡住万千来敌。”   “剑宗出尽风头了吧。”   “说来,剑宗上一次这么神气,还是明渊真君一剑成名时。”   “明渊真君和青莲真人的双剑合璧才是一绝,将邪魔杀得闻风丧胆!”   “呵呵,双剑合璧?青莲剑都易主了。”   酒楼中,性子直率的修士们越说越兴起,仿佛置身其中,说得有鼻有眼的。   提起青莲剑,不少人连连叹息。   “青莲剑易主后,沉寂了。”   “虽说是明渊真君和徒儿,可柳元白的修为不足,对剑道理解尚浅,难以发挥青莲剑的三分威能。”   “三分威能?呵呵,现如今,他怕是练剑都提不起了。”   “嘘!你不要命了?”   “哼,我还怕一个废人?”   “柳元白废了?他不是剑宗的后起之秀吗,谁敢动他?”   “听闻,青莲真人废了他的仙骨。”   “青莲真人爱慕明渊真君,处处与柳元白作对,这不,一剑就废了一个人。”   “真废了?”   “废了!剑宗的仙医亲自为他医治的,直叹可惜呢,除非……”   “除非什么?”   “仙医有言,若青莲真人能舍己救人,将仙骨赠予柳元白,就能救他一命。”   “嘶!舍仙骨,那青莲真人会如何?”   “还能如何,轻则沦为废人,重则殒命。”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青莲真人的仙骨与柳元白相合,真是天意弄人了。   类似的对话在各处上演。   最近,修仙界都沸腾了,人们议论纷纷,猜测青莲真人能否保住仙府,柳元白将何处何从。   若明渊真君相求,青莲真人是否会心软?   萧靖听到这个猜测后,内心掀不起半分波澜。   舍仙骨,救柳元白?他在想屁吃!   何况,人人都当他是白莲花,性子纯善又柔弱,可萧靖不以为然。   这过于巧合了。   柳元白抢走了宋听枫的仙骨,被萧靖得知后,又被毁掉仙骨,性命垂危。   柳元白不是良善之辈,为了得到目的,区区苦肉计算什么?   事到如今,主系统仍不曾发出警告。显然,一切都在合理的剧情之中。   “宿主,你有何打算?”   这几天,系统沉默了,它帮不上忙,只会惹人烦心,不如少说话。   萧靖想了想,淡淡说:“用续命丹稳住听枫师兄的性命,我要找到柳元白,夺回仙骨。”   幸好,他不缺续命丹,宋听枫虽虚弱,暂且能稳住性命。   门外,黑压压的乌云遮住半边天空,大雨将至。   寒风凛冽,空气潮湿。   萧靖为宋听枫盖上披风,嘘寒问暖几句,见他无大碍,稍稍松了口气,可心底仍不安。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像乌云在心间笼罩,沉重的,让人呼吸一滞。   不妙,这是不妙的预感。   萧靖当机立断,背起宋听枫,使出迷踪步,眨眼间就消失在酒楼中。   乌云罩顶,雷声轰隆。   明明是白天,光线却越来越暗,空气沉闷,仿佛停止流动,天地沦为一处囚笼,被一只大手随意把玩着。   萧靖背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竹林中急驰而过,翠绿的竹叶如刀剑锋利。   忽然,他身形一顿,视线微微往后瞥,蓦然抽出南斗剑,拦腰劈断了无数绿竹。   顷刻间,八道身影从竹林中闪现。   他们戴着各异面具,将身份掩藏,手持法器,默契地展开攻击。   显然,他们有备而来。   或攻或守,或诱敌或制衡,八人都十分默契,大开大合的杀招下,轻易就斩杀一名金丹真人。   显然,死在他们手中的敌人多得是。这一次,八人不敢有片刻大意。   他能在成百上千的强敌前全身而退的,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低估敌人,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为了仙府,他们不惜冒险。   双方不发一言,每一招都是杀招,刀光剑影间,杀气腾腾。   萧靖戴着一顶白色帷帽,将冰冷如水的双眸藏在纱帘后,勾唇浅笑间,剑招愈发凌厉,每一式都干净利落。   剑气化成狂傲的火凤,威压自九天而来,将世间万物肆意焚烧。   剧烈的高温下,空气愈发稀薄,连空间都扭曲了几分。   一剑,八道火凤从天外而来,无边杀意在熊熊烈火燃烧,瞬间穿透了敌人的身躯。   八人瞪大双眸,皆一动不动。   萧靖冷漠收剑,继续赶路。   身后,一道道残破的躯体相继倒地,死不瞑目,徒留大火烧山。   此后,萧靖遇到了一波又一波敌人。   他们埋伏在路途中,一路伏击,或光明正大,或手段卑劣,打斗时毫不留手,不止要夺走仙府,更要他身陨道消。   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永久地保守秘密。   不管他风评如何,好歹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又有明渊真君做靠山,总归不能放虎归山的。   要怪,就怪他气运太好。   何况,机缘嘛,能者居之。   足足三天,萧靖浴血奋战,死在他剑下的敌人一波又一波,南斗剑如血。   渐渐的,他伤痕累累,一身道袍染成了血色,明明体力不支,却意志顽强。   倔强,仿佛刻在骨子里,让他学不会屈服。   那双爱笑的眼睛,变得冷漠如寒冰,如开在寒冬的梅花,不染尘世纷扰。   一日,风和日丽。   萧靖背着宋听枫,来到了定波城。   传闻,有一隐世医修幽居此处,他来碰碰运气。   定波城,人来人往,城中种满了桃花,桃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肩头。   人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凡人和修士共处一城,言行有度。   这是一个安宁的小城,萧靖走在其中,烦躁的心渐渐平复,露出一抹浅笑。   忽然,一个年幼的小修士跑过来,险些撞到了宋听枫。   萧靖眉头微蹙,猛地转身,轻问:“听枫师兄,撞到你了吗?”   宋听枫气息微弱,扯着松松垮垮的脸皮,虚弱一笑:“没事,你别怪他。”   那小修士聪明伶俐,连连告罪:“哎哟,小的该死,差点冲撞了仙人。”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太多追杀,不得不慎防。   萧靖打量他几眼,未察觉不妥,展颜问:“你有何事?”   “小的常二,自幼在定波城长大,清楚城中的每一条小径,连谁家的母鸡生了几个鸡蛋,都一清二楚。”   “我这人嘛,修为不行,身高也不显,可我热心肠啊,谁有吩咐,尽管来找我!”   萧靖被他逗得莞尔一笑,原来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小子,修为低,个子的确不显,这张嘴却是能说会道的。   常二躬着身子,满面笑容,好似捡到了大便宜:“仙人,您是天仙下凡吧,这气度,了不得啊!”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圆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精光,却不惹人生厌。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萧靖的后背,面色不显,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位老仙人,您的气色真不错,还能再活一千岁呢。”   一千岁?   宋听枫一听,咯咯直笑,一口气喘不上,呛得连连咳嗽。   “你……你这……”   宋听枫捧腹大笑,一改往日的阴霾。   师兄笑了。   萧靖笑靥如花,随手扔给他一瓶凝气丹,“赏你的。”   常二将丹药捧在怀里,稀罕极了:“仙人,您出手真阔绰,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比将在仙界扬名。”   见他越说越起劲,萧靖摆摆手,打断道:“行了行了,你这小子,真滑头。”   常二应是,主动为他们讲解城中大小事,当真是细无巨细。   “听闻,城中有一仙医,可有此事?”   “这……”常二支支吾吾,在他的凝视下,挠头说:“仙医一事,是一个传闻,没人见过呀。”   传闻,定波城有一不出世的仙医,不少修士闻风而来,却抱憾而归。   就连常二也说不清楚,这仙医,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萧靖微微失望,转而打听:“我们要寻一住处。”   “仙人,这我知道!”常二拍了拍胸口,神气十足:“这城中,别说是洞府,就连耗子洞我都一清二楚。”   “我喜静。”   常二眉眼精明,立刻接茬:“城中的无定居有大靠山,灵气浓郁,又阵法高深,非大能无以破开,收费嘛……”   “就这里吧。”   他们奔波多日,宋听枫的身子骨要吃不消了,若环境幽雅,也有利于养伤。   常二点头哈腰,在前头带路。   不多时,萧靖来到无定居,暂住一段时日。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   幽静的洞府中,宋听枫已沉沉入睡,点点月光洒落人间,披在他的苍苍白发上。   仙骨被抽,修为尽毁,他已到了樯橹之末,随时都会魂归故里。   萧靖心情沉重,看着他入睡后,走到一旁,拿出一个小巧的丹炉,取出一样样灵植,对照着《上古丹典》尝试炼丹。   优雅的指节将一株株灵植投入丹炉中,神色冷峻,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炼丹中。   忽然,丹炉中一声炸响,第一次炼丹失败了。   萧靖不气馁,一鼓作气,再次投入到炼丹中。   一次,又一次,他在失败中重来,也在重来中失败。   被消耗的灵植随意扔在角落中,一瓶瓶废丹装在罐子里,无声嘲笑他的无能。   系统看了许久,弱弱说:“宿主,这个丹方有缺损,不成功……”   不成功,也在所难免。   这句话,系统终究没有说出口,泼冷水不是它的作风。   何况,萧靖不是傻子,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又何尝不懂。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系统也只能默默陪伴了。   萧靖目光微凉,自顾自道:“再试一次。”   一次失败后,他又淡淡说:“再试一次,就这一次。”   系统心塞塞的,难受极了。   这什么鬼任务,大不了,它就带着宿主跑路!   夜幕沉沉,皎皎明月在催人入睡。   忽然,一丝微风吹来,一道长长的影子由远及近。   萧靖顿了顿,却头也不抬,仍旧炼丹。   “哒哒哒——”   沉沉的脚步声敲打在心头,渐渐的,停在了丹炉旁。   明明是诡异的场景,可谁也不说话。   “明渊小子,你别光看啊。”凉老坐在芥子空间中,急得直抓脸。   陆长渊目光沉沉,说不出半个字。   这一刻,他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   得知萧靖重伤白儿后,陆长渊又急又气,原以为他死性不改,仍心存妄念,可打听后,种种说辞却让他沉默了。   听闻,青莲真人夺走仙府,被一众强敌围攻,负伤而逃。   听闻,天一门的宋听枫遭人暗算,险些陨落,幸好得青莲真人舍命相救。   又听闻,青莲真人在九死一生之际,仍对宋听枫不离不弃,两人关系匪浅。   议论声浅浅,明明是陈述事实,他却觉得刺耳至极,每一句都如利刃,深深刺在心头。   很快,柳元白被抬回来,仙骨被毁,根基受损。   那一刻,白儿哭得凄凄惨惨,声声哀求他别和师叔计较。   陆长渊心头一跳,连声安抚,思绪却混乱如麻。   白儿被萧靖打伤了?   听说,他浴血奋战,伤势很重。可,很重是多重?   他受伤了,为何迟迟不回剑宗,是害怕被责备,还是无法归来?   陆长渊不敢深想,每一种可能都让他难以忍受。   那一天,仙进峰上的鸟儿异常聒噪。   白儿气息奄奄,瘦削的小脸一片惨白,明明疼得直发抖,仍笑容如暖阳。   仙医捏了捏胡子,沉吟片刻,为难说:“仙骨被废,棘手啊,不过……”   “不过什么?”   “若青莲真人舍仙骨相救……唉,孽缘啊!”   听罢,陆长渊难得沉默了。   “不行,不行的……”柳元白挣扎着爬起身,依靠在陆长渊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师叔前途无量,岂能为了我,就断绝仙缘。”   “师父,求求你,别怪罪师叔了,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   “那天,师叔杀红了眼,连散修盟的匡衡都死于非命,他一时失手,才会误伤了我。”   柳元白声泪俱下,句句都在为萧靖辩驳,让闻者伤心。   青莲真人夺走仙府一事,难得满城风雨。   整个修仙界都沸腾了,人们翘首以盼,谁将杀人夺宝。   哼,杀人夺宝?   此外,剑宗上下也在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一些元婴大能直接上门追问,萧靖何时归来,怕不是要独吞仙府?   那等仙医遗宝,藏有无尽天材地宝,不是他一个区区金丹真人能独享的。   陆长渊面不改色,直接将人堵在门外,话不多说半句。   一人一剑大杀四方,有独当一面的气魄。可,那人是他的师弟?   记忆中,萧靖一心爱慕他,是肆意妄为,又不思进取的。   陆长渊心知肚明,且颇不耐烦,男欢女爱只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心如死灰后,他如凤凰浴血,在悲痛中重生,展开华丽的羽翼,翱翔九天。   那般耀眼的光芒,比烈日璀璨,有焚烧一切的气魄。   那人,正是他的师弟。   陆长渊闭上双眸,回想与他的点点滴滴。   渐渐的,一张艳若桃李的俊脸在脑海中慢慢浮现。   生平第一次,萧靖的音容笑脸在心头刻下了痕迹,这一刻,陆长渊的气息乱了,他蓦然睁眼,目光锐利如芒。   剑修,是不该心乱的。   凉老叹了口气,幽幽说:“你心乱了。”   这一天,在凉老的预料之中。   陆长渊双唇紧抿,辩解道:“白儿的根基被废,我岂能不心乱,不生气?”   “当真如此?”   “自然。”   凉老撇撇嘴,静待他后悔的一天。   随即,陆长渊将目光看向眼前之人。   一段时日不见,他又消瘦了,往日纤细的手腕,多了几分嶙峋。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一道狰狞的伤疤泛着血色,深可见骨,明媚的丹凤眼平淡如水,将满腹心思都藏在心底。   陆长渊喉头一紧,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闷得慌。   想了想,他指尖微动,轻声喊:“师弟……”   无人应答。   陆长渊微微蹙眉,扬声喊:“师弟,我来了。”   然而,萧靖依旧在炼丹,好似眼盲耳聋,对他视若无睹。   这样的相逢,不在陆长渊的预料中,他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见一面,却被忽视了?   难不成,还在嫉恨?   想着,陆长渊冷了脸色。   白儿伤势太重,他难以走开,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师弟,你为何郁结于心?”莫非,把白儿逼死了才乐意?   “白儿为了救你,仙骨惨被毁,这等恩情,不应忘却。”   陆长渊顿了顿,没听到他的回应,失望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儿舍命相救,是心甘情愿的,没人怪罪他。   可,有恩报恩,这才是为人之道。   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陆长渊张了张口,却被凉老打断了。   “明渊小子,你别再说了,他很难受的。”   代入其中,凉老简直要窒息了。如果是他,宁可一死,也不愿被情敌所救,被心上人责备,无形的刀子最为伤人。   陆长渊脸色一沉,暗暗生气:“他是故意的,胡闹!”   这世上,还没人敢无视他。   凉老以手扶额,捏了捏刺痛的眉心,连连叹气:“这次,你太过分了。”   陆长渊冷哼一声,他如何过分了?作为师兄,没有偏心一人,耐心讲道理,还有何不满?   想着,他的语气也冷了三分:“仙医有言,你的仙骨语白儿相合,若你……若你献出仙骨……”   萧靖一顿,终于正眼看向他,冷漠的眼中不带一分温度。   他的神情在无声诉说:你说,我就静静听你说。   过于沉静的配合,让陆长渊失声了。   凉老脸色不虞,沉声道:“别说。”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断了后路。   陆长渊心意不改,执意道:“师弟,你把仙骨交出来,我会想方设法保你一命,让你能继续修行。”   呵,呵呵!   好,好得很,以恩相挟这一招,他们用的也不错。   声音落下,四周一片静默,仿佛连时间都停止流动,心跳声响彻耳边。   出乎意料,萧靖没有大吵大闹,他就冷眼看着,好似事不关己,在看一出笑话。   陆长渊不虞,轻喝:“萧靖,你别不懂事。”   人命关天,岂能由着性子胡为?   萧靖冷冷一笑,眼角泛着讽刺的余光:“我怎么胡闹了?”   “你!”陆长渊喉头一紧,眉头紧蹙:“白儿的……”   “他的死活,与我何关?”萧靖出言打断,戏谑问:“他是你的心上人,不是我的,你要我舍命相救?”   闻言,陆长渊竟偷偷松了口气,缓言说:“若你愿意救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他们能一起修炼,一起双剑合璧,携手斩妖除魔。   陆长渊不意外,这是他长久的期望,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陆长渊,你去死吧。”   冷不丁的,一句骂人话将他的美梦砸碎了。   “你……你说什么?”   “你把仙骨赠予柳元白,他就能活了。”   陆长渊目光冰凉,深深望他几眼,从他冷漠的眼中看不出一丁点开玩笑的意味,不由得怒火中烧。   “怎么,你不愿意?”   “仙医有言,你……”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傻子吗?”   仙医,仙医,又是仙医,那没安好心的仙医就是魔婴的!   可笑他聪明一世,被魔头耍的团团转。   忽然,萧靖在心里说:“系统,你把这处空间隔绝。”   系统不多问,应允说:“只有一分钟。”   霎那间,一处透明的防护罩升起,隔绝一切窥探。   萧靖不废话,急声说:“陆长渊,剑宗上的仙医乃魔婴,他的遍布修仙界,意图不轨。”   “据我所知,他是冲着你和柳元白去的,他的话,你千万不能信。”   他就提醒一次,倘若陆长渊放在心里了,也能有所防备,不至于被魔婴所害。   “我不信。”   陆长渊目光沉沉,又说:“这不可能。”   魔婴,一个存在于古籍中的人物,早就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仙医一心为门派,你不该中伤他。”   萧靖嗤笑一声,无声摇头。   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随即,他寒声提醒:“此事,不可对旁人说!否则,我会死。”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泄露,魔婴不会放过他。   一分钟转瞬即逝,一切重归平静。   火苗跳动,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在近乎窒息的氛围中,萧靖又开始炼丹,仿佛刚才的争执只是一场梦。   “萧靖,你停下。”   陆长渊连名带姓地喊人,在他的无视中,掐灭了异火。   萧靖一顿,眼皮不掀,又沉心炼丹。   异火又被掐灭。   两人好似杠上了,在你来我往中,剑拔弩张。   或者说,是陆长渊在单方面怄气。   系统火冒三丈,嘀嘀咕咕地骂:“渣攻,没证没据就冤枉人,嘴臭又眼瞎,大猪蹄子!”   “宿主,你别理他,但凡给他个眼色,都算我们输。”   呸,主角受这朵黑心莲,爱装模作样,算计到宿主头上了,还有苦说不出。   “宿主,实话实说吧,你压根不需要柳元白相救,他的仙骨是抢来的!”   萧靖神色淡淡,自嘲说:“我说一百句,也比不上柳元白说一句。”   在陆长渊心中,他的徒儿性子纯善又柔弱,岂会害人?   对他,萧靖不愿多瞧一眼、多说一句,只想静静。   偏偏,说话声仍在嗡嗡嗡的,还时不时扰人炼丹。   萧靖停下动作,冷冷抬头,眼神中一片冰冷。   陆长渊心头一跳,负手而立,静待他的说辞。   如果,他还是死性不改……   “明渊真君,我错了。”   萧靖行了一大礼,真诚说:“我人言微轻,不该让你的徒儿遇险;我是非不分,不该忘恩负义,惹人笑话。”   “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请您……放过我……”   刹那间,陆长渊如坠千年冰窟,血液停止了循环,由内而外冒着寒意,思绪如麻。   他深深望向萧靖,心知,这不是玩笑之言。   “师弟……”   “明渊真君,我不敢、也不配当您的师弟。”   陆长渊如鲠在喉,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他们……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萧靖恭敬有礼,言辞有度:“明渊真君,我的挚交性命垂危,我不能浪费时间,请您行行好,放我一马。”   他神色淡淡,说着最真挚的言语:“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那双眼眸中,泛着凉意,陌生又平静,不见一分爱慕。   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吞没了,陆长渊大惊,想盖上这双冷漠的眼眸,又想逃跑。   此时,他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萧靖,是真的不爱他了。   或者说,想与他撇清关系。   撇清关系?不可,他不同意!   陆长渊愣愣退了一步,脸色铁青,失声说:“你别闹了。”   他们出自同门,闹得这般难堪,成何体统?   萧靖点点头,惭愧说:“好,我不闹了。”   陆长渊哑口无言了。   看了看白发苍苍的宋听枫,陆长渊拙劣地转移话题:“他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   “精血耗尽,是遇到大危机了?”   “是的。”   “你炼丹,是为了救他?”   “是的。”   每一个问题,他都好好回答,可越是这样,陆长渊越是心慌。   这一刻,仿佛有一条汹涌的天河一泻千里,将他们的羁绊撕碎了。   在一个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中,他辗转反侧,也不曾料到,萧靖会心狠至此。   他早就解释了,与白儿唯有师徒之情。难不成,他还耿耿于怀?   微弱的火苗在心头跳动,哪怕是最渺茫的希望,他也想试一试。   陆长渊神色冷峻,一字一句道:“师弟,我与白儿清清白白,并……”   “哦,这样啊。”萧靖眼神冷漠,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可是,这与我何关?”   顷刻间,陆长渊神色一僵,渐渐收敛了满腹愁思。   萧靖气恨难当,在他的注视下,玩味地笑了笑:“明渊真君,你这般在意我,莫不是爱上我了?”   陆长渊愣住了,好似藏在心底的秘密被窥探,不安又惶恐。   爱,怎么可能?   陆长渊微微张口:“我……”   “明渊真君,你最好别爱上我。”萧靖打断他的话,戏谑道:“我恨你入骨,曾发誓,今生今世与你一刀两断。”   忽然,陆长渊的识海中劈过一道闷雷。   往事回荡,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尊捏得粉碎。   那一天,萧靖以天道起誓,一辈子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他……忘了吗?   一方大能,岂会忘却。   偏偏,他将此事埋藏在见不得人的角落,不愿回想。   触之,伤痕累累。   他后悔了,倘若可以重来,倘若重来……   陆长渊倒吸一口凉气,在极度的悔恨中,心魔又在耳边低语。   狠狠咬了下舌尖,让理智保持清醒,可道心有了裂缝,心魔岂能善罢甘休。   一句句魔音在脑海中回荡。   “你爱上他了?”   “可惜啊,你曾伤他至深,他恨你入骨!”   “你是一代剑尊,岂能拘泥于情情爱爱?杀了他吧,杀了他,你就能堪破大道了。”   “杀了他,杀了他!”   心魔作祟,哪怕强悍于明渊真君,都难以抵挡。   狂暴的杀意在识海中肆虐,染成啊一片血色。   魔气在眼底一闪而过,陆长渊蓦然睁眼,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异瞳,五指成爪,酝着大威能。   大掌缓缓抬起,杀意澎湃,有毁天灭地的冲动。   忽然,他蓦然扬手,一掌劈向自己的胸口。   “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双眸。   在萧靖惊诧的目光中,陆长渊紧咬牙关,凄惨一笑:“师弟,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靖抹了脸上的血痕,心情难以平复。   陆长渊的心魔,万分凶险呢。   “啪啪啪……”   洞府中,冷不丁响起了拍掌声,无比诡异。   刹那间,萧靖飞出一把匕首,划破半空,钉在一道影子上。   影子摇摆不定,在烛光中缓缓站起身,身子细长细长的,五官不清。   “青莲真人好身手!”   细长的影子开口说话了,却显得更加诡异。   影子如梦似烟,在洞府中飘忽不定,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介绍一下,我乃魔婴。”   闻言,萧靖和系统都炸毛了。   魔婴一向行踪不定,为何主动现身了?   难不成,他用七星诛神符一事,被识破了?   魔婴:“昨天,我做了一个美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第27碗狗血   影子明明灭灭, 换成一个没有五官,四肢颀长的人形怪物。   或许,这才是魔婴的真面目。   黑烟滚滚, 洞府中笼罩着一层血色。   刹那间, 影子逼近, 离萧靖极近,一双漆黑如墨的异瞳在烛光中闪烁。   萧靖心乱了几拍, 却面色不显。   在万分强大的敌人前,一丝多余的举动都是挑衅。   这一刻,萧靖只愿打消他的兴趣,装作一个呆子, 也不失为上策。   影子绕着他转圈圈,啧啧称奇:“不愧是纯阴体质,真甜。”   一听, 萧靖愣了愣,暗暗准备就最强一击, 只求全身而退。   一双长长的手臂从身后环着他, 邪魅的嗓音在耳边低语:“别怕,我是好人。”   萧靖暗暗咬牙。   好人,谁是好人?   两人前胸贴后背, 萧靖听不到任何心跳声,仿佛他只是一具躯壳,冰冷的, 不带任何温度。   双臂用力, 轻轻勒住萧靖的脖子, 再一用力, 就能折断了。   在生死关头, 萧靖愈发冷静,笑着问:“魔婴大人,你看上我了吗?”   魔婴一顿,轻轻吮吸他的耳垂,呢喃说:“真香,真想吃了你。”   系统大惊失色,叫唤道:“啊啊啊……宿主,快逃啊,他真会吃了你!”   萧靖满头黑线,他也想逃,可怎么逃?   “魔婴大人,敢问,你做了什么梦?”   果然,这个话题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黑烟缭绕,又化成一个蛇形怪物,盘绕在萧靖的脖子上。   “那是一个美梦。”   “哦?”   “梦中,你一剑杀了我。”   猛地,萧靖浑身一僵,仿佛置身冰冷的寒潭,渐渐被吞没了。   这叫美梦?   魔婴气息悠远,语气似笑非笑:“我活了太久,从未想过会死,这是一种预警。”   修为高深的老怪物,能隐隐沟通天地大道,预见死期也不足为奇。   “在未来,你会杀了我。”   这个小苍蝇,样貌绝美,又是纯阴体质,横看竖看都是炉鼎的命,轻轻一按,就香消玉损,何以杀了他?   有趣,事情开始变成有趣了。   一潭死水的日子,起了波澜,不失为难得的美梦。   魔婴猜测,他会如何被杀?   难不成,是色/诱?   魔婴凝视他几秒,咧出一张黑漆漆的大嘴,笑声阴邪:“是你,或许还真能成功。”   这小苍蝇,有颠倒众生的样貌,身段又柔媚,春风一度也未尝不可。   萧靖危机感大增,头脑掀起了风暴,在想逃脱之法。   忽然,一声咳嗽打破了暧昧的气息。   循声望去,宋听枫眉头紧皱,在睡梦中连连咳嗽。   魔婴啧啧称叹:“他还没死呢。”   怕魔婴起了歹念,萧靖连忙出声:“他根基被毁,已时日不多了。”   言下之意,就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了,他迟早一死。   “你在炼九转回仙丹?”   从散落一地的灵植不难看出,他在炼丹,可……九转回仙丹?   魔婴夺走地上的《上古丹典》,随意一翻,嗤笑说:“这本瞎写一通的丹典,竟还流传于世?”   瞎写一通?   闻言,系统静默了。   免费没好货,它也不清楚这本书的价值。   魔婴大发善心,指点说:“这个丹方,乃九转回仙丹,确实能救他一命,但……”   “但是?”   美人儿殷切的模样,取悦了魔头。   “还缺少一味药,太阴根。”   太阴根生长于极寒之地,埋藏在万年冰冻的雪山之下,气息阴冷,吸尽大地之灵,可遇不可求。   太阴根有宁心静气、回春的妙用,乃极品灵植。   恰好,萧靖得知一株太阴根的下落——是太阿剑的剑穗。   陆长渊乃纯阳体质,又修杀戮之道,气息一度爆烈,频频伤体。   萧靖暗自神伤,奔赴极寒之地,历经千辛万苦,几近陨落,才得来太阴根。   那一天,萧靖在含丹真人的责备下,亲手奉上太阴根,得到了一句感谢:师弟,你有心了。   这句话,很短,分量却很重,让萧靖忘记了疼痛,笑得像个傻子。   有了太阴根,陆长渊的暴戾之气得到压制,修行一日千里。   曾经,他一心一意付出,只为一个笑容、一句赞赏,就能出生入死。   慢慢的,那个傻子被伤透了心,唯有争吵和愤怒,不再笑了。   微风拂过,轻轻撩动他的发梢。   魔婴变化不停,戏谑说:“看来,你有太阴根的下落了。”   显然,魔婴也心知。   曾经的师兄弟,为了第三者,反目成仇,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乐子吗?   “去吧,别让我失望。”   魔婴爱玩弄世人,倘若萧靖不能让他看到一出好戏,就没必要存活了。   呵,说到底,他的骨子里是傲气的。   这世间,能杀他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言罢,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系统愣了愣,茫然失措:“不是……走……走了?”   明明都梦到了死期,还留他一命?   萧靖目若寒霜,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没下手,是因为他还饶有兴趣。”   一旦他失去兴趣,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问题是,说也说不准,他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看着手中的七星诛神符,萧靖眉目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咳嗽声又响起。   宋听枫不停咳嗽,想醒来,又困于噩梦中。   “听枫师兄……”   嚯!   宋听枫蓦然睁眼,双眸没有焦距,迷迷茫茫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师……师弟?”   萧靖轻轻笑了笑,安抚说:“是我。”   “呼……”宋听枫呼出一口浊气,老态龙钟说:“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   言罢,他噤声了,仿佛是一个噩梦,难以开口。   呼吸沉沉,看了看四周,宋听枫迷茫问:“这是哪?”   萧靖将他背在背上,边走边说:“我们该出发了。”   宋听枫眨眨眼,静静地依在他的肩膀上,气息虚弱:“师弟,你……你将我放下吧……”   不然,就将他带到天一门。   不管去哪,都不想……不想再连累人了。   宋听枫心知肚明,他没救了,或许下一秒就会气绝而亡。   这样的他,和一个废物有何区别。或许,死了也好,不必连累人。   萧靖笑靥如花,披上斗篷,让他不惧风吹雨淋,语气轻快:“放心吧,我有法子救你了。”   太阴根,是他最后的期盼了。   宋听枫张了张口,终究不发一言,又陷入了沉睡中。   御剑而行,山河在脚下一闪而过,唯有明月与之相伴。   一路追踪,亦不见陆长渊。   萧靖别无他法,决定前往剑宗。   一连三日,终于到了。   偌大的宗门矗立于大地之上,披着万丈霞光,若隐若现的钟声在天际回响,巍峨又肃穆。   戴着千面,萧靖化成一名普通弟子的模样,摸上了灵光峰。   “站住!”一声怒斥传来,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一名杂役快步走来,挥手打发。   “这里是灵光峰,不是你一个外门弟子该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开玩笑,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先是青莲真人被千里夺宝,后是柳元白被重伤送回,明渊真君怒不可揭。   一桩桩大事,打破了往日的宁静,他们身处灵光峰,大气不敢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差错。   萧靖笑了笑,婉言说:“这位师兄,我……”   “谁是你师兄,少套近乎。”   这些天,上门的人络绎不绝,他早就烦透了。   当然,要不是这小子修为低下,一看就平平无奇,他也不敢嚣张。   “别废话了,你快离开吧!”   要是拖太久,引来明渊真君的不满,他的差事也到头了。   “我与峰主有旧,前来拜访。”   有旧有旧,有个鬼哦,每个攀关系的人都这么说,他都听烂了。   “哎哟,你怎么说不听呢。”   这杂役急得满头大汗,压低声音,警告说:“最近,明渊真君的脾气不太好,你别闹事啊!”   萧靖冷笑一声,问:“他为何心情不好,难道是亏心事做太多,遭反噬了?”   “不……不是吧,你真来闹事的?”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猜想:“让他上来吧。”   “真人,他……他……”   含丹真人摆摆手,面容有几分憔悴:“我认识他,别拦着了。”   杂役一听,恭敬应是。   多久没见了,师父又消瘦了,眉宇间,还泛着淡淡的忧愁。   他真惭愧,还让师父为他担忧,彻夜难眠。   下一刻,萧靖缓缓朝他行了一大礼,恭敬说:“多谢真人,还请真人保重身体。”   眼眶泛起泪雾,含丹真人转过身,摆手说:“快去快走吧。”   他没用,连自己的徒儿都不能相认。   萧靖归来一事,倘若被他宗门长老得知,必定会威逼利诱,让他交出仙府。   仙府,天大的机缘呢,有几人能不心动?   看着背影离离去,苦涩在心头泛起,萧靖扁了扁嘴,大步往前走。   很快,一处洞府映入眼帘。   靠近后,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在头顶飞旋,警告来犯者。   萧靖抽剑一劈,斩断万千剑气。   剑气被挑衅,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冷冽的杀意犹如实质,将敌人锁定住。   忽然,剑气消散一空。   府门大开,好似在迎接来客。   萧靖神色淡淡,轻车熟路地走进洞府中。   这里,他来过千次万次,唯独这一次,心境大为不同。   洞府中,一如往昔。   陆长渊坐在蒲团上,见他走近,有些紧张,思绪纷飞,猜测他的来意。   “明渊真君,打扰了。”   一句话,就将陆长渊浮躁的情绪扑灭了。   明渊真君?这疏离的态度,着实不近人情了。   “你回来了。”   “是。”   言罢,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时至今日,他们形如陌生人。   萧靖眉眼如初,脸色苍白,像是多日不曾入眠了。   “明渊真君,多年前,我曾送你一株太阴根,请还给我。”   陆长渊心头一跳,看向他背上之人,皱眉问:“太阴根?你想炼成九转回仙丹?”   顿时,莫名的不安感爬上心头,萧靖目光闪烁,追问:“你如何得知?”   “两天前,仙医有言,以太阴根炼成九转回仙丹,可救白儿一命。”   呵,两天前。   可恨的魔婴果然没安好心,在告知他丹方后,又转头告诉陆长渊。   事情变得复杂了。   但凡沾上柳元白,都不会一帆风顺的。   “太阴根在何处?”   陆长渊取出一个小小的丹瓶,“太阴根,已炼成九转回仙丹了。”   萧靖大喜,伸手说:“太好了,快给我。”   “不可,”陆长渊五指收拢,平静地述说:“丹药只有一枚,白儿还在等着。”   顷刻间,萧靖冷了神色,不客气道:“太阴根,是我九死一生取来的,你无权做主。”   陆长渊一顿,沉声道:“你赠予我了。”   “哦,我后悔了。”萧靖嗤笑一声,将往事一一摆在台面上:“当日,你说不稀罕我的心意,就当是借的。”   记忆中,他的期盼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一个不爱的人,岂会珍惜?   “明渊真君,你不会忘了吧?”   陆长渊张口结舌,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白儿,不能死。”   萧靖哈哈大笑,质问:“你的好徒儿不能死,宋听枫就该死了?”   “这不一样。”   “一个是你的心上人,一个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当然无所谓了。”   萧靖怒气横生,言语愈发激烈:“柳元白夺走了仙府,遭到反噬,仙骨被毁,又夺走了宋听枫的仙骨,被我知道后,故作苦肉计,妄图以绝后患。”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我佩服,可我不服!”   萧靖不愿再隐瞒,不管旁人信不信,都要将事实公之于众。   他恨柳元白,恨之入骨!   陆长渊越听越气愤,眼中唯有深深的失望。   “你别胡说,仙府不可能被白儿所得,他是为了救你,才根骨被毁。”   “哦?这么说,你敢让他当面对质吗?”   陆长渊顿了顿,摇头说:“你伶牙俐齿,白儿说不过你,会吃亏的。”   “也行,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九转回仙丹!”   陆长渊沉默不语。   有时,沉默最为伤人。   萧靖目若寒霜,咬牙道:“别逼我出手。”   “师弟,你打不过我。”   萧靖抽出南斗剑,淡淡说:“试试吧。”   试试吧,这句话说的轻飘飘,却如一座大山,将陆长渊砸得喘不过气。   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他要与自己动手?   宋听枫,你何德何能,能让他侧目?   这一切,原本都是他的!那个人的目光和担忧,都是属于他的!   陆长渊怒火中烧,冷喝:“为了他,你要与我决裂?”   别搞错了,他们才是同门师兄弟,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宋听枫!   这一刻,嫉恨如一把烈火,在他的识海中熊熊燃烧。   萧靖不为所动,剑尖朝外,冷冷说:“出手吧。”   “好,很好。”   陆长渊缓缓起身,拔出太阿剑,与他针锋相对。   两道剑气冲天而起,一冷一热,犹如水火不容。   剑起,杀招落。   对劲敌,萧靖一出手就是绝招,万道剑芒归于剑刃,一劈如天崩地裂,威力强悍。   陆长渊微微侧身,手一抬,轻易化解他的杀招,手腕一转,一剑刺向他的右肩。   两人打得天翻地覆,每一招都不留情,好似一对仇人。   渐渐的,萧靖落于下风了。   他的修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虽剑招精湛,可架不住元婴大能的法力。   同时,陆长渊也大为震惊。   对这个师弟,他鲜有好感,除了样貌,没有任何记忆点。   今日一战,惊觉于他非凡的剑术,假以时日,定能名扬天下。   同时,他越打越气愤。   为了一个外人,竟招招下死手,欠收拾!   随即,陆长渊剑刃一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萧靖身形一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形容狼狈。   刺痛,钻入脑海。   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吐血,陆长渊终究是于心不忍了:“到此为止了。”   “呵,到此为止?”   萧靖慢慢站起身,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笑容嘲讽:“我还没死呢。”   他一日不死,就不会善罢甘休。   手臂颤抖,剧痛让他低低抽气,萧靖一手捂住伤口,不让长剑掉落,猛地发起攻击。   不料,攻势再度被破。   陆长渊脸色铁青,随手拍开了他的剑刃,以剑鞘击在膝盖上。   扑通!   萧靖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南斗剑却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视野。   因剧痛,右臂不停在颤抖,冷汗打湿了发梢,脸色苍白如纸。   痛,太痛了,连呼吸都扯着痛。   陆长渊静静站着,对他的固执又急又气。   意料之外,萧靖又一次捡起剑,佝偻着背,慢慢站了起来。   “我还没输。”   一次又一次,他被击倒,又顽强站起身,以不屈的意志,坚持进攻。   伤口,大大小小。   伤势,越来越重。   唯有执着,让人侧目。   久久的,陆长渊一言不发,心里五味杂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困扰在心底,将心脏勒得喘不过气。   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有不满,有嫉恨,有心疼,唯独没有厌弃。   他就像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在磨砺中浴血,又不甘命运的戏弄,敢于拼搏,有振翅高飞的勇气。   陆长渊指尖微动,冷硬的心肠化成了一汪清泉。   “到此为止。”   同样一句话,语境却不同了。   陆长渊取出丹瓶,陷入了纠结中。   萧靖挣扎起身,一行血液从额角流下,视线中一片血色,他嘴角含笑,伸出颤抖的左手:“给我。”   忽然,一道虚弱的喊声从帷帐后响起:“师父……”   两人一震。   陆长渊蓦然看向萧靖,解释说:“白儿做噩梦了,久久难以入睡,在……”   “别说,我不想听。”   萧靖打断他的话,唯恐夜长梦多,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想抢过丹药。   此时,柳元白也走出来了。   他脸色苍白,瘦削的身子如弱柳扶风,一颦一蹙尽是纯纯的风情。   “师父,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言罢,他流下一行清泪,柔弱得令人心疼。   陆长渊扶着他,轻声安抚:“别多想,你不会死的。”   下一刻,柳元白看到他手中的丹瓶,惊喜万分:“太好了,九转回仙丹练好了。”   这下子,他就有救了。   柳元白双眸含泪,含羞带怯说:“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死去的。”   一时间,陆长渊陷入了挣扎中。   的确,白儿不能死。   他微微瞥头,眼神明明灭灭,竟不敢与之对视。   萧靖大急,悲恸大喊:“陆长渊,你把丹药给我!”   柳元白颤栗着,像是受到了惊吓,往陆长渊怀里缩了缩,说话结巴:“师……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好,好!   这白莲花的做派,他自愧不如。   柳元白够狠,躲在阴暗处看了许久,直到陆长渊动摇,想交出九转回仙丹,才现身阻扰。   他善用无辜的谎言,轻易就左右人心。   萧靖不信,他的根基被毁了。就算被毁,以他的机缘,必有底牌。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   将萧靖引以为傲的自尊,一一摧毁的阴谋。   柳元白恨他,以陆长渊在赌注,逼其做出选择。   两人都在心知肚明,在两难中,陆长渊会选择柳元白。   柳元白在无声告诉萧靖:你凭什么跟我斗,你算什么?   当然,萧靖也心知肚明。   本来,这就是一场暗潮涌动的争端。   事实证明,陆长渊是偏心的:“师弟,这丹药……恐怕不能给你了。”   萧靖气急,又吐出一口鲜血,她双眸赤红,撕心裂肺地大吼:“太阴根是我的,你无权做主!”   陆长渊薄唇微启,心里难受极了。   “师父……”柳元白靠在陆长渊的怀里,惶恐不安说:“我不要了,给师叔吧。”   “白儿!”   “师叔看起来好狼狈、好痛苦啊,他很想要吧,我……我可以让给他的。”   一番茶言茶语,让陆长渊心疼坏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叹息说:“白儿,你太心善了。”   柳元白泪眼婆娑,惶恐地看向萧靖,咬唇说:“师叔,我给你丹药,可……可你别再惹人生气了,师父和师祖都很担心你……”   萧靖脸色铁青,从他泪眼朦胧的眼中,看出了嘲讽。   看吧,我简单说几句,自然有人出头,你拿什么和我斗?   “柳元白,你别欺人太甚!”他的忍耐是有限度了!   “师叔,我……我说错话了吗?”柳元白瑟瑟发抖,泪水打湿了脸庞:“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陆长渊脸色一沉,不虞道:“师弟,你过分了!”   过分了?   哈哈哈……他如何过分了?   萧靖仰天大笑,笑声中既癫狂又心酸,仿佛笑得开怀,就不会难过了。   柳元白颤抖着,将头埋在陆长渊的怀里,低声说:“我……我害怕。”   陆长渊大为失望,摇摇头:“白儿心善,可你不该一再逼迫。”   让出丹药后,若没有别的法子,白儿会有性命之忧。   这天大的恩情,他不该不感恩。   萧靖双目赤红,冲天的恨意快要将他吞没了。   原来,这就是魔婴的意图,将他们的恩怨是非摆在明面上,供人笑谈。   果然啊,真是好大一出狗血剧,他身临其中,都快窒息了。   忽然,背上微微传来了动静。   萧靖稍稍侧头,胡乱抹了抹血液,露出一抹浅笑的笑容:“听枫师兄,你醒了?”   那笑容,如昙花一现,美得如梦似幻,直击陆长渊的心底,生出隐隐的妒忌。   宋听枫如行将就木的老者,说话时有气无力的:“师弟,我有一心事未了。”   “你很快就能痊愈了,提哪门子的心事。”   宋听枫缓缓摇头,轻声祈求:“师弟,帮我完成这一心愿吧,求求你了。”   说着,他的眼皮又重重垂下,好似一句话就耗尽了精力。   宋听枫微闭着眼,语气轻快:“求求你了。”   萧靖:“好。”   一字足有千斤重。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确定几点更新,大概是晚上11点,不用等了,转圈撒花——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28碗狗血   宋听枫嘴角含笑, 轻轻叹息:“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总是……这么心软。”   心软得令人心疼。   这世上, 如果没有宋听枫了, 他会不会过得自由自在?   “师弟, 我不要九转回仙丹了,我们回去吧。”   言罢, 他闭上双眸,将愁思都藏在心底:“这……就是我的心愿。”   他宁可一死,也要护他一世欢乐。   他的师弟,他的命定之人, 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有颠倒众生的魅力,岂能被折断傲骨, 被误解、被伤害。   死,不可怕。   有些人, 宁可一死, 也要争口气。   宋听枫不想死,也不愿生得窝囊。   他缓缓一笑,轻声说:“师弟, 我们走吧。”   说着,宋听枫哭了。   萧靖也哭了,无能为力的痛苦在折磨着, 心疼得慌。   “好, 我答应你。”   看着萧靖的眼泪, 陆长渊大为震惊, 无端的恐慌感在心底蔓延, 仿佛有什么即将失去了。   萧靖怀着满腔恨意,任由泪水打湿了脸庞,他神色冷峻,字字骇人:   “柳元白,今日之恨,我铭记于心。”   “我要诅咒你,今生今世都得不到心爱之人,你在意的、夺走的,都会离你而去!”   “你犯下的过错,将加倍偿还于你!”   “看着吧,天道在看着呢。”   言罢,九天之外落下一道惊雷,响彻世间。   萧靖立下的诅咒,被天道认可,铭刻在擎天柱上。   随即,他冷眼看向陆长渊,在他的震惊中,取出一株异草,随手抛出。   “听枫师兄,我带你离开。”   他的离开,无人阻拦。   这一刻,柳元白吓坏了,神色煞白又惊恐,心狂跳着。   诅咒?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陆长渊看着手中的异草,搓了搓青紫色的花蕊,愣住了。   这灵植,不是离情花,而是迷神花!   差之一字,作用大不相同。   迷神花是炼制一元养兽丹的药引,与离情花极为相似。   离情花极为罕见,中者,身染情毒,无法自拔。   当初,萧靖就是引燃了一株离情花,使陆长渊意乱情迷,意图行不轨之事。   陆长渊没忘记,中情毒那一晚,他的厌恶和鄙夷,甚至出手伤了萧靖,让其受尽千夫所指,沦为笑谈。   往事历历在目,却在无声嘲讽他的虚伪。   当初,萧靖并没有下情毒,是他迷了道心,在中心猿意马。   陆长渊骇然失色,在极度的震惊中,血气翻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神识被心魔攻占了。   他……好狠。   未出言诅咒,不是舍不得,而是不屑。   在萧靖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伪君子,不值得爱喜,亦不值得恨。   不发一言,就将他的骄傲踩在脚底。   陆长渊蓦然大笑,似可悲、似自嘲,道心被阴霾笼罩着,一片模糊。   啊哈哈哈……   在他眼中,自己究竟算什么?   离开后,萧靖带着宋听枫四处流浪,走遍了他想去的地方。   一路上,他们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让修仙界都沸腾了。   “嚯,剑宗要办喜事了。”   “好家伙,明渊真君要和徒儿结为道侣,太意外了。”   “听说,柳元白被诅咒,道心不稳,几度寻死,明渊真君不忍,愿与他结契,以解心魔。”   “说起来,明渊真君和青莲真人反目成仇,倒是出人意料啊。”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   “七日后,剑宗要大摆筵席,可惜我人言微轻,去不了……”   陆长渊要和柳元白结契一事,频频传入耳中。   此事,让系统大为开心,主角攻受成婚,剧情就算走到尾声了,宿主能人死身退了。   这个世界,太糟糕了,系统迫不及待想跑路。   当然,在人死身退前,还有一事要解决:魔婴,必须死。   渐渐的,宋听枫已至樯橹之末,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师弟,这是我的储物戒指,就送给你吧。”   宋听枫白发苍苍,一双手如老树干枯,笑容却依旧明媚。   萧靖没拒绝,接过储物戒指,神识往里一探,愣了愣。   “这是什么?”   手中,是一袭大红婚袍,做工精致,华丽至极,袖口处绣着朵朵金莲。   宋听枫顿住,抢过婚袍,难为情了。   萧靖粲然一笑,打趣说:“该不会,是赠予我的吧?”   “是。”   其实,在寻得命定之人后,宋听枫欣喜若狂,花重金,量身打造了这袭婚袍。   可惜啊,他时日不多了。   萧靖眼眸泛泪,笑得比哭还难看:“真漂亮,我试穿一下吧。”   宋听枫缓缓抬头,轻言拒绝:“不用了。”   这样,就很好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与他一起度过,已是三生有幸,岂敢奢求更多。   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该让心上人见着。   宋听枫有自知之明,萧靖不爱他。   不爱,是他还不够出色,能近近望着,欣赏对方的音容笑貌,足以让他安然赴死。   萧靖哽咽了,坚持说:“穿一下罢了。”   宋听枫欲言又止,在他的泪光中,轻轻点头了。   室内,淡淡的檀香在缭绕。   萧靖走到一旁换衣服,时不时与他交谈几句。   渐渐的,无人回应了。   “听枫师兄,你睡着了吗?”   侧耳倾听,没动静。   萧靖心头猛跳,穿着艳丽的婚袍,飞快跑出来,却扑了空。   人呢?   能悄无声息掳走人的,唯有一人。   萧靖气急败坏,大吼:“魔婴,你出来,你出来啊!”   忽然,一道扭曲的影子从墙中走出来。   魔婴摊开双手,无奈说:“哎呀呀,开个玩笑罢了,你急什么?”   “宋听枫呢?”   “嗯……去剑宗观礼了,情敌成婚,理应亲自庆贺。”   萧靖勃然大怒,一剑刺穿他扭动的影子。   顿时,黑影散开,化成无数黑沙,笑得尖锐又刺耳:“别急,我带你去,保证不迟到。”   萧靖心头一跳,举剑阻拦,却被抓住手腕,用力一扯,往天际飞去。   魔婴癫狂大笑,嘶吼:“我要看好戏!若不精彩,我就血洗剑宗,啊哈哈哈……”   剑宗,万人来贺。   昔日冷清的灵光峰,一片大红,络绎不绝的客人互相行礼,在弟子的带领下,一一落座。   他们举杯推盏,笑容满面,一句句恭维话飘向高高的上首。   柳元白穿着华美的婚袍,笑靥如花,美得不可方物,阳光洒落,白皙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绯色,如桃花吐蕊。   一旁,坐着明渊真君。   他目无表情,在众人的恭维下,仍不为所动,冷情又严肃。   柳元白偷偷看向陆长渊,开怀如意。   他盼了那么久,终于盼来了今天,不管师父愿不愿意,礼成之后,都是他的道侣了。   师父,是他的道侣,不是萧靖的!   他那可怜的师叔,就守着一个废人度日吧。   钟声响起,响彻云霄。   大礼将至,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上首。   柳元白欣喜若狂,想牵他的大手,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咚——”又一声钟声响起。   “天道为证,普天同庆。今日,我剑宗的明渊真君和弟子柳元白情投意合,愿结为道侣,共……”   忽然,一阵阵喧闹声打断了他的言辞。   众人循声望去,哗然不止。   一道身影快步走来,他穿着艳绝天下的婚袍,眉目清冷,美得天怒人怨。   他,正是失踪多日的青莲真人。   “他怎么回来了?”   “穿着婚袍,莫不是来抢婚的?”   “嚯,该真有可能。”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快看,新人的脸色都变了。”   “哼,他凭什么嫁与明渊真君,活该被羞辱。”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纷沓至来,人们的目光在三人中流转。   含丹真人见徒儿归来,大喜过望,却被一旁的惊雷真君浇灭了热情。   惊雷真君:“含丹真人,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一身婚袍上门,他想干什么?他让剑宗上下都沦为了笑谈!”   含丹真人脸色微冷,摇头道:“靖儿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心知人品,岂会胡作非为?   惊雷真君冷笑连连:“不知所谓!”   言罢,他拂袖而去。   柳元白上前一步,悄悄握住陆长渊的衣摆,惊惧说:“师叔,你……你回来了。”   萧靖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说:“陆长渊,你立刻跟我去堕魔谷,宋听枫被魔婴掳走了。”   堕魔谷是魔界出口之一,长年被镇压剑宗,其间有狂霸剑气,不能进出。   陆长渊在领悟剑心后,曾在堕魔谷留下数十道剑气,以威慑邪魔。   以萧靖的修为,进入后,唯有一死。   陆长渊眉头微蹙,言语怀疑:“魔婴?”   又是魔婴,这是他第二次提及魔婴了,难不成是被人蒙骗了。   萧靖摆摆手,飞快说:“魔婴就在堕魔谷,他想解开封印,放出魔物。”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失色。   解开堕魔谷的封印,邪魔现世,世间将大乱矣。   陆长渊大惊:“当真?”   “当真!”   忽然,柳元白无声落泪,扯着陆长渊的衣袖,哭求道:“别去,师父,求求你了,不要去。”   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倘若师父中途离去,他会沦为天下笑谈的。   “师父,我好怕呀……”   柳元白哭得梨花带雨,惊惧不安道:“师叔怀恨在心,想破坏我们大婚,他是骗人的。”   闻言,陆长渊迟疑了。   他……真想破坏大婚?一时间,隐秘的雀跃在心头泛起。   陆长渊心想,他是否有一丁点还在意自己?   然而,萧靖却等不及了,多耽搁一秒,宋听枫就危在旦夕,封印也多一分风险。   萧靖奔上前,抓住陆长渊的手腕,急声催促:“你跟我走!”   陆长渊心头一跳,脚步迈出了半步,却被另一只手扯住了。   “师父……”   柳元白泪如雨下,一张精致的小脸挂着惶恐,柔美的唇瓣毫无血色。   “白儿,我很快就回来。”   柳元白哭着摇头。   忽然,一道传音钻入萧靖的耳中。   萧靖微微侧目,直直看向柳元白,暗暗说:“当真?”   “当真。”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陆长渊的注意。   系统:“宿主,柳元白真愿意归还仙骨?”   “他是破釜沉舟了。”   陆长渊以为,他和柳元白春风一度,为了责任,与之结契。   柳元白心知,他认错人,也猜到,那人应该是萧靖。   虽不清楚萧靖的所思所想,他是存心报复也好,是心如死灰也罢,都无关紧要。   甚至,柳元白暗暗庆幸,若不是师父认错了人,也不可能与他成婚。   这个误会,不能被拆穿。   今日之后,他将是明渊真君的道侣,这就够了。   因此,为了让萧靖守口如瓶,他只能出此下策。   归还仙骨,虽有损根基,可有仙府做后盾,亦无大碍。   没人想到,在热闹的场面下,还暗潮涌动。   很快,陆长渊同意一去,柳元白不放心,也执意前去。   看好戏的人按捺不住,也纷纷前往。   若青莲真人说谎,是天大的笑话;若他所言为实,则不可不防。   堕魔谷,黑风滚滚,澎湃的魔气吞没了这方大地,连灼灼艳阳都避其锋芒。   魔物贼心不死,一直妄图重临人世,若不是一代代剑尊以剑气威慑,早已突破封印,为祸一方。   堕魔谷深处,有一悬崖峭壁,深不见底,长年被戾气侵袭,早已成了一方禁地。   近之,灵气运转不畅,道心不稳者,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天空,暗沉无光。   峭壁上,长有一株枯树,张牙舞爪,魔气腾腾。   枯树上,挂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宋听枫。   萧靖飞奔而去,见他还有气息,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枯树太脆弱,轻轻一碰,就摇摇晃晃的,在断枝的边缘横跳。   红绸飘飘,卷着宋听枫的腰肢,却被一道魔气割断了。   蓦然转头,魔婴立在半空中,挥舞着长长的利爪,笑容邪魅。   好厉害的魔头!   众人大惊,纷纷戒备。   陆长渊眉头紧蹙,试探问:“魔婴?”   魔婴哈哈大笑,笑着说:“正是,惊不惊喜?”   此言一出,修士们哗然失色。   魔婴是声名狼藉的魔头,早在千百年前就身死道消,怎地又重现人世了?   众人不是傻子,自知来者不善,恐不能善了。   此时,一修士厉声问:“魔婴,你意欲为何?”   “聒噪。”   话音未落,那修士突然爆体而亡。   没人看清魔婴是如何出手的,他的实力已出神入化了。   魔婴遗憾摇头,无奈说:“一个小啰啰,就没出声了,很烦的。”   他一出手,就震慑住众人。   不乏有修士想逃,却惊骇地发现,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了。   忽然,一道声音从人群后响起:“魔婴封锁了堕魔谷,他要我们以身献祭,解开魔界封印!”   魔婴欣喜万分,止不住地鼓掌:“哎呀,被你猜中了!”   下一刻,那一名修士就暴体而亡了。   魔婴之狠辣,出乎众人的意料。   然而,不乏有剑宗的长老全神戒备,在一声怒喝下,群起而攻之。   一时间,众人使出浑身解数,激斗魔婴。   陆长渊身为当代剑尊,一马当先,缠住了魔婴。   风起云涌,杀气凛凛。   正道修士在殊死一搏,魔婴却游刃有余。   他要围猎一众修士,以他们之血,祭奠万千魔物,以破开封印,让世间生灵涂炭。   这群小啰啰,太弱了,不堪一击。   显然,众人也看出了,他在猫戏老鼠般,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或者说,若没有明渊真君力敌,早已败北了。   另一边,萧靖在救下宋听枫后,也加入了围困中。   他在等待时机,七星诛神符只余最后一张了。   若成功,世间再无魔婴。   一时间,法术翻飞,法器漫天,轰鸣声不绝于耳,似要撕裂空间,将魔婴困之一隅。   魔婴是何等人物,连三层功力都未曾使出。   忽然,萧靖心头一跳,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警铃大作。   蓦然转头,一法器不受控制,直直刺向宋听枫。   “不要!”   萧靖奋起直追,却还是迟了一步。   刹那间,宋听枫的心脏被洞穿。   宋听枫忍住剧痛,勾起一抹笑容,嘴唇微动,却咳出一大口鲜血,沉沉坠入了悬崖下。   萧靖飞身一扑,却落了空,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这一出,来得太快,分别就在一瞬间。   萧靖仰天长叫,心痛得难以喘息。   那一法器,来得太古怪,好似有人故意而为之。   下一刻,他猛地转头,目露凶光,死死盯着柳元白。   柳元白心慌意乱,急急撇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好,是你,又是你!   萧靖恨意冲天,只想为宋听枫报仇。   顷刻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却从悬崖下冲天而起。   宋听枫的英灵缓缓飞上天,朝萧靖笑了笑,无声说:“去吧。”   下一刻,英灵飞身一扑,如流星划过,瞬间抱住了魔婴。   魔婴大惊,奋力相抗,却挣脱不得。   死亡在呼号!   萧靖恨意冲天,飞身一闪,蓦然出现在魔婴的身后,将七星诛神符狠狠一拍。   “魔婴,你到此为止了。”   七星诛神符入体,搅碎了他的丹田。   刹那间,斗转星移。   七颗明星出现在天际,连成一无上诛神阵。   星光大作,激发万千星芒,划破时空的阻隔,锁定魔婴的元神和,强悍绞杀。   诛神大阵一出,无人能逃过一劫。   一道星芒自天际而来,瞬间将魔婴化为飞灰。   至死,魔婴都不甘心。   “啊啊啊……”   这个小苍蝇,他怎么敢,怎么敢?!   诛神大阵在斩杀魔婴后,又悄然消失在天际。   大阵的威力太强,有诛杀神人之威。窥之,则神魂不稳。   此时,修士们都呆若木鸡,久久回不过神来。   魔婴,死了?   那一击,是青莲真人的手笔吧?   不愧是剑宗的高徒,这手段,非同一般啊。   然而,在众人的惊叹中,萧靖怀着满腔恨意,一步步朝柳元白走来。   柳元白心虚,不敢触其锋芒,委屈巴巴说:“师叔,你……你怎么了?”   萧靖二话不说,一剑刺出,要他小命!   柳元白大叫,在死亡的边缘,吓得痛哭流涕。   忽然,他的攻击被一剑挡下。   “师弟,你干什么?”   “呵,我干什么?”萧靖冷笑连连,指着柳元白大吼:“你倒不如问问,他干了什么!”   柳元白泪眼婆娑,哭得伤心欲绝,只能无助地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长渊心沉如铁,皱眉道:“无论如何,你不该伤人性命。”   “陆长渊,你不愧是情种啊,让人大开眼界。”   萧靖神似癫狂,一边后退,一边喃喃自语。   就在刚刚,天道降谕,斥责他对天道之子不利。   柳元白是主角受,他万万不能死。   同时,系统也发出提醒,在三分钟后,宿主即将抽离世界。   萧靖步步后退,退到了悬崖边上。   他笑靥如花,却暗藏讥讽,一字一句道:“陆长渊,那一晚,不是你的好徒儿,而是我呢。”   言罢,陆长渊一震,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中。   柳元白瞳孔一颤,脸色极为难看。   萧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落泪了。   “陆长渊,你冷漠无情,活该被骗!”   “但愿,你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得不到所爱之人。”   言罢,他胡乱抹了抹泪水,声音狠戾:“我父母皆亡,是你救了你,带我上剑宗,我欠你一命。”   “那天,你说我忘恩负义。不,我最恨欠你的!”   忽然,无边的恐慌将陆长渊淹没了,他飞身上前,却迟了一步。   萧靖在他的惊惧中,蓦然抽出仙骨,忍着剧痛,笑得开怀:“这一命,我还给你。”   将仙骨扔给陆长渊,吹着微风,他大张双手,往悬崖倒下。   听枫师兄,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陆长渊惊骇欲绝,飞身扑下悬崖,却被宗门长老所救。   “萧靖,你回来——”   陆长渊撕心裂肺地大喊,却无能为力。   天人相隔,就在一瞬间。   往事浮现,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残忍。   倘若可以重来……   可,无法重来。   无边的悔恨让他双目充血,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陆长渊仰天长叫,自识海中爆出一道惊天魔气。   “啊啊啊——”   魔气滚滚,在堕魔谷中肆虐。   陆长渊双眸赤红,大吼:“师弟——”   一时间,众人大骇,惊叫连连:“明渊真君入魔了!”   一代剑尊入魔,堪比魔婴临世。   一时间,白昼如夜,魔气滚滚,有毁天灭地之能。   然而,这一切,萧靖是看不见了。   在掉入悬崖的那一刻,他的意识就被系统抽离,离开了这方世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29碗狗血   抽离世界后, 萧靖在系统空间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书中世界,他只是一个过客, 却也实实在在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冒险。   系统忧心他的精神状况, 轻轻说:“宿主, 你没事吧?”   萧靖摇摇头,故作淡定:“没事, 我很好。”   闻言,系统松了口气:“那好,我们进入到下一个书中世界吧。”   萧靖:“……”   什么鬼,就算是资本家, 也没有这么压榨的吧?   他刚刚结束一个任务,又要开干,一年到头, 就不能歇息一天?   系统颇为心虚,支支吾吾说:“任务堆积太多, 大家都在拼业绩。”   “哦, 这样啊……”萧靖笑了笑,轻快道:“那你加油哦,我要睡一觉了。”   系统暗暗吐槽, 它一个人,加油个鬼哦。   就在萧靖闭眼的瞬间,系统装疯卖傻, 将他投放到剧情中。   耳边, 唯有遗憾的一句:“哎呀, 搞错了……”   萧靖在天旋地转中, 一阵恶心想吐, 将系统骂了又骂。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   他身子一沉,显然是进入书中世界了。   嚯!   萧靖蓦然睁眼,一片漆黑,连半点星光都没有,不由得愣了愣。   “系统,我瞎了?”   “不应该啊!”系统也懵了,这具躯体,虽说体质很差,但不是瞎子。   随即,系统提出了一个猜想:“天黑了,还没开灯吧?”   萧靖顿了顿,猛地起身,头顶却狠狠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啊……”捂头痛呼,他愈发生气了。   这是哪门子的衰运,也太倒霉了!   他有预感,这个世界,依旧坑人。话说,自从绑定了系统,他就一直倒霉。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偏偏,系统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模样,精神上鼓励:“宿主,你加油哦,我看好你。”   呵呵,可我不看好你。   萧靖无奈,往上摸了摸,却碰到房顶,一路摸索,终于找到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灯开,光线微弱。   小小的房间映入眼帘,让他愈发沉默了。   这是哪里,他被关禁闭了?   环顾一圈,他应该身处阁楼中,房间狭小,屋顶极低,连腰板都挺不直,只能弯着腰走路。   墙角,是一张一人宽的床。   窗户极小,几乎不采风、不透光。   这间阁楼,更像一个斜三角形的盒子,别说是住人,就连堆放杂物都憋屈,偏偏,原主还真住在这里。   想想,长年住在此处,心情该如何压抑?   萧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总觉得被坑了。   系统生怕挨骂,在他爆发前,将剧情塞进他的脑海里。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剧情挤进脑海,几欲呕吐。   这本书,名为《霸道总裁的落跑白月光》,讲述了一出渣攻贱受狗血剧。   江元化,b市赫赫有名的总裁,长得剑眉星目又多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霸总的魅力,是不少青年男女的梦中情人。   偏偏,他对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冷眼相待,始终独善其身。   这一切,只因他有一个记挂多年的白月光,求而不得,思之念之。   刁吉,正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刁吉出自豪门大家,长得芝兰玉树,善钢琴,为人和善又柔雅,在一众公子哥中,是独树一帜的美人儿。   多年前,两人在一个宴会上相识。   凭借过人的魅力,江元化对他的一见倾心,追求多年,却无疾而终。   刁吉爱艺术,在家族的支持下,前往国外深造。   分别多年后,刁吉回国,两人再度重逢,昔日的火苗燃起了熊熊烈焰。   他们相恋,互相扶持,最终修成正果,成为了一对人人艳羡的佳偶。   而他,一个早死的炮灰,连拦路石都算不上。   剧情中,原主是刁吉同母异父的哥哥,随母姓,也叫萧靖,性子却柔柔弱弱的。   见他木木呆呆的,系统主动介绍剧情。   “书中,你一心爱慕江元化,却碍于身份,只敢躲在暗处偷看他。”   “当江元化和刁吉谈情说爱时,你躲在厨房里,为他们切果盘、倒牛奶。”   “当两人吵架时,你彻夜陪伴刁吉,听他抱怨一点一滴的不满,却甘之如饴。因为,这是你唯一了解江元化的途径。”   “刁吉性子温和,爱穿白衬衣,你有样学样,越惹来刁母的嫌恶。”   “明明人同一个生母,可刁吉受尽宠爱,你却是拖油瓶,倒了,都没人扶!”   “你……”   “够了,你别再说了,我不是文盲。”萧靖打断它激情昂扬的旁白,非但不入戏,只觉得尴尬。   这家伙,偷偷去学表演了?   系统不虞,反驳说:“我考了资格证的!”   “什么证?”   系统顿时神气了,大声说:“《当代系统在发展世界中的创新性运用》,这是一门新学科,说了你也不懂。”   萧靖满头黑线,幸好他不懂,也不想懂。   随即,他回顾剧情。   书中,原主是刁母带来的孩子,长得柔弱可欺,不受刁父的喜爱,时常打骂。   刁母知情,却冷眼旁观,时而还帮腔打骂。只因,她也不喜欢这个未婚所出的孩子。   他的存在,只能徒增笑谈,让全家蒙羞。   与原主不同,刁吉长得美貌又伶俐,自由受宠,爱卖乖讨喜。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孩子。   刁吉很聪明,也很有野心,在江化吉追求他时,既不拒绝,也不接受,以过人的手段吊着他,还不翻车。   当时,刁吉看上了一位大人物的独生子,倘若能傍上高枝,刁家将再上一个台阶。   后来,刁吉以深造钢琴为由,陪伴那位高官之子出国。   几年过去了,他仍未得偿所愿,反被抛弃。无奈之下,只能回国,打上了江元化的主意。   在刁吉出国的这几年,江元化爱而不得,将目光投在了原主的身上。   提到这里,连系统都生气吐槽:“这渣攻真贱,没能耐追到主角受,就找替身,还逼迫原主签上不平等协议书。”   江元化几近癫狂,让原主模仿刁吉的一举一动,连穿衣风格都如出一辙。   为了打造一个完美的替身,江元化不允许原主有一丝一毫不像心中的白月光。   曾经,原主也哭过闹过,只换来冷暴力。   渐渐的,他不哭不闹了,倘若能换来他的目光,当另一人的影子算什么呢。   后来,白月光回来了。   原主被父母厌弃,被同学误解,一时想不开,永远离开了人世。   他的死,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好似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或者说,多他不多,少他最好。   看完剧情后,萧靖一个头两个大,不想做任务,一心躺平。   系统见状,也不愿勉强,生怕他撂担子不干了。   “宿主,我们情同手足,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   萧靖:“……”   系统暗暗吐槽,这家伙,越来越难以忽悠了。   “为了解决我们共同的困难,我要送你一个金手指!”   “不要,免费没好货。”   系统顿了顿,笑嘻嘻的:“也是。”   嗯?就这样承认了?   随即,在系统的魔音绕耳下,萧靖还是妥协了。   这个金手指是一项技能:共情。   「共情」能模拟原主的所有心情,使演技毫无破绽,从而更好地地完成任务。   有利则有弊。「共情」太深,宿主们往往会受影响,情绪被操控,难以摆脱。   不过,萧靖累得要死,不用演,就能走剧情,简直是雪中送炭。   萧靖高兴坏了,催促道:“用用用,快用上,我等不及了!”   技能发动。   顷刻间,萧靖被铺天盖地的忧郁填满了,负面情绪如影随形,悲伤、恐慌又焦虑。   如被抛弃的可怜虫,无人怜爱,缺少关注,只能躲在黑暗里,睁着忧愁的双眸,渴望温情。   心脏很疼,绵延不绝的悲痛如一把铁锤,磨得流血,无法愈合。   长期的虐待和冷暴力,像慢性毒药,精神在折磨中,慢慢走向毁灭。   萧靖大口喘息,捂着疼痛的胸口,止不住地颤抖:“系统,快把共情关了。”   系统也慌了,查阅使用手册,心虚说:“这项技能一旦发动,就不能中途停止。”   “行了,解除绑定吧,我跟你没法过日子了。”   “别啊,我很有用的,真的!”   萧靖满头黑线,一顿冷嘲热讽:“你有毛用?”   系统:“……”可恨,总觉得这家伙再骂人,却没证据。   萧靖深吸几口气,一站起身,又不幸撞到了头,哎哟一声,捂头痛呼。   然而,除了头部,他全身也疼得厉害,连呼吸都扯着痛。   萧靖窝在角落处,小心撩开长袖,一大片青紫的皮肤映入眼帘。   愣了愣,他又撩起衣摆和裤脚,依旧是一大片青紫的、不堪入目的伤痕。   这是长年被殴打的痕迹,新旧伤交错,淤青不散。   刁父痛恨这个拖油瓶儿子,要不是碍于流言蜚语,早就将他赶出家门。   好歹养了这么大,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供他吃穿,还送他上学,拿他出气怎么了?   何况,刁父是一个暴发户,没素质,又脾气暴躁,在豪门中,一向都是丢人玩意。   在外,他低人一等;在家,自然要一言堂。   原主长年被虐待,精神一再受折磨,到了樯橹之末,不敢反抗。   在江元化看向他时,同作为男人的刁父,深知其意。   就那样,原主被送到了江家别墅,成了一个任人羞辱的金丝雀。   被包养,这个词可不好听。   萧靖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淹没了,猛烈摇摇头,往门外走去。   一碰到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抬头一瞧,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前,瞪着一双阴狠的小眼睛,说话阴阳怪气:   “你躲在里面干什么?瞧你那样,像一条吸血水蛭,赶都赶不走。”   萧靖双眸一沉,直勾看着他,面目晦暗不清,像躲在暗处的小鬼。   刁父吓了一跳,阴狠道:“你瞪什么,欠打!”   说着,他抽出皮带,狠狠一抽,像要把他的皮都扒下来。   顿时,无边的恐惧涌上心头。   萧靖心里痛恨,却在共情的负面情绪下,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硬生生挨了一下。   刹那间,手臂传来剧烈的刺痛,唤醒了他的意识。   萧靖气极反笑,露出一双狠戾的双眸,杀气在眼底一闪而过。   这一刻,他仿佛还是青莲真人,手起刀落间,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刁父骇然一惊,猛地后退几步,见他没有追上来,才色厉内荏道:“你疯了,你想杀了我?”   言罢,他愣住了。   那双凶狠的眼眸,好似要吃人。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刁父手脚发冷,走得飞快,嘴里却不依不挠的:“小子要打老子了,这世道,真没天理啊!”   “我辛辛苦苦养他那么大,就是养一条狗,都知道看门,他倒好,还敢瞪我。”   “可见,他比狗都不如,吃白饭了。”   萧靖一步步跟上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眸,看不清神色。   刁父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瞧,还以为他真想动手,走得愈发快了,在惊急中,被左脚绊倒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   刁父摔得鼻子流血,有气没处发。   这时,刁母听到动静,小跑而来,急忙将他扶起来:“老公,你怎么了?”   刁父丢了面子,气急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怒骂:“贱人,看你生的小贱人,还敢瞪我呢。”   刁母捂着侧脸,敢怒不敢言。显然,被打已习以为常了。   “萧靖,你闹什么?”刁母将火气发泄到他的身上,一通责骂:“我们把你养到这么大,供你吃穿,你怎么不懂感恩呢?”   “你看看隔壁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回来赚钱养家了,你除了害人,还会什么?”   “有时候,我宁愿你死了!”   “死了,一了百了,不会连累我们。”   “你出生时,我真该把你送人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又是这样。   每当刁父惩处原主时,刁母要么冷眼旁观,要么斥责他不知好歹。   养恩,如一座大山,将他砸得喘不过气。   在日积月累的冷暴力中,原主愈发谨小慎微,恨不得化成透明人,就不必再挨骂挨打了。   萧靖捂着头,用力锤了几下,让意志保持清醒。   不料,刁母见他这番模样,愈发不耐烦了:“都叫你少吃药,都吃傻了,看着就烦。”   刁父气急败坏,挥挥手:“算了算了,懒得多说废话,叫他出去。”   刁母怔了怔,低声说:“下大雨了……”   “嗯?”   刁母浑身一颤,立马改口:“没什么,他不过夜的,马上就走了。”   言罢,刁母他的背包扔出家门,指着门外道:“出去!”   萧靖瞥了她一眼,忍着疼痛,慢慢往外走。   在经过刁母时,她叹了口气,故作关心:“唉,你啊你,别怄气了,好好跟江总说说,让他投资家里的项目,你爸都急坏了。”   萧靖暗暗嗤笑,想出言嘲讽,却呆呆地点头了。   “好孩子,叫江总过来接你,你们顺便在家里住一晚吧。”   “如果他不来……”那家里,可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走出门外,大门被重重关上。   头顶的炽光灯有些昏暗,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黑夜与暴雨相随。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神魂在颤抖。   萧靖打了个喷嚏,无声吐槽:“系统,你这技能有bug吧?”   在这般下去,他连自我意识都没了。   系统嘻嘻一笑,打哈哈说:“硬币有两面,你可以换个角度想。”   萧靖:“……”我就静静听你瞎掰。   “共情下,身体和意志能自行作出反应,你要无聊,可以切换到托管模式。”   反应不会翻车,就当是挂机了。   萧靖挑眉,被他说动了几分。   系统趁热打铁,怂恿说:“你不是很累嘛,休息一下。”   撇撇嘴,萧靖在惬意中同意了。   随即,他的意识出现在系统空间,身体进入到托管模式,由本能操控言行。   这时,原主像一根了无声息的木头,两眼呆呆的,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   接听后,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出:“什么事,快说!”   “江总,我在外面,你能不能来接我?”   语气中,尽是卑微。   “接什么,你不会坐车?”   萧靖张了张口,久久不语。   待机状态下的躯体,毕竟不够智能,只能机械地执行任务。   刁母说,让江总过来接他,倘若失败了,会被打吧。   另一边,江元化看了看手机,愈发不耐烦了,皱眉问:“挂了?”   不行,不能被打了,太疼了,浑身上下都在疼。   他要乖乖听话,才会被喜爱。   下一刻,他挂着讨好的笑容,谦卑说:“江总,我在外面,你能不能来接我?”   江元化一顿,咬牙说:“这句话,你已经问过了!”   然而,对方却像一台复读机,又卑微地问:“江总,我在外面,你能不能来接我?”   语气中,尽是讨好。   江元化火冒三丈,怒斥:“别闹了!”   言罢,他挂断了电话,胸膛却被气愤填满了。   那小子,真是有毛病。   当初,真不该惯着他,替身就是替身,哪怕穿得再像,闭上眼睛时也有几分神似,也终究不是刁吉。   若是刁吉,又岂会低声下气地求人,他自信又高傲,如一颗明星,在夜空中闪闪发亮。   被拒绝后,萧靖呆呆愣愣,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脚都麻了,却茫然地左顾右盼,不知该去往何处。   夜,漆黑。   他,无处安身。   萧靖恍恍惚惚,转身往回走,立在大门前,按了一声门铃。   没人回应。   他等了等,又按了一下门铃,稍稍侧耳倾听。   忽然,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细长的眼睛从门里往外觑。   刁母全神戒备,不虞问:“江总呢?”   萧靖张了张嘴,低声说:“没来。”   刁母闻言,脸色陡变,大骂一声:“废物,你去死吧!”   随即,大门被重重地关紧,好似在躲避瘟疫。   门外,大雨磅礴。   萧靖无处可去,想躲在角落处避雨,刚一蹲下,就听到了开门声。   是刁母。   萧靖眼神一亮,惊喜地站起身,刚一抬脚,就被她轰走了:“你快走,别在这里碍眼,你爸都要气疯了。”   见人不动,刁母火冒三丈,用力推搡,将他推进了大雨中。   那神态是如此嫌弃,他被刺痛了,拔腿就跑。   大雨,哗啦哗啦。   黑夜,如地狱恐怖,仿佛有大恐怖在暗处藏身。   大雨淋湿全身,刺骨的冰冷让躯体都麻木了,尽管用力地拥抱自己,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萧靖如落汤鸡般,在大雨中跌跌撞撞的,时不时还回头看。   有人,在追赶。   是谁?   萧靖骇然一惊,未知的恐惧,让人头皮发麻。   “嘀嗒——嘀嗒——”   脚步声,近了。   猛地回头,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追来,他面目不清,笑声癫狂,越跑越快、越来越近!   萧靖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大喊:“救命!救命啊——”   呼救声被滂沱风雨声掩盖,只惹来身后人的狂躁。   “啊哈哈哈……”   救命,救命!   泪水模糊了双眸,萧靖在大雨中跌跌撞撞,几次摔倒,又爬起来。   在惊惧中,他再次拨通电话。   幸好,铃声响了三下,就被接听了。   江元化烦透了:“你有完没完?”   就一句,就将他的希望狠狠杂碎了。   萧靖抽泣着,紧紧捂着嘴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在心上人的嫌弃中,说了最后一次:“江总,我在外面,你……能不能来接我?”   “不行。”   这样啊,果然不行呢。   萧靖心如死灰,在暴雨中,茫然失措,像得了失心疯。   手脚发软,手机掉落在地。   听到奇怪的噪音,江元化皱了皱眉:“喂?喂喂?喂……”   挂掉了?   一看,还在接通中。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跨越时空的阻碍,传到了江元化的耳中。   嚯!吓一跳!   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耳朵,想追问,通话已然断线。   嗯?怎么回事?   顿时,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在心头涌起。   江元化眉头紧蹙,往回拨,却无人接听。   不听电话?   是出了事,还是一出闹剧?   实话说,萧靖跟了他几年,一直谨小慎微,虽上不了台面,也不曾出错。   今晚,却是例外。   忽然,一声祈求在脑海中回荡:“江总裁,我在外面,你能不能来接我?”   这过分的要求,他自然不能答应。   随即,他又拨打了电话。   电话,已关机。   一时间,恐慌感愈演愈烈,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江元化蓦然起身,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招来贴身助理:“去开车,我要出去。”   哼,萧靖,你最好没搞花样。   否则,他决不轻饶!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篇章了,希望小朋友们能继续喜欢—— 第30章 第30碗狗血   江元化憋着一肚子气, 连外套都没穿,就大步往外走。   停车场。   伶俐的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恭敬问:“江总, 您去哪里?”   江元化顿了顿, 有些心虚般看向窗外:“随便逛逛。”   “是。”作为金牌助理, 李非话不多问,静静开车。   豪车在市中心不疾不徐地行驶, 大雨拍打在车顶,噼里啪啦的。   江元化扯了扯衣领,烦躁说:“下次别开这辆车,吵死了。”   李非点头应是。   在这之前, 江总很喜爱这辆车,可心情一遭,看什么都碍眼。   透过后视镜, 李非心头一跳,能让江总烦躁的人或事, 很罕见呢。   忽然, 江元化一怒:“你看什么?”   李非收回视线,依然淡定:“江总,还要绕吗?”   闻言, 江元化久久不说话。   车里,一片静默。两人共事多年,早就有了一定的默契。   一会儿后, 江元化自顾自说:“刚才, 萧靖让我去接他, 我没同意。”   “他什么身份, 也配让我去接?”   “然后呢?”李非问。   然后?   他打来第四次电话, 一声惨叫后,联系不上了。   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有恼怒,有憋屈,也有担忧。   他再不堪,也是刁家的人,倘若出了意外,难免让刁吉伤心。   江元化曾发誓,这辈子,都会将刁吉捧在手心里,岂能让他伤心?   李非听后,飞快道:“江总,我或许知道他在哪里?”   “嗯?”   这两人,何时有过交集?   李非在对方的怀疑中,解释道:“刁家的项目出了意外,一直让人说情,想让江氏投资。”   那一对吸血鬼夫妇,怎能放过萧靖?   他再不受宠,也是江总的枕边人,吹吹耳边风,或许能成事。   李非点到即止,江元化却听懂了。   “投资?他也配?”   说来,刁家的资金出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以刁家夫妇的德行,应该早就向萧靖施压了。   然而,他却未曾提过半句。   别说投资,就连零花钱,他都没要过一分。   他是否有钱花,江元化并不在意,看他白白净净的,总归不会饿死了。   冷笑中,江元化随口说:“去刁家。”罢了,就当大发善心,去接一趟。   希望他别得寸进尺,若想要的更多,就太不知好歹。   豪车在大雨中疾驰而过。   气温陡降,车内却温暖依旧。   很快,喇叭声响起。   不必下车,自有人欣喜若狂地迎出来,恨不得背他进去。   车窗摇下,江元化勾了勾手指,问了几句,却并未得到预想中的回想,不禁冷了脸色。   萧靖不在?   大雨磅礴,他不在刁家,莫不是打车回去了?   也是,但凡他不傻,也不会走路回去。   想到这里,江元化怒气横生,眼神中一片冰冷,寒声道:“回去。”   好,很好。他真是被鬼遮了眼,才信了他的邪!   车里,气息压抑。   李非轻轻呼吸,竭力将车开的稳稳当当。   忽然,一个急刹,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俯身。   “李非,你搞什么?”   “江总,你看那边。”李非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指向不远处的墙角下:“那人,是不是萧少爷?”   放眼望去,在漆黑的墙角下,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蜷缩着身子,面目不清。   看身形,瘦弱不堪又狼狈,还真像他。   江元化蹙了蹙眉,不虞道:“过去看看。”   刺眼的远光灯划破黑暗,打在一人的身上。   然而,那人却一动不动,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不知是清醒或昏迷。   李非惊讶不已,抽气道:“真是他!”   此时,江元化的脸色一沉,长眸扫去,让李非噤若寒蝉。   另一边,被议论的萧靖浑身湿漉漉的,在寒冷中,不时微微发抖,形容狼狈。   他暗暗咬牙,如无家可归的流浪犬,气得抓狂:“系统,你个坑货!”   “我……我怎么知道……”   说来,系统也很无辜。他们才挂机一会儿,就被一精神病人盯上,一路追赶、吓唬,还差点被打。   幸好,萧靖及时进入躯体,这才逃过一难。   精神病人是赶跑了,却有家归不得,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这会儿,他也无奈,原主混得有多惨,才会身无分文啊。   别人被包养,他也被包养,这日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听说,人一旦倒霉了,连走路都摔倒。虽然萧靖没扑街,可一直被远光灯打在身上,也恼火得很。   这么宽的马路,偏偏要停车在不远处,难不成在存心搞事?   萧靖越想越气,从臂弯中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双眸,仔细瞧了瞧,吓了一跳。   嚯!主角攻怎么来了?   不行不行,若他落魄的一面被看到,会成为笑柄的。   这里啊,是不能再待了!   打定主意后,萧靖以手捂头,往另一侧逃跑,却因蹲久脚麻,摔了一跤。   瘦削的身影扑倒在雨中,溅起一身水花。   李非哎呀一声,蓦然俯身,担忧道:“受伤了吧。”   江元化薄唇紧抿,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一向这样,做事毛毛躁躁的,不像刁……”   下半句,江元化终究没有说出口。   萧靖又急又气,抬手捂住脸,暗骂:丢人丢大发了!   这个角度,车上的两人肯定都看到了。   手掌擦破,刺骨的疼,他却顾不了那么多,慌乱起身,踉踉跄跄地逃走。   大雨模糊了双眸,他胡乱抹了抹,紧绷着身子,越跑越急,好似在逃避怪物。   漆黑之下,他又扑倒了。   这一次,那个憔悴的人儿久久未能起身,似乎摔狠了。   “宿主,你还好吧?”   这天黑路滑,得小心慢走啊。   萧靖心存侥幸,趴在冰冷的地上,闷声问:“你看看,他们还没有在看我?”   系统:“在看啊,有个人还拿手机拍你呢。”   这么狠?   萧靖浑身一僵,一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被拍下,将成为渣攻嘲讽他的利器,就烦躁不已。   这个世界,真是出师不利啊。   算了,赶紧走吧。   不待多想,萧靖又爬起来,刚跑几步,就踩到塑料袋,再次扑倒在地。   咚——   他单脚跪地,膝盖火辣辣的疼。   这衰运,真是没谁了!   萧靖气急,抓起塑料袋一扔,却落了空,空手捶打在雨中。   得,他没法做人了。   在连番的霉运中,他无力吐槽,以手捧着脑袋,用力锤了几下,让意识保持清醒。   不料,他的举动落入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李非当了多年的贴身助理,对萧靖稍有了解。   记忆中,他怯懦内向,虽长相貌美,却不会打扮,长年活在刁吉的光环之下。   当刁吉离开后,江总沉沦了一段时日。后来,他找来一个替身,众人惊讶,也不敢议论。   只是,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使打扮得再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刻意模仿,不过东施效颦,惹人笑话。   这个替身,也有优点。他不吵不闹,像一个花瓶,永远安静地呆在角落中,即使被欺负,也不与人争辩,性子温和得不像话。   记忆中,他是呆板的。   然而,刚才的那一幕,却打破了以往的成见。   显然,对方发现他们了,却落荒而逃,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夹着尾巴,在黑夜中瑟瑟发抖。   那一刻,在刺眼的远光灯下,他的样貌渐渐清晰。   他眉眼艳丽,朱唇如桃花吐蕊,是清清淡淡的红,脸上苍白如纸,蹙眉时,如西子捧心。   倘若刁吉纯白如清莲,他则艳若如桃李。   虽为兄弟,却也大不相似。   李非心急火燎,恨不得飞奔下车,焦急道:“江总,我去帮一下吧?”   不料,江元化深深地看他一眼,冷笑问:“怎么,你很担心他?”   李非怔了怔,语气坚决:“不是。”   江元化冷哼一声,将视线投向雨中的身影。   在摔倒后,他试图爬起身,却无力扑倒,在羞愤中,徒劳无功地发泄。   一拳,打在雨水中,不痛不痒,却让车中的两人都静默了。   这一刻,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吧?   李非悄悄撇了撇后座。   江元化目光锐利,将满腹心思都藏在眼底。   忽然,他抬脚下车。   李非急忙跟上,为他撑伞。   脚步声渐渐靠近。   萧靖愣了愣,稍稍一瞥,见两人逼近,急得撒腿就跑。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没跑几步,就被一只大手钳住手臂。   “你去哪?”   糟糕!   萧靖以手捂头,闷声说:“认错人了。”   随即,他用力甩了甩,却无力挣脱,不由得更急了,眼泪不争气低流下。   “嗯?不是,我怎么哭了?”   系统尴尬笑了笑,低声说:“别问,问就是共情……”   萧靖:“……”差点忘了这茬。   在共情的作用下,将无限接近于原主的一举一动,连情绪都能完美复刻。   萧靖不愿搭理渣攻,可身体在他的触碰下,止不住地颤栗,自卑和恐慌在心头弥漫。   “别……别看我……”萧靖张皇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雨中微不可闻:“先生,你认错人了。”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臂,怒喝:“萧靖,你在搞什么?”   为了让他来接人,不惜苦肉计?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躲雨,他倒好,像个傻子,在雨中乱撞,还敢装作陌生人。   “我警告你,别搞花样!”   男人的语气是如此严厉,如一把铁锤,重重压在心头,将他所有的自尊砸得四分五裂。   悲伤成河,融入暴雨中,谁也看不清,也听不到。   萧靖无声落泪,虽无人在意,仍倔强地紧咬牙关,不愿露怯。   心底,无声在祈求:别骂了,好害怕啊。   又骂了几句,见他仍低着头,一副讨人厌的做派,江元化愈发气急,冷笑:“看到你就心烦,算了,合约到此结束。”   闻言,萧靖蓦然抬头,神色震惊。   合约结束?无端端的,这么突然!   他……被抛弃了?连当替身都资格都没有了?   一时间,无边的恐慌将他吞没了,脸色白得骇人,眼睛不会眨,如纸人呆滞。   他的反常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江元化眉头微蹙,在寒冷中,拢了拢衣领,烦躁问:“怎么,你有意见?”   “不……不要……”   “你说什么?”   “别……”   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微微伸头,扬声喊:“你大声点!”   男人的声音如开关,他愣愣侧头,动作呆滞,像一个机器人呆板,眼神一片空洞,声音沙哑:   “不要……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我会乖乖的,我不争不抢,会安分当一个替身。”   说着,他落下一行泪:“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言行和打扮都听你的,不多说一句话。”   “刁吉爱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刁吉看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刁吉爱弹钢琴,我也学钢琴。”   “从今往后,我就是刁吉的影子,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乖乖让你开心。”   “求求你……求你……不要抛弃我……”   对他而言,被抛弃远比失去自我更可怕。   这个世界,若没有江总了,他该何去何从?   回刁家吗?不,不行,会被打死的!   萧靖越想越怕,浑身发抖,眼睛在流泪,嘴里却说着讨好的话:   “江总,我很有用的,我会洗衣做饭,为你揉肩捶腿。”   “我吃的不多,以后,我还可以吃的更少。”   “如果房间不够,我可以睡在阁楼里。”   “来客人了,我就躲起来,不让你丢人。”   “我保证,会做得更好,求求你,别抛弃我,别赶我离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求求你了……”   他的神情太卑微,句句说着讨好的话,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愉悦。   江元化欲言又止,想出言责备,却忍下了。   他还是他,一如既往的懦弱,如尘埃,毫无闪光点,却执着得令人心疼。   人人皆知,萧靖爱江元化,爱到了骨子里,连自尊都可以抛却,沦为一寂寂无名的替身。   当直面他的真心,唯有震撼。   江元化五指用力,沉声道:“先回去。”   在他的泪水中,无法再说出半句分手之言。   太残忍了。   江元化怀疑,倘若合约解除,他会想不开吧?   能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有这个小傻子。   可惜啊,他一无是处,比不上刁吉。   想起刁吉,难得生出的怜爱顿时烟消云散了。   萧靖见他的脸色几番变化,暗暗吐槽:“渣攻的变脸功夫真厉害,不去卖艺都可惜了。”   系统:“你别贫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再淋雨,身体都要熬坏了。   渣攻是真的渣,那把伞,愣是半点也没有倾向宿主。   萧靖浑身疼痛难忍,四肢麻木,渐渐站不稳了,踉跄几步,无意蹭了蹭他的肩膀。   江元化厌恶他的靠近,猛地推了一把:“你是故意的?”   “啊!”萧靖捂着肩头,疼得两眼发黑,身体软绵绵倒下了。   脑子昏昏沉沉,如坠浓浓的黑暗中,在昏迷前,萧靖迷迷糊糊在想:“雨真大,夜真黑……”   夜再黑,也没有渣攻的心黑。   江元化心头一惊,将他稳稳接住,拦腰抱起后,惊觉于他的消瘦。   冰冷的躯体依偎着胸膛,江元化打了个寒颤,急声说:“去医院。”   李非暗暗惊讶,也不会多说。   很快,三人来到了医院。   闻着消毒水味,萧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思绪一片混乱。   这体质,也太差了。   倘若渣攻有暴力倾向,一拳就能打倒他吧。   就在萧靖浮想联翩之际,一道冷漠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别装,江元化不在。”   听到这名字,他下意识愣了愣,浓烈的悲伤瞬间将他吞没了。   叶长青都双手插在白大褂中,推了推金丝眼镜,嗤笑一声:“你的手段越来越低级了。”   作为江元化的好友,一向厌恶这个替身。   他的存在,只会证明好友的无能与偏执。   何况,谁也不是白痴,刁家的心思,众人都一清二楚。   明明年纪轻轻,又样貌姣好,不奔赴前程,偏要当见不得光的情人。   想着,叶长青愈发没好脸色:“脱下衣服,我给你检查。”   脱……脱衣服?   这不好吧,他浑身是伤,倘若被旁人瞧见了,会被议论的。   萧靖拢了拢衣襟,垂着头,惶恐不安说:“不,不用了……”   见他忸忸怩怩,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明媚的双眸似荡漾着盈盈秋水,觑人时含羞带怯的,美得惊人。   顷刻间,心跳乱了一拍,叶长青呼吸一滞,暗骂他水性杨花,遇到个人都想勾引。   压下心头的悸动,叶长青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很忙的,你快点。”   伤口被触碰,萧靖轻轻抽气,反手拍去,可他的力道太小,如小猫挠痒,轻轻柔柔的。   手背触电般酥麻,叶长青心里厌恶,指尖微动,将斥责的话都藏在肚子里。   清了清喉咙,他缓言说:“脱衣,做检查。”   最起码,这身湿漉漉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没病都得闷出病来。   不行,这个医生的眼神太诡异了,萧靖总觉得对方会暗中做小动作。   萧靖警惕地看他一眼,愈发拽紧了衣襟。   刹那间,叶长青心头一动,在澄澈明眸的注视下,悸动不知从何而来,陌生又撩人。   “你就是这样勾引元化的?”   嗯?他在说什么?   萧靖和系统都静默了,想了想,只当他思维太跳脱。   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萧靖挪到床尾,翻身下床,伤痕却扯着疼,脚下一软,又要摔倒了。   这一晚的,他真是和摔跤杠上了。   闭着眼,他有幸未摔破头,落入了一温暖的怀抱中。   怀里的人儿,清瘦又柔弱,如雨后昙花一现,肆意绽放,世间因他而美丽。   叶长青将人儿往怀里一扯,不虞问:“除了我,你还勾引过谁?”   似乎幻听般,萧靖呆愣着,欲言又止。   “怎么,被我被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叶长青压下微扬的嘴角,自信又张狂。   男人身材高大,气息好闻,连体温都炙热过人,将他拥在怀里时,还能用下巴抵着佳人的发顶,如交颈鸳鸯。   系统一阵沉默,无语说:“好尴尬啊……”   作为旁观者,它的脚趾都块抠出一段代码了。   萧靖气极反笑,想讥讽他痴人说梦,却言不由衷说:“我没有,你放开我!”   挣扎的力道也轻得很,好似闹脾气的小猫儿,要哄哄。   萧靖气的要死,“系统,这共情误我!”   若不是身体不受控制,他反手就是一脚,再言语问候。   “看你柔柔弱弱的,长得漂亮,气质上乘,又爱撒娇,要是被抛弃了,我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你的示好。”   想了想,叶长青暗暗欣喜,挑眉问:“跟元化分手,怎么样?”   闻言,怀里的人儿瑟瑟发抖,小脸煞白,惶恐说:“叶医生,你别开玩笑了,我是江总的人,就算他心里没我,也没关系……”   在这场合约中,他爱得卑微,只祈求一个眼神。   短暂拥有,就够了。   叶长青心头一沉,英俊的侧脸如寒霜冷漠,“你爱他至此?”   “我爱他,至死……”   忽然,他浑身一僵,紧紧咬着牙关,似在忍耐未知的苦楚,脸色煞白。   察觉到他的不妥,叶长青急问:“你怎么了?”   大掌宽厚,轻轻抚了抚他的侧脸。   萧靖愣愣地看着他,下一刻,冲到垃圾桶旁,一通狂吐。   清瘦的人儿吐的天昏地暗,眼角泛着泪花,双颊绯红。   “哇,宿主,你没事吧?”   “说来你不信,我被自己恶心吐了……”   那般卑微又恶心的话,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若不是他的意志够坚定,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呢。   他太过狼狈,急坏了叶长青,烦躁道:“早说了,我要给你检查,你就不听,非要勾引我,吃亏了吧。”   萧靖一听,吐的更严重了。   艹,这傻子,总有一天要揍他。   好一会儿,萧靖总算舒服了。   叶长青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问:“你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叶长青一顿,深深地望他一眼:“元化的冷待,让你这么难受?”   萧靖:“??”   这傻子,又在脑补什么?果然啊,医者不自医。   就在此时,推门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却顿住了。   江元化:“你们……”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   1.对何时虐渣、如何虐渣等,存在疑问的小朋友们,可以看看文案哦。   2.已开启订阅率80%防盗,被防住的,可48小时后再看,感谢支持!   3.每日零点更新。 第31章 第31碗狗血   病房中, 三人大眼瞪小眼。   叶长青推了推金丝眼镜,哈哈一笑:“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   萧靖听得一脸黑线, 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江元化皱了皱眉, 也未多想, 不虞道:“这都多久了,你连病服都没换?”   好歹是他的人, 在病房中,还穿着湿衣服,比路边的乞儿还狼狈。   萧靖睁着怯弱的双眸,笑容卑微又苦涩, 泪花在闪烁:“江总,我错了。”   声音很小,叶长青站在他身边, 勉强听到了,见他的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似传闻中的惹人厌, 不禁浮想联翩。   难不成,元化亏待他了?   是了,他再不堪, 也是刁吉的哥哥,将满腔的愤恨转移到他的头上,也是有可能的。   叶长青变了脸色, 蹙眉说:“元化, 你不该拿他泄气。”   江元化:“??”   萧靖:“……”   “怎么,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叶长青困惑不解。   江元化懒得理他, 将一个袋子递过去, 交代道:“我还有事,你检查后,若无碍,就自行回去。”   袋子里,装着一套牌子衣服,价格匪浅。   萧靖高兴坏了,将袋子抱在怀里,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挥手说:“江总,路上小心。”   被他全心全意注视着,江元化的心跳乱了,就露出微笑前,转身就走。   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萧靖开心极了,仿佛飞上云端,比蜜糖还甜腻。   太好了,霸总出手就是不一般,随随便便就是一套五位数的衣服。   雨停后,他就去退衣服,拿到钱了,先去大吃一顿,再去酒店美美地睡一觉。   叶长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气一声:“一套衣服罢了,你就这么开心?”   萧靖重重地点头。   能不开心吗,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苦人,还坐车都没钱,一路淋着雨。   人生啊,何以为乐?唯有暴富。   叶长青抢过袋子,义正言辞说:“他不喜欢你,你别傻了。”   萧靖满头黑线,伸手去抢,却够不着。   “你给我!”   叶长青将袋子举得高高的,摇头说:“你清醒点,一套衣服罢了,不代表什么。”   这叫什么话,一套衣服代表一笔巨资!   萧靖气得发抖,两眼又发黑了。   这傻子,迟早得被他气晕。   深呼吸一下,萧靖挤出一抹微笑,用力锤了捶疼痛的脑袋,好言相说:“我很冷,要换衣服了。”   “也是。”叶长青将衣服还给他。   下一刻,萧靖开始解扣子,丝毫不避忌他的存在。   叶长青一惊,失声问:“你还想勾引我?”   “叶医生,如果不想看,你可以转过去的。”   顿了顿,男人转过身去。   萧靖一边提袋子,一边捡起扔在墙角的背包,在偷偷摸摸逃走时,男人恰好转过头来。   “你偷看我?”   叶长青一惊,紧闭双眸,失声反驳:“我没有。”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这小子哪是换衣服,分明想跑。   “站住。”   叶长青长腿一迈,轻易钳住他的手臂:“你想去哪?”   萧靖浑身是伤,被用力一抓,疼得直发抖,脸色愈发难看了。   男人毕竟是大医生,看出他身体不适,追问:“你的手臂受伤了?”   说着,就想撩起他的衣袖。   萧靖心头一跳,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背,低声说:“我很好,你别管我了。”   随即,他的辩词张口就来:“江总不让我在外留宿,我得赶在十点前回去,求求你了。”   叶长青:“他说了,让你先检查。”   闻言,萧靖愈发低落了,噙着泪水,难堪说:“我真没事……”   他太过卑微,像长期处于阴影下的小可怜,话中的未尽之意,让叶长青的心沉到了泥潭里。   这小子,怕不是有难言之隐呢。   “你是不是……有话说不出口?”   “是!”   他想喷人,想离开,却说不出口,这见鬼的共情!   这下子,男人加深了误会,他这般悲痛,伤口必定是血淋淋的。   “罢了,你走吧,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尽管来找我。”   叶长青挥挥手,同情不已:“你的遭遇,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也不妨直说。”   嗯……哪门子的遭遇?   萧靖满头雾水,大方发了张好人卡:“叶医生,你是好人。”   一踏出病房,刁母就来电话了。   挂断后,又立刻打来,大有他不接,就誓不罢休之意。   萧靖暗暗咬牙,一按接听,咆哮声就传来了。   “你肯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偏不听话,也不懂感恩。”   “我真后悔生下你,同样是我生的,你和吉儿怎么差了这么多?”   “是我惯坏你,翅膀硬了,连你爸都敢反抗了?”   “改天,你回家一趟,跪下向你爸认错,求他原谅你。”   “刚才,我说了很多好话,才勉强让他消气的,你可别再闹了。”   说到这里,她不言语了,打算在他千恩万谢时,再好好训斥一顿,让他知晓父母的不容易。   说起来,要不是父母的允许,他岂能攀上高枝?   做人啊,得感恩。   然而,刁母期待一会儿,笑容都僵住了,依旧没得到回应。   嗯?信号不好吗?   “喂?死小子,你听到没有,别装死,吱声!”   “你再不说话,就别回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听罢,萧靖的心头蓦然刺痛,唯恐被抛弃。   从小到大,他都过着寄人篱下的苦日子,连一个佣人都不如。   刁母没仰仗,又带着一个拖油瓶,幸好貌美,被刁年看上后,费劲心思才上位的。   为了讨好刁年,她没少烦心,哪怕知道他常常毒打萧靖,都默许了。   小时候,萧靖被虐打后,疼得直发抖,常常向母亲哭求,想离开这里。   一次次哀求,换来一次次责骂。   刁母斥责他不懂事,让他忍,要乖乖听话,不能说离开的话。   然而,那个年幼的孩子,长期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早已不堪重负。   有时候,刁母也会心疼,趁刁年不注意,悄悄塞糖果给他,一遍遍说:“你要听话,不听话的孩子,会被丢掉的。”   佣人们见风使舵,对他更没有好脸色,毫不避讳,私底下各种议论。   后来,他渐渐懂了。   他是拖油瓶,不听话,会被扔掉的。扔掉后,他就没有家了,会无处可去。   渐渐的,他学会了看人脸色,认真当一个乖孩子。   后来,刁吉出生,全家一片喜庆,将其捧在手心里,疼爱有加。   刁母终于有了依靠,对萧靖愈发忽视。   这些年来,她习惯了颐指气使,以恩情为挟,肆意操纵这个不讨喜的儿子。   以往,她一旦以「不能回家」为挟,就算萧靖再委屈,总会屈服的。   这一次,却不好使了?   刁母叹了口气,迂回说:“靖儿,我们都是为你好,江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乖乖听话,别惹他生气,在力所能及时,帮帮父母,好不好?”   这语气,温和极了,简直像换了个人。   萧靖目无表情,淡淡说:“我爱莫能助。”   刁母见他松口,一通怂恿:“你样貌姣好,又酷似吉儿,稍稍勾引,让江总愉悦后,请他投资刁氏。”   “你让我卖身求荣?”   “瞧你说的,两情相悦之事,怎么能说是卖身呢?”刁母笑得轻快,不以为意道:“你被他包养多年,理应讨点好处。”   萧靖嗤笑一声,敷衍一句:“知道了。”   “嗯?”刁母愣了愣,语气再度激烈:“你敢耍花样,我就打断你的腿!”   “嘟嘟嘟——”   萧靖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系统担忧不已,心疼问:“宿主,你还好吧?”   “不好,浑身都在痛。”   系统:“要不行,我们躲几天吧,你的脸色都变了。”   新伤添旧伤,刁父也够狠的,明明厌烦他,又碍于面子,给他一个容身之处,却言行刻薄。   萧靖咳嗽几声,腹部的伤痕在隐隐作痛,脑袋昏昏沉沉的,几欲呕吐。   大雨渐停,空气湿冷。   萧靖走出医院后,躲在角落,忍着疼痛,从背包中掏出一瓶瓶药物,大把大把地吃药。   他吃了太多太多止疼药,已接近麻木了。   药丸黏在喉咙中,引来阵阵干呕。   忽然,一瓶水递来。   萧靖抬头,灯光刺眼,人影模糊不清。   “你没事吧?”   定睛一瞧,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映入眼帘,“何以桥?”   两人是同学,不过性子不合,鲜少说话。   何以桥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学霸,听闻还常常去勤工俭学,是好好学生。   “你怎么在这?”   萧靖擦了擦冷汗,弯着身子,疲倦地坐在凳子上。   何以桥温润一笑:“我妈生病了,来陪护。”   “这样啊……”   一时间,两个少年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穿着相似的白衬衣,有不同的愁思,在灯光下,影子交错。   “你冷不冷?”   “嗯……不冷。”   何以桥闻言,笑得如沐春风,打趣说:“既然不冷,你为何发抖?”   萧靖不服气,坚持道:“我不冷,我心里揣着一把火。”   不过是湿透了,只要他心里不觉得冷,就不会冷。   “阿嚏——阿嚏——”   寒风吹过,萧靖不禁打了几个喷嚏,略微窘迫。   忽然,一件薄薄的外套递过来。   萧靖抬眸望去,见他浅浅微笑,如艳阳花开,温暖了三月。   这少年,体贴入微,又举止有度,不愧是年级第一,有风靡万千少女的魅力。   披上外套,温热的体温覆盖在身上,萧靖笑靥如花,轻声说:“谢谢。”   “什么?”   “谢谢!”   何以桥伸长脖子,疑惑问:“你说什么?”   萧靖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你是故意的。”   “是啊。”   嗯?这就承认了?   何以桥莞尔一笑,语气温和:“我开玩笑的。”   刚刚,他大口吃药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像躲在角落中舔舐伤口的小兽,让人心疼。   “不好笑。”萧靖取下外套,扔给他。   “别啊,我开闹着玩的。”说着,又将外套推给他。   “不要,你拿回去!”   两人将外套推来推去,闹着闹着,相视一笑。   何以桥看了他一眼,温和道:“你的心情好点了吗?”   萧靖心头一动,有几分感动,凑近他的耳旁,大声喊:“我很好,谢谢你!”   忽然,一道长长的影子由远及近,停在了不远处。   何以桥抬眸望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人,是不是来找你的?”   循声望去,萧靖骇然一惊。   本能先于理智,萧靖猛地站起身,与何以桥拉开距离,惶恐道:“江……江总,你不是回去了吗?”   江元化面若寒霜,冷笑道:“你管我?”   方才,江元化确实回去了,走到途中时,又想起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鬼遮眼,竟又返回来。   当然,他若没返回,也不会见着这一幕。   那个男生是谁?他的同学,还是小情人?   不得了啊,才一会儿不见,他就勾搭上第二人了。   江元化的脸色太难看,萧靖惊骇万分,慌乱将外套还回去,解释说:“我们是同学……”   何以桥跟着站起身,低声问:“你没事吧?”   他的脸色太惶恐,那卑微又怯弱的样子,都快哭了。   江元化皱了皱眉,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拽着他的手,大步往外走:“跟我回去!”   男人的力道太大,他被用力一拽,险些摔倒,却不敢吭声。   何以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地下停车场。   江元化将他塞进车里,一路疾驰。   萧靖吓坏了,在车中摇来晃去。   “砰!”   头撞上了车门,一阵头晕目眩。   江元化猛地踩刹车,终究是降低了车速。   车内,一片沉默。   萧靖坐在后座,紧紧拽着衣摆,神情不安,像等待宣判的犯人,每时每刻都心乱如麻。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别墅。   江元化粗糙低拉开车门,命令道:“下车。”   萧靖小心瞥了他一眼,刚一踏出车门,就被拽住手腕,一路拖上楼。   江元化憋着无名火,将他拖进了浴室中,二话不说,就浇水。   温水从头顶淋下,顿时驱散了寒冷,可心底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了。   萧靖一步步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我……我自己来……”   伸出手,想接过淋浴头,却被男人用力拍开了。   江元化调大水流,一遍遍冲洗他的肌肤,寒声问:“他摸你哪里了?”   萧靖一顿,蓦然抬眸,却撞入了一双凌厉的鹰眸中,如兔子被猎物盯上,噤若寒蝉。   “怎么,被我说中了?”   萧靖闻言,不停地摇头,哑着嗓子说:“没有,没有碰我。”   “他没碰你?”江元化嗤笑一声,言语刻薄:“几年了,我从没碰过你,闹情绪了?”   几年了,江元化的心中唯有刁吉,赝品再像,也终究不是正品,别说同床共眠,两人连亲吻都不曾有过。   这一刻,少年艳若桃李,眼角泛着红晕,朱唇轻启,如桃花吐蕊,引人遐想。   江元化目光一沉,心跳加速了。   萧靖不是傻子,男人眼中的欲望呼之欲出,岂能无视?   “系统,不妙啊,这狗男主想干嘛?”   “干你?”   萧靖:“……”这是哪门子的虎狼之词,它的路子这么野?   系统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解释道:“哈哈,开玩笑的。”   别说了,现在的你,不是以前的你。   萧靖狠狠咬了下舌尖,在尝到鲜血的腥味后,理智稍稍回归,为保住节操,剑走偏锋。   随即,他轻柔一笑,双眸如明星璀璨,满腔的爱意仿佛要流淌而出。   “江总,我……我可以的……”   他羞涩极了,白皙如玉的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呢喃:“江总,江总……”   江元化浑身一僵,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心跳乱了几拍,呼吸渐渐急促。   突然,一双大手勒住萧靖的腰肢,将他用力地抵在墙上。   “听说,你要勾引我……”   刁年的心思,人尽皆知,能不能如意,就看他好儿子的本事了。   一个火热的身躯贴紧,粗糙的指腹揉了揉他红艳艳的唇瓣,大掌潜入衣摆,浅浅探索。   萧靖抱着他的脖子,甜甜一笑:“江总,你的眼里终于有了我的影子,我赢了刁吉。”   提起刁吉,江元化一愣,眼神渐渐冰冷,多了几分嫌恶。   “就你,也配和刁吉作比?”   萧靖心慌意乱,悄悄握住他的衣摆,哀求道:“江总,您别生气,我真的可以……”   说着,他修长的指尖欲解开衣扣。   江元化一瞥,对他的心思愈发嫌弃了,恶狠狠道:“萧靖,你令我恶心!”   虽早有预料,听到这句话,他的心仍刺痛无比。   萧靖转过身去,以手捂脸,肩膀一耸一耸的,似在抽泣。   听到哭泣声,江元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宿主,主角攻走了,你不用再演了。”   萧靖抬起头,别说泪水,连悲伤的神情都烟消云散了。   “渣攻真狗,对着一个替身都能硬,要不是我演技够出色,就吃大亏了。”   此时,系统传来提示,主角攻对宿主的好感值呈现不正常波动,一会儿暴增,一会儿骤减,好似得了失心疯。   萧靖不以为意,扯了扯湿漉漉的衣服,笑得开怀。   就在此时,门开了。   笑容僵住,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江元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听他说:“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改变主意的。”   刹那间,江元化变了脸色,将几件衣服扔给他,不虞道:“换上。”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   江元化心烦气躁,真是见鬼了,竟以为他会有所改变。   果然啊,样貌外像,骨子里也是大不一样的。   萧靖不以为意,换上衣服后,在镜子前看了又看。   这是刁吉穿过的旧衣,隐约能闻到一丝浅淡的幽香。   萧靖:“渣攻好骚啊。”   几年了,不仅留着刁吉的旧衣,还病入膏肓,强迫萧靖穿上。   或许,这是一个警告,在时刻提醒他,替身就是替身,他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萧靖撩起衣袖,瞧了瞧青紫的伤痕,忽然被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走出浴室,小心探出头,见江元化在阳台处通电话,气得发狂。   “我的公司,还轮不到你做主,你一个暴发户算老几?”   “呵,萧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要不是那张脸,我会多看他一眼?”   “刁年,你以为你是谁,敢要挟我?”   “带走?好,很好……我警告你,立刻滚过来,把萧靖带走!”   “整你?得了吧,就你那破公司,白送给我都不要,想拉投资,下辈子吧!”   “没错……对……可以。”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限你半小时内把人带走!”   “可以,不来也行,他会被赶出去罢了。”   “滚!”   显然,一向拎不清的刁父把江元化惹毛了,不仅扬言不投资,还要他人带回去。   江元化扯了扯衣领,大骂几句,差点把手机都摔了。   一转头,就看到萧靖站在房间中,脸色极其难看,神色震惊又惶恐,手脚无处安放。   这一刻,江元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厌恶:“你不配穿刁吉的衣服,脱下。”   让穿的人是他,让脱的人也是他。   江元化含着金汤匙长大,性格霸道又张扬,心情也变化多端。   萧靖笑得卑微又惶恐,浑身一片冰冷,无边的恐惧快要将他吞没了。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努力忍住泪水,僵硬问:“江总,怎……怎么了?”   又是这副模样,真碍眼。   江元化嫌弃地瞥他一眼,烦躁说:“合约到此结束,你回家吧。”   “结束了?”萧靖一脸震惊,手脚止不住地发抖:“好端端的,怎么就结束了?”   江元化气愤交加,冷哼一声:“你爸的胃口真大,敢问我要十亿,他也不想想,你值不值这个价。”   十亿,他就是扔到大海里,也不愿投资他那个垃圾公司。   “行了,你收拾一下,今晚就回去。”   江元化憋着一肚子火,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低头一看,他面若寒霜:“放手。”   萧靖惊惧交加,心跳的极快,明明吓得发抖,却哭求说:“江总,求求你,不要赶我出去,求求你,求求你……”   泪水止不住的流,嗓子都哑了。   江元化皱了皱眉,手臂稍稍用力,嫌恶道:“别哭了,很烦。”   萧靖摇摇头,用力地抱住他的手臂,仿佛吓傻了,一遍遍地重复:“我不回去,不回去,不能回去……”   刁父的算盘落空,他回去后,会被打死的。   好痛,被殴打时,真的好痛啊。   刁父一向好面子,在外人前,维持着好父亲的形象,严禁他向任何人告状,否则就会加倍惩罚。   在长年的压迫下,原主一听到刁父的名字,就生理性恐惧。   如今,倘若他真的被送走,少不了一顿毒打。   少年哭得伤心欲绝,在剧烈发抖。   江元化烦躁得很,不耐烦道:“得了,我早已厌倦了你,若你还有一分自尊,就别再纠缠。”   言罢,他嗤笑一声:“如果你想要钱,就识相些。”   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若能讨主人欢心,尚有一分宠爱。   随即,他想走,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抽出了手。   疑惑中,他稍稍侧头,只一眼,就惊了。   视线中,萧靖的脸庞惨白无血色,浑身紧绷,陷入了极端的呆滞中,好似一个木头人,失去了七情六欲。   他呆呆的模样,很不妥。   江元化眉头紧蹙,寒声问:“你怎么了?”   他两眼失去了焦虑,不停地喃喃自语,泪水不断,打湿了脸庞。   他的表现太过怪异,好似陷入了怪圈中,挣脱不得了。   这一刻,江元化不由得慌了,拍了拍他的侧脸,追问:“搞什么,你傻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32碗狗血   男人那一拍, 仿佛触碰到了开关,萧靖怔了怔,茫然地看他一下, 视线却没有聚焦。   江元化心慌意乱, 又拍了拍他的侧脸, 放低声音:“怎么?”   萧靖张了张口,想说话, 却弓着身子,吐的天昏地暗。   “好端端的,怎么吐了?”   男人的声音如鬼魅,萧靖瞳孔放大, 剧烈颤抖着,扯过一旁的衣裳,慌乱地擦拭地板, 自言自语说:   “脏了,脏了, 地板弄脏了, 不要弄脏,我要擦干净,用力擦干净……”   他说着胡话, 意识浑浑噩噩,泪水打湿了衣襟。   忽然,他蓦然起身, 一边整理房间, 一边喃喃自语。   江元化就在一旁, 他却好似看不见了, 唯有忙忙碌碌的, 不让自己停下。   江元化心头一沉,拽着他的手臂,沉声道:“够了,别再做了!”   听到男人的声音,萧靖缓缓转头,迷茫道:“江总,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江元化嗓音低哑。   萧靖一惊,手脚发抖着,脸色如纸白,慌乱说:“你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有好多活没干完。”   “煮饭,煮饭,还没有煮饭,你回来了,还没有煮饭……”   “煮饭,我要煮什么,煮什么来着,突然就忘了……”   “啊!我忘了,忘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江总,你饿不饿,你要饿了,想吃什么,我不会煮饭……不对,我会煮饭,我会煮你爱吃的,怎么煮?”   萧靖陷入了癫狂中,再房间中走来走去,说着颠三倒四的胡话,浑身一片冰冷。   江元化心惊不已,以为他隐疾发作,不敢出言刺激,心沉甸甸的,比吃了秤砣还难受。   萧靖如热锅上的蚂蚁,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一会儿拿起衣服,一会儿又整理桌面。   心急下,一个精致的杯子应声而碎。   这杯子,是刁吉送给江元化的礼物,一直被珍藏着。   破碎后,萧靖有一秒的呆滞,他愣愣地看向江元化,嗫嚅着双唇,在他的震惊中,扑向玻璃碎片。   啊……挡住了,没被发现吧?   萧靖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木然道:“江总,我很乖,没有做错事哦。”   江元化惊骇万分,低头一看,他缩在身后的手掌都流血了。   “你搞什么,快起来!”   萧靖笑得甜甜的,乖巧说:“我坐着,不起来。”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坐在玻璃碎片上了,快起来!”   不料,萧靖如遭雷劈,恍恍惚惚问:“你……你看到了?”   他能不看到吗?!   江元化气急攻心,拽着他的手臂,强势拖起来,大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做些奇怪的事,让他感到自责,就能厚着脸皮留下了。   萧靖脸色煞白,在他的暴怒中,心慌得呼吸困难,喃喃说:“你看到了,生气了,要赶我离开了……”   是了,他打碎了刁吉的杯子,惹怒了男人,要被赶出家门了。   这一次,没人能来救他了……   萧靖在极度的恐惧中,双目充血,咬着手背,发出一声声惊叫。   鲜血,顺着手背流下。   江元化大惊,制止他近乎自虐的举动:“松口!”   萧靖步步紧退,躲在桌子下,缩在阴暗的角落处,瞪大双眸,如走投无路的野兽般,发出低沉的嘶吼。   “出来!”江元化扯着他的手臂,大喊:“萧靖,你好好看清楚,我是江元化!”   男人的举动让他愈发惊惧。   萧靖惊惧交加,被触碰下,抓着他的手,用力一咬,尝到了血腥味。   江元化闷哼一声,疼得暗暗咬牙,却不为所动,任由他发泄。   温热的血液在口中流淌,渐渐的,唤醒了他的理智。   萧靖渐渐冷静,瞳孔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两行清泪落在男人的手臂上。   口中一松,萧靖看了看男人鲜血淋漓的手臂,哭得悲切,哀哀欲绝道:“江总,对不起,我……我咬伤你了……”   “我……我怎么能伤了你……”   “怎么能伤了你?”   萧靖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中,悲伤哭泣。   然而,他始终压抑着情绪,用力咬着血肉,哭得一抽一抽的,声音低沉又悲切。   江元化抹了抹脸,颤抖着手,给叶长青打去了电话。   幸好,叶长青刚好在开车,顺道就过来了。   不多时,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推门而进。   叶长青拎着三个医药箱,急得红了脸,气喘吁吁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闹什么呢?”   江元化松了口气,有几分心虚:“没闹。”   他今晚被刁狗气疯了,说要解除合约,让少年回家。   谁料,萧靖难以接受,魔怔了。   在叶长青到来前,江元化将人千哄万哄,带到了床上。   然而,他躺在床上,却像个木偶,依旧两眼呆呆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   见此惨状,叶长青顾不得多问,一通检查后,心里难受极了:“他受到刺激,一时接受不了,引起了应激反应。”   刺激过度?   让他离开,当真这么难受?   这一刻,江元化看着床上了无生机的少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心中,隐隐的懊悔。   叶长青薄唇紧抿,生平第一次,对至交好友没有好脸色。   “他的情绪极不稳定,先吃几粒镇静药。”   江元化接过镇静药,轻轻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肩上,轻声说:“吃药了。”   萧靖神情一怔,像个傀儡,乖乖地接过药物,塞进喉咙,用力地咽下。   江元化端水的手停在半空,诧异于他的配合。   “喝口水吧。”   萧靖好乖好乖,灌下一大口水,却呛到了,剧烈地干咳。   咳着咳着,他又开始呕吐。   许久未进食,又呕吐了几次,他胃酸上涌,烧心得慌。   江元化急了,“怎么又吐了?”   叶长青拧着眉头,在细细检查后,寒声道:“他的身体没问题,呕吐是心理作用。”   “什么意思?”   “我初步判断,他长期服用镇静药,引起了心理不适。”   江元化难以置信,失声问:“怎么可能?”   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对药物产生心理排斥?   忽然,一个传闻浮现在脑海。   在上流社会,很少有秘密,作为张扬浮夸的暴发户,刁家的一举一动更是如明面上的蚂蚁,为人笑谈。   刁年有一个便宜儿子,却视若己出,他常常以此为荣。   江元化在爱上刁吉后,常出入刁家,自然见过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然而,那个少年性格内向,常躲在角落处,不许人说话,用一双直勾勾的眼神看人,不太讨喜。   刁吉不止一次唉声叹气,他的哥哥与他不亲近。   久而久之,江元化也有了别样的想法。   或许,这个拖油瓶小子,当真是不识好歹,且没有眼力劲的,就爱跟在他们身后,像一道影子。   渐渐的,江元化也习惯了他远远跟从,有时也会说上几句话。   这个少年很容易满足,哪怕是简单的一句问候,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后来,他的胆子渐渐大了,竟敢私底下告白。   “江总,我……我喜欢你……”   喜欢?被一个拖油瓶爱慕着,可不光荣。   那天,江元化气笑了,明知道自己爱慕着刁吉,还想挖墙脚,这作风太恶劣了。   这件事,被刁吉听到了,大闹一场后,众人又哄又劝,总算让他止住了泪水。   至于始作俑者,还不知跑去了哪里。   说来奇怪,从那以后,萧靖就不再当个跟屁虫,常常躲起来,愈发沉默了。   有时,跟他说话时,也反应不过来。   江元化虽疑惑,也并未多想,在随口问了一句后,一个憨厚老实佣人说:   “他啊,很可怜的,从小就吃药,难免吃坏了。”   “吃什么药?”   江元化好奇,一再追问下,佣人神情不安地说:“他小时候很爱哭,太吵人了,那一位让他吃点镇静药,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言罢,女佣飞快跑走了。   江元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听到这种传闻后,也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萧靖过得好或坏,与他何关,刁吉能平安喜乐就行。   在这个圈子里,就算过得不如意,也得自己去争。   而萧靖,显然没有这种气魄。   那晚,他在门口碰到了那少年。   夜,很黑。   萧靖窝在墙角下,双目一亮,见他出来,想上前,又畏缩不前,笑得小心翼翼:   “江总,我……我不舒服,你……可以带我去看医生吗?”   夜幕下,他的笑眼中挂着泪花。   江元化皱了皱眉,不耐道:“你病了,找我?”   刁家这么大,就没人能楠丨枫陪他去医院?或者说,他不是小孩子了,还不能独立?   在知晓他的爱意后,江元化就对他改观了。   萧靖眼神落寞,哽咽着,低声解释:“我很痛,真的……”   “哦。”江元化平淡如水,转身喊了句:“刁吉,你哥不舒服,你出来看看。”   言罢,他抬脚就走。   身后,是一连串的叫骂。   显然,刁母气坏了,被他又打又骂,还不时地哭喊几声。   江元化只觉得吵闹。   稍稍回想,隐约有几分后悔。   那天,他为什么喊痛?少年虽性子沉闷,若不是爱说谎的。   看着他木木呆呆的侧脸,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情绪,让人心头一沉。   江元化喉头一紧,心里有些难受:“他能痊愈吗?”   叶长青叹了口气,点到即止:“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江元化张了张嘴,在好友的凝视下,窃喜说:“刁吉……快回来了。”   刁吉出国后,两人就不再联系。   几天前,一个儿时玩伴告诉他,刁吉学有所成,快回国了。   江元化欣喜若狂,在等待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而且,他还有一个包袱。   萧靖终究是赝品,正主都要回来了,他……不该存在。   几年的光阴,萧靖如烟如雾,不曾让江元化多看一眼。   想起抽屉中的合同,以及一大笔分手费,江元化难得沉默了。   这个少年,爱他若狂,也陪伴了几年。   江元化叹了口气。   罢了,在刁吉回来前,让他慢慢接受吧。   江元化摆摆手,“你先走吧。”   叶长青诧异挑眉,失声问:“你用完就扔,未免太渣了吧?”   “别胡说。”江元化满头黑线,让他一边呆着。   叶长青瞪他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   “嗯?”江元化微微侧头,眼神锐利。   叶长青顿时怂了,举起双手,服软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走是不可能走的,这栋别墅中,房间多的是,他随意就可,免得半夜又出了状况,还得被差遣。   柔软的大床上,萧靖似睡非睡,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元化看了许久,在沉默中缓步靠近,走在床边,静静凝视他的脸庞。   他十九岁了吧,好似又长高了,当初柔柔弱弱的小脸张开后,眉眼精致,无一不美。   哪怕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皱着,他在不安吗?   解除合约,让他回家,真这般难过?   江元化心乱如麻。   “宿主,主角攻一直在看着你呢。”系统无奈,他也太淡定了吧。   萧靖紧闭双眸,累得半死,有气无力说:“那又怎样,我累成狗了,只想静静。”   这一晚,他不仅伤身,还伤神,心沉甸甸的,悲切又恐慌。   共情让他的演技完美无瑕,也过于投入,难以走出原主的情绪。   这一刻,他就想睡觉。   身体放松,呼吸绵远,萧靖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早上六点,系统在脑海中播放广场曲,一波强过一波的声浪让他烦躁不已。   猛地坐起身,萧靖用力扯了扯头发,烦躁问:“系统,你搞我?”   系统自知理亏,声音很低:“宿主,该起床了……”   萧靖两眼呆呆,怒火在烧心。   “咳……每天早上,原主都要为主角攻准备早餐的,所以……”   该你了。   萧靖满头黑线,用力抹了抹脸:“这么大的别墅,连个佣人都没有?”   “有佣人,但主角攻不爱吃早餐,为了他的健康,你每天都默默准备早餐。”   萧靖一听,喜不自胜,摆摆手:“没事,专家都说了,空腹不能吃早餐。他不吃,是健康且科学的,我要向他学习。”   言罢,他倒在床上,用被子蒙过脑袋。   可系统也不是吃素的,不吵也不闹,继续播放广场曲,还不换曲,萧靖都快听吐了。   他冷着脸,翻身下床。   系统求生欲满满,在一瞬间关停了音乐。   然而,当萧靖看着这张菜单,只想把锅铲都扔了。   爱心早餐:五分熟牛排、水果沙拉、一杯牛奶。   这……是正常人的早餐?   呵,霸总就是霸总,连早餐都不走寻常路。   系统也颇为无语,解释道:“这是刁吉出国前一天,亲手为他准备的早餐,主角攻长情,一直铭记于心。”   “你管这叫长情呢?”   为了纪念一个人,天天吃同样的早餐,不嫌腻啊?   怀着满肚子怨气,萧靖在厨房中,做出了两分特色早餐。   端上餐桌时,萧靖的肚子刚好饿了,想常常味道,却被系统喊停:“宿主,这不是你该吃的。”   萧靖满头黑线,幽幽问:“为什么?”   “主角攻一份,叶长青一份,你吃什么?”系统说着,突然笑出了声,又很快恢复常态:“你得去厨房啃干面包。”   萧靖:“……”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霸总一大早就要吃牛排,他啃干面包?   萧靖不信邪了,想去拿一块水果,身体却在本能地抗拒。   试了几次,他气笑了:“得,我躲起来。”   这坑人的技能,害惨他了。   很快,霸总和叶长青慢悠悠地下。   距离很远,可萧靖似乎听到了刀叉的声音。   哼,他们在吃香喝辣的,他在啃干面包!   萧靖骂骂咧咧,一抬头,见门外站着一个人,直勾勾看着他,吓了一跳,呛得连连咳嗽。   再一瞥,一尊大佛还杵在那里,果然不是幻觉。   叶长青上前一步,在他的惊疑中,深沉说:“你怎么不出去,莫非……”   萧靖摇摇头,腼腆说:“我不出去,你们慢慢吃吧。”   哼,他倒是想上桌,可能吗?   被一个俊男盯着,萧靖有些尴尬,将干面包往身后藏了藏。   不料,他的举动落入到叶长青的眼中,无异于默认了。   听说,他虽被包养了,一直没讨得欢心,却不想过得这般心酸。   元化过分了,可以不宠爱他,没必要处处磋磨。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当事人,该多难受啊。   叶长青的脸色变了又变,径直走到他跟前,伸出手:“给我。”   “这……不好吧?”   就一个干面包,也要跟他争?   叶长青神色严肃,坚决道:“给我!”   萧靖无奈,将吃剩的干面包放在他的手上,耸了耸肩:“行,我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生活,他忍!   叶长青随手将干面包扔到垃圾桶,无视他控诉的目光,牵起他柔润的小手,往外走去。   萧靖愣了愣,嗯……这是闹哪样?   当萧靖被他按坐在凳子上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猛地站起,又被按下。   叶长青:“你坐着。”   呵,我真是谢谢你大爷了,没看到渣攻的眼神都变了?   萧靖看了看江元化,无奈地笑笑,他是被逼的,也不想违背剧情。   然而,他的笑容落入江元化的眼中,却是变了一番意味。   少年被按在凳子上,坐立不安,不敢正眼瞧他,笑容苦涩又卑微,都快哭出来了。   这一刻,江元化心里有几分别扭,如吃了柠檬,酸酸涩涩的。   看着一成不变的早餐,他难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   江元化蹙了蹙眉,不虞道:“你准备的什么早餐?”   本能先于理智,萧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吃腻了。”   “这样啊……”   萧靖的脸色苍白,畏畏缩缩道:“那……我明天换种做法……”   “不用了。”   萧靖将头埋在了盘子里,忍住内心的惶恐,怯弱问:“江总,那……你想吃什么?”   这渣总,想一出搞一出,还让不让人活了?   江元化被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刺痛了双眸,心里烦闷:“我说,不用了!”   他不是非五成熟牛排不可,但是,不想再让少年为难了。   以往,他不会在意少年的感受。   这一次,看着少年隐忍的泪花,不禁在想,他烹饪牛排时,会默默流泪吗?   江元化越想越烦躁,“别站着了,都坐下。”   叶长青做了个鬼脸,嘴里嘟囔着几句话,逗得萧靖眉开眼笑。   江元化冷哼一声,挑剔道:“这牛排半生不熟的,怎么吃?”   “别理他。”叶长青做着嘴型,无声说。   饭桌上,三人默然不语。   江元化见他呆呆的,主动送去一杯牛奶。   萧靖受宠若惊,闻到牛奶后,却恶心想吐。   “怎么,你不喝?”   “喝……”   再不喝,指不定又要ooc警报了。   萧靖深吸一口气,灌了一大口,顿时反胃了,没忍住,大吐特吐。   “好端端的,怎么又吐了?”叶长青觉得,有必要给他全身检查了。   萧靖摆摆手,虚弱地坐在一旁,胃酸烧心,难受极了。   这时,一杯水送到跟前。   “谢谢。”   萧靖低声言谢,接过一瞧,正是剩下的半杯牛奶。   渣攻,存心跟他为难……   萧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在男人的注视下,苦兮兮的,又灌了一大口。   咽下后,胃部在强烈排斥,又吐了。   这下子,江元化是彻底没了好脸色:“你故意的?”   萧靖:“……”   人生艰难,他只想远离渣攻。   “江总,我……不喜欢喝牛奶……”   少年眼角泛红,小心翼翼地捏着衣角,小声解释着。   江元化气笑了:“爱喝不喝。”   叶长青走在两人中间,有心解围:“为什么?”   “我……”   萧靖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未能说出原因。   叶长青摸了摸他的发顶,笑着说:“哎哟,是秘密呢。”   言罢,在江元化发飙前,为他倒去一杯牛奶,又为萧靖端来一杯温水。   萧靖低声感谢,心里又忧又惧,一出往事浮现在脑海。   小时候,刁年厌恶他,让他住在阁楼,早起晚睡,吃得比狗还不如。   那个小小的孩子见惯了冷眼,唯有默默忍受,可在刁吉出生后,有了对比,他越来越难堪了。   刁吉随随便便就能买昂贵的玩具,穿名牌衣服,吃食都有专人负责,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受尽宠爱。   而他,只能躲在阁楼里,羡慕刁吉的无忧无虑,偷偷吃他剩下的零食,穿他不要的、不合体的衣服。   那个孩子,多想被宠爱着,哪怕只有一秒。   一次,刁吉喝剩一瓶牛奶,随手扔给他。   萧靖欣喜若狂,珍藏着,一次只抿一小口,足足喝了两天,变味了也不舍得扔。   那天,刁年谈生意失败,正憋着气,又见他在偷喝牛奶,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就抽出皮带,一顿毒打。   小萧靖吓坏了,痛得满地打滚,哭喊着求饶,一边解释,还祈求刁吉解释两句。   刁吉躲在母亲的身后,吓得直摇头。   刁年够狠,对一个孩子都能下狠手,又踢又踹,将人昏迷。   在昏睡前,小萧靖迷迷糊糊地想,若是一睡不醒,也未尝不好。   然而,当他醒来时,还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模糊的视线中,刁年的面目极度狰狞,比吃人的野兽还可怕。   他掐着小萧靖的脖子,将他按在椅子上,双眸赤红,好似要吃人,拿起一大瓶牛奶,就要灌下去。   小萧靖吓得大喊大叫,紧紧咬着牙关。   然而,孩子的力气哪里比得上成年人?   刁年发狠,用力掐着他的双颊,逼他张大嘴巴后,猛地灌下牛奶,神似癫狂。   “喝!我让你偷喝牛奶!你喝啊,老子让你喝个够!”   暴怒中的刁年比猛兽还骇人,佣人们不敢靠近,刁母捂着嘴,摇头哭泣。   那一天,小萧靖骇破了胆,在刁年泄气后,躺在洒满牛奶的地上,一动也不动,反复发烧了四天,险些没熬过来。   刁母敢怒不敢言,让他再忍忍,要乖乖听话,别惹刁年生气,就不会挨打了。   小小年纪,他就想过一了百了。   从那以后,他对牛奶就生理性反胃了。   他不敢、也不能再喝下一口牛奶。   然而,这个原因他无法说出口。说了,也不会被相信吧。   饭桌上,气氛尴尬。   江元化冷着脸,淡淡说:“刁吉就爱喝牛奶,奶香奶香的。”   萧靖和叶长青一顿,神色各异。   叶长青深吸一口气,放下刀叉:“我不吃了。”   说着,他摆摆手,大步往外走。   萧靖拿起他的外套,跟上前去,在他出门前,贴心地递过去。   叶长青接过外套,神情中带着几分心疼:“谢谢你。”   “不……不用……”萧靖诚惶诚恐。   忽然,男人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如果你们分手了,不妨……”   不妨?   叶长青止住话头,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叹息说:“谢谢你的款待,下次见。”   “再见。”   男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忽然,一道冷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看够了没?”   这么恋恋不舍,干脆跟着走啊。   萧靖浑身一僵,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难堪道:“江总,你饿不饿,我再……”   “不吃。”江元化随口打断他的话,“赶紧的,我送你去学校。”   “啊?啊……”   这……不好吧?莫非渣攻良心发现了?可看着也不像啊。   “嗯?”江元化一个眼神,都是让他不敢胡思乱想,飞奔上楼。   很快,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江元化侧头一看,顿时愣了愣。   萧靖止住脚步,看了看着装,忧心问:“江总,我穿的不对吗?”   江元化眉头紧蹙,不虞问:“谁让你这么穿的?”   “啊?”   纯白的衬衣,搭配黑色裤子,扣子扣到第一颗,背包是浅蓝色的。   作为替身,他一直被要求模仿刁吉,穿衣和打扮都要完美复制。   一向如此,怎么今天就不妥了?   “系统,我穿得不像吗?”   “太像了,比刁吉还像刁吉,是主角攻太挑剔了,没事找事!”   萧靖一听,顿时放下心来,他就说嘛,照样画葫芦罢了,小事一桩。   “江总,谢谢你让我留下,我会尽全力让你满意的。”   说着,萧靖笑靥如花,连扬起的弧度都与刁吉一模一样。   少年纯白如雪,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明明光彩照人,却由里到外都透着另一人的影子。   一时间,萧靖和刁吉的音容笑貌在光影中重叠。   江元化瞳孔一缩,明明该满意的,却生不出半点喜意。   今天,少年比以往都要听话,乖巧得,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压下心底的烦躁,江元化转头就走:“行了行了,赶紧的。”   萧靖暗暗吐槽,他莫不是吃了刀片,两面三刀的功夫堪称一绝。   车上,一片静默。   萧靖坐在副驾驶,谨慎地紧贴车门,视线看向窗外,举手投足间尽是拘谨。   江元化第一次送他上学,场面却没有预想中的和睦。   视线一扫,少年敏锐地坐直身体。   嗤,像只炸毛的小老鼠呢。   江元化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薄唇微扬:“你在学校怎么样?”   萧靖一惊,诧异看他一眼,确认是在问自己,诚惶诚恐回答:“很好。”   言罢,他怕说的太简单,让男人不开心,又补充道:“同学间的相处很好,饭菜也好,老师好,环境也好……”   萧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这番话,连他都不信,何况是男人?   然而,江元化却一无所觉,点头道:“在学校,你可得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萧靖苦涩极了,低声应是。   见少年闷闷不乐的,江元化说:“你别惹事,我今晚早点来接你。”   萧靖双眸一亮,惊喜得紧拽指节,盼不得立刻就放学。   “你就这么开心?”   少年重重地点头。   他能不开心嘛,记忆中,原主一直遭受欺凌,被同学们看不起呢。   一想到,在剧情的驱使下,他也得默默忍受,就浑身不自在。   很快,车停了。   少年下车,看着眼前的私立贵族学院,心里忐忑不安。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33碗狗血   星海学院, 顶级私立学府,设备齐全,师资过硬, 在读的学生非富即贵。   有人的地方, 就有小江湖, 这里更像是上流社会的缩影,若家世浅薄或丑闻不断, 难免遭人非议。   萧靖,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他的出生不是秘闻,刁家又是出了名的暴发户,底蕴浅, 偏偏爱上跳下窜,在名流中,不过是卖笑的角色。   偏偏, 刁家的小儿子太过出色,将他们的光芒都掩盖了, 连赫赫有名的江总都被俘虏, 却不知珍惜,让人又急又气。   刁吉就算了,就连这个拖油瓶也得了江总的青睐, 暗中包养。   呵,江总是何等人物,他也配?   刁吉出国, 他们无可奈何, 可他的哥哥还在眼皮底下呢, 自然能慢慢收拾的。   不过, 他们是经过精英教育的, 不至于大动手脚,可折腾一个人,仅凭武力,也太无趣了。   让人不痛不痒又难受的招式,其一就是排挤。   比如,将他当做透明人,不闻不问,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在私底下讥讽。   这几年,萧靖在众人的冷暴力中,熬过了一日又一日。   这不,萧靖当踏入校园,就察觉不妥。   校园中,同学们三三两两,见到他时,暗暗鄙夷,默契地绕路而行,好似靠近些都会染上晦气。   若是原主,怕是难受极了。   然而,萧靖是什么人,岂会将他们的可笑把戏放在眼里。   说起来,要是谁也别来烦他,还乐得自在呢。   萧靖年十九,就读于大一(5)班。   在这里,有固定的班级和任教老师,便于管理。   教室里,极其现代化,设备应有尽有,极尽奢侈。   萧靖从后门走近,坐在后排的学生们瞥一眼,不耐烦地转过头。   有的,暗骂他讨人厌,明明家里有钱,偏要去当江总的情人。   萧靖低着头,默默坐在了角落处,想放下书包,却发现抽屉里都是垃圾。   手一顿,火气腾腾而起。   教室里,不少人在看好戏,见他默不作声,静静地收拾桌子,又无趣地移开视线。   对于这群无聊的富二代,越是反抗,却是激起他们的恶趣味罢了。   在长年的冷待下,原主早已摸索出一套生存之法。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大学时光,毕业后,才有逃离原生家庭的底气。   这时,一名男生走来,他长得剑眉星目,气质冷清,身形如松柏挺直。   仰头一瞧,还是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在医院分别后,何以桥就记住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同学。   他的眉眼,时常在脑海中浮现。   何以桥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在见到少年后,心乱了一拍。   糊里糊涂的,就走到了这里。   萧靖迷迷糊糊,双眸如初生小鹿般纯净:“何同学,怎么了?”   何以桥冷清一笑,关切问:“你还好吧?”   记忆一闪而过,萧靖心知,他在询问自己吃药一事,故浅浅一笑,害羞说:“我很好,谢谢。”   少年的气息很恬静,如雨后初晴,笑容在阳光下动人心魄。   何以桥微微偏过头,窘迫道:“你还是一个人坐吗?我……我们一起坐吧?”   萧靖一顿,愣愣地看向他。   不是吧,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吧?   一个人就挺好的,千万别来同桌啊。   见他不说话,何以桥有些失落:“不行吗?”   萧靖不会拒绝人,心里在流泪,嘴上却同意了:“可以的。”   何以桥眉开眼笑,飞快地将桌椅拉过来,与他的桌子紧紧贴在一起。   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出声嘲讽:“一个卖弄姿色的拖油瓶,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户,也凑一起了。”   言罢,嘲笑声四起。   何以桥温和一笑,稍稍靠过去,悄声说:“别理他们,脸皮厚点就行了。”   萧靖一顿,默默看他一眼,很难想象,他是这种属性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何以桥气质独特,嗓音也好听极了:“怎么,很奇怪吗?”   他家世落魄,母亲还疾病缠身,若不是看中这所学院惊人的奖学金,也不会来此就读。   挖苦、嘲讽和贬低都不能将他打败,做人嘛,只要脸皮够厚,就无畏流言蜚语。   身体僵直,萧靖缓缓转过身,默默接受他的厚颜无耻。   忽然,坐前桌的两人越闹越激烈,不小心撞了一下后桌。   桌子猛地往后退,狠狠撞了下萧靖的腹部。   “嗯……”   萧靖蓦然俯身,紧紧捂着腹部,疼得趴在桌子上,浑身直发抖。   太疼了,他本就伤痕累累,被一撞,全身都似散架了。   何以桥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他埋在双臂里,看不清神色,隐约露出苍白的侧脸,泛着浅浅的冷汗,显然是疼得不轻了。   想起他大口大口的吃药,何以桥以为他犯病了,着急下,抓起他的书包,想寻来药物。   萧靖一惊,一把握住他的大手,胡乱抹了抹冷汗,笑容虚弱:“我没事,就是没吃早餐,肚子有点疼。”   “真的?”何以桥不信。   “真的!”   再不信,他也不能发毒誓吧。   温热的手背覆在冰冷的额头上,感受到少年的僵硬,何以桥收回手,叮嘱道:“休息一下。”   萧靖点点头,无力趴在桌子上。   这时,前面的两人越闹越过火,嬉笑间,又撞了一下萧靖的桌子。   刹那间,桌子撞向胸口,萧靖闷哼一声,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脸色如纸白,疼得直喘。   艹,教室内不准打闹,这两人真是欠教育!   偏偏,他们还未察觉,仍在嘻嘻闹闹的。   眼看一人往后倒,又要撞上桌子时,何以桥推了他一把,怒喝:“别闹,你们撞到后桌了!”   被推的男生满脸震惊,看了看两人,又看向同桌,惊得结巴了:“你……你们……他,他推我……”   这小子,不过是个落魄户,还敢推他?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男生怒气冲冲,想跟他杠一把,正要下手推萧靖的桌子,却惊骇于何以桥那吃人的目光。   那眼神,比残暴的野兽还骇人,好似他敢下手,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哼,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   同桌茫然不解,想出头,却被他扯住手臂,大度道:“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话虽如此,他慌乱的心跳,唯有自己能听到。   何以桥将两人的桌子往前推了推,急得手脚无措:“你还好吧,哪里痛?”   哪里痛?哪里都在痛!   萧靖按着胸口,低低抽气,拼命地深呼吸,才能勉强压下剧痛。   一会儿后,他虚弱笑笑,感激说:“我还好,就是被吓了一跳。”   时不时来这么一下,他早晚得患心脏病。   何以桥狐疑,心里是不信的,却并未揭穿,体贴地让他趴一会儿,歇息一下。   萧靖点点头,舒舒服服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肩头被拍了拍。   萧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睁着迷茫的双眼,愣愣地看向眼前之人。   少年有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双眸子含着盈盈秋水,迷茫中,朱唇轻启,似人浅尝。   只一眼,方远就怔住了。   这小子,一段时间没留意,又变美了,每时每刻都在勾人,他没有男人就会死吗?   想着,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方远掐住他的肩头,嚣张道:“走,跟我去厕所。”   萧靖糊涂了:“你去吧,我不去。”说着,他锤了锤脑袋。   方远气笑了,五指用力,难以置信道:“你敢不去?”   剧痛从肩头传来,萧靖身子皱缩,想推开他的大掌,却无可奈何。   嘶!这死小子,下手够狠的!   轻柔的力道拂过手背,痒痒的,让人不免多想。   方远失声喊:“你勾引我?”   这一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方远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道:“小子,你别搞事。”   萧靖无奈了,究竟是谁在搞事?他再不放手,自己的肩头就要废了。   忽然,一段记忆从脑海中浮现。   萧靖闷哼一声,用力锤了捶头,压下神经的刺痛。   方远嗤笑一声,调侃问:“想靠自虐来博取同情?”   他的语气恶劣又玩味,仿佛在看一出笑话。   记忆中,方远一向如此霸道,他家世不凡,偏偏叛逆期奇长,都读大一了,还爱捉弄看不顺眼的同学。   说起来,两人并无交集。   只不过,方远曾爱慕刁吉,常常见心上人落泪,以为他被萧靖欺负了,为他出头罢了。   萧靖默默叹气,在方远和一众小弟的推搡下,走得慢吞吞的。   厕所中,方远差使一个小弟清场,反锁门,将萧靖堵在角落处。   “我叫你来,你还敢不来,翅膀硬了?”   萧靖低着头,闷声说:“没硬,在你面前,我硬不起来。”   系统:“……”   方远和一众小弟:“??”   这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一二。   方远愣了愣,将他一推,狠狠地撞在墙上。   后背火辣辣的疼,每一道伤痕都在痛呼呐喊。   萧靖疼得眼冒金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贝齿紧咬下唇,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嗯……好痛……”   少年眼角带泪,脸色苍白得透明,泛着浅浅的绯色,有破碎的美感。   痛吟时,嗓音勾人,让人忍不住想更深入地欺负他,让他发出更甜的、更难耐的喘息。   方远看呆了,喉头莫名翻滚,视线无法移开,心砰砰直跳。   萧靖缩了缩肩膀,怯弱地瞧他一眼,暗暗吐槽:“这混小子,一直盯着我,还动不动手了?”   不止他,就连方远的小弟们都面面相觑,偷偷戳了戳他的后腰,低声问:“远哥,还打吗?”   方远瞪他一眼,抬手说:“你这么能,你来。”   连老大都让给你,够仗义吧。   此言一出,无人再敢多说。   “萧靖,你让我很没脸啊。”方远将他抵在墙上。   后背很疼,萧靖低低抽气,认命说:“远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方远一顿,不知是哪句话触碰到他的雷区,顿时发怒了,一拳打在萧靖的腹部,恶狠狠道:“谁是你远哥。”   以往,刁吉会喊他远哥,可萧靖不配。   他一向如此,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只要是刁吉拥有的,想要的、不想要的,都要抢过来。   若不是刁吉心善,不斤斤计较,方远早就狠揍他一顿了。   眼下,也不急,他有大把时间慢慢折磨人。   方远捏了捏拳头,将萧靖提起,却见他满脸泪痕,脸色如纸白,紧紧捂着小肚子,疼得直发抖。   这惨样,好似他经历了暴打,疼得不轻了。   方远气笑了,“我还没用力呢。”别一副疼得要死的模样。   萧靖冷汗涔涔,在他松开后,无力滑落,蜷缩着身子,疼得直抽气。   看着众人难以言喻的目光,方远无奈:“我真没用力……”   随即,他弯下腰,仔细瞟了几眼,惊疑道:“不是吧,你碰瓷啊?”   “远哥,他好像真疼得不轻啊。”   “闭嘴,哪都有你!”   方远烦躁不已,火气泄了一大半,哪还有捉弄他的心思。   门外,有不长眼的人在敲门,让他愈发浮躁了,大吼一声:“别敲了,烦死人了!”   生气地抓了抓头发,方远叹了口气,自认倒霉说:“算我怕了你了,送你去医务室。”   萧靖稍稍缓过一口气,脸色苍白说:“不用了,我还好。”   “你还好?”方远一听,顿时气笑了:“也不照照镜子,你这脸色,能好才怪了。”   方远伸出手,想拉他起来,却被无视了。   少年有些虚弱,站着时,快喘不过气了。   “远哥,他不给面子啊!”   方远一个眼神,小弟噤若寒蝉。   此时,铃声响起。   方远让他们赶紧回去,独自领萧靖入医务室。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距离越来越远。   “系统,这个世界不太对吧?”他隐约有一种不妙的第六感。   “不会啊,作为炮灰,你过得挺惨的,坚持住,很快就能领盒饭了。”   “我真是谢谢你了。”   连「领盒饭」这种词都能说得坦然,感情做任务的不是它,就无所谓了。   方远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快点?”作为一个急性子,他都快崩溃了。   萧靖无话可说。   他不想走快点?膝盖疼死了,每走一步都是刺骨的疼。   “快点!”方远咬牙切齿。   萧靖不以为意,身体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加快了步伐,却被左脚绊倒右脚,扑倒在地。   嘶!手掌擦破了。   方大头,我与你势不两立!   方远气炸了,烦闷地扯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你是故意的吧?”   萧靖满头黑线,愣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无声在抗辩。   这一天天的,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啊?   方远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人乱动,咬牙说:“我背你。”   “这……”多不好啊。   不过,他若是坚持,也未尝不可。   “行了行了,少啰嗦,你快上来。”方远蹲下身,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靖窘迫不安,身体在抗拒,心里却乐开了花。   当他飘飘然的身体压上来时,一阵幽香钻入鼻尖,无声在撩拨他悸动的心扉。   方远浑身一紧,警告道:“你安分点,别动不动就起歹心,我不是意志不坚定的人!”   萧靖:“……”   他又怎么了?   这混小子是吃了火药吧,真是欠收拾。   萧靖心头一动,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身子故意往下压,给他来点阻力。   然而,萧靖高估了自己。   就他清瘦的躯体,勒人时,别说是制造阻力,在精壮的方远眼中,无异于情人般的撒娇。   少年泛着清幽的躯体紧紧贴在后背,柔软的、温热的,像一条惑人心魄的美人蛇缠绕着,伺机夺取他的心。   这小子,真狠!   为了勾引他,无所不用其极,连身体都能出卖的人,果真厉害,连他都心痒痒了。   若是……   不,不是,他在瞎想什么,这是讨人厌的萧靖,不是漂亮善良的刁吉。   瞧一眼,萧靖也很漂亮……   咳!别再想了,一切都是他的小把戏,可别骗了!   方远定了定心,怒喝一句:“你安分点!”   萧靖目瞪口呆,他又怎么了?   系统也气疯了,跳脚骂:“脑补是病,得治!他病得不轻了,早诊断早治疗,要是误了最佳时机,得病入膏肓。”   萧靖瞠目结舌,对它有新的认知:“也……不必骂的这么狠……”   系统哈哈一笑,解释说:“我随口说说罢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会。”   这一天天的,过得什么日子啊。   医务室,隐约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   一名穿着白大褂,年纪轻轻又俊美的医生走出来,他不苟言笑,眼神锐利。   “又是你?”   方远:“你们认识?”   白子期眼神冷漠,言语刻薄:“有的人三天两头就往医务室跑,偏偏说不出哪里痛,一待就是大半天我能不认识吗?”   方远挑了挑眉,诧异地看向少年,他是装的?   萧靖装作没听见,呆呆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双眸微闭。   “行了行了,放他下来,你出去。”白子期不耐烦地轰人离开。   方远将萧靖放在病床上,眼神飘忽:“我……我留下……”   “嗯?”白子期笑而不语。   方远心头一跳,欺软怕硬道:“我先回去了,下课后,再来看你。”   萧靖窝在床上,朝他挥挥手。   你快走吧,他累死了,只想躺平。   方远离去时,嘴里嘀嘀咕咕的,总觉得他也在赶自己离开。   双眸微闭,就被人吵醒了。   “说说,你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   萧靖摇摇头,怯弱说:“我头晕。”   刁家严令禁止他在外人前露出伤痕,萧靖性子倔强,更不愿多说。   说到底,就算他卖惨,又能换来什么呢,不过是议论和嘲讽罢了。   “哦——”白子期了然于心,点头说:“又是头晕,你一周头晕三天,想吐两天,还有两天在家休养。我看你,病得不轻啊……”   萧靖:“……”作为医生,你过分毒舌了吧?   他承认,碍于身体的伤痛和同学们的冷暴力,常常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躲在医务室里。   然而,他确实是不舒服,也确实头晕想吐,只不过,没说出具体的原因。   有时候,萧靖也觉得他有胃病,这才穿来多久,都吐多少次了。   此刻,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又想吐了。   少年一贯以沉默示人,白子期早就见惯了,薄唇微扬,笑容带着几分讥讽:“怎么了,你又想吐了?”   萧靖微微睁眼,在他的调侃下,有气无力说:“医生,我想吐。”   拿来垃圾桶,白子期做了个请的手势:“吐吧。”   萧靖咽了口唾沫,无奈说:“吐不出来。”   他只是想吐,没说现在就要吐!   白子期笑了,冷漠道:“这一招,你还没用腻?我这里是医务室,不是游乐场,由不得你瞎搞!”   记忆中,原主常出入医务室,不是头晕就是想吐,偏偏又不配合,让他脱衣服检查都不愿意,让医生们都厌烦了。   更有甚者,私下说萧靖爱慕白医生,才会常常装病。   这一出谣言,愈演愈烈,传得有模有样的,连其中细节都无懈可击,若不是当事人,连萧靖都信了。   萧靖也不想看人冷眼,翻身下床:“我这就走。”   正好,还未下课,他可以到处转转,再吃点东西。   脚一放下地,他就一阵头晕目眩,一头栽在地上。   完了,这下子就破头了。   萧靖紧闭双眸,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里。   心头一跳,蓦然睁开眼睛,偷偷地看他一眼,萧靖猛地往后仰,一个踉跄,又险些摔倒。   白子期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却被用力一扯,双双倒在床上。   两人挨得极尽,鼻尖对着鼻尖,气息喷洒在脸庞,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少年的身躯干净又柔软,似雨后的水仙花,沾染着水珠,美得惊人,气息幽香。   抛开作风,他有魅惑人心的皮相,眉宇间有淡淡的忧愁,如烟雨江南,朦胧又迷人。   年纪不大,就如此撩人,一旦肆意绽放花蕊,他将艳绝一方。   心砰砰直跳,柔媚的少年就在身下,让他无法忽视他的美好。   白子期喉头一紧,微微俯身,离他的朱唇又近了几分。   近些,再近些,就能尝到他的甜美了。   在意乱情迷之际,萧靖猛地咳嗽,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肌肤白得透明,隐约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   “你怎么了?”   少年神色痛苦,不似作假。   忽然,萧靖用力推开他,没忍住,又吐了。   白子期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身,皱了皱眉,惊诧道:“你真吐了?”   萧靖昏昏沉沉的想:都说了,他想吐,这下子总该相信了吧?   “你等一下。”白子期竟不苛责半句,转身去换白大褂。   系统啧啧称奇:“宿主,你要小心了,这医生反复无常,怕不怀好意。”   “系统,你狗血剧看多了吧,才看谁都像不怀好意。”   他是早死炮灰,不管是方远,还是白子期,都是主角受的爱慕者,与他针锋相对的。   系统嘿嘿一笑,提醒说:“宿主,你怕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吧?”   谁不爱美人?   他的气质太独特,哪怕长着和原主一模一样的脸,又被「共情」影响,可骨子里的骄傲和气度是无法改变的。   萧靖有过人的魅力,如明星璀璨,孤傲地在夜空中闪烁,不与明月争辉,不与萤火为伍,可望而不及。   它若是人,怕也会沦陷。   “系统,你别说了,我有点慌。”   他只想躺平,安安稳稳地走完剧情,在尝到甜头后,方知「共情」的强大。   不费脑细胞,就能轻易走剧情,连情绪都能完美复制,真是摸鱼人的一大利器。   若不是怕出意外,一直躲在系统空间里,就更美了。   当白子期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上新的白大褂,脸上波澜不惊的,好似刚才从未发生什么。   萧靖穿上鞋子,虚弱道:“白医生,我打扫干净了,先回去了。”   “先别走。”白子期喊住他,不容置疑道:“脱衣服,我给你检查一二。”   啊……又是脱衣服?   “这……不用了吧。”萧靖上下跳了几次,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坚持道:“我还好,就不麻烦你了。”   白子期不苟言笑,比方才还要冷漠:“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萧靖一顿,拽着衣襟,苦笑着摇头:“我急着上课……”   “呵,你急什么?”白子期心如明镜,对他的借口嗤之以鼻。   这小子,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如今才惦记着上课?   “或者说,你在隐瞒什么?”   白子期双眼如炬,上下打量他一番,冷不丁开口:“你怕脱衣服?”   萧靖一僵,假笑连连:“怎么会呢?”   “哦?”   萧靖心知,吊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给出合理的说法,是不能脱身了。   “白医生,我……我不敢说……”   支支吾吾的态度,让男人挑起眉头,示意他往下说。   萧靖羞涩极了,欣喜地瞥他一眼,小心翼翼说:“白医生,我喜欢你……”   说着,他的指尖放在扣子上,眼神含羞带怯,带着纯纯的风情,慢悠悠地解扣子。   两人心知肚明,他在有意勾引。   萧靖舔了舔朱唇,眼角泛着迷蒙的雾气,脸颊荡漾着红晕,如桃花吐蕊,艳丽不可攀。   “白医生,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的……”   柔柔的嗓音如羽毛轻轻撩过心扉,痒痒的,让人心头荡漾。   记忆中,白子期一向厌恶他,倘若露骨的勾引,定能让人反感。   如此一来,别说是脱衣检查身体,恐怕会立刻轰他离开吧。   萧靖想的很周到,事情的发展却有些意料之外了。   这颗扣子,他解得很慢很慢,可男人迟迟未开口阻止。   澄澈的眼眸微微掀起,恰好跟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两人一颤,默契地移开视线。   暧昧,在无声中蔓延。   “不对啊,他怎么光看不说话?”这剧本,没法演下去了。   系统默默看好戏:“脱!”   萧靖:“……”我信了你的邪。   可事到如今,他不脱也不行了。   修长的指节慢慢解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莹润白皙的肌肤。   随即,指尖停在了第二颗扣子上。   萧靖心感不妙,害羞地抿了抿嘴,哑着嗓子说:“白哥哥,我心悦于你。”   言罢,羞耻感席卷而来,萧靖微微发颤,忍住心头的恶心感。   好家伙,这么恶心的言论,他听了都想吐,何况是讨厌他的白子期?   说吧,快喊他滚出去吧。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踏进医务室了。   萧靖嘴角微翘,不知在想些什么,窃喜的小模样,泛着动人心弦的美。   白子期的心乱了几拍,明明想让他住手,再麻溜滚出去的,可话到了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心悦于我?   这句话,如一颗石头扔下湖面,让他沉静如水的心蓦然泛起了涟漪,轻轻的,柔软得不可思议。   若是……若是他……   白子期心跳如擂鼓,思绪一片混乱。   萧靖蹙了蹙眉,柔声问:“白哥哥,你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他的脑子都混乱了,无法思考。   这个少年,是他讨厌的人。可一一深究,也并未做过出格的事。   倘若传闻可信,他频频出入医务室,是为了见自己……   如果……他所言非虚……   刹那间,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心头涌起。   白子期不禁想,如果他真的爱慕自己,如果那个人是他,也不是不可……   恍惚间,他冷漠的脸庞泛起奇异的笑容,深邃的眼神幽幽盯着少年,让人不容忽视。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在翻车的边缘徘徊。   第二颗扣子,解开了。   萧靖心头一跳,小心地觑他一眼,难安问:“白医生,你怎么不说话?”   白子期笑容浅浅,上前一步,微微靠近了些:“怎么,又喊我白医生了?”   小小的房间里,氛围诡异,人心古怪。   视线稍稍往下,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在有意挑逗般,隐隐散发着幽香。   白子期喉头一紧,又往前一步,眼神无处安放,想多看一眼,又心潮澎湃。   恍惚间,脚步不听指挥,又往前走进一步。   两人隔的不近,可他却思绪如麻,仿佛嗅到了甜甜的幽香。   萧靖指尖微动,想后退,双脚却发软了,只能心惊胆颤的,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步步靠近。   不多时,两人唯有一步之遥。   暧昧如泄洪,轰轰烈烈的,在两人的周围缠绕。   躁动的心怦怦直跳,呼吸渐渐急促,萧靖心头难安,稍稍后退一步,却被他欺身而上。   大掌握住柔软的小手,触电般的酥麻让两人红了脸颊。   萧靖又羞又怯,指尖微动,却被更用力地握住。   他的大掌,宽厚又温热,有融化寒冰的力量。   薄薄的指腹擦过手心,萧靖蓦然一僵,脸若桃花般绯红,双眸荡漾着一汪秋水,醉人心脾。   “你……你你……”   美人羞涩,艳若桃李。   白子期眼神锐利,霸道又暧昧,嗓音低沉:“你慌什么?”   “我没慌……”   萧靖脸红心跳,被他一步步逼近,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身后,是冰冷的厚墙;身前,是炽热的胸膛。   他仿佛陷入了冰火两重天,在冷与热中倍受煎熬。   白子期在他柔柔的目光下,渐渐情动了,一团火从小腹升起,炙烤着全身。   白子期不满足,欺身而上。   萧靖心慌意乱,用双臂阻挡男人的靠近,却被钳住,高举过头顶。   两人靠得极尽,气息交缠。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   1.剧情纯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   2.现实中,如遭遇校园暴力,请及时告知家长或老师!感谢在2022-06-02 13:47:29-2022-06-07 16:4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34碗狗血   白子期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 又惊又窃喜,如少女怀春般,望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 热气上涌。   萧靖轻咬下唇, 在男人火热的目光下, 害羞说:“太好了,若是刁吉知道你接受了我, 定会祝福的。”   白子期一顿,大掌蓦然松开了几分,心中的枷锁又扣紧了几分。   不,不行的。   倘若他们真有实质性的进展, 该如何面对刁吉?   以往,刁吉叶就读于星海学院,是风靡一时的人物, 爱慕者如过江之鲫。而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一盆冷水浇头, 白子期顿时冷了心思, 在转身时,不经意瞥见了少年眼中的窃喜。   嗯?窃喜?   萧靖一秒变脸,笑容苦涩, 失魂落魄地说:“我就知道……”   白子期不言不语,心里泛起了波澜。   如果,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有趣, 这可太有趣了, 总有一天要扒下他的假面。   两人各怀心思, 笑容里藏着不一样的打算。   萧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刚要扣上扣子, 房门被猛地推开。   “我又来了。”   方远撩了撩放荡不羁的头发,白衬衣的领口大开,精壮的胸膛大大方方地袒露在外,薄薄的汗水隐入小腹之下。   他年轻又俊美,有使不完的精力,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这一刻,却像卡了链条,表情都呆滞了。   “你……你们……”   萧靖扣扣子的动作一顿,因心虚,脸颊愈发滚烫,眼眸泛着浅浅的泪痕,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好似被欺负狠了。   方远看了看他,又看向白子期,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心头。   这才多久,他就遭人欺负了?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该离开的!   萧靖心乱如麻,别过身,一边扣扣子,一边哑声说:“你别误会,他没对我做什么。”   方远神色冷峻,寒声问:“所以,他对你做了什么?”   身形一顿,少年微微侧头,不愿让人瞧见他的脸色,弱弱说:“没有,你别再问了。”   白子期一听,心里生出一丝怪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到底,他们的确未发生什么,可这话,怎么越想越不是滋味呢。   显然,白子期作为大直男,不懂绿茶的本性。   茶,而不外露,捅刀于无形。   萧靖:“我们快回去吧,你别多想了,我不怪任何人。”   方远捏着拳头,恨恨道:“白医生,你欺人太甚了!”   白子期不明所以,嗤笑问:“我欺负谁了?”   “你太过分了!”方远一声怒吼,一拳袭向他的侧脸。   别看白子期是校医,常常去锻炼的,有强壮的体魄,轻易就躲开了攻击。   然而,方远一击不成,又下狠手。   白子期读书时,也是一狠人,自然不惯着他。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激烈。   萧靖急坏了,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大喊:“别打了,你们别再打了!”   他喊的激动,却不往前一步,生怕被殃及池鱼。   系统一阵无语,幽幽说:“宿主,你喊得起劲,倒是行动啊。”   倘若往中间一站,两人怕伤到他,自然会收手。   萧靖一听,深以为然,便躲在一旁,连「住手」都不喊了。   知行合一,方乃当代好青年。   系统默默无语,总觉得他变坏了。   若是萧靖听到它的心里话,一定会辩驳的。   这两人,或拳脚相加,或恶语相向,对他可没有好感呢。   萧靖不是小人,也不是忍气吞声之辈,有怨抱怨方能解忧。   何况,他说什么了?只能说,脑补要不得啊。   这场干架,来的快去的也快。   停手时,两人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对彼此更厌恶了。   方远呸了一声,拉过萧靖的手腕:“我们走。”   经过男人时,白子期似笑非笑,期待与他的下一次相见。   中午,放学后。   铃声一响,同学们络绎不绝地走出教室,一边讨论着吃什么,一边嘻嘻闹闹的。   可热闹都是别人的。   萧靖坐在座位上,肚子饿得慌,却一动也不动。   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很难想象,身为暴发户的便宜儿子,他竟身无分文,连一块面包都买不起。   平时,刁年对他一向严苛,心情好时,就会施舍一点零用钱;心情不好时,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更不准刁母偷偷给钱。   用他的话说,这个家的一分一毛都是他赚的,没经允许,谁敢乱花钱,就是小偷。   小偷,自然得好好教训。   对于萧靖的困境,他乐在其中,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以往,萧靖也试过去勤工俭学,一旦被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   作为刁家人,去下流之地赚那几块钱,不是让人看笑话?   刁年一向心思敏感,出入上流派对时,都觉得别人用斜眼瞧他,岂会让萧靖明晃晃地丢人现眼。   何况,让他饿肚子,何尝不是一种惩罚方式。   萧靖早就习惯了,反反复复对自己说,毕业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毕业,成了心中的信念。   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多,萧靖起身上厕所。   短短的一段路,他经受了许多白眼,无声的嘲讽如锋芒,不见血,却根根入骨。   忽然,一个同学迎面走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唔……”萧靖痛呼一声,捂着肩膀,疼得脸色都苍白了。   前不久,刁年一脚踹在他的肩头,淤青尚未消去,又被狠撞一下,疼得半边身子都动不了。   “你装什么,我用力了?”   言罢,看好戏的学生们嘻嘻笑笑。   萧靖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一边,不与他争执。   李阳是班里的顽劣学生,最爱欺负人,见萧靖无动于衷,自觉无趣,转身就走。   下一刻,他被绊了一下,单膝跪地,发出「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听着周遭的笑声,李阳气急败坏,扯过萧靖的衣襟,怒吼:“你伸脚绊我!”   萧靖神色惶恐,无助地摊开手,“我不敢。”   呵,不敢,不代表没有做。   只要胆子够大,别说是绊他一脚,踹一脚都不在话下。   李阳气笑了,“你死定了!”   他怒气冲冲地扬起拳,只想吓唬一下,却被人横空拦下。   何以桥用力捏着他的手腕,冷喝:“住手,你想干什么?”   “你算哪根葱,也敢管我的事?”   “我就管了,你能如何?”何以桥不怒不惧,眼神坚定又冷漠。   李阳抽出手,生气地扯了扯衣领,愤怒道:“多管闲事,我要你好看!”   言罢,他率先动手了。   何以桥后退一步,躲开攻击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咚!”   李阳惨叫一声,再次单膝跪地,正面向着萧靖,好似在赔礼告罪。   这一跪,让萧靖都吓了一跳,虚扶一把,急声说:“不用下跪,我原谅你了。”   李阳一僵,瘸着脚站起身,心里憋着无名火,总觉得两人在耍花招。   然而,何以桥的狠辣足够威慑,他一向欺软怕硬,撂下几句狠话,就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四周,嘘声四起,渐渐散开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有微风拂过。   何以桥温润一笑,关切问:“你还好吧?”   “没事……”除了急着上厕所,他挺好的。   何以桥看出他的窘境,主动说:“我想上厕所,一起去吗?”   “好。”   有时候,不懂拒绝也挺苦恼的。   一会儿,当萧靖从厕所出来时,已不见何以桥的身影。   说好的,一起上厕所呢,这就撇下他了?   心里骂骂咧咧的,回到教室时,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饭盒。   转头四顾,不见旁人。   系统上线,惊奇说:“哎呀呀,有田螺姑娘呢。”   萧靖打开饭盒,狐疑问:“系统,这是你的手笔?”   系统一顿,幽幽道:“你高估我了,谢谢。”以它的本事,还不能凭空造物。   “我就知道,你这么鸡肋,哪能当我的贴心小助手。”   系统:“……”总有一天,它要偷偷成长,惊艳所有人。   萧靖吃了几口,又恶心想吐,顿时胃口全无了。   在卫生委员的催促下,他站在窗台上,慢吞吞地擦窗户。   催催催,催什么催,每天都是他在打扫卫生,快或慢都是埋头苦干。   大风呼呼的刮,肚子一片冰凉,萧靖叹了口气,手臂又沉又累:“系统,我想回家。”   “坚持,你行的。”   “真怀念上个世界啊。”天下那么大,他想御剑而行。   萧靖踮起脚尖,轻柔地张开双臂,迎风而立时,飘飘然仿佛飞上云端。   何以桥进来时,看着这一幕,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少年不堪重负,想自我了结?   此念头一出,何以桥骇然失色,不复往日的冷静,以打破极限的速度,将人救下。   萧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砸在他的身上。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何以桥闷哼一声,快速起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生气坏了:“你搞什么?”   萧靖的心仍怦怦直跳,愣愣说:“我……没干什么……”   他就擦窗户,能搞什么幺蛾子?   何以桥气疯了,刚想出言斥责,眼角却瞥到他掀起的衣摆下,是一大片青紫的伤痕。   白皙的肌肤上,淤青累累,血管破裂后,伤痕久久未能结痂,可少年漠然置之,仿佛已不知疼痛为何物。   他遭受了什么?   很疼吧,会彻底难眠,会蜷缩着哭泣吗?   何以桥在震惊中失语了。   稍稍深想,心头就刺痛,在怜惜中难以呼吸。   在男人炽热的视线下,萧靖猛地拉下衣摆,走得远远的,好似在逃避。   完了完了,被看到了。   倘若何以桥多嘴,四处宣扬,他又得遭受新一波的流言蜚语了。   他只想当一条远离是非的咸鱼。   少年微微颤抖,勉强克制着悲伤,泫然欲泣。   何以桥大惊,仿佛在无意中得知了别人的秘密,想宽慰几句,又不会哄人,急得乱转。   幸好,他性子沉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又一派淡然了。   “你要擦窗户吗?”   “啊?哦……”   言罢,两人陷入了沉默。   何以桥眼神一转,视线落在某处,皱眉问:“你没吃饭?”   萧靖一听,胃酸上涌,一手捂住嘴巴,摇头说:“我没胃口。”   “这样啊……”   何以桥想了想,让他别再爬上爬下,休息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   经此一遭,萧靖也乏了,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教室安静,微风和煦。   渐渐的,他睡着了。   梦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手执剑,杀得尸横遍野。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颀长的身躯如邪魔临世,站在尸山血海中,癫狂大叫。   忽然,邪魔一顿,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蓦然回头。   那双眼,赤红如血,带着滔天的杀气,穿破时空的重重阻隔,瞬间锁定了萧靖。   那人,是陆长渊!   萧靖大骇,如坠冰窟,危机感在呐喊,让他快逃。   男子邪肆一笑,无声说:“找到你了。”   “啊啊啊——”   萧靖蓦然大叫,从睡梦中惊醒,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幸好被接住了。   何以桥将他抱在怀里,心砰砰直跳:“你做噩梦了?”   怀中之人久久不言语。   何以桥狐疑,低头一瞧,见他脸色铁青,浑身止不住地颤栗,显然是吓得不轻了。   “没事,只是一个梦。”   只是……一个梦?   不,那个梦太真实了,仿佛有另一个的魂魄,穿越了时空的长河,锁定了他的神魂。   “系统,你发誓,陆长渊不会找到我!”   “这不可能,”系统大叫一声,反驳道:“剧情都是独立存在的,不会互相干扰,更不会融合。”   萧靖心慌意乱,哑然问:“有没有意外?”   系统顿了顿,语气坚定:“没有意外,也不能有意外。”   这种假设,光是想想,就无法接受。   一花一世界,每本书都自成世界,互不干扰,一旦融合,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了想,系统不免后怕,叮嘱一番:“宿主,你可别浪,安安分分地完成任务,人死身退就得了。”   萧靖眼神无光,淡淡说:“你行,你来。”   他就差夹着尾巴做人了,还怎么浪?   系统心虚,连忙安抚:“你来,你最棒了,我为你呐喊助威。”   “行了,别说了。”   系统:“……”哼,越来越难伺候了。   抹了抹冷汗,萧靖的心跳渐渐平缓。   何以桥拧开水杯,体贴道:“喝点水吧。”   萧靖摆摆手,趴在桌子上,动也不想动。   下一刻,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抽屉里传出。   何以桥略微羞涩,将一袋子药物递过去:“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各种各样的药膏。   “你别误会,我只是……”何以桥顿了顿,一时想不出好的理由:“只是买多了,送些给你。”   萧靖深深地看他一眼,接受了好意,隐晦道:“如果我哪天受伤了,就能用得上。”   何以桥心领神会,点头应是。   随即,萧靖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   包里,尽是药物,比药罐子还夸奖。   下午,班里莫名躁动了。   同学们早早到达教室,谈天说地,热闹极了。   萧靖窝在角落处,只想补眠,却在体育委员的催促下,一起到了大操场。   班里共四十五名学生,或背着背包,或戴着遮阳帽,更有甚者,还拎着锅碗瓢盆。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徒步训练日」。   说是徒步训练,实则外出游玩,如野营、户外采风等。   在教官的组织下,同学们自发排队,徒步向后山而去。   星海学院占地广阔,为了给富家子弟们提供更优质的教学环境,绵延的后山都被征收。   万里无云,微风和煦。   同学们嘻嘻笑笑,沿着山路前行,虽背着重重的行囊,却不知疲惫。   渐渐的,萧靖被甩在了身后。   他的膝盖太疼了,有心跟上,却无力回天,只能慢吞吞地追在队尾。   “不行了,”萧靖双脚一软,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旁的树墩上:“这些人的精力真旺盛,我比不了。”   系统鼓足劲,想鼓励他前行,话说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宿主,那你休息一会儿吧。”   萧靖将头埋在双臂中,忍着绵绵不绝的疼痛,紧咬牙关,哼不出一个字,脸色苍白如纸。   痛,太痛了。   膝盖刺骨的疼,好似被长针穿过,血液停止了循环,又痛又麻。   别说是徒步行进,就是坐着不动,也让人难以忍受。   在疼痛的折磨下,萧靖用力扯着头发,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没事吧?”   萧靖一顿,脸色恢复如常,撩了撩凌乱的发丝,淡淡说:“没事。”   眼皮微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含笑而立,他身材高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眸深邃又多情,是一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   越是帅气的男人,越会骗人。   萧靖垂下眼眸,装作忸怩不安的样子,羞涩道:“白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想念一个人,所以来了。”   萧靖一愣,在心里暗骂:我信你个鬼!   白子期哈哈一笑,转头说:“我骗你的,不会信了吧?”   显然,这样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萧靖神情落寞,喃喃说:“这样啊……”   原来不是为了见自己,才特意赶来的,心里有些失落呢。   系统哇哇大叫,提醒道:“宿主,你别闹,你是早死炮灰,哪来的感情戏?”   “我没闹,我汹涌澎湃的感情都藏在眼神里。”   这下子,系统总算是看出来了,他在放飞自我,皮一下就这么开心?   萧靖摇摇头,叹息道:“生活艰难,且行且珍惜。”   这个鬼世界,让人憋屈,再不发泄苦闷,迟早要发疯。   萧靖神情落寞,澄澈的眼眸中藏有无限愁思,只一眼,就摄人心魄。   白子期心头一跳,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了,心潮澎湃间,眼中唯有一人,再也瞧不见世界的繁华。   少年美得惊人,似人间尤物,眉宇间藏有无限风情,却眼神无辜,既纯又欲。   白子期喉头一紧,金丝眼镜下,深邃不见底的黑眸泛起了波澜。   悸动,撩拨心扉。   苍翠欲滴的树木下,坐着一稚嫩的美人儿,柔柔弱弱,在强大的敌人前,怕是任人欺负。   微风拂过,白子期的指尖动了动,好似连风都在怂恿,催他上前。   脚步沉沉,往前一步,少年无动于衷。   又往前三步,少年笑靥如花,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白子期双手插兜,在暖暖阳光下,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仿佛偷偷练过千百遍,如孔雀开屏,只为夺取佳人的芳心。   “萧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嗓音低沉有力,轻轻敲打在心头。   萧靖羞红了脸,心砰砰直跳:“我在等一个人。”   “哦?”白子期双眸一亮,追问:“你在等谁?”   【ooc警告!经检测,宿主的言行有违人设,剧情偏移8%!】   主系统发出警报后,一人一统都愣住了。   系统故意再播报一次,笑疯了:“啊哈哈哈……我让你皮,被警告了吧?”   它越笑越癫狂,似走火入魔:“嘻嘻嘻,我看你如何收场!”   萧靖眼神空洞,无奈道:“不怕,我还能苟。”   系统:“请开始你的表演。”   大风拂过,落叶纷飞。   萧靖笑靥如花,憧憬道:“江总或许会来,我很想他,在路上等一等。”   刹那间,白子期僵住了,笑容渐渐消失,面容冷峻。   他在等江总,哪个江总?   B市那么多江总,谁的眼光那么差,看上了这个爱说谎的小子。   白子期一言不发,怒火在烧心。   萧靖捧着脸,双眸闪烁,好似藏着万千星河,呢喃说:“江总很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深爱江总。   白子期红了眼,五指紧握,一个名字无法压制,在脑海中缓缓浮现:江元化。   在上流圈子里,刁家是一出笑话,两个儿子常常为人谈论。   传闻,江元化在商界纵横捭阖,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他倾心于刁吉,却惨遭抛弃,一怒之下,以一纸合约,将刁吉同母异父的哥哥养为情人。   一个名不经传的拖油瓶攀上高枝,让多少人羡慕嫉妒,嗤笑他乃空有美貌的金丝雀。   传闻,他恃宠而骄,对父母出言不逊,为人张狂又傲慢,极招人恨。   对此,白子期半信半疑。   平日里,少年虽常常称病,整日躲在医务室,却沉默寡言,即使被责备、被挖苦,也不争辩,性子安安分分。   他被包养了,可信;他恃宠而骄,不可信。   原以为,他是被逼的。   此时,白子期动摇了。少年眼中的倾慕不似作假,说起江元化时,神情柔和,双眸都在放光。   他已心有所属。   这个认知,让白子期气愤交加,他难得心动,却被泼了一盆冷水,就连落叶都在沙沙嘲讽!   “呵,呵……”白子期气笑了,任由眼镜挂着鼻尖上,也懒得推一下:“萧同学,你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艳若桃李的样貌,辅之精湛的手段,想撩哪个男人不可以?   这一刻,他都难以说清,少年是无意的,还是故意而为之。   只知道,他的心很烦闷,一腔怒火在燃烧,无处发泄。   萧靖神情惶恐,微微颤抖着:“白医生,你怎么了?”   系统看不过眼了,一阵吐槽:“宿主,你好骚啊,撩完就跑,还故作纯情。”   “我撩谁了?我是无辜的。”   系统:“你开心就好……”   罢了,跟他争辩,再来几个系统,都无济于事。   白子期深吸一口气,冷脸道:“你掉队了,快跟上。”   萧靖一惊,双手抱胸,坚定说:“我不走,我要等江总。”   “别等了,你掉队了!”作为校医,他要负责同学们的安全,岂能让他胡作非为。   萧靖捂住耳朵,大声喊:“我不走!”   他的膝盖疼死了,别说跟上,走几步都不行。   白子期火冒三丈,不再多说一句,直接拽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起来!”   “啊——”萧靖被拽起,踉跄走了两步,膝盖刺骨的疼,惨叫一声,疼得浑身发抖。   淦,挨千刀的白子期!   萧靖紧咬牙关,痛吟声破碎,从唇瓣溢出,沙哑又难耐。   他跌坐在地,趴在树桩上,单薄的脊背时不时紧绷,显然是疼得不轻了。   白子期一愣,疑惑道:“我没用力啊。”   呵,幸亏没用力,不然他得当场疼死。   白子期脸色一沉,看得出来,他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疼得入骨了。   少年疼得阵阵发抖,自己却连他哪里痛都不知道,这个认知,让白子期眉头紧锁。   随即,他提起医疗箱,让他坐在树桩上,想去掀起他的裤脚。   萧靖拍开他的手,惊诧问:“你对我意图不轨?”   “别贫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少年的抗拒,让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他是猛虎野兽吗,要躲着避着?   萧靖叹了口气,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装的,我装不下去了。”   剧情中,白子期身份不明,但能让一众富家子弟另眼相看的,想必不是常人。   惹上这种人,就是一个祸端,倘若他一时心情不爽,将刁家的丑闻公之于众,就后患无穷了。   萧靖不怕刁年,却碍于人设,若行为过激,又得ooc警告,严重者将关小黑屋,系统也喋喋不休的,烦死了。   不过,萧靖也没打算放过刁年。   那条狗,长年累月虐待原主,总有一报应。   那一天,不是现在,但总会到来。   萧靖神情萎靡,将满腹心思都藏在眼底,白皙的脸庞如幼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有脆弱的美感。   他的美,不落俗套。   白子期在风流场见惯了美人,依旧为他的独特而惊叹。   指尖微动,似有微弱的电流掠过,动作不受控制,缓缓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的,上下摩挲。   萧靖浑身一僵,傻眼了:“系统,他在骚扰我?”   系统:“别问,问就是拒绝!”哼,人人都爱宿主,它迟早得失宠。   有道理。   萧靖神情怯懦,推开他作乱的大手,却反被握住,用力包裹着,不肯放松。   宽厚的大掌滚烫如火,粗糙的指腹撩拨手心,温情又暧昧。   白子期心头一暖,深邃的眼眸中唯有少年的影子,好似上天入地,只此一人。   “萧同学,你别怕,告诉医生,你怎么了?”   嗓音沙哑又深沉,有搅动池水的魔力。   萧靖面红耳赤,因心跳过快,嘴唇翕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系统麻木了,淡淡说:“宿主,你心动了……”说好的,当彼此的唯一呢?   萧靖作呕,痛声反驳:“这个技能害苦我了,我恨共情!”   在男人的温情脉脉下,他一阵恶寒,想抽出手,本能却违背心意,心跳加快,浑身都软了。   用力咬了咬舌尖,刺痛让他的理智稍稍清醒,摇头道:“白医生,我真的没事。”   这医生真闲,一天天的,就逮着他折腾。   白子期眉头微蹙,似是没料到这个回复。他对自己的魅力有清晰的认知,头一次失败了。   然而,挫败只会激起他的兴趣。   白子期放开少年柔润的小手,恋恋不舍般搓了搓指尖,含笑道:“萧同学,你这么不乖,我只能采取手段了。”   刹那间,不安涌上心头。   白子期掏出手机,遗憾道:“我与江总是旧识,你不配合,想必他会有办法吧。”   这衰货……   萧靖握住他的手腕,笑容如艳阳花开,“白医生,你真有爱心,能有你治疗,是我的荣幸!”   “呵,早这样多好啊。”   “是的是的……”萧靖点头附和,心里却将他骂了千百遍。   白子期努努嘴,收到眼神示意后,萧靖无可奈何,小心地撩起裤脚。   阳光下,一截精致的脚腕白的晃眼。往上,是细腻的小腿,一片青紫。   嗯?   白子期瞳孔一颤,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白皙的小腿上,布满淤青,或大或小、有新有旧,青紫又狰狞,淡淡的血水黏在裤腿里。   肌肤被反复摩擦,不少地方破皮了,却处理不善,结痂后又磨破,留下狰狞的伤痕。   在男人的目光下,一道青紫的伤痕溢出了血水,顺着小腿蜿蜒而流。   明明痛不欲生,少年却好似失去了痛觉,不以为意地一抹,拭去刺眼的血水。   伤口被触碰,鲜血如决堤之坝,染红了小腿。   “哎呀。”萧靖愣了愣,以手捂住伤口,用力按了按,轻轻移开手后,轻笑说:“还好,止血了。”   若不是男人在盯着,他顺手就想摘几株草药敷一下。   白子期心如刀割,沉声问:“你就这么处理伤口?”   “也不是……”好歹会贴个创可贴,出门太急,忘带了。   萧靖瞥了他一眼,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似有怒火中烧,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心头沉闷,如被重锤砸下,白子期深吸几口气,却不曾缓和。   然而,少年又按了按流血的伤口,将裤脚往上拉了拉,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   双膝上,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似遭受了剧烈摩擦,血流肉烂,白色、黄色的药粉随意洒在伤口上,甚至不曾包扎。   黄色的脓血慢慢渗出,掺杂着几缕血液,凝固的药粉藏在中,若撕开,将血流如注。   萧靖低声痛吟,疼得阵阵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以头抢地,以痛止痛。   怪不得这么痛,原来伤口又磨破了。   他不想来的,徒什么步,躺着多舒服啊,非要折腾人。   “啊……”   救命啊,疼死了!   萧靖抬起手臂,挡住苍白的脸庞,浑身紧绷,疼得一颤一颤的。   忽然,刺鼻的药剂喷洒在膝盖上,凉凉的,如潭水流过,疼痛顿时减轻了些。   萧靖瞧一眼,将他手中的止疼喷雾暗暗记在心里,凑够钱时,果断入手。   白子期动作娴熟,小心地处理伤口,皱眉问:“怎么伤到的?”   “不小心摔倒,擦伤了。”   他可没说谎,只不过有所保留罢了。   前几天,刁年资金链断裂,又拉不到投资,气愤交加下,发疯般发泄怒火,殃及池鱼了。   喝醉后的刁年就像一条疯狗,没有人性可言,谁敢凑上前,难免一顿打。   刁母性子怯懦,早早躲起来了。   原主听到动静,窝在窄小的阁楼里,大气不敢喘,妄图逃过一劫。   然而,幸运女神不曾对他微笑。   那一晚,刁年大喊大闹,让他开门。   原主吓坏了,躲在角落里,瞪大双眸,紧捂嘴巴,吓得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刁年又踹又砸,累得大汗淋漓,将门砸开后,陷入了癫狂中。   他失声咆哮,肥胖的身躯一抖一抖的,一脚踹倒原主后,扯着他头发,一路往外拖。   原主痛哭流涕,吓得连声尖叫,不停地求饶,却惹来更猛烈的怒火。   “你吵什么吵,我早晚眼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艹,吃白饭的蛀虫,养你这么大,毛用都没有,你去死吧!”   一想到,江总包养了他的儿子,却依旧不给面子,连投资都不愿意,还出言嘲讽,就气不打一出来。   别人当情妇,他当情妇,连吹耳边风都不会,不死也没用!   刁年疯了,将他从阁楼拖到一楼,一路又打又骂,时不时狠踹一脚,若痛呼,就更暴戾地折磨。   原主惊骇欲绝,在极度的恐惧下,想呼救,却说不出半个字。   因恐惧,他暂时失语了,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在拖拽中,他的膝盖被剧烈摩擦,血肉模糊,鲜血喷涌而出,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血痕。   原主万分疼痛,在疯子的暴打下,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蜷缩着身子,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泪水,模糊了双眸。   那一刻,原主陷入了孤苦无援之地。   他看向二楼,躲在一旁的妇人吓了一跳,急忙逃进了屋里。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他不再躲避,任由养父发泄,疼痛让他的意识模糊,喉头一痒,发出剧烈的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地板。   一女佣吓坏了,从暗处跑出来,求情说:“刁爷,您饶了他吧,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刁年一顿,忍了又忍,终究是停手了,冷笑道:“蛀虫就是蛀虫,这样都打不死,也算你命硬。”   萧靖倒在血泊里,两眼空洞无声,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明明疼得要死,却一声不吭。   那女佣可怜他,又叫来两人,偷偷摸摸把少年抬回了阁楼里,在夜深人静时,悄悄送些药物。   原主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没有一刻能安然入眠。   他一闭上眼,就想到刁年狰狞的面孔,恐惧如影随形。   那一晚,原主默默流着泪,给江元化发去一条信息,求他来接自己。   整整一晚,原主捧着手机,看了又看,连稍稍闭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了回复。   直至清晨,并无回应。   或许,他早早睡着了,才没有看到信息吧。   原主怀着卑微的信念,疼得两眼发黑,拨通了电话。   响了三下,接通了。   少年双眸一亮,生出一分期盼。   下一刻,男人冷漠的回应,却让他从云端跌进了地狱。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删了!”   男人挂断电话,也断了原主的一切念想。   他就像一只可怜虫,躲在无人瞧见的角落里,静待花落。   花落终有期,他的希冀遥遥无期。   原主默默舔舐伤口,在绝望中浮浮沉沉,心中的灯塔熄灭了。   若萧靖不曾穿来,或许……他也活不久了。   这世界,让人悲痛。   刹那间,原主的执念从心底迸发,悲伤漫天。   感受着原主的悲痛,萧靖捂着胸口,明明不想流泪的,泪水却不受控制,打湿了脸庞。   “好痛啊……”   他低声痛吟,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里痛。   悲伤愈演愈烈,逼至极限。   下一刻,萧靖突然失语了,大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   “呜呜……唔……”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第35碗狗血   悲痛如涛涛洪水, 瞬间将他淹没了,压抑已久的情绪一旦迸发,如山崩地裂。   紧绷的弦断裂后, 反噬己身。   萧靖泪流满面, 用力捂着喉咙, 想说话,却徒劳无功。   “呜……呜呜……”   沙哑又难听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 如腐朽的乐器,调不成调。   白子期一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少年在惊惧中伤害自己, 心里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你别怕,放轻松!”白子期钳住他的双手,急声道:“看着我, 你看着我!深呼吸,深呼吸——”   萧靖陷于惊惧中, 浑身发颤, 呼吸愈发急促,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过去。   白子期捧着他的脸颊, 心乱如麻,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嗓音有力:“萧同学, 你别怕, 慢慢的呼吸。”   “呼……呼呼……”   萧靖喘着气, 渐渐调整呼吸, 不再心慌慌的, 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快速检查一二,白子期心下了然,叹息说:“是过激引起的暂时性失语,放宽心,配合治疗,很快就能好了。”   这一刻,白子期不禁深想,究竟是何等的遭遇,才会让他惊恐到失语。   这一身的青紫伤痕,有新有旧,长达数年。   顿时,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少年长年遭受到暴力,身体已不堪重负,或许还有冷暴力,过分的身心折磨,足以摧毁一个人。   明明已疼得不轻,他却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痛楚和冷眼,若不是被发现,还想瞒多久?   白子期呼吸一沉,懊恼问:“所以,你常常出入医务室,是真的不舒服?”   萧靖神色恍惚,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承认,让白子期更难以接受了。   流言里,少年是为了见自己,才频频到医务室,白子期虽不屑一顾,仍隐隐有些喜悦。   如今,他的骄傲从云端摔下,跌得狼狈不堪。   白子期退开一步,脸色恢复如常:“我送你去医院。”   去医院?   萧靖眼皮一跳,急忙摆手,将头摇得象拨浪鼓。   “不去?”白子期面露不虞,推了推模糊的眼镜:“你的伤口化脓了,得进一步处理。”   “呜呜……呜……”少年猛烈摇头,双颊都憋红了。   他身无分文,又不得父母欢心,金主也暗戳戳赶他走,一旦在这种关头出了岔子,被爆出丑闻,不等主角受出场,就得提前领盒饭了。   萧靖不怀疑,若刁年成了名流场的笑谈,势必不会放过他。   疯狗咬人不可怕,若害人害己,让主角受名声有损,怕是不行了。   以主系统的尿性,将罪名归咎于他,轻则ooc警告,重则关小黑屋,就得不偿失了。   白子期见惯了上流家族的肮脏手段,对刁年的臭名声嗤之以鼻,自是有所猜测。   哼,一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暴发户也敢作妖,怕是欠收拾了。   男人走远几步,拿出电话,眼神如寒霜冷冽。   【ooc警告!请宿主以任务为重,勿生出不善之心,在剧情线上打擦边球!】   萧靖一听,顿时气炸了,他打哪门子的擦边球了?   【已二次警告,第三次将直接电击惩罚。】   淦,渣渣主系统!   萧靖心急火燎,在他离开前,猛地从身后抱住他,拼命摇头:“呜呜……呜呜呜……”   系统看得嗷嗷叫,语调都变了:“宿主,我怀疑你在搞颜色!”   “别胡说,刚被警告,你想坑死我?”   “不怕,搞起来!”   萧靖心头痒痒,“真搞?”   系统只是开玩笑,见他认真考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错觉。   下一刻,萧靖的言行更证实了它的不安。   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萧靖一脸羞涩,咬着下唇,慢慢解开衣扣,一颗,两颗……   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本能勾起男人的。   再往下,藏着两朵红梅。   白子期喉头一紧,俊美的脸庞罕见升起了红晕,理智让他拒绝,眼神却无法控制,叫嚣着更多。   然而,少年所求不满,如蜻蜓点水般,微微扯开衣领,迟迟不愿解开第三颗扣子。   眉若烟波,少年含羞带怯,眼眸里藏着无限风情。   美人在前,又纯又欲地勾引人,没人没抵挡他的撩拨。   理智的弦断裂成几截,澎湃的如烈火燎原,白子期呼吸渐重,将他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少年气息干净,软软糯糯的,抱抱在怀里时,仿佛空缺已久的灵魂被填满了,白子期发出一声喟叹:“萧同学,你赢了。”   佳人在怀,却不属于他。   如果少年能悔悟,与江元化分手后,投入他的怀抱里,将是一桩幸事。   白子期能想象,他会开心到发狂,会向天呼号,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   这一刻,白子期心潮澎湃,莫名的悸动不知从何而来,如滔滔洪水,将他卷入了汹涌的情潮中。   “萧同学,与我交往吧。”白子期轻轻抱着他,声音缠绵又多情:“江元化能给你的,我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性子高傲,自认不比别人差,若为了心上人,伸手摘月又如何。   白子期志得意满,在天地的见证下,等待少年的回应。   殊不知,萧靖猛咽口水,有玩脱的心虚感。   系统无力吐槽,恍惚道:“宿主,请开始你的表演。”   若翻车,他们就是一起玩完。   萧靖满头黑线,连连叹气:“系统,你别说了,你再逼,我就要晕过去了。”   言罢,他两眼一闭,晕厥过去。   青涩的身子软绵绵地滑落,白子期眼疾手快,将他揽在怀里,轻喊:“萧同学?”   浅浅的鼾声响起,少年眉目恬静,嘴角仍挂着甜甜的笑容。   白子期松了口气,“睡着了呀。”   近距离一瞧,他的肌肤白得晃眼,眼角泛着浅浅的绯色,好似哭狠了,微翘的睫毛上仍挂着湿润的泪珠。   少年的美,清冷动人,如长在空谷中的幽兰,惹人遐想,想让他染上更多的颜色。   只是,这朵异花太稚嫩,所幸白子期有耐心,能等他长大。   将少年拦腰抱起,柔软的身躯贴在胸膛,仿佛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这具躯体,年轻又绝美,一颗心还爱慕自己,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白子期嘴角含笑,大步向前走,如志得意满的君王,天上人间,唯有眼前之人。   忽然,前方一个人影跑来。   何以桥背着行囊,打算先行一步,在营地里扎帐篷,走着走着,却不见了同桌的身影。   一时间,种种猜测在脑海中闪现,不安在心头萦绕。   何以桥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拔腿往回跑,汗水模糊了双眸,依旧不愿放慢脚步。   当他看见白子期时,微微失望。   视线往下,他怀里之人赫然是寻而不得的萧靖,顿时松了口气。   疾步上前,少年如睡美人,喊都喊不醒。   刹那间,无端的恐慌席卷而来。   短短的一息间,他的心绪经历了大起大落。   “怎么了?”   白子期眉头微蹙,压低声音道:“太累了,又哭过一场,睡着了。”   经历了沉沉的悲痛后,少年只是暂时性失语,而未有更过激的反应,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何以桥心头一沉,视线落在他血迹斑斑的裤腿上,心慌得厉害:“他的脚也受伤了?”   “也?”白子期心思敏锐,抓住他话中的不妥之处,追问:“他还有哪里受伤了?”   何以桥一顿,心知少年苦苦隐藏被虐打一事,岂会轻易透露。   “没有,你想多了。”   然而,白子期心如明镜,心里自有一番推断。   频频暴力对待少年的人想必是刁年,那条狗一向爱发癫,除了头和双手,被衣服覆盖的地方想必已伤痕累累。   只不过,他是如何得知的?据他所知,这两人并无交集。   原以为,只有他知晓少年的秘密,不料,还有第三人。   何以桥无视他的不悦,心忧道:“如果不舒服,就让他回去吧?”   “回去?”白子期嗤笑一声,冷冷道:“萧同学很久未参加户外活动,若再缺席,就得通知家属了。”   星海学院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看似自由自在,可为了培养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各项考核极其严苛,实时排名。   他们能容忍家族子弟的不作为,却不能在学院里丢人。   就连江元化在送萧靖来学院时,都提了一句,让他别丢人。   他们可以丢人,可家族丢不起这个人。   作为特殊学生,萧靖一而再再而三地逃学,已触及到底线。   一双双眼睛或明或暗地盯人,一旦他缺勤,流言蜚语能淹死人。   何以桥心领神会,伸出手:“我背他,就不劳烦白医生了。”   白子期侧身一躲,含笑道:“不劳烦,我很乐意。”   刹那间,两道凌厉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同是男人,对方眼中的深意,皆一一暴露。   白子期:哼,跟我抢人,你还嫩点。   何以桥:老男人,你不要脸。   系统捂着双眼,痛心疾首道:“宿主,你惹的祸!”   言罢,无人回应。   系统一顿,颇为无奈:“别装了,我知道你在装晕。”   抱怨如石落大海,掀不起一丝涟漪。   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萧靖呼吸绵远,眉头舒展,好似做了个美梦,嘴角微微翘起。   忽然,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响起。   方远带着一群小弟,骂骂咧咧地走来。   萧靖缓缓睁眼,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状况之外。   “啊,我怎么睡着了?”他慌乱地跳下,与两人拉开距离。   白子期双眸一亮,惊喜道:“你能说话了?”   萧靖一惊,捂着喉咙,又试着说话,却有些磕磕绊绊。   “你少说话,以免让喉咙受损。”   萧靖点头笑笑,不说话正和他意呢。   何以桥心头一沉,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被瞒在鼓里,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方远从拐角处走来,质问:“你们拖拖拉拉的,还走不走了?”   当他发现萧靖不在时,着实吓了一跳。   少年的人缘太差,暗地里想教训他的人可不少,方远又急又气,到处寻人,生怕他被堵在了哪里角落里。   眼下,见少年完好无损,样子虽依旧呆呆的,心里总算是放心了。   一路上,不长眼的小弟嘀嘀咕咕:“远哥,我们快走吧,你管他干什么?”   方远气炸了,仿佛心底的秘密被窥探,跳脚道:“你懂什么,只有我能欺负他,别人想都别想!”   方远不禁想,在欺负少年时,让他喊疼、让他哭,再大发慈悲,将人拥入怀里,若他软语相向,就更美了。   只不过,这美好的愿景,都被这两个碍眼的人毁了。   少年的眼角红红的,是谁欺负他了?   就知道,他美得不可方物,性子又软又娇,觊觎之人肯定很多,却不不料,在身边就有两个。   他们算什么,也配欺负萧靖?   刹那间,方远脸色陡变,朝他伸出手:“你过来。”   何以桥握住他的手腕,摇头说:“别去,怕来者不善。”   白子期脸色铁青,点头附和:“别理他。”   萧靖犹豫了,陷入了两难之中。   “过来!”方远大喝一声,加重了语气:“萧靖,你别惹我生气,否则……”   萧靖脸色煞白,止不住地发抖,像是吓坏了,缓缓推开何以桥的手,惧怕地走过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仿佛刚牙牙学步的婴孩,摇摇晃晃的,让人提心吊胆,唯恐他摔倒。   方远气得咬牙,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矫情什么,他亲自来找人,是这小子的荣幸,还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看了都烦。   然而,萧靖在他生气的目光下,却盈盈一笑,璀璨的眼眸如星河闪烁。   “系统,这小子真是我的救星,轻轻松松就为我解了围。”   此时,在少年灿烂的笑容下,方远嘴角含笑,心跳的厉害,看着有点傻。   “远哥,谢谢你来找我。”这句话,他说的真情实意。   方远骄傲地挺起胸膛,如斗赢的公鸡,明明在跟少年说话,眼神却看向两另外人:“你知道就好,我接受你的感谢。”   白子期:这小傻子,眼睛坏了,就赶紧摘掉。   何以桥:打人不被发现,不犯法吧?   短短的一段路,萧靖走走停停,脸色愈发难看了,在方远的连声催促下,不禁加快了步伐,却双腿一软,往前栽倒。   “啊……”   完了,得伤上加伤了。   刹那间,三人吓了一跳,同时扑上前。   方远眼疾手快,搂住少年的腰肢,担忧问:“你没事吧?”   “呼……没事……”   “没事就好。”方远松了口气,明明在跟他说话,眼神却看向两人:“你怎么走路的,不会是故意投怀送抱吧?”   这傻小子,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呢。   萧靖:“……”   白子期:艹,一个小傻子!   何以桥:为什么有的人说话时,会看向无关的人?   另一旁,一群小弟们不忍直视,这个憨憨真是他们的老大,不会中邪了吧?   在场之人,唯有方远察觉不出诡异的气氛,他沉浸在狂喜中,轻飘飘,仿佛飞上云端。   萧靖脸色苍白,一缕湿发垂下,挡住了双眸,“远哥,我走不动了。”   方远嫌弃地瞪他一眼,无奈地摊开双手,环顾一圈,生气道:“你们看看,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人。”   言罢,他蹲下身,嘴角带笑说:“上来,我背你。”   四下一片沉默。   萧靖略微害羞,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没脸见人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如羽毛拂过,轻轻撩拨着男人的心扉。   方远生平第一次被挑逗,羞得耳根都红了,低沉道:“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真想,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萧靖:“??”   不是,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干什么?   要没记错,他们还是学生,当以学业为重,看看他,满脑子想什么呢?   少年不说话,方远只当他害羞了,服软说:“你要真想要,也不是不行,趁还早,我们……”   “远哥,我累了。”萧靖出言打断他,一脸疲倦:“我们落下很远了,快走吧。”   “行。”   他的语气中,隐约有些失望。   看着方远将人带走,白子期与何以桥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转念一想,他嚣张霸道惯了,是出了名的刺头,少年心下惧怕,不敢反抗也情有可原。   只是,那小子的眼神有毛病!   另一边,方远打了几个喷嚏,抱怨道:“总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   忽然,他侧头看向萧靖,眼神怀疑:“是不是你?”   萧靖一脸吃惊,摇头说:“远哥,我没有。”   “我谅你也不敢,”方远得意一笑,眼神又看向小弟们:“你们看他,多黏人啊,我都不想理他的,他非要挨过来!”   萧靖一言难尽,小弟们也尴尬极了。   “黄哥,你……不不是,我是说……远哥……”   得,他这头黄毛太晃眼,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你叫我什么?”方远停下脚步。   “我喊你远哥呀,怎么了?”   方远眉头微蹙,对他的解释抱有几分怀疑:“我听错了?”   这时,一名染着红发的小弟兴冲冲跑出来,坚定道:“远哥,你没听错,他真叫了黄哥!”   又一名骨瘦如柴的小弟反驳:“不对,他没叫错。”   红毛:“叫错了,我亲耳听见的!”   瘦猴儿:“没叫错,是你们听错了!”   “错了,就错了!”   “没错,就是没错!”   “你这人……”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作一团,一左一右的,声音越来越大,嗓音愈发尖锐,比公鸡打鸣还烦人。   偏偏,他们光吵还不解气,甚至动起手来了。   两人是好友,打闹归打闹,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过是你推一下我,我拍一下你。   不过,打闹时难免失手,误伤他人。   萧靖,就是那个倒霉鬼。   瘦猴儿战斗力太渣,被红毛怼得哑口无言,又打不过,气急之下,一巴掌轮过去,瘦猴儿跳着躲开,却不小心打在了萧靖的背上。   刹那间,刺骨的疼痛从后背袭来,萧靖惨叫一声,浑身紧绷如弦,弓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栗。   “啊……啊啊……”   痛吟破碎,众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被打成了重伤。   方远心惊不已,一脚踹过去,怒吼:“你发什么疯?”   红毛摸了摸疼痛的小腿,急眼了:“喂喂喂,我可没用力,你别碰瓷啊。”   萧靖咬紧牙关,疼得满头大汗,拍了拍方远的胸膛,从唇边挤出一句话:“放我下来……”   “什么?”方远侧过头去。   红毛伸长脖子,低声说:“他想下来。”   又一脚踹过去,幸好被他躲开了。   方远气疯了,大吼:“就你机灵,滚一边去!”   红毛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瘦猴儿嘿嘿一笑,凑上前去:“远哥,他想上厕所吧?”   “对对对,我要上厕所。”萧靖忙不慌点头。   方远蹲下身,让他慢慢站稳,想了想,不放心说:“我陪你去?”   萧靖一顿,狐疑地看他一眼,却看不出一丝的玩笑之意,心头一跳,拒绝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远哥也是关心你。”瘦猴儿叹息说。   红毛一听,点头附和:“就是,你别多想,搞得好像远哥看上你了。”   方远一听,深吸一口气,冲他咆哮:“你闭嘴!”   红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委屈极了,他说错什么了?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萧靖再也无法忍耐,拎着背包,一瘸一拐地走向小树林里。   身后,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四下无人。   萧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止痛喷雾,喷洒全身后,四肢一片冰凉,稍稍减缓了疼痛。   然而,他的腹部伤得最重,还需涂抹药膏。   萧靖小心地解开衣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往下,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刁年下手狠辣,专挑不显眼又柔软的地方打,用皮带抽人更是常有的事。   衣裳轻褪,前胸和后背尽是各种伤痕,淤青、烫伤、鞭伤不一而足。   萧靖疼得满头大汗,冷汗打湿了发梢,在剧痛下,双眼阵阵发黑。   “系统,你快开防疼痛功能!”   他快疼晕了,也不知原主是以什么样都的心情感受,忍了一年又一年。   “嗯……系统面临未知错误,无法开防疼痛功能。”   萧靖:“行!你去睡吧……”   系统也很无辜,它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无能为力嘛。   随即,萧靖又吃下止疼药,难熬的疼痛终于稍稍减缓了些,他忍得呲牙咧嘴,慢慢穿上衬衣。   由于他迟迟未归,方远等得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去找人。   瘦猴儿是他的狗腿子,眼力劲儿十足,一马当先道:“远哥,我先去探探风。”   红毛失了先机,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怒骂:“走你的,探什么风啊。”   忽然,一双寒冷的视线盯着他。   红毛寒毛直竖,不敢回头,走得愈发快了。   两人争先恐后,凡是都要争第一。   很快,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嗯……有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放缓脚步,小心地扒开树丛,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少年衣裳半褪,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两朵娇艳的花骨朵在冷风中瑟缩,在布料的摩挲中绽开。   微风拂过,衣襟微微敞开,一道道狰狞的淤青赫然入目,因疼痛,瘦削的身子轻轻颤栗着,让人心下怜爱,想将他拥在怀里。   红发看直了眼,愣愣说:“啊……”   瘦猴儿喉头一紧,一把捂住红发的双眼,低喝:“别偷看!”   “放开我,你还不是偷看了!”红毛一顿挣扎,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这时,方远快步走来,疑惑问:“你们又闹什么,怎么脸都红了?”   红毛和瘦猴儿一顿,不约而同说:“没什么!”   “没什么?”   方远心下好奇,强势推开两人的阻拦,伸长脖子一看,蓦然羞红了脸。   三人面面相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上一片淡然,心却怦怦直跳。   萧靖听到动静,急忙穿好衣服,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手脚无措的三人。   “你们在干什么?”   方远:“我们没偷看你!”   瘦猴儿:“随便走走。”   红毛:“摘蘑菇。”   萧靖:“……”总觉得这三人脑子有问题。   方远清了清喉咙,一人捶了一拳,明明在跟小弟们说话,眼神却看向萧靖:“谁叫你们过来的,不会等人吗?”   萧靖满头黑线,笑容僵硬:“远哥,你在和谁说话?”   “没事,我在教训小弟,你不用管我。”   “这样啊……”他懒得理,你倒是管好眼睛啊!   红毛委屈极了,嘟囔道:“明明是你叫我们过来的……”   “嗯?”方远一个眼神,让他敢怒不敢言。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气氛尴尬,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红毛的嘴巴管不住,叭叭问:“喂,你的伤……”   话未说出口,他就被方远和瘦猴儿一左一右地捂住嘴巴。   “呜呜……呜……”   方远气急,又锤了他几下,闷声道:“闭嘴!”   这蠢货,真是有辱他的形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年的伤有古怪,要么是被同学欺凌了,要么是被家人虐打。   方远乃赫赫有名的小霸王,他虽胡作非为,时不时找少年的麻烦,可良心犹在,绝不会出手虐待。   由此可见,他是在刁家受了欺负,却默默忍着,说不定还在午夜时分默默哭泣。   方远心头一紧,对他又怜又爱,恨不得立刻去戳爆刁年的车胎。   红毛被松开后,眼神不时瞥向方远,流露出不满之心。   “你看什么看?”   红毛撇撇嘴,用食指指向他,幽幽说:“是你吧……”   除了远哥,他想不出第二个这么狠毒的人。   方远一愣,在他裸的指责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指,气愤道:“你别乱指,怎么可能是我?”   “你疯了,不可能是远哥!”瘦猴儿义正言辞说。   红毛满脸不信,伸出另一个只食指,幽幽指向方远:“就是你……”   不待方远发话,瘦猴儿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怒骂:“让你闭嘴!”   三人演的一出好戏,萧靖乐了,笑得如春日暖阳,笑声清越动听,如昙花一现,惊艳了时光。   一时间,三人沉醉在他的美色中,心跳如擂鼓,莫名的燥热直直冲向小腹。   不知是谁咳了咳,打破了暧昧的气流,慌乱感涌上心头,三人怕出丑,不约而同地背过身,掩饰身体的异样。   方远:这小子,又在勾引我,我不会屈服于美色之下的!   红毛:怎么办,他好像喜欢我,不然为何频频看向我,还冲我笑?   瘦猴儿:如果他喜欢我,远哥会气疯吧,看来,我只能对不起远哥了……   “你……”   萧靖话一出口,三人蓦然转头,同时问:“你叫我?”   系统磕着瓜子,饶有兴趣问:“宿主,你喊谁?”   见少年不说话,三人又问:“你喊谁?”   他们的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期望。   萧靖心如死灰,木木呆呆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三人一听,有些失望,可拖了这么久,确实有些晚了,便围着萧靖,簇拥着他往前走。   很快,来到了大本营,同学们已在搭帐篷。   方远一看,将重重的行囊甩在地上,兴奋到道:“搭帐篷了!”   红毛用手拍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哦哦哦」声,好似人猿泰山。   瘦猴儿机灵道:“远哥,你歇息一会儿吧,这些小事,尽管交给我们。”   “不必了。”方远有心在少年面前显摆,连目光都频频看向他:“萧靖,你别动,坐在那里就行。”   萧靖一顿,在三人的注视中,默默放在帐篷的一角,“这……不好意思吧?”   瘦猴儿哈哈一笑,殷勤说:“哦怕什么,这是远哥心疼你呢。”   言罢,他看向方远,挑了挑眉头:“是不是,远哥?”   方远嘴角含笑,明明开心的飞起,却故作淡定:“你你你……你这小子别乱说啊,小心我跳起,锤爆你的狗头。”   话虽如此,他眼神中的喜悦如小河弯弯,快流淌而出了。   红毛频频瞥眼,嘴里嘀嘀咕咕的。   萧靖乐得其所,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着远方的风景发呆。   微风拂过,撩起他柔软的发梢,白得透明的肌肤散发着红晕,如桃花盛开,美得如水墨山水画,惊艳了天地。   这一幕,落入许多人的眼中,引来一声声惊叹。   这个卑微的拖油瓶,有这么漂亮、这么迷人吗?   他在想什么,为何眼神如此悲伤,是方远又欺负人了?   一时间,一双双愤怒的眼神瞪向方远,对他指指点点的。   红毛搓了搓手臂,后知后觉道:“这群人,怎么一直盯着我们?”   方远笑得一脸得意,无所谓道:“别理他们,嫉妒使人眼红。”   他得到了少年的青睐,引起众怒,也是难免的。   众人见他愈发嚣张,议论声更大了。   这黄毛,干了坏事还洋洋得意,败坏风气,活该被套麻袋!   罢了,出生也不是少年的过错,他已经够可怜了,岂能再欺负他,让美人儿落泪,实属不该。   这一刻,不少人心中都生起了悔恨之心,若可以重来,他们希望能在少年悲泣时,将他拥在怀里。   这时,一名年轻帅气的男同学走上前,递过一包零食,笑着说:“萧靖同学,请你吃。”   萧靖受宠若惊,第一次被示好,不禁羞红了脸:“谢谢你。”   悦耳动听的嗓音随风飘远,如风铃奏乐,惊艳了少年少女的青春。   嫉妒使人丑陋,他们急红了眼,低声怒骂:“哼,不要脸。”   若不是少年的脸皮薄,岂会接受他的不怀好意,况且那包零食一看就是麻辣口味的,难免吃了喉咙痛。   找到理由后,不少人一拥而上,纷纷投喂。   “这包零食的小龙虾口味的,你尝尝。”   “少吃零食,不健康,吃点香蕉吧。”   “这些螃蟹是我亲手煮的,送给你。”   “吃什么螃蟹,手都脏了,你真是没脑子!”   “你还送薯片呢,小气巴巴的。”   “你说谁?”   “说你咋的?”   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少年在看着呢,岂能落败。   就在他们狗咬狗时,一个个同学挤上前,在他的怀里塞满了食物。   萧靖淹没在众人的好意中,笑容惊喜又怯懦,因激动,眼角泛起红晕,莹莹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方远气坏了,失声道:“这群色中恶鬼,竟敲我墙角?”   红毛摇摇头,纠正道:“远哥,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怎么能说是撬墙角呢?”   方远正眼不瞧他,冷声道:“滚远点?”   红毛撇撇嘴,又在嘀咕:“就不是……我又没说错……”   方远想挤进去,却败在战斗力上。   “喂喂喂,你挤什么?”   “不是吧,两手空空你也敢过来?”   “嗯……方远来了!”   此言一出,一双双凌厉的眼眸瞪着他,仿佛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就会引来祸端。   方远气极反笑,摊手问:“你们干什么,我是恶通天吗?”   众人纷纷点头。   方远:“……”谁在造谣,败坏他良善的名声。   在白子期与何以桥回来时,就看到众星捧月的一幕。   少年笑靥如花,捧着一大堆零食,如贪吃的小松鼠,惬意极了。   忽然,天边响起一道闷雷,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飘来。   “快下雨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一惊,快速地搭帐篷,或进行加固。   每一分都过得飞快。   方远几人本来就慢了一步,在搭好帐篷时,大雨已噼里啪啦,都淋湿了。   钻入帐篷,方远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嫌弃道:“都湿透了,快换衣服。”   红毛和瘦猴儿一听,快速脱下湿漉漉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   萧靖羞红了脸,转过身去,躲在角落里,以手捂住耳朵。   幸好,他们三个都是直肠子,没想太多。   换上暖和的衣服后,方远抛下一件衣服,正好盖在他的头上:“你还等什么,快换上!”   他早就看出来了,少年未准备换洗的衣物。   萧靖扯下衣服,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头一跳,迟迟不动手。   这件衣服,有他的气味呢。   方远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连声催促:“你快点!”   红毛转过头,大声喊:“远哥,他嫌弃你的衣服。”   萧靖指尖一抖,反驳道:“没有,我这就换。”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含羞带怯,低声说:“你们转过去。”   方远嘀咕一句:“真麻烦。”   言罢,他主动别过身,还按住瘦猴儿和红毛的脑袋,不让他们偷看。   一时间,帐篷中鸦雀无声,唯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隐晦地传入耳中。   方远喉头一紧,不禁浮想联翩。他脱到哪里了,肌肤是什么颜色,要不要帮忙?   红毛鼻子痒,搓了搓鼻子,却被扇一巴掌:“我……”   方远瞪他一眼,警惕问:“你是不是想偷看?”   “没有!”红毛委屈极了,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付之行动啊。   方远冷哼一声,低声说:“你最好没有,否则就绝交!”   红毛一听,顿时呆若木鸡:“远哥,我们自幼认识,一起长大,你现在为了一个男人要跟我绝交?”   他哽咽着,眼神中尽是指责。   方远嘿嘿一笑,解释道:“兄弟一抓一大把,情人可难寻,你能理解吧?”   红毛撇过头,不愿回答。   方远叹息一句,有理有据道:“你换位思考,如果他喜欢你呢?”   红毛沉默了,如果他喜欢我……嘿嘿嘿……   “得了得了,别再笑了,瞧你那傻样。”   红毛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   这三人,唯一清醒的就是瘦猴儿,他专心致志,听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很快,身后没了动静。   瘦猴儿微微侧头,恰好见他在提裤子,雪白的腰肢一闪而过,美的晃眼。   “萧靖,你换好了?”瘦猴儿故作熟稔,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让人心生好感。   萧靖微微一笑,感激道:“换好了,多亏了你们。”否则,他恐怕要露宿野外了。   瘦猴儿面红耳赤,羞涩道:“不用谢。”   忽然,方远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生气道:“你要哪门子的功!”   好家伙,一个两个想撬墙角,迟早要将他们一脚踹开。   方远努努嘴,闷声说:“你穿了我的衣服。”   萧靖一顿,试探说:“谢谢你……”   下一刻,方远眉开眼笑了,大度地摆摆手:“不用谢,你记在心里就行。”   萧靖:“……”早知道,就不穿他的衣服了,总觉得被拿住了把柄。   帐篷外,狂风大起,雨落满地。   红毛抱怨着坏天气,嚷嚷着想回去,让司机过来接他。   方远烦透了,踹了踹他的屁股,嫌弃道:“你走,现在就走。”别在这里哔哔哔的,吵死了。   萧靖都不说话了,一定也烦透了,却没说。   忽然,外面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显然是冲着营地而来的。   红毛惊喜坏了,拉开帐篷的拉链,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不会是我的司机来接我了吧?”   方远和瘦猴儿心下好奇,也身长脖子去瞧。   见萧靖还躲在角落里,方远将他拉到身边,让他能看清外面。   萧靖微微瑟缩,想抗拒:“不……我……”   “你什么你,来吧!”有福同享,才是最佳情侣嘛。   萧靖叹了口气,任由雨水吹打在脸上,因寒冷,往旁边靠了靠。   方远搂住他的腰肢,笑得见牙不见嘴,却嫌弃说:“你别闹,别人在看着呢,要真想要,我们今晚找个无人的帐篷,你……”   萧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笑容无奈:“远哥,车来了,你接着围观吧。”   方远只当他脸皮薄,开心得像个孩子,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怀里的少年是他的心上人。   豪车开近,在他们的帐篷外缓缓停下了。   红毛大喜过望,“不会吧,真来接我的?”   相对于他的兴奋,萧靖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辆车。   “系统,你查查这辆车的底细。”   “这还用查?不就是主角攻的车呗。”   萧靖一脸无奈,深吸一口气,咬牙问:“你为何不早说?”   系统愣了愣,回答:“你也没问啊。”   “算了,没事了……”他们度过了日日夜夜,连一点点默契都没有,自己也该反省。   不过,江元化为何而来?   刹那间,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今天早上,江元化送他来读书时,称会接他回去。   该不会,他说真的吧?   所以,他在学校等不到人,就跑这里来了?   无怪萧靖吃惊,这渣攻一向不在意原主,别说是接送上下学,连多看一眼都嫌弃,今日怎么吃错药了?   系统心头慌乱,浑身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又得被折腾了。   正想着,一名身着得体西服,身材颀长,样貌俊美如缪斯的霸总推门下车。   他脸色铁青,直勾勾看着帐篷中的四人,怒火攻心,有撕毁这一幕的冲动。   明明叫他等着,却偷偷跑来这里,跟同学玩得很开心吧?   瞧瞧,他穿的什么鬼衣服,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别人的。   哼,他穿了谁的衣服?   江元化一眼扫去,锁定了方远。   顿时,他双眸充血,走得愈发快了。   一天不见,他就勾上了同学,真是好手段啊。   江元化不愿承认,他在远远就瞧见了少年,那明媚的笑容是他不曾拥有的。   他笑得那么美,那么真诚,仿佛沐浴在阳光下,浑身都洋溢着喜悦。   有多少人见到了他的笑容,沉浸在他的美貌之下?   自己养的金丝雀翅膀硬了,想飞走了,也得问问主人同不同意呢。   江元化冷笑一声,那骇人的气势让人胆寒。   红毛缩了缩肩膀,抽气道:“是江元化,这个煞神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三人纷纷看向萧靖,却见他面如土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止不住的发抖,显然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中。   一时间,关于少年的传闻在脑海里。   他……是江元化的金丝雀……   可是,他在发抖,在惶恐不安。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万,推推我的预收文:《我有精神胜利法》,求收藏!   曲三:“我觉得,我穿越的世界有点坑。”   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   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龙傲天,有死而重生的反派,有带空间的穿越女,有逆袭女配……   而我,不是主角,没有金手指,不配当反派,路人甲都算不上。   书中,是这么描述我的:主角大杀四方,围观之人愕然失色!   我……是围观之人……中的一个。   幸好,我绑定了一个系统,就是口号有点奇怪——   我有精神胜利法,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没有人能将我打败!   旁人眼中——   我是个极倒霉的修二代,被屡屡退婚。   我笑了:“修仙界里,还有人比我更懂退婚吗?”   就此,精神上胜利了。   在我被龙傲天碾压时,心里想:“他是第三十八个打我的人,不值一提……”   于是,我俨如得胜地回去了。   每一次的胜利,都能获取一个奖励。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极品洗髓丹!】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上古神剑!】   【恭喜宿主,精神胜利一次,获得欧皇buff!】   就这样,我在修仙界一路躺赢,真爽! 第36章 第36碗狗血   江元化带着滔天怒火, 冒着大雨,边走边说:“萧靖,你立刻滚出来!”   他的怒火如有实质, 吓坏了几人, 红毛胆小如鼠, 瑟瑟发抖说:“怎么办,他过来了, 我们要一起上吗?”   话虽如此,恐怕他们三人一起上,也不是对手。   况且,江总的威名不是作假的, 倘若惹怒了他,连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这一刻,红毛连他们的逃命路线都想好了, 双脚却站着发软。   很快,江元化扯开帐篷, 拖着萧靖的手臂, 怒吼:“出来!”   萧靖尖叫连连,在无边的恐惧下,眼泪不争气的流下。   这气势, 好可怕啊……   方远跟着跑出帐篷,挡住去路:“你干什么,放开他!”   江元化上下打量他一眼, 好似在看一只蚂蚁, 眼神轻蔑又玩味:“就你, 也敢强出风头?”   方远心惊肉跳, 在男人的打量中, 竟有些自卑,可少年在哭,他不能坐视不管。   “我叫方远,方恒是我爸!”虽比不上,可方家也不差。   江元化一听,顿时笑了:“别说你,就算方老头子来了,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   这一刻,江元化对他愈发轻蔑了,“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就这?”   看来,少年的眼光不怎么样,这小子乳臭未干,有哪点比得上自己?   方远难堪极了,生平第一次以家世为矛,却不堪一击,反而自取其辱。   风很大,大雨冰冷,无情拍打在脸上,尽情嘲讽他的天真。   然而,心里再憋屈、再不满,他也不能退却一步,“你不能把人带走。”   江元化笑容渐冷,任谁被一而再地阻挠,也会心生不悦。   方远也害怕,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鹰眸,“他不想跟你走。”   江元化将少年禁锢在怀里,用唯有两人听得见的语调说:“告诉他,你走不走?”   男人的气息太可怕了,如寒冰冷冽,萧靖吓得瑟瑟发抖,微微摇头,却引来更用力地桎梏。   铁臂如火焰炽热,有勒断少年的力道。   萧靖疼得脸色煞白,不愿拖累任何人,眼泪无声而流:“我跟江总走。”   若不走,难免连累三人。   “这就对了,你还不算太蠢。”江元化得意极了。   方远如遭雷劈,难以置信的看向少年,却见他靠在江元化的怀里,如柔柔弱弱的菟丝花,在暴雨中悲泣。   这一刻,他所有的骄傲和坚持都崩溃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一块大石。   江元化嗤笑一声,拽着萧靖的手臂,将他塞进车里,猛打方向盘,轰鸣声响彻天际。   萧靖哭得楚楚可怜,扒着车窗往外看,方远依旧一动不动,眼睛都红,漫天的雨水从头顶流下,打湿了脸庞。   他……或许哭了吧。   红毛和瘦猴儿慢慢走近,两人对视一眼,你推着我、我拍拍你,说也不敢开口。   红毛呼出一口浊气,挠了挠头,小声说:“远哥,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方远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问:“去哪里?”   红毛一顿,心里难受极了:“你想去哪都行,就……别再淋雨了。”   原以为,远哥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明明是坠入情海而不自知。   偏偏,他喜欢的人是萧靖。   身为江元化的金丝雀,除非主人厌倦,否则谁敢打他的主意。   B市,是江氏的天下,其他家族也只能避其锋芒。   传闻,江元化对他不喜,不过是作为替身在养着。   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可信。   江元化眼中的占有欲和暴怒不似作假,能让一个工作狂抛下公司,冒雨赶来的金丝雀,当真毫无分量吗?   方远的满腔锐气被戳了洞,缓缓转身,似遭到了巨大打击,无力再说一句话。   另一边,江元化见他频频往窗外看,顿时火冒三丈,冷笑道:“怎么,还舍不得你的小情郎?”   萧靖眼神落寞,尽全力靠向车门,微微撇过头,露出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   全身淋湿后,衣裳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又冰又冷,刺骨的寒气钻入骨髓,让人止不住地颤栗。   模糊的车窗上,倒映着少年苍白又精致的脸庞,如梦似幻,美得如一缕青烟。   这一刻,江元化愈发烦躁了,种种猜想在脑海中闪现。   他就是这样勾引人的?以绝美的姿态,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善说撩人的谎话,将男人们勾得团团转。   幸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四人共处帐篷中,指不定擦出火苗。   一想到,他都未曾尝过少年的甜美,若被人捷足先登了,将是一种耻辱。   哼,看来他还是对少年太过仁慈了,才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车内,寒气冷冽。   江元化肌肉紧绷,侧脸如山峰冷峻,明明不看他一眼,却让人汗毛直竖。   窒息感,无孔不入。   萧靖双手抱胸,瘦削的脊背微微发抖,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下,唯有沉沉的喘息。   天色渐黑,行人匆匆。   很快,车停了。   江元化迈开大长腿,怒气冲冲下车后,将萧靖粗暴地拽下,“下来!”   少年含着泪,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卑微说:“我知道,你别吼……”   江元化气笑了,“吼你?呵,呵呵……”   一时间,憋在心头的怒火无法抑制,江元化拽着萧靖的衣襟,将他拖到二楼,一脚踹开房门后,拿出一件件衣服,命令道:“把你的脏衣服脱下,换上刁吉的旧衣。”   萧靖脸色煞白,在他的暴怒中,浑身止不住地颤栗,“不……不要……”   太可怕了,他快无法呼吸了。江元化气极反笑,”别惹我,你会后悔的。“他不容许少年穿别人的衣服!萧靖泪流满面,在他一步步的逼近下,颤抖着后退。   两人实力悬殊,他就像一只被戏弄的兔子,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下一刻,男人再度逼近。   萧靖惊恐万分,尖叫着逃跑,却被他逮住。   男人耐心全无,将他甩在床上,如一头失控的野兽,伸手去扯他松松垮垮的衣襟:”把衣服脱下!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少年吓得不敢,哭喊着求饶。   然而,他的哀求只会引来男人更狂暴的对待。   小猫儿的爪子很锋利,江元化的脸颊被划伤几道,渗出丝丝血迹。   江元化抹了抹刺痛的侧脸,眼神一片冷漠。   萧靖紧紧拽着衣襟,颤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翻身下床,狼狈地往后缩,唯有靠在墙上时,能稍稍心安。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萧靖怀抱自己,在万分惊恐下,视线失去了焦距。   少年的状态很不妥,可江元化气疯了,并未想太多,只觉得又是他的小心机。   为了引起关注,让自己怜惜,少年的花样一向很多。   他不是刁吉,心思不单纯,一举一动都在迷惑人,不可轻信。   哼,他就是以这般的姿态,在外面勾引男人的?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会傍上他人吧,说到底,只要有钱,或有利可图,他随时都能卖身。   这几年,他真是看走眼了。   这个认知如火上浇油,把江元化的怒火浇得更旺盛了。   他气息不稳,粗暴地扯开衣襟,不再有任何怜惜,猛地拽过少年的手臂。   手臂被钳住,任凭他用力拍打,都不能摆脱束缚,萧靖吓得失声痛哭,情急下,一口咬向他的手背。   刺痛传来,江元化下意识抽出手,失声问:“你咬我?”   光洁的手背上,渗出了一丝血液。   就在男人愣神时,萧靖拔腿就跑,却无力逃脱,再次落入魔掌中。   “你还敢跑?”江元化一甩,将他摔在厚毯子上。   少年惊叫一声,疼得满地打滚,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发出阵阵凄厉的悲鸣。   疼,浑身都在疼。   这一刻,他仿佛快死了,每一寸肌肤都在呐喊,刺痛如钢针扎入脑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唔……救命……”   江元化冷眼旁观,他压根没用力,就算少年摔倒了,也不该疼得死去活来的。   “装什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怜惜。江元化目露寒芒,转身离开前,淡然说:“你好好反省,没我的容许,不准出门。”   “砰——”门被重重的关上。   偌大的房间里,一地狼籍。   一道清瘦的身影倒在地上,时不时地抽动一下,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悲泣,泪痕深深浅浅,滴落在毛毯上。   系统吓坏了,轻声问:“宿主,你没事?”   地上之人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昏迷中。   系统更害怕了,一直问个不停。   好一会儿,萧靖低低抽气,有气无力道:“你别说话了,让我静静。”   系统松了口气,气愤不已:“渣攻真狗,他不是人!大不了,我们就不做这个任务了。”   “真能不做?”   系统一顿,嘻嘻笑着,改口说:“幸好,你是有大毅力的人,不会被眼前这点小困难打倒的。”   萧靖仍躺在地上,对它的话置之不理。   渐渐的,系统也有些难为情,缓和说:“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如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有……”萧靖头痛欲裂,不耐烦了:“请你闭上嘴巴。”   “好的。”   萧靖忍着疼痛,在地摊上轻轻抽气,以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渣攻够狠的,不爱也要折磨,丧心病狂到将他了。   别墅很大,可一个人长期待在这里,难免想东想西。   萧靖嘴角含笑,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一脸惬意。这诡异的样子,连系统都骇了一跳。   “宿主,你别吓我……”   萧靖疼得厉害,一动也不想动,催促道:“你赶紧把我拉到系统空间,我得好好歇一歇。”   系统沉默了,还以为他不堪重负了,却在想着偷懒?   也是,主角攻都走了,他演给谁看?   下一刻,萧靖被拉入了系统空间。   不大的地方,生长着几盆绿植,躺在软软的沙发上,身心都得到了舒展。系统心有余悸,抱怨说:”你的演技太好,吓到我了。““好吗,用力过猛了吧?”   细细回想,他哭得太浮夸了,眼泪流太多,眼睛都肿了。   罢了,再有下一次,光嗷不流泪也挺好的。   接下来的一天,江元化像有心惩罚他,不仅迟迟未归,还一通电话都没有。   萧靖也乐得轻松,在系统空间里,不是追剧,就是打游戏,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系统在他的怂恿下,甚至在做旅游攻略了。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江元化坐在办公室,穿着同一套衣服,地上扔满了烟头,一杯咖啡凉了,都没喝半口。   他看着监控,将画面一次次调大,或转换角度,心情烦透了。   他扯开领带,呼吸渐沉,拿起烟盒,却发现空空如也,烦躁地喊:“李助理——”   下一刻,李助理推门而入,“江总,您有何吩咐?”   江元化将空烟盒扔过去,质问:“没烟了,你怎么做事的?”   让他买条烟都做不好,一个个的,只会惹他生气。   李助理捡起烟盒,低头说:“江总,您不能再抽烟了。”   江元化气笑了,将领带甩在地上,“你说什么?”   李助理面不改色,解释道:“您抽烟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在短短的半天里,他已经抽了五包烟,再抽下去,怕是要进医院了。   作为一名助理,心知不该干涉领导的作风,但他有必要提醒一二。   “刁少爷快回来了,若他看到您不爱护身体,会心疼吧。”   江元化一顿,在听到刁吉的名字后,愈发烦躁了。   李助理心头一跳,以刁少爷当挡箭牌,竟然不好使了?   以往,他再忙于工作,再大动干戈,只要提起刁吉,都会克制自己。   这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助理飞快地瞥一眼屏幕,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房间里,少年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地毯上。   足足一天,他未动过一下,也未曾进食,不禁令人怀疑,他是否昏迷不醒了。   李助理了然于胸,这一次,江总竟是为了这少年而烦心呢。   多久了,自从跟在江元化身边做事,见惯了他雷厉风行的一面,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因为刁 的离开。   看来,那一位离开得太久,要变天了。   作为一名旁观者,李助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妄议。   他心思一动,提议道:“江总,你饿不饿,要吃牛排吗?”   萧靖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牛排,这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   江元化眉头舒展,靠在座椅上,敷衍说:“也行。”   仔细一瞧,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了弧度,心情明媚了几分。   李助理点点头,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起,却迟迟无人接听。   李助理有些诧异,再次拨打电话。   另一边,江元化看似百无聊赖,眼睛却注视着监控屏。   床上的手机在嗡嗡作响,地上的人儿却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知觉。   或许,他听到了铃声,只是无力起身?   片刻间,江元化想了许多。   每一种猜测,都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间。   李助理搭打量一眼他的神色,故作生气:“怎么没人听电话,该不会在家里偷懒吧?有些人啊,一刻不盯着都不行!”对啊,他可能在家里偷懒吧。   少年的性子太野,不亲自抓到了他的小辫子,怕是不会承认。   这一刻,江元化终于找到了回家的理由,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随即,他蓦然起身,抓起一旁的外套,火急火燎往外走。   李助理二话不说,急忙跟上。   车上,江元化找来一包烟,又抽了一根。   李助理透过后视镜,观察的一举一动,轻声问:“江总,我们去哪里?”   “回家。”   江元化的房产很多,他又孤身一人,回哪个家?   李助理心如明镜,不多问半句,就将车开往洪河边上的别墅区。   江元化抽了半根烟,就没心情了,催促道:“怎么这么慢?”   “江总,很抱歉,我再开快点。”   其实,他的车速不慢了。   李助理点点头,说是再开快点,实则未踩油门。   江元化打开一丝车窗,让冷风吹进来,点头说:“这个速度还可以。”   李助理点点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很快,车停了。   江元化大步下车,嘱咐道:“你别走,就在这里等我。”   他想着,若少年昏迷了,也能及时送往医院。   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寒气渗出,听不到一丝声音,好似无人居住。   江元化心头一沉,猛地往二楼跑去。   短短的一段路,却跑了好久,楼梯像一眼望不到头,每一步,都让他心跳加速。   江元化呼吸沉沉,却在抬头间,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楼梯上,站着一清瘦的少年,他穿着宽大的衣服,脸色苍白如纸,站得摇摇晃晃的,恍若幻觉。   江元化停下脚步,微微眯眼,看得不太真切:“萧靖?”   “江总,你回来了。”少年笑容浅浅,说话间,有气无力的。   江元化打开灯,见他依旧站在楼梯上,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他并未昏迷,只是虚惊一场。   在放松心情后,莫名的气愤却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质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担心,连最权威的医学专家都想好了。   明明没事,又躺着不动,是为了吓人吗?   萧靖被他一吼,顿时吓傻了,身子微微瑟缩,险些摔下楼梯,幸好扶住了把手。   江元化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你别动!”   长腿一跨,他飞快跑上楼梯,扯着少年的手臂,将人按在了墙上。   他的表情太可怕,少年吓坏了,流下两行泪水。   萧靖轻咬朱唇,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如雨后桃花,美得艳丽。   这一刻,所有的怒气都被少年的泪水冲走了。   江元化捏着他的下巴,烦躁问:“你又哭什么?”   “我……没哭……”少年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故作坚强。   然而,他的心里却骂开了花:“怎么搞的,渣攻为何回来了?”   系统:“我哪知道……”   他正在系统空间里悠哉悠哉的,突然被告知,江元化正在赶回来,只好投放到躯体中。   原以为,他能放松几天,却是多想了。   江元化轻轻摩挲他的朱唇,轻声问:“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萧靖心头一跳,笑容如兰花绽放:“开心,太开心了……”   这男人,专挑这时候回来,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洒满天际。   萧靖双手垂下,谦卑说:“你饿不饿?”   快说你不饿,然后离开!   少年穿着刁 的旧衣,一颦一笑都恍若他人,从他的身上,江元化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   以往,这道影子学得很像,他虽然不满,也挑不出差错。   这一刻,他依旧学得很像,可越像越让江元化不安。   萧靖眨眨眼,缓缓说:“江总,你怎么了?”   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人。   忽然,这道熟悉的影子渐渐扭曲,幻化成一笑靥如花的虚影,定睛一瞧,赫然是萧靖的模样。   江元化震惊了,蓦然退后一步,在少年的不解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靖愣在原地,恍惚问:“他怎么了?”   系统思索片刻,疑惑道:“人有三急?”   萧靖:“行了,你继续追剧吧。”   系统应了一声,心情颇为不错。   在渣攻离开后,萧靖无所事事,慢慢走到沙发上,静静看电影。   随即,他被拉入了系统空间,一人一统过得惬意极了。   唯一心情浮躁的人,怕是江元化了。   他跑出别墅,一头钻入车内,喘气道:“开车!”   李助理脚踩油门,时不时偷觑他的神色,漫无目的地环湖绕圈。   后座上,江元化心头难平,点燃一根香烟,久久未吸一口。   烟雾缭绕,竟幻化成一道淡淡的虚影。   那道虚影,与刁吉别无二致,神色中藏着浅浅的忧愁,常常在哭,似被悲伤缠绕,哪怕笑着,也眼中含泪。   他哭什么?   自己给了他优越的生活,令人艳羡的宠爱,还有何不满意的?   忽然,烟头烧尽,烫到了指头,江元化回过神来,重重地掐灭烟头,烦躁道:“把车上的香烟都拿走,刁吉不喜欢我抽烟,我答应过他的,要戒烟。”   再提及几次刁吉后,心头的浮躁渐渐平复了。   李助理点头应是,对他的反复无常有几分诧异。   车窗外,夜幕降临。   吹着凉风,江元化闭目沉思,淡淡问:“到哪里了?”   李助理瞧了瞧,低声说:“到刁家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江元化猛地睁眼,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李助理心头一跳,“抱歉,我立刻调转车头!”   江元化看向车窗外,眼神忽明忽暗:“不用了,去看看。”   去哪里看看,该不会是刁家吧?   在刁吉离开后,江元化从未踏足刁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唯有别人巴结他,哪里要亲自上门?   然而,作为一名贴身助理,过多揣测老板的心意,本就是大忌。   李助理点点头,不疾不徐开向刁家。   “哔哔哔——”   喇叭声响起,佣人出来一瞧,惊叫着开门,边跑边喊:“老爷,江总来了,真的是江总!”   “聒噪。”江元化言语嫌弃,对刁家又厌恶了几分。   很快,刁年穿着睡衣,汲着拖鞋跑出来,他大喜过望,手舞足蹈地拉开车门:“哎哟,真的是江总,您怎么来了?”   忽然,他自扇一巴掌,笑成了一朵菊花,点头哈腰说:“瞧我,不会说话,江总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这时,刁母也迎了上来,她敷着一张黑面膜,笑得狰狞,比鬼还讨人嫌:“江总,您来了,嘿嘿嘿……”   江元化嫌弃地撇过头,对这对夫妻愈发没有好感。   刁年目光一亮,扇了她一巴掌,怒吼:“你跑出来吓人呢,还不滚回去!”   刁母惨叫一声,面膜掉落在地,在刁年的威慑下,急忙捡起面膜,惊恐道:“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   随即,她飞快地跑了回去。   看着她丢人的行径,刁年目露凶光,一转眼,又笑容满面:“我御妻不严,让两位看笑话了。”   早有耳闻,刁年素质极差,是暴发户中的搅屎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曾冤枉他。   当着客人的面,他都能掌捆妻子,私底下,还不知暴力成何样了。   况且,他能打妻子,也能打儿子们。   所以,刁吉和萧靖也被打过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37碗狗血   不对, 刁吉性子纯真,藏不住心事,若被暴力对待了, 定会跟他说的。   那么, 萧靖又如何呢?   一时间, 江元化陷入了沉思。   记忆里,少年总是躲在人群后, 就算被嘲笑挖苦了,也不争辩,性子怯懦之极。   他的衣服都是江元化一手准备的,然而, 即使在夏季,他都穿着长衣长裤,裤子扭到第一颗。   以往, 江元化不会在意他的偏好,只要像刁吉就可。   这一次, 他却多想了。   在上流社会中, 他见惯了豪门恩怨,能想到一个拖油瓶的待遇,况且刁年素质低下, 苛待他也在情理之中。   转念一想,他又摸摸摇头了。   若少年真被苛待,为何不说?   以前, 刁吉也不曾提过, 他最是心善, 若哥哥被欺负了, 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况且, 少年会说谎,但刁吉不会。   心中有了怀疑,总要证实才甘心。   江元化推门下车。   刁年大喜过望,主动将他迎进去,“江总,您这边请,小心地上的沙土,请请。”   虽不知他为何而来,总归不是祸事。   难不成是萧靖那死小子开了窍,吹了吹耳边风,说服他投资刁氏了?   若真这样,刁氏就有救了。   机会来了,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嘿嘿嘿……   走进客厅,刁母已换好衣服,赔笑说:“江总,见到您,我可太开心了。”   若他大发善心,随便从指缝里流出一点钱,就能救刁氏于水火中。   刁母出生浅薄,不懂商界的弯弯道道,只知道,若丈夫拉到了投资,就会心情愉悦,她也能少挨打。   说起来,在萧靖离家后,刁年少了出气筒,她难免被波及。   这样的日子,虽难熬,也只能忍着了。   刁母笑容满面,像见到了再生父母,讨好道:“江总,您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用饭?”   刁年嫌她粗鄙,暗暗地瞪一眼,示意她滚一边去。   刁母的笑容僵住了,搓了搓手,默默站在刁年的身后。   江元化对他们的小心思不感兴趣,环顾一圈,突然生出想了解萧靖的心思。   “萧靖的房间在哪,我去看看。”   言罢,刁年和刁母骇然一惊,脸色极其难看,眼神闪躲,憋不出半个字。   江元化:“怎么?”   这对夫妻真上不了台面,心思都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古怪。   李助理上前一步,不虞道:“江总问话呢。”   刁年回过神来,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在前方带路:“江总,您这边请。”   刁年打开一间房间,退开一步:“这就是我大儿子的房间,见笑了。”   房间内,素净典雅,以纯白色为主,不染灰尘,虽不大,但还是常常有打扫的。   一侧,立着一书柜,放着不少古典文学和音乐类的书籍,一盆小小的绿植苍翠欲滴。   江元化转了一圈,视线落在一不大的衣柜上,正要打开,却被刁吉阻止了。   “江总,我那个大儿子不喜欢别人翻看他的东西,这……”   江元化收回手,不以为意道:“他在家里,竟这么霸道?”   很难想象,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会圈地。   刁年苦笑一声,为难说:“您也知道的,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有些事,也不好过多干涉。”   江元化点点头,就一个衣柜,不看就算了。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挂饰上。   这只憨厚的小熊猫很眼熟,似乎他送过一只给刁吉。   刁年心头一跳,主动拿起挂饰,淡然说:“我那两个儿子不太和睦,吉儿有什么,靖儿也闹着要什么,就连衣服,都常常买一样的。”   记忆中,萧靖确实常常穿着和刁吉一样的衣服,原来是有样学样。   幸亏刁吉心善,不计较太多,但他也该有自知之明了。   一时间,江元化冷了脸色,伸手说:“给我。”   这个挂饰是他送给刁吉的,萧靖不配拥有。   刁年双手奉上挂饰,见他要出去,赶忙关上门。   出门后,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还好吉儿有一书房,平时常常有打扫,这才瞒了过去。   刁年擦了擦冷汗,像一只哈巴狗,围着江元化团团转:“江总,我们要下楼梯了,您小心脚下。”   这殷勤劲,属实将地位放得极低了。   不说别的,光是江总主动上门,就足够他吹嘘一年。   三人正欲下楼,刁母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下,见到他们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刁年瞳孔骤缩,狠狠地瞪她一眼,似要咬下她的血肉。   刁母本就做贼心虚,被刁年一蹬,更手足无措了。   “我……我我……”   “你什么你,闭嘴!”刁年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道:“客人来了,你乱跑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净给我丢人!”   刁母惶惶不安,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对……我我没……这……”   江元化微微仰头,似笑非笑:“上面有什么吗?”   刁母一听,矢口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不抬头,只心知刁年在恶狠狠地瞪人,吓得手脚发软。   方才,她生怕江元化走上四楼,偷偷摸摸去将小阁楼锁上,却在下楼时,被堵住了。   她很笨,但不至于蠢到被外人知道家丑。   否则,他们将成为豪门中的笑谈,为人所不齿。   刁母无法想象,若刁年暴怒,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恐怕会被打死吧。   刁母越像越害怕,险些跌坐在地。   江元化心头一跳,抬脚就走:“我上去看看。”   刁年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上面没什么的,就一个阁楼,堆满了杂物。”   李助理将他挡下,笑着说:“既然没什么,那你慌什么,看看罢了。”   刁年再心慌,也无济于事,唯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路过刁母时,很踹一脚。   刁母惨叫一声,捂着大腿连连哀叫。   李助理微微回眸,对两人的闹剧嗤之以鼻。   很快,四楼到了。   正如刁年所说,这里只要一间上锁的阁楼。   这里光线暗淡,横梁低矮,三人弯着腰,闻着空气中的霉味,不禁轻捂鼻子。   “好臭。”李助理眉头紧锁,嗓音低沉:“阁楼里是不是有死老鼠,你打开瞧瞧。”   刁年哎哟一声,为难道:“死老鼠有什么好看的,别污了江总的眼。”   然而,他越是心急,越证明有鬼。   李助理不容置疑,指着崭新的门锁:“打开。”   刁吉摸了摸口袋,急得满头大汗:“我这也没有钥匙啊。”   这一刻,他吓得都快哭了,不停地点头哈腰:“江总,这里又暗又臭,我们快走吧。”   的确很臭。   江元化转头四顾,竟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只死猫。   李助理捂着鼻子,走近一瞧,险些吐了:“这只猫,是被人虐死的。”   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猫死状可怜,留了满地的血,几只苍蝇围着打转,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这一刻,刁年如被神明附体,脑袋灵光一闪,惶恐说:“我我……我也不是常常虐待小动物,就……就就……”   言罢,江元化鄙夷地撇过头。   原来,他是怕虐待小动物一事被人得知了,才惶惶不安的,白白浪费时间了。   江元化甩手就走。   刁年松了口气,故作慌张:“江总,您别见怪,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李助理转过身,笑容不达眼底:“刁总,此事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再说,恐怕江总都要吐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癖好。   刁年点头应是,那讨人嫌的模样,令人作呕。   哼哼,虽不知是谁干的,好歹也救了他一把。   看来,他的好运终于要来了。   刁年越想越激动,跟在江元化身后,指手画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晚饭,我们与江总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他也配?   江元化冷笑一声,大步往外走:“不必了。”   “这……江总……”   这一刻,刁年是真摸不着头脑了,他为何而来,难不成只是想见见萧靖的房间?   不,不会的。   刁年也蠢,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几年了,江总就在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对那个拖油瓶,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若心里有他,早就有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想起刁吉,他万分出色的好儿子,刁年渐渐安心了。   看着吧,只要吉儿回来了,江元化又如何,还不得巴巴地投资刁家。   只要有吉儿在,就万事大吉了。   将他送上车后,刁年笑容可掬,肥胖的身子像一颗球,“江总,您慢走,有空再来!”   江元化置若罔闻,冷冷说:“开车。”   看着小车远去,刁年挺直了腰板,脸色难看。   刁母瑟瑟缩缩地走来,“他……他知道了吗?”   “如果他知道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废话吗?”   刁母心惊,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幸好,刁年逃过一劫,心情甚好,懒得跟她计较:“把阁楼里的脏东西都扔掉。”   刁母大惊失色,愣愣地抬头,在他的注视下,颤抖着点头。   刁年嗤笑一声,警告说:“没有下一次了。”   稍稍一捋,他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怕是她做了肮脏事,把小动物的尸体藏了起来,不慎掉了一只,却恰好解了围,也算将功补过了。   刁母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感兴趣,但别有下一次,他嫌恶心。   刁母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另一边,江元化离开后,连饭都没心思吃,直接回到了公司,忙着处理工作。   忙着忙着,他不禁又打开了监控视频。   监视器中,少年终于不再躺在地上,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   此时,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电视。   江元化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担忧了。   虽不想承认,但他一直惶恐不安,生怕少年被打坏了。   江元化嘴角含笑,处理公务时,快了几分。   片刻后,他稍稍停下,少年仍在看电视,连姿势都不曾动一下。   江元化蹙了蹙眉,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感。   江元化不敢大意,盯着监视器,眨也不眨。   忽然,一道电流闪过,他如遭雷劈,猛地俯身向前,将画面放大。   视线中,少年乖巧坐着,一脸专注的样子。   然而,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   看似在看电视,实则在发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江元化通过远程操控,关掉了电视机。   电视屏幕黑了。   少年仍呆呆坐着,像一根没有生机的木头,一双眼眸看向前方,却是一片空洞。   刹那间,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少年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江元化眉头紧蹙,缓缓摇头,一遍遍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吃好穿好,生活无忧,能承受不起什么打击?   难不成,是因为合约的事?他也说了,在刁吉回来前,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几年来,他何时亏待过少年?   何况,若不是一纸合约,他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拖油瓶呢。   虽是替身,可他也早有所知,本是一厢情愿的事,非要闹得这般难看?   在江元化的心里,刁吉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不让心上人难堪,他理应乖乖听话的。   一个胡作非为的金丝雀,要来也没用。   说到底,江元化要的只是一个替身,不是萧靖,也会是其他人,非要理论,是他占了便宜的。   想想,有多少人想上江总的床。他该知足了。   细想一番后,心底的不安稍稍有点,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已无心再工作。   他看着监视器,直勾勾看着少年,莫名的烦躁又卷土重来。   江元化拿起手机,又放下,如此三番,径直关掉了监视器,起身前往阳台。   点燃香烟,火星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明明灭灭,在璀璨灯火下,不足一提。   江元化深吸几口烟,吹着凉风,心底的躁动却迟迟不能平复。   看着繁华的城市,他静静眺望,身处热闹之中,思绪却无处安放。   忽然,他抛下烟头,用力踩灭后,又转身进了办公室,烦躁道:“李助理!”   无人回应。   这一刻,江元化愈发烦躁了,扬声喊:“李助理!”   以往,李助理一向在外间办公,一喊即应,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叫了几次都不见人。   哼,烦死了,人人都跟他作对!   江元化扯下领带,脾气愈发暴躁:“李非,人呢?”   忽然,门被推开。   李助理气喘吁吁,发梢都湿了:“江总,你找我。”   “你去了哪里,我叫你很多次了!”   李助理低下头,解释说:“刚刚在处理一点事。”   江元化脸色铁青,近乎咆哮:“我不管你在干什么,我叫你,就得立刻出现。”   李助理点头应是,不敢触其霉头。   其实,李助理跟他很多年了,一直深得重用,被这般责骂,实属稀罕。   这一刻,李助理恍惚想起,在刁吉离开后,他常心浮气躁,对下属百般挑剔,就连一众股东都夹起了尾巴,被他的怒火波及了,只敢在背后议论。   多久了,自从李助理上位,就极少见到他控制不住脾气。   上一次,是因为刁吉;这一次,是因为谁?   李助理藏住心思,轻声问:“江总,您有何吩咐?”   江元化薄唇微抿,没头没尾说:“你猜猜。”   李助理一顿,诧异地看他一眼。   显然,江元化心知失言,看向监视器,冷冷说:“你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吗?”   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李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思一动,试探问:“萧少爷一个人在家,也不知吃饭了没,我打电话问问?”   江元化松了眉头,淡淡说:“嗯。”   猜对了?   李助理暗暗心惊,让江总茶饭不思的人,竟然是萧靖,这真是天降红雨了。   况且,江总说了这么多,竟是暗示他给少年打电话?   他明明可以打,却要假手于他人,是出了变故吗?   就在李助理掏出电话时,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催促道:“你快点!”   李助理浑身一僵,立刻拨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却无人接听。   李助理再次拨打,仍是打不通,苦笑道:“没人听电话。”   江元化瞪他一眼,生气道:“连一个电话都打不通,要你有何用。”   李助理点头应是。   “出去出去。”一个个的,只会让他心烦。   李助理出去后,房间里一片寂静。   江元化靠在座椅上,以手撑着头,想了想,拨打了一通电话。   监控视频里,少年呆坐着,听到熟悉的铃声后,浑身一颤,像机器上了发条,僵硬地拿起电话。   “江总。”   少年的姿势不曾变化,在打声招呼后,就静静等候吩咐。   片刻后,少年表情未变,恭敬道:“江总,您有事吗?”   讨好的语调,熟悉的人,一切都一如既往。   若不是亲眼所见,江元化不会相信,竟有人会以木木呆呆的神情,说些激动的言语。   这一刻,他喉头一紧,纵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从未问过他的行踪,萧靖惊喜极了,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兴奋:“江总,你……我我……我在看电视啊。”   闻言,男人沉默了。   他目视前方,手拿着遥控器,时不时微笑一下,仿佛剧情有趣极了。   然而,电视已被关掉,他却恍若不觉。   他……究竟怎么了?   少年得到关怀后,蓦然起身,在原地走来走去,语速极快:“江总,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我……我等你回来?”   “不用了。”他心虚难平,想独自静静。   被拒绝后,少年顿时停下了脚步,神情尽是落寞,“这样啊……”   沉默一会儿,陆长渊挂掉了电话。   少年顿了顿,又变成了木偶人。   他肢体僵硬,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仿佛听着吵闹的声音,就不觉得孤独了。   江元化大惊,关掉监控屏,久久不能平复。   一连几天,少年都独自在别墅里游荡,像个孤魂野鬼般,灵魂无处安放。   江元化无法面对他,在办公室住了几天,引起众人热议。   这段时间,他似乎更忙了,仿佛醉心工作后,就能忘却烦恼。   闲暇时,他时不时查看监控,却瞄几眼,又关掉了。   晚上,明月高挂。   一辆车缓缓驶向别墅。   李助理看了看后视镜,在压抑的氛围中,愈发小心了。   “你看什么?”后座上,男人皱起眉。   李助理一惊,看向窗外:“江总,你饿不饿,路边有间蛋糕店。”   说完后,李助理尴尬了,明知道他不爱吃蛋的。   江元化顿了顿,闷声说:“停车。”   李助理有些诧异,慢慢停下车,转头问:“江总,你想吃什么蛋糕?”   “刁吉爱吃草莓慕斯……”说到这里,江元化顿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人的身影。   他……爱吃什么口味的?   想了想,江元化没有答案,他对少年的了解少之又少。   李助理心思一动,不知当讲不讲:“萧少爷爱吃芒果千层。”   “嗯?”江元化直勾勾看着他,满身的酒气愈发浓郁了:“你怎么知道的?”   李助理正襟危坐,解释道:“去年,萧少爷生日时,想要一个榴莲千层,他应该挺喜欢的吧。”   江元化想了想,却毫无印象,深深地觑他一眼,饶有深意问:“他跟你说,却不跟我说?”   “江总,他跟你说时,我在一旁听到了。”李助理苦笑一声,提醒一句:“那天,您刚拿下和刘氏财团的合同。”   刹那间,一幕记忆闪现。   李助理看了看他,低声说:“您说,让他别来烦你,要吃蛋糕,就自己去买。”   那一天,少年明明笑着,却快哭了。   男人不耐烦,怒喝一声:“憋回去,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的眼泪!”   少年红了眼,笑得卑微又怯懦,除了点头,不敢有一句怨言。   江元化沉下心,不自然地看向车窗外:“想吃蛋糕,就自己买,又不是买不起……”   他忙得很,少年被庇护着,过着优越的日子,就不能乖巧听话些?   罢了,就当延后满足他的愿望吧。   薄唇微翘,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散去了些,江元化身心放松,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   今晚,夜色可爱。   江元化缓步徐行,提着一盒小小的榴莲千层,期待少年的反应。   若他欣喜若狂,扑向自己的怀里,就让他抱三秒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38碗狗血   空荡荡的别墅里, 一片漆黑。   步入其中,瞬间被黑暗吞没,仿佛坠入虚空中, 丝丝凉气渗入体内。   江元化眉头紧蹙, 打开手机的灯。   昏暗的光线下, 邪祟无处遁形。   忽然,灯光扫过, 一道瘦削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了无生机的木偶。   江元化一惊,心跳乱了几拍, 汗毛根根竖起,在深吸一口气后,又将灯光扫去。   “萧靖?”   那人一愣, 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明媚动人的侧脸。   他笑靥如花, 浅浅的眉眼愈发动人, 眼眸一闪一闪的,仿佛藏着万千星河。   当他看人时,仿佛全世界只能看见你, 一颗心只为你而跳动。   江元化震惊了,在淡淡的光芒下,他如鬼魅般撩人, 一颦一笑都在惑人。   “江总, 你回来了!”   少年万分惊喜, 快步走来时, 被沙发绊了一下, 却不知疼痛般,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江元化不怀疑,少年一如既往,爱他若狂,眼里唯有自己。   “我回来了。”男人缓缓一笑,朝他招招手,递上一盒小蛋糕。   萧靖接过后,看也不看,径直说:“你饿不饿,我去煮饭?”   江元化一顿,提醒说:“这是买给你的,不看看?”   少年笑容灿烂,开心得像个孩子:“哇,太好了,谢谢江总!”   深深看他一眼,江元化艰难开口:“就这?”   不是说少年不开心,而是不及预料中的雀跃。   这一刻,他不是该感动得热泪盈眶?   气息涌动,两人相顾无言。   萧靖眨眨眼,似不明所以,笑着问:“江总,你饿不饿,我去煮饭?”   这句话,明明已经说过了。   江元化喉头一紧,指着小蛋糕,沉声说:“这是买给你的,不看看?”   “哇,太好了,谢谢江总!”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调,连说的字都一成不变。   他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呆板地执行指令,笑容之下,没有任何情感。   怎么会这样?   这几年来,明明好好的,就因为限制了行动,他就精神崩溃了?   还是说,这只是少年的小把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装作可怜的样子。   江元化眯起眼眸,似要从他澄澈的眼眸下,看穿他的心思。   然而,他看不透。   少年殷勤极了,围着他团团转,“江总,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想起少年的异常,江元化挑眉:“方才,你是在等我?”   萧靖点点头,笑容灿烂:“是呀,我今天一直在看电视,等你回来。”   侧头,电视没开。所以,他在看什么?   萧靖微微羞涩,解释道:“我刚刚关了。”   江元化目无表情,冷硬的侧脸如冰刃锋利,眼底有暗流涌动。   他看了一天监视器,很清楚,少年只是呆坐在沙发上,不曾看过电视。   为何说谎?   忽然,脑海中想起叶长青的嘱咐:精神不稳定的人,不能受刺激!   江元化撇过头,装作一无所知,神情有几分疲倦:“倒杯水来。”   “江总,你喝醉了,喝醒酒汤吧?”   “我没醉!”江元化靠在沙发上,仿佛感受到一丝残存的温度,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不禁放轻了语气:“我要喝水。”   少年笑着点头,像个体贴周到的佣人,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很快,水端来了。   江元化接过温水,脑袋昏昏沉沉的,许久不曾喝醉的他,有些难受了。   他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喝水。   身边站着一个人,却一言不发,如一盆绿植,可有可无。   微微侧头,看到一张艳丽的小脸,他依旧笑着,却碍眼极了。   江元化蹙眉,如吃了秤砣般,呼吸渐沉,“别笑了!”   萧靖收敛神色,想了想,又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见男人不说话,他换了一副神情,笑得大方得体。   每个笑容,都赏心悦目,让人挑不出毛病。   偏偏,每个笑容都有他人的影子。   他……在模仿刁吉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僵硬的,空洞的,悲戚的,每一个笑容下,都仿佛藏着一双流泪的眼。   不得不说,他学的很像,有八分像刁吉。   江元化眼眸酸涩,在醉意下,冲动的魔鬼唆使他犯错,猛地将少年拉入了怀里。   怀里,少年忸忸怩怩,拘谨又羞涩。   大掌下,是骨瘦嶙峋的手腕,软软的、温热的。   浓烈的酒气喷洒在脸上,少年羞红了脸,低低喊:“江总……”   江元化感受着少年的温度,声音沙哑:“你想出去吗?求求我,说你错了,就让你出去。”   关了几天,也够了,若有心悔改,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只要他认错,不再勾引第二人,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那就解足。   萧靖感激涕零,真挚道:“江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请你原谅我吧。”   江元化一顿,欲言又止。   他认错了,态度陈恳,挑不出毛病,却如一盆冷水浇下,江元化浑身冰冷,醉意全消。   这一刻,他没有预料中的喜悦。   “你认错了?”   “江总,我真的错了,你别再生气了。”   “你错在哪了?”   少年一顿,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江元化嗤笑一声,将他推开,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说:“你耍我?”   这个问题,他依旧无从回答。   刹那间,系统空间传来提示:   【请注意!角色托管时,收到未知错误,请及时处理!】   萧靖掀起眼皮,不解问:“怎么了?”   系统查看一番,跳脚道:“哎呀,主角攻回来了,托管中的角色无法应对,要求反馈。”   不是吧,渣攻回来了?   这几天,萧靖一直待在系统空间,过着咸鱼不翻身的日子,舒服极了。   别墅里,少年切换成托管状态,由程序发出指令,模拟原主的一言一行,除了维持生命,待机是最理想的状态。   冷清的别墅里,他坐在沙发上,日复一日地看电视,直到主角攻回来,触发指令,才开始运转。   萧靖满头黑线,狐疑问:“你没坑我吧?”   这托管,是成熟模式?   系统支支吾吾,难为情说:“低配版,就这样了……”   萧靖:“……”   就不能搞个升级版,果真是免费没好货吗?   “你别再拖拖拉拉了,快去吧。”   “你行你……”   话未说完,他就被踢出了系统空间。   失重感传来,萧靖身子一软,往前栽下。   江元化瞳孔一颤,将他抱在怀里。   软香在怀,他舔了舔干渴的下唇,声音沙哑:“你是故意的?”   萧靖一脸呆样,澄澈的眼眸泛着男人的身影,身子一软,靠在坚硬的胸膛上:“江总……”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误会,你信不信?   显然,男人已经先入为主,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打上了勾引的印记。   江元化心情美妙,比偷吃了禁果还过瘾,轻轻用力,健壮的手臂勒着少年纤细的腰肢,浅浅的幽香在鼻尖缭绕。   这香味,如兰花清幽,又似松木独特,仿佛一孤傲高洁的美人儿在轻摇慢舞。   “你喷了什么香水?”   江元化趁着酒意,动作愈发放肆,将头埋在他的颈侧,闷笑:“不太适合你,嗯……也可以。”   少年的气质多变,一会儿如小猫儿胆小,一会儿如雪狐魅惑,他似有千面,在人间浪荡,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顽劣极了。   顽劣?   江元化轻笑,看来他真是喝醉了,竟会以这个词去形容少年。   若说顽劣,胆小如鼠更适合吧?   萧靖身体僵硬,不明白他为何发笑,总归是霸总的恶趣味,不必细想。   眼前,如何回答男人的问题,才让他焦急。   作为一名金丝雀,在豪宅中混吃等死,不用社交、不必奋斗,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萧靖不愿出门,故作惶恐说:“江总,我爱慕于你,更甚于爱我自己,若能时常见到你,我宁愿待在别墅里,就等你回来。”   他这般真挚,就不要拒绝了,快答应吧!   江元化轻轻摩挲他细长的指节,声音低沉:“你就这么爱我?”   这一刻,悸动拂过心头,痒痒的,让人欲求更多。   他有颜有貌,年轻又多金,一时风头无量,爱慕他的人、自荐枕席的人何其多,少年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确实最独特的一个。   他容貌姣好,如空谷幽兰般清透,虽稚嫩,可撩人的手段见长。   江元化不怀疑,若解除合约,少年轻易就能找到下家。   那时,他会如现在这般,坐在另一男人的腿上,任人妄为。   他会浑身颤栗、娇娇哭着,却不能阻止恶人的侵犯。他的泪水,只会成为的催化剂。   想着,江元化顿时冷了神色。   少年爱他若狂,这是人尽皆知的,可他不曾想过,这只柔弱的鸟儿会离他而去,落入另一人的掌中。   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江元化目光一沉,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饶有深意问:“若解除合约,你会另寻高枝吗?”   萧靖暗暗心惊,在他深如寒潭的眼眸下,羞涩一笑:“江总,我的心里唯有你,已经容不下第二人了。”   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江元化听后,薄唇微微勾起,显然是满意的。   “多说点。”   萧靖:“……”   这狗男人,还有这等癖好?别人撩情,他也撩情,方式都特别另类的。   萧靖垂下眼眸,羞涩地挪了挪位置,却被他一把按住。   江元化气息翻涌,哑声道:“安分点!”   萧靖有口难言,苍天在上,他坐麻了,就想动一动。   忽然,男人都双臂蓦然收紧,萧靖僵住了,顿时不敢再动,一句句情话脱口而出,说得动情,差点连他都信了。   然而,违心话说太多,是要遭教训的。   胃部翻涌,恶心感在折磨着咽喉,在萧靖又说完一句情话后,无法克制,「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呵,早有预料的,这般恶心的话,他说着都想吐,亏江元化听得嘴角含笑。   江元化皱眉,扯来一张纸巾,“好端端的,怎么吐了?”   萧靖不想说话,胃酸仍在灼烧喉咙,难受极了。   系统见状,提醒说:“宿主,你常常吐,是不是生病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检查?行啊,癌症起步。”   系统哑然,这不是危人耸听嘛。   萧靖笑了笑,淡然说:“我是早死炮灰,剧情岂会让我如意?”   就这狗血剧情,一旦他去医院检查,轻则胃溃疡,重则胃癌,要多惨有多惨。   系统不放心,叮咛说:“你还在去看看吧,可能是想太多了。”   萧靖:“好的。”   系统:“……”你也答应得太快了吧,这变脸的功夫一流的。   萧靖擦了擦嘴角,虚弱道:“江总,我没事……”   系统暗暗吐槽,要真没事,你就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得挺好。   江元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拿起电话说:“我叫长青来一趟。”   “不必了!”萧靖急忙阻止,眼神飘忽,有几分难堪:“叶医生挺忙的,就不用麻烦他了。”   江元化一顿,摸了摸他苍白的侧脸,蹙眉问:“真没事?”   萧靖重重点头。   忽然,悦耳的铃声响起。   江元化侧头,看向茶几:“你的手机响了。”   萧靖不解,原主的人缘挺差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拿起一瞧,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算了,不听。   萧靖挂掉电话,懒得去应付。   “怎么不听?”   正要开口,电话又响了。这样一来,搞得他心里有鬼般。   萧靖笑容僵硬,扬了扬手机,“听不听?”   “接啊,也让我听听。”“这……”   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下,萧靖打开免提:“喂?”   “你怎么挂我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腔调:“你几天没来读书了,想偷懒吗?”   萧靖笑容尴尬,僵硬地向男人解释:“方远,你见过的。”   江元化笑而不语。   “远哥,我在家里呢,和别人一起。”   他就差直说,现在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了。   然而,他高估了方远的情商。   这几天,少年没来读书,方远找疯了,好不容易才拿到他的号码,心里有许多话想说。   “那天,江狗带你离开后,有没有欺负你?”   萧靖:我是无辜的。   江狗:你们玩得挺开啊,继续。   话一开闸,方远就滔滔不绝的:“江狗是出了名的阴险,你别信他,也别听他的鬼话。”   “他烂到骨子里了,惯说情话,撩拨你,再将你狠狠抛弃。”   “哪一天,他抛弃你了,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留你。”   “你别误会啊,我对你没有想法的,只是看你可怜,日行一善罢了。”   此言一出,空气安静极了,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   萧靖心情复杂,顶着男人玩味的眼神,解释说:“远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的心里唯有江总。”   方远恨铁不成钢,不耐烦说:“江什么总,叫江狗,他那样对你,比狗都不如!”   他不敢,也不能……   “远哥,你还有事吗?”   手机烫手,萧靖都快拿不稳了。   这小傻子,多说一句,都给他脸了。   偏偏,方远沉浸在喜悦中,粗粗喘着气,似在一路小跑。   刹那间,不安涌上心头。   萧靖微微瞥眼,看向门外。   “你快出来,我在门口了!”   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将两人的目光都引了去。   方远喜不自胜,开心得蹭来蹭去:“我打听过了,江狗在公司,你出来,我带你离开。”   显然,他白打听了,当事人就在身边听着呢。   萧靖心慌意乱,坚定说:“你快回去,别再来找我了!”   “你怕什么?”方远不明所以,愣愣说:“那天,你明明勾引我了,你喜欢我吧?”   “你疯了,我何时勾引你了?”   方远一听,顿时不开心了:“你不承认?”   “我……我我……”   他真是有口难辩了,莫须有的事,怎么承认?   方远第一次心动,认定他了,不停按门铃,催促道:“你快出来,我等你!”   萧靖手一抖,在他说出更过分的话前,挂断了电话。   “江总,我是清清白白的……”   江元化脸色铁青,被戏耍的屈辱感挥之不去。   “你勾引的人挺多啊。”   一次又一次,他仗着貌美,肆意勾引人,水性杨花,放荡之极!   萧靖警铃大作,睁着无辜的双眸,话都说不利索了:“江……江总,我没有……”   “江总?恐怕是江狗吧?”   男人的语气太认真,萧靖没忍住,噗嗤一笑。   下一刻,他心头一紧,急忙收敛神情,装出一副快哭得模样。   少年的表情似笑似哭,难看死了。   “你笑了?”   “没有!”   江元化气极反笑,拽过他纤细的手腕,打量的目光似要将他洞穿了:“你最好没有。”   否则,他会付出代价。   萧靖尬笑着摇头,心知多说多错。   忽然,江元化站起身,拽着他,大步往门外走。   “去……去哪呀?”   “去见见你的小情人。”   萧靖:“??”   完了完了,那小傻子要翻车了,害人又害己,该扑街。   门外,方远仍不死心,频频按门铃,急得团团转。   忽然,门开了。   方远欣喜若狂,迎上前去,笑容却凝滞了,“江……江总……”   “呵,你说说,我是人是狗?”一开口,就是厉声斥责。   方远笑得尴尬,看向少年。   萧靖低头看地,假装没看到他询问的眼神。   自己造的孽,自己扛。   在霸总的威慑下,方远越挫越勇,心里生出莫名的勇气,大声说:“我要带萧靖离开!”   萧靖猛地看向他,轻轻摇头。   不料,方远误会了,以为少年让他别硬抗,顿时感动不已,深深地看他一眼,默默点头。   两人眼神交汇,明明不在同一频道上,暧昧的气息却让江元化误会了。   一盆热油浇下,怒火连升三级,让江元化暴跳如雷。   有的人,明明怒火中烧,却不大吼大闹,微微眯起的眼眸和爆起的青筋,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江元化如蛰伏中的猛兽,有一击咬碎敌人脖颈的气势。   在霸总的威慑下,方远终于醒悟过来,明明怕的要死,还认真瞪着他。   殊不知,他的色厉内荏在江元化看来,不过是小兽挥爪,可笑至极。   萧靖暗暗摇头,终究不想连累他,“远哥,你回去吧,我过得很好,真的!”   方远:“怎么可能?”   他都几天没上学了,怕不是被禁足了。   “我们萍水相交,你别多管闲事了,快走!”   再不走,霸总一声令下,就得天凉王破了。   方远深受打击,在他的冷漠下,满腔热血都付诸东流,“你……”   萧靖撇过头,眼中是藏不住的不耐烦。   “好……好得很!”   方远神情恍惚,慢慢往后退,仿佛闹了一出笑话,在两人的嘲讽中,转身就跑。   夜色浓浓,人影消失在拐角处。   江元化冷笑连连,双手抱胸:“人都走远了,你还不舍得呢。”   萧靖汗毛直竖,难堪道:“没有,你别误会了。”   呵,误会?   忽然,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循声望去,一个样貌俊美的少年,谨慎地靠近。   江元化但笑不语,眼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靖心如擂鼓,暗暗叹气:不会吧,又来一个?   很快,何以桥也看见了他,双眼一亮,轻轻摆手,笑着打招呼。   萧靖满头黑线,僵着手,无奈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你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担心你,过来看看。”何以桥笑得如沐春风,明媚的容颜不输霸总。   萧靖瞥了瞥江元化,轻声说:“没事,介绍一下,这是江总。”   何以桥不愧是聪明人,稍一暗示,就心下了然:“江总,久仰大名!我是萧靖的同学,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希望没打扰你们。”   江元化神色高傲,随意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被冷待后,何以桥面不改色,歉意道:“多有打扰,请见谅,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轻轻点头,转身就走。   萧靖松了口气,浅笑说:“再见。”   呼,终于又送走了一个。   一转眼,就迎上江元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萧靖笑容僵硬,声音微不可闻:“他路过的。”   “真巧。”江元化点点头,公平公正说:“这个男同学,比刚才那个好很多。”   那气度和作风,假以时日,能成大事。   江元化对少年大为改观,原以为是胆小怯懦的小老鼠,不料是四处留情的小狐狸。   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江总,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萧靖微微侧身,请他入内。   此时,一道惊喜的喊声从角落出传来:“喂,萧靖!”   萧靖一顿,故作听不见,默默加快了脚步。   那人见状,从角落里跑出,扬声喊:“萧靖,是我!”   啊,天要亡我矣。   作者有话说:   方远:我叫你一声江狗,你敢答应吗? 第39章 第39碗狗血   这一晚的, 怎么来了一茬又一茬。   江元化挑了挑下巴:“叫你呢。”   “呵……呵呵……”   萧靖木然转身,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少年郎映入眼帘。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用了地挥手, 比见了偶像还兴奋。那模样, 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红毛顶着一头乱发, 小跑而来。   忽然,他看到了江元化, 顿时像见了鬼,刹停脚步,慌乱不堪,转身就跑。   “啊, 江狗!”   眨眼间,他消失在黑暗中。   萧靖一阵无语,跑就跑吧, 还留下一句「江狗」,是怕当事人听不见吗?   况且, 他做贼心虚般跑了, 倒坐实了两人有不轨。   萧靖解释太多,已找不到理由了:“他……我不认识他……”   “那天,你们同处一个帐篷, 竟不认识吗?”   “就……普通同学……”   江元化深深看他一眼,嘴角泛起冷硬的弧度:“普通同学都能找上门来了。”   得,越说越错。   这下子, 他真没法解释了。   萧靖也无奈了, 他们不会是说好的吧?就挑江狗在时, 一个接一个地上门。   然而, 江元化的脾气可不好, 事后追究说:“他们喊我江狗,这不能善了的。”   “别,别啊!”萧靖大吃一惊,猛地握住他的手臂,求情说:“我替他们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给个机会吧。”   “你替他们道歉?”   男人的语气可算不得好,冷笑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萧靖心知见好就收,可不愿连累他人,缩着肩膀道:“他们说错话了,该罚,可……是因我而起……”   这一刻,江元化脸色陡变,迸发出森森寒气,“哦?你打算如何道歉?”   像被残暴巨蛇盯上了,萧靖骇得楠`枫双腿直打颤,明明怕得慌,却坚持说:“我继续禁足,就在别墅里,哪儿也不去。”   闻言,江元化蓦然回首,冷冷看着他,语气冷冽:“为了他们,你不想出去了?”   男人深知,被关在别墅那几天,他已经浑浑噩噩,像一个行尸走肉了,却为了两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甘愿不出去?   或者说,在他心里,宁可惹怒自己,也要保下他们?   明明说是普通同学,这态度,难道不暧昧吗?   江元化没法不多想,少年的转变就像一根刺,拔不出,又时刻扎在血肉里。   这一刻,他一身的醉意都被冷风吹散了,五官冷硬至极,明明气的抓狂,却还问:“你不后悔?”   萧靖摇摇头,“江总,拜托了。”   “好,好好。”江元化气极反笑,气他的不知好歹,“你就在别墅里,好好当个花瓶!”   言罢,他甩手就走。   这里,不能再待下,他怕在暴怒中,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萧靖愣在原地,像吓坏了,看着他开车离去,神色悲戚,快哭了。   江元化目不斜视,踩下油门,消失在黑夜中。   门内,少年呆若木鸡,隐约的啜泣声消散在偌大的别墅里。   系统暗暗担忧,低声问:“宿主,你没事吧?”   “系统……”   “嗯?”   萧靖仰头,笑容如花灿烂,兴奋说:“渣攻走了,我自由了!”   这空荡荡,又冰冷的别墅啊,禁锢着他的身体和灵魂,何以解忧?   “宿主,你明明很开心,就不要悲秋伤月了。”   它又又又低估了宿主的演技,他精湛的表演,全都是因为共情吗?   “你发什么愣,快快快,把我拉进系统空间。”   系统:“……”这才是真的狗,两面三刀,连自己都能骗。   空空的别墅里,少年再次切换到托管状态。   一个消瘦的人儿,如一缕孤魂,以本能行事,不带任何感情。   江元化离开后,又几天过去了。   两人各处一方,过着毫不相干的生活。   江元化忙忙碌碌,却不能沉浸在工作中,依旧偷偷看监控,见少年形如傀儡,心里不是滋味。   另一边,萧靖难得偷闲,拖着系统,外出游玩了。   不得不说,系统空间是很大的,也遇到了许多像他这样的任务者。   萧靖每天吃好睡好,恨不得江元化一辈子不回来。   然而,一个人的到访,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   门外,叶长青搀扶着江元化,在少年开门后,自顾自走进,熟稔得不像客人。   他将喝醉的江元化放在沙发上,“呼,累死了。”   叶长青直起腰,擦了擦满头的汗水,笑得如沐春风:“小家伙,能不能给我倒杯水啊。”   萧靖目无表情,转身进了厨房。   “系统,这两人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呀。”可能是剧情看你浪太久了,看不过眼了吧。   萧靖许久没走剧情,都有些生疏了。   记忆中,他与叶长青有嫌隙吧?   少年浅浅一笑,拿起水杯,去接水龙头的自来水。   系统看呆了,愣愣说:“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霸总家的自来水,那能是一般的水嘛,自然是可以饮用的。”   装满一杯水后,少年一转身,就碰上了一双炯目。   叶长青靠在门上,直勾勾看着他。   萧靖端着自来水,没忍住,顿时就笑了。   嘿嘿,真巧啊,怎么被当事人看到了。   叶长青梳着大背头,穿着一件黑色衬衣,领口大开,露出健壮的胸膛,就连手臂都鼓鼓的,显然是常常有健身的。   他不动声色,硬朗的五官蒙着一层黄晕,帅气逼人。   “你干什么?”   萧靖尴尬笑笑,苦着脸说:“给你倒水啊。”   叶长青看了看他手里的水杯,又看一眼水龙头,笑得一言难尽。   “不管你信不信,我突然忘了,该如何烧开水……”   系统:“不是吧,这见鬼的说辞,谁信啊。”   “忘了?”叶长青上前一步,摸了摸他微凉的额头,皱眉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人一统沉默了,还真信了?   “哈?”   叶长青五指倒扣,磕了磕他的头顶:“傻了?”   萧靖不忍直视,叹息说:“我随口说的。”   然而,叶长青却是不信的。   这段时间,好友太奇怪,一再逼问下,江元化坦白了,还把监控录像给他看了看。   视频中,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在重复,两眼无神,一坐就是大半天。   日复一日中,他不看手机、不社交,一声不吭的,若不是还能行动,与玩偶有何两样?   叶长青乃赫赫有名的医生,深知他病得不轻了,自然不敢大意。   一个人,若遭受重大打击,又长期独处一室,心里崩溃了,实属平常。   不过,少年的情况有些古怪,视频里,他如行尸走肉;与人相处时,又与常人无异,方才还说忘了如何烧开水,难不成是精神分裂?   几天前,他就在研究少年的病症,甚至还问了几个精神科的专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疼,盘踞在心。   叶长青颇为纠结,他是好友的情人,本不该多想,可心却违背主人的意志,一见则心跳加速。   这才多久,他又瘦了,连笑容都不再灿烂。   “你出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萧靖愣住了:“检查……什么?”   该不会,他方才的鬼话,对方当真了吧?   这一刻,萧靖终于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悲催了。   “我没事,我跟你开玩笑的。”   叶长青接过他水杯,轻声安抚:“我知道,你别怕。”   对于精神病人,不可与之硬碰,叶长青有耐心,好言哄一哄,总能让他放下戒心的。   男人的眼里溢满了心疼,一言一行都在照顾他的情绪,明明体贴过人,却让萧靖汗毛直竖。   嗯?他不会被当成精神病了吧?   虽不想承认,可他心里已有答案。   萧靖神情麻木,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打发说:“很晚了,你们饿了吧,我要做饭了。”   “我帮你。”   “不用了,你是客人,快出去吧。”   说着,他难得不再保持距离,将碍眼的男人推了出去。   厨房里,萧靖幽幽叹气。上辈子,他都不曾下厨,摊上了江元化,就学会了烹饪牛排。   滋滋滋……   牛排煎得鲜嫩,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他不太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想多费心思,随便搞了两份五分熟牛排和沙拉。   厨房外,两人坐在餐桌旁等候,见到萧靖时,视线在他身上扫过。   江元化喝醉了,精神不太好,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见到他时,不禁稍稍坐直了些。   “江总,叶医生,你们请慢用。”他将姿态放得极低,恨不得两人化作透明人。   然而,他有心摸鱼,有人却不愿迁就。   江元化轻点桌子,随口道:“站住,你煮的什么?”   “牛排和沙拉……”   还能有什么,这霸总惯吃这两样,要求还挑剔。   江元化眉目不展,语气中颇为不耐烦:“拿下去,重做!”   萧靖一顿,在他的厉声责备下,脸色都白了。   “重做?”   “你听不懂?”   萧靖一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脸上却不露声色:“是。”   叶长青看不过眼,伸手接过餐碟,“我吃吧。”   “这?”   萧靖迟疑了,不安地看向江元化,在他的冷漠中,不敢放手。   江狗真狗,吃顿饭都要瞎折腾。   萧靖快哭了,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叶医生,你等会儿,我重做一份。”   这时,江元化开口了:“不要牛排。”   萧靖:“……”吃了这么久,果真腻味了?   霸总发话,他不敢不从,躲在厨房里,愁得头发都白了。   除了牛排和沙拉,他也不会做别的啊。   冰箱里,食材不多。   萧靖叹了口气,煮了鸡蛋番茄面,味道一般,胜在卖相不错,若江狗还不满意,也无计可施了。   幸好,江元化醉得不轻,看了眼鸡蛋面,没心思跟他计较。   叶长青笑得如沐春风,赞赏说:“很好吃,谢谢你。”   萧靖顿时笑了,如夜色下昙花一现,美得如梦似幻。   被惊人的美貌冲击,两人愣了愣,纷纷移开眼,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别笑,丑死了。”江元化嫌弃地撇过头。   萧靖面色一僵,尴尬地收敛笑容,又回到厨房里。   那落寞的身影,又清瘦了几分,惹人怜爱。   身后,两人还在说什么,似乎是叶长青让他别过分,江元化不以为意。   罢了,不管说什么,他总归能偷懒一下。   萧靖勾唇一笑,带着隐秘的窃喜,坐在厨房的角落里,大口大口吃面。   “宿主,你这碗面加了料,过分了吧?”   “过什么分,不过就一个鸡蛋,几块牛肉,一根火腿肠和金针菇罢了。”   想到外面那两碗清汤寡面,系统沉默了。   它的宿主,似乎是个演技咖,不走娱乐圈剧情都可惜了。   “宿主,既然不心虚,那你吃慢点。”   “我不心虚,又没人看到。”   萧靖暗暗窃喜,一抬头,见一个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顿时吓了一跳。   他呛得连连咳嗽,猛地转过身,将碗护在怀里,在男人靠近前,拼命往嘴里塞牛肉。   少年着急忙慌的样子,让叶长青误会了。   “你平时也吃的这么快?”   为了招呼人,他连吃饭都火急火燎的?   消灭证据后,萧靖胡乱抹了抹嘴,差得噎到,以拳头锤了锤胸口:“没……没有……”   “你吃什么?”叶长青走近一瞧,他的碗里唯有素面,连一片西红柿都没有。   这一刻,他想了许多,虽早有预料,在亲眼所见时,方知少年的凄凉境地。   就连少年的掩饰,都变成了难堪之下的遮遮掩掩。   他狼狈的一面被人看见了,心里很不好受吧。   这一刻,少年眼角湿润,白皙的脸颊透着绯色,宛若胆小护食的小松鼠。   萧靖不知道男人脑补了什么,只觉得,被他直勾勾看着,虽脸皮够厚,也难免心虚。   不过是一碗加了料的面条,至于这般打量他吗?   那眼神,好似他平时是个饿死鬼,一年到头吃不到一顿好饭,唯有在人后,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两人共处一室,却不在一个频道上,真是一个好笑的误会。   萧靖最先扛不住了,将饭碗往身后藏了藏,试探问:“我再给你煮一碗?”一碗加了重料的。   不料,少年的小心翼翼又被误解了。   叶长青心疼地看着他,喉头发紧,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耗尽了力气:“不想笑,就别笑了。”   他的笑,卑微又怯懦,比哭还难看。   叶长青宁可他默默垂泪,都不愿他故作坚强。   传闻中,他是不讨喜的菟丝花,从未得到江元化的欢心,看似风光明媚,实则受尽冷眼。   原以为,传闻不可信,是嫉妒少年之人传出来的流言。   如今,叶长青不禁怀疑了,他确实不得欢心吧。   也是,江总求而不得,找了个替身一事,从来不是秘闻。作为好友,叶长青心知他对刁吉的感情,岂会喜欢上旁人?   这几年,少年过着何等生活,才会养成战战兢兢的性子?   叶长青温和一笑,靠在冰箱上,姿势风流:“你跟元化分手,跟了我怎么样?”   又是这句话,萧靖都几次了。   “叶医生,你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叶长青撩了撩发丝,如发情的孔雀,有无处散发的魅力。   他定睛一瞧,右手朝萧靖的头顶伸去:“你的头发有东西。”   “什么?”   “一朵玫瑰。”   江元化凭空勾了勾手指,一朵火红玫瑰出现在手中,他眉眼深邃,语气沙哑道:“这朵花,谨送给你。”   萧靖下意识接过玫瑰,被逗得莞尔一笑。   哈哈,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撩人手段了,也太尴尬了吧。   显然,叶长青是不觉得尴尬的,反倒热情奔放,又凭空扬了扬手,变出第二朵玫瑰:“鲜花再多,也不及你的美。”   萧靖捂脸嘴轻笑,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厨房里回荡,让人心情愉悦。   “叶医生,你……你也……”   这土味情话,也太羞耻了。   萧靖捧腹大笑,一抬头,却见门口处站着一只鬼……不,是一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刹那间,他噤若寒蝉,缩着肩膀,躲在男人高大的身影下,像一只不敢冒头的小乌龟。   叶长青不明所以,捧着他的侧脸,好笑问:“你怎么了?”   “别!”萧靖骇然一惊,猛地往后退,差点撞在洗手池上。   “小心。”   叶长青眼疾手快,揽过他纤细的腰肢,将人抱在怀里,轻言安抚:“还好,差点撞到了。”   娇躯在怀,叶长青如坠云里雾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连嗓音都暧昧了几分:“伤到了吗,疼不疼?”   萧靖微微摇头。   疼倒是不疼,就是门口那道视线太锐利,好似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叶长青后知后觉,缓缓转头,吓得够呛:“元化,你怎么在这里?”   江元化目无表情,冷冷说:“我碍到你们了?那我走?”   “也不是……”叶长青挠挠头,有种被抓奸成双的错觉:“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做了亏心事,难免心虚,被吓到也正常。”   叶长青顿时笑了,饶有趣味问:“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江元化不言不语,看向少年手中的玫瑰花。   哼,趁他喝醉,偷人都偷上门来了。   不仅同学,连他身边的好友都不受控制般被他吸引。   江元化深深打量他一眼,心里的疑问依旧未解开。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怯懦,就连看人时,都低着头,性子软弱得不像话。   这样的人,唯有漂亮。可长得美的人到处都是,他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一刻,江元化不愿承认,他如蝉蛹蜕变,张开了华丽的翅膀,在空中盘旋,夺尽目光。   刚刚,他们在干什么,在亲吻?   从他的角度,两人靠得极近,暧昧得过分了。   想着,江元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漠道:“萧靖,你过来。”   萧靖颤了颤,小心觑他一眼,吓得双腿发软。   踏出一步,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而,男人却不耐烦了,厉喝:“过来!”   他的气势太强,上位者都惧怕几分,何况是纯如白纸的少年。   萧靖心如擂鼓,吓得脸色煞白,指尖微微发抖,眼角泛着红晕,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他缩着肩膀,惶恐地踏出一步,又一步,好似在拖延时间。   忽然,在他经过叶长青时,手腕猛地被握住了。   萧靖:“!!”   叶长青目光微冷,扯着他纤细的手腕,将人挡在身后,皱眉道:“元化,你别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的精神,已不堪重负了。   江元化垂眸,盯着他们双手紧握处,被背叛的愤怒如星火燎原,瞬间将他吞没了。   “你这么关心他,想干什么?”   江元化目光渐冷,翻起了旧账:“我喜欢刁吉时,你也喜欢他;我包养萧靖,你又巴巴凑上前。”   说着,江元化嗤笑一声,挖苦道:“是不是我看上谁,你就要抢,你就这么喜欢捡破烂?”   这番话,刻薄至极。   他说完后,空气顿时凝滞了。   萧靖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背地里用余光瞄两人,暗暗看好戏。   果不其然,叶长青出身不凡,何时受过这等侮辱,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你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江元化冷笑连连,双手抱胸道:“还有更过分的,我不屑说。”   叶长青深吸一口气:“你喝醉了。”   他的眼神,宽容又忍让,仿佛在包容一个吃不着糖就哭闹的小孩子。   江元化浑身一僵,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的怒火都无处发泄。   叶长青心情复杂,轻轻牵着少年的手腕,柔声说:“不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蛤??”离开,去哪里啊?   他在冰冷的别墅里,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就挺好,不想去外面闯荡啊。   少年的抗拒显得微不足道,叶长青打定主意要带他离开,给他最好的治疗。   江元化上前一步,挡住去路,寒声问:“你想带我的人去哪里?”   “元化,我不想跟你吵架。”叶长青面露不悦,内心惆怅:“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可这次不行。”   “呵,你试试。”   系统看得嗷嗷叫:“打,打起来!”   萧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40碗狗血   两人一起长大, 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却因为一个少年,闹得脸红脖子粗。   萧靖卡在中间, 承受着双方的怒火, 真是有苦难言。   江元化双手抱胸, 像一堵没有温度的厚墙,挡住两人的去路, 言语间带着一股傲慢:“他不会跟你走的,不信,你问问。”   萧靖一顿,沉重的眼皮动了动, 我你余光瞥他一眼。   渣攻,将矛头丢给他。   叶长青笑得不以为意,大手却稍稍用力, 更紧地握住少年的小手。   “他会跟我离开。”这句话,他说的毫无底气。   他知, 江元化也知。   “呵呵,”江元化笑了,朝萧靖抛去一个眼色,淡淡说:“你要走要留?”   一时间, 两个男人皆看向他。   萧靖慌了,小脸煞白如纸,指尖微微颤抖:“我……我我……”   少年快哭了, 眼角红红的, 在纠结中难以心安。   他抬眸, 看了看江元化, 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叶长青浑身冰凉, 心里五味杂陈,握住他小手的大掌蓦然松开了。   江元化见状,笑容得意,毫不客气说:“他爱我,甘愿窝在这别墅里,当一个花瓶。”   “你……”萧靖呼吸一滞,仿佛被一箭穿心,将他苦苦支撑的自尊都洞穿了。   眼眸泛起泪雾,明明难受极了,他仍紧咬下唇,不愿露出脆弱的一面。   江总不喜欢他哭,他一直都知道的。   不能哭。   萧靖浑身紧绷,一句句让自己忍耐,可泪水仍不争气地流下,模糊了双眸。   这一刻,他难堪又羞耻,将他埋得低低的,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无声流泪。   原主爱江元化,爱到发狂。   可他的爱,在江元化眼中,却不值一提。   沉重的悲痛如一把刀,深深刻在他的心里,这几年来,他的坚持有何意义?   他无声落泪,两人在争执,一时不曾发觉。   叶长青想辩驳,可在裸的事实前,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江元化意气风发,像一只斗赢的雄孔雀,耀武扬威道:“他不会走的,你死心吧。”   “我可以走,”叶长青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但,你必须要善待他,不可欺负他!”   “你在教我做事?”江元化气笑了,拉过少年的手腕,心里畅快:“你不是还要忙吗?”   叶长青喉头一哽,在他的得意中,看了眼少年,转身就走了。   今晚,他确实忙于工作,在送江元化回来后,就该离开的,心却恋恋不舍,看了少年一眼后,还妄想多看几眼。   如今,他的满腔热忱在高高扬起后,都砸个粉碎了。   碍眼的人走了,江元化勾唇一笑,看着少年柔软的发顶,警告说:“今晚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不管宠不宠爱,他都是自己的金丝雀,别试图勾引他人。   若被惹怒了,男人不介意折断这只鸟儿的翅膀,让他飞不起来,一辈子只能窝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说完后,少年迟迟没回应。   江元化冷了脸色,二指掐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抬。   顿时,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入眼帘,江元化心头一沉,思绪乱了。   他眉头紧蹙,像一头愤怒的野兽,深邃的眼眸泛着幽幽冷芒,好似要吃人。   “长青走了,让你这么难受?”   他眼中溢满了浓浓的悲伤,紧咬着下唇,呜呜咽咽地哭着,像一只舔舐伤口的小刺猬,为了不扎伤别人,就扎向自己。   这一刻,江元化不禁怀疑,他口中的爱有几分真几分假。   江元化面色一冷,用力钳住他的手腕,寒声说:“你若骗我,下场会很惨。”   萧靖脸色惨白,张了张口,又吐了出来。   江元化松手,险险避开了一地的污物,失声问:“你故意的?”   一次又一次,总在他暴怒的边缘就呕吐,好似在有意恶心人。   萧靖委屈极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茫然摇头。   下一刻,他胃部翻涌,又吐了出来。   江元化满眼嫌弃,转身就走,“哼,不知好歹。”   他真是疯了,才会对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怜惜。   此时,厨房里又陷入了寂静中,唯有昏黄的灯光与之相伴。   萧靖坐在角落处的矮凳子上,摊开四肢,久久不说话,像遭到了重大打击。   系统担忧不已,甚至在偷偷摸摸学习心理健康了,“宿主,你……想哭就哭吧。”   闻言,萧靖捂着脸,沙哑的悲鸣从喉咙处溢出。   “啊……真哭了?”   不是吧,他明明没有这么脆弱的,难不成是受了太多刺激,难以承受了?   萧靖一脸悲痛,苦闷说:“我吃下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我好恨啊。”   他怀念那碗加了料的面。   系统:“……”算了,还是把书本扔到一边吧,他不必心理辅导。   萧靖浑身疲倦,佝偻着背,有气无力地侧躺在沙发上。   昏昏沉沉的,他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客厅里,无灯。   黑暗浓得似墨,将万物吞噬。   ——   在少年入睡后,远在另一时空的男人猛然睁开赤红的双眸。   陆长渊神魂离体,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恍惚间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大地。   这里,到处是奇观异景。   他受到莫名的吸引,飘到了一处空荡荡的房子里。   也是在这里,见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熟悉的眉眼,不一样的穿着,可陆长渊心知,这就是他的师弟。   这一刻,陆长渊收起了满身魔气,怕吓到梦寐以求的人儿,连一双赤眸都变成了黑色。   他缓步走近,轻喊:“师弟……”   然而,坐着的人儿却恍若不觉。   陆长渊又喊了几声,甚至往前几步,却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相遇了,却不能想见,连上天都在耍他!   “啊啊啊……为什么……”   刹那间,陆长渊的心魔席卷而来,滚滚魔气从九幽而来,他咆哮一声,长发似血,双目赤红,如魔头重现人世。   忽然,他猛地收敛魔气,生怕被天道发觉。   在一天天的寻找和等待中,陆长渊变得狂野,五指成爪,猛地拍向胸口。   顿时,魔气溃散。   陆长渊勾唇一笑,在心里轻说,不能吓到师弟,他会害怕的。   在这里,他的师弟似乎过得并不好,两眼无神,一天天都在木然坐着,像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人的本性。   甚至,他还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这该死的男人,将他的师弟囚禁在此,肆意侮辱,看着萧靖的泪水,他心痛如麻。   这谨小慎微的人,不该是他的师弟。   若能重来,若能得到心上人,陆长渊会将他拥在怀里,轻声安抚,极尽温柔,让他畅快,岂会再让他落泪?   哼,都怪这个男人!杀了他,要杀了他!   陆长渊暴怒了,扬起魔气滚滚的右手,要一击洞穿他的心脏。   刹那间,他被一只大掌按住,用力一捏,将他抽出了这个世界。   消失前,陆长渊双眸泣血,大吼:“师弟——”   陷入梦境中的萧靖心有所感,微微侧头,与他的视线擦过。   两人一惊。   陆长渊:他看到我了!   萧靖:我看到鬼了?   “嚯!”   萧靖蓦然从噩梦中惊醒,睁着惊恐的双眸,心止不住地狂跳。   那双可怕的赤眸,仿佛从冲破了时空的阻碍,将他锁定了。   萧靖不怀疑,若被那双赤眸的主人逮到,他会生不如死。   “啊!”   太可怕了!   萧靖捂住头,从沙发上跳起,发出刺耳的尖叫,吓得四处乱窜。   就在楼梯下,迎面碰上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萧靖心有余悸,惨叫着,转身就跑,却被他扯住手臂,用力一拉,跌入到一滚烫的胸膛里。   “不要,放开我!”   “师兄,你别乱来,放了我吧!”   “谁是你师兄?”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萧靖用力眨眼,看清人后,顿时松了口气。   呼,是梦,幸好是梦。   “我问你话呢?”   萧靖手臂一疼,轻轻挣扎着,苦笑说:“江总,我睡迷糊了。”   江元化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他的花样一向很多。   男人不理他,萧靖还乐得轻松呢。   此时,萧靖坐在角落里的矮凳子上,将头埋在手臂,猛烈跳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系统,你看到了吧?”   “嗯?你别装死!”   “说话,你说话啊,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躲过去。”   【警告!世界壁垒受到未知冲击,将开启修补模式!】   这警告,滚动播报了三次。   【宿主,有一个好消……】   “别说了!”萧靖紧急打断,严肃说:“你先说好消息。”   系统一顿,在空间里一边撒花,一边喜不自胜说:“刚刚收到通知,在这个世界,我们能提早下线。”   反正是炮灰,早死晚死都是死,赶紧走完剧情,就能领盒饭了。   萧靖一喜,开心得直拍掌:“好啊好啊。”   言罢,他提也不提坏消息。   系统等了又等,狐疑说:“还有坏……”   “别说,我不想听!”   只要他没听到,就没有坏消息。   系统一阵沉默,早知他的作风,就不该奢求太多。   “宿主,你真不想听坏消息?”系统颇为无奈,以退为进:“好吧,那我不说了,反正也没什么。”   萧靖:“??”   既然没什么,还故意这么说,怕提不起他的好奇心?   不过,他还真不想知道。   系统等了片刻,灰溜溜说:“这个世界受到时空乱流冲击,出现了未知错误,剧情线一片模糊。”   为今之计,只能遵从原有的剧情线行事,可这艘小船失去了航舵,将驶向何处,还是一个未知数。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就这?”   他还以为,是上一个世界的剑尊要提剑来砍人了。   与此同时,他口中的剑尊远在另一个时空,猛地睁开双眸,提剑就走。   洞府外,含丹真人上前一步,愁容满面道:“你去哪里?”   陆长渊一顿,收敛了满身魔气,举止恭敬,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剑尊。   然而,修仙界无人不知,在青莲真人陨落后,一代剑尊就疯魔了。   他入魔界,遇魔杀魔,杀得尸横遍野,抢走了青莲真人的尸身,重现人世时,白了头发,双目赤红,滚滚魔气比一代魔尊更盛。   这一刻,举世皆惊。   无数打着正义旗号的修士前来围剿,却九死无生,杀得天怒人怨。   陆长渊入魔后,狂性大增,闯遍了各大门派的藏书阁,只为求一个复生之法。   笑话,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他们修士。   人死道消,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人尽皆知,青莲真人已无复活的可能性。可这话,无人敢说。   入魔后的明渊真人太可怕,在剿灭之前,只能祈盼他清醒点。   或者说,心里有一念想,对他,对整个修仙界都是一件好事。   若希望破碎,他彻底疯魔,届时,将无人能阻止他的屠戮。   多日前,含丹真人亲自出面,就差跪在他面前,求他回来。   陆长渊看了他许久,前尘往事一一回味,终究是妥协了。   回到剑宗,早已物是人非。   宗门上下对他敬而远之,一时间,流言四起,纷纷让宗主赶他离开。   然而,宗主找天机门一算,发现仍有一线转机。   惊喜来得如此之快,这转机就在眼前。   陆长渊焕发一新,像回到了从前,他双眸如炬,喜悦道:“师父,我在另一时空找到了师弟,我要寻他回来。”   含丹真人眉头一皱,失望透顶。   原以为,在面壁一段时日后,他能有所好转,却愈发疯魔了。   哪来的另一时空?   含丹真人不信,只当他难以接受现实,得出的一个妄想。   “长渊,人死不能复生,你放下吧。”   只有在生气时,含丹真人才会这般喊他,每一次,陆长渊都能有所收敛。   可这一次,江元化充耳不闻,自顾自道:“那个世界的壁垒太厚,我得外出一趟,寻些天材地宝,打造一样宝物。”   说着,他抬脚就走。   含丹真人挡住他的去路,追问:“何等宝物?”   “此事,您日后自会知晓。”   陆长渊笑了笑,浑身轻松,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一个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弟,你等我。   这一次,他定不会把人弄丢了。   此时,萧靖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人在惦记他。   或许,他闷得太久了,引起了江元化的注意。   一双大长腿缓步走近,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踝,不虞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走开,别碍眼。”   萧靖迷茫抬头,他又惹谁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天边响起,一阵风刮过,吹得窗帘纷飞。   萧靖晃晃悠悠地起来,走到窗边一看,外面电闪雷鸣,快下大雨了。   最近的天气真差,时不时下一场大暴雨,气温都低了几度。   忽然,悦耳的铃声响起。   萧靖吓了一跳,响起被方远那一通电话支配的恐惧,摸了摸口袋,却落了空。   原来,打给江元化的。   萧靖躲在窗帘后,好奇地附耳倾听。   在看到来电后,江元化欣喜若狂,不自觉整理一下头发和衣着,清了清喉咙,以最佳状态去应对。   “刁吉,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哦豁,原来是白月光的电话,怪不得整个人都变了。   “我挺好的,你呢?”   “嗯……好好,知道了,小管家婆。”   “真的?你后天就回来了?”   江元化大喜过望,手脚无处安放,语速极快:“几点的航班,我去接你?”   “有空,我那天有空。”   “他?你怎么……问起了他?”   江元化停住脚步,抓了抓头发,笑着说:“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回来时,他就消失了。”   “对对,你放心,他肯定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萧靖越听越不是滋味,这说的,好像是他?   “我对他,哪来的感情,一个玩物罢了。”   玩物?   这一刻,萧靖如遭雷劈,原主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悲痛的、羞愤的、难堪的,各种负面情绪如雪崩,压得他喘不过气。   心头一痛,如针扎、如重锤,疼得无法呼吸,唯有用力按着胸口,才能缓和着。   萧靖的脑子空了,在共情的副作用下,被沉沉的悲痛支配着,想流泪,却哭不出来。   他摇摇欲坠,仿佛已无力承受更多,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然而,少年却不死心,仍踉跄着走近,明明伤心欲绝,却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眼前,男人欢天喜地,大声说:“你要嫌这里脏,我们就搬走,总不至于让他碍到你的眼。”   “好……好好,一言为定……”   江元化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惊喜地大叫一声,恨不得仰天长叫。   太好了,刁吉很快就回来了。   这样一来,他稍稍努力,就能再续前缘了。   在这之前,他得先把碍事的人除掉。   江元化眉飞色舞,一转身,就看到了那碍事的人。   这一刻,萧靖的脸色极其难看,可他沉浸在喜悦中,自然是视若无睹的。   “你怎么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吓他一跳。   萧靖张了张口,有满腹愁思,只汇成一句话:“刁吉要回来了?”   江元化一顿,轻蔑地看他一眼:“你听到了?”   “也罢,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别妄想太多,赶紧离开,别让刁吉不开心。”   说完,他薄唇微勾,随意说:“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合约到此为止了。明天吧,你明天就走。”   萧靖不堪重负,晃晃悠悠地后退几步,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惊雷劈过,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了。   慢慢的,泪水无声而流。   他张口结舌,胸膛又痛又闷,哭得悲痛欲绝。   “呜呜……呜……”   呜咽声难听死了,江元化蹙眉,烦闷得很。   又哭了,天天都哭,到底在哭什么?   “你别哭了,也别在刁吉面前哭。”   萧靖伤心欲绝,紧紧捂着嘴,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在他的眼神斥责下,维持理智的一根弦断掉了,转身往门外冲。   江元化转头,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拦下他。   门外,雷鸣电闪,冰冷的雨水无情砸在地面上。   路灯昏暗,在浓重的夜色下,发着微弱的光芒。   萧靖崩溃了,在极大的痛苦下,泪如泉涌,思绪混乱不清,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雨夜中跌跌撞撞。   大雨打在身上,冰冷刺骨,世界仿佛化成了一片虚无,耳边唯有哗哗雨声。   跑,快跑。   要逃离这里,不再见任何人,就不会被伤害,不会苦痛。   抱着极端的想法,萧靖哭喊着,在雨中一路奔跑,好似被猛虎野兽追赶,一停下,就会更加绝望。   “砰!”   脚下一滑,重重扑在道路上,溅起一身水。   明明痛得发慌,他却踉跄着爬起身,忍着刺骨的疼痛,一路跌跌撞撞,逃命似地往前跑。   然而,他的理智已接近崩溃,视线一片模糊,辨不清脚下的方向,很快又摔倒了。   就这样,他摔倒了爬起,爬起后又摔倒,那狼狈的样子让见者心疼。   一次又一次,萧靖浑身无力,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倒在大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如破财的玩偶,静待命运。   忽然,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前方射来,直直打在少年的身上。   在强烈的灯光下,萧靖紧闭双眸,想侧过头,却浑身发软,张了张口,又发不出半个字。   小车驶来,溅起高高的水花,在接近少年时,蓦然减速,稳稳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时,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推门下车,他大惊失色,叫喊着跑来。   他说什么?   萧靖的意识渐渐模糊,视线里,一个张皇失措的人影跑来。   “叶……”   少年惨然一笑,陷入了昏迷中。   雨水淋湿了全身,叶长青骇然失色,将少年抱起,拍了拍他惨白的小脸,“醒醒,醒醒……”   叶长青心跳如擂鼓,将人拦腰抱起,小心放在后座上,一踩油门,往前方而去。   方才,他一路心神不宁,抛下工作后,果断往回赶,竟在路上遇到了昏迷的人儿。   大雨滂沱,他浑身都淋湿了,受伤未明,叶长青当机立断,往别墅而去。   幸好,别墅就在眼前,也有一应医疗设备。   “嘟嘟嘟——”急促的鸣笛声响起。   此时,江元化心有所感,听到喇叭声后,从二楼飞奔而下。   开门后,叶长青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直直冲了进来:“他在外面晕倒了,幸好被我撞上。”   江元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抢过他怀里的人。   将少年抱在怀里时,江元化方知他瘦骨嶙嶙,浑身冰冰冷冷,从唇瓣溢出无意识的痛吟。   江元化火急火燎,贴了贴着他的额头,毫无温度。   此时,少年眉头紧蹙,不知在呢喃什么。   附耳倾听,断断续续的喊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不要……求求你……”   江元化欲言又止,在叶长青的催促下,走得极快。   少年淋了一场雨,浑身又湿又冷,稍稍商量,决定将他泡在浴缸里。   浴室中,打开热水后,一阵热气在半空中缭绕。   少年仰躺在洁白的浴缸上,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肌肤,惨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先把他的衣服脱下。”   江元化二话不说,修长的指尖刚放在他的扣子上,就被握住了。   萧靖睁着迷蒙的眼眸,低声祈求:“不要……”   叶长青心疼坏了,安抚说:“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就脱上衣。”   两人大男人在身边,也不至于把他脱光了。   然而,少年一听要脱衣服,挣扎得更剧烈了,带着哭腔说:“不……不脱……”   江元化是个急性子,一边解扣子,一边不耐烦说:“脱了!”   扣子一颗颗被解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胸膛,两朵含苞待放的红梅在雪中若隐若现,娇娇轻颤。   两人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莫名的躁动在体内乱窜。   江元化清了清喉咙,有些后悔没让叶长青避开。   随即,他解开了第三颗扣子。   顷刻间,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赫然入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41碗狗血   少年眉眼忧愁, 眼角挂着泪珠,泡在热水中,不时的痛吟。   他性子温和, 从不与人争辩, 就算被嘲笑出身, 也躲在人后,不言不语。   偏偏, 他有一张极其貌美的俊脸,如菟丝花般柔柔弱弱,轻笑时,美得不可方物。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长年穿着长袖长裤的人, 竟藏有令人心疼的苦楚。   白皙的肌肤上,有大片大片的淤痕,泛着青紫, 新伤添旧伤。   丝丝血痕溢出,白的、黄的药粉敷在伤口上, 可伤得太重了, 又不曾好好养伤,刚一结痂,又被打伤。   反复以往, 伤痕触目惊心。   两人震惊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叶长青心痛如麻,颤抖着指尖, 轻轻碰了碰他的腹部, 惹得昏迷之人失声痛吟, 渗出薄薄冷汗。   “别怕, 我不碰了。”   叶长青眉头紧蹙, 细心为他擦了擦冷汗,视线不禁看向旁人。   江元化一愣,矢口否认:“不是我!”   “倘若不是你,那么,你可知情?”   这句话,着实把他问懵了。   江元化张口结舌,视线投在少年的腹部,心里又酸又涩。   很难堪,可他的确不知情。   甚至,少年从未提及,亦不曾痛呼一声,总是痴痴笑着,每日每夜在别墅里等他回来。   这一刻,江元化心如刀绞,悔恨如滚烫的炼油,狠狠洒在他的心上。   显然,少年长期遭到虐打,身体已不堪重负了,却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   江元化不敢想象,这样的伤势会有多疼,是否彻夜难眠?   “我……若早知道……”   早知道,他必定不会容许,可时间不能回溯。   “他的伤,可能不止这些。”这句话,江元化说得万分艰难。   显然,在衣服覆盖的地方,必定还有伤痕。   江元化不敢大意,脱下他的衬衣后,哑声I说:“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就行。”   叶长青心知,再往下的肌肤,就不是他该看的了,虽心情压抑,仍不以为意地起身。   “行。”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一个颀长的人影三步一回头,在担忧中,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随即,江元化放轻动作,将他全身的衣物都褪下。   刺眼的灯光下,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用力眨了眨眼,才惊觉,眼前这一幕不是幻觉。   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仰躺着,淤青随处可见,膝盖更是血肉模糊,丝丝血水在水中飘荡。   这样的伤痕,非一朝一夕造成的。   他该有多痛,哪怕昏迷着,轻轻碰了碰伤口,都能让他无意识的抽搐。   少年低低,蜷缩着身子,作出防备的姿态,仿佛将自己紧紧抱着,就不会害怕。   江元化面色如土,愤怒和心疼在心里冲撞着,无处发泄。   眼下,却不是深究的时候。   “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了。”   男人以从未有过的怜惜,将他抱在怀里,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用大毛巾为他轻轻擦拭身体。   摸了摸额头,稍稍有了温度。   江元化心急火燎,在房间里到处翻找医药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越来越急,甩下一背包时,几瓶药滚了出来。   嗯?   江元化一顿,捡起药瓶,又打开背包,再次震惊了。   背包里,装着两本书,满满的瓶瓶罐罐,拿起一瞧,多是消炎药和止痛药,甚至还有安眠药。   不少瓶子都空了,还有许多看不懂的药物,一瓶又一瓶,让人胆寒。   江元化心头剧痛,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了,在惊骇中,挑出一瓶止痛喷雾,喷洒在少年的身躯上。   冰凉的、刺鼻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少年不禁颤了颤,在药效发作后,才慢慢放松身子,舒展了眉头。   这时,敲门声响起。   “等一下。”   江元化为他穿上衣服,才起身开门。   叶长青伸头眺望,轻声问:“如何了?”   “涂了药,还没醒。”   “我给他检查一下。”叶长青提着医药箱,挤进房里,头也不回说:“你先出去吧。”   江元化皱了皱眉:“我要出去?”   “自然,我检查病人时,不能被打扰。”   这番话,江元化自然是不信的,可他心里乱得很,每看少年一眼,都压抑得难以呼吸,顺势出去了。   阳台上,烟雾缭绕,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吹着冷风,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看着车如流水的街头,心情难以平复。   忽然,铃声响起。   “查得怎么样了?”   “多久了?”   “这么说,还有谁知情?”   不知听到了什么,江元化神色一变,用力地踩灭烟头,冷淡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江元化眼神复杂,又抽出一根烟。   此时,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怎么样?”江元化收回香烟,迫不及待问。   叶长青看了眼一地的烟头,面色不佳:“低烧,发发汗就好了。”   “这样……”   江元化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总算不那么担心了。   叶长青不清楚他的过往,本着医生的职责,提醒说:“他不能再受刺激了,真的会崩溃。”   今晚,少年为何在雨夜中昏迷,他不想深究,但不可再次发生。   倘若好友不珍惜,他不介意横刀夺爱。   “刁吉要回来了吧?”叶长青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你若为难,我可以带他走,最起码要养好身体。”   江元化心乱如麻,又点燃一根香烟,装作无意:“再说吧。”   不久前,他确实让少年明天就离开,在心里,刁吉才是独一无二的。   可那个瘦弱的人影,阴魂不散般,扰乱他的心扉。   江元化不愿承认,他对少年知之甚少。   愧疚难安下,他……想补偿。   昏黄的灯光下,他静静站了许久,直至脚都麻了,才迈出艰难的一步。   江元化缓缓走近,坐在床边,傻傻看了他一会儿,自嘲说:“只有一次。”   下一次,他可不会再心软了。   群星暗淡,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当第一缕阳光投在楠\\枫大地上,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   时间不以外物而转移,冷漠得可怕。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眼睑上,如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萧靖缓缓睁开眼睛,浑身无力,鼻子呼吸不顺畅,哪里都痛。   “宿主,你终于醒了?”系统大呼小叫,感慨道:“你睡了整整一夜,喊都喊不醒,我都吓坏了。”   “喊不醒?”记忆中,他不曾睡得这么死。   系统哈哈一笑,改口说:“也不是,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在接触人类社会后,它学会了夸张叙事。   萧靖懒得理它,脖子都僵硬了,环顾一圈问:“我在哪里?”   “不出意外,你就在这里。”   萧靖:“……”这坑货,问都白费。   随即,一幕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昨晚,他被伤透心后,冲了出去,被人救了。   这共情太强了,原主的情绪如山倒,再来几次,他都扛不住了。   不过,剧情有变,允许他提前下线,这倒是意外之喜。   想起江狗冷漠的话语,萧靖心里笑开了花,拖着疲倦的身子下地:“渣攻让我今天就离开,我都迫不及待了。”   系统:“啊……”看得出来你很兴奋,可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你不懂,自由使我快乐。”   萧靖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哼起了曲调:“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踏着轻快的步伐,刚走几步,门从外面打开了。   江元化捏着门把手,静止不动了,似乎走错了房间,还看了看门外。   此时,萧靖手舞足蹈的动作也僵住了,笑容有几分酸涩。   大型社死瞬间,一地尴尬。   江元化嘴角微扬,挑眉说:“这么开心?”   萧靖无从回答,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睁着眼睛说瞎话:“看到你,我很开心。”   这个回答,出乎男人的意料,他静静看着少年,似乎在沉思。   萧靖心头一跳,一股不祥之感涌入心头。   这感觉太微妙了,萧靖不敢大意,拧眉想了想,视线愣愣地往下看。   谁换了他的衣服……   视线缓缓看向眼前之人,似乎有了答案。   江元化被他看得发毛,耳根微微发红:“昨晚,你的衣服湿透了,我给你换的。”   “那……”   他岂不是被看光了?   这一刻,萧靖如遭雷劈,好似遭到了重大打击,脸色都白了几分。   一身的伤痕,都被看光了?   他的惶恐,明眼人都看得到。   江元化冷了脸色,安抚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他转身就走。   萧靖不明所以,急忙跟上去:“不……你你……”   说什么,给什么交代?   男人猛地止步,萧靖一不留情,直直撞在他结实的后背。   “小心点,别莽莽撞撞的,疼的还是你。”   江元化转过身,揉了揉他红红的额头,不禁想,连撞一下都能留下印子,太娇弱了。   不过,娇娇弱弱的也行,他又不是养不起。   忽然,江元化停止了念头,将手背放下,淡淡说:“下来吃早餐。”   “啊……”萧靖哭丧着脸,他好歹是病人,还得准备早餐?   他浑身提不起劲儿,看了看男人,眼神逐渐暗淡,悲戚说:“江总,天亮了,我得走了。”   男人一愣,显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这几年,谢谢你的照顾,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他红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事,容后再提。”   江元化一晚没睡,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他对少年没有感情,出于愧疚,想补偿一二,又怕刁吉多想,不免烦躁。   怕少年误会,他笑了笑,言语如和风细雨:“你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萧靖呆若木鸡,只想打自己一巴掌。他是故作可怜的,他认了。   “江总,我不愿你为难,我现在就离开!”萧靖着急忙慌的,生怕他不信,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说是捡铺盖走人,当打开衣柜,才发觉,他的衣物少之又少。   没事,少就少吧,还轻松些。   萧靖恨不得立刻走人,将衣服一股脑地卷起,却被男人制止了。   “你去哪了?”   “我回家。”萧靖低垂着头,挤出几滴眼泪,哑着嗓子说:“天大地大,我去哪都行。”   不料,渣攻却一反常态,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江元化打定主意,在解决伤害他的人之前,不能让人离开。   萧靖有苦难言,“系统,我错了。”   “让你浪,翻车了吧。”系统静静看好戏。   不过,江元化也并非要软禁他,“今晚,你陪我出席一个宴会。”   本来,这种名流聚会,不该带他的,可少年的受了刺激,精神不稳定,江元化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说到底,还得亲自看着才行,假手于人都不安心。   宴会里,坐着就行,看在江总的份上,也没人敢为难他。   萧靖思绪万千,有千百个理由去拒绝,都卡在喉咙里:“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我……我带不出手!”萧靖咬咬牙,自贬一句:“我出身不行、样貌不行、学历不行,样样都不行,去了,也是给你丢脸。”   好家伙,他都自贬到这程度了,要还带他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然而,江元化不在意:“你别多想,跟着我就行。”   以往,若少年这般说,他会觉得厌恶。   如今,唯有心疼。   在刁家,他过得很不好吧,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别人微不足道的好意,都能让他感动于心。   萧靖喉头发紧,不敢拒绝,也不好应下。   不过,江元化霸道惯了,让他去,就得去,淡然说:“下来吃早餐,晚上我回来接你。”   “呵呵……”江狗,你出尔反尔,我真是谢谢你嘞。   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呆了半天,每一秒都是折磨。   太阳下山得太慢了,好似被一根绳牵引着,艰难地走下山岗。   傍晚,晚霞漫天。   一辆车从迂回盘旋的山路驶来,稳稳当当停在了别墅里。   再见时,江元化穿着端正,戴着一块名表,发丝搭理得一丝不苟,像他的性格,沉稳又不苟言笑。   一开门,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迎出来,他面容如桃花艳丽,眉眼纯净,轻笑时,恍若千树万树桃花开。   心脏仿佛被击中,怦怦直跳,眼眸中唯有他清丽的影子。   江元化垂下眼眸,朝他招招手:“过来。”   萧靖羞涩一笑,走得慢悠悠的,可男人极有耐性,不似平常。   “系统,我总觉得渣攻怪怪的,难不成想坑我?”   “你想多了吧。”   萧靖暗暗叹气,无奈说:“他的眼神,或许想把我卖了。”   “不会的,你不值钱。”   呵呵,那倒也是。   很快,萧靖就见识到了,还有比卖了他更可怕的事。   宴会里,名流荟萃,人们举杯推盏,互相说着恭维话。   当江元化出现时,人群纷纷看过去。   多少年了,这位不可一世的霸总一向独自出席宴会,不曾带女伴,对莺莺燕燕拒之千里。   这一次,他身边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少年。   他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这两个问题充斥在人们的脑海,他们交头接耳,以隐晦的目光打量少年。   萧靖站在江元化的一旁,承受着一道道打量的目光,或讥讽、或妒忌。   他们以极大的恶意去揣测少年。   萧靖满头黑线,明明是不礼貌的行为,他们却做得坦坦荡荡。   置身人群,一道道刺耳的声音扎进耳中。   “他是谁?”   “样貌一般般,体态也不好,看人时眼神飘忽,一看就是个穷小子。”   “嗤,人家傍上高枝,麻雀变凤凰了。”   “出卖色相罢了,看他能笑到何时。”   “哎呀,原来江总好这一口的,搞错了。”   “你们觉不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   “嗯……像那一位呢,哦豁……”   江元化发觉到少年的紧张,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不会应酬,就去那边休息。”   角落出,有休息的区域。   这时,一名大肚便便的企业家端着一杯酒走来,与他亲切打招呼。   江元化点点头,不应一句。   热脸贴冷屁股,他也不觉得难堪,反而与有荣光,好似和江总攀上话,是了不得的。   随后,人群涌动,纷纷朝江元化走来,舔笑着打招呼,尽说恭维话。   一些别有所图的女性,故意挤在两人中间,撩发轻笑间,极尽魅力。   她们或明或暗,用眼神打量、用言语试探,想挖出少年的底细。   偏偏,这小子像个闷葫芦,问十句,都不回应一句。   笑笑笑,笑什么笑,像个傻子。   萧靖被动承受嘲讽,将眼前之人视作一条条竹竿,内心一片凄凉,只想静静。   “去那边。”   江元化挥退众人,领着少年,来到角落的休息处。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过来。”江元化怕他惶恐,叮嘱说:“如果不舒服,就喊人找我。”   萧靖窃喜,压下嘴角的笑意,乖乖点头。   男人一离开,萧靖就坐不住了,视线落在各色美食上。   然而,他的屁股才抽离沙发,三个男子就结伴而来了。   萧靖垂下眼眸,心里不停说:不是找我的,不是找我的……   “萧靖,真的是你!”   萧靖:“……”   怕什么来什么,这运气,也没谁了。   萧靖以手捂脸,闷声说:“认错人了。”   言罢,他的左手被一巴掌拍下:“你唬弄谁呢,你化成了灰我们都认识你。”   三人围坐在他旁边,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嘻嘻哈哈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缘分。”   萧靖心如死灰,缩着肩膀,装作鹌鹑,一心祈求他们说完了,就赶紧离开。   这三人,正是方远、红毛和瘦猴儿。   虽然他们家境殷实,毕竟是学生,想必是随着长辈来的,也不图他们能四处应酬,长长见识罢了。   方远拍了拍胸脯,意气风发道:“你想来这种地方,尽管跟哥说,哥罩着你。”   “啊……”萧靖默默点头,该配合他的演出,敷衍了事。   瘦猴儿最边上,想与少年贴近点,不停地往里挤。   瘦猴儿可不惯着他,用力推了一下,怒目而视:“你挤什么?”   “挤你怎么了?”红毛怒了,要不是走慢一步,挨着少年的就是他了:“你不想坐,你就起来。”   “笑话,我就不起,我凭什么起来。”   “那我非要挤,就挤你!”   说着说着,两人还动起了手,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次,闹得不亦乐乎。   萧靖夹在中间,听着嘈杂的打闹声,只想原地起飞。   看出少年的不适,方远顿时怒了,“你们吵到别人了!”   瘦猴儿:“听到没有,你吵到萧靖了!”   红毛:“你的嗓门比我大,是你吵到他了!”   就为了这事,两人又起了争执。   方远火冒三丈,一人敲了一下,生气道:“闭上嘴,烦死人了!”   两人捂着头,也不发出声音,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动动嘴皮子,无声对骂。   萧靖呆若木鸡,仿佛一个工具人。   忽然,瘦猴儿拍拍他的手臂:“你说,我们谁更吵?”   这一下,虽然没用力,却刚好打在淤青上,疼得直抽气。   “嘶……”瘦猴儿,我跟你没完!   萧靖捂着脸,疼得直抽气,难看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方远锤了他一下,怒喝:“你干什么?”   “我没用力啊。”瘦猴儿摊开手,无辜极了。   红毛一听,指手画脚说:“说谎,你分明很用力,我都看到了!”   瘦猴儿推他一下:“你冤枉我。”   “谁冤枉你了,如果你心里没鬼,慌什么?”   两人天生犯冲,又吵了起来。   萧靖被吵得头疼,不想再待下去,刚踏出一步,就被方远扯了一下。   “你去哪里?”   萧靖神色不虞,沉声说:“放开我!”   下一刻,方远蓦然松手。   萧靖没料到他会轻易松手,仍在往前使力,他一撤力,不禁往前摔倒。   “哎呀……”摔断老腰了。   这一幕,来得太快,三人眼睁睁看着他倒下。   少年俯卧在地,掀起一大截衣摆,露出大片青紫的伤痕。   “嘶!”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   下一刻,萧靖眼疾手快地扯下衣摆,装作无事发生,晃悠悠地站起身。   眼神扫过,三人皆捂着嘴巴,双目瞪大。   “你们看到了?”   三人齐齐摇头。   萧靖宽慰一笑,解释说:“我骑车摔伤了,你们能理解吧?”   三人纷纷点头。   然而,他们的心里暗藏波涛,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   平日里,几人无所事事,仗着家世逞凶斗狠,打过人,也被打过,受伤是常有的,他们心知,少年并非摔伤,而是被打伤的,看那青紫交错的伤痕,恐怕是长期遭到虐打。   是谁?是谁这么心狠!   那伤痕,该有多痛啊,他柔柔弱弱的,碰一下都喊疼,忍得很辛苦吧。   怪不得他一直穿着长衣长裤,扣子都纽到第一颗,原来是为了掩盖伤痕。   这么说,他的伤不仅眼前所见?   刚才,瘦猴儿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都让他白了脸色,想必也有伤吧。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红毛气得攥拳,凑近方远耳边,嘀嘀咕咕说:“可能是江狗,他出了名的变态。”   方远眯起双眸,越想越有可能:“江狗一看就不是好人,他能干出这肮脏事!”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瘦猴儿适时出声。   此时,一大腹便便,样貌猥琐的中年男人搓着手,舔着笑走来。   瘦猴儿朝萧靖努努嘴,示意他往后看。   萧靖不明所以,刚一转头,那人「咚」的一声跪地,“嚯!”人吓人,吓死人了。   他双膝跪地,以头抢地,不知心情如何,双肩止不住地抖动。   哪位啊?   萧靖心下好奇,瞥了一眼,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下一刻,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五官挤在一团的笑脸。   正是刁年。   像踩到了狗屎,萧靖往旁边一跳,赶紧跟他拉开了距离。   机会难得,红毛拉过他的手,半强迫地让少年坐在自己的旁边,笑开了花。   “这头肥猪古古怪怪的,你别靠近他。”红毛靠近了几分,体贴入怀说:“你别怕,他要是敢过来,我就一拳锤爆他的猪头。”   萧靖尴尬地笑了笑:“他是我养父。”   红毛一顿,哈哈一笑,改口说:“原来是叔叔啊,果然人模人样的,还特别有个性。”   瘦猴儿白了一眼,嫌他丢人。   刁年跪下后,难堪之下,涨红了脸,嗫嚅许久,说不出半个字。   这一幕,已引起宾客们的注意。   在哪里,都不缺好戏,也不缺看戏的人。   人们指指点点,在得知刁年和萧靖的关系后,雀跃不已,流言蜚语飘荡在宴会中,如一根无形的线,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   承受着各方议论,刁年愈发难堪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抖着双腿,擦了擦冷汗,舔笑说:“我的好大儿,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四人不禁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的好儿子,爸爸被猪油糊了心,素质低下,才一次次出言责备你、动手打你,我惭愧、我有罪。”   “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动手,我猪狗不如,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愧对祖宗。”   说到这里,刁年哑声了,好似悔恨难当,将头埋在双臂里,肩膀剧烈抖动着。   尝试了几次,都不敢抬起头,把话往下说。   然而,他方才之言,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红毛跳脚了,指着他怒骂:“你这死肥猪,吃潲水长大的渣滓,心肠比黑狗血还黑,你出门就被车撞死了!”   随即,红毛的骂人话一箩筐抖了出来,那词都不带重复的,大妈听了都自愧不如。   瘦猴儿一言难尽,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方远拧眉,怒火中烧:“你够狠的,他做错了什么,至于要往死里打。”   刁年承受不住重压,浑身发抖,垮着粗眉,都快哭了:“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来的太迟,可惜原主永远也不会听见。   萧靖心头一痛,快要窒息的压抑将他吞没了,澄澈的眼眸一眨不眨,泪水氤氲。   他的反常,引起了瘦猴儿的注意,微微侧过头,低声问:“你还好吧?”   萧靖浑身紧绷,缓缓摇头,却仍紧咬牙关,不溢出哭腔。   红毛心疼坏了,二话不说,一脚踹倒刁年,“出门被车撞死,都便宜你了!”   当众打人,本是失礼之举,可没人指责半句,就连他们的长辈都睁只眼闭只眼。   刁年的自曝太惊人,惹得议论四起。   “我早说了,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手段卑劣,令人作呕!”   “他装得挺好的,私底下真狠。”   “听说,他常常毒打继子,不拿他当人看呢。”   “不喜欢,扔到国外就是了,何处要往死里整。”   “这种丑事,他怎么当众自曝了?”   “嗤,有人出头呗……”   “嘘!小声点!”   在豪门家族里,他们见惯了恩怨是非,这等狗血大戏还是头一出,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关键。   有人为少年出头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一时间,一道道隐晦的视线瞥向江元化。   看不出来啊,这高高在上的江总,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得了这一手八卦,不虚此行了。   萧靖随着众人的视线,怯怯地看向江元化,直直撞入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   人群中,江元化如高高在上的帝王,霸气侧漏,有不可一世的气度。   当他看着你时,那炽热的视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这一刻,江元化直勾勾看着萧靖,眼神随他流转。   萧靖震惊不已。   江元化说,要给他一个说法,竟是让刁年当众忏悔,出尽丑态。   “系统,我有点慌。”   “慌什么,你觉得主角攻爱上你了?”   萧靖默然不语。   系统哈哈大笑:“主角攻的官配是刁吉,你的魅力有多大,能扭转主剧情?”   “也是。”   在主角光环下,他不过是萤火之光。   放下心头大石后,萧靖看向刁年,神色痛苦:“好了,你别说了。”他听着,又想吐了。   刁年闻言一喜,猛然抬头问:“你原谅我了?”   江总太可怕了,若得不到原谅,他的下场会很惨的。   少年摇摇头,沉声说:“被你欺侮的萧靖已经死了,我不能替他原谅你。”   “什么?”   刁年骇然失色,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抖如筛糠。   完了,他完了。   在极度的恐惧下,刁年失声痛哭,跪趴着往前,匍匐在少年脚下,连声祈求。   那模样,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狗。   红毛气急败坏,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狗改不了吃屎,人贱自有天收!”   刁年在地上滚了一圈,挣扎几次,都起不来,惹得哄堂大笑。   这时,人群中的一贵妇跑出来,将刁年搀扶起身,声嘶力竭地大吼:“萧靖,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爸,你个白眼狼!”   刁母已不再年轻,眼角长了几条皱纹,可性子依旧泼辣。   她出身平平,在男人中打滚摸爬多年,善用勾引人的伎俩,也曾被欺骗,生下一儿子。   幸好,她手段高明,傍上了刁年,如愿以偿嫁进豪门。   虽然刁年性格暴躁,又嫉恨萧靖的存在,常常对他非打即骂,可养恩大于生恩。   刁年再不济,也养他这么大,就算打骂,也是为他好,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没天理。   在刁母心里,为人父母的,打骂子女是天经地义的。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他怎么就不懂呢?   刁母越想越气,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恨意:“你不知好歹,纵容外人欺负你爸,你会遭天谴的!”   刁年赞赏地瞥她一眼,稍稍挺直了腰板。   这愚蠢的女人,总算出了一回风头。   一句句的指责,如钢刀利刃,狠狠插在萧靖的心里。   这番话,他已经听了太久,被折磨了太久,如履薄冰般,一时想差了,将万劫不复。   萧靖神色痛苦,笑得比哭还难看,看向刁母时,眼神如锋勾:“你是我的生母,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什……什么……”   “养父打我时,你能不能保护我一次、疼我一次?”言罢,两行泪水流下脸庞。   刁母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那……你爸都是为了你好……”   况且,就算被打,他还不是安然长大了。   刁母惶恐不安,怕出面后,殃及池鱼。   刁年的脾气太可怕了,倘若惹怒了他,会被打死的。   “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吗?”刁母捶着胸口,在众人面前,哭天喊地:“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吗?”   为了家、为了这个孽子,她都当众出丑了,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逼死了她才甘心?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有支持刁母的,有可怜萧靖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在煽风点火的。   萧靖处于舆论的漩涡,早就白了脸色,身子挺得直直的。   他的沉稳,不乏被赞赏。   然而,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三人,才看得到,少年垂下的双手在剧烈抖动着。   他很害怕、很气愤,也很不安。   方远心头一痛,悄悄握住他的小手,默默给以安慰。   红毛见状,也不甘示弱,握紧了另外一只小手。   他们的耍宝,如神来之笔,让原主悲痛的情绪撞上了厚墙,瞬间停滞了。   萧靖指尖微动,看了看被两人紧握的双手,压抑又绝望的心情瞬间平复了。   方远:“别怕,我保护你。”   红毛:“我也保护你,比远哥保护得更好。”   萧靖:“……”   呵呵,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嘞。   萧靖环顾一圈,在人群中,一眼见到了江元化,他目光沉沉,姿态往前倾。   深吸一口气,胸膛的苦闷稍稍减退后,萧靖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冷漠说:“我可以原谅你,但……”   刁年双眸一亮,不管是什么条件,只要能打消江总的怒火,让他吃屎都愿意!   “你说你说,你尽管说!”   “在我落难时,我的生母屡屡旁观,这一次,我想调换角色。”   两人是闯荡多年的人精,对他的话中意,都心知肚明。   刁母骇然失色,瞪着一双眼,指着他怒骂:“你乱说什么,你想害死我啊?”   刁年猛然起身,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暴跳如雷道:“你鬼叫什么,丢人现眼!”   “啊!”刁母惨叫一声,被打倒在地,脸都肿了,盘死的头发散落一地。   “哎哟。”人群中,惊呼不已。   刁母失声痛哭,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喊:“你打我?我做牛做马地伺候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刁年,你没良心啊!”   她哭得满脸泪水,像个骂街泼妇,哪还有半点贵妇的模样。   被众人嘲笑着,刁年的面子更挂不住了,惹不起江总,还收拾不了她?   下一刻,刁年发狠了,像一只乱咬人的疯狗,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又打又骂,往死里踹。   这手段,像对付一个杀父仇人,竟毫不留情。   刁母哭喊着,慌不择路地逃跑,却被一脚踹在后腰上,痛得满地打滚。   “救命,救命啊!”   “打死人了,救命啊——”   她的求救声,如石子投下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多年前,稚弱的原主也曾被打得痛哭,绝望地伸出手,向她求救,却从未得到回应。   报应,姗姗来迟。   萧靖坐在沙发上,仿佛在看一出狗血剧,听着周遭的嘲笑声,却挤不出一抹笑容。   红毛握紧少年冰冷的小手,愤愤不平道:“打得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   人们沸腾了,议论声毫不掩饰,将这对狗男女贬得一无是处。   刁母想不明白,她盛装出席宴会,怎么落得个如此下场?   这一切,都怪那个死小子!   如果不是他,如果没有他……   她越想越恨,后悔在他出生时,没有亲手掐死他。   这时,三四名保安在授意下,大步走出人群,猛地将两人按到在地。   刁年摔了个狗吃屎,奋力挣扎,心有不甘道:“你这条看门狗,敢对动手?”   下一刻,他被塞住了嘴巴。   “刁总,这里可由不得你胡来。”   “唔……唔唔唔……”   随即,两人被提了起来,漫不经心说:“扔他们出去。”   再不甘,他们仍被一路拖行,如垃圾被丢了出去,尊严尽失,沦为豪门中的笑谈。   灯光下,江元化挥挥手,众人四散开来。   看着男人走近,萧靖不悲不喜,心中的一根刺被扒出后,对他的感情,似淡了几分。   江元化:“我接你回去。”   萧靖点点头。   他们的事,该作出决断了。   明天,刁吉要回来了。 第42章 第42碗狗血   回到别墅后, 萧靖强忍着泪水,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江总,我先去收拾东西。”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 江元化的心里不是滋味, 脑海里却想起另一人, 终究默许了。   少年的东西很少,一个背包就装下了。   当他走下楼梯时, 江元化猛地回头,皱眉问:“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萧靖忍住泪水,淡淡说:“蒋总我先走了。”   江元化皱眉:“解约一事,我让李助理联系你, 该给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萧靖摇摇头,坚定说:“不用了。”   “不用?”   江元化心知,他有权有势, 想傍上他的人不知凡几,何况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   虽说没有感情, 可他毕竟跟了自己几年, 给他一些恩惠也无所谓。   然而,少年的眼神无比坚定,仿佛两颗蓝宝石, 在刺眼的灯光下耀眼无比,“这几年,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原主爱他入骨, 比爱自己更深, 在离别时, 也想体体面面的。   况且, 他很快就要下线了, 倘若要了钱,让剧情线走偏,就得不偿失了。   江元化心里不满,甩手说:“随你。”   萧靖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念。   这个困了他几年的、冰冷的房子,终于说再见了。   踏出别墅的那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连天地都明亮了几分。   萧靖拔下手机卡,捏断后,扔在地上。   从这一刻起,他断了与江元化的一切联系。   走在寒风中,星月为伴。   系统有几分心疼,安慰说:“宿主,你别多想了。”   “我能不多想吗?”   系统一顿,他还是放不下呢。   下一刻,萧靖捶胸顿足,懊悔说:“我身无分文,这下子,要流落街头了。”   系统:“……”早知他的本性,就不该心存可怜。   幸好,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差,以仅剩的几百块钱,在城郊租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   此时,已是深夜。   道路两旁生长着高高的杂草,蛙声一片,周围散乱分布着几间破烂房子。   萧靖推开门,看了眼满屋子的蜘蛛网,心里再无奈,也只能忍了。   房间里,唯有一张小床,连一样像样的家具或电器都没有,头顶垂着一盏灯,不时闪烁着。   “系统,我申请补助。”   系统一听,顿时急了:“我没钱,别问我借钱!”   萧靖:“??”   话音刚落,系统也知自己太激动了,笑嘻嘻说:“哎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不听。”   “听吧,真的是好消息。”   萧靖躺在窄小的床上,双目紧闭。   “最多七天,你就能抽离这个世界了,开不开心?”   这么快?   忍住嘴角的笑意,萧靖以手挡脸,心里笑开了花。   罢了罢了,就再忍七天吧。   清晨,凉风阵阵。   他站在门前,拎着一个大编织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别人赚钱他赚钱,他却格外落魄,要去捡垃圾。   “我觉得,我也不一定要去捡垃圾吧。”   系统:“你得罪了刁年,他特意派人跟着你,但凡你去找工作,都会被破坏的。”   “区区一个刁年,就能只手遮天了?”   “还真能!”   萧靖:“呵呵……”为了生活,我四处奔波。   街头上,一个头戴草帽的少年,拖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在垃圾桶翻找瓶子。   行人诧异,不时看他几眼。   这时候,只要脸皮够厚,就无畏无惧。   他的运气挺好,一上午就捡了半袋子的瓶子。   日上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少年步履蹒跚,在街头慢吞吞的走着。   忽然,一道诧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不安在心头涌起,萧靖顿了顿,飞快地往前走,好似被鬼追。   然而,身后那人却不依不挠,快步追上他,一只手扯住他的编织袋。   顿时,瓶子洒落满地。   萧靖心头荒凉,看着满地的瓶子,久久说不出话。   赚钱真难呢。   “哥哥,真的是你!”   眼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穿着白衬衣,眼眸澄澈如水,笑起来时,两个酒窝甜甜的。   他的美,比阳光还耀眼。   “你是谁?”   他一顿,轻笑说:“哥哥,你又拿我寻开心了。”   哥哥?哦,原来他就是刁吉啊。   这么说,江元化也来了?   萧靖微微瞥眼,果不其然,一丰神俊朗的男人从后面缓缓跟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不约而同的移开。   刁吉刚回国,见到了心上人,又见到了哥哥,开心坏了,拉着他问东问西:“哥哥,你怎么出来捡瓶子了?”   萧靖点点头,义正言辞说:“为环保事业,做出我应有的贡献!”   刁吉哑声,跟他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溢出一抹讥笑,稍稍前倾:“我的好哥哥,你就像一个乞丐,又脏又臭。”   他以漂亮的面容,说着最恶毒的话:“你没钱就说啊,我大可以施舍你一块钱。”   “对了,你该不会连一块钱都没有吧?”   “你跟了江元化几年,应该捞了不少吧?”   “要不是我让着你,念你可怜,你连当替身的资格都没有,知道吧?”   他挨得很近,隐约能闻到一阵独特的幽香。   刁吉笑靥如花,仿佛受造物主宠爱,眉眼精雕细琢,美得不像话。   谁能想到,这样的美貌之下,却有一颗狠毒的心。   当年,要不是他出国了,哪里轮到这个拖油瓶上位?   他偷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地位、自己的父母那么久,该还了吧?   我若是他,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还敢在街上到处晃。   刁吉扬着一张笑脸,压低声音,嚣张说:“你碍到我的眼了。”   萧靖两眼呆呆,犹如一个聋子,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愣了愣,他傻乎乎说:“弟弟,我一直都很爱你。”   刁吉恶寒,“你说什么?”   “弟弟,我爱你。”萧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刁吉收敛了笑容,冷冷看着他,总觉得对方在找茬。   萧靖叹了叹气,眼神真挚:“弟弟,我们兄弟一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随即,他摊开手。   刁吉神色不解。   “我没钱。”   刁吉气笑了,敢情他在问自己要钱呢,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还是以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可怜虫吗?   “你问我要钱,你算老几?”   萧靖看了眼他身后,“那行,江总就要来了,你不给钱,我就亲自问他要钱,他应该会给吧。”   刁吉一愣,理解了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没时间多想了,刁吉塞给他一把钱,咬牙说:“赶紧走。”   萧靖摇摇头,“太少了,不够。”   不够?他真是贪得无厌呢。   见他不为所动,萧靖往前走了一步,贴心道:“算了,我问江总吧。”   “你站住!”刁吉一急,拽住他的手腕,咬牙说:“我给你。”   随即,他将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了这个吸血鬼。   萧靖一边数钱,一边啧啧称奇:“就这么点钱,你打发乞丐呢。”   “况且,你刚才说得牛里牛气的,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刁吉气笑了:“你玩我呢?”   “是的,你才知道呀。”萧靖嘻嘻笑着,没脸没皮说:“我的好弟弟呀,你一个手表就能顶我捡一年的瓶子了吧?”   他直勾勾盯着刁吉的手表。   脚步声越来越大,刁吉不想他们有过多的接触,立刻将手表解下,“行了吧?”   “你这件衣服是名牌货吧,能顶我捡两年的瓶子了。”   刁吉气的咬牙:“我就穿了一件衣服,不能脱下来给你!”   “我知道,我就随便说说罢了,怎么你想脱衣服吗?”   “你想脱衣服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脱衣服呢,你说了你想脱衣服,我就会知道你想脱衣服啊。”   “够了,你滚!”   萧靖摇摇头,眼神坚定:“不行,我的瓶子撒在地上了,我曾发誓,要为了环保事业,贡献我的一生,又怎么能明知故犯呢?”   刁吉深吸一口气,从门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给你捡。”   萧靖顿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好弟弟呀,多亏了你,我又讹了一笔钱。”   说完,就将手中的编织袋塞给了他。   刁吉气得脸色铁青,讹了一笔钱?亏他说的出口。   哼,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下一刻,江元化走了过来,“你怎么……”   话未说完,萧靖拔腿就跑,好似被猛虎野兽追赶着,都不带回头的。   一转眼,就跑出了好远。   江元化愣住了,看着他慌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莫非他接受不了了?   也是,三人在路上相遇,他也始料未及。少年见他和刁吉出双入对,心里很难受吧。   刚才,他好像擦了擦眼角,是哭了吗?是连见一眼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江元化直愣愣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怏怏不乐的。   刁吉松了口气,还好让他走了;   忍下怒火,刁吉牵着他的大手,笑着说:“元化,你看什么呢?”   美人娇俏撒娇,赏心悦目之极。   江元化收回视线,不着痕迹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刁吉脸色一僵,叹气说:“我许久不见哥哥,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   “可是什么?”   刁吉咬了咬下唇,双眸含泪:“哥哥好像不想看到我,还说了一些,一些……”   他话中的未尽之意,男人自然是明白的。   刁吉性子和善,从不与人红脸,能让他这般难受的,想必是听了一些难听话吧。   他与少年之间的恩怨是非,与刁吉何关呢,为何要牵扯到他的头上?   这一刻,江元化冷了脸色,反手握住他的小手,安抚说:“没事,我在你身边呢。”   刁吉感动得泪水盈盈,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柔柔说:“元化,你真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们错过多年,一朝重逢,可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心生嫌隙了。   江元化怀着满腔热情,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爱之怜之。   另一边,萧靖在离开后,开心的飞起,正想去饱餐一顿,摸了摸口袋,愣住了。   “系统,我的钱呢?我那么多的钱去哪了?”   系统笑了笑,“那些钱,本就不属于你,被老天收回去了吧。”   “你说什么鬼话,丢了就说丢了。”   “好吧,丢了。”   萧靖不解,目瞪口呆问:“所以,你刚才看到我丢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系统叹气,无奈说:“说了也没用,你早晚都会以各种理由丢钱的。”   说到底,主角受是天道的宠儿,走爽文路线,岂容被打脸。   “你走路没扑街,没摔个狗吃屎,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靖看着手中的一张纸钞,苦笑连连。大餐吃不了了,吃干面包吧。   无奈下,萧靖买了一袋子干面包,足以吃三天了。   蹲在路边,他开始狼吞虎咽,因吃的太急,卡住了喉咙,想喝口水却忘记了买水。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忽然,一巴掌猛地拍在他的后背。   萧靖吓了一跳,呛的连连咳嗽。   “喂,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咳……”萧靖止不住的咳嗽,眼角渗出泪水,可怜极了。   眼角一瞥,是方远三人,这是哪门子的孽缘啊。   方远就算了,红毛这人可是出了名的脸皮厚,万一贪图自己的面包,该怎么办?   萧靖慌不择乱地将一袋子干面包都藏在怀里,背过他们,摇头说:“没什么,我就坐坐。”   红毛不信,拽过他的手臂,失望说:“啊……我还以为你藏了什么,原来是干面包。”   随即,他眯了眯眼,恍然说:“哦……你该不会是怕我们偷吃吧。”   萧靖在心里默默点头。   “大家都是同学,是好兄弟,吃你一块干面包怎么了?”   于是,他撕开一块面包,递给方远,又撕开了一块面包,递给瘦猴儿。   自己呢,就打开了两块面包,左一口右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萧靖看得目瞪口呆,心仿佛在流血啊,那可是他三天的口粮了,就这样被这几个家伙糟蹋了。   红毛的嘴里塞满了面包,含糊不清问:“大家一起分享,你开心吗?”   “很开心,很开心……”他能说不开心吗?   随即,三人围坐在他身边。   方远见他神色落魄,心疼问:“你和江狗分了?”   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了。   瘦猴儿和红毛用眼角瞥人,在等待一个答案。   少年和江元化的事,在豪门中不算秘闻。作为替身,他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原主都回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萧靖脸色一白,淡淡说:“分了。”   方远锤了锤手,开心不已:“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立刻捂紧嘴巴,嘿嘿一笑:“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萧靖满头黑线,能不当真吗?   瘦猴儿叹了口气,关切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宴会中,刁年已经和他撕破了脸,倘若少年再回去,恐怕会被打个半死吧。   萧靖苦笑一声,淡淡说:“我住在外面。”   “住在外面?”红毛双眸一亮,羡慕不已:“你真好,我一直都想搬出去住,可我父母不同意。”   瘦猴儿白了一眼,暗骂他没有眼力劲儿。   方远:“那你住在哪里?改天我们去探望你吧。”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挺远的。”开玩笑,他住的地方那么破烂,还是藏着掖着吧。   肚子饿得叽里咕噜,萧靖怕他们再抢面包,一下子撕开了三块干面包,猛地狼吞虎咽。   他大口大口吃着,哪怕被噎着了,也不停下,呛的眼泪直流。   这一幕,落入到三人眼中,却心疼坏了,只当他受了情伤,一时无法走出,在暴饮暴食呢。   江狗真狗,得到了少年的心,又不懂得珍惜,还狠心将他抛弃了。   说到底,萧靖比起刁吉有什么不好的?比他漂亮,比他性子好,也比他迷人,江狗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一颗暗淡的明珠。   殊不知,他们也曾迷恋过刁吉呢。   瘦猴儿叹叹气,解围说:“分就分了吧,你也别太伤心了。”   萧靖摇摇头,含糊不清说:“没伤心……”   他开心得很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再过几天,就能功成身退了。   然而,他神色落寞,眼泪止不住的流,说的话哪还有可信度。   三人沉默了,陪着他坐在路边。   忽然,一辆豪车从远处开来,稳稳停在了眼前。   红毛皱眉,生气说:“这谁呀,这么大的地方都不停,偏偏停在我们面前,要惹火了我,就戳破他的车胎。”   方远眯了眯眼睛,“这车,有点眼熟啊。”   萧靖两眼呆呆,心里说:能不眼熟吗?江元化的车啊。   随即,从车上下来两人,皆俊美非常。   “啊,是江狗和刁吉。”红毛低声说。   萧靖默默叹气,真是冤家路窄,刚分别不久,这又遇到了。   刁吉笑容甜甜的,挽着江元化的手臂,仿佛在宣示主权。   江元化身子一僵,猛地看了眼少年的神色,见他伤心落寞,微微抽了抽手,却被抱得更紧了。   “怎么了?”刁吉满眼无辜。   江元化笑了笑,牵住他的小手,“没什么。”   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让刁吉难堪呢。   方远神色嫌弃,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狗男男,秀是哪门子的恩爱,早晚得分手。”   “就是。”红毛迎合。   刁吉歪了歪头,不解问:“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靖呛得直捶胸口,泪水流下脸庞,仿佛见不得人一样,用两块干面包挡住脸。   “哥哥,你该不会在故意跟着我们吧?”刁吉笑容苦涩,都快哭了。   江元化一听,脸色都变了,“萧靖,你又在闹什么?”   萧靖浑身一僵,他又怎么了,吃个干面包碍着谁了?   方远看不过眼,猛地站起来,指着两人,大声说:“你们别再逼问了,他已经承受不住,在暴饮暴食了。”   江元化眉头一紧,看了眼他手中的干面包,信了六分。   刁吉神色落寞,惨然问:“哥哥,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想引起我的关注和可怜吗?”   主角受的手段真高,轻而易举就给他扣帽子。   江元化冷哼一声:“你的小心机,还要闹到何时?”   男人心知,少年爱他若狂,又岂会善罢甘休?他的所作所为,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吧。   江元化紧紧握住刁吉的手,沉声说:“到此为止了。”   刁吉一惊,朝他微微摇头,轻声说:“元化,你别说了,哥哥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他活该,自作自受罢了。”   萧靖心如刀割,在他的指责中,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红毛怒气冲冲,正想与他们对骂,却被少年拉住了衣摆,微微摇头。   这一刻,三人的心里唯有满满的愤怒和心疼。   瘦猴儿也站起身,解围说:“江总,您贵人事忙,又何必跟我们一般计较。”   江元化耻笑一声,牵着刁吉的手,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言罢,两人携手离去。   车辆开走后,红毛气不过,脱下一只鞋子,猛地扔了过去,又骂骂咧咧地去捡。   方远气得直跳脚,嘴里骂骂咧咧:“江狗,我早晚要戳破你的车胎!”   瘦猴儿怕少年难过,坐在他身边看了眼,轻声安慰:“你别理他们。”   萧靖点点头,心情压抑,被阴云笼罩着。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别了。   晚上,萧靖又回到破破烂烂的房子,呆呆地坐在门口,吹着凉风,心里五味杂陈。   “系统,我不要求别的,给我一台电视或者网络,这不过分吧?”   “过分。”   萧靖:“……”   “你没发现吗?自从主角受出现后,你的运气就差了很多,走到哪哪没网。”   系统越说越起劲,“说到底,这才是你一个炮灰男配的气运。更何况,你想看电视,可以去买呀。”   前提是,得有钱。   萧靖无奈了,看着繁星,在门口走来走去,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又像一只孤魂野鬼。   忽然,清脆的铃声从不远处响起。   萧靖眯了眯眼。见一个人影骑着自行车而来。   走近几步,失声说:“何以桥?”   很快,何以桥骑着自行车,停在了跟前。   “你怎么来了?”   他在这里都要发霉了,难得来了个人,惊喜坏了。   何以桥听说了他的事,又见他几天没来读书,心里担心,多方打听之下,又四处碰壁,这才找到了这里。   “我刚好路过。”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萧靖心里知道,能找得到这里的,必是花了一番苦功夫。   请他坐在门口的石凳子上,萧靖开心得手舞足蹈,可家里没热水,更没有热茶,就跑到屋子里,拿出两块干面包。   “你吃吗?”   何以桥也不过客气。   两人在星空下,静静吃着干面包,谁不说一句话,却闲适得过分。   这一刻,何以桥总算没有那么担心了。   看着少年的侧脸,心里微微泛出一丝涟漪,妄想着,倘若这一刻可以停止,那该有多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忽然,前方传来了轰轰的马达声,刺眼的远光灯直直射过来。   两人眯着双眸,何以桥皱眉问:“谁啊?”   萧靖伸长脖子看了看,又是一辆熟悉的汽车。   是刁年的车。   看来,刁年贼心不死,过来找麻烦了。   “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先进去吧。”   何以桥愣了愣,在少年的一再坚持下,走进了屋里。   很快,两辆车开了过来,从车里走下五六个人。   他们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手里还拿着长棍子。   看来,来者非善。   刁年随手推开一名壮汉,背着双手,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一摇一摆的走过来:“我的好儿子啊,我可想死你了。”   萧靖默然不语。   想起宴会中的耻辱,刁年的眼中带着一股恨,好似一把钢刃,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的好儿子,你给我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呢。”   萧靖神色不变:“是吗?”   他冷淡的态度,让刁年火冒三丈。   要不是这死小子,他怎么会惹怒了江总,又沦为豪门的笑话。   现在,刁吉回来了,他马上就被赶出来。   看吧,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一个拖油瓶也想跟他的亲生儿子争宠,实属笑话。   “你来干什么?”萧靖不咸不淡的问。   “小子,事到如今,你还敢以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哦。”   刁年气得抓狂。   然而,目的尚未达到,也不好立刻撕破脸,冷笑说:“你立刻给江总打电话,让他给你两亿。”   哦……原来刁年贼心不死,还想让江元化拨款。   “他找错人了吧,你的亲儿子回来了,你不找他,来找我干什么?”   “要你打,你就打,别废话太多。”   刁年可不傻,他的乖儿子才刚刚回来,难得跟江总再续前缘,感情尚不稳定,最怕猜忌。   毕竟,江总本来就讨厌他,若连累刁吉,是万万不行的。   刁年再不济,对他的亲生儿子是万般宠爱的。   况且,他好歹养了这个拖油瓶十几年,一点好处没捞到,岂能善罢甘休。   刁年是蠢,也在豪门中混了多年,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他想着,江总对这小子恐怕是存了感情的。若不然,为何会为他出头?   要知道,他丢脸就是刁吉丢脸。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的便宜儿子长得漂亮,能得江总青睐,也情有可原。   他的心机,萧靖又何尝不懂,果断拒绝说:“我不打。”   “不打?那可由不得你。”   言罢,五名壮汉将他围在一起,皆怒目横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系统慌了,“宿主,你就打吧。”   “好的,你让我打,那我就打吧。”他顺杆往下爬的功夫倒是利索。   萧靖满腹委屈,在刁年的逼迫下,拨打了一通熟悉的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通,“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靖热泪盈眶:“江……江总……”   “嗯?你哭了?”   萧靖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没哭。”   刁年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开口要钱。   “江总,你……你能不能给我两亿?”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冷冷说:“两亿?”   当时,让他离开时,给他钱不要,现在又狮子开大口。   看来,少年的心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呢。   江元化嗤笑一声,冷声问:“你觉得,你值两亿吗?”   萧靖红了眼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刁年不乐意了,狠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咬牙说:“要不到钱,我会打死你。”   萧靖痛呼一声,死死咬着牙关,不愿再开口。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元化,你帮我把睡衣拿来。”   是刁吉的声音。   隐约中,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他们在哪里?在酒店、在家里?   江元化应了一声,冷冷说:“你别再打电话来了。”   言罢,电话挂断了。   萧靖心如死灰,整个人像被泡在冰冷的水里,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刁年忙里忙慌问:“怎么样,他同意了吗?”   “没有,”   “什么,没有?你个没用的废物!”刁年气疯了,倘若拉不到江总的投资,他的企业就难保了。   “你是不是在玩我?”胸膛起伏不定,刁年气得团团转,冷冷说:“打。”   话音未落,萧靖拔腿就跑,可速度太慢了,没走几步就被追上。   一名壮汉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萧靖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得到老板的命令,他们用脚踢,用棍打,将少年收拾得惨叫连连。   痛喊声响彻夜空,群星吓坏了,纷纷躲在云层后。   系统都快急哭了:“宿主,你快跑啊,你真的会被打死的。”   “跑,怎么跑?”这具身子柔柔弱弱的,跑几步喘一喘。   “那现在怎么办?”   “你报警吧。”   系统不敢大意,立刻远程报警。   忽然,一道身影从屋内跑出来,他手持棍棒,狠狠打在一名壮汉的背上。   “啊!”那壮汉躲闪不及,惨叫一声,手中的棍子都掉落在地。   “还有帮手,连他也一起打。”刁年毫不客气。   在看到少年被打后,何以桥像疯了一般,见人就打。   几名壮汉回过神来,也对他下起了狠手。   很快,局势一边倒。   何以桥惨叫一声,手中的棍子被打落在地。两人被围在中间,如困兽之斗,毫无逃生的希望。   何以桥怕他受伤,将他紧紧护在怀里,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却紧紧咬住牙关,不愿示弱。   “何以桥,你快走,别再管我了。”   何以桥默然不语。   “你走啊!”萧靖撕心裂肺的大喊。   何以桥痛得眼前发黑,浅笑说:“今晚,我不是恰巧路过呢。”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萧靖听懂了。   这时,一名壮汉恶狠狠的,挥舞着棍子敲下。   萧靖大急,翻身将他压下,任由后背暴露在外。   “砰!”这一下,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萧靖眼前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何以桥瞪大双眸,撕心裂肺的喊着什么,可他却听不见了。   萧靖惨然一笑,陷入了昏迷。   这一刻,何以桥像疯了一样,猛地从地上爬起,一头撞在那名壮汉的肚子上,死命拽着他的衣服,用力撕咬。   “啊……”惨叫声连连不断。   其他人见状,纷纷过来拉他。   然而,何以桥却认定了这一个人,即使被打,也不愿松手,趴在他身上,用力撕咬,将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何以桥的双眸泛着血色,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口中发出阵阵的嘶吼声。   仰起头,一口朝他的脖子上咬下,那壮汉惊骇欲绝,险险避开了,被一口咬在肩上。痛的大喊。   那一下,若是他没有避开,恐怕连喉管都会被咬断。   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大叫着:“快把他拉开,这小子疯了!”   几人手忙脚乱,用力扯着何以桥。   忽然,警笛声响起。   几人吓坏了,对视一眼,转身就跑。   刁年大腹便便,被落在身后,眼睁睁看着两辆汽车疾驰而去,跳脚说:“你们疯了,快让我上车!”   小车扬长而去。   刁年吓得脸色苍白,拖着沉重的身子,摇摇晃晃的飞奔。   然而,他刚走出不远,就会赶来的警察抓住。   刁年被按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巴,生气大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当他被手铐铐上时,才彻底慌了。   不行,他不能被带走的,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   另一边,萧靖和何以桥被紧急送往医院。 第43章 第43碗狗血   另一边, 江元化在挂断电话后,一直心神不宁。   刁吉穿着雪白的睡衣,轻轻从身后抱住他。   软香在怀, 他却提不起劲儿, 将刁吉拉开后, 迟疑说:“我……我去打个电话。”   “好。”   刁吉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的恐慌感在心头蔓延。   事情, 好像超出掌控了。   江元化躲着心上人,拨打了一通电话,却迟迟没人接听。   他不死心,继续拨打。   第九次, 终于接通了。   “你在搞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要知道,他刚才都要急疯了。   “您是哪位?”   江元化一顿, 皱眉问:“你又是谁?”   “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你的朋友出了事, 在救护车上。”   这一刻, 江元化遍体生凉,耳边嗡嗡作响,像听到了天荒夜谈, 久久回不过神来。   出了事?他……能出什么事?   江元化想不起,他是如何挂了电话,又是如何赶往医院的。   一路上, 他心乱如麻, 每遇到一个红灯, 都焦虑不安, 不停按着喇叭, 不知被人骂了多少遍。   然而,他像失聪了,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慌乱下车,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一路小跑,赶到手术室外。   头顶,是明亮的白炽灯,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江元化坐立难安,脑海中不断浮现一张艳丽的小脸。   忽然,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元化。”   江元化一喜,小跑过去,忙问:“长青,他怎么样了?”   叶长青刚结束一台手术,脸色有几分苍白。   “你快说啊,别支支吾吾的!”   “不太好……”   脑海中,仿佛响起了轰隆雷声。   江元化晃了晃,蹙眉问:“不太好?”   “他被几人殴打,头上受到重击,颅内出血。”   这一句话,他回味了几遍,却找不出任何歧义。   光洁的墙上,倒影着他恐怖又狰狞的脸色。   叶长青双眸一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急,听……”   “我能不急吗?”江元化愤怒地拍开他的手,大吼:“颅内出血会死人的,你说得轻松,痛的又不是你!”   “可是,痛的也不是你。”   “什么?”江元化一顿,不解其意。   叶长青看着好友,言语冷漠:“痛的是他,你急什么?”   江元化刚想反驳,却被他堵住了话头:“解约后,他是自由人,是死是活与你何关?”   “你疯了。”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是你疯了。”叶长青深深看他一眼,语气有点重:“你来这里,刁吉知道吗?”   这一问,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刁吉回来了,你们再续前缘,这不是你多年的祈盼吗?”叶长青将他的心剖开,言语直白:“你回去的,别让刁吉伤心了。”   “可是……”   “这里,我会看着的。”   一句话,就将他的话堵死了。   江元化呼吸沉沉,在他的注视下,哑声说:“我不走。”   少年生死不明,于情于理,他也不该离开。   他们一直长大,彼此了解,叶长青苦笑一声,幽幽问:“元化,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江元化一听,顿时跳脚了:“怎么可能?”   “不是就好。”叶长青点点点,在他的不解中,缓缓说:“我喜欢他,想追求他。”   心头一跳,莫名的恐慌让他不知所措。   “不行,你不能追求他!”   “他未婚,我未娶,为何不可以?”   江元化冷笑连连,生气说:“自然……是因,是……”   叶长青默然不语,等待他的说辞。   然而,江元化久久给不出理由。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僵滞得令人窒息。   江元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少年喜欢他,不会接受其他人的。   他上位多年,不允许事态超出掌控。   况且,他爱刁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我喜欢刁吉。”江元化突兀说。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叶长青点点头,将他往后推了几步:“刁吉在等你。”   他一声声都在赶自己离开,莫不是要趁虚而入,在少年落魄时,施以恩惠,夺取他的心?   江元化暴怒了,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别动我,也别动他!”   下一刻,江元化揪住他的衣襟,将人抵在墙上,警告道:“你玩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动他!”   少年的经历太悲惨,再经不起波折了。   叶长青嘴角泛笑,似在笑他,又似自嘲:“你喜欢他。”   这句话,轻若棉絮,明明毫无分量,却如一道惊雷,响彻在耳边。   叶长青似不甘心,眼神玩味:“可是,他不喜欢你了。”   江元化心头一紧,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   少年爱他若狂,白天还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手段百出,岂会不爱了?   哼,为了让他生气,在这胡言乱语,叶长青也算煞费苦心了。   江元化自信满满,松开他的衣襟,傲气地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告知,连再小的细节,都毫无保留。   不料,叶长青听完后,却捧腹大笑,眼角微微湿润了:“元化啊元化,亏你聪明一世,自认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却对他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   心头的不安,再度浮现。   这时,叶长青的眼中带着恨意,沉重道:“他坐在路边吃干面包,是因为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   江元化一听,嗤笑一声:“不可能。”   少年跟了他几年,不曾亏待过,岂会穷困潦倒?   “那么,你一个月给他多少钱?”   江元化欲言又止,淡淡说:“这等小事,李助理自会处理,我何必关心。”   “呵,何必关心,好一个何必关心。”叶长青对他失望极了,提醒一句:“我若是你,就会向李助理求证了。”   他意有所指,冷漠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心头。   江元化皱了皱眉,走远几步,寒声说:“打就打,让你死心。”   铃声响起三秒,就被接通,可他仍嫌太慢了。   “李非,你一个月给萧靖多少钱?”   “嗯……什么?”   “没,没有?你一天天的,都在搞什么!”   “我说的?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江元化气得发疯,险些将手机都摔了。   “我随口一句,你就从未打过钱,你怎么办事的?”   江元化按断电话,气得直跺脚,突然一拳打在墙上,发出阵阵怒吼。   他想起来了,少年刚来时,畏手畏脚的,被骂了,也只会傻笑,让人心烦不已。   多少次,江元化以不耐烦的态度让他走远点,当好一个替身就行,别妄想太多。   听了后,少年只是默默点头,眼泪在打转。   一次,江元化随手扔下一张支票,让他填写。   可少年捏着衣摆,窘迫笑着,说不要钱。   呵,不要钱?既然不要钱,为何要当有钱人的玩物,难不成是贪好玩?   隐约记得,他说的话很难听,少年没忍住,无声落泪。   他越哭,男人越心烦,直接跟李非说,不用给他打钱。   是他端着,说不要钱的,怪得了谁?   之后,江元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在他心里,少年岂会无所图。背地里,肯定找过李非吧。   这一刻,江元化才醒悟,他从未关心过少年。   他对待一只流浪狗,都比对萧靖上心。   悔恨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就在两人争执时,刁吉赶来了。他火急火燎,害怕得浑身颤抖,一看到江元化,就有了主心骨。   “刁吉,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了,哥哥出事了?”   刁吉急哭了,流下两行清泪,紧紧攀着江元化的手臂,啜泣道:“怎么会这样,白天好端端的……”   叶长青嗤笑连连,怼了一刀:“刁年带人去打他,你不知道吗?”   刁吉一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惊慌说:“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你爸被当场抓获了,人在警局呢。”叶长青看透了他虚伪的真面目,说话毫不客气:“你接到通知了吧。”   刁吉慌了,眼泪止不住地流,除了颤抖,说不出半个字。   呵,他当然是知情的,若不然,来这里干什么,看那个拖油瓶什么时候死吗?   刁吉生气父母的冲动之举,给他带来了一身骚,脑子不好使,就别想着害人,手段还卑劣,丢人至极。   他骨子里是冷漠的,刁母在丈夫被抓后,立刻就找到了刁吉,以告知江总真相为要挟,让他救人。   刁吉气疯了,又无可奈何。   在震惊中,他泪水直流,脸色一片煞白,喃喃自语:“不……我不信……”   江元化心疼坏了,将他拥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刁吉双眸一亮,像落水之人抓到了浮木,祈盼问:“元化,我爸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这个人,被他放在心尖尖上,曾发誓,要让他一世无忧。   江元化喉头发紧,笑笑说:“对。”   得到他的保证,刁吉松了口气,轻轻依偎在他肩上,如浮萍浪梗,有了依靠。   叶长青眼神嘲讽,双手抱胸地站在一旁,冷眼看他们的表演。   这一幕,比笑话更可笑。   江元化心乱如麻,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呵,可笑啊。”叶长青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刁吉回过头,身子微微发抖,不安问:“元化,我惹叶医生生气了吗?”   “没有。”   男人的话不多,对外物提不起兴趣,只想着手术室中的少年。   江元化频频看向手术室,神色担忧,刁吉对他了解颇深,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神情,心里更不安了。   那家伙,不过是阴沟中的臭老鼠,一向被他踩在脚底。   这次回来,却像变了个人,还夺走了他的男人。   江元化,只能是他的!   忽然,门开了,一病床被推出,江元化急忙迎了过去。   萧靖意识模糊,微微睁开双眼,两道人影扭曲,看不真切,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缕阳光跳进房间,柔柔照在少年的睫毛上。   身体都僵硬了,萧靖想侧过身,被牵扯到伤口,疼得痛呼一声。   “别动。”   一张大掌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萧靖缓缓睁眼,一张英气的俊脸渐渐清晰。   “你醒了?”男人惊喜万分,眼底泛着一丝青紫。   “系统,我在做梦?”   “没做梦,也不是幻觉,你受伤昏迷了,主角攻在照顾你。”   萧靖一顿,隐约觉得不妥:“江狗认错人了?”   “霸总的心思,你别猜。”   萧靖:“……”鸡肋的系统,要来有何用。   江元化坐在床边,以温柔的语气,对他嘘寒问暖。   甚至,还主动喂他喝水,问他想吃什么。   太反常了,得小心对待啊。   少年身子紧绷,一直僵笑着:“江总,您怎么来了?”   江元化一顿,话说到嘴边又止住了。   嗯……有戏。   “江总,您有话可说。”   少年憔悴,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明明疼得不轻,却强挤出微笑,惹人怜惜。   他越乖巧,江元化就越自责。   “你受伤一事,我已知晓……”   “这事……”   “有时候,能放下也……”   萧靖微微挑眉,心里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江总左右为难,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刁年被抓了,他自作自受,可……刁吉很担心……”   刁吉一直在哭,他很害怕。   萧靖心如明镜,顿时了然。看来,在刁年被抓后,刁吉找他哭诉了。   也是,江元化爱他多年,为了哄他开心,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这点小事算什么。   啧啧啧,江狗真纯情,倒让他刮目相看了。   少年眉眼忧愁,静静地躺在床上,微微红了眼眸,似受了刺激,身子都绷紧了。   “你……”   “好的。”   江元化一愣,不解问:“什么?”   萧靖苦涩一笑,忍住泪水,轻轻说:“江总,我明白的,我不跟他计较了。”   能得当事人的谅解,在惩处时,能让刁年松口气了。   少年双眸含泪,紧紧咬着牙关,似万分悲痛,身子一颤一颤的,脆弱极了。   江元化心头一沉,愧疚难当:“这事,是我欠了你的。”   那时,若不是他挂了电话,少年也不会置于险境。   他悔恨万分,恨不得时间回溯。   “好,”萧靖笑了笑,祈求说:“江总,你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江元化一顿,不免多想了。   “江总,从今往后,我们形如陌生人吧。”   耳边,似惊雷响起。   江元化一脸震惊,迷茫问:“什……什么?”   陌生人,谁和谁是陌生人?   萧靖惨然一笑,流下两行清泪:“江总,我死心了,也不敢多想了,我……”   “祝你和刁吉恩爱偕老……”   剧情中,他和刁吉重逢后,就一路撒糖,恩爱得令人艳羡。   然而,萧靖总觉得不安。   江元化的态度太奇怪了,看他时,竟像情根深种。   情深?怎么可能!   萧靖不敢多想,恨不得撇清关系,别崩了剧情,把黑锅扣在他的头上。   只是,他话都说完了,主角攻怎么没反应?   萧靖偷偷打量他一眼,吓得浑身一紧。   男人的脸色极其难看,双眸仿佛酝酿着风暴,因忍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呼吸粗重。   嗯?不妙啊……   江元化捏着双拳,寒声说:“我不同意!”   “不……”   “你休想!”江元化双眸充血,胸膛似被火烧,愤怒道:“此事,不要再提!”   死心了?   呵,他就如此绝情,急着要一刀两断?   他想干什么,另攀高枝?谁的高枝?   一想到,少年会投向他人的怀抱,对别人笑,江元化就无法忍耐。   在理智断弦前,江元化猛地站起,克制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不敢想象,还会从少年的口中听到什么话。   他会疯的。   “砰!”关门声很重,萧靖的心为之一跳。   他心乱如麻,拖着疼痛的身子下床。   “宿主,你干什么?”   “逃命。”   系统不解,好端端的,逃什么?   他的第六感从未出错,江狗太奇怪了,再不走,恐怕会横生波折。   还有几天,他就能人死身退了,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回到破烂的房子里,萧靖倒在床上,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另一边,当江元化再次回到医院时,却找不到少年的踪影,险些急疯了。   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连厕所和空调外机都没放过,却依旧找不到人影。   江元化失去理智,失声咆哮:“人呢?”   李助理立在一旁,吓得呆若木鸡。   太可怕了,江总从未如此暴躁。   李助理顶着极大的压力,立刻去问护士,病人去了哪里?   萧靖,在这里。   晚上,萧靖和何以桥挤在屋里,啃着干硬的面包,喝着自来水。   何以桥噎得直拍胸口,感激道:“好同学,还好你收留我。”   他的脸上有几道淤青,若回家了,难免引来家人的担心,故借口在同学家里玩,今晚不回去了。   萧靖默默叹气,能不答应嘛,毕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你还疼不疼?”何以桥偷偷看他,不着痕迹问。   萧靖嘴角微抽,昧着良心说:“不疼,我抗打。”   一句抗打,说的多悲催。   此时,何以桥发丝凌乱,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趿着一双旧拖鞋,嘴角黏着少许面包屑,与老大爷有的一比。   这模样,哪还有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萧靖噗嗤一笑,呛得连连咳嗽。   “笑什么?”   “啊哈哈哈……”萧靖捧腹大笑,无力摆手,说不出半个字。   少年开怀大笑的模样,如艳阳照进黑暗中,何以桥直直看着他,不明所以,却跟着嘻嘻笑笑。   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在破烂的屋子里。   这一幕,也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江元化开着一辆新车,停在不远处,正站在阴影下,眼神明明灭灭,地上扔了一地的树叶。   笑,有什么可笑的?   这样明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从未见过。   昏黄的灯光下,他透过敞开的铁门,窥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天气渐热,屋子里连一台风扇都没有,明明条件很差,少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舒心。   这一刻,心疼和嫉妒在心头涌动。   江元化脸色铁青,拿起电话,不知说了什么。   不多说,何以桥接到了电话,挠着头解释,神色恹恹。   也是,他能开心才怪了。   “我……我妈……”   “没事,你先回去吧。”   在旁边,萧靖也听到了几句,无外乎是父母知道他说谎,催回家了。   何以桥左右为难,担忧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去吧。”   在少年的催促下,何以桥起身告辞了。   两人一起走出门外,互相叮嘱。   “别动,你的头上有小蜘蛛。”   手指轻弹,何以桥笑了笑:“好了。”   “你吓我一跳!”萧靖横了他一眼,轻轻锤了下他的肩膀:“路上小心。”   “好。”   再不舍,也终要分别。   在他离开后,一道颀长的人影从树后走出,眼中喷火。   从他的角度,只看到两人举止亲密,在离别前,还吻了一下。   可恨,他们才认识多久,有多了解,就难舍难分了?   说到底,少年就是笨,勾引有钱人先不提,连无钱无势的小子,也不放过。   他这么笨,离开了自己,该怎么活?   倘若萧靖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必定会说:离开你,我很自在。   这一刻,他就挺舒服自在的,缠着系统一起打牌。   不料,躯体进入托管模式后,又被看到了。   江元化很难形容心里的难受,甚至有些后悔赶走了何以桥。   否则,他也不会又神情呆呆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坐在矮凳子上,被蚊虫叮咬了,也不理会。   江元化喉头发紧,走近几步,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清后,他愈发心疼了。   少年两眼呆滞,像进入了沉睡状态的机器。   平时,他也是这样的吗?在一个人独处时,常魂不守舍的。   江元化愕然,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他的视线太火热,萧靖心有所感,朝这边看过来,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系统,我好像被变态盯上了。”   地处偏僻,又样貌姣好,他被不明人士缠上了也不奇怪。   “你想多了,是主角攻在那里。”   萧靖:“??”   “这件事,你等我问了,才告诉我?”   系统无辜极了,解释道:“我也是刚看到的。”   萧靖深吸一口气,狞笑问:“他在干什么?”   “看你啊。”系统说的理所当然,哗然说:“他看到你在看他,正走过来了。”   萧靖骇然失色,猛地跑过去,来不及上锁,就被他抵住了房门。   男人的力气太大,他要竭尽全力地顶住门,才堪堪将人挡在门外。   他本就受伤,男人不敢用力,沉声道:“开门。”   不可能!   萧靖一言不发,跟他对抗到底。   “我不想伤你,你把门打开。”   “你想干什么?”萧靖想了想,也不曾得罪他吧,至于找上门来吗?   江元化隔着门缝看人,安抚说:“没干什么,我就想看看你。”   鬼知道,他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哪有目的。   倘若真有,也暔渢只为一个答案罢了。   说到底,江元化不信他如此决然,要一刀两断。   然而,他太过古怪,萧靖愈发困惑了,斜着眼睛问:“你不去陪刁吉?”   江元化一顿,在他的打量中,微微撇开了视线。   果然啊,江狗心虚了。   萧靖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测,叹息一句:“你回去吧,去刁吉身边。”   “你……你把我往外推?”男人眉头紧皱,失声问。   他不是最爱自己吗,这才多久,就不在意了?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违心话。   江元化浅笑,抛下满肚子的疑问,一再保证:“你放心,我不进去,就隔着门缝看看你。”   “真的?”   萧靖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泄力,露出半张脸。   灯光下,少年面容柔和,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比以往更灵动了,好似一具躯壳中,注入了有趣的灵魂。   这般乖巧灵动的少年,曾属于他。   拥有过至宝,又痛失的滋味太难受了,像被生生挖出了心头血。   江元化神色冷硬,将四根手指塞进窄窄的门缝中,生怕他将门锁上了。   萧靖心头一动,推了推门,他却不躲不避,被夹住了手指,猛地发出一声闷哼。   “哎——”   被夹住了,还不抽手,不会是碰瓷吧?   门被打开。   江元化笑嘻嘻的,心情好极了,在少年关门前,一只脚卡住门,稍稍用力,就挤了进来。   “你出去!”萧靖气坏了,用力推他的胸膛。   “你别生气。”江元化反手握住他的小手,双目如炬:“我就看看你。”   萧靖用力抽了抽手,却被握的更紧了,无奈道:“你看完了,能走了吧?”   走是不能走的,他一整天都在惦记着少年,见着人了,才没那么心慌。   白天,当他得知少年从医院溜走了,都快气疯了。   明明受了伤,还到处乱跑,他就这般不爱惜身体?   来之前,他想了许多折腾少年的法子。看到人时,怒气却渐渐消散在风中。   心里,萌生出隐隐的心疼。   才多久没见,他好像又瘦了,纤纤细细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断。   “你的头还疼不疼?”   纱布包裹在头上,散发着药味,仔细一瞧,幸好没有血迹。   萧靖飞快瞥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疼了。”   “给我看看。”   “不要!”   萧靖蓦然后退,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贴上了墙壁。   气氛,瞬间暧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44碗狗血   怎么回事, 江狗疯了?   明明刁吉回来了,不去陪着,跑来折腾他干什么?   男人的胸膛宽厚, 将人抵在墙上。   萧靖惊得不敢动, 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 痒痒的,浑身酥麻。   不妙啊, 走为上策!   他一抬脚,却被男人搂过腰肢,用力地拥在怀里。   刹那间,他撞上了结实又滚烫的胸膛, 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羞红了脸。   白皙的小脸上,染着浅浅的红晕, 如桃花吐蕊,艳若芳华。   江元化瞳孔一紧, 一股热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叫嚣着,要得到的更多。   两人小腹紧贴,男人的异样, 让萧靖愈发窘迫了。   江元化顿时笑了,再度用力,让他更贴紧自己, 嗓音低沉:“告诉我, 你哪里疼?”   萧靖一僵, 羞得无地自容。   系统看了一出好戏, 起哄道:“宿主, 你行不行啊,他都调戏你了。”   “行。”   好家伙,都被质疑行不行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萧靖身子一软,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勾起一抹浅笑,眼波流转说:“江总,我不太舒服。”   江元化身体紧绷,喉头上下翻滚:“哪里不舒服?”   “你的身体太硬了……”   顿时,空气暧昧极了,连月牙儿都羞红了脸,悄悄躲在云层后。   萧靖浅笑嫣然,直视他的双眸,五秒后,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他薄薄的唇上。   朱唇轻启,往前靠了靠,眼波如湖光潋滟,似有万般羞涩,在男人火热的视线下,轻轻抿了抿。   他的柔媚,如一滴水溅到热油中,暧昧的气息沸腾了。   江元化无法再忍,将他抵在墙上,俯下身,刚要亲吻他,却被一只小手挡住了。   萧靖莞尔一笑,挑眉问:“江总,你这是干什么,该不会……你对我上心了吧?”   “我……”怎么可能!   话未说出口,就被萧靖打断了:“你最好别,因为我不爱你了。”   刹那间,江元化如遭雷劈,整个人像失了魂,愣愣问:“什么?”   “我不爱你了。”萧靖冷冷的说,眼神中全无爱意。   不……爱了?   江元化眉头紧蹙,似不理解这个词的意义,明明心浮气躁,却说不出半个责备的字,也不愿松开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将他视若生命的少年会不爱了。   江元化心乱了,想追问,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喊停了。   两人一顿,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   “谁呀?”萧靖扬声问。   “是我,快开门。”   咦,是刁吉!   萧靖做贼心虚,不禁想,难不成是他们被发现了?   不,就算被发现,也不该来得这么快。   理了理散乱的衣襟,萧靖让江元化呆在屋子里,轻轻打开了一条门缝。   刁吉被蚊虫咬了几个包,气得直拍门:“你搞什么,我都等你大半天了!”   他颐指气使的态度,与在外人前,有天壤之别。   暗暗瞥了眼男人,萧靖无奈说:“你别急,也别气,有话慢慢说。”   主角攻躲在门口呢,萧靖真怕他暴露了真面目。   然而,刁吉一贯骄纵,一路走来时,脚底都快磨破了,破口大骂:“你得了吧,我爱骂就骂,要惹急了我,还要扇你大嘴巴子呢。”   言罢,他狠狠踹了一脚铁门,嚷嚷说:“你出来,里面臭死了!”   萧靖噗嗤一笑,看了眼男人,意有所指:“家里进了流浪狗,是有点味儿。”   江元化眼神一暗,对他大为改观。   然而,他磨磨蹭蹭的,着实惹怒了刁吉:“嗤,你做狗都抢不到热乎的屎。”   萧靖:“……”   这般粗言秽语,落入到江元化的耳中,不知会让他有何感想。   想到主剧情,萧靖有心捞他一把,提醒道:“你太生气了,才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若是被江总听到,就洗不清了。”   随即,他又拿起手机,作势拨打电话,强调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江总听到!”   言罢,他还用力按了按手机。   都提醒到这份上了,总该有所收敛吧。   然而,刁吉压根没想到江元化竟然会来找他,只当被威胁了,心里更气了。   “你威胁我?”刁吉冷笑一声,言语刻薄:“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什么货色,还敢在元化面前蹦跶?”   打啊,有种现在就打电话,他倒要看看,元化会信谁的。   萧靖满头黑线,无奈说:“我没蹦跶……”是你的心上人偷偷跑来的,他无辜极了。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多说。”   一直以来,刁吉都以这样的态度和语气跟他说话,他是受尽宠爱的亲儿子,与之有天壤之别。   “那你……”   “以后,你不准出现在元化的眼前,继续像一条可怜虫,躲在阴沟里就得了。”   “我……”   “以前,你有多不要脸,我暂且不算账,就当可怜你吧。”   “不是……”   “刁家是我的,元化也是我的,倘若你再跟我作对,我会让你人间蒸发,听懂了吗?”   言罢,刁吉嘲讽地看着萧靖,示意他有话快说。   萧靖欲言又止,满眼无奈。   歹话都让你说完了,他还有何可说的。   一方面,刁吉是聪明的,没打电话,怕他录音;另一方面,他又是倒霉的,谁能相信,江元化就在门后。   “你怎么不说话?”   刁吉蹙了蹙眉,嫌弃道:“瞧你那蠢样,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萧靖:“……”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对了,你找个时间搬走。”   “搬去哪?”   刁吉白了他一眼,斥责道:“离开这座城市,滚得远远的!”   这就太过分了。   “我还在上学呢……”   “就你这蠢样,读也是浪费钱。”刁吉冷着脸,愈发不耐烦了:“你先走,上学的事,我会另外给你安排的。”   安排?怎么安排,该不会把他塞进野鸡大学吧?   “我不走……”   读书使人明智,他也想当个好学生,天天向上。   “呵,不走?”刁吉呸了一声,恶狠狠道:“你住的这么偏僻,被小混混轮了,也不奇怪吧?”   顿时,萧靖变了脸色。   刁吉得意极了,对付他,不费吹灰之力。   “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萧靖神色冷峻,一句一顿:“兄弟一场,你为何这般对我?”   “兄弟?”刁吉笑了,对他无比厌恶:“你也配?”   自己出身豪门,受尽宠爱,爱慕者大排长队,一出生,就是为了享受的。   而他呢,父不详,一个受人冷眼的拖油瓶,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小时候,刁吉常哭着闹着,让父亲赶他走,却屡屡无疾而终。   即使再不堪,他也是自己名义上有哥哥。   刁吉不服,也恨他的存在,在人前人后,以截然不同的态度戏耍他。   十几年了,他活在自己的阴影下,受尽白眼。   可恨的是,这条躲在臭水沟里的哈巴狗,在自己离开后,偷走了元化的目光。   刁吉越想越恨,掐着他的脸颊,尖尖的指甲刺入肌肤:“都说我们长得像,你有哪点像我?”   有时,刁吉不要的衣服,会扔给他。   这一刻,他后悔了。   “听说,你这几年都在模仿我。”刁吉暗暗用力,掐得他脸颊都红肿了:“谁让你穿我的衣服?”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我让他穿的!”   循声望去,江元化脸色铁青,从屋里大步走出。   刁吉蓦然收手,脸色一片煞白:“元……元化,你你怎么来了?”   江元化眉头紧皱,将萧靖护在身后,失望极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下一刻,刁吉哭了,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听说你们的过往,太害怕了……”   不得不说,刁吉是聪明的,被听到后,不掩饰、不犟嘴,哭得泪眼汪汪,将自己摆在受伤害的一方。   “元化,我太害怕了,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我该怎么办?”   刁吉慌乱不堪,泪水止不住的流。   萧靖摸了摸刺痛的脸颊,暗暗佩服:“这才是真演技啊,浑若天成,毫无破绽!”   “你对他,一向如此?”   江元化不敢想象,倘若他见到或听到的,都是一场谎言……   刁吉慌乱摇头,抽泣说:“没有,我没有……”   他情绪激动,似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着气,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在两人的注视下,软软昏倒了。   江元化眼疾手快,将人揽在怀里。   妙啊——   说晕就晕,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让萧靖大为羡慕。   江元化抱着他,刚走出几步,回头说:“你跟上。”   萧靖指了指自己:“我?”   “过来!”   江元化没忘记,白天时,少年口口声声要和自己断绝关系,还偷偷逃跑了。   跑得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倘若他躲起来了,又得花多少时间去找人?   等待的滋味太难受了,他不想再回味,最稳妥的法子,莫过于将他绑在身边。   在男人的严肃要求下,萧靖两眼呆呆,也上了车。   医院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到处都能看到神情疲惫的病人,痛哭声、哀嚎声若隐若现。   这里,是生与死的边界。   很快,接到消息的刁年和刁母也赶来了,他们神色匆匆,一见到人,就动起了手。   “吉儿好好的,为什么会昏迷,是不是你欺负他了?”   刁母如骂街泼妇,扯着嗓子大吼,一拳捶在萧靖的手臂上。   萧靖捂着手臂,疼得脸色发青。   “你这个灾星,就会害人,我要打死你!”   刁母神色癫狂,一拳接着一拳,虽毫无章法,却用尽了力气。   “住手!”江元化连连挡下,将她推到一边。   他并没用力,刁母眼珠子一转,跌坐在地,哀嚎大哭:“打人了,有人打人了!”   她的声音太尖锐,听着就烦躁,江元化目光锐利,幽幽地看向刁年。   刁年抖了抖,在恐惧的支配下,狠狠踹了她一脚,怒骂:“闭嘴,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往死里打!”   “呜……”刁母疼得眼泪直流,却敢怒不敢言,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有苦往心里咽。   这时,医生出来了。   刁母扑了过去,扒着医生的手臂,追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被打了,受伤了吗?”   吵吵吵,她的声音比大喇叭还吵。   刁年瞪了她一眼,嫌她丢人。   医生见惯不惊,交代说:“病人得了急性肾衰竭,危及其他器官,情况不容乐观,得尽快换肾。”   刁年:“换肾?这么严重!”   刁母:“啊……我的儿子啊……”   江元化:“短期内,有吗?”   萧靖:呵呵,这熟悉的狗血剧情啊,不出所料,该我登台了。   明明是主角受得了急性肾衰竭,他的腹部却隐隐作痛了。   下一刻,刁母双眸一亮,指着萧靖说:“他的和吉儿是匹配的,让他捐肾!”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一处。   萧靖:“……”剧情真狗血,怪不得要。   江元化粗了蹙眉,不禁问:“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带他们……”   “咳咳!”   见刁母口无遮拦,刁年大声咳嗽,眼底泛着幽光,颇为骇人。   刁年冷笑一声,鄙夷道:“妇道人家,瞎说话!”   “是……”刁母恨不得将头缩进龟壳里。   十年前,刁年忍无可忍,想将萧靖赶出家门。   刁母得知后,神神秘秘说,他们两兄弟的血型吻合,器官移植的匹配度也非常高,若吉儿出了意外,还有救。   她难产生下的刁吉,爱之入骨,连他的身体状况都考虑到了,偷偷将两人带到过医院,得出答复后,开心极了。   刁母受人冷眼,将他养到这么大,就是为了今天。   这个讨人嫌的儿子,总算有点用处。   “可怜的吉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不活了。”刁年假惺惺的抹眼泪。   刁母哭眼抹泪,哀嚎道:“我也不活了。”   两人唱着双簧,频频打量江元化的眼色。   江总是什么人物,对他们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一想到刁吉的病,思绪纷扰。   看了看萧靖,他默默垂头,眼睛藏在长长的发梢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病房里,刁吉刚刚苏醒。   他脸色苍白,沉沉的躺在病床上,手背打着点滴,纤细的指节有几分肿胀,却执着的、悄悄的,握住江元化的大掌。   “元化,你还生气吗?”   他的眼眸藏着点点泪光,又纯又怯。   江元化叹了口气,手臂好似有千斤重,“你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刁吉弱弱流泪,红了鼻子:“你不理我了,我不如死了。”   “别胡说。”   “我没胡说,你们别想瞒着我,我病了,活不久了吧?”   言罢,刁母扑在病床上,哭喊着:“儿子,你别担心,你哥的肾型和你匹配,他给你一个肾。”   萧靖:“??”   这年头,还有强迫性捐肾?   “嗯……”萧靖发出声音,在众人看向他时,无奈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强迫捐赠器官是违法的。”   哪怕是狗血剧,也要遵守伦理道德啊。   刁母一听,火冒三丈:“谁强迫你了,为了救弟弟,你难道不能自愿捐赠?”   “不好吧……”他们的感情,也没有到这一步。   此言一出,装作缩头乌龟暔渢的刁年都怒了,咆哮道:“你弟弟都快没命了,你捐个肾怎么了?”   他失去了一个肾,不会死;吉儿没有,就活不久了!   兄弟一场,竟见死不救,他真是一天白眼狼。   刁吉抽抽噎噎的,整个人都蔫了,说话有气无力的:“你们别骂哥哥了,他不愿意,也是我的命……”   刁母:“什么命,明明是他心狠,你还为他说话?”   忽然,她猛地跪下,哭着说:“江总,您最爱吉儿了,可不能让他白白送死啊。”   江元化一僵,脸色愈发难看,在刁母的逼迫下,思绪一片混乱,猛然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经过萧靖时,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靖默默叹气,跟着出了门。   门外,两人离得很远,皆默不作声,气氛僵滞。   “刁吉病了。”   萧靖低着头,装作听不见。   江元化走近两步,想了又想,沉声说:“你给刁吉一个肾,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足以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他不再高高在上,态度算得上温和,可说出的话,如针尖刺人。   萧靖笑容勉强,缓缓摇头:“不行呢,捐了肾,我会死的。”   他受伤入院后,检查过身体,胃癌晚期,若少了一个肾,就活不了了。   虽已有心理准备,在听到噩耗时,仍不免骂剧情狗血。   江元化变了脸色,不虞道:“少一个肾,不会死。”   主角不会死,可他会死。   刹那间,原主的情绪再度盘踞在心头,悲伤成河。   抚摸着心脏,萧靖笑得比哭还难看,提出条件:“你陪我三天,像对待刁吉那般待我、爱我,那我就同意了。”   “呵,你想得美!”江元化勃然大怒,嘲讽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你。”   萧靖如遭雷劈,脸色如纸煞白,笑容僵滞在脸上,忘了呼吸。   “你……不愿意?”   “别说是三天,就算是三秒,我都不愿见到你。”   江元化憋着气,只当被蒙蔽了双眼,才觉得他有所改变了。   到头来,他一如初见,极其讨人嫌。   随即,他转身走进病房。   萧靖木木呆呆,双腿似有千斤,每走一步,都心神疲倦。   三天后。   这几天,刁母屡次威逼利诱,都无功而返,早已在崩溃的边缘。   第四天,她不曾出现,亦不打电话,安静得可怕。   有的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毁灭。   刁母爱子若狂,见不得刁吉的眼泪,更不会让他死去。   谁挡了她儿子的路,就得付出代价!   晚上,群星寂寥。   六名壮汉趁着夜色,掳走了萧靖。   偏僻的仓库里,唯有一盏昏暗的灯光相伴。   萧靖双手被绑,靠在冰冷的铁架上,有出演闹剧的荒诞感。   作为炮灰,他惹着谁了,不至于被绑架吧?   更何况,绑架者还是他名义上的父母。   在失眠多日后,刁母双目充血,神似癫狂,瞪着一双凸出的眼珠子,语气阴狠:“四天了,你想通了吧?”   萧靖不露怯,平静得不同寻常:“绑架是违法的。”   “闭嘴,你闭嘴,我让你闭嘴!”   刁母大喊大叫,扯着他的衣襟,用力摇晃,发出疯婆子般的嘶吼:“我的儿子都要死了,我还管犯不犯法!”   萧靖勾起嘴角,冷冷说:“我也是你的儿子。”   明明是一母同胞,为何会偏心至此?   刁母:“生下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刁年站在一旁,热得直擦汗,不耐烦道:“赶紧点,让他点头同意!”   这时,刁母拿出一盒长针,笑容阴邪:“今天,你要是不点头,恐怕会生不如死。”   她捏着一根长针,冷芒闪烁,威慑力十足。   系统急坏了,将这个疯女人骂了又骂,提议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答应了吧。”   “也行,那我就听你的吧。”   萧靖表情严肃,改口说:“我可以捐肾,但是,有一个条件……”   他答应得太快,出乎刁母的意料。   “什么条件?”   “明天,你让刁吉过来,亲自跟我说对不起,我就答应了。”   刁母眯起眼眸,狐疑问:“就这?”   “就这。”   她回头,跟刁年交换一个眼神,同意了。   说到底,只是一个道歉,敷衍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刁母站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很好,你今晚就待在这里,别想逃。”   想逃,也逃不了,她会上锁的。   一再确认后,刁母摸了摸他的侧脸,亲昵道:“我的好儿子,你总算做了一件让妈妈开心的事。”   言罢,她和刁年携手离开。   灯灭,屋内一片漆黑。   四周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萧靖沉心静气,从紧窄的裤脚掏出手机。   看着百分之三的电量,萧靖满头黑线,他真是衰运傍身啊。   指尖轻触,本想打给方远,却不慎按了江元化的电话。   偏偏,电话还很快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男人压低声音,显然在偷偷接听来电。   “你又想干什么?”   萧靖:“……”如果说,我打错电话了,你信不信?   “说快点,快点!”   “我现在没空理你,别闹事!”   忽然,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元化,你看这个好看吗?”   “好看……”   随即,电话被挂断。   看着电量耗尽的手机,萧靖满眼无奈,贴在铁架上,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绳子。   不知过了多久,绳断了。   萧靖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想方设法从仓库中跑了出来。   夜色朦胧,他不知身处何处,粗粗喘气,跑向人多的地方。   街上,车水马龙。   萧靖街头,累得气喘吁吁,一抬头,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两人。   他们谈笑风生,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如热恋中的情侣。   此时,江元化和刁吉也看到了萧靖。   隔着一条马路,三人视线交汇,怀着不同的心思。   忽然,江元化松开了刁吉的手,刚想开口,去见他拔腿就跑。   跑,快跑。   他们恩恩爱爱,多看一眼,就会心疼至死吧。   这一刻,「共情」发挥到极限。   萧靖慌乱不堪,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无头苍蝇,不知跑向何处。   “哔——”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萧靖蓦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一辆汽车迎面撞来。   江元化惊骇欲绝,想喊他快躲开,却哑了声,在极度的恐惧下,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扔下一切,朝少年飞奔而去。   快点,再快点!   “砰!”   男人终究迟了一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被撞飞,又重重抛下,砸在他的眼前。   鲜血流了一地。   少年瞪大双眸,动了动嘴唇,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   路上吓坏了,尖声呐喊着。   “啊,撞死人了!”   “快叫救护车!”   “多年轻的小伙子啊,太可惜了。”   四周,一片吵闹。   江元化却觉得天旋地转,心慌气短。   死了,谁死了?   谁说他死了!   摸了摸脸颊,指尖沾着点点鲜血,是萧靖的血?   萧靖的血。   这一刻,江元化无法再自欺欺人,慌得手足无措,竟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啊,啊啊……”喉咙深处,发出低哑的声音。   随即,他大叫着,跑得像疾风,将少年冰冷的躯体拥在怀里,嘶吼着:“啊啊啊——”   【任务完成,即将抽离世界!】   【三,二,一……】   【抽离完毕!】   作者有话说:   前方高能:   1.「换肾」剧情纯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   2.若三次元,遇到强迫性「捐肾」、「换肾」等不法之事,请保护自己,并寻求帮助!   3.珍爱生命,远离煞笔。   下本开:《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你收藏了吗?   收了?   嚯,活该你暴富暴美!   【文案】   星际4780年,一款恋爱游戏爆火,无数玩家涌入其中。   林空,一特殊npc,属性奇怪。   【npc:林空】   【智慧值:60】   【美貌值:100】   【幸运值:100】   【魅惑值:100】   【恋爱对象:??】   【备注:你是一名笨蛋美人,恶毒npc,守着一亩三分地,处处与人作对,性情极坏,恋爱难以配对成功。】   因此,林空专注于种田,和邻里争土地、泼脏水,别人却处处纵容,还常常看着他发愣。   自第一个玩家到来后,他的小日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路过的玩家看直了眼,从马上摔下;   豪横的玩家一掷千金,跪求谈恋爱;   震惊的官方开设专楼,一秒破万贴。   后来,他的动图流出,无数玩家挤爆了服务器,为了看他一眼,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上线。   林空吓坏了,偷偷躲进村长家,在窗下听到:   跟他争地的癞子常躲在床底偷看他;   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暗戳戳要娶他;   就连养的大公鸡都不准外人靠近他。   林空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笑得甜甜的:“人人都说喜欢我,这么说,我也能恋爱了?”   “啊!!”游戏第一美人想谈恋爱了?   选我,选我,一定选我!   一开门,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林空羞涩一笑。   哎呀,选谁好呢? 第45章 第45碗狗血   上一个世界中, 萧靖死的如此突然,连他都毫无准备。   躺在系统空间中,仿佛骨骼都碎了, 鲜血溢出体外的恐惧赫然在目。   萧靖久久回不过神来。   系统怕他精神错乱, 没好气说:“让你浪, 翻车了吧。”   其实,宿主下线挺突然的, 它也始料不及。   在抽离世界时,系统恍惚在想,这个任务完成得稀奇古怪的,总觉得不安心。   想着, 系统叹了口气,劝道:“宿主,你别再浪了。”   萧靖暴怒起, 反驳道:“我怎么浪了,要不是你那坑人的技能, 我至于这么憋屈?”   时间不长, 他的泪水都快流干了。   想起被「共情」支配的憋屈,萧靖痛恨说:“你若靠谱,我也能轻松些。”   他就不信了, 别的系统也是这么鸡肋?   系统哑口无言,好似被戳中了痛脚。   一时间,系统空间中一片静默。   萧靖乐在其中, 能摸鱼多一分钟, 就赚到了。   忽然, 他的意识体被掀飞, 跌落虚空中。   “啊啊啊……”   萧靖发出阵阵惊叫, 将系统骂了又骂。   他才刚结束任务,不曾歇息片刻,又要开始了?   失重感传来。   萧靖头晕目眩,神智尚未清醒,十指却剧痛无比,让人无法忍耐。   “啊啊啊……”   这一次,是尖利的惨叫声。   痛,太痛了,从十指到全身,无一不痛!   萧靖被冷汗模糊了双眼,强睁开一条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趴在冰凉的地上,十指被夹板夹住,随着两名侍卫用力拉扯,夹板收紧,夹得指节都变形了。   十根修长的手指,被无情摧残下,肿胀又鲜血淋漓,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断了。   一双厚底长靴缓缓走来,抬头一瞧,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背手而立,他高高在上,有多年上位者的气度,爱斜眼看人。   这样的样貌和气度,显然主角攻的标配。   “系统,你还等什么,传剧情来啊!”   “嗯……”   不是吧,这种突如其来的不详感是怎么回事?   “受到不明冲击,剧情加载中,3%……”   萧靖:“……”算了,让他独自面对暴风雨吧。   “呵,到了现在,你还有心思发呆,果真是不知死活。”   男人神色冷漠,抬起右脚,踩在他的十指上,缓缓用力。   顿时,剧痛刺骨,如山崩地裂,将他的身体和神智摧毁荡尽了。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聒噪!”男人皱了皱眉,脚下愈发用力,大有将他的手指踩断之意。   萧靖止不住地打颤,将头埋在地上,死死咬紧牙关,发出低低的痛哼声。   然而,他不叫出声了,也是错。   “哼,你倒是硬气,本王看你能忍到何时。”   言罢,他再度用力,细长的眼眸闪过森森冷芒。   “咔嚓。”响声很轻,他的手指断了几根。   萧靖痛得冷汗涔涔,如置身冰窟,浑身又冷又抖,意识几近崩溃。   男人勾起一抹嘲笑,斜眼看人时,神情不屑:“痛吗?你在推离儿下水时,可知他也会怕?”   提起这个名字,男人的面孔顿时柔和了几分。   “离儿聪慧乖巧,又善解人意,他处处忍让,你却得寸进尺,不仅暗下蛊毒,还下死手。”   “你可知,惹怒了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人霸道又狂妄,勾了勾手指,接过下人递上前的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噗——”   冷水倾盆而下,萧靖惊叫一声,大口大口地呼吸,冷得直发抖。   冷,太冷了。   离儿是谁,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都一头雾水。   萧靖在心里狂呼:“系统,开防疼痛模式!”   “受到未知攻击,部分功能维护中,敬请关注……”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敬请关注!   萧靖血气上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惹得男人嫌弃不已。   幸好,也是因为这口血,他收回脚,鄙夷道:“你真让人恶心!”   随即,男人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精神抖擞,大声应:“是,王爷。”   哪来的暴戾王爷?   然而,萧靖来不及深想,两名侍卫再度用力,扯着夹板,像对待杀父仇人一般。   萧靖十指尽断,痛的快死了,恨不得昏迷过去。   男人冷眼旁观,淡淡说:“你若晕过去了,就泼醒。”   今天,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萧靖出师不利,被一个疑似主角攻的男人折磨着,这惨状,连系统都震惊了。   偏厅里,站着几名侍女,皆眼含恨意,恨不得拍手称快。   王爷身边,站着两名风度翩翩的男子,皆各有风采。   这时,站在右侧的男子上前一步,温声说:“王爷,稍作惩戒就可吧,以免忠勇侯不满,向皇上告状。”   “哼,他枉为国之栋梁,教出这么一个狠毒又愚蠢的孙子。”   李睿神色鄙夷,挑剔道:“你看他,明明是个男子,却长年用头发盖住半张脸,真是丑人多作怪。”   说来好笑,这小子巴巴追了他十年,自己却不曾见过他的真容。   难不成,是极丑?   萧靖的心头一痛,想辩驳,却发不出半个字。   原主在本能地维护忠勇侯,想必是他的亲人吧。   “王爷……”   “行了行了,”李睿摆摆手,低头问:“萧靖,你可认错?”   “我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认错吧。   不料,男人一听,嗤笑连连:“你死心不改,能轻易认错?”   言罢,两名侍卫又暗暗用力。   萧靖痛不欲生,趴在冰冷的地上,气若游丝:“我……没错……”   李睿一听,还是不满意:“你被捉贼拿脏,还不悔改?”   挨千刀的睿王,你不去唱大戏都可惜了才华!   萧靖无话可说。   随即,狗腿子的侍卫又暗暗用力。   他的十指尽断,再经不起任何摧残了,疼得直发抖,进气多出气少,像一条落魄的死狗。   他的惨状,让两名侍卫心惊不已,暗暗卸了力气,生怕把人弄死了。   他好歹是忠勇侯唯一的孙子,日后要继承侯府的,王爷不怕,他们却不敢太放肆。   李睿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虽不曾抬头,两人却瑟瑟发抖。   “哼,没用的东西。”   话音未落,两人纷纷求饶:“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李睿:“把人拖到牢房去。”   “是!”   萧靖被一左一右地架起,痛得不想动弹。   牢房中,终年不见光,弥漫着一阵阵酸臭味。   两名侍卫将他丢在潮湿的地上,转头交代:“他得罪了王爷,你们看着吧,别弄死了。”   牢房中,许久不来人了。   这次来的,倒是个怪人,长长的头发糊住半张脸,比鬼还可怕。   高个子杂役坐在凳子上,翘首看了看,狐疑道:“这人……有几分眼熟啊?”   胖杂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他是忠勇侯的孙子。”   “哦哦,是他啊。”高个子杂役恍然,揶揄道:“听说,他缠了王爷很多年,忠勇侯的老脸都丢光了。”   “可不是嘛,出身不凡又如何,还不是家族蒙羞!”   忠勇侯年轻时,跟着东征西讨,曾单枪匹马,杀入敌方阵营,直取大将的首级。   一时间,萧统的名号无人不知。   建权后,萧统主动上交兵权,惹得龙心大悦,封他为忠勇侯。   称号「忠勇」,堪比重鼎,千秋史书中,寥寥无几。   后来,忠勇侯育有三子,生两孙,皆征战沙场,不幸为国捐躯。   满门英烈,谁敢不敬?   至此,忠勇府再无英才,逐渐没落。   偌大的忠勇府,唯有白发苍苍的忠勇侯和一顽劣不堪的孙子。   提起这小孙子,京城中无人不怒。   他不学无术,整日跟在睿王的身后,张口闭口都是情情爱爱,有辱门楣。   可怜的忠勇侯,愣是被气病了。   市井中,百姓常夸口而谈,要伸张正义,给小侯爷一个教训。   这不,小侯爷落到了他们的手中。   高个子杂役脸颊凹陷,瞪着一双死鱼眼,说话时捏着嗓子:“你说,我们要不要……”   “要什么?”胖杂役瞪他一眼,提点说:“我们是什么身份,他再不堪,也是皇上亲封的小侯爷,你想死就去,别拉着我。”   “你激动什么,我就说说……”   高个子杂役嘀嘀咕咕,探头看了看,“可怜啊,十指都断了吧。”   看他趴在地上,久久都不动一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说起来,王爷真狠心,他……”   “噤声!”胖杂役捂住他的嘴,慌慌张张:“你疯了,瞎说什么呢。”   高个子杂役心有余悸,转头看了一圈,拍着胸脯道:“吓一跳。”   王爷雷风厉行,在那一位生病后,愈发暴躁了,若被他听到,将不堪设想。   一时间,牢房中鸦雀无声。   烛光跳动,在细风中摇摇曳曳,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角落中,萧靖趴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风一吹,冰冷刺骨。   十指尽断,他疼得神志不清,喉咙又干又痛,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唔……”   痛吟声细细弱弱,比刚出生的小老鼠还不如。   萧靖眉眼紧闭,止不住地打颤,神色愈发痛苦,浑身提不起劲儿。   “宿主,你发烧了!”   “别吵……”   他头痛欲裂,只想绷紧身躯,抗住绵延不绝的痛楚。   在古代,伤寒会要人命的。   狗王爷,下手真狠啊。   剧情仍在加载,只能从别人的话语中东拼西凑。   这个世界,他……是恶毒男配?   来不及多想,就被一波胜过一波的热浪吞没了,萧靖时冷时热,蜷缩成一团,脸色如纸白,呼出阵阵白雾。   在漫长的忍耐中,每一秒都似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沉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名杂役猛地站起身,不慎推倒了凳子,恭敬道:“公孙先生,您来了。”   “人呢?”   “在里面呢,我们不敢大意,时刻看着呢。”   来人语气温和,对他们的偷懒睁只眼闭只眼:“好,我去看看。”   “是,是是!”   两人簇拥着他,不时点头哈腰,态度恭敬。   公孙明乃王爷的幕僚,深得信任,在府中来去自如。   幸好,他性情和善,待人有礼,下人们都赞不绝口。   然而,胖杂役曾见过他的手段,窥见了男人的一分本性,对他又畏又惧。   牢门打开。   公孙明挥挥手,两人识趣走远,不敢偷听。   牢房中,阴暗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他一个出身平平的幕僚都觉得难以忍受,何况是养尊处优的小侯爷。   哎,要怪就怪他太天真,京城的好男儿多得是,偏偏钟情于王爷。   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人,总是盲目的。   明知道王爷已有心上人,还不死心,甚至暗地里害人,若不是有忠勇侯撑腰,他早就死了。   视线下移,少年趴在地上,胸膛毫无起伏,像已归西。   一双纤纤细手变得血肉模糊,十指尽断,唯有皮肉连接着,黑红的血液流淌了一地。   很难想象,他在承受何等的痛苦。   昏迷了吗?   公孙明上前,将他翻过身,露出一张被凌乱头发遮住的脸。   湿漉漉的头发像一丛干草,仍有水珠滴落。   像牵扯到伤口,少年发出低低的痛吟。   朱唇轻启,发出若隐若现的幽香。   他的大半面目都被遮挡,只露出一张嘴和下巴。   公孙明饶有兴趣,想起了一个传闻。   据说,忠勇府落败后,老侯爷对仅存的孙子视若眼珠子,怕他夭折了,从不让他出门。   五岁时,萧靖在下人的怂恿下,偷偷跑了出去,却不慎坠马,面容尽毁,成了丑八怪。   忠勇府伤心欲绝,为他打造了白玉面具,却被摔碎。   听多嘴的下人说,小侯爷大吵大闹,无法接受样貌被毁,宁可以乱发遮掩,也不愿戴面具。   稍一回想,还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哪怕对王爷,萧靖也遮遮掩掩的,谁要掀他头发,就大吼大叫,神似癫狂。   久而久之,也没人再触其逆鳞了。   嗯……到底有多丑?   公孙明来了兴致,蹲在他面前,打量几眼,轻轻掀开了他的头发。   顿时,男人呆若木鸡。   眼前,是一张宛若芳华的俊脸,肌肤如雪白,眉若远黛,一张朱唇不点自红,每一寸都美得惊人,如精雕细琢,夺尽日月造化。   他的美,不似凡人。   这世上,该多幸运的人,才有幸能见着他的美。   公孙明的心怦怦直跳,被他的绝色容颜冲击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甚至,若这一刻能够停止,能留住他的美,该有多好。   绝无仅有的美人儿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虚弱的躺在地上,眉目不展,静待怜惜之人。   公孙明喉头一紧,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猛地往后看,空无一人,松了口气。   还好,是错觉。   这样的美貌,若被他人见着了,注定是祸端。   偏偏,他有幸窥见了。   一时间,隐秘的快感涌上心头,公孙明呼吸急促,仿佛抢走了王爷的宝物,恨不得躲在天涯海角。   公孙明叹息一声,将他轻轻地拥在怀里。   怀中之人,柔若无骨,将头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顿时,若有似无的幽香钻入鼻尖。   “唔……”   由于姿势变换,萧靖的双手不慎碰到别处,疼得一颤一颤的。   “小心!”   公孙明心疼死了,轻轻吹了吹他的手指,怜惜说:“乖,我不碰。”   随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   得到安抚,萧靖眉目舒展,脸色依旧无血色,睫毛却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开了。   “你醒了吗?”   男人温柔如水,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含着怕化了。   倘若被熟悉之人看到,定会惊诧,运筹帷幄的公孙先生,也会露出这么宠溺的神态。   萧靖半昏迷半醒,靠在男人的肩头,冷得发抖,一个往他怀里钻。   “冷,好冷……”   公孙明心头猛跳,清了清痒痒的喉头,将他拥在怀里。   “冷……”   少年依旧在喊冷,瑟瑟发抖的样子比雪莲花还娇弱。   “不怕,我抱紧些。”   萧靖无意识的呢喃:“冷,抱抱我……”   “还冷吗?”他已经很用力了,再使劲儿,都快勒断少年纤细的腰肢了。   “你别睡,醒醒,快醒醒……”   萧靖意识模糊,好似掉入了无尽黑暗中。   是谁?   是谁在叫他?   这声音,很陌生呢。   萧靖微睁凤眸,仰起脖子,呼吸愈发困难:“你……是谁?”   男人一听,大喜过望,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发丝,“你醒了!”   “你别再晃来晃去了,我头好晕……”萧靖气若游丝,又缓缓闭上了双眸。   公孙明心急,轻喊:“小侯爷?”一摸额头,依旧滚烫。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得烧坏脑子了。   公孙明火急火燎,将他拦腰抱起,一转身,就对上了胖杂役。   嚯!   刹那间,他背过身,将少年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   一阵无名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胖杂役机灵过人,顿时低下头,恭敬道:“公孙先生,王……”   “你看到了吗?”公孙明打断他的话,语气森寒:“你来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胖杂役噤若寒蝉,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他在说什么?   想了又想,胖杂役一脸茫然:“公孙先生,我刚过来的,什么也没看到。”   “哦?”凉薄的语气,带着三分漫不经心。   胖杂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指天发誓:“公孙先生,小的眼神不好,与半瞎子无异,确实不曾看到什么!”   公孙明深深看他一眼,看不出一丝不妥,含笑说:“眼神不好得早治,若病入膏肓,会死……”   死,这么可怕的字眼,他说的轻描淡写。   也是,对于上位者来说,要一小厮的小命,易如反掌。   胖杂役也知,吓得脸色都变了,哆嗦着,不敢抬头看一眼。   公孙明一抬脚,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顿时止住了脚步,冷冷看着他。   胖杂役一惊,以头抢地,慌乱道:“公孙先生,王爷来了,我过来禀告!”   “呵,禀告?”   人都走到跟前了,才说?   男人的怒气如有实质,胖杂役直咽口水,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推高个子杂役过来。   幸好,公孙明没空跟他算账。   李睿领着心腹们快步走来,见到公孙明时,皆是一愣。   李睿身材高挑,看人时,有居高临下之态,“嗯?”   左侧,站在另一幕僚,名申淮,样貌柔美,爱着红衣,有女子的媚态。   申淮爱美,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公孙,你在干什么?”   若公孙明睿智,他则八面玲珑,以温和之风,让王爷颇为青睐。   公孙明面色不改,淡淡说:“小侯爷发热了,不可耽搁。”   视线下移,样貌丑陋的少年躺在他怀里,微张着嘴,急促的喘气,稍稍露出的脖颈染着绯色,竟有几分艳丽。   少年浑身湿漉漉的,比雨后的花儿更娇弱,明明狼狈不堪,却比平常多了几分乖巧。   申淮挑眉,笑着问:“不对吧,王爷可是让你来审问的,你倒心疼他了?”   言罢,李睿幽幽看着他。   公孙明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轻描淡写说:“小侯爷好歹是忠勇府的独苗苗,不能出事了。”   偏偏,申淮收到他无声的警告,心里更好奇了。   哎呀呀,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申淮刚一张口,就被公孙明截下了:“王爷,小惩大诫就可,不必闹出人命吧。”   “话不可是这么说的,”申淮饶有兴趣,挑刺道:“小侯爷推人下水为真,若不教训一二,岂不更骄纵?”   这一次,在公孙明说话前,申淮抢着开口:“王爷明鉴,陆公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陆离乃翰林院陆大人的庶子,虽样貌出色,性情和善,却不得宠爱,为嫡兄猜忌。   一大师曾言,陆小公子有天人之姿,命中带贵,可命途多舛,若趟过大劫,将福运不绝。   后来,睿王对他一见钟情,视若珍宝,更坐实了大师的箴言。   可惜,太过于出色,难免引人妒忌,被种下蛊毒,受尽了折磨。   下毒之人,正是忠勇府的小侯爷——萧靖。   小侯爷爱慕睿王,求而不得,就对情敌暗下毒手,手段之卑劣,引人唾骂。   想到被折磨得虚弱不堪的离儿,李睿脸色微变,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公孙明一惊,迂回道:“他已受到惩罚,想必后悔了,若再施刑,怕丢了轻轻小命。”   李睿眼皮微掀,斜眼打量他:“公孙,你在为他求情?”   “对啊!”申淮附和一声,不解问:“我是不是多想了,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呢?”   这疯子!   公孙明怒火中烧,恨不得用针线缝上他的嘴。   两人同为幕僚,谁也不服谁,暗地里针锋相对,能踩上一脚的,自然不会客气。   “王爷,这……”   “公孙,你把他放下。”   李睿冷冷开口,公孙明顿了顿,暗暗收紧了手臂。   “嗯?”李睿薄唇微勾,寒声问:“莫非,你们真有私情?”   “王爷明鉴,这是莫须有的事!”   申淮上前一步,凑近李睿的耳边,嘀咕说:“王爷,难不成是小侯爷勾引人?”   公孙明的阴险作风,他们有目共睹,突然对小侯爷有好感,实属奇怪。   或许,他不是被鬼迷了眼,而是着了狐狸精的道。   这狐狸精嘛,自然是小侯爷了。   公孙明勃然大怒,斥责:“你含血喷人!”   “若没有,你激动什么?”申淮狐假虎威,踩着他的痛脚,肆意。   吵闹声不断,萧靖眉头紧蹙,发出沙哑的痛吟声,缓缓睁开了眼眸。   隔着厚重的头发,他环顾一圈,似未清醒:“你们……”   才说出两个字,他就呼吸急促,剧烈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颤抖着身子,缩在公孙明的怀里。   公孙明心疼坏了,将人抱得更紧。   两人的举止,无疑坐实了申淮的猜测。   一时间,李睿脸色铁青,有被背叛的愤怒。   一个是幕僚,一个是他多年的爱慕者,两人暗生情绪了?   呵,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睿怒火中烧,大喝:“本王让你来审问的,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将他放下?”   公孙明瞳孔骤缩,迟迟不愿低头。   顿时,剑拔弩张!   申淮挺身而出,生气道:“公孙明,你连王爷的吩咐都不听了?”   公孙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申淮,你好的很!”   乖乖,好像真把他惹急了。   多少年了,两人斗来斗去,常互相捅刀,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人头痛欲裂,萧靖再次睁开双眼,挣扎着站起身。   “别动!”公孙明低声说。   萧靖脸色煞白,执意下地:“让我下去,我自己走。”   再吵,他都快疯了。   李睿冷笑一声,“你倒是硬气,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何时?”   系统吓了一跳,大叫说:“宿主,不好了,狗男主还想折腾你!”   萧靖:“??”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世界了,请继续支持,求不养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第46碗狗血   萧靖本就因发热而头晕头痛, 再折腾一下,人都要散架了。   萧靖拖着无力的身躯,走得慢吞吞:“王爷, 我能走。”   李睿冷笑一声,“你倒是好志气。”   随即, 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将人往外拖。   手臂近乎麻木, 萧靖疼得直抽气,清瘦的背影莫名有些可怜。   公孙明目眦尽裂,急忙跟上去。   “你慌什么?”申淮拉着他,却被一巴掌拍开。   摸了摸疼痛的手背, 申淮眉头微挑,总觉得他过于急迫了,该不会真有私情吧?   嚯, 这可真有趣。   一行人跟上,见李睿将他丢在地上, 冷漠道:“绑起来。”   两名杂役应了一声, 立刻将他吊起双手,怕他昏迷不醒,又泼了一盆冷水。   “唔……”   冷水从头顶流下, 模糊了口鼻,萧靖大口大口喘气,心里无奈极了。   倘若他下辈子当了杂役, 定要有点眼力劲儿, 别犯人是醒是晕都看不清。   彻骨的寒气, 侵入心脾, 冷得灵魂都在打颤。   胖杂役退到一边, 不经意间看到了公孙先生的冷冽视线,顿时提心吊胆,连遗言都想好了。   偏偏,高个子杂役没心没肺,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胸膛挺得更直了。   不过,两人是什么角色,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李睿坐在靠凳上,翘着二郎腿,指尖轻点扶手,眼神比寒潭还冷:“说,是谁指使你盗取机密的。”   嗯?不是推他的心上人下水吗,怎么又盗取机密了?   “系统,剧情加载到哪里了?”   【剧情加载中,13%……】   萧靖一顿,心如死灰道:“你再不抓紧,我就玩完了。”   系统也很急的,说话都颠三倒四了:“哪里的未知错误,上报了,怎么没回馈,我在努力了,等等,很快了。”   得,那就一起玩完吧。   萧靖低垂着头,似在考虑,憋了好一会儿,低声说:“忘记了……”   众人一愣,只当他在嘴硬。   李睿气极反笑,眼神玩味:“昨天,你偷偷跑到我的书房,偷走了我的密信,拿给谁了,谁指使你的?”   这小子,脑子一根筋,蠢是蠢了点,也不至于敢偷窃,背后定有人指使。   难不成,是忠勇侯?   当今皇上龙体抱恙已久,膝下有两个儿子,传闻已托孤,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自然有多猜测。   若小侯爷是皇上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有所图……   一时间,李睿越想越多。   身处高位,当如履薄冰,他不能不多想。   “说!”男人愈发不耐。   萧靖满头黑线,微微抬起了头:“该不会,你在坑我吧?”   “什么?”   众人皆不解,坑他?何为坑?   “你的书房不上锁吗,不派人看守吗?自然是密信,不藏好,也不烧毁,就放在书房?”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去偷?难不成,是钓鱼执法?   萧靖越想越有可能,总感觉被人坑了。   然而,他震惊,别人比他更震惊。   睿王被圣上猜忌,又有暗贼为祸王府,内忧外患之际,理当铲除内贼。   不料,大鱼被钓上,反而钓起一条小虾米。   原以为他是蠢货,不料,还有几分机灵。   李睿饶有兴趣,顺势问:“捉贼拿脏,密信就在你的身上,你还要狡辩?”   这下子,萧靖更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他怕是被钓鱼执法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偷完东西,后脚就被抓了?   “王爷,我冤枉啊!”   不管是或不是,先喊冤。   李睿冷笑连连,对他愈发没有好感:“离儿亲眼所见,若非被拿脏,你为何要推他下水,意图杀人灭口。”   这下子,萧靖总算理清了,抓到他的人是陆离?   他们是心心相印,自是沆瀣一气。   想一想,陆离应该是书中的主角受了,他说的话就一定为真?   萧靖疼得直抽气,有气无力道:“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或许是陆离偷了密信,栽赃给我呢。”   以剧情这尿性,主角受是心机白莲花,也不足为奇。   况且,说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密信的影子,说不定是主角受趁落水时,毁灭证据了。   萧靖不知真相为何,心底却有一道崩溃的声音在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是原主的心声。   残存的意志如此强烈,怕是心有不甘的。   萧靖轻笑一声,反问:“陆离说的,就对了?”   哼,到了这等关头,还嘴硬!   李睿勃然大怒,猛地甩下一鞭子,将他的衣襟都抽烂了。   “啊——”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心肺仿佛要裂开了,每每呼吸都扯着疼。   萧靖疼得直发抖,死死咬紧牙关,仍溢出惨烈的。   痛,太痛了……   这渣攻,下手真歹毒!   李睿勾起嘴角,又狠狠抽下一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   鲜红的血液汩汩而流,瞬间染红了衣裳,伤口处泛着白肉,显然伤得不轻了。   公孙明大惊失色,刚想求情,却被申淮握住手臂,朝他微微摇头。   王爷动怒,谁敢说好话,难免被波及。   两人虽志向不和,申淮也不愿见他被连累。   然而,公孙明却顾不了这么多,少年被打得血肉模糊,已出气多进气少了,再受一鞭,岂不是丢了轻轻小命?   不行,他万万不能死!   天下这么大,谁都可以死,唯有他,必须要好好活着。   公孙明俯身,拱手道:“王爷,你们大婚在即,皇上难免过问,小侯爷可不能有损啊。”   “哼,大婚?”   不提还好,一提,李睿更动怒了,连他也甩了一鞭子。   公孙明的胸膛受了一鞭,疼得脸色煞白,一条血痕从脸颊流下,骇人极了。   下一刻,公孙明双膝跪地,晓以大义:“皇上赐婚,若小侯爷有恙,不能完婚,势必引起天子震怒,请王爷明鉴,饶过他一次吧。”   不料,李睿凉薄之极,深思道:“你点醒了我,若他残了或死了,就不用完婚了吧。”   公孙明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见他不似随口一提,更慌了。   他慌,萧靖比他更慌。   狗渣攻,不止动私刑,还想要他命?   剧情尚未明朗,他刚出场,可不能死。   一死,推动剧情进展的任务失败了。   看来,是他们的婚约给主角受挡路了,得见好就收。   萧靖咳嗽几声,强撑着精神说:“王爷,既然你对我无意,不如解除婚约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默了。   跪在地上的公孙明一愣,哪怕跪着,也欣喜若狂。   李睿更是难以置信,耻笑道:“你欲擒故众的把戏,还想玩多少次?”   “非也,我对天起誓,说的都是真心话。”   刹那间,李睿脸色陡变,冷冷看着他,上位者的压迫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真心话?”   李睿将这三个字在口中过了几遍,猛然间,将一旁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   下人们胆颤心惊,深深低着头,生怕被波及。   “十年前,你追至王府,当众扬言,对我一见倾心,此生爱我所爱,忧我所忧。”   “至此,你像一条癞皮狗,黏着我,赶也赶不走。”   “为了一己私欲,你屡屡暗害离儿,甚至下蛊毒,让他备受折磨。”   “忠勇府满门忠烈,偏偏出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你贱就罢了,还逼着忠勇侯腆着老脸,求皇上赐婚。”   “你生性放纵又恶毒,为了成为我的枕边人,坏事做尽,如今才说要解除婚约?”   李睿气极反笑,看向他时,如看一条肮脏丑陋的死狗。   京城中,人尽皆知,忠勇府的小侯爷迷恋睿王爷,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京城上下,看了这么多年的笑话,在街上看到小侯爷追着睿王爷东奔西跑时,也习以为常了。   那一天,当赐婚的圣旨颁下时,仍砸得人难以置信。   李睿不会忘记,那一天,他有多耻辱,承受了多少嘲讽,愣是在流言蜚语中,还得拜谢皇恩。   他的生母乃先皇的宠妃,拥立为太子的呼声也不低。   先皇也曾动过心思的,可顾念祖训,思来想去,还是立了皇后的嫡子为太子。   幸好,太子坐上皇位后,政绩平庸,虽多有猜忌,可手段不足,又不够狠,愣是不敢对李睿偷偷下死手。   这几年,皇上为病痛折磨,已病入膏肓,为了给儿子们铺路,明里暗里对李睿多有责备,却抓不住错处,气得大发雷霆。   弄不死,让他憋屈也不错。   于是,便有了赐婚这一出闹剧。   要知道,王府中还没有王妃,亦无子嗣,将一个男人赐予他,岂不是断了这一脉的香火?   以小侯爷这胆大妄为又善妒的性子,不会让他纳妾吧。   何况,史书中就没有男男通婚的先例,这有违天理。   赐婚这一招,既给足了忠勇侯的面子,又狠狠打了李睿的脸。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此事,李睿已气了许久,每每看到离儿的眼泪,都心痛难耐。   偏偏,罪魁祸首还敢主动提起,他轻描淡写的态度,真让人抓狂啊。   呵,退婚?   李睿越想越气,一掌劈碎了桌子,怒吼:“萧靖,你非要得寸进尺!”   刹那间,下人们跪了一地,颤抖着身子,恨不得钻进洞里。   萧靖抬起头,隔着厚重的头发,看着如猛兽暴怒的男人,心里直发毛,更坚定了想法——不能完婚。   他手无缚鸡之力,进了睿王府,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怕,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王爷,我年少轻狂,不懂事,多有冒犯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我道歉,自省并作出保证,从今往后,绝不再有二心,凡是你经过的地方,我退避三舍。”   “至于陆公子,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得上天见证的,我不自量力,不该从中作梗,我再也不敢了。”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到老。”   “婚约一事,我们好商量,争取好聚好散。”   萧靖已经有了想法,剧情中,无外乎是让主角攻受有情人终成眷属,加快进度也未尝不可吧。   稍加运作,让陆离改头换面,以萧家子的身份嫁过去,岂不一举两得?   萧靖将想法和系统提了提。   “理论上,是可行的。”   一般来说,剧情以感情线为主,升级线为辅,都不会太复杂。   说不定,主角攻受完婚后,剧情还能加快走完了。   系统受到攻击,连主系统都联系不上了,总觉得慌慌的,若能提前下线,是一桩好事。   得到肯定答复后,萧靖像打了鸡血,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连其中的细节都补上了。   比如,长年在外征战的萧家儿郎,还有一儿子,幼年时就流落在外,有幸寻回来了。   圣旨上,并未指明道名,让陆离顶替,也不算欺君,不过是钻了空子。   他说的起劲,众人却表情各异。   李睿只当他吃了点苦头,得了失心疯,满嘴胡言乱语。   公孙明暗暗窃喜,深有同感道:“王爷,依我看,此事可行!”   申淮心有七窍,对小侯爷和公孙明的反常,提起了兴趣。   他心有所感,事情正变得有趣了,便看热闹不嫌事大,反驳道:“王爷,此事得三思。”   萧靖一顿,幽幽地看着他,有气无力说:“不用三思,干大事者当有大魄力,万一我反悔了呢?”   公孙明深以为然,点头道:“王爷,你和陆公子相恋多年,碍于圣上反对,迟迟不能终成眷属,眼下正是好机会。”   “非也!”申淮神色凛然,一本正经说:“隆恩浩荡,天子钦点的婚约,岂能儿戏?”   “圣旨上,未写姓名!”公孙明咬牙切齿,示意他少说话。   “颁布圣旨时,有口谕,你忘了?”   公孙明一愣,气得暗暗磨牙。   他一时太激动,倒忘了这茬儿,当时确实有口谕的。   萧靖一听,顿时泄气了,虽被厚重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仍露出深深的失望了。   李睿脸色铁青,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这小子,在耍他玩?   追了他十年,天天雷打不动,就爱往王府跑,即使受人冷眼,也巴巴地凑过来,整天笑嘻嘻的。   好不容易求得了圣旨,又说不爱了,要退婚了?   好一个小侯爷,当圣旨是什么,当他是何人?   李睿心思深沉,蛰伏了十几年,在圣上病重的关头,一失足恐前功尽弃,自当更谨慎。   其实,他没想着要退婚的,这太危险了,相当于给了圣上一个发作的机会。   离儿聪慧,也能理解。   曾经,李睿感动不已,对离儿的善解人意感到幸福。   如今,听到他口口声声要退婚,顿时怒了。   难不成,他和公孙明真有私情?   男人锐利的视线投在公孙明的背上,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孙明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   说到底,他和小侯爷毫无瓜葛,话不多说一句。   偏偏,他窥见了仙人的容颜,一见倾心。   说到底,他不过是凡夫俗子,也以貌取人。   然而,他不觉得惭愧,毕竟他有信心,绝没有人能在见过小侯爷的容颜后,还能心情平静。   那天人之姿,凡间难寻第二人,每一寸肌肤都极尽上仙的恩宠。   他如一件无上的珍宝,被上仙珍藏着,却一时不察,流落到凡尘。   自此,凡夫俗子们得极尽运势,才有幸能见到他的美。   公孙明暗想,这样的人儿,就该藏在密室里,怜之爱之,若被世人窥得,免不了挣的血流成河。   这一刻,牢房中一片寂静。   诡异的气息在涌动,人人自危,不敢多说一句。   萧靖叹了口气,精神一放松,伤口又钻心的疼。   他脸色煞白,沙哑的痛吟声莫名有几分动听,让人忍不住多想,比如更用力地欺负他,让他哭喊着求饶。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一个丑得不敢露脸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李睿心情浮躁,抓着鞭子的大掌,迟迟没有再挥下。   忽然,从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一名侍卫快步走近:“王爷,忠勇侯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睿王,你把我的孙子怎么了?!”   语气中,不乏责问。   随即,一名头发花白,但身材硬朗的老人家快步走来,他肤色黝黑,一双圆眼不怒自威,嘴唇常抿着,仿佛没有值得一笑的事。   侍卫们纷纷上前拦人。   “滚开,就你们也敢拦我?”   萧统声如洪钟,看人时,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眼眶周边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他人老了,身材依旧高大,可见年轻时的威猛。   “让他过来。”   王爷发话,侍卫们便让开一条路。   萧统冷哼一声,浑身的气焰如烈火腾腾,阴暗的牢房因他而明朗。   胖杂役小心看了看他,静悄悄地躲在角落处,总觉得会有一场大争端。   要知道,忠勇侯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火爆,年轻时,怼得一群大臣脸红脖子粗,连先祖都怕了他的烈性子。   这一刻,当他看到萧靖时,气息都变了,眼如铜铃,精壮的躯体绷得紧紧的,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萧统嘴唇紧抿,二话不说,给孙子解开双手,在看到他十指尽断时,仍不免愣住了。   “睿王,你可真狠!”   这双手,怕是废了,别说执剑御敌,怕是拿笔都费劲儿。   忠勇府最后的这一根独苗苗,就这样被毁了。   李睿翘起二郎腿,笑而不语。   申淮上前一步,笑着说:“忠勇侯,你误会王爷了,你的好孙子缺教养,推人落水,险些害人性命。”   “不过,王爷心善,不送他官府,还替您管教一二,这良苦用心,您怎么就不懂呢?”   “要我说,您也是有错的,明知道您的好孙子一事无成,为人又阴狠,怎么就不稍加看管,让他害人害己了。”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果真厉害,不愧是巧舌如簧的得意幕僚。   萧统脸黑如碳,不顾他的伤势,单手提起萧靖的衣襟,寒声问:“你真推人下水了?”   萧靖毫无记忆,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以剧情的狗血度,和他早死炮灰的属性,恐怕是真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炮灰不作,很不寻常。   他的迟疑,便是默认了。   这一刻,萧统万分失望,像一瞬间老了十岁,挺直的腰板都佝偻了几分。   “你……你这……”   这一刻,戎马一生的忠勇侯罕见的哽咽了,他气得直发抖,眼神尽是失望。   萧靖心头酸涩,垂头道:“祖父,我错了!”   “不,你没错。”忠勇侯摆摆手,一脸悲痛:“是我错了,我错在没把你教好,愧对你爹娘的托孤,也愧对列祖列宗的厚望。”   “是我错了,我有愧于心,到了地下,也难以心安,不敢见人。”   说着,他竟流下两行泪。   当年,他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没吭过一声;被撤了兵权,也无动于衷;即使子孙都死绝了,也不曾抱怨一句。   在这一刻,他竟老泪众横,让众人都黯然神伤。   “你大了,我管不了了,也没力气再管了。”   忠勇府梗着脖子,一字一句都说的用力:“你爱去哪里,就去吧。他日,我到了地下,再向列祖列宗和你的父母告罪。”   他的话,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让听者伤心。   在百姓心里,忠勇侯就是一代战神,为李氏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尽管无实权,也无甚话语权,可即使在朝廷上,百官也敬重他。   偏偏,忠勇府太惨,独留下一个不中用的孙子。   萧靖心慌气短,心里唯有后悔。   “咚!”   下一刻,他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祖父,我错了,我不爱睿王,也不要赐婚了,你带我回家吧。”   “求求你,带我回家。”   “我想回家……”   萧靖哭得难以自拔,在无尽的悔恨中,只想用余生去弥补。   忠勇侯摇摇头,缓缓说:“太迟了。”圣旨已下,哪有退婚的道理。   萧靖跪行几步,靠在他脚边,哭得悲痛欲绝。   李睿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刺眼极了。   “你当真死心了?”   “千真万确!”萧靖恨不得指天发誓。   “好,好。”   忠勇侯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微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慢着。”李睿起身,拦住两人的去路。   “今日,我要带他走,就没人能离开!”   顷刻间,忠勇侯爆发出冷冽的煞气,像回到了沙场,有横扫千军的气魄。   气氛,顿时僵滞了。   公孙明快步上前,耳语几句。   申淮也拎得清,婉言相劝,总不能让两人动起手来。   说到底,他们对小侯爷动用私刑,本就不占理,没必要闹太大,以免双方都难以收场。   李睿往他的身后看去,清瘦的少年佝偻着背,双手无力垂下,因疼痛,不时地摇晃几下,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地,狼狈极了。   心头,蓦然抽痛了一下。   他撇撇嘴,退开一步。   忠勇侯二话不说,领着萧靖离开。   不料,刚走出牢房,萧靖就身子一软,一头栽下了。   忠勇侯眼疾手快,将他背在背上,脚步沉重了几分。   然而,他的昏迷,却引起了众人不同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47碗狗血   离开王府后, 萧靖又迷迷糊糊地苏醒了,强撑着身子,不敢让一个老人家背他。   然而, 忠勇侯说一不二, 让他别动, 他就不能乱动。   趴在老人宽厚的背上,萧靖心里暖暖的, 被人关切的滋味,让他沉醉其中。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萧靖心知,他肯定生气了, 还气的不轻,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了。   这时,多说多错。   过了一会儿, 忠勇侯微微撇头,见他还醒着, 冷哼一声:“你一声不吭,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怎么,你刚才是装晕的?”   萧靖眉头一跳,赔笑道:“我犯了错, 不敢说话。”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下一刻,他又变了脸色, 训斥道:“可惜啊, 脑子太蠢, 醒悟得太晚!”   “不晚不晚, 能改过自新, 就不晚。”   忠勇府欲言又止,竟觉得他有几分陌生。   看着老人打量的眼神,萧靖一惊,露出一副悲痛的样子:“祖父,我识人不清,到今天才看清睿王的凉薄,落得个如此下场,我好恨啊。”   由于情绪太激烈,扯着伤口都在疼,他厉声疾呼的样子,犹带着深深的愤恨。   忠勇侯见状,也打消了怀疑,只当他吃了大苦头,有所觉悟了。   “祖父,我不敢完婚了……”   萧靖将姿态放得极低,也知难为情,声音越来越低。   “不可能!”忠勇侯一口回绝,态度冷漠:“圣旨已下,你只能先完婚,再和离。”   如今,天子病重,圣心难测,对文武百官愈发猜忌,若在这等关头,忤逆圣心,将大祸临头。   其实,萧靖也心知不可能,仍想一试。   “与男子完婚,好丢人啊……”   忠勇侯一听,顿时气笑了:“丢人?你当初哭着闹着,逼我去面君时,怎么不觉得丢人了?”   “我……被鬼遮了眼……”   说到底,他穿来的不是时候,若早些时日,不至于如此被动。   虽说早晚得一死,可若不能推动剧情,他就死得冤枉了。   偏偏,直到现在,他连剧情的影子都没见着,只能根据零零散散的话语去推测,还不敢露馅了,免得被当做妖人,烧死在街头。   很快,两人回到了忠勇府。   萧靖双脚下地后,只觉得浑身更疼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歇着。   门开,一名体格健壮、肤色黝黑的下人迎出来,他表情严肃,腰板时刻挺得直直的,看人时,眼神如鹰眸锐利。   看他的步伐,有功夫在身,言行都有板有眼的,似乎是在军伍中历练过。   他看到忠勇侯后,稍稍躬身,恭敬说:“侯爷,您回来了。”   “来福,我出门前交代过了,你不用专程等我。”   男人欠身,应了一句:“是,侯爷。”   他的态度很端正,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下一次,他还会再等的。   忠勇侯进去后,萧靖也抬脚跟上,却被拦在门外。   看着这堵健壮的肉墙,萧靖疑惑抬头。   怎么,他不能进去?   “小侯爷,您不能进去。”   萧靖一愣,失声问:“为什么?”   来福面色不改,一板一眼道:“早上,侯爷不让您出去,您非要出门,还扬言绝不再回来。”   “如今,你为何又回来了?”   “作为忠勇府的小侯爷,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来福乃忠勇府的管家,年轻时随萧统东征西怨,不慎受伤,落下腿疾,又无家眷。   萧统回京时,将他带在身边。   至此,来福就成了一名管家,一眨眼,就是几十年。   在府上,他看着老夫人进门,又看着几个孩子长大,更亲自安排了小主子们的丧事。   来福不苟言笑,下人们又惧又敬,动起怒来,比忠勇侯也不逊色。   他看着萧靖长大,看他着了睿王的魔,变得顽劣不堪,整日不思进取,沦为百姓口中的笑谈。   可以说,他有多疼爱萧靖,就有多失望。   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爱自己且野心勃勃的男人,就将满门拖入泥潭中,就连不再年轻的主子,都跟着受罪。   来福恨啊,若他将小侯爷再看紧些,再用心教导些,何以至此?   “小侯爷,你若走就走,没人拦着你。”   往里一探,忠勇侯已经走远,显然默许了他的做法。   萧靖羞愧难当,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福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次,他没有犟嘴。   福伯虽健壮,可头发也已斑白,岁月在他的眼角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双锐利的鹰眸虽冷漠,却深藏着酸涩。   这名老者,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忠勇府,乃至于一代代子嗣,他默默无闻,却撑起了半边天,让众人都生活无忧。   萧靖深深地垂下头,难堪道:“我识人不清,悔悟太晚,给家里惹了天大的麻烦,我认打认罚。”   福伯诧异地看他一眼,竟没想到,还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番话,也不枉老主子的良苦用心。   况且,福伯何等敏锐,自然看到了他的伤势。   这么严重的伤,怕是手指都断了,他却一声不吭,果然好样的,有萧家人的风范。   福伯脸色渐缓,松口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无大碍。”   “哼!”   福伯冷哼一声,虽然他不说,可猜也猜的出来,必是被睿王用了刑,废了双手。   那贼子,真够狠的。   一时间,福伯的脸色都变了,隐隐的杀意在身上缭绕。   凉风拂过,萧靖打了个冷颤。   福伯退开一步,让他进门,又命人去请大夫。   萧靖双腿像绑着沙袋,沉沉的,每走一步,都耗尽了浑身的力气。   幸好,伶俐的小厮快步走上前,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回房间。   短短的一段路,却像走了千万年,萧靖浑身发冷,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耳朵嗡嗡作响,显然疼得不轻了。   回到房间后,他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忽然,那名小厮端着一盆水,快步跑上前:“哎呀,小侯爷,你怎么就睡下了。”   “快起来,求求您了,快起来吧,绿竹伺候您换身衣裳。”   萧靖的眼皮已经沉得掀不起来,低低应了声,又转头继续睡。   绿竹年纪不大,但干活利索,人又精明,伺候人时,也很有一套。   明明他浑身是伤,愣是没碰到一下伤口。   温热的毛巾敷在肌肤上,萧靖舒服地舒展眉头,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小侯爷,这都什么时候来了,您还笑得出来!”   他们都快急死了,这么狰狞的伤痕,看着都可怕,他该有多疼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贼子,竟下手这么狠,活该遭报应!   绿竹在心里将那个人骂了又骂,直到没有新鲜的词汇了,这才稍稍泄了气。   一缕檀香在空气中缭绕,有安神静气的功效。   萧靖昏昏沉沉,陷入了昏迷中。   再次醒来,头晕晕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连眼前的床帘都看的不太真切了。   窗外,夜色沉沉,烛火在轻快的跳动。   “系统,我睡了多久?”   “一天。”   “一天?”萧靖挣扎着爬起身,四肢无力:“怪不得我这么饿,眼睛都花了。”   系统想了想,有不同的想法:“你伤得太重,大夫都说,双手是废了,可能是一时受伤,导致的眼部损伤。”   萧靖:“……”   这鸡肋的系统,就不能盼他好?   拖着疲惫的身子,萧靖往窗前走去,走过镜子,顿了顿,又猛地往回走。   这一刻,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呆若木鸡。   镜子里的人,有出尘绝世的样貌,美若柳,眼如波,却不显得女气,眼角泛着浅浅的红晕,比狐狸精还魅惑。   他肌肤如雪白,朱唇不点自红,根骨灵透,轻笑时,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令天地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美貌,不该存在于人世。   他的美,如银河中最亮眼的星星,绚烂了亘古时光,天地万物何其有幸,才得以窥见他的一丝媚色。   萧靖愣住了,失声说:“系统,我的眼神真出问题了。”   人们口中,他是难得一见的丑八怪。   可……这是丑八怪?   系统哗然不已,感慨道:“宿主,你真美,三千大世界都能榜上留名。”   随即,它不知在捣鼓什么。   一会儿,一张画像出现在眼前。   画中,一男子扶窗而立,他出尘绝世,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愁,眼波流转时,似嗔带怒,有莫名的空灵感。   萧靖两眼呆呆,举起缠满绑带的双手,幽幽说:“我手都废了,你还有心思画像?”   系统心满意足,解释道:“我有一个一次性的技能,能画下眼中的一切,机会难得,可不能浪费了。”   哪怕走遍三千世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画中美人儿了。   “别说了,你赶紧把画像收起来。”   系统顿了顿,说话颠三倒四的:“受冲击,功能升级中,你……你先放着……”   萧靖:“??”   若有机会,还是换一个系统吧。   双手都缠着绑带,怎么收起画像,用手肘,还是用脚?   萧靖气笑了,刚抬手,却听到窗外传来了隐秘的动静。   “谁?”   “咳咳!”低低的咳嗽声从窗下响起。   萧靖用头发盖住半张脸,悄悄打开一条缝,一张温润如玉的俊脸抬起来,笑容惬意。   “怎么是你?”   公孙明笑容依旧,轻快地跳进屋里,这娴熟的动作,若说是第一次,就太牵强了。   “小侯爷,我来看看你。”   看看我?   萧靖眯起双眸,狐疑地看他一眼,谨慎道:“我还没死,让你们失望了。”   “别说这个字,我听不得。”   萧靖嘴角微抽,这怪人,还不是来灭口的吧?   也不像啊,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子,恐怕还是瞒着睿王来的,若说灭口,倒更像偷情。   偷情?   眼前,男人长得玉树临风,气质如松柏高洁,含笑间,尽是宠溺。   萧靖打了个寒颤,他在想胡思乱想什么,他们无甚交集,哪来的宠溺?   公孙明上前几步,蹙眉问:“你冷吗?”   脸色这么难看,还微微发抖了。   男人不似装模作样,让萧靖更惶惶不安了,试探道:“我好冷,你抱抱我。”   公孙明一愣,“什么?”   随即,他大喜若狂,以为萧靖对他有意,恨不得高歌一曲,向天地炫耀。   萧靖心头一跳,冷不丁道:“我随口说说的,公孙先生不会当真了吧?”   这一刻,公孙明怔忪了,笑容全无,好似从云端摔下泥潭。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体会到了大喜大悲。   然而,他也不动怒,轻轻一笑,好似什么也没听到,柔柔拉着他的左手,怜惜道:“疼不疼?”   十指尽断,被厚厚的绑带包扎着,刺鼻的药味冲入鼻尖。   就这么轻轻一碰,他就疼得直抽气,脸色都白了几分,柔柔弱弱,令人想捧在手心里,怜之爱之。   萧靖后退一步,摇头说:“我不疼。”   “你说谎。”   “我没说谎。”   “伤成这样子,岂能不疼?”   “我就不疼。”   两人你来我这,不管公孙明说什么,萧靖都一口反驳,与他保持距离的态度极其明显。   显然,公孙明也发觉了,轻笑一声,纵容道:“我从未发觉,你竟如此有趣。”   他的一颦一笑都鲜活动人,明明说着噎人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想纵容,如贪玩的小猫儿,用爪子挠主子的靴子,不疼,但心痒难耐。   这一刻,公孙明莫名有些心慌了,若被王爷看到他的另一面,可会后悔?   不!绝不可以!   公孙明顿时冷了脸色,看向少年时,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萧靖心头猛跳,又后退三步,思索着,是否要喊人。   忽然,他瞥到了桌上的画像,顿时心头一紧。   男人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很难说,他是否也看到了这幅画像。   暗中较量之际,萧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画像扑去。   然而,他的速度快,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唰——”   公孙明一把夺过画像,打趣道:“你这么紧张,莫非是春宫图?”   一看,他震惊了。   画中,一少年美绝人寰,浅笑嫣然间,透着出尘绝世的风姿,他的美,穷尽世间词汇,都难以形容一二。   画中人,仿佛从仙宫而来,飘飘欲仙,勾得世人一见倾心,再见忘情,挥一挥衣袖,彩云相追。   公孙明瞳孔放大,心怦怦直跳,仿佛灵魂出窍,只愿堕入画中,哪怕一听仙音,也死而无悔。   呵,死而无悔?   他一世自负,以王爷的宏图霸业为己任,挥毫落纸,运筹帷幄之中。   这辈子,他从未想过,也会被沉迷于情情爱爱,难以自拔。   然而,若对方是小侯爷,公孙明只觉得三生有幸,才一窥他的秘密。   唇边,溢出一抹笑容,如春暖花开,惊艳了早春。   背过身,男人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   萧靖看准时机,猛地伸手抢夺,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   再抢,还是被躲过。   “你还给我!”   公孙明笑得如野狐龇牙,心情愉悦:“小侯爷,你就送给我吧。”   萧靖气笑了,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怒斥:“不送,你不问自取视为偷!”   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手指,疼得直发抖。   萧靖蜷缩着背,紧咬牙关,小口小口地抽气,疼得都眼冒金星了。   这狗男人,与他上辈子有仇!   公孙明贴身放好卷轴,心疼坏了:“别乱动,疼的是你。”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轻声交代:“这是鬼医的独门金疮药,你早晚涂一次,有大功效。”   “把画像还给我。”   “平日里,你的手别沾水,好好养伤。”   “把画像还给我!”   “王爷怜惜陆公子,你离他远点,那个人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你斗不过他的。”   “把画像还给我……”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你且放宽心,入了王府,少说话,别闹性子,王爷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萧靖:“……”   公孙明见他不说话,装傻问:“你怎么发呆了?”   显然,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哪怕说得再好听,嘴角的笑意都泛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公孙明挑眉,有不好的预感。   忽然,萧靖不再惯着他,高声喊:“来人啊,抓小偷了——”   公孙明轻笑,将瓷瓶放在桌上,又翻窗而出了。   绿竹手持长棍,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小偷呢,小偷在哪?”   转了几圈,也不见旁人,绿竹挠挠头,不解问:“小侯爷,小偷在哪?”   “没人,是风把窗吹开了。”   绿竹顿时松了口气,“吓一跳,还以为睿王又派人来了。”   萧靖呵呵一笑。   不得不说,你的猜测还挺接近的。   “把窗锁上,别让阿猫阿狗都跑进来。”   另一边,一只偷腥的小猫欣喜若狂,一路平安回到了王府中。   一推开门,就浑身炸毛了。   “申淮,你在这里干什么?”   公孙明面色不改,像无事发生,他够狠,连自己都能欺骗。   “你去哪了?”   “到处走走,大晚上的,我还能去哪?”   申淮挑眉,围着他转了一圈,饶有兴趣说:“你怪怪的,做了亏心事?”   公孙明嗤笑一声,当他闲的没事干,“你多想了,没事就早睡觉。”   “哦——”   不料,申淮眉飞色舞,坐实了猜测。   “公孙,你表现得越平常,就越心虚呢。”   他们斗了这么久,对彼此还是有些了解的,公孙明一向傲气,对他多有偏见,明褒暗讽也是常有的事。   方才,他不请自来,若是以往,早就惹毛对方了,岂会好言相说。   所以,他隐藏了什么秘密?   公孙明心头一跳,指尖微动,差点就去摸了摸腰间的画像,幸好忍住了。   两人暗中较量,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忽然,申淮轻松一笑,摆手道:“罢了,不闹你了。”   言罢,他当真转身就走。   公孙明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他的背影。   下一刻,申淮猛地转身,公孙明闪身一避,按住腰间的画像。   “你疯了?”   “哦——”申淮点点头,兴奋道:“找到了。”   这一刻,公孙明全都懂了,竟被他摆了一道,顿时面若寒霜。   “你出去!”   “不行呢。”申淮遗憾地摇摇头,窥探别人的秘密,真刺激。   忽然,申淮率先动手,直取画像。   公孙明身手了得,与他缠斗在一块儿。   哦?   这般紧张,倒是比预想中的还要有趣呢。   怎么办,他愈发好奇了。   申淮下手凌厉,就要抢到画像,也不管是好是坏。   “申淮,你要弄坏了我的画,我就要你死!”   “急什么,大不了,我再给你画一幅。”   公孙明一心护着画像,渐渐落了下风,不经意间,被夺走了心爱之物。   “你!”   申淮举起画像,得意极了:“我就看看。”   “还给我!”   还想看?做梦都不行!   “你这么激动,我一旦害怕,就会撕烂了。”说着,他双手握住画像,作势要撕毁。   公孙明气疯了,恨不得将他活埋,“别打开,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申淮松了口气,“你早说嘛。”   原来是有图,公孙明也松了口气,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就怕一无所求。   就在他放松之际,申淮嘴角微挑,猛地打开了画像。   真刺激!   他眼角一瞥,顿时呆若木鸡。   画中,一仙子恍若临世。   他容貌昳丽,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眼波似星河流转,朱唇轻启,含着柔软的丁香小舌,垂眸间,令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的美,笔墨难以描绘,诗书无以言表。   申淮心跳如擂鼓,在刹那间堕入了爱河。   他自问才情过人,欲建功立业,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这一刻,他改变了想法。   若能与心上人比翼双飞,豪情壮志又算得了什么。   “公孙,你告诉我,他是谁?”   公孙明冷笑,“与你无关。”   申淮卷起画像,动作无比轻柔,神情更温柔似水,“哼,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   “你做梦!”公孙明火冒三丈,出手极其狠辣,势要夺回至宝。   这一次,是申淮放不开了,抱着画像,唯恐被夺走或损坏了。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忽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王爷,您小心点,路上有小石子。”   两人一惊,王爷来了!   在申淮发愣的一刹那,公孙明一脚踢在他的手肘处。   “啊!”   一声痛呼下,画像高高飞起,掉落在地。   此时,门被推开。   李睿眉头紧蹙:“你们在吵什么,大老远就听到了。”   低头一瞧,一张卷起的画像在脚边。   “这是什么?” 第48章 第48碗狗血   李睿低头,“这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皆扑过去,公孙明快了一步, 将画像紧紧抱在怀里, 好似谁要争抢, 就拼命。   申淮暗暗咬牙,叹气道:“公孙, 你把画还给我。”   公孙明一顿,看他的睁眼说瞎话,还不能揭穿。   “这是我的!”   申淮:“我的。”   公孙明:“……”这疯子,存心跟他作对。   两人暗中较量, 眼看又要打起来了,李睿皱眉,伸手道:“不管是谁的, 先给我。”   公孙明:“不行!”   申淮:“不可!”   他们的态度,让李睿更疑惑了, 不容置疑道:“给我。”   公孙明瞪了他一眼, 装得愤恨的样子:“王爷,实不相瞒,申淮欺人太甚, 竟以我之脸,画了一张春宫图。”   申淮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急什么, 我跟你闹着玩的。”   “谁跟你闹?”   “就闹你。”   你一言我一句, 吵得李睿都头疼了, 不耐烦道:“够了, 你们是府中的幕僚, 别整日闹腾,比萧靖还烦人。”   听到这个名字,公孙明顿时沉默了。   这时,申淮灵犀一动,岔开话题:“王爷,你有何吩咐?”   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刚好路过,听到吵闹声,就过来罢了。   李睿想起正事,冷笑道:“南边有山贼作乱,五日后,我要亲自带兵围剿。”   公孙明诧异:“五日后?”   哦——   五日后,刚好是王府的办喜事的日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大婚之日才去,摆明了对小侯爷不满呢。   况且,区区山贼作乱,还犯不着让睿王亲自讨伐。   看来,王爷对小侯爷厌烦之极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应付。   公孙明又喜又忧。   喜的是,王爷不曾见过小侯爷的真容,仍态度冷淡;忧的是,小侯爷被拂了面子,得多伤心啊。   一时间,公孙明也纠结了,该不该劝呢?   申淮一向对萧靖没有好感,当下抚掌称快:“好啊,王爷为国分忧,不惜出入龙潭虎穴,昭昭之心,日月可鉴。”   李睿淡笑。   见他已有决断,公孙明欲言又止。   一时间,三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以往,断不会这般尴尬,可公孙明和申淮都藏着心事,一心系在画像上,巴不得睿王快点走,哪还有心思奉承。   “哒哒哒……”   脚步声传来。   一名伶俐的小厮快步走近,恭敬道:“王爷,陆公子喊疼,请您过去一趟。”   李睿勃然大怒,斥责:“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公孙明双眸一亮,趁机道:“王爷,陆公子身体不适,您还是快些过去吧。”   不用他提醒,李睿也会赶着过去。   走出几步,李睿一回头,淡淡说:“申淮,你也来。”   “我?”   申淮一万个不想去。   “跟上。”李睿最烦他们吵吵闹闹的。   公孙明皮笑肉不笑,表情怪异,说话时,险些笑了出来:“申淮,你还不快去?”   申淮暗暗咬牙,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跟了上去。   斗转星移,五日稍纵即逝。   薄雾朦胧,月亮隐入云层中,遍寻不得。   此时,仍未天亮,忠勇府却忙做一团了。   绿竹推开门,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跳脚道:“哎呀,小侯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睡啊。”   萧靖睡眼惺忪,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惊问:“着火了?”   “呸呸呸!”绿竹无奈极了,将他从床上拖起来:“今日是侯府都喜事,您忘了?”   萧靖浑身疲惫,只想倒头大睡:“还没天亮呢,你们急什么?”   “那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呀。”   侯府好久没有喜事了,就算是不太光彩的婚事,也是圣上的旨意,岂能轻慢?   这时,一群颜色各异的侍女涌了进来,她们娇笑着,殷勤伺候小侯爷梳洗打扮。   为了这一天,她们还特意向贵家侍女们学了一套美颜之术,若不是太繁琐,也不至于天没亮就准备了。   坐在铜镜前,看着一大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萧靖几近麻木了。   “绿竹,我是男子……”   绿竹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侍女们机灵手巧,将香膏涂在他的脸上和脖颈,感慨道:“小侯爷,您真美,定能让睿王欢喜的。”   “我是男子……”   他的话,又淹没在莺莺燕语中。   萧靖欲言又止,任命般闭上双眸,任她们摆弄。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中午时分,萧靖已准备妥当,穿着大红的嫁衣,静静地坐在屋里。   不知从何时起,外面吵闹声不断,似有埋怨,似有斥责,还隐约有哭声。   萧靖心头难安,扬声喊:“绿竹,绿竹——”   话音未落,一名满头大汗的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小侯爷,您有何吩咐?”   “外面怎么了?”   绿竹一顿,笑着说:“没什么,下人们偷奸耍滑,吵了几句。”   萧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   方才,屋子里还有侍女的,开始吵吵闹闹后,都出去问情况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若说没古怪,他是不相信的。   在小主子的威慑下,绿竹笑容僵硬,支支吾吾说:“小侯爷,我说了,您千万别生气……”   “快说。”   绿竹一咬牙,不敢再隐瞒,气愤道:“听说,城门一开,睿王就带兵去讨伐山贼了。”   “至今……未归……”   萧靖张口结舌,似遭到了重大打击,脸色都白了几分。   绿竹愈发气愤,跳脚道:“睿王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大婚之日去讨伐山贼呢,他分明……分明……”   “分明在给我难堪。”   “小侯爷……”绿竹心疼万分,轻轻为他顺背,“您别气坏了身体。”   萧靖神情麻木,“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然而,他无动于衷时,比大吵大闹更可怕。   绿竹宁愿他大发脾气,或痛哭一场,也别憋着,气坏了身体。   萧靖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话。   天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作为早死炮灰,一路被打脸,才是他的专属剧情。   为了心中的白月光,将早死炮灰的脸面踩在脚底,很符合剧情的特性,有够狗血。   怪不得,这几天李睿一直没有动静,再等着这一招呢。   不过,他人都离开了,莫非不用完婚了?   把想法说出后,绿竹泼了一盆冷水:“睿王让您自行入府。”   萧靖:“……”   够狠,真不愧是渣攻。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装大病缠身,去不了了。   然而,话才说一半,他的胸口就一阵剧痛。   “唔!”   萧靖紧捂胸口,疼得直发抖。   “小侯爷,你没事吧?”   绿竹大惊失色,不停地转来转去,只当他难以接受实情,痛心过度。   这一刻,萧靖疼得直冒冷汗,哪还有心情搭理人。   “系统,这具身体是不是有心绞疾啊?”   该不会,他的小命突然就结束了吧?   “不是心绞疾,是你违背了原主的意志,试图与剧情线对抗,遭到惩罚了。”   “剧情尚未加载完毕,你怎么知道的?”   系统心如死灰,有气无力道:“因为我也被警告了。”   好搭档,有雷一起扛。   随即,萧靖疼得喘不过气,一道崩溃的呐喊声在脑海中响起:   追上睿王!去追他!   追?怎么追?   系统心有余悸,提议道:“原主不甘心,要讨一个说法,你最好别违背。”   要不然,他们还得受惩罚。   萧靖低低抽气,疼得眼冒金星,如千万根钢针,狠狠地刺入心头。   不行,不能再忍了!   “砰——”   萧靖挣扎着起身,弄倒了凳子,发出沉沉的响声,在绿竹的惊呼中,往门外奔去。   说来奇怪,他一跑出房门,就减轻了几分痛楚。   看来,再不行动,当场暴毙都有可能。   摆脱众人的阻拦,萧靖策马狂奔,往城外而去,一张清晰的地图浮现在脑海。   睿王已启程,要想拦下人,得抄近路。   城外,天苍苍野茫茫,一路黄沙随风飘扬。   萧靖穿着大红嫁衣,策马扬鞭,往一条小道而去。   一路上,葱葱郁郁的树木往后飞奔,千里不见鸟儿的踪迹。   耳边,唯有哒哒马蹄声,心跳声无限放大,一下又一下,如擂鼓、如闷雷,急促又激烈。   他的双手尚未痊愈,使不上劲儿,好几次险些从马上坠下,惊险极了。   奔上一高高的山坡后,将景物尽收眼底。   远处,一行人策马行进,为首的,赫然是身着玄色披风的李睿。   他姿态高傲,带着一群心腹和士兵,有睥睨天下的豪情。   萧靖心头狂跳,迎着狂风,大喊:“李睿——”   行进的队伍蓦然回首,眼光所到之处,被一袭惹眼的红衣惊艳了。   “那人是谁,怎么直呼王爷的名讳?”   “看不清楚,面目都被头发遮住了。”   “是忠勇府的小侯爷……”   “啊,对了……”   一时间,士兵们噤若寒蝉,不敢再低声议论半句。   李睿回眸,神色一片冰冷:“谁让他跑来的,真是疯了。”   青天白日之下,穿着一身喜服,四处乱跑,简直不像话!   公孙明呼吸一滞,眼中唯有那一抹红影。他深知,在乱发之下,藏着一张惊天动地的容颜。   偏偏,那样的美貌,还不属于他。   偏过头,睿王的眼中唯有厌恶。   公孙明有百般心疼,只想将他拥在怀里,轻声安抚。   忽然,马蹄踏空,一声长啸下,红影往前栽下。   公孙明骇然失色,立刻调转马头,却被李睿拦下了。   “你干什么去?”   “小侯爷落马了,恐怕受伤,我去瞧瞧。”   李睿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森森寒意:“公孙先生,你是聪明人。”   公孙明一愣,心里涌现出隐隐的嫉恨。   有的人,拥有了至宝却不珍惜;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摸不到。   运道如此不公!   睿王使了个眼色,侍卫们噤若寒蝉,再度行进。   队伍渐行渐远,谁也没看见,在远处的山岗上,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从地上爬起身。   萧靖吃了一嘴泥,嫌恶极了,擦了好几遍,还感觉嘴里有沙子。   系统气得直跳脚:“他过分了,分明是故意的!”   随即,系统骂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汇,直至过瘾了,才犹然未尽:“宿主,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   “啊?”就这么回去?   萧靖的双手更疼了,神色不虞:“剧情都走完了,不回去,难道还千里追夫?”   系统欲言又止,一会儿后,嗫嚅道:“那还是回去吧。”   反正,他们也无处可去了。   一转头,一群侍卫就冲了过来,跑得最快的,赫然是年纪不大的绿竹。   他满脸涨红,跑得脚底生风,连鞋尖都破了,“小……小侯爷……”   萧靖后退一步,生怕被碰瓷:“你先喘口气,再好好说话。”   绿竹气得两眼充血,顺了几口气后,声音粗哑:“小侯爷,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   “没一声不吭,我说了,要出去一趟。”   “你那是说吗?分明是先斩后奏!”   萧靖睨眼,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嗯?”   绿竹嘟囔几句,抱怨道:“您快回去吧,老侯爷气疯了。”   “好的。”   嗯?   他这般配合,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倒让绿竹诧异了。   原以为,他被睿王落了面子后,会跑来寻人呢。   环顾一圈,也没睿王的影子嘛。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萧靖被人搀扶着,执意要坐马车。   绿竹无奈,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合适的词,去表达心里的想法。   “小侯爷……”   萧靖摇摇头,耍起了性子:“我不听。”   他要坐马车回去,谁说也不好使。   开玩笑,他刚才一路策马狂奔,还从马上摔下,险些丢了轻轻小命,就这会儿,心跳还不能平复呢。   坐在马车上,一行人低调地进入城门。   萧靖靠在软毯上,昏昏欲睡间,流言蜚语像吵人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听说,睿王悔婚,带人潜逃出京了。”   “才不是,睿王是连夜离开的,我一亲戚亲眼所见,假不了!”   “我怎么听说,睿王和忠勇侯闹翻了,故意在大婚当日让他没脸呢。”   “啧啧啧,要是我,早就没脸做人了。”   “真狠啊……”   绿竹进入马车,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小侯爷,你别听他们瞎说,睿王才……”   “他不喜欢我,让我没脸,也实属正常。”   绿竹更难受了,安慰道:“小侯爷,总有一天,睿王会发现你的好。”   萧靖失笑,挥挥手,让他先出去。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经不起奔波,不过是放纵一回,就浑身酸痛。   这一刻,萧靖意识放空,流言蜚语仿佛都烟消云散,耳边唯有整齐的马蹄声。   回到侯府后,忠勇侯并未露面,一问才知,他被圣上召进宫了。   直到傍晚,他仍未回来。   日落时分,一名样貌阴柔的公公传来口讯,让小侯爷别好赖不分,当入王府。   一时间,忠勇府一片沉默,下人们敢怒不敢言,对小主子多有怜惜。   萧靖穿着大红嫁衣,看着众人红红的眼眸,无所谓地挥挥手:“哭什么,去就去呀。”   夜色很美。   一道长长的人影从睿王府的侧门而入,不留下一丝痕迹。   坐在冰冷的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竟不见一缕红色,显然是有意而为之。   看来,李睿颇有意见,不止安排他在偏远的院子,连一口饭食都没有。   肚子饿得慌。   “有人吗?”   “有人吗——”   萧靖摸着叽里咕噜的肚子,往门外而去。   然而,他刚走近,房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嚯!”   吓一跳!   李睿身着黑衣,身形伟岸,站在房门处,如一座大山,威慑力十足。   这眼神,怕是来者不善啊。   萧靖低下头,大半张脸都藏在头发下,偏偏穿着大红喜袍,乍一眼,比厉鬼还渗人。   李睿眼神嫌恶,多看他一眼,都不禁反胃。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僵滞。   “王爷,您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萧靖顶着极大的压力,笑着问。   “过来。”   嗯?   李睿神情不耐,怒喝:“本王让你过来!”   下一刻,他的双腿不听使唤,没走几步,就软绵绵地摔倒在地。   萧靖:“??”   不是吧,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见他出丑,李睿嗤笑一声,边走边说:“真没用,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言罢,他的气息顿时如寒冰冷漠,嘴角微挑,露出一抹邪笑:“也是,你可不能白活一场。”   男人步步紧逼,如风雨欲来,骇人极了。   萧靖心头直打鼓,不停往后退,笑得心虚:“王爷,你……你怎么了?”   “现在才怕,太迟了!”   眼底闪过一道冷芒,李睿一脚踩住他的衣摆,在少年的惊叫下,单手掐住他的咽喉。   “啊……啊啊……”   男人很用劲儿,萧靖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   “痛吗?你还不够痛。”李睿笑容邪魅,大手愈发用力:“离儿的蛊毒还没解,你就得比他痛苦百倍!”   言罢,他打开一个小小的盒子。   一只浑身血红的怪异蛊虫爬出盒子,跳到萧靖的手臂上,微微嗅了嗅。   不要!   萧靖瞪大双眸,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蛊虫兴奋起来,高昂着丑陋的头颅,狠狠钻进了皮肉中。   “啊啊啊……”   萧靖痛不欲生,却被男人的大掌掐住咽喉,叫又叫不出,在剧烈的挣扎中,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痛!   太痛了!   蛊物在血肉中游走,直直朝心脏而去。   刹那间,心脏沦陷,成了蛊物的安身之处。   贪心的蛊物为了标记地盘,狠狠咬了一口,喷出剧毒之液。   “唔!”萧靖蓦然一僵,如虾拱起腰背,疼得喘不过气,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如万箭穿心,萧靖被剧痛折磨得意识模糊,浑身被冷汗打湿了。   偏偏,男人毫不怜惜,只是松开了手,任他疼得满地打滚,尖声哀嚎,也不为所动。   “砰砰砰——”   萧靖以头抢地,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就不必再承受非人的折磨。   殷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触目惊心。   “呼……呼呼呼……”   太疼了,萧靖紧紧捂着胸口,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蜷缩着身子,浑身打颤,凄厉的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放缓了呼吸,身子也不再抖动。   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   李睿皱了皱眉,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肌肉微微抖动。   “呵,果然是祸害遗千年。”李睿面露嘲讽,心肠如铁石冷硬。   这样也好,他抗住了蛊物的折磨,有资格为离儿试药了。   半年前,陆离被他暗害,身中蛊毒,身子日渐消瘦,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生不如死。   这棘手的蛊毒,就连鬼医都束手无策,只能以人试药。   这人选,除了罪魁祸首,找不到更好的了。   幸好,他抗住了蛊物。   从今往后,离儿痛苦一分,他就得痛苦百倍。   李睿眼神冷漠,以平常的语调,说着狠厉的话:“你死了,我就让忠勇府上下殉葬。”   言罢,他转身就走。   大锁落下,竟将人幽禁在此了。   在李睿离开后,萧靖一动不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系统心疼坏了,轻轻问:“宿主,你……还好吧?”   “你猜?”   系统:“……”   显然,他的状态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在萧靖的一再要求下,进入了系统空间中,美名曰:精神疗养。   在遭到不明攻击后,系统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也乐于惯着他。   一连几天,他都窝在空间里,躯体进入了托管状态。   托管,有利有弊。   角色一旦托管,一言一行都变得呆板,如没有生命的木偶,全凭本能行事。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名样貌看不清的少年坐在镜子前,直勾勾看着镜面,似对自己的容颜极为迷恋。   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双眸无焦距,像一名傀儡,躯体中是没有灵魂的。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皆沉默了。   听闻,若一个人突逢大变,身心遭到重创,怕会神志不清。   小侯爷……   出大问题了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49碗狗血   两暗卫被派来监视小侯爷, 绝不允许他走出院子,更不能与陆公子作对。   然而,别说是走出院子, 他连房门都没出过。   平时里, 小侯爷连多走一步都罕见, 不是坐着发呆,就是睡得一板一正, 连姿势都不曾变换。   若说是闹脾气,他又异常配合,不仅未绝食,就连汤药都不眨眼地喝下。   一开始, 下人们多有微词,赌他能忍到何时。   渐渐的,他们才惊觉, 小侯爷不是装模作样,是真出毛病了。   即使再不受王爷的宠爱, 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小侯爷, 是圣上钦点的主母,若得了失心疯,甚至死了, 他们绝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乎,关于小侯爷的异常,以各种途径传入李睿的耳中。   这不, 李睿正在处理公务, 又有不长眼的下人来了。   看着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的小厮, 李睿冷了脸色:“又是你。”   小厮如临大敌, 猛地以头抢地,颤抖道:“王爷,小侯爷越来越不妥了,如……”   “滚。”   小厮一惊,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在极大的恐惧下,不敢抬头,躬身退了出去。   “聒噪!”   李睿停下笔,心情浮躁。   刚不久,暗卫才禀告,小侯爷似乎出了大问题,一天比一天更呆滞了。   哼,这才多少天,他就承受不住了?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又一个伎俩,为了引起自己的怜惜,使的苦肉计?   李睿满脸不耐,握笔的手都用劲了几分。   不得不说,他的苦肉计奏效了。   这几天,李睿的脑海里时常都想起一个人的身影,如鬼魅般,在白日里、在入眠时,他就偷偷出现,扰人不宁。   多少次,李睿在想,他的病是真是假?   听说,一个人在经历大变故时,若难以承受,就会精神错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崩溃了?   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身体太疼了?   离开前,他躺在地上,久久的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微起伏的后背,李睿还以为他熬不过,魂归故里了。   听说,那阴阳蛊极邪恶,以宿体的精气未食,一旦入体,就不死不休。   被阴阳蛊寄生之人,每时每刻都在非人的折磨,最顽强之人,坚持了八天才自戕,死前,嘴角带笑,仿佛坠入了极乐净土。   李睿越想越烦躁,冷硬的心在不知不觉掀起波澜。   然而,他的脸色越平静,越让公孙明心惊。   公孙明立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飞到小侯爷的身边。   无奈,睿王似乎发觉了什么,明令禁止,让他不能接近萧靖。   眼波一转,公孙明拱拱手,笑着说:“王爷,都说小侯爷身体不适,不妨前去一看,若真是装病,也有理由发难。”   这个台阶,都给到眼前了。   李睿思索一会儿,点点头:“也是,就看看他是如何闹腾的。”   说起来,他也有好几天没见过萧靖了。   两人朝一处偏僻的院子而去。   此时,却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   无人踏进的院子里,罕见来了一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他身影憔悴,长得如明月柔美,眉眼处挂着淡淡的忧愁,不时咳嗽几声,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红晕,颇有几分艳丽之色。   侍卫们心头一跳,恭敬问:“陆公子,您怎么来了?”   陆离笑了笑,如三月花开,浅淡却迷人:“我就坐一坐。”   说着,径直走了进去,没有给他们回绝的余地。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决断:“陆公子,倘若有吩咐,但请喊我们。”   若他被小侯爷欺负,就大祸临头了。   陆离气质除尘,如雪山之松,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疏离,看似待人和善,却拒之千里。   此时,他站在门内,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笑容都散去了。   屋子里,一人呆坐镜前,一人立在门口,皆沉默不语,安静得令门外的鸟儿都噤了声。   “小侯爷……”   陆离喊了声,原以为他会装聋作哑,不料,萧靖直直站起来,欣喜若狂道:“呀,你来了。”   他的躯体僵硬,语气也透着别扭,好似经过训练,一板一眼的说话。   陆离皱了皱眉,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是真是假。   “小侯爷,你怎么了?”   神神叨叨的,莫非是有意戏弄他?   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因为萧靖又坐下了,低着头,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也不知是醒是睡。   嗯?   陆离迈着小步伐,上前几步,扬声道:“小侯爷,听闻你身子不适,我前来探望一二。”   不知哪个字有异,萧靖又猛地站起身,笑着说:“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陆离一顿,眼神讶异,对他的反应更奇怪了。   “你是故意的?”   萧靖默然不语。   “你入了王府,终于得偿所愿,心里很开心吧,何必还要让我难堪?”   无人应答。   “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这几天,王爷心浮气躁,对下人也多有苛责,是因为你吧?”   “你对我下蛊毒,我不怪你。怪只怪,我出身低微,又不受长辈宠爱,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说着,他都哽咽了,姿态也放得极低,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说了这么多,就像石沉大海,连一滴水花都溅不起。   这一刻,陆离的脸色又青又白,肚子里的算计都哑火了。   想了想,他羞涩一笑,睁着澄澈的眼眸,说着柔弱无辜的话:   “你们大婚那日,王爷来了我的院子,陪伴一夜,你独处空房,不会觉得难受吧?”   这番话,诛心之极。   陆离一贯如此,爱拨弄人心,常三言两语就将原主刺激到发狂。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又如何,还不是任他摆弄?   别说是入了王府,就算爬上了高位,王爷爱的还是他。   陆离笑容轻狂,等着他发狂,言语辱骂或动手。如此一来,他就能好好发挥了。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萧靖依旧像一根木头,不仅没动手,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   他沉默得如一潭死水,看人时,两眼毫无波澜,仔细一瞧,瞳孔是涣散的。   他真疯了,还是在吓人?   无论如何,陆离都被吓到了,他脸色发白,张了张干渴的双唇,却吐不出半个字。   心跳,在狂烈跳动。   “小侯爷,你这是何意?”   下一刻,萧靖蓦然动了。   他的动作太突然,陆离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却不慎摔倒在地。   萧靖眨了眨眼,想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陆离瞳孔骤缩,竟有些慌乱。   他又恢复如常了?   不,他的动作太刻板,连语调都一成不变,怕是真出了毛病。   哈,他真得了失心疯?   陆离失声大笑,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啊哈哈哈……小侯爷,你也有今天!”   萧靖歪了歪头,不知该如何回复。   忽然,陆离起身,重重推了他一把,反手掐住他的咽喉,脸色狰狞:“你仗着家世,处处与我作对!”   “就你,也敢和我斗?”   他人蠢,样貌丑陋,若不是会投胎,有能耐上跳下窜?   况且,小侯爷容貌丑陋,这是人尽皆知。   可,究竟有多丑呢?   陆离饶有兴趣,将他的头抬高了一些,阴狠道:“那天,我不过是碰了碰你的头发,就暴跳如雷,你很怕露出真容吧?”   啧啧,他该有多丑。   陆离嘴角上扬,撩开他厚重的头发。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滞了,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好似失了魂。   这张脸……   美得无法形容。   陆离对容颜一向自傲,自认在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他却愧然失色了。   萤火之光,岂敢与明月争辉?   哪怕是情敌,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小侯爷的美色下,心怦怦直跳。   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李睿也不例外。   倘若王爷见着了小侯爷的真容……   不,这绝不允许!   陆离动作粗暴,将他的揉成乱麻,眼神却落在了一旁的剪刀上。   看样子,他是真疯了吧。   既然疯了,发起狂来,拿剪刀乱舞,划伤了自己的脸,也是情有可原的。   别怪我。   要怪,就怪上天对你太宠爱,想要的、不想要的,都通通给了你。   除了显赫的家世,还赐予你绝美的容颜。   上天何其不公!   陆离嫉妒得红了眼,这些年来,他的谨小慎微、他的戏弄嘲讽,都成了一出笑话。   原以为,出身低微又如何,还不是将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踩在脚底。   如今,才猛然惊觉,他无须与人斗,只要露出美绝人寰的容颜,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都为之疯狂。   呵,可笑啊。   陆离看向剪刀,眼神比寒冰还冷,微风拂过,指尖微微动了动。   四下无人,机会难得。   忽然,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陆离骇然一惊,立刻松开手,装得柔弱无骨的样子。   回头一看,他笑得不自然:“王爷,你怎么来了?”   李睿朝他招招手,笑着说:“顺路。”   “那……你来了多久?”   陆离终于不淡定了,若他看到了小侯爷的容颜,会一见倾心吧?   李睿面不改色,淡淡说:“刚来。”   看了看他的脸色,陆离稍稍松了口气,手心满是汗水。   “回去吧,好好歇着。”   陆离点点头,挽着他的手臂,撒娇卖痴:“你陪我回去吧。”   李睿揉了揉他的发顶,柔声道:“我还有事,让公孙陪你回去。”   笑容一僵,陆离含着盈盈泪水,竟转身就走了,那背影,莫名的心慌意乱。   公孙明有所克制,透过眼角的余光去偷看人。   李睿斜眼看人,寒声说:“公孙先生,请!”   “不敢不敢。”   公孙明笑着摆摆手,在转身后,脸色极其难看,不甘地追上陆离。   屋子里,唯有李睿和萧靖。   两人一站一坐,谁也没说话,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李睿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其实,在陆离到来后,他就来了,却躲在房外,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尽收眼底。   离儿,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甚至,下人们并未说谎,他真出大毛病了。   还是熟悉的人,却像丢了魂,木木愣愣地坐着,不看人、也不听人说话,就算被讥讽了,也不反驳。   他像一根了无生机的木头,在静待死亡的来临。   死?   李睿从未想过他会死,这个猜测,让他无来由的烦躁。   “离儿跟你说什么了?”   这一刻,陆离该庆幸,李睿并未看到他的真容。   顿了顿,李睿又问:“离儿性子纯善,你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他。”   若是以往,听到这番诛心之言,原主早就跳起来大吵大闹了。   偏偏,处于托管模式的人物行为呆板,得触发关键词,才会作出应对。   只能说,免费的技能没好货。   李睿皱了皱眉,脾气愈发烦躁:“萧靖,我在跟你说话呢。”   关键词触发。   萧靖猛地站起身,笑容灿烂,语气欣喜至极:“王爷,你来了!”   李睿一愣,怔怔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言,不发出指令,萧靖自然不语。   一时间,气氛极其怪异。   萧靖一动不动,连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化,恍若一尊石像。   李睿喉头一紧,多日的烦闷都压在心底,被火苗掠过,噌的一下,顿时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以苦肉计,让他怜惜。   萧靖一声不吭,只会呆呆地看着他。   刹那间,李睿更生气了,扯着他的手腕,咬牙道:“萧靖,你再敢装聋作哑,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我……”   少年发出沙哑的声音,很低,不认真听,就会被忽视。   “你什么?”   “忘记了。”   李睿蹙眉,追问:“什么?”   托管时,程序混乱也正常,萧靖笑意盈盈,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想说什么?”   啊,忘记了,那就不要再想了。   李睿心头一沉,转身就说:“来人!”   一名小厮跑进来,恭敬地听候吩咐。   “让鬼医过来!”   一声令下,鬼医很快就来了。   他年过六甲,留着长长的胡子,不修仪容,衣襟上还沾着污迹,看人时,常笑眯眯的,与残忍的手段差之千里。   一番诊断后,鬼医捏着一缕胡子,沉吟片刻,摇头说:“不好说,很不好说。”   “直说!”   “他脉搏虚弱,却吃好睡好,问一句答一句,思路清晰,不像得了失心疯。”   然而,若说他正常,显然是不可能的。   鬼医又诊断他的伤势,叹息说:“或许是伤的太重,邪气入侵肺腑,一时精神错乱了。”   早年间,他四处寻楠枫找草药,也为贫苦人看过病。   民间,不少妇女被丈夫殴打,走投无路时,未自尽,就先疯了。   疯病,症状不一,如小侯爷这般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他连遭变故,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若不堪承受,难免熬出病。   李睿心浮气躁,竟觉得树上的鸟儿聒噪之极,改天就让人把树砍了。   “不行,你必须要治好他!”   鬼医点点头,取出了长针:“我且一试,请王爷稍稍回避。”   李睿怔了怔,还是出去了。   隔着一扇门,听不到任何声响,时间仿佛变慢了。   一刻钟后,鬼医推门而出。   “如何?”   擦了擦汗水,鬼医摇摇头:“不太好,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李睿欲言又止,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在门外站了站,树上的鸟儿依旧聒噪,李睿似找到了离去的理由,发怒道:“吵死了,把这棵树砍了。”   看着王爷离去的背影,侍卫们大气不敢喘,只不知,这棵树怎么惹到他了?   他走后,院子里来了三名侍女,皆容颜娇美,说话轻声细语的,围着萧靖打转,说着机灵的话,有意哄他开心。   显然,李睿心慌了,怕他寻死,让人时刻看着。   不仅如此,在树倒后,挪来了许多开得艳丽的花儿,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小侯爷,王爷对您真好。”   “是呀,那些花儿,陆公子也很想要的呢。”   “吹风了,您的手还疼吗?”   侍女们一言一语,如和风细雨,开导他的心情。   然而,萧靖没有好转,明明认真回答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他太过反常,连最愚钝之人,都能察觉不妥。   渐渐的,说话声较低。   侍女们战战兢兢,小心伺候着,对他愈发心疼了。   夜色渐深。   一人直愣愣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小腹,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比木头还僵硬。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停下了。   隐约中,有人在说话。   一侍女蓦然睁眼,看清楚来人后,躲在屋内,大气不敢喘。   公孙明穿着一袭黑衣,被李睿拦下后,面色不改,恭敬道:“王爷,有礼了。”   对他的淡定,李睿叹为观止:“公孙,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月色真美,我四处走走。”   不愧是智将,真会言善辩,死马都能说活了。   李睿气极反笑,眼底闪过一道冷芒:“随便走走,走到了这里?”   “确实。”   这一刻,李睿冷了脸色,上位者的霸气外露,“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公孙明叹了口气,“王爷明鉴,我在赏月,无意走到了这里。”   “哦?”李睿笑了,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何时:“无妨,你不说,本王就问问小侯爷吧。”   呵,问人的手段何其多,该用哪一种呢?   公孙明收起笑容,气息陡变,在一瞬间锋芒毕露:“王爷,他是无辜的。”   李睿含笑不语。   “小侯爷……”公孙明呼出一口浊气,严肃道:“王爷身怀大义,小的略有几分本领,愿鞍前马后,为王爷肝脑涂地。”   言罢,他行了一大礼,语气沉稳:“可小侯爷身子不适,不能再受刺激了,我愿带他离开,藏得远远的,此生不复出现在王爷面前。”   “愿王爷与陆公子能得偿所愿,白头偕老!”   “呵,呵呵……”李睿失声讥笑,冷冷看着他。   带小侯爷离开?   去哪?去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恩恩爱爱?   想不到啊,一个是他的王妃,一个是他的幕僚,就在眼皮底下,两人暗中结交,都到了私奔的地步?   李睿敏锐过人,对公孙明多有留意,听暗卫禀告,他行踪不轨,前来一看,果然逮住了。   倘若他没被发现,是不是就把人偷走了?   偷走后,两人远走高飞,过着浓情蜜意的日子。   一想到,那个爱慕他许多年、满眼都是他、追着他跑的少年,会另寻他爱,就气恨交加。   李睿脸色铁青,寒声问:“他勾引你的?”   “非也,是我对小侯爷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   公孙明严阵以待,字字斟酌:“小侯爷已神志不清,在王府里,难免引人猜测,不若……”   “不若送给你,怕你们得偿所愿?”   公孙明一顿,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料,他默认的态度让李睿更火冒三丈了。   刹那间,冰冷的寒气快速往外蔓延,连隐藏的暗卫们都心惊了。   嚯!   王爷好久没这般动怒了,上一次,陆公子身中蛊毒时,也不曾见过。   看来,要变天了。   李睿面若寒霜,命令道:“滚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外出!”   “否则,你们就当一对鬼鸳鸯。”   公孙明一愣,抬头看着他,在不忿中,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睿怒气不减,朝一个方向勾勾手指,一名机灵的侍女小跑而来。   不待他问话,侍女恭敬道:“王爷,小侯爷睡着了。”   李睿沉默一小会儿,放缓声音:“他喝药了吗?”   “鬼医命人送来的药,小侯爷都喝下了,请王爷放心,绝不会耽误试药。”   种下阴阳蛊后,萧靖还得为陆离试药,一碗接着一碗的苦药,就是灌,也得咽下。   她们被挑选来伺候,自然是机灵过人的,对此事也稍有了解,原以为能得到赞许,却引来了勃然大怒。   李睿变了脸色,怒斥:“闭嘴!”   侍女骇然一惊,虽不知说错了什么,不停地磕头求饶。   “滚!”   这一刻,李睿也很难说清楚,他为何动怒,让萧靖为离儿试药,是他同意的。   如今,却隐隐有些后悔了。   听说,试药的过程很痛苦,自戕的药人不少……   李睿拧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步履中竟有几分急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第50碗狗血   当晚, 公孙先生被幽禁的消息不翼而飞。   申淮听闻后,心如明镜,气他昏了头, 为了一个丑八怪, 竟与王爷作对。   对手难得, 申淮也不愿他早死,叹叹气, 寻来了。   看着眼前人,申淮灌了两杯凉茶,生气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是鬼迷了眼?”   公孙明波澜不惊, 一口咬定:“你别问了,都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   申淮挑眉, 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该不会, 你手中的画中美人儿, 就是小侯爷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若遇到了那般的绝色之姿,别说公孙, 他都把持不住。   然而,这个猜测太滑稽,不待回答, 申淮摇摇头, 笑道:“呵, 怎么可能?”   就这样, 申淮与真相擦肩而过。   在见到画像后, 他就思之不寐,常缠着公孙明,追问对方的身份。   申淮一向傲气,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神魂颠倒。   倘若公孙明对小侯爷真有意思,他其实能理解的,可两人身份悬殊,不该妄想。   这一刻,申淮隐隐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烦心时,又还了一口凉茶。   呼出一口浊气,申淮稍稍顺了心,淡淡说:“两日后,梁国太子将进京,恐怕所图不浅啊。”   谈起正事,公孙明也敛了神色:“梁王年老力衰,王子间一直明争暗斗,他在这等关头出使别国,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听闻,梁璨年二十一,行事老辣,又颇有威望,乃宠妃所出,往上还有中宫嫡子。   当初,立太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拥立中宫嫡子的呼声不弱,更有母族为势。   表面上,梁璨兄友弟恭,对梁王濡慕有加,曾在病榻前不眠不休,伺候了三日三夜,熬到吐血。   梁王苏醒后,被他的孝心所感动,又有宠妃撒娇抹眼泪,终是偏心,立了他为太子。   陈妃出身不显,无母族依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美貌和手段,她的儿子当了太子,自然引人不满。   这几年来,梁国朝中分成了几派,斗得不可开交。   在国君病重之际,正是夺权的好时机,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此时,太子不坐镇朝中,却出使李国,不免令人遐想。   公孙明沉吟片刻,也想不出其中的关键,“圣上病体未愈,由谁接待?”   “是大王子。”   李茂年十八,得圣上一手,虽平庸了些,也该接触朝政了。   若他能办得漂漂亮亮的,也算给圣上长脸。   私底下,大臣常说,大王子略显平庸,行事不决,与睿王相比,有天壤之别。   “不出意料,大王子会在宴会中,让王爷难堪吧。”   申淮嘴角泛笑,回道:“他若不蠢,就当收敛。”   随即,申淮挑挑眉,饶有兴趣说:“圣上有谕,让小侯爷也前去。”   公孙明一愣,失声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下子,公孙明真急了,小侯爷神志不清,如何去?   若他在宴会上,再遭刺激,又当如何?   申淮叹为观止:“你来真的?”   原以为,他是一时昏了头,看这样子,不像是玩玩而已。   申淮仍想说什么,却见他嘀嘀咕咕的,摇摇头,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   两日后,清晨。   绿竹一大早就前来伺候,见主子走出房门,不禁瞪大双眸。   “小……小侯爷,你怎么出门了?”   “我不能出去吗?”   记忆中,李睿只是将他软禁在院子里,没说连房门都不可以踏出吧。   绿竹欣喜若狂,用力摇摇头:“小侯爷,太好了,你恢复清醒了!”   这段时间,他整日浑浑噩噩的,虽不吵不闹,却比木偶还僵滞,令人心疼。   绿竹大叫一声,边跑边说:“快禀告王爷,小侯爷清醒了!”   萧靖抬起手,对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清醒了,为何要告知李睿?   难不成,李睿想让他一辈子浑浑噩噩的,毕竟当个傻子,还容易掌控?   完了,他就偷懒几天,就掉入了另一个火坑?   不多时,李睿就过来了。   他穿着一袭墨色衣袍,样貌英俊,剑眉入鬓,走路时虎虎生风,有不可一世的傲气。   这一次,他罕见没有睨眼瞧人,那锐利的视线,却让萧靖愈发不自在。   抓了抓盖住半张脸的头发,萧靖隐隐有些心虚,托管这几天,不会被他看见真容了吧?   “王爷,您贵人事忙,怎么有空过来?”   言下之意,则是你没事,就赶紧走吧。   李睿勾起嘴角,笑容如微风拂过涟漪:“你不疯了?”   萧靖一顿,抽了抽嘴角,不发一言。   你才疯!   “哦?”李睿眉头轻挑,饶有趣味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本王?”   这都能猜到?!   萧靖嘿嘿一笑,恭维道:“王爷有天人之姿,聪明绝顶,又御下有道,敬佩羡慕者,数也数不清,我区区之众,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言罢,他举高双手,摆出五体投地的姿势。   动作卡在半空,男人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一脸感兴趣。   萧靖哎哟一声,手臂无力垂下,凄惨痛呼:“不好,扯到伤口,手要断了!”   说着,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将头埋在双臂间,疼得直抽气。   “啊……疼……”   李睿顿时笑了。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机灵古怪的一面,明明是装模作样,却让人不觉得厌烦,心里只想纵容他。   这一刻,李睿总算松了一口气,多日的担忧都烟消云散。   还能看到他撒娇卖痴,像顽皮的小猫儿耍赖,就是上天眷顾。   男人久久不说话,让萧靖愈发不安了,悄悄瞟一眼,惊得炸毛。   不得了,李睿在偷笑!   笑什么,莫不是看透了他,想拿他开刀?   敌强我弱,得见好就收!   萧靖敛色正容,一本正经说:“王爷,您请坐。”随即,又端起茶壶,为他倒茶。   手指一碰到茶壶,就疼得不轻。   差点忘了,他十指尽断,算是废了。   萧靖脸色发白,小心地避开十指,用手腕处夹起茶壶,精神十分专注,才倒过一杯茶。   桌上洒了水,萧靖抬起衣袖,胡乱抹了一通,笑着说:“动作不熟练,下一次,肯定能做得更好。”   这态度,够端正了吧?   又偷偷瞟一眼,男人面色铁青,眼中仿佛含着暴风雨。   嚯!不愧是邪魅王爷,这脾气够反复无常的。   萧靖笑容僵硬,用掌骨处托起一杯茶,“王爷,请喝茶。”   不料,男人迟迟未接过茶杯。   双手停在半空,不停地抖动,萧靖有些尴尬,他现在连一杯茶都举不起来了。   何况,这人还喝不喝茶,好歹给句痛快话。   等待时,双手抖动得愈发厉害。   “王爷……”   李睿张了张口,有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处,接过茶杯,却迟迟没有喝一口。   不管他喝不喝,萧靖反正是笑了。   虽看不清真容,可他的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得惊人。   这一刻,李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他若不毁容,是美人坯子吧?   可惜,明明风光无限的小侯爷,却毁了容,还废了双手。   看着他不断抖动的纤纤细手,连一杯茶都端不起,李睿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日,他竟伤得如此之重?   鬼医曾言,他的十指是废了,不能再干重活,后半生都得有人伺候着。   想他睿王府,下人如云,自然能将他伺候好了。   不过,若是能治好他的手……   见男人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手,萧靖缩了缩手指,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王爷,你用早膳了吗?”   “不曾。”   萧靖点点头,他不过是随口一问。   忽然,李睿朝侍女勾了勾手指,“传早膳。”   “啊?”萧靖瞪大双眸,愣愣说:“啊……”   “怎么,你高兴傻了?”李睿莞尔一笑,在与他相处时,第一次觉得身心愉悦。   萧靖呵呵一笑,“开心……”   才怪!   主角攻言行古怪,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系统,剧情还没有加载完毕吗?”   “快了快了,百分之八十六了。”   萧靖满头黑线。   得了,指望它,是多想了。   很快,各种精致的吃食摆放在桌上,机灵的侍女们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萧靖咽了咽口水,不愧是睿王,够气派!   肚子叽里咕噜的。   李睿轻笑,神情柔和了几分,不过是陪他用一顿早膳,就开心成这样?   这小模样,比贪吃的小仓鼠还可人。   “吃吧。”   萧靖应了一声,用手心握住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在男人的碗中,体贴入怀道:“青菜有益身心健康。”   随即,他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肉,“吃肉易胖,我圆润点,王爷也有面子。”   咬一口,果真美味至极。   萧靖愉悦之极,微微晃了晃身子,想多干几碗饭。   “王爷,快吃,要凉了……”萧靖的嘴里塞得满满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李睿看了看碗中的青菜,扑哧一笑,竟有种被敷衍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   他夹起青菜,在侍女们诧异的眼神中,吃得津津有味,“不错,该赏。”   忽然,一侍女快步而来,禀告道:“王爷,陆公子吐了。”   李睿放下筷子,斥责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那侍女垂首噤声,吓得瑟瑟发抖。   李睿脸色不佳,微微侧目。   萧靖心头一动,爽快道:“王爷,你快去吧,别让陆公子久等了。”   他们是书中的主角攻受,理应恩恩爱爱的。   不料,他的爽快却让李睿沉思了,在不虞中,挥袖而去。   萧靖不明所以,在他离开后,大快朵颐,颇为惬意。   随后,李睿命人来传话,让他稍作准备,晚上带他出席宴会。   绿竹一听,高兴坏了,央求着萧靖快些,等候王爷过来。   萧靖被烦透了,早早就穿戴整齐,就连十指都重新换了纱布,透着一股不难闻的药香。   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萧靖在一众侍女的陪伴下,等了又等,仍不见李睿的到来。   忽然,绿竹小跑而来,眼眸中带着不忿,几度欲言又止。   “怎么了?”   绿竹撇撇嘴,含糊不清说:“小侯爷,有一事……”   “别说!”   绿竹被噎了一下,气得直跳脚,着急道:“我的小祖宗,您真是急死人了。”   萧靖揉了揉耳朵,叹息说:“你想说,王爷和陆离同乘马车,往宫中而去了,对不对?”   “您……您怎么知道的?”   夜色渐浓,宴会都快开始了,萧靖满头黑线:“我猜到的。”   这打脸,够狠。   不愧是早死炮灰,这狗血剧情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萧靖早就料到了,也不心存妄想。况且,陆离有心上位,这么绝佳的打脸机会,岂容错过?   想想,小侯爷入了睿王府又如何,王爷最宠爱的,永远都是他。   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睿王的身边,也唯有他。   呵呵,圣上钦点又如何,睿王爱他若狂,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与他携手同行。   孰轻孰重,人尽皆知了。   这一出,陆离轻而易举就将小侯爷的骄傲踩在脚底,让世人一看究竟,谁才是睿王的心头好。   若是原主,恐怕早就发狂了,独自赶往宫中,也未尝不可能。   若他真独自前去,必然沦为两国的笑料。   萧靖不傻,也懒得去掺和,挥退众人后,在镜子前坐了一会儿。   “好系统,切换到托管模式。”   系统:“……”它什么也没听到。   萧靖叹了口气,对他言之以理:“我被软禁在此,若没消遣,会疯掉的。”   况且,这里也没有旁人,也不必走剧情,以角色托管,足以应付了。   下一刻,他的灵魂体被甩进了系统空间。   萧靖撇撇嘴,也没多说。   此时,坐在镜子前的人儿晃了晃,眼神逐渐呆滞,一动不动的,明明不吵不闹,却让人心惊。   绿竹瞪大双眸,捂着嘴,心情沉痛。   小侯爷又犯病了……   另一边,远在宫中的李睿眼皮一跳,若有似无的不安感笼罩在心头。   陆离:“怎么了?”   李睿抿唇轻笑,微微摇头:“无事。”   “王爷……”陆离心头不安,轻轻握住他的大掌,笑容有几分苦涩。   “啪啪啪——”一道掌声突兀地响起。   循声望去,一名样貌俊美的男子鼓掌喝彩:“睿王和尊夫人真恩爱,令人艳羡啊。”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   一道道眼神投向两人,满怀打量,再迂腐之人,都停下了筷子,生怕引火烧身。   在座之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嗅到风雨的味道,都提起了看好戏的心态。   谁人不知,睿王被圣上赐婚,迎娶了一男子为妻,虽说对方是忠勇府的独苗苗,可终究是男儿身。   一男子,不能生育,若善妒,哭闹着不准新人入府,岂不是断了这一脉的香火?   敲山震虎,这一招,圣上用得挺好。   下旨后,朝中大臣尽在观望,原以为睿王会一力抗表,却屈服了。   说到底,圣上恩威犹在,由不得他胡作非为。   就在大臣们以为睿王屈服之际,他竟无视圣谕,携一无名无分的男子入宫。   这等场合,他公然抗旨不尊,意欲为何?   眼尖者,早已认出,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陆家庶子。   此等行径,明晃晃打了忠勇府的脸面,就不知萧统会有何反应了。   嘿嘿,若萧统也在场,定有一出好戏可看。   忠勇侯虽不在,梁国太子却意有所指,不免让人多想啊。   梁璨样貌俊美,穿着华丽,腰带上坠着繁多珠宝,就连手中羽扇都极尽华美,一双细而长的眼眸闪过灵光。   并且,他身旁的下属们皆着华服锦袍,将一国太子的做派拿捏得恰到好处。   与梁璨相比,李国大王子的言行举止就略显逊色了。   梁璨轻摇羽扇,一脸茫然:“怎么,孤说错话了?”   这时,他身边的一名下属凑上前,耳语几句。   梁璨恍然大悟,用羽扇捂嘴轻笑:“原来如此,是孤搞错了。”   “没想到,李国的风土人情如此有趣,不仅可以男男成婚,还可携养在后院的小情人入宫。”   “孤冒犯了,自罚一杯。”   梁璨痛饮一杯酒,自顾自地招呼:“诸位大臣,请别见怪。”随即,他又举起酒杯。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与他对饮。   李茂哈哈大笑,举起酒杯,豪气道:“梁国太子多虑了,本王敬你一杯。”   梁璨:“大王子请!”   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间,将李睿视若无物。   这下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梁国太子是冲着睿王去的,以言语让他难堪,偏偏还挑不出错处。   一时间,一道道隐晦的眼神投向李睿。   不料,李睿非但不生气,或怪罪旁人,还忙着安抚心上人。   “离儿,你可多想。”   陆离脸色煞白,清澈的眼眸含着泪水,凄惨一笑:“王爷,我不该来的。”   “我……让你为难了……”   李睿摇摇头,牵着他的手,安慰道:“是本王执意要带你来的,只要你开心,一切都值得。”   陆离感动不已,眼波似水温柔。   这一幕,落入梁璨的眼中,又不得了了,他再次鼓掌,感慨万千道:“这世上,有情人难得,孤羡慕不来啊。”   他仍想再说,却浑身一僵,脸色都白了几分。   “太子……”   梁璨咬紧牙关,似在忍耐不适,几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目光深沉:“睿王,你此举不妥吧?”   李睿笑了,摊开手问:“太子,你这是何意?”   “呵……”梁璨一言不发,眼神似冰霜冷冽,连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李茂不明所以,问:“太子,你没事吧?”   陡然间,梁璨起身,铁青着脸说:“大王子,孤尚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李茂站起身,满头雾水:楠\``\枫“大……大王子……”   看梁璨带人离去,李茂摊开手,神情茫然。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陆离迷茫了,扯了扯李睿的衣袖,“王爷……”   “无碍,小事罢了。”李睿嘴角上扬,端起酒杯,痛饮一杯酒。   客人离去后,宴会很快也散了。   听闻,大王子怒不可竭,掀翻了案几,还打骂了几名侍女。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   月色渐浓,李睿坐在马车上,不时催促:“再快点。”   佳人在侧,他却始终心神不宁,似发生了不好的事。   究竟是何事?   如此倒霉的人,萧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此时,萧靖仍处于托管中,在床上酣睡,哪怕走水了,也不一定能惊醒他。   两道人影潜进屋里,直奔床榻而来。   对视一眼,他们将床上之人打晕后,快速掳走了。   月色很美,天地一片寂寥。   系统:“宿主,你该打工了。”   “嗯?”   系统话说如此这般,不待他有所反应,就将人踢出了系统空间。   萧靖天旋地转,猛地睁开双眸,却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带着隐晦的恶意,肆意打量他。   “系统,你坑死我了。”   “不怕,我相信你……”   它也很无辜的,刚刚在升级程序,就遇到了黑衣人,一时反应迟钝,就连人带统被掳走了。   眼前,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坐在上首,正眼不瞧他,慢条斯理地喝热茶。   两旁,站着四五名侍卫,皆神色冷漠、武艺高强,显然训练有素。   萧靖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双手被反绑在后,不时触碰到十指,疼得脸色发白。   “太子殿下,有话好好说,天下没有解不开的误会。”   “哦?你知道我是谁?”   萧靖一脸敬佩,憧憬道:“听闻,梁国太子有天人之姿,气质不凡,又饱读诗书,一举一动都令人自愧弗如。”   “如此才俊,普天之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以您的非凡气度,倘若不是梁国太子,我是不信的。”   “我何德何能,能一窥太子真容,惭愧啊。”   相见恨晚,不过如此了。   梁璨被他装出来的敬佩逗得莞尔一笑,放下茶杯,饶有兴趣说:“听闻,小侯爷容颜丑陋,不学无术,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今日一见,传闻并不可信嘛。”   萧靖摇头叹息,“人言可畏,多谢太子明鉴。”   “太子殿下不愧是六国第一人,眼光过人,又聪明绝顶,区区流言,自是一勘就破。”   梁璨抵掌轻笑,细长的眼眸如狐狸精明:“小侯爷谈吐过人,比陆公子有趣多了。”   “不敢不敢……”为了苟命罢了。   话音一转,梁璨收起笑容,淡淡问:“小侯爷如此聪明,可知孤为何请你过来?”   萧靖摇摇头:“太子深明大义,我不敢乱猜。”   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   梁璨倒了一杯热茶,觑人时,如毒蛇阴鸷,“睿王与本王有些误会,请你……”   “是睿王错了!”萧靖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说:“太子殿下宽容大度,决不会有错的,是睿王做得不对!”   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梁璨勾起一抹浅笑,点头道:“言之有理。”   这一杯茶,颇为香甜呢。   宴会上,梁璨喝下一杯酒后,就肚子阵痛,险些出丑。   回到寝宫后,就上吐下泻,腿都软了,喝药也不好使。   能在酒中做手脚的,除了李睿,他想不出第二人。   哼,他一来就中了招,心情很是不爽快呢。   为了区区一个庶子,就对他下手,睿王果真是大情种,让人大开眼界。   只不知,对于明媒正娶的小侯爷,睿王又是何等态度?   梁璨又喝下一杯热茶,腹部舒坦了许多,“小侯爷,实不相瞒,我请你前来,是想与你交好的。”   “呵呵,”萧靖笑靥如花,点头说:“我信,我全都信!”   呸,信你才有鬼。   两人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全然看不出一分紧张的氛围。   梁璨叹了口气,言语真挚:“你许是不信,孤是真心实意的,听闻小侯爷容颜有损,还特意寻来了祛疤神药。”   言罢,一名侍卫奉上一盒膏药。   萧靖眼皮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多谢太子美意,我就不推辞,带回去用吧。”   “神药有没有效用,还得一试。”梁璨接过膏药,指尖粘上少许,怜惜道:“容孤为小侯爷上药吧。”   萧靖一愣,一时间,竟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他一梁国太子,将自己掳来后,就为了看人有多丑?   环顾一圈,一老者引起了萧靖的注意。   他目光炯炯,指节处有厚厚的老茧,是……   画师。   原来如此,梁璨是想画下他的丑颜,大肆传播,以将萧靖逼入绝境,离间忠勇侯和睿王的关系!   京城中,人尽皆知,小侯爷容貌被毁,自卑过人,常年以厚厚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谁敢动一下,都气急败坏。   若他的真容公之于众,被万人嘲讽,不堪重负下,走上绝路也情有可原。   一旦小侯爷身死,萧统势必发狂,与睿王势不两立,再一搅浑水,难免引起朝中震荡。   此时,浑水摸鱼的时机,可就太多了。   显然,梁璨也不怕他有所察觉,笑容邪魅,“小侯爷,请吧。”   萧靖心惊肉跳,做出无谓的挣扎:“太子殿下,我容颜太丑,见不得人,还望慎重啊!”   梁璨笑了笑,让人将他牢牢按住:“不怕,孤不以貌取人。”   “放开我——”   萧靖动弹不得,见男人缓步靠近,一只手朝他的脸庞而来,吓得大喊:“住手!”   太迟了。   梁璨勾唇一笑,缓缓揭开了他的真容。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第51碗狗血   随着厚厚的头发被撩开, 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展露无疑。   他冰肌如玉,一双凤眸似秋波流转,朱唇轻启间, 隐约露出红红的小舌。   看人时, 含羞带怯, 眼角泛着红晕,有飘飘欲仙的姿态, 恍若月下仙子。   一时间,众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了仙子。   这般惊人的美貌,比山林间的妖狐还魅惑, 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冰清玉洁,既纯又欲,美得不可方物。   在众人发愣时, 萧靖猛地发力,堪堪摆脱了桎梏, 往门外逃去, 却脚下一滑,往桌角撞去。   “小心!”   “拦下他!”   在场之人皆目眦尽裂,一侍卫飞身扑去, 挡在桌角前,险险挡住了他。   萧靖脚下踉跄,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疼得直发抖。   “小心!”   那侍卫眼疾手快, 托着他的腰肢, 被柔软的躯体撞上时, 一股幽香若有似无, 让他不禁脸红耳赤了。   侍卫:“你没事吧?”   萧靖浑身是伤,撞上结实的胸膛时,疼得脸色煞白,眼角泛着泪雾,鼻尖都红了。   看着……   动人心弦,使人难以把持。   梁璨放下茶杯,一双鹰眸闪过锋芒,直直看向两人。   那侍卫惊得冒冷汗,举起双手,往一旁躲去。   却不料,他这一躲,萧靖没了依靠,踉跄几步,险些一头栽下。   梁璨身形一动,将他抱在怀里,哑声说:“小侯爷可得站稳了,不然,一律当你是投怀送抱。”   萧靖满头黑线,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逃跑,哪门子的投怀送抱?   手腕动了动,勒得愈发紧了,粗糙的绳索磨破了肌肤,渗出丝丝血液。   萧靖垂首,晃了晃脑袋,再次用厚厚的头发盖住半张脸,笑容勉强:“太子殿下,您就别捉弄我了。”   “千错万错,都是睿王的错,您要是有不满,别客气,尽管找他算账!”   言下之意,就是有怨报怨,别找错人了。   “我冤枉啊……”   就算看不清面目,也能猜到他苦兮兮的神情,定是十分灵动。   梁璨莞尔一笑,大掌轻抚他的脸庞,轻柔蜜意说:“怪不得你不敢见人,是得藏着。”   若他以真容示人,这天下,将要大乱了。   野史中,常有「冲冠一怒为红颜」。   直至今日,梁璨才恍然大悟,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般绝无仅有的美色,足以让世人为之神魂颠倒,为他疯、为他狂,舍弃一切也无妨。   即使沉稳冷漠如梁璨,也不禁感慨,若能得他倾心以待,定是一桩美事。   这隐秘的欲望、冲天的快感,足以和横扫天下相媲美。   顿时,一股热气冲向下腹,梁璨眼神深邃,将他抵在桌上,邪魅道:“听说,小侯爷爱而不得,不若跟了孤?”   萧靖:“!!”说什么鬼?!   “睿王不懂珍惜你,孤能;睿王能给你的,孤能给的更多;甚至,他不能给你的,孤也能满足你。”   “在孤的怀中,小侯爷能更容易满足……”   萧靖羞红了脸,真是人不可貌相,梁国太子调情时,也颇为厉害呢。   一时间,萧靖的双颊染上了绯色,微张着朱唇,似是考量。   刹那间,梁璨更激动了。   他在考虑,也就是说,他心动了!   “系统,他给的太多了,我把持不住……”   “迷心,你清醒点啊!”   萧靖咬咬牙,叹息道:“多谢太子殿下美意,我深爱睿王,此生非他不可。”   “他活,我活;他死,我也死。”   “今生今世,我都独属于他,只要他能快乐,我就无悔。”   梁璨心潮澎湃,皱眉问:“为了他,你当真要拒绝孤?”   萧靖义正言辞,有一往无前的锐气:“正是。”   “你……”梁璨哑口无言,在他的深情下,竟有几分气急。   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不爱你,甚至厌恶你,你为何这么傻,甘愿沦为后院中的金丝雀,与莺莺燕燕们争宠。   这样的人儿,理应被捧在手心里,磕着碰着都心疼坏了,何况是毒打。   看他的十指,被废了吧,包扎成这样,无法动弹一下,当初伤得该有多重啊。   这一刻,梁璨嫉妒了,红着眼,气急问:“倘若孤一定要带走你呢?”   萧靖:“??”两国形如水火,这不好吧?   就在他动手之际,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想要带走本王的人,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是李睿!   回头一看,门被一脚踹开,一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外。   他相貌堂堂,丹凤眼、卧蚕眉,走路威风凛凛,有横扫天下之气魄,飘飘然有王者之气。   左右两侧,站着几名心腹,竟不带一名侍卫。   然而,随着他出现,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度,敏锐之人能发现,在院子的四周布满了弓箭手,只待一声令下。   显然,他不是自视甚高,而是游刃有余。   李睿大步走来,直奔萧靖而去。   梁璨不怒反笑,伸手一扯,将萧靖拥在怀里,感慨道:“小侯爷,孤与睿王,你想选谁?”   一时间,全部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萧靖挤出一抹尬笑,难堪说:“我人言微轻,不敢造次。”   言下之意,则是你们斗自己的,别把他拖下水。   李睿看了看他,视线落在他被反绑在后的双手上,顿时怒了:“梁璨,他的十指受了伤,你还绑着他?”   “哎呀呀,被睿王指名道姓地威吓,孤好怕啊。”   说是如此,他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即使人在屋檐下,他也有非凡的傲气,这便是不可一世的梁国太子。   话音一转,他陡然变脸,冷笑说:“说起来,小侯爷的十指还是被你废的,睿王贵人事忙,不会忘了吧?”   李睿一听,也冷了脸色。   一时间,两人针锋相对,可苦了处于中间的萧靖。   这时,公孙明上前一步,率先发难:“深更半夜,太子殿下命人潜入王府,掳走王妃,意欲何为?”   申淮点点头,冷笑问:“依我看,怕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吧?”   梁璨大呼冤枉,叹息说:“诸位误会了,孤也是一番好意啊。”   “一番好意?”对于这等厚颜无耻之人,申淮也算开了眼界。   “确实是,”梁璨笑容满面,好言相说:“睿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何等尊贵,想必仇家也不少。”   “既然孤的下属能潜入王府,各方势力也能。”   “今夜之行,孤是一番好意,且冒着极大的风险,给睿王提个醒的。”   “好人难为,孤真是有苦难言啊。”   梁璨连连叹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作出宽容大度的样子,令人不齿。   别说李睿等人,就连萧靖都叹为观止,这厚颜无耻的做派,令人佩服。   这种人,无理都能辩出三分理。   公孙明气笑了,怒斥道:“一派胡言,你们闯入王府,还有理了?”   “若是这般,是不是旁人也能闯入你梁国太子的行宫中?”   梁璨摇摇头,嘻嘻笑笑的:“非也,孤生性小气,你们不能潜入孤的行宫中。”   公孙明一愣,对他的厚脸皮没辙了。   这小人作风的人物,当真是梁国太子,莫不是浪迹浮踪的小混混吧?   李睿的神色愈发凉薄,勾了勾手指,顿时,一支支剑羽对准梁璨,“说,继续说。”   梁璨哈哈一笑,满眼无奈:“行吧,不说了。”   他能屈能伸的功夫,也很卓绝。   李睿勾唇一笑,目不斜视道:“过来。”   叫谁?   萧靖左顾右盼,却撞入了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顿时僵滞了,“我?”   “小侯爷,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萧靖满头黑线,走近几步后,却被用力一扯,险些扑倒在地。   “站稳了,你就这么勾引人的?”李睿嗤笑一声,言语刻薄:“明明样貌丑陋,你也敢卖弄风骚?”   “王爷,我冤枉……”   他除了喊冤,也只能在心里骂人了。   “你冤枉?”李睿脸色铁青,翻起了旧账:“刚才,你在梁璨的怀里很惬意吧。”   “你再丑、再蠢,也是睿王府的人,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一刻,萧靖已无力再争辩,幽幽说:“王爷说得对。”   李睿蹙眉,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这时,梁璨左看看右瞧瞧,突然捧腹大笑,越笑越猖狂,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啊哈哈哈……”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李睿竟从不曾见过他的真容,徒有明珠,却弃如敝履,反而被一朵黑心莲骗的团团转。   梁璨长在后宫中,见惯了妃子们争宠的手段,一眼就看透了陆离的心机。   身为一男子,善用狐媚之姿,装得楚楚动人的样子,甘愿雌伏于男人的身下,简直令人作呕!   呵,这世上,还有这般可笑的事?   “睿王,你真是好眼光,孤自愧不如啊。”   言罢,他又癫狂大笑。   李睿面色如土,眼底闪过一道冷芒,“太子殿下因何发笑?”   梁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得一抽一抽的:“孤看到睿王,心里高兴,故大笑不止。”   这番话,连鬼都不信。   就在李睿发难之际,梁璨一秒变脸,笑容全无,认真道:“孤说笑的,各位别见怪。”   萧靖:“呵……呵呵……”   绳索被解开后,萧靖揉了揉刺痛的手腕,几道红痕泛着血珠,触目惊心。   这一幕,落入众人的眼中,心思大不相同。   梁璨心下怜惜,叹息道:“睿王,孤有一事相求。”   李睿扬眉不语。   “孤愿割让漠北十二城,换小侯爷一人。”   言罢,屋子里一片死寂。   漠北十二城,原是李国疆土,易守难攻,处于两国的交界处,百姓往来密集,乃兵家要道。   数十年来,两国纷纷扰扰,都想拿下这一方城池。   十年前,梁国大举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漠北十二城。   随后,李国出兵,却铩羽而归。   就漠北十二城,两国针锋相对,不时兵戎相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今,梁璨却有言,要归还漠北十二城,只为换取一人?   那一人,还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丑八怪。   在场之人,恐怕又以公孙明最心如明镜了。   小侯爷美绝人寰,稍稍露出一分容颜,就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之神魂颠倒。   哪怕强悍如梁国太子,依旧陶醉其中,别说是漠北十二城,就算是万里江山,他怕是也愿意的。   这时,申淮也察觉有异,灵光一闪而过,可惜并未抓住。   申淮:“王爷,此事……”   李睿抬起食指,打断他的话,直直看向梁璨,寒声说:“此事,休要再提。”   梁璨蹙眉,没料到他会拒绝:“睿王还有何要求?”   这世上,就没有不成功的买卖,只有给的不够多。   不料,他的愿景注定要落空了。   李睿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可能。”   一时间,连申淮都侧目了,王爷有多厌恶小侯爷,他们不是不知道,将人拱手相让,换来漠北十二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漠北十二城,这天大的功劳,就连圣上也不敢对他下手。   毕竟,圣上病重,朝中大臣们难免有想法,站睿王的不在少数。   若是觉得面子过不去,大可以找个由头,声称小侯爷患急病去世了,再让人改名换姓,若能傍上梁国太子,也算他的造化。   这番道理,王爷心知肚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拒绝了。   一时间,一道道隐晦的视线再次落在萧靖的身上。   萧靖尬笑,懵懵懂懂的,装成痴傻的样子。   梁璨跟他打过交道,心知他不是蠢货,顿时气笑了:“小侯爷,你意下如何?”   萧靖一愣,悠悠地看向他,似乎在说:关我什么事?   梁璨笑得愈发灿烂,无声在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呵,岂能答应?   身为早死炮灰,他得在主角攻受身边,以随时随地被打脸,推动剧情的进展。   这年头,像他这么尽职尽责的打工人不多见了。   两人眉来眼去,落入李睿的眼中,却觉得碍眼极了。   虽没抬头,萧靖也察觉到,有一道冷冽的视线在注视着他,顿时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道:   “太子殿下请慎言,我与睿王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下沙子。”   “况且,您出使李国,是以梁国太子的名号,归还国土什么的,恐怕还不能做主吧?”   “当然了,我不是质疑太子殿下的能耐,而是处处为您着想,我人言微轻,不敢让太子为难。”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又不卑不亢,让众人都为之侧目。   看来,小侯爷并非传闻中的窝囊,这伶牙俐齿劲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呢。   梁璨闻言,拍掌称赞:“好!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位情深似海,感人肺腑,孤羡慕不已。”   萧靖一顿,说了这么多,他就听了这么一句话。   环顾一圈,众人皆有所惊诧或动容,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色彩。   这世上,得多相爱,与一人白头偕老?   萧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为了装比,而口出狂言了。   在一个个书中世界,不论主角攻是什么身份,到最后,也唯有一人生死相随,这个人显然是主角受,而不是他一个炮灰。   这句话,若由主角受来说,只觉得感天动地,出自他的口中,未免有些丢人现眼。   何况,谁不知睿王厌恶他,此时还不知作何想法呢。   萧靖后背紧绷,察觉到那一道视线愈发锐利,心里打起了鼓。   微微侧目,恰好与他视线交汇,萧靖一惊,猛地转过头,不敢乱瞟。   然而,他却想岔了。   此时,李睿平静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他的深情,不似以往厌烦,隐约多了几分欣喜。   这欢喜,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心扉,痒痒的,竟莫名躁动。   这陌生的情愫,来得太急太快,尚不能抓住,就遗憾错过。   李睿缓了神色,躁动的心稍稍平静,说:“太子殿下乃客人,又出身不凡,不是不懂规矩的,否则就贻笑大方了。”   梁璨一听,抵掌称是:“睿王言之有理,不愧是六国中的翘楚,连说的话都这么动听,孤望尘莫及!”   他的厚颜无耻,令人有气无处发,李睿冷笑一声,握着萧靖的手腕,转身就走。   梁璨留恋不舍,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喊:“睿王、小侯爷,有空再来呀——”   脚下一滑,萧靖差点摔倒,幸好李睿眼疾手快,将他扶稳。   萧靖摸了摸鼻子,没敢看他,生怕被按上「投怀送抱」的罪名。   浓重夜色下,马蹄声整齐有序。   两人坐在马车上,不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尴尬。   萧靖低着头,被头发盖住半张脸,也不知是醒是睡。   “系统,你帮我看看,主角攻在干什么?”   “他在看你,很久了。”   萧靖:“……”   萧靖叹了口气,无奈说:“你为何不早说?”   “那你也没问啊。”系统说得理直气壮,随意道:“放心,就你这样子,他不会对你乱来的。”   萧靖呵呵一笑,“谢谢,我有被安慰到。”   话说回来,他盯了自己这么久,该不会有所察觉吧?   一旦心虚,各种纷杂的猜想就涌入脑海。   萧靖清了清喉咙,用手抓了几下头发,确保不会被人看穿,才稍稍踏实。   “多谢王爷前来相救。”   一道欣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然而,李睿仍一言不发。   萧靖顿了顿,不知他是什么态度,可话已开口,未免有些尴尬。   “多谢王爷厚爱,大恩大德,此生都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以偿还恩情。”   萧靖说得感人肺腑,可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他句句话都没提自己半个字。   谁报恩?   反正不是他!   萧靖嘴角微扬,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就在他放松之际,李睿说起了凉薄的话:   “在梁璨面前,你也是这般的?”   这么机灵动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即使满口说瞎话,也不忍拆穿。   这么拙略的把戏,意外让人想纵容。   这一刻,他明明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可身上的魅力却难以掩盖,仿佛他本是一颗蒙尘的明珠,被雨水冲刷后,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更可恨的是,他的美好被人先一步发觉了。   这颗明珠,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不管喜不喜欢,任何人也休想夺走!   哪怕是梁璨,也不行。   “小侯爷,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   李睿冷笑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寒气。   马儿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嘶鸣,高高扬起了前脚。   马车接连摇晃,萧靖一时坐不稳,往一旁倒下,恰好跌进了李睿的怀里。   此时,马蹄重重放下,马车剧烈磕碰,萧靖惊叫一声,坐在了李睿的腿上,一双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心,怦怦直跳。   不仅是萧靖的,也有李睿的。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交缠,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太近了!   萧靖羞红了脸,想后退,可马车又一磕碰,再次扑倒在男人的怀里。   双手撑着精壮的胸膛,指节传来剧痛,萧靖一声,疼得脸色煞白。   “别动。”   李睿低喝,将他拥在怀里,嗅着浅淡的幽香,眼中是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喉头一紧,声音略微沙哑:“摔疼了吗?”   “没……没有……”萧靖尬笑,身体僵硬极了。   他羞涩的反应,让男人莞尔一笑:“你就这么敏感?”   说着,还用大掌轻抚他的脖颈,粗糙的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摩挲。   大掌如火燎原,烫得肌肤都红了。   萧靖连连颤栗,哀求道:“别,我错了。”   “哪里错了?”   显然,男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指尖探入衣领,轻轻摩挲着肌肤,慢慢往下游移。   萧靖大气不敢喘,隔着衣服,感受着他作乱的大手,一时心悸难平,耳畔愈发绯红。   忽然,萧靖一把握住男人的大手,羞怯道:“王爷,别这样,我会多想的。”   大手一顿,没再往下抚摸。   李睿深深地看他一眼,想到了他对的浓情蜜意,不禁喜上眉梢。   正欲说话,侍卫在马车外禀告:“王爷,陆公子来了。”   两人一顿,不约而同地分开。   李睿不多想,立刻跳下马车。   这时,萧靖呼出一口浊气,出了马车,见一白衣飘飘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眉眼忧愁,身子骨如弱柳扶风,衬得姿色愈发动人。   陆离笑靥浅浅,为李睿拢了拢披风,心疼说:“风很大,怎么不穿点?”   “无妨,本王不冷。”李睿笑了笑,满眼都是他:“倒是你,明明身子不适,怎么还出来了?”   说着,李睿接下披风,细心地为他系紧。   陆离羞红了脸,娇声说:“有人看着呢。”   “谁看着?”   李睿随意一瞥,恰好碰到了萧靖的视线。   萧靖:“……”打扰了,他看到了。   察觉到心上人的异样,陆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容凝滞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离神色惨淡,呼吸渐渐急促,竟一口气喘不上来,吐出一口鲜血。   “我……”   他凄惨一笑,晕倒了。   李睿大惊失色,将他拦腰抱起,怒吼:“立刻命鬼医前来!”   随着陆离昏迷,下人们慌作一团,谁也没空顾及萧靖。   寒风拂过,萧靖不禁抖了抖。   回到院子后,心依旧跳得很快,这是……   不祥的预感。   绿竹:“小侯爷,天色不早了,您早点歇息吧。”   萧靖摆摆手,心跳得愈发激烈,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   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几名侍卫。   一名端着大碗的侍卫上前一步,“王爷有令,请小侯爷放血炼药。”   萧靖:“……”   放血?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第52碗狗血   萧靖被幽禁在屋子里, 两眼呆呆,门外有侍卫把守,他插翅难逃了。   一名采药小童端着大碗, 天真说:“小侯爷, 长痛不如短痛, 您是自己来,还是让小的来?”   绿竹一听, 慌得直抹泪:“为什么要放血,能不能不放啊?”   小童:“这位小哥说笑了,小侯爷为陆公子试药,放血是在所难免的。”   他稚气未脱, 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说的话过分直白了。   绿竹气得直跳脚:“你怎么说话的?”   又不是放他的血,他当然无所谓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 大有动手之势,萧靖烦透了, 拿起匕首, 大气不喘就割破了手腕。   顿时,血流如注,尽落入碗中。   系统哎哟一声, 豪气说:“宿主,你别怕,防疼痛模式为你服务!”   “好统儿, 我欣赏你。”   系统开心不已, 它总算派上用场了。   萧靖暗暗舒了口气, 虽血如泉涌, 看着可怕之极, 却不觉得疼痛。   渐渐的,血水少了,也才装满半碗。   小童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下一刻,萧靖手起刀落,又割破了另一只手腕。   伤口很深,鲜血汩汩而流。   绿竹心疼哭了,害怕说:“够了够了,不要再放血了,小侯爷遭不住的。”   萧靖:“我能行。”   “小侯爷,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再犟嘴了!”绿竹胡乱抹着泪,悲愤道:“您也不照照镜子,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子了。”   此时,萧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唇无血色,因血液流失,脸庞泛着青色,比鬼魅还骇人。   “我还好。”萧靖摸了摸侧脸,语气有些虚弱。   不得不说,虽感觉不到疼痛,可他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只想倒头昏睡。   幸好,一碗血已满。   小童面露欣喜,脚步轻快:“多谢小侯爷,小的先行一步。”   他走后,萧靖没忍住,软绵绵地倒下。   小童身形一顿,微微侧头,见绿竹哭喊着为他止血,不禁叹息。   “小侯爷,求求你了,醒醒,快醒醒啊!”   “你可千万不……”   “嗯?小侯爷,你赢了!”   萧靖浑身发冷,有气无力道:“别吵。”   他止不住地颤抖,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由心脏迸发,蔓延至全身。   冷……太冷了……   呼气时,还冒出白雾,因过度不适渗出的泪水,在睫毛上结了霜。   绿竹吓坏了,火急火燎地用手帕为他包扎伤口,一摸,惊骇道:“哎呀,小侯爷,你的手臂好冷啊。”   “冷……”   萧靖缩在床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仍冷若冰雪,四肢都僵硬了。   “系统,我快要死了。”   “好事啊。”   萧靖:“??”   系统意识到说错话,笑着解释:“你为主角受试药,抗不住折磨,一朝身死,就能抽离世界了。”   嗯?这么简单?   他的运气一向很差,自从绑定系统后,走路都扑街,可事情这般顺利,总觉得心里没底。   “剧情中,你就是因试药而死的,虽提前了些,可也算功德圆满了。”   这样啊……   不,不对!   萧靖心头一跳,追问:“你有剧情了?”   系统嘿嘿一笑,开心说:“不久前,剧情加载完毕了。”   随即,一大段剧情涌入脑海,萧靖本就虚弱,精神又受到刺激,顿时吐了。   绿竹大惊失色,“小侯爷,你没事吧?”   萧靖连连呕吐,没空去回答。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的……”绿竹慌得手忙脚乱,下一刻,猛地跑出门外。   “等……”   罢了,让他走吧。   萧靖头昏目眩,缩在被窝里,冷得瑟瑟发抖。   这一刻,他多想陷入昏迷中,可身体的不适却在无限放大,愈发清醒了。   萧靖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谁?谁来了?   罢了,不管是谁,他只想一动不动的,什么也不想管。   忽然,有人掀开了被子。   萧靖蜷缩着身子,冷得直打颤,脸色愈发苍白了。   “冷,我好冷……”   间,他被人搂在怀里。   萧靖攀附在火热的身躯上,贪心地往男人的怀里钻,啜泣说:“冷,还是好冷……”   下一刻,一双铁臂用力地抱紧他,用被子盖在他身上,“还冷吗?”   他的冷,仿佛由灵魂而起,再多的衣物或被子都没用处,喘气时,眼角泛着晶莹的泪雾。   “你抱紧本王。”   萧靖一顿,颤巍巍一瞧,微微挣扎:“王爷,你放开我。”   “别动,本王抱着你。”   说笑了,萧靖可不敢让他抱着。   挣扎间,触碰到了手腕,萧靖疼得直抽气,发出沙哑的呻吟声。   双手,止不住地发抖,血液渗出,染红了手帕。   李睿万分着急,按着他的伤口,沉声问:“怎么伤得这么重?”   下一刻,他顿住了,眼眸中藏着难以察觉的心疼。   是自己……命人伤了他。   可是,怎么会割得这么深?就这么一会儿,手帕就湿透了,他得流了多少血?   很疼吧,也……   很害怕吧?   隔着厚厚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颊,无泪,却一片冰冷。   李睿惊觉,他的发梢都凝了冰霜,再拖下去,怕有危及生命了。   不待多想,李睿将他拦腰抱起,往门外飞奔而去。   刚一出门,一侍女迎上来,着急说:“王爷,陆公……”   “滚开!”   李睿一声怒喝,下人们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多言。   群星无光,惨淡的月色洒落大地。   萧靖气若游丝,喘气说:“放我下来……”   男人不闻不问,走得更快。   “李睿,你放我下来!”   又说了几句,力气都快耗完了,萧靖无可奈何,哀求说:“你别管我,让我死了吧。”   李睿身形一顿,蹙眉道:“别胡说!”   “我没胡说……”萧靖凄惨一笑,仿佛已心如死灰:“蛊毒发作,我活不久了。”   阴阳蛊果真名不虚传,虽有医百病之疗效,却毒性极烈,发作者,将在剧痛中活活冷死。   此时,萧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显然是阴阳蛊在作乱。   本来,蛊物仍在沉睡,萧靖却割腕放血,心脏供血不足,阴阳蛊感到危险,故狂躁不安。   李睿脸色铁青,加快步伐,穿过一处密室后,清冷的月光投下,竟是别有洞天。   李睿抱着他,迈入温泉中。   顿时,温热的泉水席卷全身,流过每一寸肌肤,稍稍驱散了冰冷。   萧靖眉头一松,发出愉悦的哼声。   李睿舒了口气,轻抚他的脖颈,总算不那么担心了,“这温泉有疗伤之效,你不会死的。”   嗯?   萧靖浑身一僵,微微抬手,见狰狞的伤口已止血了,还在缓慢愈合。   原以为,他要人死身退了,却是一场美梦?   “王爷,这温泉太珍贵,我不值得。”萧靖气息奄奄,笑得比哭还难看。   “况且,我这废人的样子,连一杯茶都端不起,倒不如死了。”   李睿用力抱着他,眼眸深邃如海:“你无须担心,有本王在,就不会让你吃苦受累。”   “呵,呵呵……”萧靖笑容凄惨,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深的绝望:“陆离一日不好,我就得继续试药、放血,被蛊物折磨。”   “我……还不如死了。”   李睿目光沉沉,心里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你不能死。”   萧靖:“??”   不是吧,剧情的走向不太对啊。   紧要关头,萧靖红了眼眸,苦涩说:“王爷,你和陆离情投意合,我不该横插一脚,让你们为难。”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忠勇府。”   “我错了……”   萧靖笑容凄凉,靠在他的胸膛上,说着妄自菲薄的话:“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心生妄想,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若我的存在,注定是一个错误,就不要再让错误继续了。”   两颗心挨得极尽,却隔着千山万水。   想到剧情,萧靖叹了口气:“这辈子,你们才是连理枝。”   剧情加载完毕后,萧靖才恍然,这是一本重生文。   上辈子,小侯爷不曾掩饰真容,以绝美之姿傲视六国,爱慕他的人如过江之鲫。   他意气风发,性子纯真烂漫,与睿王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睿王登基后,深情不减,为了他,至死也不纳后宫,两人恩爱到老。   在原主的光环下,陆离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自幼不受宠,空有美貌,又无力自保。   被二王子看上后,生父为了仕途,主动将他送上门。   陆离虽美貌,也不过是后宅中的一人,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受尽排挤,含恨而死。   死后,他一朝重生。   以重重诡计,让萧靖遮掩真容,夺下睿王的心。   这一世,他看着萧靖爱而不得,被世人嘲讽,被睿王厌弃,就心下爽快。   萧靖痛苦,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为了这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故意吊着李睿,让萧靖在一次次的挫败中哀哀欲绝,却无力回天。   夺去天下第一美人的一切,看他悲痛欲绝,让陆离无比骄傲。   直到不久前,事态都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偏偏,在萧靖入了王府后,事态如脱缰野马,使他大失分寸。   陆离痛恨到极点!   作为旁观者,萧靖将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书中,是陆离重生后的一世,他是剧情中的主角受,也是李睿的心上人。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炮灰。   萧靖心惊胆战,生怕剧情除了偏差,直觉告诉他,后果很严重。   想着,萧靖微微挣扎,严肃道:“王爷,陆公子身子不适,你该去陪着他!”   李睿顿了顿,大掌抚上他的手臂,依旧冰冷刺骨。   泉水打湿了发梢,让他形容狼狈。   这一刻,李睿莫名起了兴趣,想一窥他的真容。   都说小侯爷容颜被毁,丑得难以见人,可他冰肌玉骨,身段如高山之莲,世所罕见。   这样的人,当真是丑八怪?   大掌往上抚摸,划过精致的脖颈,轻抚稍染绯色的下唇。   萧靖颤栗不安,在他更进一步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慌乱问:“王爷,你想干什么?”   李睿低头,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映入眼帘。   因举起,这双手微微颤抖着,翻起白肉的手腕又渗出了一丝血液。   很疼吧。   “你把手放下。”   萧靖:“你先把手放下!”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   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下,萧靖面不改色,坦然说:“王爷,我容颜丑陋,就不碍眼了。”   李睿动了动,这双手一惊,更用力地攀着他。   明明稍一用力就能挣脱的,可……他终究是作罢了。   男人放下手,扯开湿漉漉的衣裳,露出精壮的胸膛。   萧靖:“??”   怎么回事,他怎么一言不发就脱衣服了?   难不成……   他想搞颜色?   萧靖惊了,猛地离开他的胸膛,却因动作太急,两眼发黑,险些栽倒在水中。   “小心!”   李睿瞳孔骤缩,一把拉住他的手。   顿时,手腕处传来剧痛。   “啊——”萧靖惨叫一声,疼得直发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好痛……   让他死了得了。   男人蓦然松手,看到他疼得死去活来,懊悔不已。   萧靖的手止不住地抖动,哪怕用另一只手握紧了,仍钻心的疼。   喘气间,萧靖两眼发黑,摸索着靠在温泉边,用双手抱紧头部,以缓解不适。   热气氤氲,笼罩在温泉之上。   李睿眉头紧蹙,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男人警觉,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大喝:“别过来!”   脚步声停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禀王爷,梁国太子率人前来,铁了心要见陆公子,赶都赶不走。”   是申淮!   萧靖喜上眉梢,趴在温泉边,闷声说:“王爷,你快去吧。”   “你……”   “我……一个人静静就好。”   这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如被遗弃的流浪猫儿,孤苦无依的,默默舔舐伤口。   心隐隐的疼,李睿想了想,终究是起身了:“别乱走,本王让申淮陪着你。”   不远处,那人扬声应是,却没有靠近。   只要事关主角受,李睿就不可能波澜不惊,在他心里,陆离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当然,受一点委屈也不行。   在他离去后,萧靖喜不自胜,深吸一口气,沉下水中。   许久不曾潜泳了,这温泉水真舒服。   “噗通!”重物落入水中。   谁?   萧靖心头一跳,正想浮起身,却看到一团黑影快速靠近,长长的黑发飘荡在水中,比鬼魅还骇人。   鬼啊!   萧靖瞪大双眸,呛了几口水,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忽然,他被人扯住衣襟,用力往上提。   定睛一瞧,这缺心眼的人,正是申淮。   同时,申淮也惊骇万分。   王爷离开前,让他照看一二。不料,这小子转头就去寻死。   看来,他心里还是深爱王爷的,只是嘴硬罢了。   不管怎样,他今天都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刹那间,两人跃出水面。   泉水流了满面,申淮大口大口地喘气,怒喝:“王爷刚走,你就要寻死了?”   “以死相逼是没用的,你清醒点吧,看看你这丑颜,凭什么和陆离相争?”   下一刻,他愣住了,一双眼直勾勾看着萧靖,久久说不出半个字。   这时,萧靖被他的大掌掐住手臂,疼得不轻,什么寻死、什么以死相逼,压根没听清,一心只想让他松开手。   “申淮,你放开我!”   这小傻子,力气还挺大。   “你说什么?”   萧靖冷笑一声,做着夸张的嘴型,提高音调:“申淮,你!立刻!放开我!”   不料,申淮却像傻了,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恍惚说:“你叫我什么?”   嗯?这男人,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萧靖甩开他的桎梏,谨慎问:“申淮?”   “嘿嘿嘿……”   申淮双眸一亮,藏有无尽阴谋诡计的心里,被喜悦填满了。   是他!竟然是他!   公孙明的画像中,画的是他!   那天,申淮惊鸿一瞥,就对画中人一见钟情,寤寐思服,唯有在梦里能与之相见。   此后,申淮反反复复在心里想象,两人会如何相逢、说着什么话,他……是否已有心上人?   每夜,他都睁着眼睛,想着画中人的容颜,辗转反侧,虽恨不能相见,却甘之如饴。   那仿佛是一种慢性毒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明知是无尽的痛苦,却舍不得放下。   原以为,梦中情人只存在于仙山,在九天之外的玉宇。   不料,天神如此眷顾他!   在恍惚间,他就遇到了梦中人,甚至就近在咫尺,就在唾手可得之地,柔柔弱弱的,身子骨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了,申淮当然不会折腾他,只想将人拥在怀里,用满腔的热情和爱意去亲吻他。   不,太孟浪了。   若能时时看着他,已是大幸,岂敢要求再多?   申淮苦笑一声,从何时起,他也变得患得患失了?   偏偏,眼前之人有这样的魅力。   他冰肌玉骨,每一寸身段都曼妙不可言,勾一勾手指,就能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极尽的魅惑下,他又目若繁星,浅笑时,如天山之巅的雪莲盛开,圣洁不可染。   既纯又欲,举手投足间,皆是撩人心弦的风情。   申淮的心怦怦直跳,想移开视线,又不禁转头偷看他。   每一眼,都是他万分窃喜。   看样子,王爷还不曾见过他的真容,才厌恶有加,这是绝佳的机会。   若是……   能俘获他的心,能受他青睐……   申淮越想越激动,心跳得极快,呼吸渐渐急促。   这一刻,他连两人采菊东篱下,悠闲自得的日子都想到了。   他的神情多变,像得了失心疯,频频瞥向自己,终于引起了萧靖的注意。   萧靖指尖微动,摸了摸侧脸,却没有摸到厚厚的头发,不禁愣住了。   男人的眼眸中,映着一抹影子,美得不可方物,极尽言语都无法描述。   他……   又露馅了?!   先是公孙明,到梁璨,再到申淮,见过他真容的人,已是第三个了!   看样子,除了李睿还被蒙在鼓里,他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萧靖心惊肉跳,急忙用湿漉漉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讨好说:   “申淮,申大公子,你是谦谦君子,有容人的气量和高洁的品质,你能体谅他人,自然也能体谅我吧?”   “我千错万错,不该招惹了王爷,我一日三省吾身,并保证,绝不会再犯了!”   “申大公子,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也别拆穿我了?”   等了等,萧靖不安问:“嗯?”   申淮笑而不语。   这态度,真让人抓狂。   随即,萧靖又说了几句好话,仍不能让他松口。   看他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让人心烦气躁。   萧靖冷了脸色,决定来点硬的:“申淮,不怕告诉你,我再不济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爷,想让你死,还是易如反掌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你懂吧?”   申淮勾起嘴角:“哦?”   萧靖:“……”   看样子,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申淮,你是聪明人,理应知道,若睿王见到了我的真容,难免有想法,若我再一番哭闹,你也不好过吧?”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脚,申淮终于变了脸色,也没心思再都逗他了,皱眉道:   “你休要再想,不论何时,万万不能袒露真容!”   这般的惊人之貌,有几人能不心动,能忍住不用力进入他?   一想到,或许有一天,他会躺在他人的身上,娇娇的婉转吟哦,流下薄薄的香汗,或染上另一人的雄风,申淮就气红了眼。   不行,决不能让王爷见到他的真容。   小侯爷自幼以发遮面,对自己的容颜没有清楚的认知,若心存大意,难免被落于歹人之手。   那时,不仅是他,就连自己无法承受。   申淮想,他会心疼至死的。   忽然,申淮拽住他的手臂,义正言辞道:“你别大意,多的是坏男人!”   萧靖甩开他的手,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食指指着他,无声在说:你就是。   “不……”申淮气笑了,想解释,又无力反驳:“我……我我……”   天知道,他以能言善辩著称,曾舌战群雄,而不落下风。   如今,却在心上人的不满下,说不出半句辩解之言。   若他的死对头在场,定会瞠目结舌,惊叹于他也有今天!   申淮难得害羞了,轻轻推开他的手,辩解说:“我是好人。”   这样的话,连狗都不信。   萧靖目无表情,又用食指指着他,“你不是。”   眼前,这只珍贵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仿佛连抬起,都难以做到。   申淮心疼坏了,恨不能早知道,没能保护他,让他吃尽了苦头。   “好好好,我是坏人,我是坏人得了吧。”申淮满眼宠溺,握住他的小手,轻轻放下:“你别举着了,会疼的。”   萧靖:“??”   这男人,真狗!   “系统,我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啊?”系统哗然大惊,无奈问:“你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萧靖默认了。   这一次,系统也无奈了:“宿主,你想多了吧,你又不是万人迷,岂会人人都爱你?”   “何况,在剧情中,申淮是主角受的爱慕者,对你一向没有好脸色的。”   “总不会,他对你多看几眼,就上心了吧。”   萧靖:“好了,你别再说了。”   说来说去,他只是一个早死炮灰,不配有感情线的。   也是,申淮这人一贯狡诈,横看竖看不像是沉迷色相的人,做了这一切,一定别有目的。   或许,为了给心上人泄愤,他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下毒,还是下蛊,总不会是想将他溺死在这里吧?   想着,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疯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   萧靖后怕不已,猛地跟他拉开距离,诚恳道:“申公子,你才貌一绝,不管喜欢谁,定能得偿所愿的。”   所以,为了你心心念念的陆公子,赶紧行动吧,别再拿他泄愤了。   不料,这番话落入申淮的耳中,却变了一个意思,他狂喜不已,仿佛飞上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你当真这么认为?”   难不成,小侯爷对自己也有意思,说的这些,是在暗示他,让他趁早下手?   细细想来,也并非不可能,王爷伤人太深,倘若他心如死灰,另寻别爱也情有可原。   申淮激动不已,想朝他伸出手,又忍住了。   不行,不能吓到人了。   转念间,萧靖已经踏出了温泉,胡乱套上岸边的衣服,就要离开。   刚走两步,见一人迎面走来,定睛一瞧,正是公孙明。   嚯!一个两个的,都往这来了?   公孙明急色冲冲,看到他时,双眸一亮,欣喜问:“小侯爷,你没事吧?”   萧靖:“我没事。”   “有我在,他能有什么事?”   循声望去,公孙明变了脸色,大怒问:“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他浑身一僵,看了看衣裳不整的萧靖,又看向温泉中的申淮,顿时怒上心头,忙问:“小侯爷,他对你下手了?”   萧靖脸色一僵。   下手?这个词,用得可不太准确。   另一边,申淮从温泉中走出,高挺着胸膛,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做派,连语气都骄傲了几分:“公孙,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公孙明等了等,也没听他说:你可别乱说,侮辱我的名气。   这下子,更像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难不成,就在这短短的一会儿,两人真发生什么了?   他打量的眼神让萧靖不太舒服,二话不说,就走得更快了。   身后,申淮像一只斗赢的雄孔雀,仰头说:“不怕告诉你,小侯爷方才说了,他对我有些异样的想法。”   闻言,萧靖脚下一滑。   对天发誓,他没有、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第53章 第53碗狗血   兜兜转转, 萧靖一时摸不着方向,听到不远处有吵闹声,好奇走了过去。   离远一看, 竟是梁璨一行人。   顿时, 萧靖停下脚步, 刚一转身,就被喊停了。   “哎——”   “小侯爷, 你也来了,快来快来啊——”   萧靖缩着脖子,颇为尴尬,有话就好好说, 喊什么呀?   梁璨喊了一嗓子后,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萧靖无奈极了, 在李睿的默许下,慢慢地走过去。   还没走近, 梁璨就热情地迎上来, 心疼道:“你怎么浑身湿透了,冷不冷?”   说着,就脱下披风, 强势地为他系上。   萧靖后退一步,连连摆手:“别别别……”   “也对,这衣服孤穿过了, 自然是配不上小侯爷的。”梁璨恍然, 朝侍卫招招手:“去, 立刻把最上等的披风取来。”   “不用了!”萧靖急忙阻止, 拢了拢衣领, 点头说:“好舒服,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   得佳人一笑,梁璨喜不自胜,围着他,不停地嘘寒问暖。   这殷勤样儿,令人侧目。   李睿脸色难看,沉声道:“萧靖,你来干什么?”   萧靖无言以对,倘若说是迷路了,误闯到此处,他会不会信?   “王爷,打扰到你们,我深感抱歉,这就离开。”   说着,他转头就走。   梁璨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尚未说话,就被他的惨叫声吓了一跳,猛地松开手,懊悔道:“孤伤到你了。”   防疼痛模式解除后,刺骨之疼绵延不绝,足以令人发疯。   萧靖捂住手腕,疼得脸色煞白,止不住地颤抖。   疼,太疼了……   这时,梁璨勾勾指头,接过侍卫递上前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尽是珍贵的药物。   “小侯爷,你被贱人陷害,又被歹人所伤,孤心疼至极,小小意思,还请收下,日后当保重身体。”   这番话,令有心人变了脸色。   陆离白了脸色,缓缓走出,笑容依旧明媚:“太子殿下,你一片好意,小侯爷定能铭记于心的。”   “与你何干?”   “什……什么?”陆离笑容一僵,似是没听清楚。   梁璨嗤笑一声,翻起了旧账:“孤此番前来,是找你算账的,你不会忘了吧?”   算账?算什么帐?   这一刻,萧靖提起了十二分兴趣,透过湿漉漉的头发,视线在他们的身上打转。   陆离指尖微抖,眼眸泛起了泪雾,“我……”   “你什么?”梁璨一口打断他,冷笑说:“在孤的面前,你装什么可怜?”   “你性情阴毒,嫉妒心重,为了害小侯爷,满足你可怜的自尊心,不惜催动身上的蛊物。”   “听说,你毒发后,疼得吐血?呵,你死了得了。”   “用小侯爷的鲜血入药,你喝下了,也不怕遭报应?”   陆离刚要开口,就被梁璨粗暴打断了:“得了,孤不是睿王,不会怜惜你,更不会被你欺骗。”   “人在做天在看,你干的肮脏事,迟早要被反噬。”   萧靖震惊了。   怎么,陆离毒发是自导自演的?让他割腕放血,就这么痛快?   熟知剧情后,萧靖了然,这种事,对方真能做得出来。   毕竟,陆离夺走了原主的一切后,仍不满意,还想让他痛苦万分。   将上辈子的天之骄子踩在脚底下,这兴奋感,能媲美一切。   萧靖惊得毛骨悚然,对他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   一时间,一道道视线投过去,或隐晦或明显。   陆离急哭了,抹着泪水说:“王爷,我没有……”   随即,他看向萧靖,哭得好不可怜:“小侯爷,我没有,真的没有……”   萧靖表情僵硬,低着头,将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就是不开口。   夜色沉沉,薄雾打在众人的肩头。   李睿朝他伸手,安抚道:“离儿,本王相信你。”   “王爷……”   陆离感动万分,依偎在他的肩上,默默地抹泪水,不时地低语几句。   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梁璨眼神嫌恶,鄙夷道:“烂透了的黑心莲,也有人捧着?”   “够了!”李睿一声怒喝,质问道:“深更半夜,太子殿下不请自来,到底所为何事?!”   “呵,难不成,是犯病了?”   此话一出,梁璨的下属们都勃然大怒,纷纷以手搭剑。   见状,睿王府的人闻风而动,皆拔出了剑,静待一声令下。   刹那间,场面一触即发。   梁璨抬手,让下属们收回剑,笑嘻嘻说:“王爷多虑了,孤的身体好得很。”   “说来你们不信,此次,孤真是冲着陆公子来的。”   李睿脸色森寒:“哦?”   “陆公子,孤有一言告诫你。”梁璨收敛神色,认真无比道:“小侯爷是无上珍宝,是孤的意中人,不是你能比的。”   说完,他深深看了萧靖一眼,继续道:“倘若,你再以小人行径,陷小侯爷于不利之地,孤会让你生不如死!”   谁也没料到,梁璨在深更半夜直奔睿王府,不是有秘事相商,而是为小侯爷撑腰。   梁璨的心中有万般愤怒,只想让陆离付出代价,让他得知,小侯爷也是有依仗的人,不是他能随便欺负的!   如若再犯,梁璨会以雷霆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狠,如一把利刃直插陆离的心头,惊骇又无助。   陆离看的很清楚,那双眼眸中一片冰冷,杀意一闪而过。   他……真会杀了自己。   猜测一出,陆离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如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不止陆离,听到这番话,李睿的脸色也颇为难看。   梁璨的一言一行,明晃晃在让他难堪。   什么时候,他一个梁国太子和萧靖的关系这么好了?   呵,入了睿王府,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何时轮到旁人去护着?   还是说,两人早有私交?   顿时,李睿斜着眼,冷冷看向萧靖,似要翻出他全部的秘密。   萧靖:“!!”他又招谁惹谁了?不说话,也能殃及池鱼?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陆离泪眼婆娑,柔柔弱弱说:“王爷,不必为了我……”   “离儿,你不必多言,本王定要护你一世无忧!”   “好!太好了!”梁璨一听,大肆鼓掌,不停地叫好。   刹那间,他又处于一道道视线的交汇处。   梁璨被他们的深情感动,由衷说:“两位情深似海,无人不艳羡,理应白头偕老,千古传诵!”   这番恭维之话,并没有换来李睿和陆离的欢心,反而愈发警惕。   萧靖满头黑线,这人还想闹什么?   抛下钩子后,梁璨环顾一圈,眉飞色舞道:“孤已向李王传信,要以漠北十二城换小侯爷一人,怕是不久,就有回信。”   这番话,如晴天霹雳响彻在耳边。   特别是刚刚赶来的公孙明和申淮,更是变了脸色。   申淮:“太子殿下,此事体大,还请万分慎重!”   公孙明:“小侯爷乃名门之后,岂能以物换人?”   “无妨,行或不行,李王自有打算,你们该不会想妄揣圣心吧?”   两人暗暗咬牙,以三寸不烂之舌,以理辩驳。   此时,李睿并不说话,可脸色极其难看。   呵,隔山震虎这一招,梁璨也用得很不错,竟妄图以圣意逼他就范,陆离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妒又恨。   为什么,他明明名声尽毁,又不露真容,还是有人喜欢他?   公孙明和申淮就算了,陆离也看不上他们,可梁国太子何等尊贵,在上辈子,他称王称霸,横扫一方,就连这样的霸主也沉沦了?   为了他,竟不惜以漠北十二城换人。   陆离不怀疑,别说是漠北十二城,只要梁璨发话,割舍再多的城池,梁王也不敢议论。   记忆中,梁国早已落入到梁璨的囊中,他此番前来,是为了寻生母的遗物。   小侯爷,你真是得天独厚,割腕放血都整不死你,还暗中勾三搭四,妄图另攀高枝,也不想想,你配不配?   陆离低眸垂眼,将一腔怨恨都藏在心底。   忽然,他微掀眼皮,见萧靖看着他,不禁心头一跳,柔柔笑了笑,将心思更好的隐藏。   萧靖汗毛直竖,在心里说:“嚯,主角受那眼神,怕不是想弄死我吧。”   系统直白说:“是的呀。”   “是?”   “书中,主角受一直都想弄死你啊。”系统说得理所当然。   萧靖无言以对,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躺枪。   或许,陆离终究是心虚,对李睿耳语几句。   他说的话,无人得知,可李睿一听,脸色愈发难看,沉声道:“莫再提。”   陆离小脸煞白,明明垂眸敛目,却觉得人人都在嘲讽他。   都怪萧靖,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王爷责备。   若没有他,自己还是被宠爱着,受万众瞩目。   这一刻,冲天的妒忌和怨恨在陆离的心头冲撞。   他,好恨。   另一边,梁璨达成目的后,也无心多说,又对萧靖嘘寒问暖,留下一盒珍贵的药物,这才不依不舍的离开。   离去前,梁璨回眸一笑,他本就风流倜傥,此时,披着一层月纱,愈发邪魅,“小侯爷,遇到你,孤很欣喜,下次见了。”   萧靖蓦然一僵,湿透了的身子冷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萧靖苦笑一声:“我冤枉。”   冤枉之言,他已经说过很多,李睿不言不语,朝他摊开手。   萧靖:“??”   微风绕过指尖,萧靖将左手放在他的大掌上。   温热的、宽厚的,带着令人心安的力度。   李睿一僵,在陆离酸楚的神色下,张口说:“交出盒子。”   萧靖自知闹了笑话,立刻抽出手,将盒子放在他的手中。   呵,雁过都要拔毛,爱拿就拿,他还乐得轻松呢。   柔荑离开大手后,李睿隐隐觉得可惜,目光却敏锐地落在他的手腕上,果然,伤得太深了,离开温泉一会儿,又开始渗血。   那狰狞的伤口,仍泛着白肉,他得多疼啊,却硬是一声不吭。   要知道,小侯爷一贯娇气,割破了皮都要嚷嚷的。   李睿不知道,他以何等心态在苦苦支持,是自知喊疼也无人怜惜吗?   见男人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双手,萧靖把手往后藏了藏,闷声说:“王爷,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公孙明一听,自告奋勇道:“我送小侯爷回去吧。”   申淮看了他一眼,不甘示弱:“还是我来吧,公孙一向与小侯爷不和,别中途恼了性子。”   “呵!”公孙明气笑了,他何时与小侯爷不和了?   两人针锋相对,竟都是为了萧靖。   李睿敏锐过人,心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甚至,他们还在隐瞒自己。   那事,与萧靖有关?   究竟是何事?   一连两天,萧靖都闷在院子里,没有李睿的同意,连房门都不准踏出半步,美名曰:养伤。   李睿以为,他会大吵大闹,却安静得过分,就连暗卫的每日禀告,都挑不出错过。   不仅如此,他还继续为陆离试药,再苦的汤药,都一口灌下了。   鬼医不断在调整药方,有时,药性太猛烈了,他难免吃些苦头。   侍女们曾说,不时能听到小侯爷的声,夜幕时分,也疼得睡不着觉。   晚上,群星璀璨。   李睿心情烦躁,在府中四处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荒凉的院子外。   寒风拂过,昏黄的烛火在夜空下跳动,四下一片静谧,连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听不着。   这里,着实太荒凉。   王府这么大,如果他能乖乖听话,换个院子也未尝不可。   以他的性子,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恍惚间,一道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出现在脑海里,李睿心情稍缓,嘴角微微勾起,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屋外。   李睿一顿,皱了皱眉,想掉头而去,又挪不动脚步。   他的伤好了吧?   不管好没好,就看一眼,就当是给忠勇侯一个面子吧。   在心里说服自己后,李睿刚要推门,就听到了一阵阵声。   压抑的痛吟声断断续续,似带着哭腔,又紧咬双唇,如饱受折磨的小猫儿,躲在角落处,可怜的哀嚎。   这一刻,李睿心头一痛,如一把铁锤硬生生地压在心坎上,连呼吸都乱了。   他在哭吗?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默默忍耐着痛楚,也不愿拒绝试药?   思绪如一团乱麻,他脸色铁青,重重推开了房门。   不料,他一踏入屋内,声就止住了。   斜眼看去,一道清瘦的人影侧躺在床上,呼吸绵绵,似在酣睡。   然而,他不时抖动的双肩,却瞒不过男人的鹰眸。   脚步声沉沉,在屋子里回荡。   萧靖侧躺着,紧咬着被子一角,心里却敲起了鼓。   “系统,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系统不明所以,揣测道:“可能是主角受又犯病了,得拿你放血吧。”   萧靖浑身一僵,自我安慰道:“不可能的,我天天试药,都快成药罐子了,他还不满意?”   况且,鬼医开的药真不是人喝的,苦就算了,每次还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有时,萧靖不禁怀疑,他开的是毒药吧?   以毒攻毒,难不成要以药物的毒性,去杀死陆离体内的蛊物?   想了想,系统又揣测道:“是不是你喊得太大声,引起注意了?”   萧靖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顿时生气了:“新升级的防疼痛模式有弊处!”   系统不敢反驳,含糊不清说:“这是优化模式……”   技能升级后,宿主能在防疼痛模式下,作出最合理的应激反应,如、惨叫等。   毕竟,一个人明明遭到了毒打等,却目无表情,好似不痛不痒,到底是有些不寻常的。   况且,又不是人人都是演技帝,能装得痛不欲生,一旦露出马脚,难免引起怀疑。   萧靖叹了口气,觉得头都大了:“所以,我哀嚎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他没有一刻钟是能安然入睡的。   哪怕睡着了,也不知不觉中发出阵阵,侍女们听了,都暗暗抹泪,为他感到可怜。   忽然,那人坐在了床榻边。   萧靖的身体僵硬如石,虽闭着眼,仍能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正盯着他。   呼吸放缓,萧靖的演技毫无破绽,不知情者,还真以为他在熟睡。   然而,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在进门前,李睿分明听到了他的痛吟声。   他的忍耐,在李睿眼中,怕是自尊心太强,不愿在自己面前示弱。   那个爱哭爱笑,爱缠着他的少年,何时疏远了?   让他入了王府,霸占着本属于陆离的地位,已是极大的恩赐,他还何不满意的?   难不成,他真后悔了,不爱了?   不,不可能的。   李睿自嘲一笑,无端端的,岂会突出就不爱了?   打量他一眼,还是熟悉的身影,个子似乎长高了些?   忽然,李睿的视线落在了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   这双手,曾爱执剑吓唬人,他毕竟出自忠勇府,虽懦弱了些,骨子里还是傲气的。   多久了,他不再执剑,身为男子,却一心钻研吃食,只因自己爱吃肉,就变着花样下厨。   可惜啊,他做的饭菜都被倒掉了。   回想往事,李睿不禁有些后悔。   这双手被废后,以后都不能再执剑了,怕是连切菜都不行了。   很痛吧?   厚厚的纱布缠在十指上,渗出黄黄的粘液,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衣袖覆盖之下,也是缠着纱布的手腕,稍一抬手,都疼得直抽气。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还有鞭伤。   难以想象,这具清瘦的身体上,有多少伤痕,难怪他疼得无法入睡。   李睿无声叹息,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被阵阵凉气震撼了。   好冷。   这么冷的身体,不说瑟瑟发抖,岂会一动不动的。   看来,他果然在竭力忍耐。   阴阳蛊苏醒后,他每时每刻都在忍受折磨吧?   想了想,李睿缓声说:“萧靖,你别装睡了。”   萧靖毫无反应。   不听,不听,就不听!   他打定主意要装睡,别说是李睿,就算是忠勇侯来了,也不好使。   显然,他的小心思被李睿一一看在眼里。   “呵,你还装?”   李睿没想法,他也有赖皮的一面,顿时起了兴趣,轻轻抓起他的手,呢喃说:   “既然你睡了,本王再折断你的手,也没人得知吧?”   萧靖:“!!”   十指已经断过一次了,还折?他有没有人性的?   说话间,李睿揉捏他的小尾指,暗暗用力。   不好!   这狠人,是来真的!   萧靖见好就收,身躯扭了几下,似被人扰了清梦,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些什么,顺势收回手,睁开了迷蒙的双眸。   只一眼,他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惊呼:“有鬼!”   他神色慌张,装得有模有样,竟看不出一丝破绽,李睿气笑了,“你说谁是鬼?”   “呀!”萧靖坐在里侧,定睛一瞧,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王爷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大半夜见鬼了呢。”   被他明里暗里骂为鬼,李睿也不动怒,打趣问:“见鬼?你怕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嗯!有可能……”   他承认得太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人拿他没法子。   这年头,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无畏无惧。   不过,他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擦了擦冷汗,腆着笑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李睿一顿,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缘由。   然而,他越是不说话,萧靖就越是心慌,生怕他发起疯来,又要折磨人。   萧靖看了一眼天色,叹气说:“夜深了,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闻言,李睿看向窗外,摇头说:“本王睡不着。”   “这样啊……”   哼,你睡不着,可他睡得着啊,就快走吧,别再扰人清梦了。   萧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你去陪陆离吧?   话未说完,李睿接茬道:“不如,我们去开牙山看飞瀑吧?”   “啊?”大半夜的,去看瀑布?   “据说,每到夜深人静时,开牙山的飞瀑就会散发出七彩流光,如星河坠落凡间,美得不可胜数。”   萧靖摇头,义正言辞道:“谣言!绝对是谣言!”   李睿冷了脸色,斜着眼问:“你不愿意?”   曾经,这小子不知在哪里听到这传言,缠着闹着,央求自己陪他去看飞瀑,像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让人厌烦。   如今,自己鬼使神差,也不知为何想纵容他一回,在夜半约人,却被拒绝了?   李睿很清楚,他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并非是欲擒故纵,而是……   真不想去。   不愿和自己外出,那他想和谁出去?公孙明、申淮,还是梁璨?   难不成,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男人?   李睿脸色都变了。   萧靖心头一跳,在他发难前,笑嘻嘻说:“我方才说笑的,王爷愿意和我双宿双飞,自然是美事。”   “双宿双飞?”   “正是!”萧靖有意恶心他,做了最后的挣扎。   不料,李睿神色稍缓,唇边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催促道:“换衣服。”   萧靖哈哈一笑,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   不是吧,这都不发脾气?   几天下来,他的脾气倒是好了许多,若这是仙侠背景,都要怀疑他是否被夺舍了。   萧靖默默叹气,用手肘撑在床上,慢悠悠地挪下床。   他的动作太僵硬,爬了几步,还会稍稍停一下,似在忍耐疼痛的折磨。   “啊……”   忽然,他双臂一软,倒在了床上,疼得直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王……王爷,我抱恙……”   “很疼,这里和那里,头也疼……”   不料,他都这般可怜了,男人仍旧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李睿等了等,见他不再喊疼了,才问:“缓过来了?”   萧靖满心苦涩。   不是吧,连苦肉计都不行?看来,这狗男人真是恨他入骨。   罢了罢了,他还有最后一招。   萧靖爬起身,微微抬起双手,落寞说:“我的手很疼,动不了,也换不了衣服。”   所以,看飞瀑什么的,还是另寻人吧。   李睿看了看他,勾起一抹浅笑:“无妨,本王为你更衣。”   嗯?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萧靖猛然抬头,撞入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   这双眼,泛着幽光,竟有几分可怕。   很快,李睿拿来了衣服,不容置喙道:“过来!”   “好。”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54碗狗血   夜色深深, 人影交缠。   萧靖骑马难下,在男人锐利的视线下,慢吞吞往前挪了挪, 如初生的小鹿, 懵懵懂懂。   烛光下, 少年仅露出小半张脸,肌肤却莹润如玉, 呼吸间,喷出若有似无的幽香。   垂首时,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脖颈,诱人深探。   李睿看呆了眼, 暗想,他真的容颜丑陋?   被他打量着,萧靖心里毛毛的, 催促道:“王爷,我们还去不去了?”   话音一落, 心里就后悔了。   这样一说, 好像他很迫切,都等不及了。   果然,李睿勾唇一笑, 了然说:“如你所愿。”   呵,他还是很想去的,毕竟能与自己独处, 心里乐开花了吧?   说到底, 还是欲擒故纵。   随即, 李睿将他捞在怀里, 指尖微动。   烛光摇曳, 在不大的床上,亵衣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具极美的身躯。   寒玉作骨,初雪作肌,白得晃眼。   李睿看直了眼,思绪一片空明,明明心潮澎湃,却忘记了思考。   他的美,如山中精怪,又似雪山魅狐,受尽天地灵气的蕴养,千年难得一见。   尘世之人,得何其有幸才能窥见他的美。   这一刻,李睿瞳孔骤缩,仿佛看穿了他的真容。   他,必是美绝人寰。   大掌蓦然用力,将人禁锢在怀里,李睿伸出另一只手,贴在了他的侧脸下。   大掌炽热,缓缓往上。   萧靖吓了一跳,蓦然侧过头,打着寒颤说:“王爷,我好冷啊。”   说着,他打了两个喷嚏,红红的鼻尖也俏皮得很。   李睿眸色沉沉,察觉到怀中之人僵硬如铁,心思百转千回,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最后,李睿歇了心思,飞快地为他换上衣服,还取来一件红色狐裘,将他罩得严严实实的。   萧靖转了转脖子,“好热啊,不想穿。”   “别撒娇,骑马就冷了。”   萧靖欲言又止,他没撒娇……   随即,李睿不死心说:“夜深人静,你可以露出真容,没人会笑话你。”   “不必了,我们快走吧,都要天亮了。”   这狗男人,怎么突然对他的样貌起了兴趣?   幸好,李睿不执着,抓起他的手臂,“走吧。”   夜色撩人,独挂一轮孤月。   一匹骏马在苍茫夜色中疾驰,两道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清冷的雾气打在脸颊上,眼睛又干又涩。   李睿低头一看,将他的头按在怀里,轻声说:“抱紧本王,等到了,自会叫你。”   “好。”   萧靖昏昏欲睡,在颠簸的马背上,感受着男人炽热的体温,渐渐睡着了。   呼吸声绵绵,精致的下巴有几分消瘦。   这才多久,他又瘦了,睡觉时微张着朱唇,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少年,还稚气未脱呢。   李睿不禁抿唇轻笑,将人护在怀里,怕他睡得不舒坦,还放慢了速度。   一只大手贴在他的侧脸上,轻轻摩挲,亲昵又柔和,不时用指节勾缠发梢。   这小子,还是睡着时最乖,一旦醒了,又要闹了,闹就闹吧,还常常耍小性子,像顽劣的小猫儿。   忽然,李睿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蓦然收手,视线一扫而过,不禁自嘲一笑。   这里是荒郊野外,哪来的旁人,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天大地大,耳边唯有瑟瑟风声,李睿却不觉得惶恐,反而内心充盈,似找到了灵魂中缺失的那一部分。   这几天,他频频做一个梦。   梦中,小侯爷姿色无双,冠绝京城,令无数才子佳人一见倾心,扬言非他不可。   他受尽万千宠爱,就连一国君主都爱他所狂。   然而,小侯爷却独独爱上了自己,两人情愫缠绵,羡煞旁人。   可恨的是,梦毕竟是梦。   梦里,萧靖的脸始终模糊不清,如蒙着一层薄纱,虽看不真切,但绝对不是丑陋的。   李睿努力回想,甚至不惜用汤药让自己酣睡,尽管一夜好眠,可梦中,只有几个画面。   其中之一,便是他偷偷摸摸潜入忠勇府,将萧靖带了出来。   也是这般的夜晚,两人在开牙山看飞瀑,一吻定情。   自此,他像拥有了全天下,狂喜不已。   这个梦太奇怪,像真实经历过。有时,李睿也不禁怀疑,那真是一个梦?   不过,这个念头太惊骇,他一直都埋在心底,不足为外人道。   今夜,月色很美。   他心生冲动,竟带着人,往开牙山而去。   “哒哒哒……”   沉沉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回响。   许久后,马蹄声渐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李睿扯了扯缰绳,马儿爬上高山,在一悬崖边停下。   是了,正是这样的飞瀑,与梦中的一模一样。   一时间,平静的心潮泛起了阵阵涟漪。   李睿想不通,他从未见过这飞瀑,为何会梦到?   一个人,能梦到不曾见过的东西吗?   忽然,怀中之人动了动。   “你醒了?”   萧靖睡眼惺忪,浑身又酸又痛,一时摸不清方向,险些从马上坠下,幸好被男人一把搂紧了腰肢。   水汽弥漫,轰轰声从不远处传来。   转头一看,萧靖惊喜不已:“真是飞瀑!”   而且,真有七彩流光!   两处峭壁相对望,仿佛一座大山,被一刀劈成两半。   悬崖下,一处幽深的山谷;对面,一条飞瀑从天际落下,洒下万千星光,在月色下比银河还璀璨。   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景致,果真很美,不枉来一趟。   两人下马徐行,不时说笑几句,竟前所未有的融洽,好似本该如此。   刹那间,一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李睿神色陡变,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萧靖……”   “嗯!”   “嗯?”怎么叫了人,又不说话?   微微侧头,萧靖撞入了一双晦暗不明的鹰眸中。   那双眼,闪过一道幽光,比九渊下的寒潭还冷寂,看不出一点情绪,明明波澜不惊,却骇人之极。   嚯!   萧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两步,却他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气势凶猛,高大的身形如一座小山,带着慑人的霸气,瞳孔骤缩时,气息愈发冷冽,如一头不再蛰伏的猎豹,只待猎物露出软肋。   李睿目光沉沉,声色渐冷:“你究竟给本王下了什么蛊?”   明明厌恶他,却像中了蛊,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   听闻,这世上有一种蛊物,名「情蛊」,他会不会中了情蛊?   萧靖一听,大惊失色,否认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哦?”   男人显然是不信的,这小子,爱他多年,一朝疯起来,什么事都能干的出。   萧靖义正言辞,辩驳道:“王爷心有所属,我就算再执着,也是一场空,倒不如就此放手。”   “何况,梁国太子想带我走,若圣上应允,我怕是在京城混不久了,又何必得罪王爷?”   “说起来,王爷和陆公子真是神仙眷侣,我自愧不如,唯有祝福。”   萧靖说的诚诚恳恳,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令人看不出一丝不满。   然而,正是他的洒脱,让李睿心烦了。   “随梁璨离开?”李睿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想跟他走?”   萧靖:“不……”   不是,他说了这么多,就听到了这一句?   萧靖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辩驳。   不料,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李睿彻底误会了。   也是,谁不想攀高枝?   一想到,他会离去千里之外,或许此生不复相见,李睿就心头发慌。   “可惜啊,你的期盼要落空了。”男人笑得不怀好意。   怎么回事?   见他吃惊,李睿心情大好,眉眼处透着一分得意:“梁璨传信于圣上又如何,只要本王不点头,他就休想如意。”   那晚,在梁璨离开后,李睿越想越烦躁,连夜入了宫,不知与圣上说了什么,只知他回来时,是志得意满的。   隔天,唯有近侍嘀咕过,昨晚圣上龙颜大怒,咆哮声不绝于耳,在睿王离开后,还紧急召了太医。   这一刻,萧靖终于明悟,怪不得没了下文,原来被李睿截下了。   呼……   睿王一手遮天,竟为了这微不足道的事,引得圣上猜忌,莫不是别有阴谋?   他沉思时,朱唇紧抿,似心有不甘,再次让李睿误会了,寒声问:“你很失望?”   萧靖扬起笑脸,反问:“怎么会呢?”   然而,李睿神色冷漠,气息愈发危险。   心底有一道阴暗的声音在说:打断他的脚,囚禁在密室中,让谁也找不着,自然就不会想逃跑了。   囚禁在密室里……   那他,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吧。   刹那间,李睿缓缓一笑,明明英气不凡,却比鬼魅还可怕。   萧靖骇然失色,心中警铃大作,在他出手前,猛地往一旁跑去。   他慌不择路,竟跑向了悬崖处,与万丈深渊唯有一步之遥。   “啊……”   萧靖一声惊呼,及时止住脚步,几颗碎石掉落深谷,惊不起一丁点回响。   好险,差点就掉下去了。   微微回眸,男人正在走来,他脸色阴沉,显然心情不妙。   不好,若被他逮住,恐怕又得吃苦头了。   萧靖大喝:“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呵,你跳。”   这狗男人,真狠。   萧靖往前挪了几步,伸头一瞧,见底下漆黑如墨,唯有猎猎风声,如巨兽张大口,吞噬万物。   脚下一滑,萧靖没站稳,晃了几下,险些一头栽下。   这一次,李睿终于慌了,伸长着手,大喊:“别动,你别乱动!”   萧靖心有余悸,撇嘴说:“你不是让我跳下去?好,我这就跳。”   说着,他神色癫狂,作势往下跳。   “别动!”李睿怒喝,急得脸色都白了:“你别闹。”   “我闹什么了?”萧靖心头苦涩,抽泣几下,假装抹泪:“嫁给你,我受尽折磨,倒不如死了。”   “我太苦了,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求圣上赐婚。”   他一字一句说着后悔之言,落入李睿耳中,刺耳之极。   后悔?事到如今,他后悔了?   这个猜测让李睿怒火中烧,却怕他真往下跳,忍耐道:“你想如何?”   嗯?他退步了?   萧靖心头一喜,抹着泪水,委屈说:“我要回家。”   “我要跟祖父说,你欺负我。”   李睿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想告状,只要不偷偷逃跑,这有何妨?   “可以。”李睿笑了,朝他伸出手:“你先过来。”   男人答应得太快,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萧靖挪了挪脚步,尚未走出半步,却见他神色大变,猛地飞扑而来。   “小心!”   李睿搂住他,往一旁躲去。   刹那间,一支箭擦着脸颊而过。   群星暗淡,在瞬息之间,无数支冷箭划破夜空,从四面八方射来。   李睿抽剑迎袭,在万千冷箭中,却显得力有不足。   忽然,一支箭带着杀意,直取萧靖的命门。   李睿大骇,将他拥在怀里。   下一刻,利箭穿透肩膀。   “噗——”   李睿突出一口鲜血,抱着萧靖,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月落日升。   山谷下,雾气弥漫,丝丝寒意渗入体内。   一缕阳光穿透层层绿叶,洒落大地。   “宿主,你醒醒!”   脑海中,响起了唢呐声,震得神魂不稳。   萧靖浑身酸痛,急声说:“关了关了,快关了。”   都快耳聋了。   系统惊喜万分,松了口气:“呼……你终于醒了。”   萧靖睁开迷蒙的双眸,一时没回过神来:“我在哪?”   “你们遭遇埋伏,掉落山崖,幸好主角攻扯住一条藤蔓,这才没摔死。”   对了,他们坠崖了。   侧头一看,一雄壮的男人倒在地上,仍昏迷不醒。   萧靖拖着酸痛的身子,推了推他的手臂,着急道:“喂喂喂,李睿,你怎么了,不会死了吧?”   主角攻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就遭殃了。   食指一探,还有呼吸。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见他脸色煞白,背上染红了鲜血,一摸额头,烫的很。   发热了,恐怕是伤口感染。   此时,他们身处山洞中,门外被树枝遮挡,显然是李睿在昏迷前,仍不忘找地藏身。   萧靖急不可待,为他简单包扎后,就冲了山洞中。   趁天亮,得找些草药,若任由伤口发炎,怕有性命之忧。   何况,李睿毕竟是王爷,深藏势力,一旦他失踪,属下有的是法子寻人。   在这之前,他可不能死了。   山谷中,树木葱葱郁郁,聒噪的鸟儿在山林间嬉闹。   萧靖不敢走远,一路上还留下隐秘的记号,以免迷路了。   “系统,是谁埋伏我们?”   “不知道,剧情中没有这一幕,更没有主角攻遇险一事。”   萧靖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管是哪个世界,我都要吃苦受罪?”   难不成,它挑选的世界时,存在内幕?   显然,系统也心知他的潜台词,辩驳道:“我没有,我冤枉!”   “你一向这么衰,你没发现吗?”   人各有运,运气飘渺不可捉摸,要倒霉起来,走路都扑街。   细细回想,他虽不曾走路扑街,也不远了。   所以,他的运气很衰?   萧靖无言以对,揭过这一页,继续往里深探。   忽然,不远处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富贵险中求,萧靖决定前去一探。   在系统的指引下,他一路小心谨慎,躲在浓密的荆棘丛后。   不远处,有两名黑衣人在说话。   “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找,睿王受了伤,他们跑不远的!”说这话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壮汉,他右眼半瞎、唯余眼白。   “若找到了小侯爷,别留活路,连尸体都别留下。”   “是!”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竟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有人想让他死,可萧靖整日被禁足,难以下手。   昨夜,难得有了机会,尽管太突然,又有睿王在场,也下手一搏。   幕后之人怕是没料到,睿王竟会为了救人,不惜以身挡箭。   听独眼男的语气,睿王受伤一事,还是令他颇为烦躁的。   “宿主,这人有点熟悉啊。”   “能不熟悉嘛,他是陆离上辈子的姘头,叫齐勇。”   “啊,是他……”   上辈子,陆离被二王子纳入后院后,被一众莺莺燕燕联手欺侮,又不受宠,过得生不死如。   苦闷之下,陆离的表哥偷偷找到他。   两人干柴烈火,一拍即合,干起了下三流的腌臜事。   齐勇白日里在府上当差,夜里潜入陆离的院子,夜夜相淫。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风声传出,二王子勃然大怒,先将齐勇五马分尸,又在心腹的唆使下,竟让陆离当众与狗交合。   他本就变态,疯起来,更不是人。   那一天,陆离受尽耻辱,生不如死,哭哑了嗓子,也没引来二王子的怜惜。   周遭,唯有不绝于耳的嘲笑和议论声。   事后,他大病一场,愈发唯唯诺诺了。   这辈子,他没有入二王子府,是否也傍上了齐勇?   这世道,没有太多巧合,萧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也不会抱有侥幸心理。   系统气坏了,翻来覆去的骂:“主角受太坏了,他肯定是嫉妒你,才想要你命。”   倘若真是他,那未免太心急了。   李睿爱他,为了他,伸手摘星都能应允,何必出昏招?   何况,他再多装病几次,逼萧靖割腕放血、没日没夜的试药,早晚也能得偿所愿。   记忆中,陆离不是愚笨之人,他行事无顾忌,必有后手。   这个念头一出,萧靖的楠\\枫眼皮直跳,仿佛发生了不好的事,这是一种预警。   前方,两人说完后,就离开了。   可萧靖大气不敢喘,依旧躲在荆棘丛后,一动不动。   不多时,齐勇又回来了,他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妥之处,这才彻底走了。   系统吓了一跳,慌张说:“宿主,还好你聪明,不然就被逮住了。”   萧靖不言不语,心里仿佛沉着一块大石。   沉思间,一滴水打在额头上。   萧靖抬头,一滴滴雨水洒落大地,明明万里无云,丛林里却下起了雨。   随着下雨,温度也在渐渐降低。   冷意侵入心脾,萧靖折下一片大叶子,堪堪放在头上,就赶往山洞。   很快,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亲盆大雨,闪电如游龙穿云,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在耳边。   雷电霹雳,瞬间劈焦了一棵树。   萧靖惊叫一声,不禁捂紧耳朵,遮风挡雨的大叶子也在奔跑中弄丢了。   雨水打湿全身,萧靖冷得直抽气,视线一片模糊,连一路上的记号都被冲毁。   很遗憾,他迷路了。   丛林中,温度犹在降低,再找不到安身之处,他将有性命之忧。   幸好,系统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在定位中,李睿就在不远处。   萧靖心惊不已,他受了伤,还在发热,怎么出来了,一旦倒在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跌跌撞撞,萧靖放声大喊:“李睿——”   耳边,唯有哗哗雨声。   “李睿,你在哪里——”   “李睿——”   忽然,萧靖胸口一抽,疼得直不起身,脸色一片煞白,险些倒在大雨中。   大口喘气时,身子更冷了,如坠冰窟,四肢都僵硬麻木,每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   “宿主,你蛊毒发作了,别再乱走了!”   萧靖忍着剧痛,靠在树干上,任由大雨拍打在身上,浑身直发抖:“李睿呢?”   “就在附近,他可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丛林里,大雨滂沱,满地泥泞,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别说是找人,能自保就很不错了。   萧靖紧闭双眸,想喊人,却尚未出声,就扯疼了心脏。   疼……   太疼了……   阴阳蛊躁动,在四处乱窜,好似有一把利刃在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脏。   萧靖紧捂胸口,已经疼得意识不清了,甚至产生了幻听,竟听到李睿在喊他。   呼,果然太疼了。   “萧靖……”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也愈发惊急:“萧靖——”   是谁?   双眼迷蒙,一道狼狈的身影跑来,萧靖迷迷糊糊,说:“李睿?”   是他,真的是他!   这么大的雨,他不待在山洞里,怎么跑出来了?   刹那间,李睿将他拥在怀里,健壮的身躯竟微微发抖,咆哮道:“你跑哪去了,本王找你很久了!”   “明明受了伤,还到处乱跑,你就会害人!”   他的力气很大,萧靖被紧紧抱着,被迫仰起头,说:“疼……”   别太用力,他快痛死了。   李睿一怔,立刻上下检查:“你受伤了?”   受伤,倒也说不上,就是蛊毒发作了。   这一刻,李睿也发觉了异样,摸了摸他的侧脸,忙问:“你怎么这么冷?”   萧靖答非所问,泛起一抹苦笑:“你怎么出来了?”   他浑身湿透,浅淡的血痕晕染了大片后背,英俊的脸庞泛着青色,双唇极其苍白。   “你受了伤……”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李睿气疯了,双目泛着血色,怒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我……”萧靖浅浅一笑,无力靠在他的肩上:“有点冷……”   电闪雷鸣,李睿第一次尝到了惧怕的滋味。   不待多想,他将人背起,冒着瓢泼大雨,脚步一深一浅,往山洞而去。   视野模糊,萧靖半睡半醒,却始终惦记着他的箭伤,迷糊说:“李睿,你放我下来。”   “你叫什么?”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又直呼名讳。   “李睿,你流血了,放我下来……”   话未说完,萧靖又耗尽了全部力气,在阴阳蛊的折磨下,疼得不轻,紧紧攀着男人的胸膛,却迟迟不能缓解。   “疼……”   李睿又急又气,刚想斥责,又泛起了心疼:“别说话了,你真是笨死了。”   “我才不笨,”萧靖虚弱一笑,举起手中的草药:“看看,我给你采的药。”   李睿震惊了,心头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你,你就是……”   话未说完,萧靖陷入了昏迷。   大雨滂沱,温度仍在降低。   在他昏迷后,李睿愈发慌乱了,冒着大雨,很快就回到了山洞中。   将人放在草堆上,李睿不待多想,立刻去生火堆。   柴草有些潮湿,花了一点时间才燃起了火堆。   火光跳跃,稍稍驱散了寒冷。   湿漉漉的衣裳披在身上,容易闷出一身病,李睿褪去衣裳,胡乱挂在木架上烘烤。   “萧靖?”   拍了拍少年的侧脸,毫无反应。   李睿心慌意乱,想也不想,就为他脱下湿漉漉的衣裳。   很快,一具美不可言的玉体惊艳了天地。   他四肢柔美,每一寸肌肤都如玉温润剔透,因寒冷,微微蜷缩着身子,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不时瑟缩,透着干净懵懂的稚气。   李睿看直了眼,他的美,如高山雪莲般高洁,让人不敢亵渎,多看一眼,都乱了呼吸。   “冷……好冷……”   迷迷糊糊中,少年瑟瑟发抖,脸色一片苍白。   李睿咬了一下舌尖,唤回理智后,将人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山洞中,两人不着片缕,紧紧相拥着,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暧昧的火星明明灭灭。   萧靖如贪暖的小猫儿,不时往他怀里钻,唇边溢出懒洋洋的笑容。   真娇气。   男人抿唇轻笑,蹭了蹭他的额头,看着凌乱的发丝黏在他的脸上,心下不满,以手拨了拨。   这一刻,李睿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   木柴霹雳。   李睿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说:   哇,今天收到了很多营养液,太开心了,决定加更一章!   下一章,就能结束这个世界,开启火葬场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55碗狗血   烛火下, 他容颜如玉,美得难以形容,如不世的珍宝, 被天神珍藏着, 一不留神, 让其坠落凡尘。   世上之人,得何其有幸才能窥见他的美。   李睿不敢眨眼, 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转瞬间,眼前之人就会烟消云散,如若一场烟雨。   不怪他担心受怕, 谁能想到,竟有人美得如梦似幻。   这一刻,李睿百感交集。   原来, 他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因为容颜丑陋。恰恰相反, 他的美足以令六国都为之震动。   直至现在, 过往的不解都有了答案。   梁璨心思深沉,不近美色,定是见过他的真容, 才会难以把持,不惜以漠北十二城为筹码,妄图窃取本属于他的至宝。   看来, 公孙明和申淮也是知情的?   两人对萧靖的态度变化之大, 不得不令人深想啊。   呵, 一个两个的, 皆将他瞒在鼓里。   也不想想, 小侯爷爱他至深,谁人不知?   忽然,李睿一顿,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   萧靖曾说,不愿与他成婚,若出自真心……   不,不可能的!   他爱了自己十多年,岂会一朝一夕就变心?   看来,还是对他太冷漠了,闹性子罢了。   李睿不敢深想,哪怕触到了真相,也一遍遍说服自己。   心底隐隐有猜测,那个答案,不是他能接受的。   将人拥在怀里,嗅着独特的幽香,李睿渐渐放松身心,难以言喻的喜悦溢满心头。   明明是第一次抱,却像抱了千万次。   似乎,这瑰宝曾属于他,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弄丢了。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太久、盼了太久。这执念,恍若从上辈子而起,这辈子都潜藏心底。   上辈子?   忽然,一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睿来不及抓住,懊悔不已。   山洞外,风雨交加。   李睿叹息一声,取来烘干的衣袍,盖在两人的身上。   萧靖舒展眉头,蜷缩着身子,又往男人的怀里钻,还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还冷吗?”   这个姿势,让李睿很不舒服,却为了让怀中之人舒服些,愣是一动不动。   两人发丝交缠,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鼻尖,尽是迷人的幽香。   李睿心满意足,比得到了全天下还愉悦,意识一旦放松,就陷入了沉睡中。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男人蓦然睁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谨慎向前,一道光线出现在不远处。   光线越来越耀眼,一闭一睁时,他竟置身于王府中。   府中,一片热闹,满眼都是大红之景,下人们皆笑容满面,宾客络绎不绝。   李睿置身其中,又恍若局外之人。   这感觉,极其诡异。   稍稍一想,便明悟了:原来,他在做梦。   他陷于梦中,却无法清醒,耳边尽是恭维之声,诸如百年好合、天造地设的一对等等。   在下人们的簇拥下,他踏入了喜房。   大红蜡烛照亮了屋子,一新人坐在床上,不安绞着手指。   李睿缓缓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床上,轻轻抓过这双柔荑,李睿的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靖儿,本王很欢喜。”   新人一愣,竟僵硬着,抽出了手。   “怎么了?”   李睿又问了几句,依旧没回答,不禁慌了,一把掀开红盖头。   顿时,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映入眼帘。   李睿神色大骇,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惊问:“怎么是你?”   陆离双眸含泪,眼角泛着红晕:“王爷,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不,不可能的?”   “怎么会是你呢?”   “萧靖呢,萧靖去哪里了?”   李睿抛下他,往门外飞奔,在王府中四处找寻萧靖的踪迹。   忽然,两道细微的议论声随风传来。   “听说,忠勇府的小侯爷死了,死得可惨了。”   “他坏事做尽,死了也该。”   “也是……”   谁,谁死了?   她们说,小侯爷死了?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李睿神色癫狂,一转头,竟出现在一片乱葬岗中。   天是黑色的,一支白蜡烛迎风跳动。   土堆上,竖着一牌子,写有:萧某之墓。   李睿脸色大变,浑身僵硬如铁。   不知过了多久,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仰天嘶吼:   “啊啊啊——”   刹那间,李睿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呼吸急促,惊疑不定地环顾一圈,发现置身于山洞中,佳人仍在侧,不禁稍稍安心了。   幸好,只是一个梦。   这个梦何其真实,犹如真实发生过,就算醒来,都清晰地刻在脑海。   梦中,他娶了陆离,萧靖一朝惨死。   顷刻间,心脏阵阵抽疼,回想起那个坟堆,李睿心慌意乱。   “嗯……”   一旁,传来了低低的声。   李睿俯下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问:“你醒了?”   微睁着眼,萧靖仍迷迷糊糊的,哑声问:“我们在哪?”   “我们在山洞里。”李睿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柔和:“雨停了,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这样啊……”   幸好,他们没有倒在大雨中,也没被抓住。   倘若被齐勇……   忽然,萧靖浑身一僵,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了?”   萧靖坐起身,将遇到齐勇和心中的猜测都一一告知。   他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李睿脸色难看,皱眉问:“你是说,是离儿指使齐勇对你下手?”   “正是,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必有后招。”   那后招,恐怕是对忠勇府下手。   李睿摇摇头,沉声道:“这不可能。”   “离儿性子和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岂会伤人性命?”   萧靖顿时笑了,反问:“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他的野心深不可测,为了达到目的,暗下杀手算什么?   李睿刚想反驳,却突然头痛,那个噩梦又再度袭来。   不,梦就是梦,岂能当真?   自年少,离儿就一心爱慕自己,他出身不显,却能秉持善良之心,即使被嫡兄欺负了,也处处为人辩解。   这样的人,不会两面三刀的,这必定存在误会。   李睿掐着太阳穴,提出质疑:“离儿不曾出过王府,他从哪里找来杀手?”   “呵,呵呵……”萧靖气笑了,字字一针见血:“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必他出手,齐勇自会打点一切。”   闻言,李睿哑口无言。   心头的慌乱感仍在持续,萧靖不愿多争执,一意要回去。   一站起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你去哪里?”   “放手!”   李睿颇为无奈,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闹脾气了。   萧靖脸色阴沉,不开一点玩笑问:“王爷,若真是陆离指使的,你待如何?”   张了张嘴,李睿迟迟没有说话。   他的心底,仍在坚信,这是不可能的事。   “好,我懂了。”萧靖拍开他的手,了然说:“也是,你们情深义重,你信他也是应该的。”   毫不怀疑,就算陆离的事迹败露了,李睿也会为他遮掩。   既然如此,还多说什么?   萧靖刚一起身,又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你别闹了。”   “我闹什么了?”萧靖气笑了,眼底一片冰冷:“因为你,我遭到了无妄之灾,现在想回去,有错吗?”   李睿深吸一口气,“本王随你一起走。”   “好,大爷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萧靖笑了笑,再次说:“请你放手。”   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感念在心吧?   李睿的头更痛了,哑然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你松手。”萧靖扬起笑脸,恭敬道:“王爷,我的手腕有伤,请你松开。”   李睿顿时松开手,指尖上沾着点点血迹,不禁急了:“本王抓到你的伤口,你不会说吗?”   萧靖笑而不语。   这一刻,一向只手遮天的睿王竟尝到了抓心挠肝的苦楚。   他恨不得上战场厮杀,也不愿被他一一番挤兑,偏偏还不能动怒。   敢在他面前大小声的,除了这小子也没别人了。   李睿满心无奈,竟出奇的忍下了:“你先穿衣服,我们再找路出去。”   萧靖愣愣地低头,见自己仅披着松松垮垮的亵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顿时愕然了。   再看他,也是衣不蔽体,隐约可见精壮的胸膛。   昨晚,他们就是这般相拥而眠的?   萧靖如石化了,愣愣地后退一步,看了看草堆,又看向晾在架子上的衣物,不禁脸红了。   美人羞涩,宛若水中花,出奇的美。   李睿眸色沉沉,在他的绝色容颜下,再度心乱如麻。   说来可笑,自己一贯霸气,能单挑千军万马而不乱,却独独在面对他时,心情难以言喻。   这般微妙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的,哪怕在与陆离相处时,也不曾有。   李睿不禁想,他怕是中了情蛊,才会心生冲动。   抓起地上的衣服,李睿刚想为他穿上,就被拒绝了。   此时,萧靖脸色铁青,似风雨欲来的阴沉。   “怎么?”   胡乱揉了揉脸,萧靖的视线一片清晰。   这一刻,他总算知道那微妙的奇怪感是什么了。   以往,用头发覆脸时,视线总算模糊不清的,绊倒也是常有的事。   可现在,他的头发被人撩开了。   这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李睿……   “你撩开了我的头发?”   李睿莞尔一笑,挑眉道:“是又如何?”   萧靖:“……”他的手,怎么这么贱呢?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有趣,李睿顿时笑了,打趣道:“小侯爷,你是小骗子。”   谁是骗子?他可没说过,自己是丑八怪,一切都是世人的流言罢了。   不过,萧靖被揭穿了底细,心里五味杂陈,没心思搭理他,穿完衣服后,转身就走。   李睿脚步轻快,跟在他身后喊:“小侯爷,你等等啊……”   萧靖脚步一滑,恨不得一脚踹翻他。   此时,已是中午。   刺眼的阳光穿透丛林,洒落在地。   两人商量后,决定往西南方而去。   路上,李睿拉响了一支传讯烟火,红色的浓烟飘荡在空中。   “王爷,你就不怕那群杀手追来?”   李睿神色高傲,冷哼道:“来多少,本王杀多少。”   何况,在他们失踪后,下属们应该早就来寻人了,或许还在不远处。   对方若够聪明,就当避着。   要知道,昨晚他们暗杀不成,就错过了时机,再动手,就显得愚蠢了。   忽然,萧靖提起一口气,拉着李睿的手臂,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一眼看去,一具躯体倒在地上。   两人慢慢走近,见他的咽喉被一支箭洞穿了,大睁着眼,血流满地。   萧靖:“是齐勇,他死了。”   他死的太突然,是杀人灭口,还是分赃不均?   李睿环顾一圈,不见他人的踪迹,但还是提醒一句:“小心点。”   齐勇死的太蹊跷,令人不得不多想。   忽然,轻快的马蹄声从由远及近。   循声望去,一行人疾驰而来,为首的赫然是申淮。   见着两人后,他们翻身下马,齐声说:“属下等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这时,一人慌张下马,踉跄着扑过来,“王爷,你没事吧?”   “离儿,你怎么来了?”   陆离急红了眼,哭着说:“我担心你,是我缠着要来的,你别怪他们。”   李睿眼神一扫,下属们皆垂首不语,可眼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一再确认他的身体后,李睿叹息一句:“往后,你万不能再如此了。”   陆离绕过他,看向衣裳凌乱的萧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两人在外一夜,发生什么了吗?   或许,李睿见到他的真容了?   陆离有两辈子的记忆,深知,这世上没人能无视他的绝美,即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睿王,也不例外。   一想到,李睿会再次爱上他,就如上辈子一般,陆离的心都扭曲了。   手段百出,才让李睿看上自己,岂能一朝打回原形?   说到底,还是怪这个人!   万箭齐发都射不死,他真是命大。   听齐勇来信,睿王为他挡箭,险些身死。   哼,他凭什么,就凭那张狐媚惑主的脸?   终有一天,要毁了他的容颜,再扔到最低等的妓院中,被万人骑,看他还如何嚣张?   等着吧,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的。   说来说去,若不是齐勇无能,也不会让他逃过一劫。   所以啊,他死了也活该。   呵呵,无能之人,不死也没用!   陆离将心思隐藏得极好,明明嫉恨难当,却装作柔弱无辜的样子,“王爷,你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李睿摇摇头,安抚道:“没事,涂了药,也包扎了伤口。”   “怎么会这样……”陆离一直提心吊胆,终于哭了。   两人犹在说话,可有人等不及了。   忽然,申淮张开双手,急声问:“小侯爷,你要干什么?”   转头一看,萧靖已经骑上了陆离的马,面色冷峻:“走开,我现在就要回京城。”   李睿一惊,心知他心里难受,隐隐有些懊悔,一把扯住缰绳,沉声说:“你的手有伤,不能独自骑马。”   “哼,谁说不能?”萧靖横眉冷对,一把抽出缰绳,傲气说:“我策马扬鞭时,你还未扬名天下呢!”   眼皮直跳,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萧靖不愿再浪费时间,拍马就走。   “驾——”   李睿气得直跳脚,也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陆离神色茫然,跟着跑了几步,心里又气又恨,快咬碎了牙。   忽然,他蓦然抬眸,见申淮含笑看着他,不由得心慌了。   那眼神,似要将他看穿了。   下一刻,陆离悲戚一笑,心里有万般悲苦,却难以说出口。   这柔弱无依的样子,让在场之人都怜惜不已。   申淮勾唇一笑,拍了拍掌,“陆公子好本事。”   这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   陆离红了眼,迷茫问:“嗯?”   虚伪的人啊,真令人作呕。   申淮嗤笑一声,竟上马就走,也不交代一番,他该如何回去。   陆离捂脸抽泣,心里却气得发疯。   一个两个的,总有一天,要他们去死!   另一边,萧靖一路疾驰,往京城赶去。   李睿怕他出差错,一路陪伴在侧,不时劝上几句,却得不到半句回应。   这一刻,他隐隐有些慌了。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李睿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小子,一旦倔起来,一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睿暗暗叹气,却不忍过多责备。   很快,两人回到了京城。   入城后,萧靖直奔忠勇府而去,刚翻身下马,一小厮就跑了过来。   “小侯爷,你可算回来!”   “出了何事?”   小厮擦了擦泪,急声道:“昨夜,侯爷被圣上召见,直到现在仍未回来,连传信都没有。”   萧靖心头一跳,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小侯爷,奴家总算等到你了!”   转头,一太监迎面走来,捏着嗓子说:“圣上有旨,召您即刻入宫。”   “所为何事?”   “哎哟哟,奴家可不敢揣测圣意。”那太监连连摆手,恭敬道:“小侯爷,您请吧。”   他的身后,还有三十几名带刀侍卫,皆熊背熊腰。不难看出,若萧靖抗旨不尊,将会闹得很难看。   这时,李睿上前,寒声道:“圣上有何吩咐,大可告知本王,就不必劳烦小侯爷了。”   老太监吓了一跳,解释说:“哎哟,睿王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您英明神武,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不安。”   “可……”   “忠勇府上下一百多人,总得吃饭吧?”   李睿大怒,狠狠瞪着他,“你敢威胁本王?”   “老奴惶恐!”老太监欠着身子,不慌不乱说:“睿王,老奴只是传话的。”   言下之意,为难他也是没用的,要有本事,就直接去跟圣上争辩。   他的有恃无恐,加深了萧靖的不安。   看来,他不得不走一趟了。   萧靖再度翻身上马,交代道:“在我回来前,紧锁大门,一切听管家的吩咐。”   见状,李睿正欲跟上,却被老太监挡住了去路。   一行侍卫更是将他团团包围,也不怕撕破脸皮。   李睿脸色铁青,寒声说:“你们好大的胆子!”   老太监腆着笑脸,亲自奉上一方盒子,神神秘秘说:“这稀罕物,是圣上的一片美意,请睿王收下。”   李睿默然不语。   “嘿嘿……”老太监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听闻,陆公子中了蛊毒,身子很是虚弱,有了这物,就能药到病除了。”   李睿一怔,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很清楚,这是一场交易,收下盒子,就默认将萧靖推了出去。   大王年老体弱,又命不久矣,他以忠勇府为挟,召萧靖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萧统有谋逆之心,被抓住了把柄?   还是说,是梁璨再次施压,要以漠北十二城换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忠勇侯在,总不至于让他丢了小命。   萧统忠君爱国,又能主动让权,大王还是很欣赏他的,为了这一脉的延续,想必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爷孙的。   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入宫是一场困局……   就在李睿纠结之际,申淮等人终于回来了。   “王爷……”   陆离脸色煞白,从马上下来时,还险些摔倒了。   他的身子骨一向不好,受了风吹都得头疼,在蛊物的折磨下,日渐消瘦,半夜常疼得睡不着。   鬼医日日钻研,仍束手无策。   此时,解药就在他的眼前,等待抉择。   李睿面色不改,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王爷,你不开心吗?”陆离看了看他,笑得小心翼翼。   “没事。”   这一刻,李睿有了抉择,离儿的蛊毒不能再拖了。   接过盒子,李睿厉声道:“滚!”   老太监心满意足,带着人,果断离开了。   他们走后,陆离才探出头,茫然问:“他们是谁?”   申淮黑着脸,他聪明过人,也猜到了一二,呛了一句:“连宫中之人都不认识,陆公子好眼色!”   陆离一惊,双眸含泪,不敢多问半句。   心上人在默默抹泪,李睿斥责:“申淮,你过分了。”   “我过分?”申淮笑了,点点头:“好,是属下属下过分了。”   言罢,他转身就走。   马蹄扬起,申淮微微侧头,沉声道:“王爷,但愿你别后悔。”   李睿一听,脸色都变了,无端的慌乱感在心头乱窜。   刹那间,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撕裂了尘封的记忆。   顿时,凌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李睿瞳孔骤缩,脑袋疼得直抽气,因惊惧,双手微微颤抖。   这一刻,上辈子的记忆苏醒了!   陆离吓到了,忙问:“王爷,你怎么了?”   “滚开!”李睿一把拍开他的手,双眸赤红,怒不可竭道:“来人,把陆离绑起来,严加看管!”   侍卫们面面相觑。   李睿像疯了,扯过一侍卫的衣领,大吼:“立刻!”   “是!”   陆离仍未回过神来,就被反剪双手,疼得大叫。   “不……不不要……”   一时间,无边的恐惧将他淹没了。   不待多想,李睿纵马狂奔,往宫中而去。   宫中,风雨欲来。   在太监的带领下,萧靖刚一踏入天子的寝宫,身后的房门就被关上了。   偌大的寝宫中,尽是奢华,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约约,又有一股奇异的幽香。   萧靖心下狐疑,立刻屏气,却迟了一步,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如中迷烟。   这时,当今圣上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他大肚便便,脸色干枯蜡黄,两眼浑浊余光,浑身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恶臭味。   他嘿嘿笑着,迫不及待地走近,绕着萧靖转了两圈,用肥胖的手,撩开碍眼的头发。   顿时,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眼前。   李琛倒吸一口凉气,被他的美色震惊了。   “真美……”   这样的美人儿,就该是他的!   那庶子,果然没有欺骗他,小侯爷当真绝世无双。   李琛咽了一口吐沫,两眼放光,笑容猥琐之极。   “小侯爷,你别怕,本王疼你……”   萧靖气恨交加,怒吼:“别过来!”   “真野,你越野,越能激起本王的征服欲。”   李琛垂涎欲滴,挺着大肚子,再也按捺不住,如野狗发癫,龇牙咧嘴的,朝他扑了过去。   美人儿,你就死了心吧!   忽然,李琛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折腾几次,都难以起身。   他恨恨地拍了一下地面,正想撒野,就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   李琛骇然失色,一动不敢动,色厉内荏道:“放肆,你想干什么?”   “呵,你最好别太嚣张。”萧靖目露凶光,一按匕首,轻易割破了他的脖子。   鲜血顺着匕首流下。   李琛吓得哇哇大叫,“别乱来,敢伤本王,侯府上下都得为你陪葬!”   萧靖嗤笑一声,戏谑道:“是吗?倘若真有这一天,你得先死。”   “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大王乃万人之上,一旦死了,这江山就要拱手于人了吧?”   李琛被踩到痛脚,勃然大怒道:“闭嘴!本王要赐你死罪!”   “哦?”萧靖笑而不语,匕首却抵近了几分。   “你……你你……”李琛最贪生怕死,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你别冲动,大不了,本王就放了你。”   “我祖父呢?”   “走了。”李琛立刻接口,语气中不乏抱怨:“那老不死的,竟罔顾本王的旨意,私自逃跑了。”   “哼,总有一天……”   要将他五马分尸,以平心中之愤。   此时,萧靖暗暗松了口气,将匕首抵在李琛的后腰上,低喝:“还劳烦大王送我出宫了。”   “好,好……”   其实,萧靖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他浑身发软,阴阳蛊又在趁机作乱。   可,决不能在宫中倒下了。   萧靖不怀疑,若再一次被逮住,李琛会将他锁在暗室中吧。   到时,他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出了寝宫,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为何出来了。   李琛刚要开口,腰间就猛地一痛,顿时歇了心思,“小侯爷难得入宫,本王陪他四处逛逛。”   四处逛逛?   宫人们对视一眼,欲随行伺候,却被萧靖阻止了:“你们不必跟着。”   嗯?   看向大王,得到首肯后,宫人们这才止住了脚步。   于是,两人挨得极尽,往宫外而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别说是宫人,就连一只鸟儿都见不着。   眼前,就是宫门。   阳光明媚,一道冷芒一闪而过。   萧靖蓦然回首,数百名侍卫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宫门已然紧锁。   紧急关头,萧靖果断扔下李王,转身就逃。   身后,是一大群追兵。   系统不解,迷茫问:“宿主,你为何放了他?”   “放了他,忠勇府尚有一条生路,只要我不说,他不说,谁知道我曾要挟李王?”   “位高权重者,最好面子,这奇耻大辱,他当烂在心里。”   系统了解,心惊胆战道:“宿主,你快跑啊,他们快追上了。”   “跑不了,我中了迷香,浑身发软。”   以这速度,再过不久,他就得被抓住了。   显然,李王也胸有成竹,大喊:“别伤他,本王要抓活的!”   哼,就算一死,萧靖也决不苟活。   下一刻,他往城墙飞奔而上。   系统吓了一跳,失声喊:“宿主,你该不会想……”   这般想的,也不止系统。   李王急红了眼,大吼:“你们这般废物,若小侯爷有个好歹,本王要你们的狗命!”   侍卫们急了,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   很快,萧靖站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此时,他浑身发软,全无抵抗之力,成了砧上鱼肉。   一侍卫大喊:“小侯爷,束手就擒,尚有一条生路!”   呵,生路?   恐怕,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吧?   萧靖讽刺一笑,看着万里河山,张开了双手。   呵,死又何妨?   再见了。   闭上眼,萧靖从高高的城墙上纵身一跃。   这一幕,恰好落入到李睿的眼中。   他一路策马狂奔,还是迟了。   眼前,那一抹消瘦的身影从高处跌落,绝无生还的可能。   李睿目眦尽裂,心惶恐到了极点,也痛到了极点,两种激烈的情绪互相碰撞,如坠万丈深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萧靖——”   李睿双眸充血,脚踏马背,纵身飞去。   还是迟了。   那一抹身影重重地砸在地上,血流满地。   “啊——”   李睿目眦尽裂,不禁仰天长啸,一颗心仿佛被揉碎,痛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   他终于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却太迟了? 第56章 第56碗狗血   从城墙上坠落后, 萧靖就被抽离世界。   在白茫茫的系统空间中,他喊了几遍,都没得到回应, 不禁皱了皱眉。   系统哪去了?   这一次的离开, 好像有些古怪啊。   “二统, 你是死是活,好歹说句话啊啊啊……”   忽然,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宿主,你盼我死?”   嗯?还真回来了?   萧靖笑了笑,否认道:“这不可能,我对你的真心, 日月可鉴。”   不料,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其实, 你说的也对……”   它话中有话,萧靖非常谨慎, 装没听懂, 愣是没接茬儿。   随后,系统先沉不住气,抱怨道:“被你折腾过的三个世界, 在你走后,主角攻均出现了异常。”   “其中,陆长渊更是坠入魔道, 世界险些被毁, 令天道震怒。”   萧靖愣了愣, 哑然失笑:“这不可能!”   很快, 他就笑不出来了。   无他, 系统没有一分一毫开玩笑的心态,它的沉默,无时无刻不在腹诽。   这一刻,萧靖收敛神色,不解问:“怎么回事?”   “你走后,三个主角攻都疯魔了,干出的大事,令主系统都为之震怒。”   “刚才,我就去挨批评了。”   萧靖蹙眉,想了又想,叹气道:“难不成,是我死得不够惨,让他们不满了?”   “不该啊,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死炮灰,哪有那么大的破坏力。”   系统不知有何感想,无奈道:“你错估自己了。”   “错估?”萧靖满头黑线,摊开手说:“我已经将姿态放得够低了,再低,就连路人甲都不如了。”   系统看出来了,他真是不明所以。   别说是他,就连系统也没想过,在人死身退后,还会有这等破事。   “宿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你太卑微,而是太重要了?”   萧靖摆摆手,果断说:“没有这种可能!”   开玩笑,他人都死了,渣攻才幡然悔悟?   想着,萧靖气极反笑,反问:“你不会想说,渣攻们都爱我,没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吧?”   “是的。”   萧靖:“……”它应得太快、太果断,一时都想不到反驳之言了。   系统惹了一身骚,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主系统作出指示,要将你再次投入到世界中,消除主角攻的异常,将剧情拨回正轨。”   “我……”   “不能!”系统一口回绝,不容置疑道:“你必须要去。”   出师未捷就一身骚的,除了他们,也没别的搭档了。   不待萧靖争辩,系统二话不说,就将他塞进了世界中。   萧靖眼前一黑,就被迫打起了白工。   此时,他浑身僵硬,明明意识是清醒的,也无梦,就是难以清醒。   “师弟……”   是谁?   谁在说话?   “师弟,你睡很久了,该醒了吧……”   闻言,如胸膛上的大石块终于被撤走,萧靖呢喃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眸。   阳光刺眼,视野模糊不清,一个人影蓦然俯身,如一团黑雾扑来,吓人至极。   萧靖吓呆了,瞪着大大的双眸,声音沙哑:“陆长渊?”   “师弟,你终于醒了!”   陆长渊欣喜若狂,将他从冰棺中抱出,“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咳……咳咳……”在冰棺里太久,他浑身冰冷,不禁低低的咳嗽几声。   “冷吗?”陆长渊取来一件狐裘,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一举一动,都温柔体贴。   萧靖不禁怀疑,主角攻被夺舍了?   这时,系统提醒道:“你别大意,主角攻入魔了。”   “现在的他,就是修仙界的一大杀神,一旦发狂,轻则爆体而亡,重则屠戮世人。”   “在你死遁后,为了抢夺你的躯体,主角攻杀入魔界,横扫一方。”   “一时间,魔界哀鸿遍野,尸山血海染红了修仙界。”   “幸好,他找到了你的躯体,又逢含丹真人劝导,这才有所收敛。”   事已至此,明渊真君入魔一事,还是传遍了大地。   昔日的剑尊,沦为杀戮深重的魔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偏偏,是不争的事实。   那一日,明渊真君屠戮魔界一事,在不少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   魔头是没有人性的,他既然能杀得魔界死横遍野,自然能屠杀正道修士。   如今,他唯有一死,方能高枕无忧。   随即,各大名门正派或大家族都暗中向剑宗施压,大有不妥协,就围攻剑宗之势。   一时间,围剿明渊真君的呼号愈演愈烈。   偏偏,他们还是低估了陆长渊。   他曾正气浩然,一朝入魔,比魔修更邪气,杀人不过点头地。   渐渐的,对剑宗暗中下手之人,皆死于非命。   凶手,一直抓不到。   直到那天,一路过的修士有言,曾看到一白发赤眸的魔头行杀戮之事。   据描述,那魔头赫然是陆长渊!   在一群元婴大能的逼问下,陆长渊神色平静,淡淡说:“是我又如何,你们再废话,也得死。”   他的师弟死了,连魂魄都寻不着,这群人还敢耽误他的大事,真是不知死活。   陆长渊一心想着复活萧靖,谁敢挡路,杀无赦。   这一刻,人们不约而同想到:明渊真君真的疯了!   在疯魔后,陆长渊的实力愈发深不可测,隐约凌驾在修仙界之上,无人敢惹。   为了加深萧靖的直观认识,系统还截取了几段录影。   影像中,陆长渊癫狂大笑,杀的血流成河,明明戾气滔天,却不时发出悲痛的呐喊声。   他又哭又笑,从尸山血海中,翻找萧靖的躯体,在一次次失望中,愈发疯魔。   不说别的,光看这几段录影,已经让萧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吧……   暼了他一眼,一派正道之光的样子,哪有半点入魔的迹象?   系统气坏了,一再强调:“宿主,你千万别大意,走剧情,让主角攻厌恶你、不再爱慕你,撮合主角攻受,将剧情拨回到正轨上!”   “书中,你就是被打脸的早死炮灰,可不能夺了主角受的风头。”   总之,让主角攻幡然醒悟,对他心生厌烦,才是妥当之法。   为了稳妥,系统不由分说,再次开启了技能:共情。   刹那间,长久压抑的苦痛如一把利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头,悲伤堵在喉头,令人窒息。   往事历历在目,萧靖苦闷难当,在他关切的目光中,一心想逃。   萧靖用力拽着胸口,喘息道:“系统,这次的感情太强烈,我快无法思考。”   不同以往,萧靖能清楚地感受到,原主已心如死灰,不再留恋,也不敢有任何妄想。   他……想走。   “师弟,你没事吧?”陆长渊急了,探入他的经脉中,皱眉道:“你的情绪起伏太大,快平稳呼吸!”   “放开我!”在共情的麻痹下,萧靖一把推开他的手,脸色都白了几分:“我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陆长渊喃喃自语:“不用我管……”   衣袍下,陆长渊青筋暴起,在竭力忍耐狂暴的情绪。   不能,师弟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能吓到他。   他的师弟一向小气,若拗起性子,又得说狠话。   或许,是萧靖曾死过一次,让陆长渊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   失而复得后,陆长渊一改常态,已不能再忍受他的冷漠之言。   “师弟,你别动怒,我不碰你。”说着,陆长渊还后退一步,软语安抚。   萧靖心头一跳,又瞥了他一眼。这一次,却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古怪,就连眼中的疯狂都无法掩藏。   此时,他如一个疯子,拖着一把长斧头,在冰面上行走,慢悠悠地追击猎物,倘若不如意,就会一刀砍下,将自己和猎物就此葬身。   萧靖如坠冰窟,想逃,却无力逃跑。说来,他真是倒了大霉,才会摊上这档子事。   而且,这里是陆长渊的洞府吧?   这段时间,他就待在这里,那柳元白呢?   想着,萧靖挣扎着起身,喃喃自语道:“不行,我要回去。”   “师弟,你想去哪?”陆长渊挡在身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师兄,你和柳元白不是结契了吗?”萧靖神色落寞,哽咽道:“我在这里干什么……”   “没结契。”   “什……什么?”   陆长渊握住他瘦骨嶙嶙的手腕,解释道:“结契大典取消了,我和白儿并未结为道侣。”   萧靖万分惊诧,失声问:“为什么?”   主角攻受没有结为道侣?怪不得剧情都飞到八百里之外。   问到原因,陆长渊久久没有回答。   这个答案,他不会想听到的。   可他不想说,萧靖却执意要一个回答,“为什么,你不是深爱柳元白吗?”   这一次,陆长渊回应得很快:“我不爱他。”   “这不可能!”   “我对白儿……”陆长渊稍稍思索,低声说:“唯有师徒之情。”   结契大典取消后,白儿哭过求过,师父也询问过,全修仙界都以为他们私相授受,明渊真君是不能接受师弟之死,内心自责,才会退缩的。   然而,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在萧靖一睡不醒的日子里,陆长渊反反复复想起两人的过往,越想越悲痛。   以往,他多狠心啊,一次次将师弟拒之千里,任他哭闹,都冷眼旁观。   隐约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在说:不该这样的……   他如被鬼了迷了眼,在白儿出现前,明明也对萧靖心生好感的。   他不止一次在想,这是一个阴谋,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这次,不管幕后黑手是谁,都休想再夺走他的师弟!   刹那间,陆长渊的气息变得极其可怕,浓郁的魔气自双眸涌出,瞬间将他吞没了。   “系统,他真的入魔了!”   萧靖冷汗涔涔,在狂暴的威压下,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如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天,他抽出仙骨后,根基被毁、修为尽废,比凡人还不如,岂能承受住元婴大能的威压。   鲜血刺痛双眸,陆长渊浑身一冷,魔气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悔恨在心头蔓延,陆长渊将他靠在床榻上,愧疚道:“师弟,我伤了你。”   萧靖咽下一口血,撇过头:“你伤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何必惺惺作态。”   这一句话,如一把重锤砸下,陆长渊神魂不稳,气血再度翻涌,在发作前,快步走出洞府。   再回来时,他端着一碗小米粥,坐在床榻边,舀起一小勺,喂到萧靖的嘴边。   “师弟,你睡了许久,饿坏了吧,这是我亲自熬的粥,你尝尝?”   萧靖咽下一口唾沫,不虞道:“我不吃。”   “怎么了?”   “陆长渊,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自苏醒后,萧靖就从未喊他师兄,好似要划清界限般。   对此,陆长渊也只能装作不知,小心问:“何事?”   萧靖嗤笑一声,冷冷说:“以前,我也曾常常为你洗手作羹汤,你是怎么说的?”   刹那间,一幕尘封的记忆划过脑海。   陆长渊犹记得,他说:“你不思进取,贪图口舌之欲,比新入门的弟子还不如,岂能长进?”   顿时,他脸色陡变,端碗的手都僵硬了几分。   萧靖勾唇一笑,傲然道:“明渊真君,你是不可一世的剑尊,岂能亲自下厨,莫非你也是贪图享乐之人?”   “不对,你修为高深,已是万万人之上,一举一动都是别有深意的,我不该妄自揣测。”   随即,萧靖行了一礼,致歉道:“明渊真君,我口不择言,多有得罪,请见谅。”   陆长渊喉头一哽,纵有万般解释,都无从说出口。   到最后,他唯有装糊涂,低声说:“喝粥吧,要凉了。”   粥已到嘴边,萧靖却不肯张口,只冷冷地看着他。   一时间,两人陷入于僵滞中。   陆长渊垂首敛目,又说:“师弟,你好歹吃一口吧,别饿坏了身体。”   “这么坚持?”萧靖挑起眉头,猜测道:“难不成,你在里面下了毒?”   言罢,萧靖吃下一口粥。   肠胃太久未进食,一尝到味道,就引起了剧烈的反应。   胃部翻涌,萧靖打了个寒颤,一时没忍住,「哇」的吐了出来,只好吐在陆长渊的衣物上。   顿时,酸臭的黄胆水沾污了一尘不染的剑尊。   系统哇哦一声:“你完了。”   剑宗皆知,剑尊极爱干净,容不下一点污秽。   这一次,他会大发脾气吧。   别说系统,就连萧靖都提起了心眼,等待接下来的斥责。   不料,他的惶恐,却更加深了陆长渊的悔恨。   他都做了什么啊,才能师弟这般谨小慎微?   陆长渊面不改色,为他擦拭嘴角,关切问:“怎么吐了,是不合口味吗?”   温热的指尖拂过嘴角,如蜻蜓点水,撩起阵阵涟漪。   萧靖蓦然往后仰,眉眼厌烦:“我错怪你了,这粥没毒,是太难吃。”   似想起那味道,萧靖又恶心想吐。   陆长渊心痛难耐,走远几步,哑声说:“也是,我厨艺不精,你不爱吃是应该的。”   “师弟,你等一会儿。”   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洞府中。   嗯?去哪了?   萧靖在洞府里转了几圈,都无法走出去,修为尽废后,他不可能冲破禁制。   “系统,他该不会想软禁我吧?”   “有可能。”   萧靖一顿,自我麻痹:“我不信……”   系统也不跟他争辩,直白道:“信或不信,你慢慢就知道了。”   反正,时间能见证一切。   这一会儿,萧靖越长越多,心情也有些浮躁。   只是,他毕竟刚苏醒,身体还十分虚弱,沦为废人后,饥饿感十分明显。   走了几圈,就累得气喘吁吁,侧躺在床榻上,渐渐睡着了。   殊不知,这一幕尽然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   陆长渊敛息,站在洞府中,直勾勾看着他,嘴角挑起邪异的弧度,在心里说:“凉老,我的师弟真美。”   “闹脾气时美,不理人时美,就连睡着了也这么美。”   “天上地下,他的美都是属于我的。”   凉老寄身于上古戒指中,叹息说:“你还不明白吗?他不想看到你。”   陆长渊置若罔闻,径直坐在床边,大掌拂过他的侧脸,幽幽说:“我的师弟,就躺在我的床榻上呢。”   他这么乖,这么魅惑,连闭眼时都散发着光芒,分明就是在勾引人。   陆长渊手指一勾,轻轻为他披上一张轻盈的披风,笑着说:“真好,师弟染上我的气味了。”   虽然,这气味还流于表面,可聊胜于无。   一想到,他会由里到外都被自己占有,染上自己的雄风,陆长渊就气血翻涌,一道魔气在眉宇间萦绕。   凉老:“你又疯了,守住道心!”   “我没疯,我想要师弟罢了。”   他明明深爱自己的,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小骗子,是会受到惩罚的。   指尖恋恋不舍,缓缓往下,似在探索更迷人的珍宝。   凉老大喝一声:“你想得到他,就不要伤害他!”   陆长渊闻言,浑身一僵,指尖停止了侵犯。   “你还害得他不够吗,还想如何?”   “我……害他?”   凉老脸色冷峻,义正言辞道:“你清醒点吧,别一错再错了。”   刹那间,魔气扎入识海中。   陆长渊收回手,不知在嘀咕什么,一会儿勃然大怒,不时又独自轻笑。   系统将他的诡异尽收眼底,恨不得眼瞎了,也不必如此害怕,“宿主,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就算不说话,陪着它也好。   萧靖迷茫睁眼,“啊?”   “主角攻回来了,正在床边看着你!”   “嚯!”萧靖骇然失色,猛地从床上惊醒,怕露出马脚,装成做了噩梦,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   陆长渊心疼,立刻现身,急声问:“师弟,你做噩梦了?”   萧靖无声点头,觑了他一眼,心更慌了。   可不是噩梦嘛,谁能想到主角攻会一声不吭地窥视他?   擦了把冷汗,萧靖有气无力问:“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陆长渊举起一盒桂花糕,欣喜说:“师兄,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桂花糕很精致,气味也很香,却不合口味。   “我不爱桂花糕。”   陆长渊微微蹙眉,眉宇间尽是不信:“以往,你明明最爱吃桂花糕,我一天不给你买,就闹得慌。”   回想往事,萧靖神色淡淡,无悲也无喜,“不是的,我从来就不爱吃桂花糕。”   “是因为你喜欢吃,我想和你有同样的喜好,才说自己也喜欢吃桂花糕。”   “其实,我不喜欢桂花的气味,每次吃,都会吐得很难受。”   陆长渊神魂剧荡,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不可能!”   话虽如此,他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无法承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已经瞒了这么久,为何要揭露真相?   萧靖喉头酸涩,在一次次的绝望中,已打不起一丝精神:“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在男人的沉默中,萧靖继续说:“以前,因为欢喜,我甘愿欺骗自己;现在,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我不爱吃桂花糕,就如……”   “别说!”陆长渊伸出手,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在刺骨难耐的悔恨中,收敛魔气,缓声说:“没关系,你爱吃什么,我就给你买。”   萧靖心里诧异,对他的忍耐颇为不安,自暴自弃说:“我什么也不想吃,我仙骨被毁,修为尽废,反正也活不久了,死了也好。”   “别胡说!”   现在的陆长渊,不能听到「死」这个字眼,谁说的也不行。   “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抽出了仙骨,有师兄在,都会好起来的。”   “好?怎么好啊?”   萧靖看着他,逼问:“怎么好,怎么好起来?”   陆长渊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怕见到他不加掩饰的冷漠,沉声说:“你可以重新修炼。”   若将一枚假丹打入他的体内,能调动灵气就可,虽不尽人意,好歹也能聚灵气,多活许多年。   偏偏,萧靖不同意:“修炼太苦,我不想练。”   陆长渊一听,立刻说:“没事,你有底子在,我可以修炼你的功法,将修为直接灌入你的丹田中。”   “太痛了,我也不想受罪。”   “不痛不痛,”陆长渊连连摆手,急言急语:“听闻,南海归墟处有一并蒂莲,能除世间疼痛,我去取来!”   萧靖眼皮一跳,担心说:“这样一来,我得承受多少流言蜚语。”   陆长渊一听,还以为他松口,安抚道:“不怕,谁敢议论你,我就全都杀光。”   怎么能不怕,就是他的态度才让人惧怕。   萧靖摇摇头,始终提不起兴趣:“我不愿再修炼,当一名凡人,生老病死也很好。”   生老病死?   死?谁都可能会死,唯独他不能死!   陆长渊面色不显,绕开话题说:“不急,你再想想吧。”   “好好好……”   萧靖一心敷衍,与他独处一室,总觉得浑身不适,试探问:“春天了,灵光峰上的花开了吗?我想去看看。”   说着,他往门外而去。   这一次,陆长渊却没有阻止,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亦步亦趋,比一般的师兄弟还要亲密些。   可惜,灵光峰上唯有一株光秃秃的桃花。   “花未开。”   语气中,不乏落寞。   忽然,两名弟子恰好路过,见到他们后,顿时震惊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青莲真人,可他不是……”死了吗?   这句话,是灵光峰上的禁语,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听闻,青莲真人抽出仙骨后,又堕入魔界,不幸陨落。   为此,明渊真君疯疯癫癫,不信青莲真人已死,在找回躯体后,又四处搜寻他的神魂,妄图人死复生。   如今看来,他成功了?   得知这天大的秘闻后,两人一阵后怕,他们会被灭口吗?   “跑吗?”   “跑……跑吧?”   两人互相推搡,想逃,又双腿发软,只觉得灵府上悬着一把大刀,随时可能劈下。   萧靖看得好笑,朝他们招招手。   两人更怕了,对视一眼,顶着重重压力,快步走近,行礼道:“见过真人。”   “你们是哪座峰的弟子?”   张凡态度恭敬,谦卑说:“我们是含丹真人座下的记名弟子,刚来不久。”   萧靖一听,不禁喜上眉梢:“你们是师父新收的记名弟子啊,这么说,我也当师兄了?”   两人齐呼不敢,只是记名弟子,能不能入门还是未知数呢。   况且,是宗主怕含丹真人过于悲痛,将他们硬塞过来的。   老实说,他们的处境有几分尴尬。   萧靖不以为意,对他们的态度异常亲昵:“入了灵光峰,自当勤加苦练,你们的人品和努力,师父都心中有数的。”   张凡喜不自胜,扬声道:“是,谨遵真人教诲!”   下一刻,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此时,一双血红的眼看着他,不带任何温度,像在看一个死人。   正是明渊真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57碗狗血   刹那间, 张凡噤若寒蝉,见明渊真君魔气缭绕,笑容邪魅又玩味, 隐约露出青面獠牙, 双眸一片血红, 恍若从九幽爬出的魔鬼。   张凡:“!!”他就此丧命矣!   不仅是他,另一记名弟子也看到了明渊真君的变化, 不禁想起传闻,惊得双腿直发抖。   两人脸色煞白,像看到了大恐怖,喉头被一团棉絮塞住了, 连惊叫都做不到。   太……太可怕了!   明渊真君疯了,他真的入魔了!   萧靖不明所以,走近一步问:“你们怎么了?”   随着他走近, 男人愈发暴戾,滚滚魔气令脚下的大地都冻结了。   刹那间, 张凡仿佛看到了九幽地狱, 不由得瞪大双眸,满脸惊骇,心跳到了嗓子眼。   古朴戒指中, 凉老叹气说:“他们不过是毛头小子,你又何必计较?”   陆长渊邪肆一笑,不满说:“方才, 师弟和他们说了好多话呢, 还对他们笑了。”   五句, 师弟足足和他们说了五句话。   陆长渊嫉妒到眼红, 恨不得世人都死绝了, 让师弟只能看得到他,跟他一人说话,只对他展露笑颜。   凉老连连叹气:“你如果杀了他们,青莲真人会与你置气的。”   “他们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萧靖心有所感,蓦然回头,却见陆长渊浅笑安然,不似以往冷漠,哪里有半分可怕的样子。   想了想,萧靖靠过去,低声说:“陆长渊,我现在没有储物戒指,你借我一些丹药或法器,我赠予他们当见面礼。”   陆长渊心跳如擂鼓,嗅着他浅浅的幽香,心底的阴暗又在作祟。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向两人,陆长渊点点头:“理应如此。”   随即,他取出许多丹药和用不着的法器,温厚说:“望你们勤加修炼,不堕师父名声,为灵光峰争光。”   两人面面相觑,恐慌仍缠绕在心底,谁也没敢收下。   陆长渊笑了笑,“嗯?”   遭了!   张凡一向敏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接过见面礼,恭敬道:“多谢真君和真人的厚礼,我二人定勤勤恳恳,侍候在师父的左右。”   萧靖笑靥如花,不吝夸赞:“不错,你们很不错!”   “多谢真人夸奖。”   摆手让两人离开后,萧靖叹了口气,惆怅道:“他们年轻气盛,灵根也不差,真好啊……”   “不过是三灵根,差强人意罢了。”陆长渊出言安慰,趁势说:“师弟,你若想修炼,还有一法子。”   萧靖勾起了好奇心,瞪着澄澈如水的眼眸,直愣愣看着他。   陆长渊思绪躁动,哑声说:“重塑仙骨。”   根基被毁不可怕,陆长渊有信心,可以为他寻来更好的仙骨。   当然,萧靖也想到了,皱眉问:“哪来的仙骨?”   “这世上,修士何其之多,总有几个天才之流,根骨尚可。”   萧靖勃然大怒,斥责:“为了救我,你要杀害无辜之人?”   刹那间,陆长渊的双眸中缠绕着一圈圈红痕,魔气若隐若现,目光所及,有冰封万里的邪气。   “师弟,你别怕,此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萧靖脸色大变,毫不客气地怒骂:“你疯了!”   系统吓了一跳,急声说:“宿主,你就别再刺激他了。”天呐,他怎么敢当面说主角攻疯了?   “他就是疯了。”   萧靖拧眉,咬牙切齿说:“你要自甘堕落,是你无能,但别拖累了我,也别害了剑宗。”   陆长渊心头一沉,纵有万千之言,在他失望的目光中,都说不出半个字。   “为了救你的好徒儿,你默许我抽出仙骨,你忘了吗?”   “你的徒儿,被你万般宠爱,你们曾举行结契大典,你忘了吗?”   “你厌弃我,觉得我处处不如你的好徒儿,你也忘了吗?”   “种种过往,化作刻骨的仇恨,我一刻不敢忘,你能忘了吗?”   “我死了,你非要寻到我,为我处处着想,也不想想,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明渊真君,你不必惺惺作态,我不稀罕你的关怀。”   “我没有你这么虚伪,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会为了苟活,而害人性命!”   陆长渊喉头一哽,如被无数长针刺入胸口,疼得无法喘息。   前尘往事都化作浓浓的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陆长渊恨,恨自己绝情,一次次伤了他。   如今,他遭报应了,也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眼前,还是他的师弟,却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不会再痴痴地对他笑、为他哭,因他而心动,或对他抱有念想。   陆长渊甚至不敢与之对视,怕那双灵动的眼中,唯有淡漠。   怎么……   怎么会这样?   他后悔了,能不能重来一次?   陆长渊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却硬生生忍住了,“师弟……”   萧靖撇过头,不想听。   十指微冷,陆长渊喉头一紧,沉声问:“师弟,你要如何,才愿意重新修炼?”   “呵……”萧靖笑了,笑得傲气又冷漠:“很简单,我要我的仙骨。”   陆长渊一怔,心头仿佛坠着一块大石头,艰难说出:“此前,白儿危在旦夕,已经用了你的仙骨……”   “无妨,让他抽出来便是。”   陆长渊不言不语。   “呵呵,你装什么?”萧靖气极反笑,又问:“陆长渊,你在装什么呢?”   说了这么多,他最在意的,还是柳元白。   “用了我的仙骨,柳元白得意坏了吧。”萧靖想起他的虚伪,只觉得恶心,“他手段百出,也算是得偿所愿。”   “也是,有偏爱他的明渊真君,柳元白有恃无恐是应当的。”   陆长渊内心苦涩,在他的指责下,无从辩解。   其实,柳元白危在旦夕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为何在魔婴死后,他会无故遭到反噬。   陆长渊已有猜测,可无凭无据。   那时,柳元白每日每夜都在哀嚎,求师父救他、怜惜他。   说到底,他是不愿死的,更不想修为尽废。   “师父,你不是想中止结契吗?”那天,柳元白哭喊着,像一只卑微的蝼蚁:“求你救救我,你用师叔的仙骨救我一命,我就死心了,甘愿与您解契。”   怕他不同意,柳元白一再祈求:“师父,你也不想师叔醒来后,还看到我在碍眼吧。”   “倘若您见死不救,师叔得多失望啊。”   这句话,彻底动摇了陆长渊的心。   没错,不能让师弟失望,也不会再让他伤心了。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神智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样的人,贪生怕死,又心眼奸诈,何等平平无奇,他怎么会被迷了眼,竟觉得这弟子天真善良?   “你好自为之。”   最终,陆长渊还是救了他,以换来两人一刀两断,不可再提起结契一事。   “师弟……”   萧靖不愿听他辩解,打断说:“陆长渊,如果你诚心诚意要悔改,不如……”   “不如什么?”   “你我都是剑修,又曾修双剑合璧之术,你的仙骨应该挺适合我的吧?”   萧靖笑意不达眼底,故意为难他。   不料,陆长渊眉目如初,竟看不出一分一毫的不如意,点头说:“好。”   萧靖一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愿意?”   “师弟,只要你能重登仙途,区区仙骨又有何妨?”   言罢,他叮嘱几句,让萧靖不要离开灵光峰,又留下一金丹期的傀儡,一再确保他性命无忧后,转身就遁走了。   萧靖像无头苍蝇乱转,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这才确信,他是真的离开了。   “系统,陆长渊真的走了?”   “走了,不出所料,他去抽自己的仙骨了。”   萧靖一哽,愣愣问:“不,不是……你就这么淡定?”   系统心很累,语气中有淡淡的忧伤:“刚刚,我又被主系统警告了,因为主角攻有陨落的可能性,让我们见机行事。”   天空,是灰白色的……   他的运气,一衰再衰,堪比衰神附体。   事到如今,他只能前去一看。   此时,绝灵潭冰封万里,稀薄的灵气都化成水珠,零零稀稀挂在枝头。   一处山洞中,陆长渊双目赤红,浑身魔气滚滚,嘴角泛起邪恶的笑意,如癫狂的魔头,五指成爪,一下下拍向自己的丹田。   他不停地吐血,好似陷入了自我编织的美梦中,明明在自虐,却笑容诡异。   凉老心都凉透了,入魔后的陆长渊极其骇人,说话时都谨慎了几分:“你这又是何必?”   “师弟想要我的仙骨,”陆长渊是笑着的,激动说:“要了我的仙骨,我们就融为一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吗?   凉老暗暗心惊,忍不住劝:“没了仙骨,你如何修炼?”   陆长渊下手更狠了,淡淡说:“这世上,修士何其多,总有适合我的仙骨。”   渐渐的,他的脸上泛出一丝阴邪的笑意:“何况,没有仙骨也能修炼……”   “你……”凉老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半个字。   “太久了,师弟要等急了……”   陆长渊发狠,一双鹰爪穿透了腹部,捏住自己的仙骨,用力一扯。   “啊——”   刹那间,剧痛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躯体,就连神魂都疼得呐喊。   陆长渊乃剑修,一身剑骨,傲气不可侵,被挑衅后,激出万道剑气,在体内厮杀。   “噗——”   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雪地。   凉老大惊,大喊:“你的仙骨有铮铮杀意,触之必诛!”   “谁能杀我,啊哈哈哈……”陆长渊癫狂大笑,整个人愈发邪气,捏住仙骨,暗暗发力。   顿时,剧痛如数不尽的钢针利刃,狠狠将他洞穿了。   陆长渊瞪大双眸,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躯体微微发抖,神识像被一只大手撕裂了,痛得仰天长叫。   “啊啊啊……”   就在仙骨松动时,一道清瘦的人影遁来。   陆长渊瞳孔骤缩,身形一闪,就狠狠掐住了那人的脖颈,稍一用力,就能了结他的小命。   “师……师父……”   动作一顿,陆长渊并未松开手,目无表情问:“你怎么来了?”   柳元白紧紧扒着他的手,几近窒息,小脸都涨成了紫色,惊惧说:“师……师父,我担心你……”   “哦?”   担心他?呵呵,这可真有趣。   陆长渊魔性大发,眼神极其残忍:“白儿,你是为师的好徒儿,就大胆说吧,谁让你来的?”   或者说,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柳元白吓哭了,他深知,男人真会杀了他。   或许,杀了后,还会残忍地搜魂。   “我……我我……”   陆长渊没耐心,五指暗暗用力,掐得他两眼发黑。   “咳咳……我说……”   他已示弱,五指仍未松开,柳元白心惊肉跳,急声道:“有一道声音在我脑海里说,让我来阻止你抽出仙骨。”   “谁?”   “我……我不知道……”   陆长渊笑了,遗憾道:“死人,才会嘴硬呢。”   柳元白泪如泉涌,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战战兢兢说:“师父,我真不知道。”   那道声音确有其事,可柳元白心有所感,这是不能为人道的秘密,否则他会大祸临头。   陆长渊饶有所思,一团阴冷的魔气聚集在眼球,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幽光,似穿透他的神魂,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   刹那间,九天之外落下一道惊雷,如五爪金龙,强势撕裂了绝灵潭。   万里大地裂成蛛网状,一声巨响,化为烟灰,留下无数道深沟,底下一片漆黑,似直通九幽。   同一时间,无数人修士抬头望天,皆万分震惊。   天道,震怒了!   他们惶惶不安,生怕被天道的怒火波及,落得个魂飞魄散。   其中,又属柳元白最为惊惧,在惊雷落下的那一刹那,他心神俱颤,神魂中似乎被抽走了什么,曾耀眼如烈日的灵府变得暗淡。   眼前,陆长渊却笑容邪魅,了然道:“原来如此……”   这一切,竟都是天道在背后操纵,众生如棋,祂即是落棋者。   可笑啊!   凉老也震惊了,他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天道的手段,呢喃说:“明渊小子,你唯有顺天而行。”   “顺天?”陆长渊仰天大笑,恶狠狠道:“天道不仁,我非要逆天而行!”   言罢,陆长渊心头一片清明,识破天道的所为后,对柳元白再无好感,心中唯有厌恶。   这样的人,竟是天道之子,他惊才绝艳的师弟却是炮灰?   呵,他也配?!   杀气瞬间爆发,席卷着阴冷的魔气,令一方天地都笼罩在黑暗之下。   柳元白尖叫连连,哭着喊:“师父,求求你,饶了白儿吧……”   “你怕死?”陆长渊脸色阴沉,冷漠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当你勾结魔婴时,可想过,萧靖也会死?”   柳元白大惊,“你……你为……”魔婴都死了,他怎么知道的?   那时,柳元白敏锐感觉到,师父待青莲真人不似以往,总有意无意地投去目光,连练剑时,都常常分心。   或许,连师父都不曾得知,当他听到青莲真人的名讳时,嘴角是带笑的。   柳元白慌了,心里又妒又恨。   正此时,魔婴出现,口口声声说同情他,要助他夺回陆长渊。   柳元白不是傻子,心知那人很可怕,说着帮他,不过是玩弄人心,以此为乐罢了。   可,溺水之人遇到了浮木,又岂能松手?   慢慢的,柳元白也对他的身份抱有极大怀疑,想撇清,却深陷泥潭。   魔婴死后,他仍惴惴不安,没有一夜能睡得安稳。   原以为,事情已风平浪静,怎地被师父知道了?   柳元白心慌到了极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含泪说:“师父,我没有……”   陆长渊神色阴邪,双目赤红,如九幽魔魅般骇人,语气冷冽之极:“没有?”   若不是窥见了一丝天道,他还真没有证据,可如今……   他倒要看看,若杀了天道之子,将如何?   顷刻间,狂暴的杀意让整个剑宗都惊骇了。   柳元白恐惧到了极点,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跳动,在强大的魔头前,毫无逃生之力。   危急关头,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住手——”   是师弟!   陆长渊在一瞬间收敛气势,滚滚魔气烟消云散,阳光再度洒落大地。   他立在冰雪之上,容貌出色、气质高雅,恍若九天仙人,浅笑间,有说不出的气魄。   柳元白跌落在地,在死里逃生后,吓得惊魂未定,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这一刻,他对于青莲真人的到来,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   “呼……呼呼……”   萧靖伏在傀儡的后背,在狂风吹袭下,一度喘不过气,小脸都憋红了。   还好赶上了!   萧靖一阵后怕,当系统不断发出警告,陆长渊要杀了柳元白时,他都难以置信。   两人是书中的主角攻受,一路携手,令人艳羡,怎会闹出人命?   看来,剧情是真的出了大问题,已经到了崩溃之地。   萧靖脸色煞白,喘着气说:“柳元白,你过来。”说着,朝他招招手。   话音刚落,余下的两人都愣住了。   柳元白看了看青莲真人,又瞥向师父,竟心乱如麻,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过去了,将会比死更可怕。   没想到,师父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这等地步,连青莲真人多看他人一眼,都心生嫉妒。   柳元白不怀疑,若哪一天青莲真人失踪了,定是被师父给囚禁着,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师叔只能与他相伴。   想到这里,柳元白倒吸一口凉气,对青莲真人很是同情。   或许,他的眼神太过直白,惹得陆长渊瞥了一眼。   就一眼,足以令他惶惶不可终日。   哼,他的好徒儿真碍眼啊,不仅让师弟对他另眼相看,还不识趣地快滚,真想杀了他呢。   除了天道赐予的荣光,他有什么特别的,师弟想唤他过去干什么?   若不是柳元白,师弟也不会明明见到了自己,却视若无睹,都怪这些人,才让他分心了。   陆长渊飘渺出尘,眼中一片柔情,哪里有魔头的影子?   只见他回过头,淡淡说:“白儿,你师叔唤你过去呢。”   柳元白心头一跳,透过他冷漠的双眸,竟看到了一片炼狱,凄厉的哀嚎此起彼伏。而他,正在其中受尽煎熬,生不如死。   薄薄冷汗浸透了后背,柳元白浑身发抖,梗塞道:“不……不不不必了……”   萧靖眉头微蹙,神色中有一丝茫然。   他险些被杀,还坚持待在陆长渊的身边?他的爱,就这么深重?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萧靖也无话可说,唯有提醒:“陆长渊,这里是剑宗,可轮不到你张狂。”   看看寒冰潭,在天谴下,撕裂成了一道道深渊,若他再发疯,指不定给剑宗带来多大的祸端。   陆长渊像偷吃了蜜糖,笑容温柔:“师弟,你说得对。”   “而且,柳元白是你的徒弟,为人师表者,当以身作则,岂能一时气愤,就痛下杀手?”   “师弟,你所言有理。”   萧靖一顿,在他诚诚恳恳的态度下,有气无处撒:“况且,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你也不想让他失望吧?”   陆长渊点点头,愧疚道:“师弟,听你一席话,我方知错得有多离谱,定会改的。”   不为人知的一面中,陆长渊笑开了花,愉悦道:“凉老,你看看我师弟,他跟我说了好多话呢。”   “我的师弟有天人之姿,性子又好,待人也友善,资质更是万中无一,就连不开心时,说话也是动听的。”   “当然,我的师弟只对我这般,要是谁敢觊觎他,就一剑杀了吧,嘻嘻。”   暗地里,他已经疯得不像人了。   凉老听得心头发凉,也不禁对青莲真人感到同情,被一个疯子恋慕着,该多害怕啊。   显然,萧靖也看出了他的疯魔,说不害怕是假的,可箭在弦上,哪有回头路。   “陆长渊,你走吧,不要再多生事端。”   “师弟,你再稍等片刻,我很快就能抽出仙骨!”   一听到「仙骨」,柳元白骇然失色,以为他要秋后算账,不禁双手抱胸,踉跄往后退。   很快,柳元白就知道,师父竟是要抽出自己体内的仙骨,让青莲真人重登仙途。   这……   简直不可思议!   那么,青莲真人会同意吗?   倘若萧靖能听到他的心里话,定会大嚷:“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由始至终,都不过是陆长渊的一厢情愿罢了。   因此,萧靖寒着脸,语气严肃:“陆长渊,我不要你的仙骨,你不必白费劲。”   “不要?”   无人得知,他心底的暴虐再度蠢蠢欲动。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冷笑说:“人尽皆知,你堕魔了,你的仙骨沾染魔气了吧。”   “扔到路边都要被人吐口唾沫的仙骨,你给我?”   “陆长渊,你是相救我,还是想害我?”   萧靖神色憔悴,双眸却明亮如繁星,冷笑时,尽是嘲讽:“你自甘堕落,已声名狼藉,还想拖我下水?”   “你……是这般想的?”   陆长渊心头苦涩,被误解、被嫌弃的滋味是如此难受。   这样的话,他说了千百次,萧靖听了后,很伤心吧,会偷偷哭泣吧?   想来,他不过听了一次,就心痛到难以喘息,倘若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会心疼至死吧。   这一刻,他有多难受,就有多懊悔。   悔恨如一把利刃,活生生插进他的心里,还狠狠搅了一圈,难以愈合的伤痕将伴随一生。   陆长渊笑不出来了,晃了晃身子,仿佛踏出了一小半步,又似没有,苦涩说:   “师弟,你说得对,我的仙骨染着魔气,岂能配得上你?”   他的师弟,自然要用最好的。   他真傻,差点又让师弟不开心了。   陆长渊想通了,浅浅一笑:“师弟,你放心,我懂了。”   萧靖:“……”你懂了什么?别乱想,更别乱来啊!   “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吧。”说着,陆长渊朝他伸出手。   萧靖满头黑线,在他的坚持下,再度伏在傀儡的背上,往灵光峰而去。   陆长渊不以为意,笑了笑,径直收回手,追了过去。   两人离开后,柳元白顿时跌坐在地,心仍怦怦直跳,他……侥幸逃过一劫。   回到灵光峰,萧靖愈发疲倦,拖着酸痛的身子,一头栽在床上。   此时,一清瘦的人儿静静躺在床上,连呼气时,都带着诱人芬芳。   陆长站在床边,静静凝视他的睡颜,竟觉得满足之极,缓缓露出一抹邪笑。   忽然,他抬起手,瞬间拍碎了那一具傀儡,却仍觉得不解恨,连灰烬都一把火烧毁了。   区区一个傀儡,竟敢背起他的师弟,定所图不轨!   凉老无奈,叹气说:“只是一具傀儡……”   “傀儡又如何?这世上,到处都是敌人,都在觊觎师弟,妄图从我的身边夺走他!”   “哼,没人能抢走他,没有人……”   他的师弟真美啊,连睡着了,都惹人相思。   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在做美梦吗?   若梦中有他,暔渢死也无憾了。   陆长渊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他的神魂从另一个世界拉来,生怕他再度离开,或被天道算计,一步不敢离开。   日月清辉,洒落人间。   陆长渊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非但不厌烦,反而喜笑颜开,不禁想,若这一刻能停止,该有多好啊。   这时,心魔又开始骚动,在他耳边说着一句句蛊惑人心的话。   恍惚间,陆长渊已经坐在了床边,双眸荡漾着魔气,笑容阴邪。   大掌轻抚他的侧脸,指尖划过细腻的脖颈,挑开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一对花骨朵若隐若现,美得不可思议。   粗糙的指腹碾过花骨朵,两朵红梅于指尖绽开,羞羞答答的,泛着幼嫩的粉色。   陆长渊眸色深邃,躁动的魔气在体内沸腾,无处发泄。   顷刻间,萧靖眉头紧皱,不安地转动脖子,似陷入了噩梦中。   其实,并无噩梦,不过是脑海中疯狂响起了「嘟嘟嘟」声,吵得他头痛欲裂。   【警告!警告!!】   系统:“宿主,不好了,另一个世界也出问题了,我们得立刻赶过去!!”   萧靖蓦然惊醒,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来不及震惊,就被系统抽离了世界。   下一刻,他身子一软,埋在了陆长渊的怀里。   两人挨得极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陆长渊呼吸一顿,感受着他的体温,沙哑说:“师弟,你同意了?”   无人回应。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等了等,陆长渊邪气一笑,亲了亲他的发顶,呢喃说:“师弟,我会对你好的……”   言罢,大掌探入宽宽的衣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第58碗狗血   迷蒙睁眼, 头顶是晃眼的白炽灯。   萧靖浑身僵硬,转了转脖子,见自己身上插满了管子, 各种数不清的仪器在运转, 不时发出「嘀嘀」声。   这是哪里?   记忆中, 他被一辆车撞飞,理应死了, 怎么还活着?   萧靖双唇发干,扯掉身上的管子,拖着沉重的身子挪下床,往窗外看了一眼, 竟是波涛汹涛的大海,顿时更慌。   出门后,长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   “有人吗?”   萧靖走了几步, 不免有些惧怕,又喊:“有人吗?”   忽然, 沉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萧靖转头一看,还是熟人呢。   李助理惊喜万分,由于走的急, 脸色都涨红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激动的。   “萧少爷, 你终于醒了?!”   萧靖满头黑线, 这是哪门子的称呼?   “你别叫我萧少爷……”他好意思, 萧靖还不好意思呢。   不料, 李助理猛地摇头, 急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开玩笑,以江总对他的重视,别说是萧少爷,就是萧大爷也叫得。   萧靖不多计较,疑惑问:“这不是医院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话音未落,三四名佣人小跑而来,她们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担心的,都哭出来了。   “李助理,我……我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这位少爷昏迷了这么久,她们不过偷懒了一小会儿,怎么就醒了?   醒了,却没人伺候着,还让他独自下床,瘦骨嶙嶙的手背上还溢出了血珠。   这下子,江总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想起那位煞神的手段,她们恨不得投身大海,也能留个全尸。   李助理也气炸了,跳脚道:“你们跟我说也没用!”   你们怕,他更怕呢!   倘若被殃及池鱼,连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萧靖左看看右瞧瞧,暗暗问:“系统,他们在唱大戏呢?”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见鬼了,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系统顿了顿,无奈极了:“宿主,她们没痛哭流涕,已经很不错了。”   萧靖:“??”怎么回事,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随机,系统扔给他一份报道。   【震惊!江氏总裁一掷万金,秘密招揽全球顶尖医学人才,竟是为了?】   嗯?为了什么?   这是哪来的标题党,这吊人胃口的技术是钓鱼学来的吧?   萧靖不解,“什么事?”   “我不敢说,怕你无法接受……”   萧靖心头一跳,顺势道:“那你别说了!”   系统:“……”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能停下。   此时,系统像是没听到,语速极快道:“你车祸后,江元化就疯了,招来全国顶尖的医学专家,日夜救你,虽堪堪保住一条命,却昏迷不醒,随时可能一死。”   “随后,江元化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救活你。”   “医届巨擘使出浑身解数,竟发现,你虽活着,可意识全无。”   在萧靖日复一日的昏迷中,江元化心神大乱,被对手有机可趁。   然而,世人远远低估了江元化。   不管是对手、浑水摸鱼者,甚至是观望中的家族,都被他以雷霆手段击溃了。   刁家更是首当其冲,连皮都被扒了一层。   那段时间,商届风声鹤唳,每天都有公司倒闭,也有人破产,尽管联手,他们也不堪一击。   只是冰山一角,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有人不甘心,去调查他,却查越心惊,若不是及时收手,恐怕是查无此人。   在他出车祸的那一天,各项仪器发出警告,医生们忙做一团,只为救活一人。   江元化站在一旁,足足有二十小时不吃不喝也不睡,在萧靖转危为安后,他早已熬得两眼通红。   “宿主,你迟迟不醒,主角攻都准备研究T病毒了。”   萧靖:“……”   T病毒?江元化疯到要毁灭世界?   系统暮气沉沉,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这个背景,是无法承载T病毒的,可人一旦疯起来,就会丧心病狂。”   若江元化发疯,又将如何?   数据模拟中,世界将会崩溃,唯有让主角攻受回归正轨,尚有回旋的余地。   系统:“宿主,靠你了。”   萧靖满头黑线,呐呐说:“靠……靠什么?我不靠谱的……”   “你行的!”   “我不行。”   系统笑了笑,支招说:“让主角攻对你死心,再次爱上主角受,差不多就行了。”   当个任务者,真难啊……   愣愣地侧头,萧靖哑着嗓子问:“李助理,我在哪里?”   “这……”李助理支支吾吾,谨慎道:“江总回来后,他会向您解释的。”   正要开口,肚子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响声。   萧靖揉了揉肚子,无力说:“我饿了。”   言罢,一佣人伶俐说:“午饭准备好了!”   “啊?”萧靖一脸茫然,诧异问:“这么快?”   佣人们默默叹气,能不快嘛,别墅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准备着吃食,就怕他醒来后饿了。   没想到啊,准备一年,终于派上用场了。   坐在餐桌前,看着玲琅满目的吃食,萧靖惊呆了,夹了一筷子,手一抖,肉丸子掉在桌上。   “哎呀……”   佣人们见状,不约而同抖了抖,紧张地看着他,唯恐他哪里不舒服。   人人都在看他,萧靖手一顿,不太好意思去加菜了。   不料,他不用筷子,佣人们更惶恐了,七嘴八舌劝了起来。   “萧少爷,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如果不爱吃,请您一定要告知我们!”   “萧少爷,您昏迷了这么久,多多少少吃一些吧。”   “这道清粥很可口,您要尝尝吗?”   她们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萧靖不明所以,狐疑问:“你们怕什么?”   佣人们一愣,纷纷摇头。   “如果有难处,你们尽管说。”   萧靖想了想,试探问:“是江元化对你们太苛刻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仿佛被一只大手掐住咽喉,双眼都瞪得大大的。   这种话都敢说,他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有恃无恐?   若被江总知道了,他们会遭殃吗?   萧靖还想再问,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靖不由得心头一紧,前尘往事如针尖,根根刺在心上,疼得微微发抖。   一时间,原主的悲戚和苦恨席卷而来,不经意间,红了双眸。   萧靖垂首,用力掐住手心,让自己保持平静。   最起码,不能在他的面前落泪。   同时,江元化大步走来,眼中唯有他的身影,不禁放缓了呼吸,唯恐这只是一场梦,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   这一年来,江元化厌倦了等待,不止一次想,若他能醒来,失去一切也愿意。   这一刻,他的美梦成真了?   江元化两眼痴痴,见他脸色苍白,不言不语的样子,急声问:“萧靖,你不舒服吗?”   萧靖低头不语。   “嗯?”江元化蹙了蹙眉,问其他人:“他怎么了?”   佣人们惶恐不安,对视一眼,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元化怒气腾腾,发狂道:“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他一动怒,气氛更紧张。   李助理缩着肩膀,虽未抬头,也敏锐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死死盯着他,顿时咽了口唾沫:“江总,萧少爷刚才还好好的……”   话未说完,他就后悔了。   完了,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果然啊,江总的气势太骇人,他一紧张,就说错话了。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不开心了,摆明是在说,罪魁祸首就是江总嘛。   这不,江元化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李助理,在萧靖醒来后,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非心头一跳,谨慎道:“我当时很惊喜,耽误了一点时间。”   “也是,你当然是万分惊喜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走廊里,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说着,江元化寒了脸色,质问:“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直到这时,李助理才惊觉,原来江总是吃醋了,生气萧少爷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   也气萧少爷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却对他不闻不问。   李助理有苦难言,心想说,他是无辜的,却顶着重重压力,没敢开口。   “江总,我很抱歉,日后定当改正。”   “哼,你还想有日后?”   李助理喉头一紧,定神道:“不想。”   萧靖不愿搭理他,也不想看到他为难人,不耐烦地扔下勺子,嘈杂声引起了江元化的注意力。   男人轻轻一笑,坐在他的右手边,捡过勺子,温柔问:“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说完,舀起一勺鸡蛋羹,喂到他的嘴边:“你尝尝?”   鸡蛋鲜嫩可口,可萧靖太久没进食,闻到食物的气味,又开始反胃,猛地撇过头,用力推开他的手,满眼都是嫌弃。   顿时,鸡蛋羹掉落在桌上。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不由得屏气凝神,生怕江总发飙。   李助理离得最近,更是恨不得钻进洞里。   不料,江元化笑了笑,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又盛来一碗粥,好言相劝:“你睡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对身体好。”   萧靖呆呆坐着,仍是不为所动。   江元化心头苦涩,舀起一勺粥,近乎低声下气:“你尝一口吧?”   不吃,就是不吃。   萧靖对他心怀怨恨,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抛过去,只是愣愣坐着,像一根木头。   “也是,粥有点热,我先吹一吹。”江元化笑容勉强,偷偷靠近了一分。   他的脚,微微碰到了萧靖的腿。   就像干柴碰到烈火,触电般的酥酥麻麻自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江元化心头微热,暗自窃喜。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萧靖愈发不耐烦,拍了拍腿,将凳子挪到了一边,发出刺耳的响声,摆出一副不愿与他过多接触的样子。   看了看满桌的食物,萧靖饿得慌,却一点儿也吃不下,在江元化的注视中,豁然起身,佝偻着腰,慢吞吞往楼上走。   刚醒来不觉得,坐久了,他浑身疼痛,仿佛骨头都被重组过,不时头晕眼花。   江元化跟着起身,连声说:“你累了吗,我陪你上去吧?”   萧靖不点头,也不摇头,晃悠悠地上楼。   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江元化的心疼到了极点,悔恨如影随形,像一块沉沉的大石头,压得心慌。   躺在床上,听着澎湃的海浪声,萧靖头晕目眩,却迟迟不能睡着。   “系统,你能不能毒哑他?”   “不。”   很好,多说一个字都费劲,系统也很无语吧?   此时,江元化厚着脸皮,也躺在床上,止不住地说话。   “萧靖,你睡了这么久,很害怕吧?”   “是我不好,我没有时刻陪着你,才让你醒来时,没有第一眼看到我。”   “往后,我定会改的,你别生气了,也别不跟我说话。”   江元化越说越低落,一想到,他从今往后都不理自己了,竟比死了还难受。   “你不吃东西,是胃还不舒服吗?”   “手凉凉的,我给你暖一下?”   说着,江元化有意试探,悄悄碰了碰他的手。   萧靖缩回手,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指尖冰冷,江元化心痛难耐,想与他说话,又怕被嫌弃,唯有一眨不眨看着他,贪恋他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江元化不死心,微微动了动手,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   就一下,他不敢再妄动。   等了等,竟然没有被推开,心里万分窃喜,如偷吃了糖的婴孩。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幽香,是……他的体香。   江元化嘴角含笑,每呼吸一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被发现。   在这场爱情战争中,他输得一败涂地,也悔恨交加,若时间能回溯,他定不负心。   偏偏,错过了就难以回头。   在萧靖生命垂危时,江元化不仅一次在想,他真是狠心啊,竟一次次伤他的心、辜负他的感情。   如今,也算是报应不爽。   呼!只要他还活着,能哭能笑,付出一切也愿意。   江元化深深看着他的背影,自顾自说:“刁家垮了,那对狗男女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闻言,萧靖浑身一僵。   垮了?那刁吉呢,他们闹掰了?   难不成,剧情就是从主角攻受决裂,才开始崩溃的?   在胡思乱想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萧靖很想问一句,又怕一开口,泪水就再也忍不住了。   原主的情绪是如此剧烈,竟难以压制。   江元化勾唇一笑,心知他起了好奇心,得寸进尺般,又偷偷靠近了一分,柔声说:“想知道吗?你可以问我啊。”   完全不想知道!   萧靖烦躁地捂住耳朵,将被子蒙过头,又往旁边挪了挪。   江元化扯了扯被子,见萧靖卷成一团,虽不理人,可是鲜活的,比起他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已心满意足了。   “刁年过得很惨,他该啊……”   江元化语气淡淡,虽说得轻飘飘,可萧靖心知,刁年怕是倒大霉了。   “系统,刁家那边如何了?”   查询后,系统连连叹息:“刁氏破产,刁年欠了一身债,整日酗酒,对刁母非打即骂。”   “刁吉不甘落魄,偷偷傍上了大款,虽不足以翻身,好歹保住了安身之所。”   “他的潇洒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全看江元化何时算旧账。”   忽然,刺耳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回荡:   【请注意!主角受有生命危险,剧情线即将溃败,请及时处理,请及时处理!】   萧靖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系统也是一头雾水,慌乱说:“数据分析,主角受想自尽!”   不会吧!   刁吉阴险狡诈,但凡有一口气,都会想方设法翻身的,岂会想不开?   “宿主,情况紧急,你快去处理吧!”   主角受要真死了,这个世界就玩完了。   萧靖蓦然起身,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却刚走两步,双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被男人一把楼主了。   江元化皱眉,生气问:“你跑什么?”   他躺了这么久,又不肯好好吃饭,身体极其虚弱,若突然起身,可能会晕倒的。   萧靖连连挣扎,终于开口了:“你放开,我要回家。”   江元化松了口气,竟没拒绝:“可以可以,你先别动,当心又昏倒。”   直到坐在车上,萧靖都云里雾里的,他真答应了?   车停在刁家别墅外,他仍难以置信。   江狗转性了?   很快,一对中年男女手舞足蹈地跑出来,在车窗外点头哈腰的,比一条狗更会摇尾巴。   萧靖下车后,两人直冲而来,吓了他一跳。   刁年搓了搓手,笑容讨好:“我的乖儿子啊,你总算醒了,身体好些了吧?”   刁母笑容谄媚,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们都想死你了。”说着,她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演技依旧拙劣。   萧靖一心惦记着刁吉,只觉得他们很吵闹,几次想进去,却被挡住去路。   “我的乖儿子啊,得知你要回来,我亲自煮了一顿大餐,就等你一起吃了。”   刁年被整怕了,他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哪能吃苦呢?   倘若他的便宜儿子能美言几句,从江总指缝里漏出的蝇头小利,都足以让他衣食无忧了。   说到底,还是他看走眼。   万万没想到,一心栽培的亲儿子,竟被厌弃。   反而是这个便宜儿子,让江总记挂在心,为了他,都不知砸了多少钱,真是出乎意料啊。   刁年一心想,他翻身之日到了,对付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忽然,他暼到了江元化的视线,阴冷又残酷,比毒蛇猛兽还骇人。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惨死的一幕,吓得瞪大双眸,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江元化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只一眼,就让刁年吓得双腿发软。   刁年很清楚,若萧靖在这里出了问题,或者不开心了,他会很惨很惨。   这一刻,他什么心思都歇了,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大刀,稍有不慎,将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刁年擦了把冷汗,笑得有几分心虚:“我的乖儿子啊,你难得回家,一定要吃好喝好,有需求的尽管吩咐我!”   刁母听了这么久,见他还没有进入正题,有些急了:“老公,他……”   “闭嘴!”刁年一声爆喝,竟狠狠扇了一巴掌,心有余悸道:“你少说话!”   在江总面前乱说话,会死的。   刁母捂着脸,眼泪都流了下来,不时用眼神瞥向萧靖,见他看也不看自己,更别说求情,顿时委屈极了。   萧靖心急如焚,一把推开他们:“你们慢慢吵吧,我先进去了。”   刁母生气,指了指他的背影,不满道:“老公,你看看他!”   刁年眼角一扫,她顿时低下头,噤若寒蝉。   下一刻,刁年又成了狗腿子,舔着脸说:“江总,您里边请。”   “不了,我不进去。”江元化心知,他进去了,也是惹人不快。   刁年颇为诧异,点头哈腰说:“好的好的,请江总放心,有我在,一定将我的好儿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江元化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最好如此,否则……”   刁年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再保证,定会有眼力劲儿,不干糊涂事。   进入别墅后,刁年才呼出一口浊气,心仍怦怦直跳。   好险好险,江总的气势越来越可怕,他差点就说错话,倒大霉了。   看了一圈,刁年皱眉问:“人呢?”   一煮饭阿姨说:“去找刁少爷了。”   两人狐疑,他是冲着刁吉来的?   另一边,萧靖站在刁吉的房间里,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里有些怪异。   他们一别没多久,却已过去一年。   这一年里,刁吉怕是过得不太如意,一张小脸瘦得凹陷,凸出高高的颧骨,眼底下泛着淤青,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毫无精气神。   可他的底子摆在那里,虽瘦骨嶙峋,仍美得很,由内而外透着病态的美感。   一只白皙的手臂裸露在外,伤痕交错,似是遭到了非人的对待。   听说,有些人有特殊的癖好,难不成,刁吉的金主也是……   书中的主角受混成了这惨样,有些微妙啊。   刁吉微微睁眼,有气无力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   得,看这说话的风格,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啊。   走到床边,萧靖轻声问:“你怎么了?”   “嗤,还能怎么,不舒服呗。”刁吉慢吞吞地坐起身,不时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气。   一时间,两个曾经的宿敌相看无言。   很难想象,他们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没有吵闹、没有嘲讽,却也不热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萧靖腹诽,他这样子,像想不开吗?   随即,看了看他泛着鞭痕的手臂,又觉得有可能。   刁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苦笑说:“被打,很痛呢。”   想了想,萧靖疑惑问:“你和江元化……”   “是怎么回事?”   刁吉一顿,瞪大泛着红血丝的眼眸,神似癫狂:“他疯了。”   萧靖:“……”又是这一句话,怎么人人都说他疯了?   见他不信,刁吉情绪激动,大吼:“他疯了,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就是疯了!”   萧靖不禁后退一步,只觉得,他更像疯子。   刁吉攥紧拳头,发泄一通后,心底的压抑稍稍缓解了些,喘气说:“你不信?呵,呵呵……”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么?”   刁吉一顿,似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一幕,满眼恐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他时不时把我抓过去,绑在实验里……”   说到这里,刁吉闭起双眸,小脸一片惨白,胸膛起伏不定,情绪几近崩溃。   这一年来,江元化始终不愿接受萧靖昏迷不醒一事,一边让人研究T病毒,一边起了更疯狂的想法。   他——   打定主意,倘若萧靖真死了,就将他的大脑移植到刁吉的头颅中,妄想他的意识能延续。   为了那一天,一批顶尖医学专家竭力专研,不时以刁吉做实验。   在实验室中的日日夜夜,唯有头顶的白炽灯与之相伴,耳边是机器的嘀嘀声。   实验室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更没有时钟,他常常精神恍惚,无聊时,数秒度日。   虽身体没有遭到折磨,可精神在极度压抑中,几近崩溃。   在漫长的孤独中,他情绪紧绷,场常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多少次,刁吉哭声哀求,却连江元化的面都见不到。   偏偏,江元化不想要他的命,每做完一次实验,就会让他回去,过一段时间,又抓过去。   算一算,距离下一次被带走,只有几天了。   与其遭到非人的折磨,不如死了。   今晚,刁吉想着一死百了的,他却来了。   他们毕竟是一母同胞,难不成真有感应?   不,不可能的。   他们比仇人更像仇人,萧靖见他落魄,心里很开心吧?   然而,事到如今,他早就怕了,生不起一丁点的坏心眼。   一年来,刁吉在无尽的绝望中,感到恐慌,他不止一次在想,早知如此,就不该处处欺侮他、命人绑架他,也不觊觎他的肾脏。   早知道……   可惜,没有早知道,他干的坏事,天理难容,一旦爆出,也难逃千夫所指。   一时间,前尘往事,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刁吉的心头。   想着,他竟哭了,“我不想死,可我更怕生不如死……”   江元化不是人,他真的是疯子!   萧靖欲言又止,含糊说:“他那般喜欢你,也等了你几年,不会轻易死心吧。”   “如果你们之间存在误会,可以解决的,只要你……”   “还爱他,他也爱你。”   萧靖一心想让他们复合,试探道:“不如,你耍些手段,让他对你欲罢不能?”   刁吉凄惨一笑,“你以为,他对我还有感情?”   “应该吧……”   “呵,不可能了。”   刁吉干的事,江元化全都知道了,他暴怒时,太过可怕,不敢再回想。   随即,刁吉直勾勾看着萧靖,幸灾乐祸道:“不过,他对我死心了也好,被一个疯子惦记着,是很可怕的。”   “哥哥,我真同情你啊,他对你越在意,你就越逃不了。”   萧靖摆摆手,语气坚决:“别叫哥哥,我瘆得慌。”   其实,他也不知因何瘆得慌,只觉得心里都发毛了。   想了想,他自我安慰:“我跟了他几年,都没得到过一个眼神,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让他另眼相看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见他不信,刁吉走到窗边,朝他招手:“你过来。”   刁吉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两人头挨着头,往下一瞧。   窗外,狂风大作,乌云遮天蔽日,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寒风中,江元化神色阴沉,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阴鸷的眼神明明灭灭,抬头看时,比夜鬼还可怕。   一丝光亮逃出窗外,江元化瞳孔骤缩,隔着不远的距离,直直看向两人。   泛红的双眸,倾泻出一腔的阴邪,冰冷又残酷。   他嘴角泛笑,似吃人的魔鬼,在一瞬间捕捉到猎物的踪迹,无声做了个嘴型。   他说什么?   两人手脚冰冷,只觉得被毒蛇盯上,后背泛起薄薄的冷汗,在男人往前踏出一步后,惊叫一声,瞬间关紧窗帘。   蹲在窗帘下,两人挨得极近,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刁吉咽了口唾沫,不安说:“他要上来了。”   不多时,闷雷声轰隆,大雨倾盆,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大地上。   萧靖坐在刁吉的房间里,与他大眼瞪小眼,这奇葩的行径,让人无奈。   刁吉满头黑线,幽幽说:“我累了,要睡了。”   “你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刁吉:“……”原以为他变了,不料更神经质了。   萧靖笑了笑,语出惊人:“我怕你又想害我,得时刻看着你,才能安心。”   “呵……呵呵……”   害他?刁吉是落魄了,不是傻了,害谁都不敢再害他了。   “罢了,你……”   “砰!”   话未说完,门被重重地打开,吓了两人一跳。   刁年伸进头,笑嘻嘻说:“我的乖儿子啊,下大雨了,江总还在外面呢,你看要不要请他进来?”   “下雨了,他为什么不躲雨?”萧靖面色不改,以最冷漠的语调,说着最冷漠的话:“他是傻子吗,不会躲雨吗?”   刁年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身后空无一人,不禁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别胡说,当心被听到。”   随即,刁年搓了搓手,硬挤进房间里,叹气说:“以前,你还是江总的情人,他对你可算不错吧?”   “你倒好,怎么不知道感恩呢?”   萧靖一听,顿时气笑了:“对我好?怎么好了,什么时候对我好了?”   说是情人,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连一言一行都得刻意模仿他人,若学得不像了,还会有冷嘲热讽。   记忆中,那些苦痛并不能抹去。   萧靖变了脸色,边走边说:“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刁年急忙跟上去,讨好说:“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新房间,就……”   “不用了,我去阁楼就行。”   从小到大,他都挤在那一方小小的阁楼里,也习惯了。   刁年面色尴尬,支支吾吾说:“这……不好吧?”   萧靖嗤笑一声,玩味地看着他。   “嗯……好吧……”刁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由他去了。   “轰隆——”   雷声震天,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闹之极。   寒风拂过,刁年打了个喷嚏,见窗帘被吹得乱飞,抱怨说:“下雨了也不会关窗,还要老子伺候你。”   刁吉躺在床上,对他置之不理。   “哼,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刁年有气无处撒,为他关上窗户,一晃眼,见到了一抹身影。   嗯?   刁年揉了揉眼,似是眼花了,定睛一瞧,不禁骇然失色,猛地关上窗户,背靠在窗帘后,脸色大变:“有……屋外有人……”   “江元化呗,你看到了?”   刁年急得直跺脚,怒斥:“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说!”   江总是何等人物,要惹恼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完了,这下子完了。   刁年急得团团转,挺着大肚子,往门外跑去:“不行,我得赶紧请他进来……”   其实,不待他跑下楼,已经有人先一步了。   李助理撑着一把伞,为他遮风挡雨,轻声说:“江总,你要不要进去?”   江元化浑身湿透了,雨水拍打在脸上,虽狼狈不堪,仍抬头看向那一扇窗户。   此时此刻,那个人在干什么呢?   明明才分别一会儿,却像过了千百年,他在等待中,渐渐耐心全无,脑海里浮想联翩,既怕他受了欺负,也怕他偷偷逃跑吧。   一想到,他会和别人说说笑笑,却连多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心里就沉痛无比。   思念是如此磨人,令人几近发疯。   然而,他好不容易才醒来,不能吓到他。   江元化忍了又忍,在焦急等待中,竟用一把小刀划手臂,一下又一下。   每当他难以忍受时,就割一下,尽管鲜血淋漓,却不觉得疼痛般,固执地折磨自己。   或者,他的确是疯了。   在萧靖昏迷不醒的日日夜夜,他在漫长的等待中,早已疯魔。   倘若这个世界没有萧靖,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助理看着他的伤痕,暗暗心惊,提议说:“萧少爷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出来,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闻言,江元化顿住了。   李助理见有戏,叹气说:“他那么柔弱,若真被欺负,该怎么办啊?”   “江总,不如你去看一看吧,有你在,刁年也能收敛些。”   在李助理的怂恿下,江元化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不待他跟上,立刻往别墅而去。   正此时,刁年跑出来,见到江元化后,哎哟一声:“江总,您怎么在外面淋雨啊,快快进来吧。”   进去后,江元化直奔二楼,猛地打开一扇门,皱眉问:“萧靖呢?”   刁吉刚闭眼,就被惊醒,卷了卷被子,发抖说:“他……他在四楼的阁楼里……”   阁楼?   江元化眉头紧皱,没再多看他一眼,就往四楼飞奔而去。   空荡荡的楼梯,越往上,空间越狭小。   很快,他停在了一间窄窄的阁楼前。   门狠矮,刚到他的小腹处,住在里面,怕是连腰都直不起来。   江元化眼皮一跳,心里无端端恐慌,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别的房间,视线落在门把手上。   “咔嚓!”门开了。   只一扫,阁楼里的一切都纳入眼中。   这阁楼,就是萧靖自小居住的地方?!   这一刻,江元化如坠冰窟,仿佛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恐慌如洪水泛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第59碗狗血   萧靖才眯了一会儿, 空气中的气息却变得诡异,好似发生了不妙的事。   鼻尖,嗅着清雅之气, 是……陆长渊的气息……   萧靖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明明闭着眼, 汗毛直竖。   “系统,怎么回事?”   “事情有变, 这边紧急一点。”   微风拂过,胸膛有些凉意,萧靖心觉不妙,恍惚说:“他……”   系统也颇为无奈,“正是。”要不及时回来,恐怕要清白不保。   想不到,陆长渊已经疯到这般境地, 要知道,他身为剑修, 最是冷情, 别说被所扰,就是动怒也是少见。   不妙啊……   心思百转千回,鼻尖传来奇异的幽香, 使人心神一颤,萧靖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 恍惚间竟看到宋听枫在对他微笑。   是他!   萧靖露出一抹痴笑, 甜甜说:“师兄, 你回来了……”   陆长渊心神大乱, 搂着他的大手都十分僵硬, 仿佛第一次尝到了甜味,惊喜不知所措。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哪怕一死,也甘之如饴。   “听枫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就好,我……很想你了……”   想起宋听枫,萧靖泪水朦胧,声声呢喃:“师兄……师兄你别死……”   这一刻,他说的每句每字,都如一把利刃,刀刀刺在陆长渊的软肋上,很疼,有些难以喘息。   陆长渊如坠冰窟,气息异常冰冷,仿佛连灵气都化成了冰柱,森森凉气由内而外,令人难以忍受。   眼底闪过一道幽光,滚滚魔气在洞府中肆虐,神魂前所未有的躁动,心魔又在蛊惑人心。   “你的师弟不爱你,他的心里唯有宋听枫。”   “你想啊,你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魔头,他能回心转意?”   “有些人,得不到的就毁灭了,别便宜了别人!”   “如今,你所向披靡,谁不看你脸色行事,你怕什么,想要他,就强取豪夺!”   “杀了他,要杀了他!”   “得到他,撕碎他,让他从神魂到都只属于你!”   “杀——”   “不不,占有他,没人敢说你的不是。”   陆长渊魔气缠身,狂躁的识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着,血海翻涌,杀戮与掠夺在交织,将他的理智粉碎。   陆长渊抱着萧靖,陷入了深深的狂躁中,他魔性大发,一双血红的眼眸藏有无尽杀意,有恨、有怒、也有癫狂。   丹田被魔气占据后,灵气,经脉快要爆裂。   刹那间,陆长渊紧紧抱着心爱之人,在无边的嫉妒中,仰天大吼。   一时间,浓郁的魔气瞬间迸发,将整个剑宗都笼罩其中,惊醒了无数门下弟子。   “杀了他,你杀了他——”   “占据他,贯穿他,让他以你为天,再也不敢想别的男人!”   “去啊,动手吧,你去啊!!”   陆长渊捂着头,在极度的痛苦中,竟流出了一行血泪。   他紧紧抱着怀中之人,神色癫狂,似笑似哭,悲痛道:“师弟,你别再想别人,求你了,求你再多看我一眼吧!”   “求你,再多爱我一次……”   萧靖心神大震,明明被他勒得很疼,心里却更疼。   多少次,他也是哭着闹着,哀求陆长渊多看他一眼,多疼他一些,就算不爱,也请多对他笑一次。   可惜啊,他火热的爱意在一次次的绝望中湮灭,如飞蛾扑火般,烧得浑身是伤,苟延残喘地匍匐在地,像一条可怜虫,谁见了,都要踩一脚。   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卑微地爱人。   心死了,连跳动都只是本能,岂会为了一个不足惜的人,而重蹈覆辙呢。   萧靖身体渐冷,明明恢复了清醒,却执着的,迟迟不愿睁眼,犹如多看他一眼,都是晦气。   显然,陆长渊也心知他醒了,却更慌乱,捧着他白皙的脸,落下一个个破碎的吻,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师弟,师弟你看我,看看我……”   陆长渊心慌意乱,流下一行行血泪,唯有不停亲吻他,一遍遍地祈求。   心意迟迟得不得回应,陆长渊愈发执着,哭着笑着,任由魔气在识海中肆虐,在丹田中侵袭。   心魔仿佛在耳边嘲笑,一遍遍说着他的无能,诅咒他此生此世都得不到心爱之人,唯有在悔恨中沉沦。   到最后,看着心上人惦记着别人,甚至心有所爱,却无能无力,徒留他心如刀绞。   这似乎是一个报应,他以往种下的孽,由自己咽下苦果。   在极度的悔恨中,心魔找到了他的弱点,大肆进攻,连他的道心都沾染着魔气。   一名剑修,若剑心不存,被心魔所扰,该如何执剑?   顷刻间,陆长渊的道心有了裂纹,一往无前的剑意几近崩溃。   此时,凉老大喝一声:“明渊小子,你清醒点,别被心魔有机可趁!”   若他连道心都崩溃,将彻底无药可救,沦为天怒人怨的魔头。   无奈,陆长渊浑浑噩噩,哪里能听见他的劝告,一心想着该如何才能让师弟回心转意,别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凉老陪伴他多年,也心知他的执念,当机立断说:“你不是想让他睁眼看你吗,我有一法子,肯定有用!”   陆长渊一顿,心里燃起了小火苗:“什么法子?”   凉老见有戏,不敢刺激他,急声说:“既然青莲真人在意那个人,你以南斗剑为挟,他肯定会跟你说话的。”   南斗剑,乃宋听枫所赠,也是他唯一相赠之物,萧靖理应珍之爱之。   那天,萧靖坠崖后,南斗剑就被陆长渊所得,一直放在身边,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想起两人的过往,也不会心痛。   “剑……”   实话说,陆长渊不想拿出来,不愿让一个已故之人的遗物,还占据着他的心。   凉老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道:“这剑,本来就是青莲真人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不……不是的……”   陆长渊眉眼深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剑,有宋听枫的一缕神魂。”   凉老震惊,失声问:“还有这事?”   虽不愿承认,陆长渊还是沉默点头。   剑中,的确有一缕宋听枫的神魂。   或许,是他死了,也不愿离去,拼尽一切,也要留在萧靖的身边,哪怕那一缕神魂全无神智,也甘愿不入轮回,一心陪伴他。   宋听枫爱得深沉,远远超乎陆长渊的预料。   他的爱、他的付出如一粒沙子,陷于陆长渊的心脏中,挖不出,还每时每刻都磨得疼,无法不在意。   陆长渊又悔又恨,一度想过要毁了南斗剑,却在一次次的纠结中,理智侥幸赢了妒忌。   给,或不给,这是个问题。   凉老见他放不下,语气沉沉:“是或不是,青莲真人也该知晓。”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缘分未尽,若不彻底斩断,对青莲真人的修仙一途也有阻碍。   陆长渊心痛难耐,想了又想,沉声道:“师弟,南斗剑你还要不要?”   怀中之人蓦然一顿,呼吸乱了一拍,虽仍未睁眼,心却乱了。   原来,他还是在意宋听枫的。   这个认知,让陆长渊愈发苦闷,为什么,他醒悟得这么迟?   “南斗剑……”陆长渊压抑着魔气,艰难说:“在我这里。”   萧靖挣脱他的怀抱,终于睁开了眼,眼底却一片冰冷,别说情意,没有恨,已是幸事。   “还给我。”   陆长渊喉头一哽,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化成一个字:“好。”   取出剑,放在他的手中。   萧靖的神色变得楠`枫柔和,轻抚着剑鞘,缓缓一笑,笑着笑着,却哭了。   故人已死,却仍活在记忆里,如一根刺,触之必痛。   听枫师兄,好久不见……   萧靖无声落泪,哭得很心酸,似将满腹委屈都诉之南斗剑。   忽然,剑身微颤,发出呜咽般的剑啸声,一道青光闪过,一缕幽魂飘出剑身,又在滚滚魔气的侵袭下,惊叫一声,在本能的驱使下,往洞府外飞去。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眼,就让萧靖浑身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他!绝对是他!   萧靖起身去追,险些被绊倒在地,踉踉跄跄的,唯恐迟了一步。   偏偏,没走几步,他的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   萧靖神色着急,眼神中不乏厌恶:“放开!”   陆长渊被他的冷漠刺痛,再也笑不出来:“师弟,你要去哪?”   “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陆长渊异常执着,皱眉说:“我不懂,你没必要追出去的。”   人已死,留住一缕幽魂,又有何用?   萧靖气极反笑,一把甩开他的手,恨恨说:“你当然不懂,你是高高在上的剑尊,一呼百应,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唾手可得,唯独一样,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   陆长渊抿唇不语,不愿追问。   然而,他不想听,萧靖却非要说:“是感情。”   “你不懂爱,又自以为懂爱,端着高傲的性子,一再自欺欺人,你以为你很深情吗?”   “省省吧,明渊真君。”萧靖言语嘲讽,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心上:“你的情爱,令人作呕!”   陆长渊一听,如遭霹雳,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令人作呕?”   “是极!”萧靖回过头,冷冷说:“于情爱,你懂什么?”   言罢,萧靖追了出去。   陆长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痛很痛,几度欲言又止,在极度的悔恨与妒忌中,几近疯魔。   随即,心魔再度作祟,说尽歹话。   刹那间,陆长渊的双眸闪过红光,邪气凛然,比最可怕的魔物还渗人,身形一闪,追了出去。   追出洞府后,萧靖在灵光峰东奔西跑,大声喊:“听枫师兄,你在哪里?”   风声很大,无人回应。   “听枫师兄——”   萧靖不管不顾,执意要找到他,尽管摔倒了又爬起,手脚都磨破了,也不曾停歇。   很快,陆长渊追了出来,他不敢靠近,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再克制自己,情绪却愈发狂躁。   “师弟……”   陆长渊走在他前面,轻声喊:“师弟!”   无奈,萧靖充耳不闻,直接绕过他,边跑边喊:“听枫师兄,你出来啊!”   他的急切,毫不收敛,心中被另一人占据了。   陆长渊浑身冰冷,仿佛连血液都凝结成霜,心沉到了谷底。   从何时起,他的目光不再随自己流转?   难道,一旦错过,就无法回头?   陆长渊不甘心!   被千夫所指,可以重拾名声;修为尽废,能再度修炼。唯独失去了萧靖,令他痛不欲生。   每一夜,陆长渊辗转反侧,无心修炼,也时常在想,若能时光回朔,他宁可付出一切。   忽然,他的道心又裂开了一条缝,被魔气趁机侵入。   陆长渊神魂俱痛,丹田快破碎一般,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却面色不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把握住他的手。   “师弟……”   萧靖目光森寒,冷冷说:“放手!”   “我不放,”陆长渊笑得比哭还难看,哪还有剑尊的傲气:“我有话要跟你说。”   “呵,好,好好……”萧靖连说几个好字,竟不再挣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你说吧,一次性说清楚,我听着呢。”   他的冷漠,刺痛了陆长渊的心,几度欲言又止。   魔气在体内肆虐,咬紧牙关才没有吐出一口血,他的身体很痛,心……更痛。   见他不说话,萧靖逼问:“你不是有话要说嘛,你说啊,我现在给时间你说呢,你又不说了?”   “明渊真君,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萧靖面如寒霜,句句直指人心。   “我没空陪你玩情情爱爱的游戏,你若闲得无聊,不如闭死关,以免魔性大发,祸害人间。”   陆长渊发愣,恍惚问:“你……觉得我会为祸人间?”   “不然呢?”萧靖指了指他赤红的双眸,冷笑说:“你一身的魔气,令人作呕。”   “我被心魔所侵时,你是怎么说的?”   陆长渊喉头一哽,想到了往事。   那时,萧靖负伤,一度被心魔缠身,为了不堕魔,常常躲起来,以几近自虐的手段,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得不说,他有过人的毅力,对邪魔外道狠,对自己也够狠。   虽然不曾说,可陆长渊心知,他已打定主意,若真无法压制魔气,宁可一死,也绝不会堕入魔道。   青莲真人有他的傲气。   这傲气很亮眼,如明月璀璨,照耀九州,令一众邪魔闻风丧胆,激励着一代代年轻的修士。   他的美好,本该发光发亮,如因爱他,而一度蒙尘。   是自己,一直轻视他、伤害他,险些令明月陨落。   自己说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一字一句都伤人至极。   “师弟,你一直修行懈怠,被情爱所扰。如今,更是心魔缠身,若你堕魔,将剑宗的脸面置于何地?”   “我们乃剑宗的弟子,当时刻严于律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力争大道,而不是整日胡思乱想。”   “依我看,你就是执着太多,才会被心魔。”   “倘若你入了魔道,要么自己了断,要么我替你了断,唯独不能令灵光峰的颜面扫地。”   “说起来,你身为师叔,与白儿相比,还差得远了。”   “白儿年纪轻轻,尚且一心修行,你倒好,不是陷害同门,就是下情毒害人,当真可耻!”   “你……没救了……”   这些话,句句刺人,却是出自他的口中。   陆长渊悔恨交加,想起往事,尚且心痛难耐,他的师弟……   萧靖在听到这些话时,该何等难受啊?   “看来,你想起来了?”萧靖笑了笑,淡淡说:“明渊真君,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顷刻间,他的笑容尽无,逼问:“陆长渊,若你入魔,又当如何?”   陆长渊喉头一哽,握住他手腕的大手都变得寒凉:“师弟……”   “别,你千万别再唤我师弟!”萧靖拍开他的手,后退几步,慌张摆手:“我不愿与魔道为伍,请你有自知之明,并好自为之。”   言罢,萧靖恍然大悟,皮笑肉不笑问:“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陆长渊心乱如麻,有再多的话,都难以言表。   耸了耸肩,萧靖无奈笑笑:“看来,你不想说了?正好,我也不想听呢。”   随即,萧靖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恋,还嫌弃地拍了拍手腕,仿佛与他同处一片蓝天,都觉得晦气。   在他走后,陆长渊愣在原地,如一块没有感情的大石。   一会儿后,他的指尖才微微动了动,在心里说:“凉老,那些话,真是我说的。”   凉老无声叹息,沉沉说:“是。”   “我……怎么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陆长渊的心很痛,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天道好轮回,他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吧?   凉老不愿多言,两人之间的恩怨是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易揭过。   说到底,明渊小子的确言行有亏,也欠了一身情债,被青莲真人漠视,也情有可原。   掐指一算,天机一片凌乱,两人的命运交缠交织,如一团乱麻,一人动,则牵扯另一人。   凉老见多识广,也被两人的命理惊住,果断闭目,唯恐遭到天谴。   陆长渊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明明灭灭,魔气骤然纷乱,又忽地烟消雾散。   顷刻间,他站如高山之松,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能的傲气,哪还有入魔的迹象。   然而,唯有凉老心知,他越压迫,反噬时,就越猛烈。   他的心乱了,魔气乱了,连道心都不稳,已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沦为魔道巨擘,受万万人唾弃。   偏偏,陆长渊一再压制,将满腔的苦闷和悔恨,都藏在心底,装作一派淡然的样子,实则心在流血。   “师弟不喜欢我魔气缠身……”   话未说完,他吐出一口鲜血,仿佛被重创,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脸色一片煞白。   凉老大惊:“明渊小子,你别再压抑自己了!”   “师弟对我颇有微词,我不能再让他失望。”   陆长渊想展露笑容,一扯嘴角,又吐出几口血,染红了大地。   “咳……咳咳……”   刹那间,他单膝跪地,紧拽着胸口,疼得瞪大双眸,大口大口地吸气。   忽然,他一掌拍向胸口,疼得连连吐血,可身体的疼痛稍稍盖过了心疼,不禁稍缓神色,想也不想,又是狠狠的一掌。   大地,一片血色。   凉老不忍再看,埋怨道:“你这又是何必?”   陆长渊双眼充血,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艰难说:“心,不会那么痛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你……”凉老欲言又止,神识一探,提醒说:“青莲真人遇到了你的好徒儿,似乎起了争执。”   陆长渊身形一顿,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想也不想,就往一处方向遁去。   此时,萧靖遇到了柳元白是真,起争执也是真。   桃花树下,两人相对而立,一个面带微笑,一个脸色铁青,空气察觉有异,纷纷绕路而行。   柳元白穿着一袭清雅的白色道袍,发丝随意撩起,身形略消瘦,比平时多了一分恣意,明明精心打扮,却隐约有别人的影子。   他朱唇轻启,含笑道:“师叔,好久不见,你终于醒了!”   “世人都说你陨落了,可我不信。”柳元白摇头叹息,无辜说:“师父还心系着我,你不会甘愿一死吧?”   若是以往,原主早就暴跳如雷。   偏偏,萧靖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问:“真的吗?”   柳元白一顿,坚持道:“自然是真的,师父爱我,一心与我结契,你也知道的。”   萧靖:“真的吗?”   他面色不改,明明无动于衷,又像是在看笑话,令柳元白心生怨恨。   “师叔,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还在责怪我抢走了师父?可感情一事,是身不由己的。”   萧靖:“真的吗?”   柳元白笑容全无,冷冷看着他,眼神怨毒:“你故意的?”   “是。”   柳元白一顿,莹润的指甲掐进手心,怒火中烧:“青莲真人,你根基被毁、修为尽废,比废人还不如,你神气什么?”   “你以为,你还是不可一世的金丹真人吗?”   萧靖面无表情地拍掌,连连叫好:“说得好,你说得太好了!”   当一个人摆烂时,还有言语能打败他?   他的言行太做作,任柳元白再虚伪,都败下阵来,气得神色扭曲。   忽然,他呼出一口浊气,从瓷罐中放出一缕幽魂,含笑问:“师叔,你可认识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啊。”   宋听枫死后,一缕神魂不愿离去,寄身于南斗剑中,神智全无。   如今,他在冥冥之中受到感召,木然地看向萧靖,薄唇动了动,似笑非笑,眼神中多了一分温度。   萧靖心头一酸,看着这熟悉的俊脸,愧疚难安。   师兄……听枫师兄……   忽然,这缕幽魂被柳元白单手掐住咽喉,本就脆弱的灵体又透明了几分,木木地朝萧靖伸出手,茫然挣扎。   萧靖大怒,声嘶力竭道:“放开他!”   柳元白得意笑笑,挑眉说:“哎呀呀,这么紧张呢,你们该不会真有一腿吧?”   在陆长渊取消结契大典后,柳元白郁郁不得志,整日怨天尤人,恨他不曾早死,留着祸害人。   如今,柳元白已许久不曾见到师父,纵然有满腔的委屈和愤恨,又如何人说?   原本,他在洞府里修炼的,心神却无端被扰乱,出门一瞧,正好逮到了宋听枫的一缕神魂。   这人,他不仅认识,还颇有渊源呢。   死就死了,不利用也是暴殄天物,若以他威胁,青莲真人会发疯吧?   呵,为了这一天,柳元白等了太久,等到心智扭曲。   他倒要看看,落难的青莲真人还能不能再威风?   柳元白嘻嘻笑笑,得意坏了:“说来奇怪,你的小情郎怎么跑来找我了,该不会嫌你落魄吧?”   萧靖面如寒霜,冷冷看着他:“柳元白,此时的你,真是丑陋。”   以往,他坏归坏,还会装模作样,如今却破罐子破摔了?   柳元白一听,笑容僵住了,眼神变得异常可怕:“你嘲讽我?”   忽然,他再度扬声,质问:“你是不是嘲讽我?!”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笑话我?”   “人人都笑话我,嘲讽我心比天高,可他们也不想想,师父是因为喜欢我,才会与我结契。”   “若不是你……”   柳元白面色狰狞,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从中横插一脚,以苦肉计骗得师父,又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师父也不会反悔!”   这辈子,柳元白也不会忘了那一天,他一心仰慕的师父竟当众抛下他,闯入魔界,杀得尸横遍野,只会夺回青莲真人的躯体。   那是他们的结契大典,万人来贺,却没有羡慕或祝贺,唯有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使他当众受辱。   过后,他哭过也闹过,师父仍不回心转意,执意要解契。   呵,解契?   他们尚未昭告天地,也未立下誓言,结契都尚未完成,何来的解契?   柳元白恨啊,恨不得萧靖死无全身之地!   他明明死了,空有一具躯体,为何又活了过来?   人人都能死而复生,唯独他不可以!   柳元白越来越癫狂,狠狠掐着宋听枫的脖颈,大吼:“青莲真人,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誓要你加倍偿还!”   话音未落,他五指并拢,瞬间捏爆了宋听枫的一缕神魂。   只听得一声尖叫,宋听枫残存于世的一缕幽魂散了,消失在天地中。   他下手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偏偏,萧靖修为全无,变成了一介凡人,别说是修仙者,就连一个普通人都敌不过,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一刻,萧靖目眦尽裂,看着宋听枫化成点点飞灰,消散于天地间,猛地吐出一口血。   宋听枫……   魂飞魄散了!   萧靖悲痛欲绝,似陷入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在刺耳的嘲笑声中,心疼得难以喘息。   “啊哈哈哈……”柳元白猖狂大笑,狰狞道:“你抢走了我的师父,我就让你的情郎魂飞魄散!”   “哈哈哈……青莲真人,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萧靖恨意冲天,一双凌厉的眼眸死死瞪着他,如从九幽爬出的魔鬼,势要将他拖入深渊中,撕碎殆尽!   他的眼神太过可怕,柳元白骇然失色,不禁后退半步,皱眉问:“你还敢凶我?”   “你,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萧靖扔出一枚黑漆漆的珠子。   柳元白瞪大双眸,虽不知珠子为何物,可其中酝酿的威力足以撼山动地,灭了他,绰绰有余。   死亡如此之近,他怕了,一心想逃,可双腿瑟瑟发抖,连迈出一步都落难。   不……不要……   柳元白心跳如擂鼓,恨不得跪地求饶,他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懦弱。   黑珠近在咫尺,他逃不掉了!   忽然,一道遁光极速逼近,想也不想,一挥衣袖,震飞了黑珠。   刹那间,黑珠于半空中爆炸,迸发出滔天之威,连大地都摇晃了几下。   浓烟滚滚。   柳元白惨叫一声,捂着半张脸,满手是血,尖叫道:“我的脸,我的脸!”   他引以为傲的姿色,被毁了。   不,不可以的,若毁容了,成了丑八怪,还有谁爱慕他?   柳元白瞎了一只眼,半张脸血肉模糊,血泪从眼窟窿流下,渗人之极。   “我……我的脸……”   柳元白又哭又笑,似疯了,瞪着一只眼,似要吃人血肉,咆哮道:“贱人,我杀了你!”   言罢,他持剑就砍。   陆长渊拦下,皱眉道:“你们在闹什么?”   萧靖笑得好不得意,泪水却无声而流。   听枫师兄,你安心去吧,从今往后,没人能再欺侮自己。   “师父,你要为我做主啊!”柳元白满脸是血,哭得撕心裂肺:“师叔毁了我的容貌,我不活了!”   陆长渊眉头紧皱,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柳元白像得了主心骨,声声哭诉:“我意外见到一缕幽魂,刚一拿住,师叔就来了,非说我居心叵测,对他的心上人不轨。”   “我没有……”   “后来,那缕幽魂扛不住烈日,魂飞魄散了,师叔就非说是说干的。”   “他辱骂我,还要杀了我。”   柳元白哭得梨花带雨,一口气喘不上来:“我……我真的没有……”   萧靖脸色沉沉,又取出三颗黑珠。   顷刻间,柳元白止住哭声,惊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没想到,当着师父的面,他还敢动手。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萧靖眼神阴狠,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儿,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柳元白吓哭了,躲在陆长渊的身后,发抖说:“师父,你快救救白儿吧,师叔疯了……”   陆长渊与他拉开距离,沉声问:“师弟,你何故要人命?”   “要你管?”萧靖嗤笑一声,冷冷说:“再不让开,你就陪他一起死。”   陆长渊一顿,见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周遭已没有宋听枫的幽魂,不禁心生猜测。   宋听枫,真魂飞魄散了?   “师弟,你冷静点。”虽不知所为何事,可那黑珠的威力太强,稍有不慎,恐伤到己身。   柳元白小心地探出头,祈求说:“师叔,你别一错再错了,残害同门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你千万别伤害到师父啊。”   萧靖面色不改,直直看向陆长渊:“你让,还是不让?”   “师弟,发生了何事,你大可告诉我。”   “告诉你?”萧靖冷笑不止,反问:“我的事,为何要告诉你?”   这种场面,他经历了太多次,只要有柳元白在,他就可有可无,别说话不可信,连多说一句,都得经过同意的。   陆长渊喉头一哽,心里很难受,明明想将他拥在怀里,却失去资格。   “你让不让?”   萧靖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今天,他就要柳元白的命!   下一刻,萧靖抛出一颗黑珠,被陆长渊轻易拍飞。   第二颗、第三颗仍是如此。   柳元白躲在陆长渊的身后,露出一张毁了容的脸,笑容狰狞,无声说:“废物,你还敢跟我斗?”   萧靖读懂了他的嘴型,顿时笑了。   不敢跟你斗?那就试试吧。   随即,萧靖握住一把黑珠,不管不顾地抛出。   刹那间,天道震怒,劈下一道惊雷,将颗颗黑珠尽皆劈碎,连飞灰都不曾留下。   “霹雳——”   又一道九霄紫雷在云层中游走,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天道宠儿,果真不同凡响。   萧靖顶着九鼎重的威压,紧咬牙关,鲜血从嘴角溢出。   陆长渊大惊,一剑劈断九霄紫雷,正想将他拥在怀里,却被躲开。   萧靖心有不甘,在天道的威压撤走后,再也忍耐不住,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   “师弟!”   “别过来!”萧靖一声怒喝,看向他身后的那一抹身影,含恨道:“柳元白,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父,我害怕……”   陆长渊心乱了,怕萧靖生气,又怕他受伤,哪里顾及到柳元白的心思,着急道:“师弟,你别动怒……”   萧靖强撑起身,转身就走。   “师弟,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我去哪都行,只要见不到你们,流落街头也好!”   他受够了,每多看他们一眼,就恶心想吐。   然而,萧靖越动怒,柳元白就越得意。   闹吧闹吧,闹得师父生厌,将他赶出剑宗才好。   柳元白捂着半张脸,疼得直发抖,他恨意冲天,一心要将萧靖的气焰压下,颤巍巍地靠上陆长渊的后背,呢喃说:“师父,我好疼呀……”   忽然,陆长渊身形一闪,他险些摔倒在地。   “师弟,你不能走。”   此时,陆长渊已经挡住去路,寒声道:“你修为全无,离了灵光峰,能去哪里?”   难不成,他对宋听枫还心存念想?   萧靖:“我就走,你能如何?”   “师弟,你别逼我。”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似在考量。   萧靖气笑了,“我逼你?”   呵,这就叫逼了?   忽然,萧靖抽出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行动告诉他,什么才叫威逼。   “让我走。”   陆长渊一愣,“你……以死相逼?”   与他相伴,真就如此难熬,宁可一死,也要离去?   萧靖目无表情,逼问:“陆长渊,你让还是不让?”   陆长渊脸色铁青,魔气有机可趁,又在识海中肆虐。   很好,不让就不让吧。   陆长渊心感不妙。   刹那间,萧靖够狠,竟真的抹了脖子!   “锵!”   南斗剑被击飞,却迟了一步,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眼。   陆长渊接住他滑落的身子,竟慌得双手都在颤抖,“怎……怎么……”   萧靖大口大口地吐血,双眸渐渐闭上,真的很困了:“陆长渊,倘若有下辈子,但愿不会再遇到你……”   “不——”   陆长渊目眦尽裂,紧紧搂着他,仰天长啸。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抱着怀中之人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60碗狗血   抹脖子后, 原以为能死遁成功的,却又被救了。   意识昏昏沉沉,不知昏睡了多久。   萧靖咳嗽一声, 迷蒙睁开眼, 仍沉浸在难以自持的恐惧中, 一喘息,喉咙就疼得慌。   摸了摸喉咙, 已包扎。想来也是,陆长渊不会容许他轻易死去的。   想到他,不由得烦躁。   侧过身子,听得刺耳的锁链声, 萧靖心感不妙,睁眼一瞧,见脚腕被两条粗壮的锁链限制了行动。   放眼望去, 不见天日,唯有一颗璀璨的夜明珠高高挂在半空。   珠光寒凉, 周遭一片寂静, 轻纱曼舞,隔绝了小部分视线。   萧靖心头一紧,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却一阵晕眩,软绵绵倒下了。   不好,这具身体太虚弱, 猛一起身, 竟头晕眼花的,   然而, 身体的不适还是小事,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还是当下的处境。   他……被囚禁在密室里了?   凶手不言而喻,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   萧靖下地,拖着疲倦的身子,没走十步,锁链就到头。   这距离,刚好能让他够到桌上的茶壶。   呵,陆长渊,你够狠的!   萧靖发狠,抓起茶壶,狠狠砸在地上,仍觉得不解气,将桌子都掀了。   “陆长渊,你出来!”   “出来!”   “你出来啊——”   喊了一声声,仍不见人影,气得他浑身直发抖。   那疯子,究竟去了哪里?   陆长渊,在这里。   自从萧靖受伤后,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此时,正提着一把剑,杀气凛然。   凉老问:“你去哪里?”   “杀一个人。”   杀谁,不言而喻。   很快,他来到一处洞府外,试禁制如无物,径直走了进去。   洞府中,一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发狂,不停地摔东西,特别是镜子,摔得满地尽是碎片。   捧着焦黑的半边脸,一只眼唯余眼眶,他痛得抓狂,又恨得发疯,一想到他容貌尽毁,就生不如死。   都怪那个人,那个贱人!   “萧靖,我要杀了你!!”   忽然,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你要杀谁?”   柳元白骇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倾慕已久的师父,顿时委屈巴巴的哭了。   “师父,你总算来看白儿了。”   “我好痛啊,师叔嫉恨我,想让我生不如死,我……”   “我不活了!”   他毁了半边脸,明明丑陋如夜叉,哭起来,更令人作呕,可陆长渊一听他哭,心里无来由就软了。   见男人神色放缓,柳元白喜上眉梢,颤巍巍依偎在他身边,哭着说:“师父,我好疼啊……”   陆长渊叹息一声:“白儿……”   言罢,胸口突然剧痛,如万箭穿心,痛得头皮发麻。   看了眼手心,一个「噬心咒」赫然显现。   陆长渊变了脸色,无尽的杀意在眼眸中翻滚,像是为了验证般,又喊:“白儿……”   刹那间,浑身剧痛,如上刀山下火海,似在一瞬间就尝遍了世间之痛。   然而,他愈疼痛,思绪越清明。   在来之前,他给自己中了一个噬心咒,每当说到「白儿」二字,就会无比疼痛。   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显然,他成功了。   柳元白吓坏了,关切道:“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白儿呀。”   “如果你死了,白儿也活不下去了。”   “我们师徒情分,你当真如此狠心?”   在他的哭诉下,陆长渊的瞳孔又开始涣散,思绪浑浑噩噩,想为他拭去泪水,轻言安抚。   “白儿……”   下一刻,剧痛侵入肺腑,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识海。   他的双眸时而恍惚,时而清醒,如陷入了天人挣扎中,神识混混沌沌,像被强行注入了思想,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忽然,陆长渊瞳孔骤缩,一把掐住柳元白的咽喉,冷笑道:“呵呵,果然如此。”   怪不得,他一见了柳元白就像昏了头,原来还被操纵着。   原以为识破了天道的诡计,就得摆脱束缚,不料,只是一场笑话。   这一次,陆长渊定要斩断羁绊!   手一用力,天道有所感应,立刻降下一道九霄紫雷,霹在陆长渊的手腕上。   陆长渊一痛,蓦然松开手,捏着手腕,仍剧痛难当,止不住的颤抖。   此时,他半只手都成了焦炭,像是一种警告,将天道之子受到的磨难,都一一报复。   九天之外,无数道紫雷在云层中游走,天穹如被撕裂,露出狰狞的一面。   这一幕,被苍生看到,皆骇然失色,无数凡人已跪地祈求。   修士们能沟通天地,更明悟天道的震怒,纷纷遁向灵光峰,意图向明渊真君施压。   他死归死,可别害了芸芸众生陪葬!   就在陆长渊的松手的刹那,柳元白哭喊着,往洞府外跑去。   “救……救命啊……”   师父疯了,一心要杀了他。   陆长渊邪气一笑,提着剑,悠悠追了出去。   洞府外,黑云层层叠叠,狂风大作,脚下的大地摇晃不定,竟如天崩地裂,令人胆颤心惊。   柳元白跌跌撞撞,失声喊:“救命啊——”   忽然,他的腿被一剑刺穿,痛得失声惨叫。   天道受到挑衅,天穹响起一声吼声,一瞬间落下漫天紫雷,定要碾碎这只不知好歹的蝼蚁!   偏偏,陆长渊在天谴下,仍显得游刃有余,一边躲避,一边追杀柳元白。   一时间,柳元白惨叫连连。   “聒噪!”   陆长渊魔气滚滚,又一剑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鲜血染红了陆长渊的眼,他魔性大发,被天道操纵的愤恨,被徒儿玩弄的憎恨,被师弟厌弃的悔恨,尽然在心中发酵。   “杀了你!”   陆长渊脸色阴沉,提着剑,将柳元白刺成了刺猬,一下比一下狠,又不让他死,先挑断手脚筋,再废了丹田。   眨眼间,柳元白浑身浴血,身体满是剑伤,已疼得两眼发黑,蜷缩在地时,像一条濒死的狗,眼里透出求生的希冀,却只能苟延残喘,不知何时就会断气。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只求师父能饶他一命。为此,让他向青莲真人跪地求饶都行。   真……不想死……   柳元白被废后,天道愈发愤怒,降下漫天紫雷,咆哮着,誓要杀了他!   陆长渊面不改色,一剑如开天辟地,斩断了数百道紫雷,又一跃而起,竟妄想与天斗。   逆天,是会遭天谴的。   天道狂怒,一只大手自天外拍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天威之强,令天地万物都匍匐在地。   陆长渊气血翻滚,在天道之威下,弱小得像一只蝼蚁。   偏偏,正是这只蝼蚁,有诛天的大气魄。   陆长渊目光严肃,使出最强一击,剑气如虹,化成极薄的一道光芒,瞬间切断了大手。   正此时,他凌空飞起,又挥出一剑,光芒如炬,将苍穹照亮得无影遁形。   顷刻间,他的眼中见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   大地上,有无数条锁链冲天而起!   这些锁链,自生灵出生时就有。显然,生灵万物的命运皆掌控在天道的手中。   陆长渊怒气冲霄,持剑横劈,竟斩断了身上那条无形的锁链。   一时间,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似威胁逆天而行的贼子们。   斩断锁链后,陆长渊浑身一轻,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从一出生就被决定的命运,已不再是他的命运。   此时,剑宗大能们纷纷遁来,喝止道:“住手!”   惊雷真君脾气暴躁,当即大骂:“明渊真君,你是不是疯了?!”   陆长渊转头,竟隐约看到了他的命运,“五年后,你会死于魔修埋伏。”   随即,他看着山宝真君,说:“你的修为至于元婴中期,会在一个雪天坐化。”   又看向含丹真人,却迟迟不说他的命运。   然而,他的话无异于晴天惊雷,令在场之人都震惊了,疯了,真是疯了!   惊雷真君暴跳如雷,怒斥:“魔头,你再张狂,连剑宗都容不下你!”   人群中,含丹真人很心痛,朝他微微摇头。   陆长渊顿了顿,又听得师弟在唤他,果断遁走。   他走后,天劫渐渐消散,对于这个超脱于三界之外的蝼蚁,默默记着。   另一边,萧靖气急败坏,无力喊:“陆长渊,你出来,出来啊!”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   陆长渊穿着一袭白色道袍,染着刺眼的血液,一只手藏在衣袖中,似见不得人。   “师弟,你醒了。”   “陆长渊,你舍得现身了?”萧靖气疯了,抓起地上的茶杯,朝他用力扔过去,正中额头。   一道鲜血流出,陆长渊面色不改,关怀道:“师弟,你身体抱恙,不能动怒。”   “呵,我要你管?”   言罢,萧靖大吼着,将触手可及的东西,一一砸在他的身上。   明明轻易就能躲开,陆长渊却一动不动,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怒火,脾气好的不像话,哪里有半点魔头的影子。   渐渐的,萧靖乏力了,满头是汗,用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说:“王八蛋,你不是人,你禽兽不如……”   “当日,魔婴就该杀了你,免得你为祸人间,害人害己,混蛋……”   “你……你闲得无聊,不去以身殉道……”   “陆长渊,我恨你!这辈子,我最痛恨你!”   骂着骂着,他渐渐竭力了,踉跄几步,一头栽倒在地。   “师弟,你累了。”   “滚……”   陆长渊充耳不闻,任他百般辱骂,都不回嘴半句,更不肯离开半步。   在萧靖脱力后,男人这才缓步走近,将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眼前,是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眼角泛着红晕,喘息间,吐出阵阵幽香,一颦一蹙皆美得动人。   陆长渊眸色沉沉,隐晦的占有欲充斥在心底,一只大手轻抚他的侧脸,呢喃说:“师弟……”   “别碰我!”萧靖一把拍开他的手,嫌恶道:“你很脏,浑身都散发着恶臭!”   陆长渊笑笑,也不勉强,“好,我不碰你。”   “你放我出去。”   “师弟,这不行。”陆长渊顿了顿,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天大地大,你出去后,就一去不回了。”   “况且……”   “这世上,男修何其之多,若他们对你心存妄念,引诱你,又怎么办呢?”   “我会杀了他们的。”   “一个人喜欢你,我就杀一人;一双人觊觎你,我就杀一双;全部人都想跟我抢,我就杀光世人。”   “嘻嘻……”   “师弟,天上地下,我都不愿再放开你,再让你的视线里出现别的男子。”   刹那间,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萧靖木着脸,任由陆长渊发疯,一会儿说爱他、一会儿又说离不开他,句句深情,令石头都为之动容。   然而,萧靖听了,只想笑。   “噗嗤……”   下一刻,他真笑了。   萧靖摆摆手,忍俊不禁道:“抱歉,我不想笑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他眼中的嘲讽,如针尖麦芒,无情扎在男人的心头。   陆长渊黯然失色,说了那么多,唯有讥讽?   萧靖忍着笑,摊手示意:“明渊真君,请继续你的表演。”   “师弟,我是发自肺腑的……”   “我知道!”萧靖重重点头,了然道:“你后悔了,想挽回我,对不对?”   陆长渊心头苦涩,沉默一会儿,不知以何等心情说:“对。”   “明渊真君果真厉害,这变脸的功夫比变天还快。”   萧靖变了脸色,说起往事时,句句刺骨:“我爱你是,你将我视若弊履,爱理不理;如今,我不爱你了,你却后悔了?”   “陆长渊,你贱不贱啊?”   “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只小猫儿,不会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说了一次又一次,我讨厌你、憎恨你,唯愿此生不复相见,你当我开玩笑呢?”   “啊!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吧?”   说着,萧靖捂嘴轻笑,轻蔑之意不加收敛:“我敬你时,尚能喊你一声明渊真君,可说到底,你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剑尊?”   陆长渊喉头一哽,恍惚问:“何意?”   “何意?”萧靖瞪大双眸,难以置信道:“陆长渊,你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随即,萧靖取来一把镜子,“你看看,你眼中的魔气藏都藏不住了。”   陆长渊看向镜子,指尖抚上眼角,用力揉了揉,仍一片赤红,无声中说:   他是魔头。   魔头?他……是魔头?   陆长渊如遭雷劈,猛地后退半步,更用力揉眼睛,喃喃说:“不……不会的……”   不会的,这不可能的!   他是陆长渊,是剑宗的元婴真君,一心向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岂会沦为魔头?   “不……不可能……”   萧靖面色不改,淡淡道:“对了,你堕魔一事,不会归咎于我吧?”   “什么?”陆长渊不解。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依然熟悉,心意却不能相通。   萧靖笑了笑,一针见血道:“明面上,你断情绝爱,却对情欲心存妄念,明明被心魔所扰,却自欺欺人,迟迟不能正视,愈压制,就愈危险。”   承认吧,他表里不一,修的道,早已有违天理,惨遭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陆长渊,你对我心存情欲。”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响彻在耳,陆长渊脸色陡变,在他冷漠的眼神中,如一只龌龊的蝼蚁,卑微得无地自容。   刹那间,魔气爆发,密室中一片阴冷。   此时,陆长渊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心里问:“凉老,我真是如此?”   他堕魔,不是因为萧靖之死,也不是被魔婴蛊惑,只是……   他本就剑心不纯,表面上淡漠出尘,却渴望情欲?   凉老沉默一会儿,缓缓道:“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然而,他回避的态度,恰恰肯定了答案。   这一刻,陆长渊气血翻涌,无瑕的剑心被魔气有机可趁,裂纹遍布,几近崩溃。   忽然,滚滚魔气自九幽而起,似跨越了千年万年,一朝被放出,将肆虐大地。   偏偏,魔气被阵法禁锢,无法逃脱,愈发狂躁,发出刺耳的凄厉声,在密室中扫荡,就连粗壮的锁链都甩在墙上。   双脚一扯,萧靖跌卧在床,抬手遮挡面孔,眼前一片黑暗,不见陆长渊的踪迹。   不好!   心头顿生不安,萧靖眼皮一跳,刚想坐起身,却被一道狂风掀飞,仰卧在床,领口大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魔气化成长蛇,在密室中肆虐,不时撩过萧靖的四肢,似情人间的缠绵,却冷意刻骨。   “宿主,你快跑啊!”   萧靖咬牙,稍一抬起胸膛,就被魔气缠住。   “啊……”萧靖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仰头看了看,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但他深知,正有一只猛兽蓄势待发。   魔气骤停,化成一条巨大的长蛇,将床上的男子缠了一圈又一圈。   萧靖又羞又气,湿润的眼角染着红晕。   黑暗中,一双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猎物,迸发出强烈的占有欲,似要连他的神魂都刻上烙印。   在黑暗的掩护下,男人邪肆一笑,对这朵异花下手了。   “啊啊啊……”   渐渐的,萧靖的抗拒轻了些,嘴里也发出好听的声音。   男人大喜,恨不得将心都亲手捧给他。   忽然,他的心骤然一痛!   愣愣地低头,一把剑刺入胸膛,扎得很深,痛彻心扉。   陆长渊咳出一口鲜血,身形渐渐显现:“你……就就……”   萧靖眼神微冷,嘴角泛起嘲讽之意:“滚下去!否则,我刺得更深。”   拿匕首的手,丝毫不抖,萧靖睁大双眼,明明在笑着,眼神却如寒冰凉薄。   “师弟,你……当真如此恨我?”陆长渊每说一个字,心都疼得不轻,红红的双眸似泛起了泪雾。   萧靖面不改色,冷冷道:“你令人作呕!”   陆长渊浑身一僵,就算已有准备,可每次听到他冷冰冰的言语,都难以平复。   “师弟,你别这么说……”   陆长渊乞求着,以近乎卑微的语气,奢望男子能对他宽容些:“师弟,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这么说了……”   “求求你……”   他的心很痛很痛,都快不能喘息了。   萧靖努努嘴,刚想回绝,几滴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脸上。   这……   是什么?   “师弟,我有千错万错,我改,我都能改,你别对我失望、对我冷漠……”   “我……师弟,我错了……”   陆长渊哭了。   明渊真君一生强悍,幼时突逢变故没哭,修炼很苦没哭,受伤没哭,就连萧靖赴死时,他也没哭。   如今,在萧靖的冷漠下,在失去心上人的惶恐中,他苦苦维持的骄傲都崩溃了。   在萧靖跳崖后,在他沉睡不醒的日日夜夜,陆长渊以莫大的毅力,一遍遍告诫自己,只要他能醒来,两人就能再续前缘。   那时,自己会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他,若不懂爱人,就搜遍世间情爱话本,好生钻研。   若他生气,就任打任骂,只能他能展颜露笑,付出一切也值得。   陆长渊想尽了可能性,唯独不敢去想,他的师弟会不再爱他。   这个猜测,比利刃穿胸而过还痛心。   或许,陆长渊想过的,却一再压抑。   如今,他苦苦维持的现状被戳破,微弱的希望都没了。   陆长渊很怕。   怕做的再多也徒劳无功,怕让他失望,更怕萧靖对他死心。   倘若他的师弟不爱了……   不,不可以!   陆长渊喉头一哽,似害怕他的离去,竟不管不顾,将人拥在怀里,呢喃说:“师弟,我心悦于你……”   话未说完,他又吐出几口鲜血,因突然俯身,匕首又扎进了几分,直直刺入心脏。   鲜血淋漓,染红了两人的衣裳。   萧靖瞳孔放大,失声道:“陆长渊,你疯了?”   难不成,他真不要命了?   “我是疯了!”陆长渊泪流满面,哭喊着:“在你跳崖时,我就疯了;在屡屡说不爱我时,我就疯了!”   萧靖气急,想骂人,却说不出口。   看他崩溃、看他落泪,萧靖有说不出的感受,心愈发浮躁,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冷。   撇过头,他闷声道:“陆长渊,你别一错再错了,你爱的人是柳元白,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   “正是,”萧靖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你想想过往,你对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作为一代剑尊,他只收了一个徒儿,何尝没有不愿让他委屈的心思。   原主心里,闹过怨过也恨过,在一次次心灰意冷中,何尝没有死心过。   陆长渊愣愣看着他,“你……一直都这般想的?”   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一出笑话?   蓦然间,陆长渊笑了。   起初是自嘲地笑,渐渐的,越笑越癫狂,笑声中掺杂着痛苦的吼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   “啊!!”   陆长渊又哭又笑,剑心在一瞬间破裂,道心亦受重创,魔气在经脉中肆虐,直冲丹田而去。   “噗!”   一口鲜血喷出,陆长渊瞳孔骤缩,心魔再也无法压制,彻底堕入了魔道。   他白发飘飘,眉眼间透着阴冷的戾气,直直站起身,抽出匕首,任由鲜血喷出,似不知疼痛般,舔了舔嘴角的血液,气息邪魅。   系统吓得不轻,话都说不清楚:“完……完完了,主角攻入入入魔了……”   这下子,他们真得翻车了!   萧靖蹙了蹙眉,似有不解。   陆长渊邪魅一笑,幽幽说:“师弟,你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他已遁走。   萧靖追了两步,连他的影子都没摸着,愣愣问:“系统,他去了哪里?”   系统:“别问,问就是连夜跑路。”   扯了扯脚上的锁链,萧靖淡淡说:“请开金手指,助我一臂之力。”   无人回应。   这时,一道黑色的人影蓦然显现,他手一松,一个人跌落在地。   “师弟,我回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萧靖不言不语,直直看向地上的人,“柳元白?”   那人浑身浴血,不知中了多少剑,伤口极其狰狞,瘫软在地上时,像一坨烂泥,疼得哀声惨叫。   忽然,他看到了萧靖,顿时恨意冲天,本就毁容的脸,愈发狰狞。   “萧靖,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   萧靖:“……”这口锅,又大又黑。   柳元白刚刚被废了经脉,动一下都痛不欲生,趴在地上,以烧焦的指尖对着他,失声咆哮:“是你,都是你!”   “你毁了我的容貌,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指使师父伤害我,废了我的经脉,你好狠啊!”   萧靖冷了脸色,毫不留情道:“你有今日,是你咎由自取。”   “呵……呵呵……我咎由自取?”柳元白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你抢走了师父,还想害我性命,无耻,下作!”   眨眼间,两根冰针穿透他的嘴,柳元白惨叫一声,捂着嘴,痛哭流涕。   “呜……师呜呜……”   陆长渊无动于衷,冷冷道:“别再喊我师父,你被逐出师门了。”   这一刻,柳元白彻底慌了,若失去依仗,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修仙界,他还如何自处?   柳元白跪爬着,向一条卑微的臭虫,抱着陆长渊的脚,哭着难以自持:“师父,你最疼白儿了,求求您了,饶过白儿吧,师父……”   美人落泪,尚能惹人怜爱。   偏偏,他半边脸都烧焦了,一只眼露出空洞洞的窟窿,伤势反反复复,伤口稍一愈合,又溃烂,不时流出脓血,臭味扑鼻。   此时,他痛哭流涕,半边脸流出脓血,面目更是狰狞,堪比夜叉。   只一眼,萧靖险些吐了。   陆长渊也颇为嫌弃,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脏。”   柳元白愕然失色,怔怔看了他一眼,“脏……脏?”   抓他来,并非为了叙旧,陆长渊言简意赅:“你先是抽了宋听枫的仙骨,又取走我师弟的仙骨,该还了。”   柳元白难以置信,恍惚问:“还……还还什么?”   忽然,他变了脸色,失声大喊:“师父,我们说好的,我答应取消结契,你就把青莲真人的仙骨给我,你忘了吗?”   “我反悔了。”陆长渊不以为意,轻笑间,满头白发轻轻飞扬,露出一双阴狠的血眸。   只一眼,柳元白仿佛窥见了炼狱,心跳停了一拍,猛地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发抖。   师父……不是开玩笑!   他会死。   为了救青莲真人,师父会抽出他的仙骨,他……真的会死!   柳元白头皮发麻,半只脚已踏入炼狱,在极度的惊恐中,所有的侥幸都化为虚无。   在死亡关头,柳元白惊叫一声,身形一闪,竟消失在原地。   陆长渊蹙了蹙眉,勾唇道:“哦?不见了?”   随即,他看向萧靖,柔情蜜意问:“师弟,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萧靖:“……”进入了仙府吧,还能去哪?   当初,柳元白在红梅秘境中夺得仙府,因被反噬,先是夺了宋听枫的仙骨,又嫁祸于萧靖,手段之卑劣,天理不容。   若非如此,听枫师兄也不会死……   一时间,萧靖的眉宇间透着浅浅的忧伤,似怀念、似悔恨。   陆长渊心知这段过往,脸色陡变,一扬手,凭空扯出了柳元白,狠狠地摔在地上。   “噗!”   柳元白吐血,紧紧捂着胸膛,仍迷惑不解,他明明已躲入了仙府中,虽不能移动,可岂会被识破?   在唯一的后手都被斩断,柳元白无比惊惧,不禁泪流满面,“师……师父……”   陆长渊扫过一眼,像在看死人,眼中毫无温度。   柳元白扯着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双手颤抖着,扯落腰带,扒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发嗲说:   “师父,你饶过白儿吧,此生,白儿愿以身相许,报答您的大恩……”   “噗!”   心脏骤痛,柳元白神色茫然,愣愣看了眼穿胸而过的大手,张了张嘴,却大口吐血。   泪水模糊视线,恍惚间,见仙骨被抽出,昏迷前,隐约听到:   “师徒一场,赏你一副淫骨,保你性命无忧,后半辈子在风流场中受万人骑。”   修为被废,流落风流常,他……会生不如死吧?   可惜,来不及多想,人已陷入了昏迷中。   陆长渊握着一副仙骨,笑着说:“师弟,你又能修炼了。”   畅想未来,陆长渊陶醉其中:“往后,我们定能似神仙眷侣,快活一辈子。”   萧靖目无表情,心里却有千言万语想吐槽。   不仅他,系统也麻木了:“宿主,我有点慌。”   “不怕,我还能苟……”   “不,我是说……另外的事……”   萧靖眼皮一跳,打断道:“别说,你千万别说!”   系统:“三个世界发生了未知错误,数据受损,你稳住他,先去处理别的世界。”   “多久?”那一句脏话,先不说。   “大约三分钟吧。”   萧靖深吸一口气,麻木道:“陆长渊,你先处理了柳元白。”   去吧去吧,去得越久越好。   陆长渊顿了顿,用一根棍子挑起地上的人,交代道:“师弟,我很快回来。”   “待我回来,为你重铸仙途后,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萧靖:“??”   什么事,怎么办,他突然慌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第61碗狗血   陆长渊走后, 萧靖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系统聒噪的声音。   “宿主,大事不好……”   “我不听!”不管是何事, 他只想休息一会儿。   系统置之不理, 急声道:“另一个世界也出问题了, 主系统让我们立刻去处理。”   萧靖:“……”   做牛做马都没有这么累吧?   这一次,系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转瞬间,就将他投入到另一世界中。   萧靖一心想吐,浑身都痛得厉害,下肢都麻木了, 眼皮似有千斤,费尽力气都睁不开。   他浑浑噩噩,不安地转了转脖子,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却听不清楚。   “江元化……”   萧靖浑身无力, 只当他又被江元化带走了, 呢喃说:“江元化……”   这时,那人的语调都变了:“江元化是谁?”   系统哇哇大叫,提醒一句:“搞错了, 他不是江元化,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   什……什么鬼?   李睿?可……怎么会是他?   顿时,一个不妙的猜想浮现在心头:“系统, 该不会……”   “没错, 第三个世界也快崩溃了。”   系统心如死灰, 它第一次带宿主做任务, 就出师不利, 到处缝缝补补的,若处理不当,恐怕要回炉重造。   萧靖咬了咬牙,在心里问:“他又怎么了?”   “主角攻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对你悔不当初,对主角受恨之入骨,快要把他折磨死了。”   “啊!!”这么刺激的剧情,当真是合乎逻辑的?   这明明是重生后的剧情,以陆离为视觉,讲述他逆袭之后,被荣宠一生的狗血套路。   偏偏,套路是有了,可狗血过头了吧?   萧靖咽了口唾沫,商量说:“系统,你能不能提交申请,另派其他人来做任务?”   系统也很无奈,“你以为,有人愿意接手这一个个烂摊子?”   “所以,让主角攻受重归于好,我就能走了吧?”   “理论是这样……”   其实,系统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三个主角攻太颠覆常理了,别说是崩了剧情,就是做出再过激的行为,都不觉得奇怪。   两人商量几句,都拿不出法子,可有人心急火燎了。   李睿将他拥在怀里,感受着怀中之人的体温,感激道:“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这一年来,他每天都在饱受悔恨的煎熬,常常彻夜未眠,一闭上眼,就是萧靖跳下高台的那一幕。   那鲜红的血液,仿佛烙在他的眼底,每每一闭眼,就会被惊醒。   他伤的太重,一度没了气息,若不是鬼医以上古蛊物吊住他的命,再以天材地宝养气,怕早已魂归故里。   李睿怕了,一有空就来陪着他,不时探他的气息,生怕一不留神,就永远失去了这只真凰。   不久前,李睿也是如往常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幸好,这一年来,他以积累功德为动机,乐善好施,终于让天神眷顾。   李睿心潮澎湃,紧紧拥着他,不停说:“你太狠心了,怎么能睡了这么久,徒留我焦急,夜不能寐。”   他的力气,让萧靖感到不适,骨头都在作痛,不由得一声。   李睿松开,慌张问:“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萧靖痛呼一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眸。   影子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只一眼,他顿住了,迷茫问:“系统,他是谁?”   “嗯?”系统以为他在搞怪,没好气道:“别闹,他就是第三个世界的主角攻。”   “第三个世界……”萧靖定睛一瞧,依旧是一张模糊的脸:“完了,我不认识他。”   记忆中,他确实经历了三个书中世界,可眼前的男人很陌生,连声音也是。   系统愣住了,惊呼:“你眼神不好使了?”   从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若伤到脑袋,脑部有淤血,可能会暂时性失明的。   萧靖意识涣散,慢慢地环顾一圈,见周围之人皆面目不清,唯有凭服饰辨认身份。   一转头,主角攻仍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比鬼怪还渗人。   李睿叫他不说话,猛地俯下身来,柔声问:“你怎么了?”   萧靖瞪大双眸,看着这张蓦然放大的糊脸,惊骇道:“走开!”   心在狂跳,堪比见了鬼,萧靖用被子蒙过头,慌张喊:“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李睿心头一沉,心上人好不容易苏醒,却说不认识自己了?   一时间,侍女们颇为意外,小声议论着。   忽然,男人强势拉下被子,捧着他的脸,沉声道:“你看清楚,我是李睿!”   眯了眯眼,萧靖万分震惊,他看不清楚众人的脸了,连他们的声音都一样一样,根本无从辨认。   李睿火急火燎,大喝:“鬼医,你快过来瞧瞧!”   一胡须花白的老者急身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颅,又仔细把脉,沉吟片刻,猜测道:“小侯爷从高处落下,或许摔伤了头,认不清人了。”   这伤势着实古怪,他只在野史中见过,原以为是一出笑谈,不料确有其事,一时间,难以着手啊。   “不管如何,把人治好!”李睿脸色铁青,只觉得快疯了。   鬼医无从下手,唯有说:“我得查查医书。”   李睿气急败坏,大吼:“那你还不快去!”   老者躬身告退。   一时间,侍女们噤若寒蝉,恨不得钻进洞里,唯恐被王爷的怒火波及,遭到无妄之灾。   公孙明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莫见怪,小侯爷昏迷许久,可能是一时睡昏了头罢。”   申淮见状,也安抚道:“王爷,普天之下就没有鬼医治不好的病,您但请放心。”   “放心?”李睿怒火不减,只觉得头都痛了:“你们让本王如何放心,他都认不清人了!”   若身体还有别的隐疾,让他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太大,让怀中人不禁抖了抖。   萧靖微微睁眼,挣脱他的怀抱后,神情不虞:“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李睿如坠冰窟,浑身冷的可怕,“我……我是李睿啊,你不记得了?”   “李睿?”萧靖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是睿王殿下,久仰大名。”   “可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眼神中的茫然不似作假,眼波宛若群星流转,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更加动人了,如雨后桃蕊,美得羞涩又娇艳,惹人喜爱。   这般惊人的美色,本就属于他。可如今,李睿却不淡定了。   他心慌意乱,握住他的手腕,急声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萧靖疼得直发抖,勾人的眼角染上潋滟的泪雾,不安说:“好疼,你放开我。”   申淮心痛不已,躬身道:“王爷,小……”   “都出去!”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气魄。   公孙明和申淮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娇弱美人儿,掩下心疼,齐齐告退了。   他们走后,侍女们也一涌而出。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男人的气势太骇人,萧靖茫然不知所措,就要下床:“睿王殿下,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你我已成婚,这里就是你的家。”   萧靖一听,顿时笑了:“这不可能!”   李睿心头一跳:“为何不可能?”   指了指他,萧靖捂嘴轻笑:“京城中,谁人不知睿王与陆公子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生,有我什么事?”   言罢,他转脖子看了一圈:“对了,陆公子呢?”   “啊,我不该多问的。”萧靖羞涩一笑,眼底流露出浅浅的羡慕,明明不吵不闹,却让李睿遍体生凉。   岂会如此?   这段时间,李睿常常夜不能寐,睁着眼睛在想,倘若他醒来,会哭闹、会大发脾气,还是对他心如死灰?   李睿想到了种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料到,他竟会忘了自己,以最淡然、又最有力的行径,将这颗心摔个粉碎。   顷刻间,李睿浑身冰冷,在极度的恐惧下,后背紧绷,似在死死忍耐,若一放松,怕被悔恨击败。   “你……”   李睿神色悲痛,宁可他打骂自己,也不愿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溺亡。   “靖儿,我们不是陌生人,是一生一世的眷侣。”   萧靖一听,险些吐了,离得更远了些,忍不住道:“王爷,你别唤我靖儿,这……于礼不合。”   或者说,他们素未相识,这样的称呼太亲密,不合适呢。   “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   萧靖颇为惊诧,狐疑道:“不会吧,我听闻,你一直喊陆离为离儿的。”可没有这么喊过他。   “更何况,以我们浅薄的情分,当保持距离。”   萧靖的冷漠,刺痛了李睿的双眸,他喉头一哽,想解释,又言语苍白。   说到底,他们终究错过了一段日子。   笑了笑,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讨好说:“事情并非这样的。”   萧靖垂眸不语,一把抽出手,不愿听他说话。   垂眸间,少年美得不可方物,或蹙眉,或冷眼,皆动人无比,他受尽天神宠爱,将他的一颦一笑都雕刻得举世无双。   他的美,冠绝古今,哪怕瞥见一眼,此生无憾矣。   李睿多庆幸,这样的人儿,是心系于他的。   如今……也不能生变!   可惜啊,他昏睡太久,身体虚弱至极,虽醒了,脸色却异常苍白,不时喘息,好似下一刻就会再度昏迷,脆弱得令人心疼。   李睿想了想,将真相一一告知。   言罢,李睿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讨好说:“我所言,太匪夷所思,若你不信,可当面质问陆离,这一切,都是他在从中搞鬼。”   萧靖眼神凉薄,冷冷说:“就算你并非说谎,可上辈子已过去,这辈子,你敢说从未对陆离心动?”   他一针见血,刺破了李睿苦苦维持的笑容。   往事不可追,苦痛却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触之必痛。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李睿欲言又止,在他的指责中,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   悔恨,如潮水奔腾,将他瞬间吞没了。   “我……我以……”   李睿吞吞吐吐,一贯强悍霸道的他,在心上人的漠视中,心很痛。   然而,痛苦都是自找的。   李睿笑得比哭还难看,握住他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愿松开,怕失去他的慌张,必死亡还可怕。   “靖……”话说到嘴边,李睿苦涩一笑,轻声说:“小侯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萧靖打断他的话,神色厌烦:“你与陆离一事,难不成是谣传?”   “我不认识你,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若有冒犯,还请睿王见谅。”   “不过,我好歹也是忠勇府的小侯爷,不是一只任你挑逗的小鸡小鸭,更不会听你三言两语,就昏了头。”   “人死复生,或前生今世的谬言,休要再提,我不想被有心人听到,污蔑为害人精怪。”   “睿王殿下,你的脸色很差,若不舒服,当好好歇着,莫以怪力乱神。”   李睿心乱如麻,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不……不是的……”   他并未说谎,是一时被蒙骗,才会识人不清。   对陆离,更多是宠溺,无关情情爱爱,只是心疼他的出身和遭遇,又曾被他所救,种种感情交织下,才被蒙蔽了心。   李睿悔不当初,在他厌烦的眼神下,看不到半点爱意,竟觉得生不如死。   曾经,他也是用这种厌烦的眼神看待萧靖;如今,萧靖又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少年的厌恶如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心头,心疼得难以喘息。   这些年来,每当萧靖靠近时,他都心生厌恶,不时以言语嘲讽,不曾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如此狠心,一次次伤透了他的心,可萧靖都默默承受了,仍笑着靠过来,费尽心思讨好,虽不得回报,仍无怨无悔。   李睿无法估量,他露出过多少次厌恶的神情,说过多少句伤人的话。   如今,报应不爽。   他才听到一句凉薄的话,就遍体生凉,心乱到了极点,仿佛一直大鼓在咚咚作响,扰得人不得安生。   这种痛入骨髓,不能缓解就辗转反侧的折磨,令人生畏。   李睿喉头一紧,不管不顾地将他拥在怀里,呢喃说:“对不起,对不起……”   萧靖奋力挣扎,觉得莫名其妙:“王爷,你为何跟我道歉?”   “我……”李睿神情悲痛,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曾深深伤害了你。”   “不会吧?”萧靖笑了笑,不以为意道:“王爷,你怕是多想了,我们素昧平生,岂会结怨?”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我的头很痛,有些事记不得了,若你真的对不起我,也不必介怀,我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令他痛如万箭穿心。   李睿心乱如麻,指尖竟止不住地发抖:“你……不在意了?”   萧靖浅笑嫣然,一派淡然:“这辈子,我真不认识你!若有上辈子,是仇是怨,都一笑而过吧,不必在意了。”   李睿怔住了,如五雷轰顶,思绪一片混乱,昔日的雄风化成飞灰,一颗心七上八下,几度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王爷,你没事吧?”   李睿恍恍惚惚,转身就走,似落荒而逃,险些撞上了桌角。   他走后,屋里重归平静。   系统傻眼了,迷茫问:“宿主,你真失忆了?”   “真的。”   系统:“……”信他个鬼!   日升日落,大地几度轮回。   一连几天,萧靖都窝在屋子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喝下的药都吐了出来,身子愈发消瘦。   显然,他虽然侥幸活命,可内伤未愈,如光线微弱的烛火,一旦熄灭,将无力回天。   旭日初升,风光正好。   绿竹推门而进,一边伺候更衣,一边说:“小侯爷,花开了,你要出去走走吗?”   “不好吧。”   走路,哪有躺着舒服?   绿竹见他懒洋洋的,整日窝着不出去,当即说尽好话,半拖半拽地拉他出门。   花园中,假山林立,花团锦簇,来往的下人们每每见到他,都惊为天人,走不动路。   不多时,花园中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下人,他们两眼放光,窃窃私语。   “他是小侯爷?”   “听说,小侯爷容颜丑陋,可……这这这……”   “传闻误人啊,这世上,还有比小侯爷更美的人吗?”   “小侯爷若早以真容示人,哪还有陆公子的事儿。”   “嘘!你疯了,那一位也敢提?”   “不敢不敢……”   忽然,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议论什么?”   下人们吓了一跳,惶恐道:“公孙先生,您来了。”   公孙明扫过一眼,冷冷说:“管好你们的嘴!”   挥了挥手,下人们一哄而散。   花丛中,那一抹身影缓缓转身,澄澈的眼眸一片茫然。   萧靖眨眨眼,依旧看不清别人的面目,茫然问:“你是谁?”   “见过小侯爷,吾乃公孙明,王府中的一名幕僚。”   “哦……”萧靖拉长声调,干脆利落道:“不认识。”   公孙明顿时笑了,总觉得他失忆后,带着天真的稚气,难得可贵,又夺人眼球。   “久仰小侯爷的美名,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美名?怕不是臭名远扬吧?”   萧靖容貌昳丽,冰肌玉骨,倾尽笔墨都难以描述他的美,浅笑时,眼波潋滟,纯情又动人,似花中仙子。   他笑靥如花,悦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公孙明看直了眼,傻乎乎地跟着笑。   “你笑什么?”   “你笑,我就笑。”公孙明眉眼深情,似情人间的调情。   萧靖撇撇嘴,嘟囔道:“谁爱笑谁笑。”   言罢,转身就走。   公孙明慌了,立刻跟上去,说尽讨喜话,都快将他捧到天上。   甚至,他摘下最艳丽的一朵花,含糊不清说:“这花……真美。”   可再美,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萧靖看了看花,又看向他的脸,猛地凑近,几近贴着他的鼻尖。   幽香袭人,公孙明瞳孔放大,身躯骤然紧绷,心隐隐期待。   “可惜啊,还是看不清……”   若能看清,萧靖很好奇,他是以什么表情在说些腻人情话的?   “听闻,公孙先生学富五车,一挥笔即成文章,可……”   形容花美时,用词真朴素啊。   公孙明红了脸,快速移开视线,又贪恋般多看了他几眼,心怦怦直跳,支支吾吾说:“你……说得对……”   只要是他说的,都对。   萧靖挑起眉头,又凑近了些,“你真是公孙先生?”该不会,是在糊弄他吧?   言罢,萧靖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却依旧一头雾水。   怪只怪,他不仅看不清脸了,连声音都无从辨别,很容易被人欺瞒。   公孙明心头一跳,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急声道:“你摸摸我的眉眼,记住后,就不会认错人了。”   所言有理!   萧靖不客气,摸了摸他的五官,大致有了了解,“行吧。”   滑嫩的小手放下后,公孙明隐隐有些失望,想再亲近,却找不到由头。   他的手里仍捏着花,怕是没机会再送出去了,不禁往身后藏了藏。   萧靖瞧见后,心里有几分尴尬,想了想,取下腰间的玉佩,难为情道:“下一次,若你亮出这枚玉佩,我定不会认错人了。”   公孙明欣喜万分,飘飘然,仿佛飞上云端,系上玉佩后,一再保证:“我定日日佩戴!”   也……不必如此……   萧靖欲言又止,很想说,那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玉佩,放着就好,不必日日佩戴。   然而,对方如此珍惜,不时看几眼,也不好多说。   两人相顾无言,气息渐渐暧昧。   公孙明:“小侯爷……”   忽然,一道凌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神色凛然,纷纷转过身。   公孙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动动嘴皮子:“是王爷。”   萧靖了然,莫名的心虚感在作祟。   无意碰到他的指尖,公孙明愣了,蹙眉问:“你的手很冷,不舒服吗?”   “啊……”萧靖愣住,摸了摸鼻子:“心慌慌的。”   “别怕。”公孙明挨近了一些,若有似无地挡在他的身前。   一时间,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像情人间的厮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李睿脸色都变了,种种猜测在心头交织,视线往下,见公孙明的腰间系着一眼熟的玉佩,顿时勃然大怒,脖子暴起青筋,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发脾气。   公孙明暗道倒霉,在他的注视下,愣是没辩解半句。   有时候,男人间不必多说,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李睿气笑了,他的幕僚真是好样的,竟在眼皮底下,对小侯爷献媚,真当他眼瞎了?   看样子,他们聊的还挺好,说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李睿不愿承认,他从未见过萧靖笑得那般灿烂,如水中花,清纯又动人,本能撩拨男人的占有欲。   别说是公孙明,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或者说,只要他有心勾引人,连天神都能沦陷。   可惜啊,这样的美人儿是他的!   上辈子,两人是神仙眷侣;这辈子,也能再续前缘!   李睿不怀疑,若有人挡路,他会亲自赶尽杀绝,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得意幕僚。   李睿的杀意如有实质,侍卫们噤若寒蝉,就连陪伴在侧的幕僚都低下头,不敢多看小侯爷一眼。   早前听闻,小侯爷非但不丑,还容颜绝美,令王爷倾心不已,如今看来,何止是倾情,简直是爱到疯魔了。   想到王爷的疯狂行径,幕僚们汗毛直竖,只觉得,小侯爷最好未变心,否则要变天了。   这时,有大胆的幕僚悄悄朝公孙明使眼色,示意他及时认错。   然而,公孙明视若无睹,仍是云淡风轻的潇洒做派,不显心虚:“见过王爷。”   李睿眸色很冷,若小侯爷不在,怕早已发狂了,“公孙,你在干什么?”   公孙明笑了笑,拱手道:“天气正好,我随意走走,恰巧遇到了小侯爷。”   “呵,恰巧?”   王府这么大,他偏偏走到了这里?   公孙明面色不显,“正是,巧合罢了。”   呵,好好,好极了!   敢在他面前一本正经说胡话的,除了这个人,没有第二个了。这时,萧靖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悄声问:王爷是不是生气了?”   看不清表情,也辨不清声音,总归是造成了困扰。   公孙明微微侧头,安抚道:“不怕,他不会吼你的。”   毕竟,王爷爱他所狂,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哪里舍得责备呢。   那双眼眸中的占有欲,似熊熊烈火,将所有觊觎小侯爷的人,都能焚烧殆尽。   这时,萧靖走出几步,神色怏怏:“我头晕,先回去了。”   李睿一听,哪还有折腾公孙明的心思,立刻朝他招招手:“过来,我送你回去。”   走近后,李睿牵住他的手,竟没被甩开,不禁喜上眉梢,恨不得昭告天下——这个人,是他的!   走着走着,萧靖回过头,朝公孙明挤眉弄眼,摆了摆手,让他快些回去。   公孙明心头温热,也朝他摆手。   李睿心有所感,更用力握住他的手,柔声问:“你身子不适,要不要抱你回去?”   “不必了,”萧靖放开他的手,扶着额头说:“我的头又不晕了,还是自己回去吧。”   刹那间,李睿变了脸色,一只大手想去抓他,又死死忍住。   他的脸色太骇人,绿竹打量一眼,吓得心发慌,又听到一道声音说:“绿竹,我们走吧。”   “是!”绿竹很紧张,走路的姿势有几分怪异。   虽未抬头,可他心知,王爷正看着他们,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呢。   这一段路,走得煎熬。   回到院子后,绿竹偷偷回头看,见没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小侯爷,你刚才吓死人了。”   萧靖也不由得抱怨一句:“我都说不出门的……”   当一条咸鱼,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该珍惜啊。   有了理由后,萧靖又躺在床上,总觉得更冷了,盖了两条棉被,仍身体冰冷。   绿竹关上门窗,“快下雨了。”   最近,天气多变,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风雨飘摇,一晚还下起了冰雹。   这种种怪异的天气,自然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   有人说,天降异端,是妖邪祸国之兆!   无端端的,哪来的妖邪,除了……   一晚过后,小侯爷是亡国祸水,当以身祭天的谣言四起,百姓们议论纷纷,更有流浪儿在四处散播童谣,中伤睿王府。   李睿气极,以雷霆手段抓拿惹是生非者,当众处以极刑,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那段时日,百姓们人人自危,大白天都闭紧门户,唯恐被抓拿,恐慌的情绪弥漫在京城的上空。   一连五日,血染京城,哀嚎声遍野,人们战战兢兢,对势力滔天的睿王怕极。   也在这时,各方势力才发现,王宫已在睿王的掌控之中,出了这么的事,竟无动于衷。   说起来,在那一件事之后,大王就有名无实了吧。   忽然,绿竹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他真是疯了,才会想起那一件事,这可是睿王的逆鳞,触之必死。   绿竹心慌慌的,一转眼,见小侯爷已睡下,不由得放缓脚步,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萧靖睡得很甜,梦中,听到若有似无的惨叫声。   忽然,他坐起身,探头看了看,已夜幕沉沉。   这时,又一声惨叫划破雨夜。   萧靖皱了皱眉,披上外袍,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嫌少见人,他专挑小路走,来到了一处院子外。   这里……   很是眼熟呢。   系统:“别想了,这里是主角受的住处。”   “啊……”   萧靖恍然大悟,难不成,那惨叫声也是陆离发出来的?   摸进院子,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火光跳动,随时会熄灭。   “啊啊啊……”   又一声惨叫传来。   萧靖提着心,小心推开门,只一眼,差点就吐了。   门外,一个衣不蔽体的少年被绑在地上,他神色扭曲,不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似是遭受极大的痛楚。   定睛一瞧,他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蛊物,如蝎子、蜈蚣等。   地上,更是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蛊物,它们在互相撕咬,从地上,斗到陆离的身上。   此时,陆离浑身是血,一张脸被咬得血肉模糊,在剧痛中,无法逃脱,发出阵阵惨叫声。   忽然,他看到了萧靖!   陆离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喊:“小侯爷,求你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嫉妒你,抢走你的一切,还命人去暗杀你。”   “我不是人,我狼心狗肺,我真的错了!”   “小侯爷,求你开恩啊,放我一马吧!”   “啊啊啊……我好痛,好痛啊……”   萧靖骇然失色,整个人僵在门外,看着他的惨状,如坠冰窟,连血液都是冷的。   不用说,下令之人是李睿吧,他……真可怕!   陆离等了等,仍不见他进来,不禁发疯了,癫狂喊:“你见死不救,你不是人!”   “萧靖,你神气什么,王爷爱你又如何,他不是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啊哈哈哈……你真可怜啊,被一个疯子盯上了,还沾沾自喜吧?”   “王爷……王爷他疯了!”   在他觉醒上辈子的记忆,在萧靖跳下城墙后,就疯了。   为了报复,为了救活一个濒死之人,他罔顾天理,妄图从阎王手中抢人。   李睿曾言,小侯爷有多痛苦,就百倍奉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离想,这半年来,他确实生不如死,心智愈发扭曲。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这个夺尽天地宠爱的人!   “啊哈哈哈……”   “小侯爷,我该死,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看看我,活得像一条狗,可李王,比我更饱受折磨呢。”   “可惜啊,你没见到大王,否则会吓疯吧。”   “嘻嘻……咦哈哈哈……哈哈……”   门外,风雨大作;门内,恍若人间炼狱,充斥着癫狂大笑声。   萧靖心头一跳,呢喃说:“系统,这个世界还怎么挽回?”   都这样了,主角攻受还能破镜重圆?   系统也吓到了,恍恍惚惚说:“你……尽力而为……”   谁也没想到,主角攻会这么狠,对陆离如此之恨。   说来,若不是陆离从中作梗,他们也不会错过了一世,李睿每每想到此事,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恍惚间,一只大手盖在萧靖的双眼上。   “啊!”一声惊叫,他吓得跳起。   “别怕,是本王。”   李睿将他拥在怀里,斜眼扫过,绿竹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自扇巴掌,怎么就睡着了?   萧靖心绪难安,猛地推开他,朝雨中飞奔而去。   雨水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愈发浇灭心中的惶恐。   李睿立刻去追,“别跑,小心路滑!”   很快,他钳住了一只手臂,却被狠狠地甩开。   “别碰我!”萧靖大吼,胡乱抹了把雨水,沉声道:“让我一个人静静。”   言罢,他转身就跑。   绿竹小跑而来,慌乱道:“王……王爷……”   李睿目不斜视,冷冷说:“再有下次,你会死。”   绿竹瞪大双眸,畏惧男人的雄风:“是,小的知错了。”   狂风骤雨,扰乱人心。   很快,萧靖回到了院子里,紧紧反锁房门,谁敲也不开。   惊雷落下,雨中闪过一道人影,若隐若现,不动时恍若泥塑。   萧靖大口喘气,淋雨后,只觉得浑身冰冷,发梢竟结起了寒霜。   蛊物发作了!   窝在桌角下,萧靖蜷缩着身子,只觉得全身麻木,意识都快模糊不清了。   冷,很冷……   在彻骨的寒冷中,他仿佛快死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闷声。   探头一瞧,那道人影已然倒在了雨中。   【警告!经检测,主角攻有性命之危,请及时处理,请及时处理!】   系统着急忙慌,“主角攻似乎犯病了,怎么办啊?”   “由他死?”   系统:“……”你在说什么?   萧靖叹了口气,只觉得更冷了:“我自身难保,别指望了。”   “给你开个金手指?”   萧靖满头黑线,刚想吐槽,身体还是冷冰冰的,却好受多了。   怕他讲条件,系统连连催促:“你快去吧!”   这系统……真不是人……   推开门,李睿倒在大雨中,紧紧蜷缩着身子,似冷得快死了。   烛光跳出屋外,洒在男人的侧脸上。   李睿微微抬头,见心上人正看着他,立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虚弱道:“外面风大雨大,你怎么出来了?”   萧靖默然不语。   “你……可是不舒服?”李睿的脸色极其难看,微微佝偻着身躯,不时抖动着,似心脏很痛。   忽然,一个猜测浮现在脑海。   萧靖眉头紧皱,寒声问:“你中了阴阳蛊?”   当日,为了解陆离身上的蛊物,李睿不惜以他试蛊,亲自种下了阴阳蛊。   中蛊者,心脏被蛊物所侵,常饱受钻心之痛。   他的症状,又不仅如此,或者……还不止一种蛊物?   就在他思索之际,李睿如遭雷劈,愣愣问:“你如何知道阴阳蛊的?”   他明明失忆了,下人们被严令禁止,也不敢提这事的。   那么……他如何得知?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李睿看着他,等待一个解释。   偏偏,萧靖一言不发。   一时间,两人都心知肚明,却互相僵持着。   最终,李睿率先败下阵来,他笑容苦涩,难以置信问:“你没失忆?”   萧靖仍不言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冰冷无情的眼神,彻底刺痛了男人的心。   李睿踉跄几步,大吼问:“你没有失忆,是不是?”   “是。”   这一刻,李睿所有的骄傲都崩溃了,他神思恍惚,呢喃问:“为什么?”   萧靖笑了,淡淡说:“还能为什么……”   “别!你别说!”在最后关头,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不料,他不敢听,萧靖却非要说:“因为,我恨你啊。”   轰隆——   雷声震天,大地都为之颤抖。   李睿万念俱灰,精气神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光了。   心很痛,痛得难以喘息,似被一把利刃扎在心头,还狠狠转了一圈。   他……说什么?   李睿身形摇晃,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   “不……不要恨本王,不要……”   又一道惊雷劈下,系统的声音听不真切:“宿主,先别管这里,别的世界又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62碗狗血   进屋锁门, 就等系统将他抽离世界了,可等了又等,还在这里。   “怎么回事?”   系统也很急:“主角攻的执念太深, 对世界造成干扰, 你不解决他, 都走不了!”   萧靖一听,一口气差点撅过去。   门外, 依旧风雨大作,一个人影动也不动地站在雨中,似鬼魅骇人。   打开门,萧靖不禁气喘吁吁,“你……你怎么还在?”   原以为,在跟李睿坦白后,他会恼羞成怒, 或心如死灰,早该走了才是, 怎么还在淋雨?   见他不应, 萧靖又说:“我说得很清楚了,你快走吧!”   那人神情恍惚,愣愣地看他一眼, 在漆黑的夜色中,更显脸色苍白。   动了动嘴唇,李睿「哇」的吐出一口血, 直直倒下, 溅起冰冷的雨水。   萧靖目瞪口呆, 凑上前半步, 皱眉说:“李睿?”   忽然, 一个人影从角落处冲出,惊叫着,冲入大雨中:“王爷,王爷……”   绿竹急得团团转,都快哭了,用力拖了拖李睿的手臂,大喊:“小侯爷,你快来啊,王爷都晕倒了!”   萧靖心浮气躁,一再忍耐:“叫管家。”   “来不及了,再淋雨,王爷都要熬坏身体了。”绿竹吓哭了。   如今,睿王只手遮天,一怒,将横尸千里,谁敢触其霉头?   想着,绿竹痛哭流涕,哀求道:“小侯爷,我求求您了,这时候,就别再意气用事了。”   萧靖头痛无比,走进雨中,与他一左一右,将李睿抬进了屋子里。   这男人身材健壮,将人扔在床上后,萧靖眼前发黑,不禁后退几步,险些喘不过气。   绿竹抹了把雨水,边跑边说:“小的去打盆水来,劳烦您为王爷宽衣。”   “喂——”   萧靖朝他的背影喊了声,见人跑得飞快,不禁吐槽,他们谁才是主子?   “哇!”这时,床上之人又呕出一口鲜血,眉头紧蹙,显然仍在昏迷。   “冷……冷……”   阴阳蛊发作后,李睿冻得发抖,湿透了的黑发结成冰霜,呼出阵阵白色。   碰了碰他的侧脸,萧靖猛地收回手,嘀咕道:“我真是怕了你了。”   若主角攻死了,这个世界都得玩完。   萧靖压下心头的烦躁,毛手毛脚地为他宽衣解带,可男人太重,抬起他的手臂都颇为费劲儿。   很快,一具结实的映入眼帘,全身的肌肉很是可观。   萧靖红了脸,微微撇过头,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扯了又扯,也没能扯下来。   “怎么绑的,难不成打了死结?”他就不信了,难道还会被一条裤子难住!   “呼……怎么解的?”   系统看的干着急,催促道:“宿主,你赶紧的吧,另一个世界发出警报声了!”   萧靖气疯了,“我做狗都没这么累。”   一个世界没停留一会儿,又得赶场?   “快点快点——”   萧靖咬牙,“知道了,别催!”   渐渐的,他愈发烦躁,双手一齐用力,甚至跨坐在他的双腿上,动作粗暴。   萧靖憋着气,心里想,要再解不开,他就用剪刀了。   果然,仍没解开。   萧靖气笑了,双手撑在男人的小腹上,发狠道:“我拿剪刀!”   刚一抬手,就被握住手腕。   嗯?   视线往上,恰好与一双凌厉的鹰眸四目相对。   烛火跳动,两道影子交错,气息有些暧昧。   萧靖有苦难言,刚想下去,却被男人用力一拽,跌在他的怀里。   “啊!”额头撞在健壮的胸膛上,微微发红。   李睿脸色苍白,明明身体极其虚弱,又疼得厉害,却笑得如婴孩甜蜜,呢喃说:“小侯爷,我的小侯爷……”   话未说完,他的眼皮又沉沉闭上,唯留嘴角的笑容。   萧靖抬头,轻喊:“王爷?王爷……李睿!”   真昏迷了?   动了动,手腕仍被握住,萧靖颇为费劲儿,才掰开他的手指。   刚一下地,就见一鬼鬼祟祟的人影,顿时没好气道:“绿竹,你在干什么?”   那慌乱的背影一顿,僵硬地转过身。   “嘿嘿嘿……小侯爷,你们搞完了?”   萧靖:“??”   “看我,瞎说话。”绿竹连声道歉,小步走近。   “得了,你别贫了,快叫鬼医前来。”   绿竹挺直胸膛,得意道:“我去打水时,就喊侍女去了。”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王爷怎么了?”不见人影先闻人声,鬼医一向声如洪钟。   他身后,公孙明和申淮亦步亦趋,皆神色担忧。   申淮:“早说了,外面风大雨大,王爷非要折腾自己,这下好了吧。”   公孙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说几句。”   “我说什么了?”申淮顿时不服气,梗着脖子说:“王爷本就有伤,还淋雨,身体可遭不住了。”   鬼医扎针的手一顿,咆哮道:“再吵,你们就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撇嘴不再多言,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一旁的青涩少年。   他吓坏了吧?淡薄的衣裳淋湿了,想必很冷。   萧靖心有所感,撇过头,两人默契地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时,系统松了口气,提议道:“既然有人来了,这里也用不着你了,快走吧。”   萧靖心浮气躁,随口扔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刚一转身,他的手就被公孙明抓住了。   “外面风大雨大,你去哪?”   萧靖很急,非常急,一边挣扎,一边跺脚说:“我去解手。”   绿竹不解,迷茫道:“小侯爷,你刚才不是解手了?”   言罢,他顶着萧靖吃人的目光,缩肩低头。   公孙明一听,不知他意欲何为,更不能让他胡来,“你身子不好,别折腾自己。”   “我!我……”不是,他怎么就折腾自己了?   这一个个的,简直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此时,申淮着急问:“王爷如何了?”   鬼医叹息一声,捏着花白胡子说:“王爷本就抱恙,突逢心神大乱,遭蛊物反噬,险些无力回天。”   言罢,鬼医撩起李睿的衣袖,解开包扎着纱布的手腕,露出深可见骨的划伤,一边换药,一边说:   “为了救小侯爷,王爷不惜以身试蛊,更以血喂养天命蛊,欲与你共享寿命。”   萧靖中了阴阳蛊,身体愈虚弱,蛊物愈张狂,破心而出之时,就是宿主命丧之际。   偏偏,阴阳蛊太阴邪,又是流传于古书典籍中楠枫的蛊物,如何解蛊,尚无定论。   当初,李睿一心要救陆离,以小侯爷试蛊,可没有解蛊的打算。   事到如今,为了救小侯爷,他又无能为力,唯有以身试蛊,可谓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   鬼医唉声叹气,闷声说:“小侯爷,你当日从城墙上跳下,伤势很重……”   鬼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吊着他一条小命,这口气能撑多久,全看阎王爷留人到何时。   那一天,李睿快疯了,整个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双目充血,癫狂大喊:“把人救活,把人给本王救活!”   若不是公孙明和申淮拉着他,后果不堪设想。   鬼医无奈,寻来一对天命蛊,各自种下蛊物后,两位宿主可共享寿命。   一人生,则另一人生;一人死,另一人也死。   可以说,李睿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萧靖的身上,若他死了,自己也绝不苟活!   而且,养天命蛊极其刁钻,不仅要宿主每日以血喂养,蛊物还会顺着伤口钻入体内,寻找适宜的器官寄居。   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少则持续半年,多则几年。   医书中,不少人曾养过天命蛊,却难以抗住没日没夜的折磨,硬生生殒命。   成功的,屈指可数。   鬼医曾一再告诫,可李睿听不进去,只要能救下心上人,受折磨算什么?   他不怕痛,就怕萧靖会死,那时,将生不如死。   鬼医:“唉……”   一时间,众人皆隐晦地看向同一个人。   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傻乎乎说:“宿主,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萧靖嗤笑一声,“这番话,他是有意说给我听的。”   不论是谁的主意,只能能让萧靖心疼,就成功了一半。   鬼医之言,想必是真的。   可,那又如何?   伤害之后,再去挽回,就能当过往都不存在吗?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在众人的目光中,轻笑道:“这大可不必。”   鬼医愣了愣:“什么?”   环顾一圈,公孙明和申淮神色动容,他们聪慧过人,心知少年的未尽之意。   “王爷是死是活,与我何关?”   “或者说,我是死是活,又与王爷何关?”   此言一出,鬼医万分震惊,几度张口结舌,似乎没料到他的狠心。   绿竹闻言,更是吓得跳起,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让他别祸从口出。   贴近后,绿竹摸了摸鼻子,低声提醒:“小侯爷,那是睿王,你说什么呢?”   “睿王又如何?”萧靖气笑了,反问:“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就该围着他团团转,就该为他牵肠挂肚?”   绿竹张了张嘴,闷声说:“也不是。”小侯爷真是的,明知道他的意思,却故作不懂。   如今,是睿王的天下,绿竹很担心,若小主子得罪了他,会吃苦头吧?   萧靖深吸一口气,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我发誓,我对王爷不再心存妄想,往日种种,皆是我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但……”   “从今往后,我与王爷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必多言。”   鬼医大惊,“可你……”   “我的命,我能做主,是死是活,都能一力承担。”说着,萧靖坦然一笑:“所以,王爷不必养天命蛊,我不需要。”   或者说,他不领情。   他一生坦坦荡荡,为何要背负一条人命债?   萧靖看了看床上的李睿,眼中再也掀不起波澜,无恨也无爱,淡淡说:“此生,我不怕死,也不怕苟活,只愿与王爷一刀两断。”   言罢,他转身就走,身后却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脚步一顿,就算未回过头,萧靖也知,怕是李睿醒过来了。   或者说,他早就醒了,只是心存侥幸,妄想萧靖只是一时失望,心里还爱着他。   李睿躺在床上时,身体很痛,心更痛,萧靖的一字一句都让他心如刀割,漫天的恐慌让人无处可逃。   若萧靖哭着或骂着,李睿尚能安慰自己,两人仍有转机。   偏偏,他语气淡淡,不哭也不闹,就将往事抛之脑后,发誓要一刀两断,这让李睿如何接受?   若失去了萧靖,他将比死还绝望。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愈发激烈,伴随着重物落地声,想必是李睿起身去追,又不慎摔倒在地。   鬼医:“王爷,您千万小心!”   公孙明和申淮也赶忙去扶。   屋子里,唯有萧靖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转身的打算。   这时,系统又在催了:“宿主,你赶紧的吧,另一个世界要撑不住了!”   “催催催,你就知道催,我不想走吗?”   “快点啊——”   萧靖心头一跳,在它的一再催促下,也急了:“我是忠勇府的人,我要回家了。”   言罢,他抬脚就跑,似有猛虎野兽在追。   身后,李睿目眦尽裂,心痛得难以喘息:“不……不要……”   冲出王府后,萧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系统火急火燎说:“世界崩溃的速度加快了,我们唯有东奔西走,抢时间,以挽救剧情。”   东奔西走?   不是吧,他就是有三头六臂,都难以应付啊。   系统也急坏了,安抚道:“宿主,我相信你!”   萧靖心如死灰,总觉得被赶鸭子上架了。   “你先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住在刁家小阁楼一事,被主角攻发现了。”   话音未落,他被投入世界中。   幸好,一花一世界,每个世界的流速并不相同。   天旋地转,剧烈的眩晕令身体极其不适,萧靖猛地侧过身,连连呕吐。   意识尚未清醒,刚一抬眼,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俯身站在门口,一双眼眸泛着血色,正沉沉看着他,如鬼怪骇人。   “嚯!”萧靖大惊失色,止不住地往里躲。   刹那间,「共情」开启,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绝望涌上心头,萧靖紧拽衣襟,心疼得喘不过气。   不……不要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被人看到了,被江元化看到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会被打吗?会被打的,一定会被打的。   这里,埋藏了太多苦痛的回忆,原主的情感一爆发,就难以压制。   而且,在长年累月的压抑中,情绪一经释放,就加倍压在心头。   这一刻,萧靖感到无比的绝望,如一只卑微的蝼蚁,被发现藏身之所后,自卑无所遁形,急得团团转。   他缩在角落处,眼神惶恐不安,用力咬着手背,在忍耐中,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泪水无声而流。   他的不妥,让江元化红了眼。   曾经,江元化从未正眼瞧过他,一心想着,哪怕是拖油瓶,好歹也有母亲依靠,刁吉又心善,还有亏待了他?   刁年是蠢,也会维持明面上的和谐。   多少次,萧靖躲在暗处,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刁吉;多少次,他偷吃水果蛋糕,被打得遍体鳞伤;多少次,他哭着求救,却被置之不理。   江元化曾想,他的手段太卑劣,三番四次以苦肉计装可怜、博同情,实则让刁家人为难,令刁吉难堪,他……心思不纯。   然而,当真相大白,当亲眼看到他窝身于窄小的阁楼里,不见阳光、连腰板都挺不直。   他惶恐不安,如寄篱人下的流浪儿,连一件多余的衣裳都没有,若哪天被赶出家门,拎着背包就能滚。   扫视一圈,地上洒满了药瓶,认识的、不认识的,吃完的、未吃完的,无一不在说,他曾大量服药,不止身体,或许连精神都快崩溃了。   江元化从未想过,他长期遭到虐待,如惊弓之鸟,别人稍一靠近藏身之所,就惶惶不安终日。   这样的住所,除了一张小床和矮桌子,连一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比鸟笼子还不堪。   他住了多少?   一年、两年、五年……   还是……很多年?   江元化不敢深想,每一个猜测都让他手脚发软,都让他悔不当初。   自己有多心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他、欺侮他,将人逼得活不下去了,才愧疚难安,说着后悔的话。   偏偏,时间无法倒流,这世上不缺悔恨。   “萧……萧靖……”   江元化喉头一哽,两眼竟泛起了酸意,被悔恨折磨得难以喘息。   心,很痛。   忽然,他弯着腰,抬脚迈进阁楼里,“你……”   男人尚未说话,就刺激到萧靖的神经。   躲身的地盘被人进入后,萧靖像被围殴的猫儿,拼命往墙角挤,失声尖叫:“不要,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江元化吓坏了,生怕他伤害自己,快步走近。   不料,他的进一步靠近,更刺激到少年脆弱的神经。   萧靖尖叫着,如溺水之人,抓不住一根浮木,惊恐地瞪大双眸,跑进了桌子底下。   “不……不要,不要过来……”   萧靖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透着令人心碎的惶恐,将自己蜷缩着一团,拼命往里挤。   然而,桌子就那么小,他能躲去哪儿?   瞥一眼,男人仍未停止,像一只吃人的恶鬼,露出了獠牙。   “啊……啊啊啊……”   萧靖尖叫,因情绪激动,一度失声了,捂着喉咙,说不出半个字。   “啊啊啊……”救命!   他来了,他过来了!   萧靖哭喊着,用十指一下又一下地扒木头,不时用头撞,竟妄想钻进洞里,藏在谁也找不到的缝隙里。   泪水,打湿了脸庞。   他拼命想逃,却无处可逃,在极度的恐惧中,心跳持续加速,身子颤栗着,如紧绷的弓弦,随时会断线。   江元化大惊失色,被他惨烈的抗拒吓到了,不禁止住脚步,举起双手,放缓语调:“放轻松,我不过去!”   “你看,我不过去……”   “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责骂你,你别怕,别怕……”   然而,少年已痛苦到了极点,他的安抚毫无效用。   纤细的十指仍扒拉着木板,血肉模糊,肉眼可见的木刺根根扎入指肉中。   十指连心,很难想象他有多痛。   这一刻,少年泪流满面,已惊惧到失语:“啊……啊啊啊……”   忽然,他用力撞向桌子,一下比一下狠,似不知疼痛般,以惨烈的行径抗拒男人的靠近。   江元化无法再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喝:“别乱来!”   “啊!”在极度的恐惧中,萧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江元化眼疾手快,将他抱在怀里,刚一起身,头就撞到了天花板,明明很疼,却脚步未停,走得愈发快了。   他的心很乱、很慌,连双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此时,刁年快步走来,舔着脸问:“这……”   “滚!”江元化怒气冲天,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发狠道:“我早晚要跟你算账!”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人离开了别墅,徒留刁年脸吓得脸色发白。   别墅外,雨势渐小,寒风呼呼的刮。   李助理从车上下来,赶紧为他开车门,“江总……”   “回海边别墅,命医生立即待命!”   “是。”   ……   意识混混沌沌,萧靖似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中,在绝望中无法逃脱。   阳光洒在人间。   他在病床上微睁双眸,心阵阵发慌,浑身插满了管子。   这……在哪里?   萧靖喉咙干哑,抬了抬手,却被人轻轻握住,放在了被子上。   “别动,你身体还很虚弱。”   视线渐渐清晰。   病床上,站了七八名医生,不时轻声交谈,似在谈论他的病情。   方才说话的,还是一个熟人呢。   叶长青身材颀长,依旧英俊帅气,却憔悴了许多,双眼布满血丝,似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见人醒来,叶长青松了口气,“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忽然,江元化走上前,着急问:“你还好吧?”   男人头发凌乱,皱巴巴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明明是上位者,却形容憔悴。   也正是这个男人,造成了他的苦楚。   刹那间,记忆涌入脑海。   那时,他躲在刁家别墅的阁楼里,被江元化发现后,卑微和恐惧如天崩地裂,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精神一度崩溃了。   昏迷前,他隐约听到了楠\枫江元化的咆哮声。   想起那个男人,心仍隐隐作痛。   刹那间,原主的悲痛如涛涛洪水般涌来,共情来得如此之快,让人痛不欲生。   萧靖的心很疼,疼得难以喘息,一心想逃走,却被堵在床上,无处可逃。   他惶惶不安,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猫儿,手脚无处安放,哭得撕心裂肺。   偏偏,因刺激过度,他无法发出声音,惊惧交加下,哭着用拳头捶打着脑袋,痛恨自己的没用。   “呜呜呜……呜……”   少年的眼泪,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   江元化大急,钳住他的双手,“别动,你别乱动!”   不料,他的接近只能引起少年更害怕,更激烈的反抗。   “啊啊啊……啊啊……”   萧靖惊叫着,不管不顾地挣扎,哪怕手背上的留置针都扯掉了,流出汩汩鲜血,都不知疼痛般,奋力推开他。   走开!你走开!   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他!   这一刻,江元化心如刀割,少年的每一次抗拒,都让他无法承受。   “萧靖,你看着我,你冷静点,看着我!”   “啊……呜呜……呜呜呜……”   萧靖哭着,用力地推开他,不时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像一个疯子,只想离他远远的。   这时,叶长青心头酸涩,上前拉人,“元化,他害怕你,你先放开他。”   “我……”   “你先放开,他快崩溃了!”   江元化一看,少年仍在哭,浑身发抖着,因惊惧,说不出一个字,心里更痛了。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江元化不敢深想,怕哪个答案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怎么会这样?   心……痛得快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第63碗狗血   医生们见病人情绪激动, 也纷纷围了上来,“江总,您先回避吧。”   江元化张口结舌, 在钻心之痛下, 慢慢地松开手, 退到一边。   视线,被医生们挡住, 江元化一度看不到人,却能听到他沙哑的呜呜声,整个人如坠冰窟,恨不得以身替他的痛苦。   如今, 他有权有势,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唾手可得, 唯有眼前这个少年,让他惊惶不安, 害怕失去、害怕被厌恶。   偌大的房间里, 医生们忙做一团,如众星捧月般,只为救治一个人。   确实, 他如皎皎明月,在夜空、在触摸不到的天际;他属于群星、属于天地万物,唯独不属于自己。   不知不觉中, 江元化冒出了一身冷汗, 指尖微微发抖。   病床前, 医生们越查, 眉头越皱。   一行人脸色难看, 不时看向某个方向。   叶长青走到床边,安抚道:“没事,你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放宽身心,很快就好了。”   萧靖窝在床上,瞪着大大的双眸,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他不再哭闹,表现得太冷静,反而是不正常的。   医生们面面相觑,唯恐被那一位的怒火波及。   这时,一名医生说:“用镇定剂,先让病人平静下来。”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看向江元化。   男人点点头,默许了。   用药后,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睡着了。   江元化走上前,挥手说:“都出去。”   闻言,医生们纷纷出去。   唯有一人,仍在房间里,默默注视着床上的虚弱人儿。   江元化侧眼,冷冷看着他。   “我留下陪护。”叶长青面色不改,不放心两人独处一室。   “你?”江元化沉默一会儿,终究没有和他置气:“你也出去。”   可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叶长青动了动指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看了少年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在关上房门前,男人蓦然出声:“长青,他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你懂吧?”   叶长青顿了顿,一言不发,径直出去了。   房间里,重归平静。   江元化坐在床边,不时用指腹抚过他的眉眼,动作之轻柔,似把玩无上的珍宝。   可不论他如何安抚,少年始终眉头紧皱,小脸一片煞白。   “还是很害怕吗?”   男人语气轻柔,似情人间的呢喃:“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包括,他的命。   江元化说着,嘴角上扬,如陷入了美梦中,昔日狠厉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他叹了口气,牵着少年的小手,迟迟不愿松开,一坐,就是一整晚。   第二天,旭日的光芒洒落大地,洒在少年长长的眼睑上。   床上,一消瘦的人儿依旧在沉睡,让人苦苦等待。   系统看不过眼,无奈问:“宿主,你还要睡多久?”   萧靖生气了,怒道:“被你绑定后,我整天累得像条狗,赖一会儿床怎么了?”   “你,你……”系统深吸一口气,僵硬说:“小朋友,主角攻已经每两分钟就试一次你的呼吸了,你不瘆得慌吗?”   萧靖:“!!”   本来不怕的,被它这么一说,鸡皮疙瘩都起来。   缓缓睁开双眼,少年满眼迷茫,懒洋洋的,还不愿意起来,起床气十足。   江元化一直陪在床边,见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这一晚是如何熬过的。   少年昏睡后,一动不动的,胸膛毫无起伏,明明心跳平稳,他却无来由的恐慌,好似一眨眼,眼前之人就会烟消云散。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却如阴影般,始终挥之不去。   他请来世上名医,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看护,就连少年的胃癌都控制住了,仍不能安心。   昨夜,他枯坐一整晚,不敢离开半步,一开始,每隔五分钟就试一次少年的鼻息。   渐渐的,每两分钟就试一次。每一次,他都庆幸少年能性命无忧。   这一晚,他已不记得叫了多少次医生,就连叶长青都说,他太紧张了,得放松精神。   呵,放松,怎么放松?他的心爱之人陷入了昏睡中,何时醒来都不得而知,他该如何放松?   幸好幸好,少年醒了。   江元化不信神,这一刻,却在心里感谢神明庇佑。   摸了摸少年的侧脸,江元化笑如暖风:“萧靖,你醒了。”   萧靖似未清醒,恍惚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江元化急了,想探他的额头,却被躲开。   看着少年抗拒的神色,他的手顿在了半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随即,他又将情绪完美掩藏,露出尽善尽美的一面。   “你睡了许久,四肢都麻木了吧,我给你揉揉?”   萧靖不言不语。   “不然,你下床走走,花园花开了,我陪你去看看?”   “这里临海,去看海也行。”   “现在还很早,我们去海边挖沙贝吧?”   “哦哦……外面风大,还是不出去了,在家里看电视也行,你喜欢看什么?”   江元化笑容苦涩,声音越来越低:“我陪你看电影?”   “喜剧片……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了很多很多,迟迟没有得到半句回应。   一开始,江元化还兴致勃勃的,说着说着,每个字都难以吐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哄少年开心,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更珍惜他。   每日每夜,江元化都在幻想,将与他说的话,可能做的事,在脑海里一遍遍演练,字字斟酌,生怕让人不开心了。   偏偏,他太没天分,只会让少年反感。   江元化笑不出来,大掌似试探,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下一刻,萧靖触电般,猛地移开手,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   “我……我不碰你……”   所以,能不能别再摆出厌烦的神色?江元化觉得,他的心闷得快无法呼吸了。   闭上眼,萧靖摆出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态度。   忽然,门被轻轻敲响。   循声望去,叶长青穿着白大褂,慢慢走了进来。   见萧靖醒来后,他很开心,也敏锐察觉到两人间的胶着。   叶长青朝江元化努努嘴,嘴里嘀嘀咕咕的,表情极其丰富,似在无声骂人。   那做派,颇得街头老太太的深传。   萧靖顿时笑了,朝他挤眉弄眼。   两人的互动,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   江元化喉头一哽,不禁想,原来他不是不爱笑,只是不对自己笑罢了。   两人间的默契,让男人感到不安,江元化立刻问:“你来干什么?”   叶长青耸耸肩,“星海学院来了三个学生,找萧靖的。”   萧靖一愣,找他的?   啊!该不会是方远和黄毛三人吧?   “唔……唔唔唔……”他们在哪里?   萧靖暂时性失语,只能用手比比划划。   明明手势无章法,叶长青却看懂了,笑着说:“在门外,嚷嚷着要进来呢。”   听到这话,萧靖高兴坏了,他宁可去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愿与渣攻独处。   如今,方远三人来找他,简直就是大大的救星。   掀开被子,萧靖又顿住,看了看一旁的江元化,表情都垮了。   这一刻,江元化再嫉妒,都默默忍了,浅笑说:“想去,你就去吧。”   呜呼!   萧靖的双眼泛起笑意,立刻下床,朝叶长青挑了挑眉,就飞奔下楼。   我来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叶长青收敛笑容,沉沉道:“他很开心,不是吗?”   江元化讥讽一笑,“那又如何?”   男人一贯霸道,从不会重蹈覆辙,在认定少年后,他就跑不了了。   别说是一群毛头小子,任何人都不能将萧靖从他的身边带走。   顷刻间,叶长青变了脸色,提醒一句:“他不爱你。”   “他爱我!”江元化对此深信不疑。   之前,他伤透了少年的心,只要稍加手段,就能重获芳心。   这世上,就没有他得不到的珍宝!   江元化不放心四人独处,准备远远跟着,出门前,看人如寒霜冷漠,“你工作很忙,以后不必再来了。”   叶长青一顿,心里掀起了波涛。他……连接近少年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人的争执,并未带来任何影响。   最起码,萧靖在见到三人后,是开心不已的。   门外,方远依旧穿得吊儿郎当,左耳带着一颗红宝石耳钉,用他的话说:我是年轻人,我有我的范儿。   黄毛的头发依然干枯,像从未用过护发素。   瘦猴儿笑得傻乎乎的,一段时间不见,似更瘦了,偏偏脑袋很大,看着还真像一只猴子。   三人见到萧靖时,双眸一亮,纷纷挤上前,说话又急又快。   方远:“听说你出了车祸,我们都急死了,江狗又坏,不让我们探望,他真是没人性!”   瘦猴儿:“你真好了吗,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啊,难不成,你还受了内伤?”   方远一拍他的后脑勺,吐槽道:“去你的内伤,你才内伤!”   “我就问问……”   “问问也不行,就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说就别说。”   瘦猴儿委屈巴巴,嘴里嘀嘀咕咕的,听不清说些什么,总归是骂人的话。   方远一听,更生气了,两人骂作一团。   这时,黄毛趁机挤上前,他一向滑头,心思又多,小嘴像抹了蜜:“萧同学,一段时间没见,你更漂亮了,幸亏没出门,不然花儿见了你,也得躲着你。”   萧靖不解,朝他比划手势。   这时,三人愕然失色,纷纷问:“你怎么了?”   难不成,伤到了喉咙?   萧靖一通比划,嘴里发出沙哑的呜呜声,看得人一头雾水。   黄毛猜测:“你暂时说不了话?”   嗯!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萧靖朝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方远一听,气得直跳脚,骂骂咧咧:“一定是江狗,他真是害人不浅!”   “就是就是……”瘦猴儿点头附和,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语,肯定是有人从中搞鬼,“江狗真狠,呸!”   “嘘!”萧靖竖起食指。   “怕什么,我还会怕了江狗?”方远最恨他,暗地里骂了千百遍,一向没在怕的。   忽然,他浑身一颤,脸色极其难看,像见了鬼。   几人转头看去,也像见了鬼,缩着肩膀,不敢再叽叽喳喳。   黄毛摸了摸鼻子,低声抱怨:“怎么办,我们被听到了,都怪远哥。”   江总脸色不虞,指不定要如何收拾他们呢。   方远瞪了他一眼,色厉内荏道:“听到就听到,我怕他?”   “既然你不怕,说得这么小声干什么?”   方远一听,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   忽然,男人大步走近,明明不发一言,却压迫感十足。   黄毛浑身发抖,“完了完了……”   萧靖比了比手势,让他们别理那个讨厌鬼,立刻往外走。   三人一愣,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喂,你等等我们,别跑那么快!”   几人打打闹闹的,往海边而去。   江元化愣在门外,双脚似有千斤,明明想追上去,却挪不动半步。   他……被讨厌了。   远方,阳光明媚,海浪声涛涛。   四人在海边玩耍,追着闹着,欢声笑语不断,比鸟儿还快活。   这一幕,落入到男人的眼中,只觉得刺眼。   此时,江元化站在别墅的阳台上,远远注视着几人,嫉妒到了极点。   他很后悔,就不该让这三个毛头小子上门的。   少年的明媚笑容,是如此晃眼,是他不曾见过,更不曾拥有的。   哼,一个两个的,都想抢人?   这时,江元化亲自拨打了一通电话,简单几句后,露出了一抹邪笑。   视线里,为首的小子接了一通电话,不知听到了什么,顿时就暴跳如雷了。   的确,方远很生气,他不过出来玩,老爸就打来电话,让他们立刻回家。   回回回,回什么回?   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有人在搞鬼!   方远将手中的沙贝狠狠地抛向大海,跳脚道:“一定是江狗,除了他,没有谁这么阴险。”   方远越骂越气,指着别墅,大吼:“那个小人,我要跟他单挑!”   “远哥,你真要单挑江狗?”黄毛大为震惊,竟信了十分。   有这么傻帽的手下,方远气得要死,喷了他一脸口水:“我真真真……真你个死人头,回去啦!”   “啊?”   豪门里,有的是手段拿捏后代,三人虽过意不去,也不敢硬抗。   萧靖笑了笑,朝他们摆摆手。   方远几步一回头,恋恋不舍说:“我们真走了?要是江总欺负你,尽管说,我连夜来跟他单挑!”   黄毛和瘦猴儿只觉得丢人,拖着他走。   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萧靖叹了口气,吹着凉凉的海风,只觉得孤独,又不愿回去,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   烈日当空,海鸥飞来飞去。   系统看不下去,无奈问:“宿主,你都来回走十几遍了,还不回去?”   太阳这么大,都要晒爆头了。   “回什么,我心里毛毛的。”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总觉得回去后,会不妙。   这时,三名健壮的保镖快步走来,恭敬道:“萧少爷,江总请您回去。”   萧靖没硬抗,远远看了眼阳台上的男人,回去了。   一进入大门,江元化就迎了过来,朝他伸出手,“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萧靖撇过头,迟迟不愿握住他的手。   江元化笑了笑,也不勉强,主动牵起他的手腕,温柔说:“走吧,我请了最好的心理专家为你治疗。”   心理专家?   想想也对,他都惊惧到失语了,进行心理干预也正常,可总觉得不踏实。   房间里,一年约四旬,长得温文尔雅的男人在等着了,他笑容如春风和煦,让人颇有好感。   “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医生,也可以叫我老赵。当然,叫赵赵就不太合适了。”   萧靖莞尔一笑,在他高超的话术下,渐渐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能得江元化的青睐,赵医生的医术极其精湛,三言两语就让少年陷入了美梦中。   开始前,赵医生就说,要以催眠术治疗他的失语症,让他忘掉自己不能说话一事。   萧靖很惊诧,可看到门外的一行保镖,他心知,就算反抗,也无济于事。   梦中,萧靖的意识渐渐沉沦,仿佛掉入了宇宙深渊,想不起过往,也不愿转动脑子,在医生的指引下,渐渐忘却。   忘却……   他似乎忘了很多,又像从未遗忘,只是记忆被一层纱覆盖着,一个名字在纱中奋力跳动。   什么字?   是谁?   萧靖开始挣扎,拼尽全力也要一窥究竟。   终于,他在黑暗中见到了两个字:系统。   嚯!   刹那间,萧靖回过神来,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治疗他的失语症,分明是想以催眠,让他忘掉过往的一切!   萧靖心有余悸:“系统,江狗好狠啊。”   系统也吓坏了,“宿主,你刚才差点就被洗去记忆了。”   想必是江元化慌了,怕他离开自己,不惜催眠,让少年忘掉一切,让他的往后余生都唯有自己。   江狗,真是一条疯狗!   萧靖呼吸绵远,在找到机会后,猛地睁开眼,在两人反应过来前,往窗外翻下。   “啊!不好!”赵医生惊叫一声,立刻去追,可有人比他更快。   江元化在少年逃跑时,拔腿就追,却还是迟了一步。   当他看到萧靖跳出窗时,吓得瞳孔放大,心极度慌乱,竟想跟着跳下,幸好被赶来的保镖护住,这才没有摔下。   “放开我!”   江元化像一只癫狂的野兽,奋力挣扎,那血红的双眸,似要吃人。   保镖们骇然失色,在一瞬间仿佛见到了死神,愣愣地松开手。   江元化恨极,倘若少年出了事,谁也别想好过!   幸好,当他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心总算不那么怕了。   此时,萧靖紧贴在墙,站在凸起的房屋腰线上,双腿直打颤。   江元化抹了把冷汗,保持冷静说:“你别乱动,我拉你上来。”   说着,他扒着窗户,竭尽全力伸长手。   不料,萧靖惊叫一声,泪水无声而流,一边躲避他的触碰,一边往下看。   显然,他想跳下去。   可这里是四楼,一旦跳下,不死也残废。   江元化瞪大双眸,大喊:“别跳,你别跳!”   这等关头,他越说话,越刺激到少年脆弱的神经。   萧靖哭着,慢慢蹲下身,明明怕是脸色煞白,仍扒着墙外的凸起,一点点往下挪。   手脚,止不住的发抖。   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元化又惊又急,脸色极其难看,想去拉他,又怕他害怕,失手后,从四楼掉下。   “萧靖——”   忽然,男人大喊一声:“我求你了,你先上来!”   “你会掉下去的,别动,别再动了!”   萧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算死,也不愿被洗去记忆,成为一个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   于是,他想不想,继续往下逃,几次差点失手,吓得江元化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动。   “咚!”   终于跳下草坪。   萧靖一个踉跄,不慎摔倒在地,却不知疼痛般,撒腿就往外跑。   这栋别墅建在海边的悬崖绝壁上,往后门而去,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   萧靖一路飞奔。身后,一行人紧追不舍。   忽然,他险险停下脚步,一块石头被踢下海面,瞬间被海浪拍得粉碎。   显而易见,若他掉了下去,也难逃一死。   萧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在猎人的步步紧逼中,慢慢往后退,半只脚已凌空。   海风很冷,江元化的心更冷。   他想不明白,少年明明爱他所狂,怎么说变就变了?   “萧靖,你跟我回去。”   江元化朝他伸出手,安抚说:“我不会再催眠你,让你失去记忆,你大可放心。”   萧靖紧抿双唇,缓缓摇头,用戒备地眼神看着他。   身后,是滔滔波浪,咆哮着,妄图卷走打扰它宁静的人。   萧靖动了动脚,又往后退了些,身形已摇摇晃晃了。   扭过头,他看着大海,神色渐渐严峻,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   这一刻,江元化又急又怕,发狂地直拽头发,哑着嗓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吼声。   他的发狂,在少年的冷静前,显得异常可笑。   想着,萧靖讥讽一笑,眼中无爱,唯有深深的恨意。   江元化扯着衣襟,近乎卑微的祈求:“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求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心很痛很乱,都快无法呼吸了。   在僵持中,萧靖义无反顾,就算一死,也誓言离开他。   显然,江元化在这场对峙中,是占据下风的,他赌不起,更输不起。   不能!   他不能失去少年!   江元化如困兽之斗,在难熬的恐慌中,竟单脚跪了下去。   这一跪,不仅让萧靖大为惊奇,保镖们更是难以置信,生怕因看到了这一幕,就死于非命。   “我求你了,别跳,你千万别跳……”   “我让你走,还你自由,只求你……”   “好好珍惜自己。”   说着,江元化竟哭了。   他承认,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能失去少年。那痛苦,难以想象。   萧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跳下去。   若能离开,是最好不过的。   很快,方远三人接到命令,又开车赶来,在江元化的骇人目光中,接走了萧靖。   四人开车,吹着海风,却无一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推推我的预收文:《龙傲天的官配都是我》,求收藏呀——   薛判在看完《逆天修仙》后,洋洋洒洒写下了千字长评,批判男主一路推妹的恶行。   却不料,他穿进了书中。   薛判坚决向东方朔贯彻正能量,将他身边的女人视若大敌,下至三岁上至八十岁,通!通!赶!走!   可少了各路女主的扶持,男主修行缓慢,飞升无望?   于是,在天道的授意下,薛判须一人扮演男主的后宫佳丽。女主是他,各路女配还是他。   当男主身中媚毒,她宽衣解带;   当男主重伤垂死,她不离不弃;   当男主洞房花烛,她艳若桃李;   可最后,她们都是踪迹难寻。   薛判:“男主见一个爱一个,太渣了,幸好他飞升在望,我死遁罢。”   他死后,男主坠魔了。   薛判:“……”你爱的不是那些女人吗?   男主双目通红,冷冷一笑:“我爱她们,只因她们都是你。”   薛判心惊不已,他什么时候掉马的,还能苟命吗? 第64章 第64碗狗血   离开别墅后, 萧靖终于有了喘息的片刻。   平日里,他住在租住的房子里,虽条件简陋, 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休息两天, 萧靖又回到学校。   星海学院, 依旧热热闹闹,不曾为任何人而改变。   那天, 在萧靖回来后,学生们却罕见沉默了,以别样的眼神,打量这个他们曾鄙夷的、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   听闻, 江总一怒为红颜,将刁家折腾得苟延残喘,为了出气, 还将刁吉送进了风流场所,受尽屈辱。   呵, 刁吉, 那个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终究比不上新人。   还听闻,少年得了胃癌, 已时日不多,可看他的样子,虽消瘦了些, 也不像病入膏肓吧?   难不成, 江总为了救他, 不惜斥巨资请来世界顶尖医学人才一事, 也是真的?   对了, 大抵如此。   或许……   上流社会传言,江总一朝就疯了,为救活一个人,研究T病毒,这并非空穴来风。   能让江总思之如狂,又走火入魔的人,就是他吧。   如果,能攀上关系,借东风而上,岂不美哉?   一时间,萧靖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如众星捧月般,说尽恭维之话。   萧靖很烦躁,拒绝了一次又一次,都打消不了他们的热情。   幸好,方远蛮横惯了,让人滚,就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清静来之不易。   又一日,萧靖懒洋洋趴在座位上,浑身提不起劲儿。   黄毛转过来,扯了扯他的头发,递来一包辣条,挤眉弄眼问:“吃不吃?”   “不吃。”   “喂喂喂,别这么扫兴嘛。”黄毛顿时垮了脸,嘟嘟囔囔说:“我特意留给你的,连远哥都没有。”   何以桥坐如青竹临风,气质高雅,说话时如春风拂面:“他累了,你别吵。”   黄毛撇撇嘴,痛恨他抢走了萧靖的同桌之位。   可黄毛也不想想,他不是这个班的,窜班更过分吧。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萧靖不愿打理,用外套蒙住脑袋,恍惚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吵闹声。   渐渐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已扰人清眠。   萧靖很烦躁,用外套紧紧蒙过头,隐约听到说话声。   “来了……那一位来了……”   “哇……哇……真是好大的气派……”   “他是谁?”   “江总……直升机来了……”   “漫天的花瓣,好浪漫,好羡慕呀。”   “还能有谁……找萧靖……”   萧靖:“?!”   刹那间,他蓦然睁开眼,心怦怦直跳,生出不妙的第六感。   此时,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喊:快跑!   萧靖不待多想,立刻站起身,这才发现,座位上空空荡荡,走廊和窗户边挤满了人。   他们哗然四起,指着漫天洒落的花瓣,欢喜雀跃,仿佛主人公是自己。   不待多想,萧靖拔腿就跑,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哎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萧靖道歉后,起身就走,却被那人挡住了。   “哎哎……哎哎哎,你不就是那个……那个谁吗?”   萧靖:“??”   心越来越慌,萧靖没空跟他东拉西扯,说抱歉后,刚要离开,却发现,他的前后都挤满了人。   走廊上,人头拥挤,一道道火热的视线投在萧靖的身上。   “是他,就是他!”   “长得真漂亮,怪不得能让那一位倾心,要我……”   “闭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   “哎哎哎,来了来了,那一位来了……”   忽然,前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   一人西装革履,捧着一大束艳丽的玫瑰花,款款走来。   他长相帅气,身材高大又健壮,气势强大,一双细长的眼眸藏着凌厉的锋芒,举手投足间,自有霸总的风度。   他明明嘴角含笑,仍锋芒毕露,有不怒而威的气魄。   一时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走廊上一片静默。   萧靖乃众人的焦点,心很慌,刚后退半步,却被一只暗手推了一下,几步踉跄,刚好停在男人的跟前。   系统:“宿主,不太妙啊。”   “别慌,看我发挥!”   系统:“??”   萧靖收敛神色,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江元化笑得如沐春风,语气中尽是宠溺:“我已有三天没见着你了,我……”   “很想你。”   此言一出,围观者哗然四起。   好家伙,他是货真价实的江总?那个出手狠厉,一怒,则商界抖三抖的江总?   他捧着玫瑰,是求爱来了?   乖乖,真是好大一出戏!   悄然间,已经有人拿手机拍视频了,毕竟江总当众求爱的场面,是绝无仅有的。   江元化上前两步,离他唯有一步之遥,言语如含着糖果,很甜很腻:“你离开后,我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很想你,像疯了一样想你。”   “我说过,会放你离开,可……”   “我后悔了。”   “不再见你,让我思之如狂,一闭上眼,都是你的身影,你的声音,你的点点滴滴。”   “萧靖,我错了。”   “以往的种种,都是我不好,我诚恳道歉,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重新追求你。”   言罢,江元化将手中的玫瑰花递了出去,“我爱你,一生一世。”   众人一听,激动得捂嘴尖叫,有大胆的人,都在叫嚷着:“收下花,答应他!”   偏偏,作为当事人,萧靖却平静得不同寻常,他站着不说话,也不接过花,只是冷冷看着男人,眼神一片冰冷。   渐渐的,众人有所觉,都安静下来了。   萧靖目无表情,甚至有一分厌烦,“说完了?”   江元化一顿,笑容依旧温和,“说完了,这花……”   “你拿回去吧。”萧靖神情冷漠,撇过头说:“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更别来学校,这不是你故作深情的地方。”   江元化慌了,“我……”   “你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想着,萧靖噗嗤一笑:“说来,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呢。”   “江元化,你装什么?”   “你装作情圣,装作为情所困,我就能接受你了?”   萧靖讥讽:“别傻了,你只会让我厌烦。”   这一刻,江元化遍体生凉,一颗心仿佛被狠狠地剖出,扔到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炸,痛得骤缩。   然而,哪怕再痛苦,他也不能表露,不能让少年厌烦。   那冷漠的眼神,如一把刀,深深扎入心口。   江元化受够了他的漠视,每多忍一秒,都痛不欲生。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与别人有说有笑,哪怕是陌生人,都能抱以善意,却唯独对自己心狠?   江元化苦笑一声,近乎讨好说:“你别生气,我……只是想你了……”   “哦,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在外面,住得习惯吗?”   “好,习惯。”   江元化:“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跟我说。”   萧靖点点头,也不拒绝:“嗯。”   “你……你……”江元化笑不出来了,眉眼泛着落寞,“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两人一问一答。   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漠如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江总怕是要失恋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会如此绝情,一点情分都不留,恨不得将江总的自尊心扔在地上摩擦。   场面太过尴尬,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江元化垂眸敛目,喉头频频翻滚,纵有千言万语,在他的冷漠中,都吐不出半个字。   “我不该来这里的,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江元化很怕他生气,讨好说:“我这就走,就走……”   这时,李助理走出来,有心打破僵局:“萧少爷,你离开的这几天,江总很担心你,为了哄你开心,特意命人从欧洲运来的玫瑰花。”   玫瑰,又是玫瑰!   萧靖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手,“这束花是送给我的?”   江元化双眸一亮,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双手递过花。   接过花,萧靖微微嗅了嗅,笑着说:“很香。对了,这花我可以做主吧?”   “可以。”   萧靖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中,将花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几下。   顿时,娇艳的花瓣被踩得稀巴烂。   李助理急了:“你干什么?”   “踩花。”   “你!你……”李助理气的够呛,沉声问:“我知道你在踩花,我是问,为什么?”   明明接受了江总的花,转眼又踩烂?   萧靖眼含讥讽,直直看着男人,语气带着恨意,“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他,自然讨厌他的东西!”   言罢,脚下又用力了几分。   萧靖面如寒霜,眼中没有一丝柔情,用力一踹,将花踢到了一边。   江元化侧头看去,只觉得不仅是花,连他的心都被踩碎了。   “有些话,我似乎没有说清楚。”   “也罢,当着众人的面,我说最后一次。”   “江元化,我们结束了。”   江元化眉头紧蹙,恍惚问:“结束?”   萧靖脸色阴沉,句句戳心:“往事不要再提,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只是陌生人。”   “你爱或不爱,我不在乎;你后不后悔,也与我无关。”   “我只知,我恨你!”   “恨你,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呵,想让我接受你,除非时光倒流,让你尝遍我吃过的苦,方能解恨。”   “言尽于此,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一刻,江元化的心很冷很痛,如暗夜前行,找不到求生之路,好不容易生起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少年的话,他翻来覆去的揣摩,都挑不出任何歧义。   这一刻,江元化如坠冰窟,双脚似有千斤,看着萧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整个人像失了魂魄,脸色极其难看。   众人神色大惊,不时交头接耳,可江元化却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心里,回荡着少年决绝的言语。   怎么办?   他……好像真的失去萧靖了……   另一边,萧靖再度回到空荡荡的班里。   系统大惊,忙问:“宿主,你跟主角攻分手了?”   “与其说分手,不如说是一刀两断。”   “可……可为什么?”   萧靖气笑了,反问:“还能为什么,你不想让剧情回到正轨了?”   系统恍然大悟,“啊,也是……”它真傻,真的,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   随即,萧靖催促道:“趁我状态还在,赶紧去下一个世界,我得一鼓作气,与另外两个渣攻一刀两断!”   “你……认真的?”   萧靖等不及了:“快!快快快!”   系统佩服万分,“狠人啊。”   那就走吧!   转瞬间,一人一统来到下一个世界。   睁开眼,萧靖从床上坐起身。   窗外,微风和煦,温柔的朝阳洒落人间。   此时,萧靖有些懵懂,在他抽离世界后,时间仍在流淌,躯体处于托管模式,将根据人物设定,作出最优行动。   离开前,他自曝假失忆,无视李睿单方面的试蛊,将男人的一腔柔情都摔个粉碎,执意跑出了睿王府。   这……   过去多少天了?   这时,一个伶俐的身影从推门而进,见他坐在床上,惊喜道:“啊,小侯爷,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绿竹放下水盆,都快哭了:“我的小侯爷,你从睿王府回来后,就大病一场,都昏睡三天有余了。”   幸好,大夫一再保证,小侯爷只是悲伤过度,身体不堪重负,好好睡一觉就好。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来,急坏了侯府上下,也……急坏了睿王。   那天,萧靖连夜跑回侯府,睿王拖着病躯追来,却被老侯爷拦在门外。   两人说了什么,绿竹不清楚,只知,睿王竟罕见示弱了,不仅没有强闯侯府,还在门外等了一夜。   大雨滂沱,睿王愣是没撑伞,也不避雨,近乎自虐般,默默站在门外,浑身湿透了,冷得脸色如纸白。   第二天,雨停了,睿王倒下了。   绿竹偷偷躲在门后,见公孙先生匆忙带人来,把睿王接回去。   听说,睿王病了。   病得重不重,他不得而知,可在听闻小侯爷一睡不起后,睿王愣是拖着病体,再度上门。   老侯爷气头上,在侯府门外,当着人来人往的百姓,劈头盖脸一顿骂:   “睿王,您是这片国土的天,万万人之上,老夫何德何能,敢让您亲自上门?”   这番话,极其大逆不道,就差指着李睿的鼻子,骂他是乱臣贼子。   一时间,百姓们噤若寒蝉,生怕被波及,更怕老侯爷遭到无妄之灾。   偏偏,睿王不怒,任他发泄后,沙哑说:“本王要见萧靖。”   老侯爷顿时气笑了,冷冷说:“他死了。”   那一刻,李睿如遭雷劈,眼神如深渊巨口,变得极其可怕,像一头暴怒的荒古猛兽,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不可能!”   忽然,他彻底发狂,双眸充血,咆哮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暴起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连翻滚的喉头,都给人一种不祥之感。   绿竹不怀疑,若他暴起杀人,是绝对不奇怪的。   或许,在那一刻,睿王真的疯了,才会面目狰狞,张着獠牙,似要吃人。   “你说清楚,是谁死了?是谁死了?!”   公孙明一惊,立刻走上前,“王爷,您冷静点。”   “滚!”李睿狠狠推了他一下,瞪着赤红之瞳,大吼:“谁敢拦本王?”   公孙明咳出一口血,一站起身,刚走两步,就被利剑抵住了喉头。   李睿神色癫狂,似受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咬牙切齿道:“没有人能将他带走,哪怕是阎王!”   他的狂躁,让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传闻,别国有天子一怒,而伏尸百万的惨剧。   绿竹想,若小侯爷真死了,睿王真会疯的,他疯了,世道就变天了吧?   心思一动,绿竹赶忙上前一步,大喊:“睿王殿下,小侯爷只是昏睡不醒,无性命之忧。”   “无忧?”   李睿将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琢磨了几遍,不由得松了口气,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老侯爷冷哼一声,“睿王,寒舍太憋屈,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回吧。”   “本王……只想远远看他一眼……”   “可他不想见你!”   老侯爷毫不客气,指责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围着你团团转,多少年了,都换不来一个眼神。”   “睿王,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到底,吃多少苦头,都是他自作自受,我们认了!”   老侯爷看得很清楚,若不是自家孙子一头栽下,认准了一个人,也不至于伤得遍体鳞伤。   被辜负、被抛弃,也是他活该。   可现在,睿王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老侯爷拍着胸口,气得脸红脖子粗:“睿王,你不爱他,可以伤他心,我做梦都盼他死心。”   “但你不该在他死心后,再说后悔之言!”   李睿瞳孔骤缩,直直盯着他。   老侯爷毫不畏惧,生气道:“他爱你时,你视若弊履;如今,他不爱你了,放弃了,你还追来干什么?”   两人纠缠了多少年,萧靖就痛了多少年。   他再顽劣,不过是个少年,也有血有肉,知道疼,会心伤。   李睿不爱他,也不该如此欺侮人,一次次将他的爱意踩在脚底,眼神唯有轻蔑。   老侯爷有多气,就有多心疼。   他恨啊!   可恨,有何用?   如今,他的孙子看开了,心死了,知道回家了,老侯爷就不允许再生变!   “睿王,你是一手遮天,可我们侯府,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此言一出,不仅侯府上下,就连围观的百姓们都噤若寒蝉,唯恐老侯爷被训斥。   出人意料,睿王仍无动于衷,虽面如寒霜,内心极不平静,他深吸几口气,忍耐道:“本王要进去。”   “不可能!”言罢,老侯爷转身就走,雷风厉行道:“关门!”   下人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忤逆,立刻关门,将睿王拦在门外。   天色很差,快要下雨。   睿王像傻了一样,愣愣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每个进出的大夫,都会被他一通询问,直至问无可问了,才会让人离开。   甚至,他还命人请来御医,可依旧被拦在门外。   一扇门,阻挡着两个人。   曾经,小侯爷像一块赖皮膏药,死死黏着睿王,却被弃若敝履。   如今,不知怎么的,小侯爷跑回来,反倒是睿王巴巴追来了。   百姓们看在眼里,不禁感慨一句,这真是一段孽缘啊。   一连几天,睿王仍大病缠身,却风雨不改,每日都寻上门,就算遭白眼,也不动怒,脾气好得令人侧目。   说着说着,绿竹都动容了,叹息说:“小侯爷,您还生气吗?”   萧靖一听,横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绿竹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尴尬道:“听说……睿王还在门外……”   一大早的,这就来了?   呵,来得正好,萧靖还愁夜长梦多呢,便一边穿衣,一边说:“你让他进来。”   绿竹诧异地觑他一眼,挪不开半步,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小侯爷……”   “让你去,你就去。”   “好嘞。”   绿竹撒腿就跑,其实他一路陪着萧靖长大,心知也痛恨睿王的无情,可……   小主子爱了那么多年,付出许多,若能修成正果,也圆了他一腔深情。   说来,绿竹乃他的贴身小厮,尚是如此想的,又何况是别人呢?   流言中,不乏有小侯爷闹脾气,或侯府不愿站队之话,唯独不信他是真死心了,悔悟了。   想想也是,一个人爱了十年有余,怎么一朝就不爱了?   这是无来由的,百姓们想不通,李睿也想不通,也不信。   李睿想,只要他再用心,将人视若珍宝,定能让他打消气。   前世,他们令人艳羡。这辈子,也能!   轻快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难想出,来者有多快活。   萧靖坐在梳妆台前,抓着满头秀发,无从下手,越梳越气急。   若不是古代背景,他真想一剪刀断发。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为你挽发。”说着,一双大手轻轻撩起他的发丝。   镜子中,一道憔悴的身影走上前,他笑容灿烂,眼中荡漾着欢喜,动作无比轻柔。   李睿很开心,大掌拂过乌黑的发丝,语气温柔:“小侯爷,我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自称本王,以最稀疏平常的称谓,悄悄拉进两人的距离,见少年不反驳,像偷吃了糖的婴孩,心头泛起隐秘的窃喜。   一开始,先自称「我」;渐渐的,唤他靖儿。如前世一般,两人还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一刻,李睿浮想联翩,笑容愈发灿烂,抚着心上人的发丝,仿佛得到了他的身心,这无上的狂喜,是得到了全天下也难以媲美的。   忽然,萧靖的一句话,将他从云端端,狠狠地拽落在地。   “睿王,请自重,我们不熟。”   不熟?   他们乃一世眷侣,今生再续前缘,岂会不熟?   李睿笑容僵了僵,若无其事道:“怎么了,我太用力,弄疼你了吗?”   说着,他抓起桃木梳,“我再轻些,绝不弄疼你。”   萧靖蓦然起身,看着他僵硬的姿态,心里已泛不起波澜,“王爷,我有一事与你说。”   “不急,以后再说吧。”   这一刻,李睿心慌意乱,心知不能让他说出口,否则就覆水难收。   “不早了,你还没用早饭吧?”   “你饿不饿,我先为你挽发,再一起用膳。”   “我记得,你喜欢吃合福堂的百合粥。上辈子,我不让你多吃,你还闹脾气呢。”   “对了,你想穿哪件衣服,嗯……青色显气色,不如就这件吧?”   李睿语速极快,不给少年回答的机会。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件青色衣袍,笑得如沐春风,仿佛岁月静好,两人从未闹过不愉快。   一会儿,萧靖仍冷冷看着他,一个字也不做回应。   渐渐的,李睿的笑容淡了,心乱了。   衣袍在手,明明轻若蝉翼,却似有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睿笑容全无,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故作淡定问:“怎么了?”   “王爷,我们到此为止了。”   李睿浑身一颤,似听错了:“到此……为止?”   萧靖神色不改,决定放下时,心前所未有的宁静,“请王爷念我稚气,不通人情,犯下诸多过错,不与我一般计较。”   “我错了,我向您道歉,也向陆公子致歉,我不该横插一脚,让你们有情人难成眷属。”   “前尘往事,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甘愿承担一切苦果,如今……”   萧靖笑了笑,释然说:“也请王爷放过我。”   李睿心乱如麻,大喊:“不可能!”   “这不可能!”李睿猛地上前,紧握他的肩头,慌乱道:“我不爱陆离,一切都是他在搞鬼,前生今世我都只爱你。”   在萧靖跳下城墙后,李睿发狂,终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又将罪魁祸首严刑拷打。   终于,陆离吐露了真相。   上辈子,李睿和萧靖乃一对神仙眷侣,恩爱至极,令人艳羡。   陆离重活一世,因嫉妒,屡下暗手,抢走了睿王,又害得小侯爷沦为京城之耻,让两人白白错过。   李睿悔不当初,哪怕日日夜夜被蛊物折磨,仍不得安宁。   他很痛,也知,萧靖比他更痛。   “我发誓,我所言句句是真!”李睿指天发誓,生怕他不信,将前世的点点滴滴都一一告知。   然而,话未说三句,就被打断了。   萧靖摆摆手,不耐烦道:“真假又如何,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   话一出口,心中的包袱瞬间被卸下,终于了无牵挂,有为自己而活的勇气。   萧靖叹了口气,又说:“李睿,我不爱你了。”   李睿张口结舌,在他的冷漠中,像一瞬间经历了寒冬,浑身一片冰冷,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生命,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意义。   不爱?   他不爱了?   来之前,李睿有诸多猜想,哪怕被打骂,都甘愿受罚,唯独不能承担失去心爱之人的苦果。   若他不爱了,若……不爱了……   得到了全天下,又有何用?活着,又为了什么?   李睿脸色大变,在万分震惊中,心拧成了一团乱麻,脚步竟有些不稳,虚退几步,整个人像失了魂。   “不……不可能……”   “不可能的,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萧靖面色不改,淡淡说:“你信或不信,又如何?”   李睿愣了愣,睁着充血的双眸,不敢错过他的每一句话。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萧靖转过身,决绝道:“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未认识。”   “你若往东,我就往西;你往西,我就往东。”   “谁也别回头,大道朝天,我们各走一边。”   李睿一听,整个人愣住了,脸色极其难看,久久不能平复。   忽然,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话,却猛地喷出一口血。   衣裳染上血迹,萧靖皱了皱眉,与他拉开距离。   李睿的心很痛,紧捂着胸口,快要喘不过气了,却依旧笑着说:“我吐血了。”   都吐血了,受伤了,他会心软吧,不会再说狠心之言吧?   这一刻,李睿怀着微乎其微的希翼,笑容近乎卑微,眼里含着泪,讨好说:“我受伤了,你关心我一句吧,求你了……”   “靖儿,求求你了……”   不要再说狠话,不要不爱他,不要如此决绝,连一分希望都夺去了。   求求了,再爱他一次吧。   萧靖侧过头,扬声喊:“绿竹,送客!”   绿竹小跑而来,看了看睿王,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心惊,说话时,不由得放轻了语气:“王爷,请……”   李睿佝偻着背,缓缓说:“我不走。”   “好!好……”萧靖深吸几口气,退了一步:“你不走,我走!”   言罢,他抬脚就走。   绿竹愣住了,追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睿王,急得团团转。   “你发什么愣?”萧靖回过头,不耐烦道:“走吧,我与睿王一刀两断了,从今往后,别再让他进侯府。”   绿竹一惊,缩着肩膀,快步跟上。   屋子里,李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痛到了极点,恍惚中,一个念头闪过。   他……好像真的失去靖儿了……   不——   李睿悲痛万分,又喷出一口血,晕乎乎倒下了。   昏迷前,他迷迷糊糊在想,若自己伤势过重,靖儿……会心痛吗?   若会心痛,就好了。   呵!天下之大,他失去爱人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65碗狗血   前两个世界, 太过顺利,以至于一人一统飘飘然,马不停蹄赶到下一个世界。   说来, 他与陆长渊的羁绊最深, 这个主角攻也最难搞。   道心破碎后, 陆长渊彻底入魔,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不改邪归正,轻则杀人如麻,重则毁天灭地。   不过,两人纠缠多年, 有恩有怨,有喜有恨,若能一刀两断, 使陆长渊放下执念,他定能一斩心魔, 飞升在望。   闭着眼, 萧靖浑身冰冷,心头泛起不祥之兆。   心,怦怦直跳。   虽未睁眼, 可他汗毛直竖,在黑暗中,仿佛被大恐怖盯上。   那道视线, 无可躲避。   萧靖一急, 想逃开, 却浑身僵硬, 连眼皮都睁不开。   怎么回事, 他怎么动弹不了?   “哒哒哒……”   耳边,传来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哒……哒哒……”脚步声停下,就在他的身边。   萧靖心惊胆颤,额头泛起了薄薄冷汗。   忽然,一只大手抚上他的侧脸,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似有万般留恋,要将他的容颜刻在骨子里。   粗糙的指腹抚过朱唇,暗暗用了几分劲儿,在留下一道红痕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往下。   萧靖动也不动,如一朵奇异的花儿,在大掌的摩挲下,无力挣脱,唯有瑟瑟发抖、承受那人给予的一切。   偏偏,这朵花儿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异宝,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他的美,能抵挡他的诱惑。   指尖一路往下,扯出细细的腰带,稍一用力,衣襟大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   风雪残卷,肆虐雪中红梅。   渐渐的,萧靖呼吸渐重,在极度的惊骇中,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脸通红。   忽然,他咳嗽一声,嘴里竟尝到了血腥味。   吐血后,那人有所收敛,缓缓说:“师弟,你醒了。”   说来奇怪,听到这句话后,萧靖的浑身一松,微微睁开了双眸。   只一眼,就让他吓得瞳孔放大。   陆长渊轻笑,轻抚他的鸦发:“师弟,你怎么了?”   “你!你你……你怎……”   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眼前,陆长渊满头白发,一双赤眸泛着幽幽魔气,似笑非笑间,邪气凛然,如上古魔头重现人世,气息冷冽,翻手云覆手雨,喜怒皆在一念之间。   明明是同一个人,萧靖却觉得,他的身形更高大健壮,气息更邪恶了。   俯身时,滚滚魔气如有实质,如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系统吓了一跳,叨叨说:“完了,主角攻没救了……”   他没救,意味着这个世界也快完了。   萧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哑声问:“陆长渊,你成魔了?”   “师弟,你别怕,我就算杀了全天下,也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这躁动的杀意,被陆长渊轻描淡写地压下。   眼前,是他最在意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岂能伤害呢?   “师弟,你方才消失了,我很惶恐。”   萧靖一听,惊得神魂不安,汗毛根根直竖,仿佛心底的隐秘被人窥视,双手微微发麻。   这时,系统急声说:“别回答,他在诈你!”   就算主角攻有通天之能,都不可能窥探到系统的存在,这不是一个层面的认知。   况且,各个世界的流速并不相同。   在这方世界,他的神魂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躯体处于托管模式,虽鸡肋,可一言一行都经过精心计算,不该被识破。   见他不说话,陆长渊勾唇一笑,气息愈发危险:“你在想什么,竟对我露出这么诱人的神情。”   萧靖:“!!”这渣攻,怕不是走火入魔,而是精虫上脑了吧?   陆长渊乃一代剑尊,时时克己慎行,很难想象,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虎狼之词。   不过,他愈冷静,萧靖就愈惶恐,如时刻警惕的猫儿,蹑手蹑脚,随时会乍起。   事态不妙,当主动出击!   萧靖垂下眼眸,淡淡说:“你不是带柳元白离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了,还如此奇怪,若不是系统信誓旦旦,他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被看穿了底细?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白儿对你不利,死不足惜,可……我偏不让他死呢。”   萧靖心头一跳,猛地抬头,却撞入了一双恐怖的血瞳。   “我曾发誓,这世上,没人能再伤害你。”陆长渊轻抚他的朱唇,似情人间的低语:“白儿修为被废,被我扔到了风流之地,乃最低贱的妓子,想死都不行。”   “他曾伤你一分,我就还他百倍。”   “若我伤了你,也得百倍偿还。”   说着,陆长渊笑意全无,眼神无比坚定,似在一瞬间作出了某种决定。   萧靖眼皮直跳,失声道:“你别乱来!”   陆长渊发了疯,自言自语说:“没有人……”   忽然,他五指成爪,想也不想就直插腹部,因苦痛,后背紧绷着,嘴角溢出鲜血。   “噗……”   陆长渊展颜欢笑,眼里只容得下一人,“师弟,我还给你……”   不要!   萧靖瞪大双眸,咽喉像被一只大手掐住,吐不出半个字。   电光火石间,陆长渊发狠,抽出了自身的仙骨,痛得仰天长叫:“啊——”   男人浑身浴血,在无法言表的苦痛中,全身蜷成一团,疼得直发抖,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抽出仙骨后,魔气瞬间暴动,在体内四处乱窜,血液沸腾,烫坏了四经八脉,丹田几近破碎。   难以想象,他所向披靡,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虽入魔,也无人敢犯,却在这等关头自毁根基。   刹那间,陆长渊的修为猛退。   元婴初期,金丹中期,筑基后期……   筑基初期!   道基被毁,毕竟还有魔道,陆长渊不怕重头再来,只怕修行一途,已无人陪伴。   忽然,陆长渊又喷出一口血,魔气无法压制,化成一道道黑气,在密室中翻腾倒海,不时贯穿他的身体。   眨眼间,陆长渊的躯体已千疮百孔,大有爆体而亡之兆,颤抖得愈发激烈。   萧靖大急,大声问:“陆长渊,你是不是疯了?”   “师弟,我早就疯了。”   萧靖一顿,眼神中不乏诧异。   陆长渊眼角泛泪,笑得比哭还难看:“在你跳崖后,在你一睡不起时,在等待的日日夜夜,在悔恨的煎熬中,我早就疯了。”   “这一年来,我备受煎熬,睁眼,想的是你,闭眼时,想的还是你。”   “师弟,你对我中了情蛊吗?”陆长渊顿了顿,语气尽是惆怅:“不然,我为何……会爱你若狂?”   萧靖愣住了,怔怔看他落泪,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泪水,隐约带着血。   陆长渊很痛,身体无处不痛,心更痛。   “师弟,我错了,我不该一遍遍伤害你,让你难受,使你落泪,我真的知错了。”   “你别再离开了,求求你了。”   陆长渊笑着,眼里却流着泪,“师弟,你走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他不怕死,却怕弄丢了师弟,若此生不负相见,将生不如死。   不久前,他处置完柳元白后,怀揣着满心欢喜,想了一个个法子哄心上人开心。   一心想着,该如何提出,想与他结为道侣,从此恩爱双修。   偏偏,他一腔热情,在看到萧靖时,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陆长渊不会忘记,当他踏入密室时,眼前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人儿,可他的神魂不在这里。   或者说,这只是一具空壳。   傀儡装得再像,就连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一模一样,可他就是知道,这是一具缺了神魂的空壳。   那一刻,陆长渊慌乱不堪,曾尝过的恐惧,又再度涌上心头。   在萧靖跳崖后,陆长渊曾守着一具躯壳,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四处寻找他的神魂。   也曾突破世界壁垒,去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世界。   陆长渊心如明镜,他深知,有一种摸不着看不见的力量,在从中作梗,妄图将萧靖从他的身边夺走。   甚至……   他的师弟一心想走。   走了,就不会回来。那时,他该如何活下去?   有些事,他不能挑明,唯恐惹急了萧靖,将人推得更远。   可为什么,他的师弟,曾爱他所狂的师弟,明明近在咫尺,却再也触摸不到了。   两人有了隔阂,如隔天堑,再竭尽全力,都于事无补。   陆长渊很怕,无时无刻不在怕。   他不能失去眼前之人,又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更珍惜他,更疼爱他。   陆长渊一生要强,却在情爱一途,青涩如三月李子。   曾经,他识人不清,一次次将师弟拒之千里之外,伤他至深,令他心如刀绞。   陆长渊想,那般刻骨的痛,是怎么想,也无法体会的。   既然无从体会,就一报还一报。   那天,萧靖万念俱灰,在绝望中抽出仙骨,与他一刀两断。   如今,陆长渊也抽出仙骨,赎罪也好,讨好也罢,只要能得他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师弟,仙骨被抽,真的好痛呢……”   他记得,萧靖最怕疼,可狠心抽出仙骨时,愣是一声不吭。   那时,他该有多痛、多害怕啊。   陆长渊泪流满面,悔恨道:“我……怎么能屡屡伤了你?”   萧靖的心很闷,在他的哀求中,几次张口,默默移开了视线:“陆长渊,你不该是这样的。”   明渊真君乃一代剑尊,有他的骄傲,自扬名,就赞誉天下,虽宠爱徒儿,可性情高傲,一生除魔卫道,乃当代第一人。   书中,他会飞升仙界,令万万人敬仰,是剑宗的骄傲,此界的魁斗,岂能入魔,又怎能根基被毁?   “陆长渊,你别再执迷不悔了。”萧靖语气沉沉,字字句句都冷漠之极:“我们恩怨已了,所谓覆水难收,不可能再回头。”   “覆水……难收?”   陆长渊愣住,如坠入了无边的噩梦中,脸色白得骇人。   “不……不会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一道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刹那间,陆长渊更疯了,苦着笑着,在密室中跌跌撞撞,发出惨烈的笑声:   “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啊啊——”   忽然,陆长渊仰天长啸,凌乱的魔气被牵引,一瞬间钻入了他的赤眸中。   随着魔气入体,陆长渊的修为节节攀升,气息愈发可怕。   下一刻,他吐出一枚银钉,一个偌大的洞口豁然出现。   洞下,一片漆黑,弥漫着滚滚魔气。   一看,赫然是魔界的入口!   萧靖心头一跳,一转身,就被一道狂风卷起,跌落至洞口中。   “啊……”   救命!   他明明想一刀两断的,怎么连自己都搭上去了?   此时,两人一路往魔界逃去。   然而,他闹出的动静太大,抽出仙骨之时,天地灵气大乱,人魔两界的封印处遭到冲击,若魔物逃出,将有大祸。   陆长渊逃得很快,可紧盯他的敌人们更快。   一时间,正邪两道不约而同想:   这是干掉明渊真君最好的时机,不容错过!   于是,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追来。   仙临城,一座人魔杂居的混乱城池。   这里,有作恶多端的魔修,有繁衍生息的丑陋魔物,也有不知底细的正道修士,人龙之混杂,堪比养蛊之地。   仙临城是最接近魔界的城池,常年不见天日,滚滚魔气如有实质,非有大能耐者,难以处之。   一天,城中的魔气蓦然一顿,随之,像受到不可抗拒之力的牵引,化成一漩涡,在顷刻间被一邪魔吸走。   不仅如此,就连方圆万里的魔气都不受控制,往一处扎去。   这天地异动,立刻引起了各方注意。   忽然,一道声音划破了仙临城的上空:“是明渊真君,他走火入魔了!”   今日若不杀他,待他疯魔后,死的就会是他们!   刹那间,人们想也不想,立刻冲天而起,往漩涡中心赶去。   闹出这般动静的,确实是陆长渊。   他抽出仙骨后,道基被毁,体内的魔种却趁机萌芽,深扎在丹田,浓郁的魔气化成一条条长蛇,沿经脉,流窜至全身。   天无绝人之路,魔种发芽后,使陆长渊在危急关头觉醒了一门上古秘法,乃万年前,一魔修大能所创,有通天之能。   这魔门秘法太霸道,一经修炼,就有吞天之威,愣是将陆长渊的修为提升至金丹期。   金丹期,可不少见,能绞杀他的修士,也大有人在。   一滔滔河边,陆长渊白发赤眸,额头爬满了诡异魔纹,一举一动,都尽带魔气,令人不敢直视,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他吸干最后一口魔气,看着一道道遁光追来,将萧靖牢牢绑在后背,忧心问:“师弟,你怕不怕?”   此时,天地中的魔气全无,安静得可怕。   漆黑的天幕上,竟罕见露出了一抹阳光。   忽然,烈阳爆开,猛地一分为二,又化作四,刺眼的光芒令修仙界都为之胆颤。   光芒太烈,无人敢直视天威。   世人再度睁眼时,天际唯有一轮太阳,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这诡异的场景,不仅仙临城,使修仙界都震动了。   萧靖心乱了,无力挣扎着,生气道:“陆长渊,你快放我下来,独自逃吧!”   如今,他修为全无,不过是个累赘,若抛下自己,陆长渊还有活命的机会。   “师弟,你别怕,我就是一死,也会护你安然的。”陆长渊心如止水,在生死之际,已经做出了抉择。   今生今世,没有人能再伤害他的师弟!   魔气一闪,陆长渊化成一道黑色的遁光,往西南方而去。   刹那间,道道遁光追来,以翻天覆海之能,围剿陆长渊!   刀光剑影,在仙临城上遮天蔽日,喊杀声、叫吼声震天动地,声声催人胆寒。   法器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又有人掠阵助威,将陆长渊困在方寸之地。   “杀——”   一声令下,修士们各显神通,皆使出最强一击,誓要将名动一时的明渊真君斩于麾下!   围剿明渊真君,让他们热血沸腾,纷纷杀红了眼,下手愈发狠厉。   杀!   杀了他!   就在今天,明渊真君和自己,只能活一个!   法器乱杀,法术华丽,百年难得一见的围剿正在如火如荼。   虽弱势,陆长渊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向所向披靡,剑下无敌手。   如今,虽剑心破裂,可风采依旧,甚至比以往多了一分邪气、一分狠辣。   多一分杀气,足以扭转乾坤。   陆长渊背着萧靖,以一袭黑色披风罩着他,明知他不畏争斗,依然想全心全意地保护他,一点血液都不愿让其沾染。   血液,多脏多臭,岂能污了师弟的眼?   眼前的乌合之众,更不能让师弟心烦意乱!   陆长渊杀气腾腾,手持太阿剑,无以畏惧,直直朝西南方遁去,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哀鸿遍野。   剑起,则魔气滚滚;剑落,则血染九天。   太阿剑不愧为上古仙剑,出剑后,有横扫一切法器的气势。   一人持一剑,一剑定山河,一搅破九天,一劈一刺如烁烁烈日,剑气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将世间万物化为灰烬。   陆长渊仰头一吸,将天地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魔气吸入体内,白发纷飞间,衣袍猎猎生风,经脉根根鼓起,快要爆开。   一时间,他的修为暴涨,一度突破了元婴中期。   然而,修为增进太快,难免根基不稳,且有损自身。   陆长渊出手果断,一挥剑则横扫千人,可剑招越强,反噬越烈。   忽然,他瞪大双眸,剑势一顿,猛地喷出一口血,体内魔气暴乱,在经脉中肆虐。   全身,无一不疼,调动魔气时,丹田像被一只大手拽住,几近破碎。   “噗!”   又一口血喷出,染红了天地。   一旦露出破绽,修士们大喜过望,立刻整顿干坤,发起迅猛的攻击。   一支箭,在隐匿符的裹挟下,自后方袭来。   陆长渊避开,一剑劈断。   这时,异象陡生!   箭断后,竟化成无数支冷箭,组成一张天罗地网,直取陆长渊的命门。   不好!   危急关头,陆长渊斩出一条生路,抽身直退,太阿剑悬于身前,一分二,二分八,转瞬间就化成九九八十一道剑影,化成一剑阵。   一剑动,则风起云涌。   陆长渊的剑术,已出神入化,明明使出山海天阵,翻指勾手间,剑阵竟随时在变,令人防不胜防。   天际,赶来一道道遁光,欲斩杀陆长渊的人,显然不在少数。   陆长渊发狠,大喝一声:“杀!”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正邪两道的修士们被杀得死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江河。   忽然,又一支冷箭射来,竟直取萧靖的后心。   陆长渊心神大乱,猛地转身,将人护在身后,却被一箭洞穿了左肩。   “噗……”   陆长渊吐血,忍住剧痛,径直抽出箭羽,骇人的赤眸穿过人群,直直盯着一人。   那人瞳孔骤缩,仿佛被死神盯上,浑身直冒冷汗,连持箭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在极端恐惧中,他放手一搏,竟扬声喊:“明渊真君的死穴是背上之人,先杀了……”   话未说完,他的喉头被鲜血堵住,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意识逐渐涣散,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首异地。   不必他说,在场之人皆是亡命之徒,眼力劲儿极强,在陆长渊露出破绽后,皆不约而同地攻击其背上之人。   这一次,他们毫不留手,各色压箱底的绝招都一一展现,大有你死我活之势。   不为别的,只因陆长渊太疯,杀人不留情,往往是一击毙命,稍有不慎则身陨道消。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况且,明渊真君吃回头草,倾心于青莲真人一事,有谁不知?   听闻,青莲真人得到了仙府,得之者,则大道在望。   虽看不清,可黑袍之下,除了青莲真人,还有谁能让明渊真君一心惦记。   哪怕是为了仙府,都不可能放两人离开。   一时间,冲天的杀意汇聚成河,将仙临城困住,一条玄色巨龙自河中而现,张着血盆大口,朝两人吞下。   陆长渊临危不惧,一剑如雷霆之怒,电光火石间,砍断了巨龙的头颅。   龙头从空中掉落。   刹那间,龙睛蓦然瞪大,死去的龙头仿佛活了过来,咆哮着,一口咬住陆长渊的左臂。   “啊——”   一声长叫,陆长渊痛得紧咬牙关,一剑剑砍向巨龙的头颅。   龙头鲜血淋漓,龙睛都失去了神采,却依旧不松口,一心缠住他。   半边身子不能动,陆长渊破绽百出,被敌人有机可趁。   好机会!   人群中,爆出一声呐喊:“杀——”   杀!!   顷刻间,一道道法器绕过陆长渊,直取萧靖的后心。   这招够狠,可他们狠,陆长渊更狠。   在千钧一发之际,陆长渊瞳孔骤缩,竟毫不扰豫,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臂!   噗!   断臂抛下,鲜血洒向天际。   陆长渊惨叫一声,来不及止血,立刻抽身而退,险险躲开遮天蔽日的攻击。   他的决绝,竟在场之人都心惊。   负伤后,鲜血更挑起他心底的魔性,陆长渊眼神阴狠,深深一吸,又一次卷走了方圆万里的魔气。   陆长渊浑身浴血,手持太阿剑,止不住地癫狂大笑,一头白发瞬间长长,骇人之极。   这一次,他直接突破了元婴后期。   然而,魔性不知收敛,在吸干天地魔气后,陆长渊冷冷看向一众修士。   那双血眸,藏着无尽恶意,冰冷得不似活人之眼,目光所及,修士们皆骇人一惊,生出了逃跑之心。   战意一旦减退,就输了一半。   修为低的,暗暗咬了咬牙,纷纷抽身而退。   然而,他们尚未走远,身体却动弹不得,体内的灵气或魔气不受控制,被人吸走了。   回头一瞧,见到了令他们胆寒的一幕。   陆长渊白发赤眸,恨意与杀气相交织,爆发出逆天邪气,他仰头一吸,修士们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竟在飞速流失。   一些修为差的修士,心生退意,拼命调动灵气,可刚一抽身,就爆体而亡,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一时间,人人自危。   “魔头!明渊真君是大魔头!”   “一起上,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杀了他,动手!”   摇旗呐喊声此起彼伏,可这一次,进攻的人却少之又少。   败势如山倒,说到底,他们也并非死敌,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若明渊真君能收手,他们也甘愿离去。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明渊真君,你自毁魔功,我们也放你一条生路。”   陆长渊一听,笑得愈发癫狂,“啊哈哈哈……哈哈哈……”   杀了他们!   唯有杀光他们,才能一绝后患,让师弟性命无忧。   陆长渊发狠,以无上魔功将他们定住,身形如烟如波,在人群中极速滑翔,所到之处,修士们皆爆体而亡。   一时间,血染九天。   陆长渊力挽狂澜,在瞬息间击杀在场之人,他杀红了眼,面对源源不绝的敌人,一阵猖狂大笑。   这惨烈的一幕,令人闻风丧胆,正道魁首一经入魔,竟比魔头还残暴。   此子若不杀,必成人界大祸!   赶来的元婴真君们对视一眼,皆默默达成共识,一出手,就是移山填海的绝技。   法术对阵,将仙临城打得千疮百孔,一蜿蜒大河被拦腰截断,水漫苍茫大地。   双方打得极其激烈,招招要人命。   陆长渊杀红了眼,死在他手上的敌人越多,身上的伤就越重。   渐渐的,他力有不支,在围困中,不慎被一拳轰在腹部,吐出一大口鲜血。   “哈哈哈……来得好哈哈哈……”   刹那间,他癫狂大笑,法决一掐,太阿剑化成三倍之大,通体泛着血色,飞速旋转间,空间渐渐扭曲,显现出一个诡异的黑洞。   黑洞一面世,天道竟轰下一道紫雷,震天动地的雷鸣声激荡在识海,使大地为之颤抖。   显然,这是一招毁天灭地的禁术,害人伤己,连天道都降下警告。   刹那间,大能们严阵以待,厉喝:“陆长渊,你莫要执迷不悟,酿成大祸!”   “我要你们死!”陆长渊充耳不闻,一心要杀光他们。   忽然,背上传来阵阵动静,顿时令他侧目。   陆长渊一顿,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师弟,是不是吓到你了?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萧靖动弹不得,像一个废人被保护着,见陆长渊浑身浴血,甚至断了一只手,却无能为力,不禁心头一紧,沙哑说:“别再打了,我们快走吧。”   “他们不是对手,我……”   “够了,你会死的!”萧靖情绪激动,喘气说:“你别再杀人了,快走吧。”   继续下去,他就算能杀光这些人,也会遭到反噬,恐怕有性命之忧。   萧靖心恨,可没想到,自己的死,能让他如此痛苦,连杀戮都难以缓解一二。   伏在他肩上,萧靖心如乱麻,哀求道:“师兄,你带我走吧。”   一声「师兄」,足以让陆长渊清醒,他怔了怔,肩头恍若有湿润感,心里竟说不出的难受。   “好……”   身形一闪,陆长渊遁入黑洞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离去,着实令在场之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心有余悸,装作若无其事:“让他跑了。”   “是啊,让那魔头侥幸逃过一劫,也算他命不该绝。”   “那天,青莲真人背着宋真人逃亡;如今,明渊真君又背着青莲真人杀出重围。这……真是孽缘啊……”   “罢了,他若再作乱害人,我等必不轻饶!”   “正是正是,也不知他逃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第66碗狗血   陆长渊一路疾驰, 将追击在后的修士们远远甩开,他不怕一战,却不愿让萧靖失望。   不多时, 陆长渊遭到反噬, 魔气一度暴涨, 几近头痛欲裂。   他的气焰太狂躁,比上古魔物还骇人, 遁入魔界时,遭到了或明或暗的窥视。   平静已久的魔界躁动了,这个人修太嚣张,就算入了魔道, 也是血肉之躯,在面目狰狞的魔物中,哪有他的容身之所。   偏偏, 陆长渊一心在魔界站稳脚跟,他够狠, 也能拼命, 渐渐在魔界中杀出一条血路。   天魔城,一处魔物聚集的繁华之地,被封印了千百年, 长期不见天日,魔气缭绕。   若道心不坚者, 一旦踏入, 轻则心魔缠身, 重则身陨道消。   一处洞府中, 萧靖被困了大半个月, 心情浮躁。   “系统,他人呢?”   “主角攻被一伙高阶魔族缠上,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这段时日,陆长渊神出鬼没,每次回来时,皆一身是伤,好几次都奄奄一息,在死亡边缘徘徊,却凭着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萧靖吓坏了,让他别再出去。   犹记得,他是这么说的:“师弟,你别担心,我会为你挣一寸清静之地。”   萧靖心想,他什么也不想要,这恩情太重,常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长渊浑身浴血,呢喃说:“师弟……我的师弟……”   他话中的未尽之意,萧靖终究是不知道。   只知,他入了魔,若不是心有挂念,早已沦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萧靖困在洞府中,心难免多想,三番四次想冲破禁制,却是痴人说梦。   “啊——”他快疯了。   忽然,系统又响起警报声。   萧靖:“……”心,又有不祥的预感。   一阵沉默后,系统哈哈一笑,僵硬说:“宿主,来活了。”   不想听,也不想动。   这时,萧靖不禁想,当一条躺平的咸鱼就挺好的。   系统也心有怨念,叹气道:“好了,撸起袖子干吧。”有时,它也很累了。   忽然,凭空掉下一手机。   萧靖两眼发黑。   不,不是,这手机哪来的,为了逼他做任务,过分了吧?   “主系统默许的,只能应急。”   萧靖刚一张口,就响起了刺耳的铃声,拿起一看,竟是叶长青。   接通电话:“喂?”   “呼……你终于听电话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靖看了看手机,心里吐槽说,这跨时空电话够厉害啊,信号很好,连对方烦躁的喘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有事吗?”   叶长青一顿,用力抓了抓头发,烦闷说:“元化又喝醉了,他……不太好。”   “啊……”萧靖顿了顿,难以置信问:“就这?”   亏他还提心吊胆的,以为主角攻出了岔子,不过喝醉了?   “我不干涉你们的私人恩怨,可……在你走后,元化一度借酒消愁,常醉得不省人事,而且……”   “而且?”   “他每每喝醉了,嘴里都喊着你的名字。”   叶长青心知他们的恩怨是非,好友的下场说是自作自受也不过分。   况且,他们分手了,叶长青不乏欣喜,可一看到好友生不如死的惨样,他又于心不忍。   叶长青思来想去,心愈发烦躁:“元化很想你,电话拨打了又按断,打了许多相似的号码,唯独不敢打你的电话,只能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   就在刚刚,江元化再度借酒消愁,已经喝到吐血,仍不肯放下酒杯,谁劝也不好使。   求情也好,哀求也罢,叶长青不能再放任不管。   “相识一场,我拜托你,能不能和元化说句话,让他别再酗酒了。”否则,他真会死的。   言罢,电话两头都没了声音。   系统不好开口,弱弱说:“宿主……”   萧靖深吸一口气,“你,你让他接电话。”   “好。”叶长青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既苦涩又欣喜,在心上人和好友间,陷入了两难之地。   电话那头,隐约听到:“元化,你醒醒,他让你接电话。”   随即,重物落地声响起,那人似乎很激动,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这一刻,电话两头再度沉默。   萧靖很清楚,江元化正拿着手机,可两人都保持沉默,谁也不愿第一个打破沉静。   呼吸沉沉,过了一会儿,江元化低低说:“是我……”   萧靖一顿,依旧不言不语。   这时,男人罕见慌了,生怕因为说了话,他就会狠心挂断。   捏着手机,江元化哑声说:“你……还好吗?”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想得夜不能寐,心都在痛。   萧靖抓了抓头发,无奈道:“江总,你这是闹什么?”   “我……我我……”   江元化很想说,他没闹,也没以死相逼,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闹,这个字眼多么熟悉。   曾经,在少年一次次落泪时,江元化唯有不耐烦,呵斥他别再闹,毕竟一个替身还妄想什么呢,当一个不说话的花瓶就好。   时过境迁,在失去后,才悔恨莫及,说珍惜已是太晚。   江元化心很慌,愈反省,愈难受,他究竟多无情,才一遍遍伤害人,将他的爱视若烂泥,踩在脚底。   如今,他想挽回,可……太迟了吧?   想着想着,江元化心很痛,竟「哇」的一声吐了。   那头,传来混乱声。   “你吐血了。”   “江总,您别再勉强了,求您了,快躺下歇息吧。”   “医生呢?快叫医生!!”   “拿水来,快快快……”   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闹哄哄的场面:“闭嘴!”   吵吵吵,他都听不到萧靖的声音了。   江元化咳嗽几声,语气虚弱了几分:“我没事。”   “应该的。”萧靖很冷淡,想来也是,他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哭闹就有糖吃吗?   况且,把自己的身体视若儿戏,是打算干什么,让他心疼?让他心软?   这段时间,萧靖很烦躁,没心思跟他玩过家家的苦肉计,冷漠道:“够了,我很……”   “你最近好吗?”   江元化心有所感,急忙打断他的话,生怕他说要挂电话,说话时,都颠三倒四的:   “你好吗?我是说,你你你最近在哪里,有没钱,有人欺负你吗?”   没听到回应,江元化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说:“你身子不好,最近还吃药吗?”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看医生,别害怕吃药,也别乱吃药。”   “一个人在外,要是没钱了,别硬撑着,我……”   会心疼的。   江元化说尽了关切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卑微,哪还有霸总的风范,简直比舔狗还会讨好人。   若对手见了他这样子,定会吃惊。   然而,萧靖却平静无波,一直让他说够了,才问:“说完了吗?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江元化呼吸一滞,轻声说:“没有。”   “好,那挂了。”萧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没事,就不要再联系我了。”   他的神魂在修仙界,一旦被陆长渊发现了跨时空电话,将不堪设想。   不料,江元化一听,却彻彻底底的误会,刚一张口,只听到「嘟嘟嘟」声。   挂断了。   捏着手机,江元化脸色苍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他一动不动,胸膛无起伏,仿佛在心痛中,已忘记了呼吸。   叶长青:“元化,你先把手机给我……”   不料,男人一眨不眨,似没听到他的话,状态十分不妥。   叶长青叹了口气,握住手机的一端,稍一扯,却察觉到他捏得更紧,迟迟不愿松开。   低头看去,他脖颈的青筋暴起,浑身紧绷着,内心显然是极不平静的。   这一刻,叶长青心乱如麻,安慰道:“他……可能正在忙。”   “正在忙?”   明明是一句瞎话,却让男人一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他一定很忙,才没空接电话。”   “一定是这样的……”   “过一会儿,等他不忙了,就会打电话来的。”   忽然,铃声响起。   江元化跳起,手机拿不稳,险些摔落在地,按捺住心头的狂喜,立刻接通了电话。   “你……”   “我……”   两人一同开口。   江元化咧嘴笑,小心翼翼道:“你先说吧。”   洞府中,萧靖一边吐槽系统乃坑货,跨时空电话也坑,一边说:“打错了,不好意思。”   “打……错了?”   江元化笑容僵滞,比哭还难看,将他的琢磨几遍,又问:“你……是打错了?”   所以,不是因为忙完了,才给他来电话的?   一颗心被高高捧起,又狠狠摔下,这滋味太难受,仿佛连心都停止了跳动。   “很抱歉,我打错了,先挂了。”   “等一下!”   萧靖手一顿,不禁狐疑:“嗯?”   江元化走到窗边,心里想着一个人,鬼使神差问:“你那里的月色怎么样?”   “啊……月色?”萧靖懵懵懂懂,走出几步,看着天上的一轮孤月,愣愣说:“月色很美。”   “好……那就好……”   他在看月,我也在看月,而月亮在看我们。   所以,我隔空看他,他也在隔空看着我。   江元化浅笑,在自我安慰中,心满意足了。   此时,萧靖竟从中听到了心满意足的感慨,挂断电话后,吐槽说:“江狗奇奇怪怪的。”   系统:“有吗?”   萧靖想不通,抬头一看,月色美如流光幻影。   此刻,他并不知道,远在另一时空的江元化也在抬头望月。   只是,天上无月。   哪怕是一厢情愿,江元化也甘之如饴。   笑着笑着,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眼前阵阵发黑,竟直直栽倒在地。   刹那间,人们慌作一团。   “医生呢,怎么还不来?”   “啊,江总发烧了!”   “快快,将江总抬上床,先降温,降温!”   “让医生来!”   “果然啊,过度酗酒了,精神又饱受折磨……”   “嘘!这种话你都敢说,是不是疯了?”   恍惚间,江元化微微睁开眼,却没见到心心念念之人。   他……没来。   这一晚,陆长渊仍未归来。   萧靖百无聊赖,懒洋洋躺着,被不时传来的「叮咚」声吵得不得安宁。   拿起手机一看,又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加他好友。   一晚时间,他碰到了十几个陌生账号,有男有女,有长又幼,连性格都千差万别,不知情的,还以为遇到了诈骗团伙。   岂料,这些都是江元化的小号。   萧靖瞥了眼手机,心里阵阵无语,江狗有这闲工夫,想必是病得还轻。   忽然,「叮咚」声又响起。   系统看不过眼,无奈说:“你就不能看一下,万一是有要紧事呢?”   萧靖气笑了,连声反驳:“有事别找我,我就一平平无奇的打工人,还能帮上江总的忙?”   “你你!你……你说的也对……”   萧靖一听,怒火憋在胸膛,烦闷时,随手打开手机,只一眼,就让他直呼辣眼睛。   或许是江元化学聪明了,心知装作陌生人也无法接近他,竟光明正大的加他好友。   验证消息中:   【萧靖小朋友,你睡了吗?】   【夜深了,我睡不着,因为你还在我的心里跑来跑去。】   【你怎么不通过好友申请呢?】   【小朋友,我求求你了嘛,通过吧,快通过吧。】   【一分钟过去了,你还是没通过。】   【我是江狗,我是江小狗还不行吗?】   【萧小靖,你在干什么?】   【我有权有势又有颜,还能宠你,跟我谈恋爱吧。】   【谈恋爱吗?】   【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   【好,你不回应,看来是答应了!】   【江小狗,萧小靖,江小狗爱萧小靖。】   萧靖愣愣的,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神情,一度怀疑江狗要么被夺舍,要么人格分裂了。   淦,他瘆得慌!   就在这时,江元化又发来了验证消息:【萧小靖,你在想我吗?】;   萧靖气极反笑,当即回复:【你疯了?】;   想他?呵呵,他莫不是在想屁吃。   不料,他的回应,让远在异时空的男人陷入了狂喜中。   别墅中,江元化惊喜交加,也不管身上还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举着手机,手舞足蹈说:“喂喂喂,长青,叶长青!你快来啊——”   忽然,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奔进来,急促问:“怎么了?”难不成还吐血?   江元化举着手机,欣喜若狂道:“他回复了,他终于回复我了!”   这么说,只要再坚持,他很快就会心软,就会再度接受自己的吧?   是了,一定是的,若他不心动,为何要回应?一定是害羞了,又不敢直说!   罢了罢了,就当他还是个小朋友,喜欢了,就宠着惯着吧。   这一刻,江元化连两人复合后,在哪里办派对,在何处度假等等,都想了一遍。   越想,心里越开心。   叶长青狐疑,凑头看了眼手机,一阵无语。   还以为萧靖说了什么,不过是一句:【你疯了?】;   怎么看,怎么想,也不像是有心复合的样子吧?   抿了抿嘴,叶长青幽幽说:“就这?你……多想了吧?”   不料,江元化一听质质疑,顿时变了脸色,态度不虞:“你别挑拨我们的关系。”   “呵,我挑拨你们的关系?”叶长青气笑了,简直有理说不清,“元化,你是恋爱脑吧?”   明面上,他是不可一世的霸总;暗地里,却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在自我催眠,为爱痴狂中无法自拔。   叶长青摆摆手,“你继续。”   江元化笑着,看了眼手机,皱眉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不想理你吧。”   “别胡说!”江元化变了脸色,无来由将火气发泄到他的头上:“都是因为你,不是你窥屏,他也不会不回复。”   叶长青一脸震惊,指了指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我?呵,呵呵……”   恋爱脑!他恨恋爱脑!   “你出去,别妨碍我们。”江元化又开始发消息,正眼不瞧他一下。   叶长青无奈挥手,“好,我走。”   人走后,江元化眉头紧皱,紧盯着屏幕,渐渐浮躁,嘀咕道:“怎么不回复了?”   若萧靖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吐槽:他是人,要睡觉的。   冰冷的洞府中,萧靖睡得并不安稳,陆长渊一夜不归,着实让人担忧。   清晨,微风和煦。   萧靖揉眼坐起身,环顾一圈,心忧问:“系统,他还没回来?”   “谁?”   萧靖:“……”装什么呢?   下一刻,系统哈哈一笑,改口道:“陆长渊拼杀一夜,估计受伤很重,不敢回来,怕你见到了胡思乱想。”   也是,从他们流落魔界后,一路被喊打喊杀,陆长渊杀敌无数,早已一身是伤。   然而,他每每归来时,都装作若无其事,仍体贴入微。   萧靖想,若他不敌,会被斩杀吧?   嚯!   忽然,萧靖蓦然起身,往洞府外跑去,不出意料被挡住,一番张望后,蹙眉问:“怎么还不回来?”   系统叹了口气,幽幽说:“你给他打个电话?”   萧靖:“??”   “别闹!”   “呵呵……”系统将手机抛给他,有气无力说:“你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天知道,主系统为了不错过重要剧情,愣是不准调静音。   整整一夜,它被「叮咚」声吵得不得安生。   到现在,满脑子都回荡着铃声,主角攻不疯,它都快疯了。   萧靖心力交瘁,打开一看,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而且都来自同一人。   嗯……是刁吉?   正此时,又响起了吵闹的铃声。   萧靖烦透了,接通后,不耐烦问:“刁吉,你是不是疯了,你骚扰我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也火气十足道:“不是我疯了,是你的情郎疯了!”   “啊?”萧靖愣了愣,不解问:“你说谁?”   “除了江总,还能有谁?”   “难不成,你还招惹了其他人?”   “行啊,我的好哥哥,真是人不可貌相,敢给江总戴绿帽子,你是狠人!”   他越说越不着调,萧靖赶紧打断:“你说够了没?”   刁吉呼出一口浊气,心里舒坦了不少:“昨晚,江总一直骚扰我。”   萧靖一听,双眸一亮,不禁提起一口气。   “江总一直追问你的下落,你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被我欺负了。”   刁吉气笑了,恨恨说:“我跟你有仇,我哪知道你的状况!”   况且,他搬出去了,别说现状,刁吉连见他一面都难呢。   不仅如此,江元化一再纠缠,逼他联系萧靖,确认安危。   甚至,还让他截图,说的每句话都得经过同意,别用词不当,惹萧靖生气。   刁吉不敢反抗,愣是忍了,还得每隔一会儿,就向他汇报,电话接通了没,消息有回复了吗?   整整一夜,他的眼睛没闭上一分钟,熬鹰都没这么狠。   萧靖满头黑线,心里隐约觉得,江狗有痴汉的属性。   “好了,你终于不装死了,赶紧给江总回个电话。”   萧靖笑了,淡淡说:“弟弟,你这么跟我说话,让我很不开心呢。”   他一不开心,别说回电话,立刻就想关机。   刁吉顿了顿,果断示弱,放缓语气说:“我的好哥哥呀,我错了,我求你了,让我安心营业吧。”   “营什么业?”   “在会所接待老男人呗。”提起现状,刁吉平静无波。   在萧靖车祸后,他的所作所为被爆出,已身败名裂,令江元化怒不可竭,险些一只手掐死他后来,或许是男人觉得不解恨,得让他生不如死。   一年来,刁吉尝遍了苦头,个中恐惧,难以形容。以至于,他现在觉得伺候变态老男人,竟是一桩美事。   想着,他连连咳嗽,快把肺都咳出来了。   “你……没事吧?”   “没事,就得了几种性病,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虽死不了,却饱受折磨。   萧靖顿了顿,狐疑问:“你不跑?”   “跑?”刁吉顿时笑了,心力交瘁道:“我的好哥哥呀,看来,你对江总一无所知。”   得罪了他的人,跑得掉吗?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可惹了江元化,却能生不如死。   曾经,刁吉也曾哭过求过也闹过,甚至跪下认错,或以死相逼,但男人的手段,只让他感到恐惧。   刁吉不怀疑,他还能活命,是为了向萧靖赎罪的。   说到底,他技不如人,留不住江总的心,认了。   害人的事,认了。   就连父母对萧靖的暴力或冷语,也认了。   如今,他不得不信了因果报应,再惨,也是活该。   不过,他活得像狗又如何,江元化还被戏称为舔狗呢。   想着,刁吉轻松笑了笑,“我的好哥哥呀,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你单方面分手后,嘿嘿……”   刁吉卖了个关子,心情愉悦说:“江总不死心,常常来学校找人呢,被拍下后,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仅学校,连b市的上流社会都传遍了,雷风厉行的江总吃回头草,却反被踹,为了追人,手段百出也没用,堪称富豪榜上的舔狗。   可惜啊,舔到最后仍一无所有。   嘿嘿,江舔狗……   看热闹,是人之天性,况且是江总的绯闻,当然要百般关注。   提起这茬儿,刁吉竟有些神清气爽,语调都轻快了几分。   忽然,他「唉呀」一声,慌乱道:“江总找我了,不跟你瞎扯,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千万保密啊,不然……”   “嘟嘟嘟——”   萧靖满头黑线,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万般吐槽,却无人可说。   “系统,这任务……我能不能不做了?”   “你瞎说什么呢?”系统打断他,心虚说:“别闹,睿王给你来信了,快看看吧。”   话音未落,手中出现了一封信。   萧靖:“……”   看着信,萧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系统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你……你就应付一下……”   “你行,你来应付。”   系统一听,顿时不敢说话。   拆开信,竟是厚厚的一沓,足有十几张,怪不得鼓鼓的。   别人送信,他送信,连废话都特别多,这么一大沓,他写书呢?   看一眼,萧靖直呼辣眼睛。   满纸都是腻味情话,还句句不重样,李睿不厌其烦,一遍遍说着爱他、思念他、多想见到他,一字一句都流露出刻骨的情意。   若是旁人,被如此珍爱,会欢欢喜喜吧,可萧靖只觉得一身背负,恨不得瞎了眼。   将信放在一边,萧靖趴在桌上,只想装死。   无奈,系统又在催促:“好宿主,乖乖小朋友,你就回他一封信吧,主系统逼我处理了。”   李睿天天寄信,甚至一天几封,侯府的人都沉默了。   “好吧好吧,你就答应了吧……”   萧靖打了个寒战,“我写!”只要它正常点,多写几封都行。   摊开纸张,萧靖「唰唰唰」划几下,就交差了:“行了,你送过去。”   “啊……这么快?”   一看,纸张上唯有两句话:   这些信,你写的很好,下次别写了。   系统一顿,尴尬笑了几声:“哈,哈哈,你回得真好。”随即,没了声响,想必是到另一个时空送信了。   好一会儿,系统出现时,又带来一封信。   萧靖:“……”   一来一往的,他们在交笔友呢?   这封信,怎么也不想打开,可渣系统又在催催催,烦人得很。   一看,纸张只有两页,可依旧腻味。   抖了抖,萧靖摆摆手:“你去说,让他别再烦我了。”   “我……我不去……”   “你去不去?”萧靖都生气了,不禁大声嚷:“你快去啊!”   “去哪呀?”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人一统都吓到了。   循声望去,陆长渊的身影赫然显现,微笑着,朝他大步走来。   萧靖:“!!”这等关头,他怎么回来了?   如做贼心虚,萧靖悄悄挡住桌上的两封信,后手揉成团,哈哈笑了笑:“师兄,你回来了。”   陆长渊一顿,血红的双眸仿佛看穿了他,冷不丁问:“师弟,你做了亏心事?”   “啊!”萧靖浑身一僵,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又瞎想,你不止一次两次冤枉我了!”   他倒打一耙的伶俐劲儿,并没有让男人打消疑惑。   陆长渊深深看他一眼,“师弟,你一向都直呼我的名讳,只有在心虚,或有求于我时,才会唤师兄。”   “哈……哈哈……”   “不会吧?”萧靖笑了笑,一口反驳:“这是莫须有的事!”   开玩笑,若让陆长渊看到那两封信,不是李睿死,就是他亡。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忽然,陆长渊勾唇一笑,竟不再计较:“那好,是我冤枉你了,既然你已放下心防,往后,都唤我师兄吧。”   笑容僵住,萧靖有苦难言,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将了一军,还不能拒绝,真是老马失蹄。   交换中,陆长渊不再打探他的隐瞒,萧靖也得改称呼。   怎么看,都是陆长渊占了上风。   罢了,不过是一个称谓,萧靖想通后,含糊不清说:“师兄……”   “师弟,我很开心,我很开心。”   陆长渊连说两遍,他很开心,明媚的笑容中,连凌厉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赤眸泛着喜色,如情海中的青年男子,透着傻气,却不让人厌烦。   洞府中,气息陡然一变。   陆长渊朝他招手,却猛地咳嗽,越咳越厉害,眉头紧皱着,似要咳出一口血。   “噗!”   下一刻,陆长渊当真吐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萧靖吓一跳,见他摇摇晃晃的,急忙扶起。   男人高大又健壮,沉沉压下,如大山倾倒,萧靖踉跄几步,险险站稳。   陆长渊抿唇一笑,喉头连连翻滚,似将涌出的鲜血都咽了下去,淡淡说:“我没事。”   不是吧,这脸色苍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人。   “你……”   “咳咳咳……”陆长渊刚想说话,又止不住地咳嗽,乍一看,苍白如纸的脸色竟比一头白发还骇人。   “你别说话,先躺下。”   萧靖扶他躺下,见人气息奄奄,不禁心急如焚,连储物袋都忘了,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翻找。   “丹药呢?放在哪了……怎么找不到?”   忽然,一只大掌握住了这双四处作乱的小手。   两人肌肤相触,竟无比烫人。   萧靖心一跳,想抽出手,却被更用力地握住,抬头一看,恰好落入一双深沉不见底的鹰眸中。   那双眼,似藏着汹涌波涛,又暗藏莫名的情愫,令人无端悸动。   萧靖浑身一紧,笨拙地撇开眼,却听到低低的笑声。   床上,陆长渊微闭着眼,笑容如清波荡漾,明明身受重伤,却心情愉悦,奇怪至极。   “你笑什么?”   “好,那我不笑了。”   萧靖一顿,对他竟有些无可奈何,嘟囔几句,说的什么话,也听不清。   然而,陆长渊不深究,仍默默看着他,恨不得时间停住,永远留在这一刻。   “师弟,我很开心……”   “这句话,你已经说第三遍了。”   陆长渊笑了笑,呢喃说:“第三遍了啊……”可是,他还想再说千万遍呢。   不,或许不止千万遍,只要能和他朝夕相处,感受他的喜怒哀乐,每一分都值得感念。   这一刻,陆长渊是喜悦的,他心知,眼前之人是真切在笑着、在抱怨着,一颦一笑都倒映在眼中,刻在骨子里。   他的师弟,曾无比鲜活,像一只鸟儿,在身边吱吱喳喳。   可惜啊,自己不懂珍惜,一度错过了珍宝。   陆长渊曾想,他受伤再重,身体再痛,也不及萧靖的心痛吧。   身体之伤,尚能痊愈。可一旦心伤了,不再留恋,又该如何治愈?   他的师弟,青梅竹马的师弟……   还心痛吗?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陆长渊抓着他滑腻的小手,近乎祈求道:“师弟,我有些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萧靖张了张口,去见他当真满脸倦色,眼皮都累到睁不开了,一时间,竟不忍心拒绝,嘟囔着,轻轻睡在里侧。   陆长渊断了一只手,空荡荡的衣袖有些可怕。   往里侧挪了挪,萧靖万分小心,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不料,男人蓦然用力,将他拥在怀里。   “啊,我碰到你的肩膀了!”萧靖情绪激动,当即就要起来:“是不是流血了,你给我看看。”   “没流血,也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萧靖气疯了,坐在床上,二话不说就要他脱衣服。   陆长渊微闭着眼,笑着问:“师弟,你当真要我脱衣?”   手一顿,萧靖微微红了脸,猛地躺下,缩在被窝里。   心跳声,清晰入耳。   萧靖心慌乱,不由得胡思乱想,刹那间,右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惊得一动不动。   “你……”   “师弟,我就牵一会儿,一会就好。”   萧靖浑身发烫,含糊不清说:“只能一会儿……”   总觉得,男人在步步试探。   洞府中,岁月静好。   多日的奔波,萧靖也很累了,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稳,渐渐的,闭上了双眸。   呼吸沉沉,轻柔的气息喷洒在颈侧,男人缓缓睁开眼,凝视着他的睡颜,明明很累很累,却不舍得闭上眼,唯恐一不小心,就会弄丢了心上人。   在萧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耀眼如明月,又恬淡如流水,不管置身何处,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仰慕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想着想着,陆长渊的胸口更痛了,尽管将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热,仍觉得不真切。   “师弟……”   “我的师弟……”   陆长渊眼眸温热,手臂缓缓收紧,一声声呼唤着他。   薄雾浓云,夜晚悄然而至。   萧靖从男人的怀里睡醒后,脸皮阵阵发烫,心头无端泛起轻微的悸动。   瞥一眼,陆长渊仍在打坐修炼,滚滚魔气将他困在其中。   日子,大多都是无趣的。   萧靖百无聊赖,随手翻暔渢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周遭的魔气越来越冷冽,陆长渊的气息也愈发诡异,额头的魔纹往下蔓延,占据了半边脸庞。   这一刻,他无法再掩耳盗铃,陆长渊……已不能回头了。   趴在洞府里,萧靖眼皮沉沉,又想睡了。   忽然,系统大叫一声:“小心!”   有危险!   萧靖猛地往一旁闪去,可动作太迟钝,被一掌击中了左肩,疼得直抽气。   “哎呀呀,被躲开了呢。”   话音未落,一道扭曲的黑影出现在洞府中,他桀桀怪笑,话未说出第三句,就被一剑劈成两半。   刹那间,六七道黑影又凭空出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愧是明渊真君,够……”   死人,是不必多说废话的!   陆长渊一身杀气,提剑就砍,剑招之残暴,比起作恶多端的魔修都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该死!”   竟敢伤了他的师弟,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这段时间,这九人是唯一能闯进洞府的魔物,也死得最惨。   陆长渊发狂,杀敌时,手段极其凶残,令人闻风丧胆。   一息间,魔物仅存一人,他又惧又怕,立刻抽身而退,却被一剑砍断头颅,死不瞑目。   此时,一地鲜血。   萧靖愣在一旁,对陆长渊的疯狂有了更深的触动。   然而,陆长渊还以为他吓着了,将人拥在怀里,温柔安慰:“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安慰你。”   “你……”杀戮太甚。   话未说出口,萧靖在他深沉的目光中,终究是心软了:“我们走吧。”   毕竟是魔族的地盘,有一人能突破禁制,自然能有第二人。   这一次,陆长渊一时不慎,痛心没有保护好他,自然不敢大意,搂着怀中之人,往外遁去。   半天后,终于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遗府。   陆长渊刻下两重大阵,又布下高深禁制,试了几次,这才稍稍安心。   这里,是一处荒凉的洞府,看摆设,或许是一对千百年前的道侣所居住过,桌子底,仍留有一对同心结。   萧靖坐在凳子上,而陆长渊则蹲着,一只大掌轻轻握住他的小手,愧疚道:“师弟,你还痛吗?”   虽服下丹药,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倘若留下暗疾,又不肯明言,暗暗忍着痛楚,陆长渊会心如刀绞。   “我……咳咳咳……”萧靖竭力忍下咳嗽的冲动,在男人的关切中,闷声说:“没事。”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追问,只说:“我要出去一趟,快则一日可归,慢则三日,若……”   不!   不行,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我会尽快回来的。”陆长渊补充一句。   萧靖皱了皱眉,追问:“你要去哪?”   “去……一个地方。”   听后,萧靖顿时心乱如麻,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喊——   不能让他走!   “你不……”   话未说完,陆长渊已消失不见,或许是唯恐再多看他一会儿,就狠不下心。   萧靖急得团团转,大喊:“陆长渊,你在哪里,快回来!”   快点回来!   喊到嗓子都痛了,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心,愈发慌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第67碗狗血   三日已过, 陆长渊仍未归来。   萧靖坐不住了,在洞府里急得夜不能寐。此时,没有消息, 竟是最好的消息。   这一刻, 萧靖很怕听到系统的声音, 唯恐带来的是坏消息。   心情之焦急,是从未有过的。   他在哪里, 为何还不回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受困于某人?   一时间,萧靖心急如焚,急声问:“系统, 我很不安,陆长渊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   距离太远,只能隐约追踪到他的方位。   “快给我开个金手指!”   系统支支吾吾, 显然是心存矛盾的。   萧靖急疯了,催促道:“是不是要主角攻死了, 你才后悔?”   “好吧。”   话音未落, 萧靖的神魂顿时离体,仿佛游离于三界之外,连天道都难以捕捉。   身形一闪, 他朝一个方向极速遁去。   越往北,越荒芜。   渐渐的,连魔物都难得一见, 唯恐浓重的血气在山头间弥漫, 目光所及, 恍若血海。   一路上, 尸骨遍地。有人修、有魔物, 亦有妖兽,皆血肉全无,只剩下一路骷髅架,断骨洒满地,令人无处下脚,堪比炼狱。   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大战,以至于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历经千百年仍不能消散。   其间,偶见奇形怪状的魔物,显然是久经煞气的侵袭,于炼狱诞生的怪物。   深入尸山,萧靖愈来愈心惊,迟迟寻不到陆长渊,更添不安。   他为何来此处,又身处何地?   转一圈,周遭是浓浓的血雾,非目光锐利者,难以看穿一米之外。   萧靖心想,若他迷路,怕是再也走不出这里。   心,怦怦直跳。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朝血雾中大喊:“陆长渊——”   “师兄,你在哪里——”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神魂之体,天道都不能窥其身影,可声音却如有实质,传到了一地下血潭。   血潭中,一满脸魔纹的男人蓦然睁眼,直直看向一个方向,心有所感般大喊:“师弟,你回去!”   正此时,萧靖心头一跳,猛地转过头,起身飞去:“找到了,他在那边。”   系统狐疑,“你幻听了吧?”   是不是错觉,一探便知。   血雾中,一道身影极速前行,穿越重重大山的阻隔,来到了一死气化水的血潭。   身形一顿,萧靖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人,却惊得手脚冰凉。   血潭中,一男人泡在其中,全身掉了一层皮,红白的肉已腐烂,流出绿色的脓液,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一次血水的冲洗,都让他饱受死气侵袭和神魂的煎熬,尽管强悍,依旧疼得失声惨叫。   断臂处,可见狰狞白骨,伤口无法愈合,被男人狠心用真火焚烧,成了焦炭。   不难看出,他已疼得不轻,体内的魔气被死气侵袭后,变得躁狂,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就连识海都难逃一劫,成了一片汪洋血海。   昔日绝美的脸庞,爬满了诡异的魔纹,连瞳仁都难以幸免,诡异又阴冷。   此时,陆长渊咬牙惨叫,面目愈发狰狞,痛得发抖。   他似在保护什么,一只手垂在血潭中,哪怕血肉化成水,露出森森白骨,都不愿抬起手臂。   漂浮于血潭上方,萧靖大呼:“陆长渊,你快出来!”   再这般下去,他将血肉无存!   这一刻,陆长渊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身影,也不觉得诧异,眼底唯有担忧,沉沉摇头,无声让他先走。   萧靖急的抓狂,扑向血潭,刚一碰到他的肩膀,就被森森死气侵袭,十指痛得直发抖。   “师弟,你快走!”   陆长渊一头白发,赤眸在黑暗中发出幽幽魔气,比炼狱中的魔鬼还骇人。   偏偏,他一腔深情都给了眼前之人,为了他,宁可受每时每刻都经受噬心之苦,也要保持清醒。   “师弟,你……快走!”陆长渊几近崩溃,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萧靖不愿离去,执意两人一起走。   抓着男人的肩膀,迟迟不愿松开,被死气侵入十指,顿时血肉模糊,痛得浑身直发抖。   “你出来!”萧靖咬牙切齿,脸色如纸白:“要走,一起走。”   陆长渊震惊,布满魔纹的脸上一片愕然,似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话,如一潭死水的心怦怦直跳。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他浑浑噩噩的思绪竟在一瞬间清醒。   师弟……我的师弟……   陆长渊神色严肃,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言让他退开半步,挺胸一吸,血潭顿时躁动,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被吸入体内。   一时间,死气受到挑衅,化成一条黑龙,扬起高高的头颅,猛地钻入男人的识海中。   “啊!!”   陆长渊瞳孔放大,似经受极大的痛苦,浑身紧绷如弦,青筋根根暴起,就连惨叫声都凄惨不忍听。   然而,他够狠,对自己更狠。   一时间,魔气和死气在绝路厮杀,浓浓血雾被搅动,整片尸山都充斥着杀戮,令人闻风丧胆。   萧靖骇然失色,直直冲入他的识海中,迎面碰上一条死气化成的黑龙,想也不想,射出惊天一箭。   冷箭穿膛而过,黑龙有一瞬间被打散。   陆长渊当机立断,以九幽魔气困住死气,狠狠一捏,将黑龙绞杀。   死气化去后,陆长渊气势如虹,将血潭一吸而空,修为节节攀升,已至元婴巅峰,离飞升只差一个契机!   离开识海后,萧靖这才发现,男人的手中竟抓着一具玲珑剔透的仙骨。   仙骨,浸泡在一处泉眼中,蕴含着无限生机,能洗涤世间污垢。   死气冲天的血潭,竟蕴养出一处灵泉,阴阳生生不息,果真玄妙。   被泉眼浸泡后,这具仙骨已纯净无瑕,不再留有柳元白的半分气息。   这具仙骨,本就是他的。如今,也算是原物奉还。   陆长渊心细如尘,能想到微末,不愿让萧靖再尝到一丝委屈。   举起仙骨,陆长渊又哭又笑:“师弟,我欠你的,都还给你。”只求你,别再痛苦,不要再默默流泪了。   “你……你又何必?”   “你曾说,覆水难收,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可我不信……”   说着,陆长渊竟泪流满面。   他痛不欲生时,没哭;被逼入绝境时,也没哭。却在将仙骨洗涤一清后,哭得像个孩子。   “师弟,我把仙骨还给你,只求你……”   “多看我一眼。”   萧靖心乱如麻,在他的眼泪中,几度欲言又止。   “我……我们快回去吧……”撇过头,终究是没能允下承诺。   陆长渊怔了怔,低低说:“好。”   魔气猎猎,所到之处,生灵皆避其锋芒。   很快,两人回到暂庇处。   神魂回归,萧靖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呕吐,细一瞧,十指已血肉模糊,疼得意识不清。   “啊……”好痛!   “师弟,给我看看。”陆长渊心疼坏了,捧着他的手,轻轻吹了几下,在对方的怔忪中,不由得苦笑:“我真是糊涂,涂药吧。”   受了伤,吹一吹有何用,徒添烦恼罢了。   白骨露肉的手掌摊开,托着一碧绿色的丹瓶,惹人心头一跳。   顺着他的目光,陆长渊低头,见着自己的惨状,只觉得难堪,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忽然,萧靖取过丹瓶,“给我吧。”   男人双眸一亮,不禁喜上眉梢。   忽然,他的手心刺痛,下意识想抽出手,被却一只温润的小手握住。   “别动,我给你涂药。”说着,萧靖让他坐下,轻轻洒下药粉。   元婴真君出手,必定不凡。   这药粉不知为何物,却药性极快,连死气侵袭过的血肉,都缓慢凝血了。   猩红的血肉,洒着绿色粉末,不时流出污臭的黑血,擦拭后,隐约可见骨头。   抬头一看,男人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像被扒了一层血肉,鲜血淋漓,竟惨不忍睹。   不久前,识海被死气肆虐,成了一片汪洋血海,魔气在体内乱窜,似有爆体而亡的征兆。   可以说,陆长渊已是身魂俱伤,如踩针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剧痛,明明疼得直发抖,愣是一声不吭。   甚至,在罕见的关切下,他粲然一笑,躁动的魔气仿佛得到安抚,一瞬间身体清凉,疼痛似减缓了些,不知药效,还是情绪使然。   陆长渊只知,他很欢喜,再痛也值得。   话虽如此,话到嘴边却改了口风:“师弟,我不痛的,你别担心。”   “谁担心你?”   心情烦躁,撒药时不由得重了几分。   陆长渊手掌骤缩,疼得微微发抖,连脸色都煞白如纸。   顿了顿,萧靖终究是心软了。   罢了罢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怕男人死了,留下烂摊子。   “你脱下衣服。”   陆长渊一顿,笑着说:“我怕吓到你。”   “脱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在陆长渊扯下身上的烂布条,带出一大片血肉时,仍不免心惊。   鲜血,流了一地。   “我……”   话未说完,男人一阵摇晃,竟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萧靖及时扶着。   腥臭味刺鼻,不禁放缓呼吸。   萧靖屏气凝神,往一大桶中注入灵泉,小心翼翼地扶他盘坐其中。   灵泉清透,有舒缓伤势之效,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眉头稍展。   大掌轻轻碰了碰他的小尾指,没被拒绝,陆长渊不禁心花怒放,大胆的又碰了碰。   他的触碰,如羽毛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几近于无,也并未让人在意,可自己的心里却甜甜的。   “师弟……”   陆长渊微闭着眼,轻声呢喃,仿佛在尝一颗甘美的果脯。   “别说话。”萧靖微微红了脸。   洞府中,水汽弥漫,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深沉,萧靖愈发不自在,扭头就走。   趴在桌子上,心怦怦直跳,陌生的情愫在撩人心弦。   系统哎呀一声,幽幽说:“宿主,你该不会……”   “不可能!”   “可我还没说呢。”   萧靖冷笑一声,坚决道:“不论你说什么,都绝不可能!”   这只是一场任务,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做任务!   洞府中,血色弥漫,渐渐模糊了视线,连思绪都变得混沌。   渐渐的,萧靖睡着了。   入睡后,他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到陆长渊屠戮世人,一会儿梦到他被一剑砍杀。甚至,一白发魔头的嘶吼回荡在脑海:“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萧靖猛地惊醒,心跳得极快,不禁冷汗涔涔。   “你骗了谁?”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   嚯!   萧靖吓一跳,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中,竟有几分心虚,僵硬撇过头,闷声说:“没谁,我做噩梦了。”   然而,陆长渊对他的说辞,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深深地看着他,摸不透神色。   心,愈发慌乱。   萧靖推开他,不解问:“我为何会在床上?”   “你睡着了,怕冷着,我抱你上来的。”   脚步一顿,萧靖顿时僵住了,“你……抱我上来的?”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僵硬,陆长渊莞尔一笑,“正是。”   随即,走近了几步,贴着他的后背,俯身说:“师弟,你香香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两人挨得极尽,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高大的身形压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恍若抱着,姿势太亲密。   萧靖微微侧头,温热的唇擦过男人的下巴。   一时间,两人浑身一僵,竟心跳如擂鼓,彼此的双眸中,都含着陌生的情愫。   陆长渊指尖微动,下巴处,仿佛还留着他清幽的气息,如微风细雨,躁动的魔气在一瞬间安静,难以言喻的甜蜜充斥在心里,连身魂都不再疼痛。   陆长渊知道,若能再次得到他的心,会无比快乐,却不知道,光是与其轻轻触碰,都身心轻飘飘,恍若飞上云端。   “我……”   “你……”   两人一同开口,又默契停下。   “你……”   “我……”   过分的契合,让人脸红心跳。   暧昧中,萧靖最先扛不住,逃脱男人的怀抱后,闷声说:“你别动不动就靠近我。”   陆长渊宠溺一笑,伤势严重,伤口依旧不堪入目,却不觉得可怕,“好,都听你的。”   “嗯……”   陆长渊心情大好,取出一具洁白无瑕的仙骨,不禁患得患失:“师弟,你还想重登仙途吗?”   目光,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唯恐遭到拒绝。   这一次,萧靖却不再推脱,想了想,缓缓点头。   被男人保护着,不是他的愿景。何况,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也只能徒添烦恼。   曾经,萧靖因这具仙骨而死,命运兜兜转转,失去的,最终重回手里。   两人盘坐在蒲团上,目光短暂相触,又纷纷移开。   融入仙骨,比想象中的还容易,或许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一时间,经脉中流过一道清冷的灵气,如干涸已久的天地,在雨露的滋润下,再度焕发生机。   灵气所及,经脉修补、丹田缓慢痊愈,身心舒畅。   不得不说,被灵泉浸泡后的仙骨,堪比灵丹妙药。   再睁眼,已是练气中期。   陆长渊很欢喜,忙问:“如何?”   “很好,仙骨很契合。”   “那就好。”陆长渊松了一口气,如卸下沉重的包袱,不由得眉眼带笑。   其实,陆长渊之所以这么心急,也是被突破洞府禁制的魔物们骇到了。   天下之大,英杰辈出。若他一朝不敌,人死道消,那孤身一人的萧靖该如何自处?   于是,拼了一条命,他也得让师弟重登仙途!   幸好幸好,他赌赢了。   往后余日,两人在洞府里一同修炼,不时外出练剑,就像儿时一样,没有柳元白,也没有同门,天大地大,唯有一对身影而已。   这段时间,陆长渊处处哄着他,那殷勤劲儿,哪有灭世大魔头的影子。   又一日,两人练剑时,萧靖手持桃木剑,怎么使,怎么不得手,烦闷说:“你给我一把剑。”   陆长渊一怔,满是魔纹的脸,竟有些忸怩:“这……你使剑会受伤的。”   若受伤,他会很心疼。   陆长渊像得了魔怔,只想一心一意保护他,为其遮风挡雨,别说用剑,连小刀子都不想被他碰到,以免割到手。   患得患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令男人痛不欲生。   失而复得后,陆长渊已无法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就是想想,也做不到。   然而,他的忧虑在萧靖眼中,真真是可笑。   呵,受伤?   萧靖气笑了,立即扔下木剑:“若怕受伤,我还用什么剑。”   想了想,陆长渊取出一把剑,剑体碧莹。   正是青莲剑!   此剑一出,两人静默。   曾经,青莲剑是萧靖的法剑,随他一路修炼,一路披荆斩棘,与太阿剑横扫一方,是何等气魄。   两人乃同门师兄弟,使双剑合璧之术,将世间邪魔杀得闻风丧胆。   偏偏,人心易变。   在主角受出现后,嫌隙如一道鸿沟,误解越来越深,别说双剑合璧,他们连一同练剑,都少之又少。   后来,青莲剑被柳元白夺去,三人恩怨交缠,怨恨如鲠在喉。   萧靖以为,他已放下,可看到青莲剑后,前尘往事却一一浮现,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   眼神渐渐冷漠,既不接过剑,也不发一言。   魔气缭绕,烈日躲在云层之后。   无风,心已乱。   陆长渊心头一沉,想笑,却笑不出来:“怎么了?”   摇摇头,萧靖变了脸色:“我不要。”   陆长渊张了张口,竟不敢问缘由,自顾自的收起青莲剑,僵硬说:“也是,这剑沾染了旁人的气息,不该拿出来。”   这一刻,「柳元白」这个名字都成了忌讳,谁也不提。   可不提,不代表心无挂碍。   呼出一口浊气,萧靖沉声问:“南斗剑呢?”   不待回答,就径直伸出手:“给我。”   陆长渊一愣,竟迟疑了。   南斗剑,乃宋听枫所赠之物,他难免睹物思人,实在不愿归还。   不如……   “别告诉我,你弄丢了南斗剑。”萧靖言语冷硬,脸色变了又变:“陆长渊,别逼我恨你。”   男人一怔,犹如一块大石砸下心海,思绪很乱。   为什么?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还占据着他的心?   陆长渊不甘心,他一个大活人,还能败给一个死人?   刹那间,心魔有机可趁,在耳边蛊惑:“别想了,你的师弟不爱你。”   “南斗剑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你就是折断了,也无济于事。”   “承认吧,他不爱你了!啧啧……可怜啊。”   魔音贯耳,在识海中声声逼人疯魔。   陆长渊双眸血红,忍了又忍,五指都快捏碎了,这才堪堪压下心魔。   不行!   不能再让师弟失望了!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诫他,若毁了南斗剑,他们就真的覆水难收。   随即,陆长渊取出南斗剑,随手递出去,看不出一丝勉强。   接过剑,萧靖柔柔一笑,仿佛透过这把剑,又看到了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他的音容笑貌,一刻也不曾离去。   指尖轻抚剑鞘,神情尽是思念。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嫉妒在心底疯长。   插曲过后,萧靖将南斗剑视若珍宝,入睡时,都贴身放着。   夜色浓浓,血雾弥漫。   洞府中,一绝美男子在侧卧而眠,怀里抱着一把剑。   他恬静的睡颜,尽然落入到一白发魔头的眼中。   此时,陆长渊站在床边,神色久久不变,仿佛一尊石像,可眼神却藏着血色暗流,极其骇人。   入魔后,他常常被心魔占据上风。   视线往下,死死盯着这把剑,只觉得刺眼。   忽然,他身形一晃,一道魔气在空中不停变幻,成了一魔修的模样。   细一瞧,那魔修竟与陆长渊有三分相像。   陆长渊朝其点点头,魔修亦点点头,随即两道身影一闪,皆消失不见。   不多时,血雾被搅动,似有大恐怖藏在夜色中。   有危险!   萧靖蓦然睁眼,“师兄,有敌袭!”   下一刻,陆长渊挡在他身前,沉声道:“我们快!”   也是,那人太强,万万不可力敌。   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逃遁,一魔修奋起直追,誓要将他们斩杀!   刀光剑影下,陆长渊浑身是伤,只能护着他,慌乱而逃。   心,跳得极快。   在绝境中,生不出更多的想法,一心唯有活命。   幸好,两人身法了得,在半个时辰后,侥幸摆脱了追杀。   萧靖气喘吁吁,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问:“那人走了?”   忽然,他脸色大变,上下摸了摸,大惊:“我的剑呢?”   “我的剑呢!”   陆长渊轻拍他的发顶,安抚道:“不怕,我回去找找。”   萧靖心急:“我跟你去。”   “不必了,若那魔修还埋伏在路上,护着你,恐怕都走不了。”   想想也是,他才筑基中期,去了,也是拖后腿。   “师弟,我很快回来。”   不多时,陆长渊出现在一处悬崖上,手中赫然拿着南斗剑。   悬崖下,魔气滚滚,不见一米之下,隔绝阴阳。   站了一会儿,陆长渊神色阴沉,手一扬,将南斗剑抛下悬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68碗狗血   回来后, 男人两手空空。   萧靖迎上前的脚步顿时止住,笑容僵住,“剑呢?”   “没找到。”   “没……找到?”   陆长渊神色不变, 摇头说:“我沿路寻了一遍, 遭到那魔修的伏击, 无奈下,只能先行回来。”   遇伏击, 不敌,只能遁走。   这个说辞毫无破绽,毕竟那魔修的实力有目共睹,若一拼, 也讨不了好。   然而,萧靖一听,却不吵不闹, 脸色极其难看。   他的反应,显然不在陆长渊的预料中, 心无端慌了,“师弟,是我没用,让你失望了。”   “我……再回头寻一遍吧?”   言罢, 萧靖依旧不言不语,直勾勾看着他,仿佛在无声中抗辩。   这一次, 陆长渊终究没再视而不见。相反, 他心乱如麻, 却不觉得后悔。   “是不是你?”萧靖冷声问。   男人默不作声。   于是, 他又问了一遍:“南斗剑, 是不是在你手上?”   薄唇紧抿,一会儿后,他低声说:“不是。”   “在哪里?”萧靖势要追问到底,眼中的冷漠如千年寒霜雪:“南斗剑在哪里?”   沉默,令人窒息。   陆长渊看着他,隐于魔纹下的面目更模糊不清,似有一块大石坠在心底,说的每个字都如有千斤:“被我扔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可怕的沉默在蔓延。   无风,夜如浓墨泼染。   萧靖喉头一哽,竟抬脚就走。   “你去哪?”男人挡住去路。   “让开!”   陆长渊脸色沉沉,声音略沙哑:“别去了,我把剑扔下悬崖,你寻不到的。”   那处地方,别说是他,就连自己去了,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魔界之大,险地多如繁星,总有几个是吃人的绝地,一旦踏入,就出不去了。   然而,他所说的话,萧靖不是不信,可有一去的必要,“我再说一遍,让开!”   一把火在胸膛熊熊燃烧,快烧得人发疯。   “师弟……”   下一刻,萧靖耐心全无,一掌拍向他的腹部。   “噗!”   陆长渊愣是不躲,生生受了这一掌,嘴角溢出鲜血。   随手擦了擦,他仍不让开。   萧靖笑了笑,下手却毫不迟疑,又一掌击中他的腹部。   随即,又一掌。   三掌下,陆长渊已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吐血。   “让,还是不让?”   陆长渊眼眶湿润,执着说:“你不能去。”   “呵!好,很好。”   够硬气!这坚持到底的态度,不禁令人怀疑,他并不觉得有错在身呢。   萧靖厌倦了,将他一掌击飞在地,抬脚就走。   忽然,他的脚步被绊住。   低头一看,竟是陆长渊倒在不起,仍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   抬了抬脚,被更用力地握紧。   陆长渊眼角湿润,声音沧桑:“由我去。”   他说:“是我扔的剑,我捡回来。”   况且,扔在何处,只有他最清楚,也能第一时间找回来。   萧靖冷眼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未拒绝。   “咳咳……”   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男人缓缓站起身,踉跄着,两步一深一浅的走入黑暗中。   那背影,竟有几分落寞,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更添惨烈。   站在悬崖上,陆长渊神色悲恸,眼中似闪烁着泪光,沉痛又绝望,如临深渊,找不到逃生之路。   若说如履薄冰,也未尝不可。   他突逢大变,由高高在上的剑尊,沦为人人喊杀的大魔头,一腔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内心。   悔恨中,又生出爱意。   两种激烈的情绪相对抗,如冷水泼入热油中,溅起滚烫油珠,烫得人伤痕累累。   陆长渊摸了摸胸膛,依旧很痛。   往前迈出两步,离万丈深渊只有半步之遥。   这时,凉老的身影漂浮于古朴戒指之上,劝道:“明渊小子,你不能下去。”   看了他一眼,陆长渊竟取下戒指,一一交代:“若我不能回来,你就另觅他主,或者去找师弟,助他一臂之力,他若大道有成,不会忘了你的。”   陆长渊心意已决,自己酿下的苦果,跪着也要咽下。   终身一跃,跳入了悬崖下。   他的身影隐没后,像一滴水花没入大海,了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边,萧靖放心不下,终究还是追来了。   他脸色阴沉,在悬崖边止住脚步,往下一窥,竟有如临地狱的恐怖感。   往前一步,身形微微摇晃。   这时,一道虚影凭空而现,叹息道:“他下去了,生死不明。”   萧靖:“还死不了。”   若死了,剧情也崩溃了。   凉老颇为诧异,不解问:“你见了我,不心生疑惑?”   捡起戒指,萧靖淡淡问:“凉老,是他让你寻我的?”   这一刻,凉老万分惊讶,“你……”藏得够深的。   他的存在,柳元白都不得而知呢。   夜晚,寒风猎猎。   萧靖在悬崖边等待。一等,就是六天。   又一个夜晚,血雾依旧腥臭,崖底却有了动静。   魔气大乱,仿佛被一只大手搅动,一瞬间,又退后百尺之下。   一道人影跃出,跳到悬崖边,却脚步不稳,重重扑倒在地。   一看,赫然是陆长渊。   此时,他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右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仅剩的一只手似断了肩胛骨,无力垂下,却执着拿着一把剑。   难以想象,他在崖底经受了什么,才如此惨烈。   这伤势,已让他痛得发抖,眼神竟有些涣散。   微微睁眼,看到眼前之人,陆长渊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眼底却染上了亮色。   “师……师弟……”   声音太小,全然听不到,萧靖却读懂了他的嘴型。   这一刻,男人又哭又笑,竭尽全力才将手中的剑推出了一点点。   满是魔纹的脸上,泪水无声而流,莫名悲壮。   萧靖浑身发冷,在他无声的祈盼中,拿起南斗剑,转身就走。   陆长渊心头一滞,眼底涌出深深的绝望,在他的漠然中,竟比死了还难受。   忽然,他转过头,冷冷说:“还要我扶你?”   刹那间,陆长渊双眸一亮,强撑起身子,虽痛得剧烈颤抖,仍执意跟上。   大悲大喜,男人尝了个遍。   又十日,两人在一处山洞中修行,陆长渊的伤依旧骇人,功力好歹恢复了四成。   这些天来,不时有魔物寻仇,他们似听到了风声,妄图在陆长渊受伤时,一举斩杀。   外面,传来说话声。   有阵法阻挡,三名魔物在山洞外徘徊,不时咒骂,不时用魔语说着听不懂的话。   人走后,陆长渊睁眼,商量道:“师弟,我已好得差不多了,离开如何?”   “去哪?”   笑了笑,陆长渊神情惆怅:“有一处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哦?神神秘秘的,倒让他好奇。   两道遁光远去。   渐渐的,魔气越来越稀少,灵气充斥在天地中,不时可见人修。   又遁去半日,已是一处热闹的城池,凡人和修士来来往往。   两人披着斗篷,隐去样貌。   路上,摆满了小摊,除了卖丹药灵符,不乏有凡人之物。   忽然,一个稚气幼儿跑着跑着,一头撞在陆长渊的腿上,摔了个屁股墩。   那幼儿古灵精怪,当即捂着头,哇哇大哭,惹得行人侧目。   然而,他们的气息太危险,虽看不透修为,可但凡有眼力劲儿的修士,也不会自找麻烦。   一妇人跑来,她面色惶惶,扑通跪地,磕头道:“小儿冲撞了两位仙人,还望恕罪啊!”   “无妨。”陆长渊后退一步,与她稍稍拉开距离,随口说:“你的儿子有仙缘,这把法剑就赠予他耍耍吧。”   愣愣接过剑,妇人惊喜万分:“多谢仙人赐福!”随即,又拉过幼儿,一同道谢。   走远后,萧靖诧异看了看他。   陆长渊笑了笑,温柔问:“师弟,可有不妥?”   “你……变了很多。”   以往,明渊真君最是冷情,别说赠物,多说一句都罕见。   陆长渊一顿,想起那幼儿稚嫩的小脸,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和师弟青梅竹马,若能情投意合,再诞下一婴儿,定是一桩美事。   那时,师弟就不会再想走了吧?   呵!   想着想着,陆长渊自嘲一笑,他在想什么,竟妄图以一血脉婴孩将师弟困在身边。   他们都是男子啊!可……若真有可能?   浮想联翩之际,被一阵阵吵闹的声音打断。   不远处,七八名练气修士推推搡搡,笑着闹着,往一繁华阁楼而去。   “快点快点,扶柳公子又接客了。”   “距离上一次,都过去半个月了呢。”   “听说,上一个恩客都有特殊癖好,将扶柳公子快折腾死了。”   “要我说,桃花阁的炉鼎中,还是扶柳公子的滋味最好,身段够柔,又贱,可惜啊……”   “可惜什么?毁了半边脸?”   “扶柳公子还是得戴面具,不然就吓死人了。”   两人走去,来到一烟花之地外。   貌美的女修们在门外迎客,看到修士,就娇笑着拉进去。   忽然,三名女修见了他们,笑着相迎,在刺骨的寒气中,又生生止住脚步,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上前。   闹了几句,三人装作若无其事,又去招揽其他恩客。   这时,人群中爆发阵阵呼喊声。   循声望去,一穿着艳俗的男子扭着腰走出,他戴着一狐狸面具,露出一双春波荡漾的凤眸。   一步一扭,比妖精还撩人,说话时又媚又嗲:“哎哟哟,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扶柳公子,你真美——”   人群中,一男修吼了声,将他逗得咯咯直笑。   “我美吗?”   男修们大喊:“美!”   他得意极了,眼波流转时,轻飘飘脱下外袍,露出冰肌玉骨的胴体。   刹那间,修士们沸腾了,他们一拥而上,肆意在他的身上抚摸,甚至又掐又咬。   忽然,一人被撞,不慎碰掉了他的面具,一张丑陋之极的脸暴露于青天白日下。   他半边脸焦如黑炭,嘴唇全无,露出红白牙龈,眼眶还少了一颗眼珠子,空洞得骇人。   他,正是柳元白。   露出真容后,柳元白捂脸惨叫:“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   一叫,更可怕。   嚯!   人群大惊,像见了鬼,纷纷往后退,更有人呕吐不止。   “他娘的,老子打死你!”一个脾气暴躁的恩客怒不可竭,像受到了欺骗,扬起拳头就打,“把灵石还给老子!”   “黑店!”   “呸!哪门子的扶柳公子,分明是丑八怪!”   “丑人多作怪,干你一次,都嫌晦气呢,还敢要价奇高,也不看你配不配!”   “他还说,自己是宗门子弟呢,肯定是谎话!”   “退钱!”   “打死他,为民除害!”   砸钱捧过他的人不在少数,见到真容后,只想吐!   忽然,柳元白被一巴掌扇飞,又被拳打脚踢,在痛哭中,凄惨喊救命。   身体,非常痛,意识都模糊不清。   恍惚间,柳元白看到两个身披斗篷的人站在人群外,隐隐有些熟悉。   是……谁呢;   救我,救救我!   惨叫着,颤巍巍伸出手,祈盼那两人能救他一命。   “走吧。”萧靖说。   “好。”   两人遁去,彻底让柳元白绝望。   继续南下。   又四日,来到了一处凡人界。   御剑而行,山河湖泊尽收眼底,一座座城池如棋子洒落于棋盘。   春天了,草长莺飞。   陆长渊俯身而下,转眼间,停在了一处山村外。   这是哪里?   萧靖心存疑惑,可见过柳元白后,心知他并非漫无目的,也并未一问。   烈日当空,勤劳的村民们在田里劳作,肥肥胖胖的母鸡们在觅食,觑他们一眼,吓得逃了。   很快,走到一农家小院外。   屋里,传出嘹亮的哭声。   一妇人温柔哄着:“怎么哭哭啦,是不是饿了?”   哭声渐停。   神识一探,一乖乖软软的婴儿睡在妇人的怀里,吮吸手指,可爱极了。   心一动,仿佛有所牵引,看向婴儿时,萧靖红了眼眸,沙哑说:“是听枫师兄的转世……”   可,为什么?   他最后一缕神魂不是被柳元白捏碎了吗?   陆长渊:“那天,我以秘法将宋听枫消散的神魂聚在一起,助他投胎转世了。”   他说的轻巧,可萧靖心知,过程绝不简单,凝聚消散的神魂已是逆天而行,轻则反噬,重则遭天谴。   这一刻,恍若一道清泉流过心田,萧靖展颜一笑,如卸去背负,竟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笑了,陆长渊也跟着笑,“可惜,这婴孩没有灵根。”   萧靖摇摇头,叹息道:“当个凡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娶妻生子、快活如意,就很好。”   随即,两人在门外留下一小袋碎金子、几瓶对凡人有益的丹药,敲了敲门,转身遁去。   门开,妇人看了一圈,正疑惑时,看到地上之物,惊喜万分,连连感谢上苍恩赐。   自家孩子出世后,家里的好运气就没停过呢。   多谢仙人赐福!   了却一桩恩怨,两人再度前往魔界修行。   一路上,安静得可怕。   正邪两道似陆长渊也眼中钉,手段百出,也要将他斩杀。   归途,却不见一人。   萧靖很不安,提议道:“师兄,我们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吧?”   “太迟了。”陆长渊看向左侧,淡淡说:“真会埋伏。”   踏入埋伏圈后,才有所觉。   话音未落,一道道遁光冲天而起,将两人团团包围。   敌人中,尽是高阶修士,他们组织有素,不多说半路废话,一出手就是大招。   半空中,上百名修士各司其位,有掠阵、有防御、有制敌,更有音修从旁干扰。   一时间,法术缭乱、法器纷飞,每一击都是杀招,势要让两人有去无回!   “杀——”   一声令下,进攻愈发迅猛。   幸好,萧靖在融入仙骨后,修为已至金丹中期,暂且有自保之力。   陆长渊一身魔气,已半步飞升,跳崖寻剑后,伤势太重,唯余四成功力。   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深知他功力大减,趁机要他命,专挑断臂处攻击。   不过,哪怕一身是伤,陆长渊也不会被他们拿捏。   长剑一抽,太阿剑和南斗剑光芒大作,发出清越的剑啸声,似迫不及待,要随主人征战。   两人对视一眼,使出双剑合璧之术!   陆长渊长剑一扫,划出一道九幽黑火,萧靖则舞剑助阵,将方圆万里的灵气都聚于剑尖,扬起狂风。   火遇风长,黑火燃起一片熊熊火海,沾上半点,哪怕是元婴大能也尸骨全无。   刹那间,哀嚎声此起彼伏,陨命的修士纷纷坠落。   只一击,就将敌人杀得溃不成阵。   两人一鼓作气,敌人狠,他们更狠,双剑合璧下,与敌人杀得难舍难分。   渐渐的,敌方不时有修士陨落,他们亦伤痕累累。   这时,一大能遁到阵营后方,在掩护下,抛出一玲珑塔,瞬间将两人困住。   局势斗转急下,众人谨慎驻足。   不多时,玲珑塔蓦然炸开,漫天碎片纷纷扬扬。   “我的仙器遗宝啊——”他目眦尽裂,嘶吼道:“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众人不敢大意,一出手皆是死招!   陆长渊御剑,却法力滞缓,身形蓦然一晃,被一击重伤肩部,嘴角溢出鲜血。   这一幕,极大振奋人心。   “他法力不支了,杀啊!!”   “杀——”   刹那间,令人眼光缭乱的攻击映红了半边天,不时地动山摇,山河尽毁。   萧靖退到陆长渊的身边,大喝:“师兄,我们撤!”   “好。”   方才,他们破玲珑塔时,并非表面这般轻松,再恋战,不过是自取损伤。   两道遁光一逃,众人紧追不舍。   一逃一追中,不时生死争斗,大能间的厮杀,令人闻风丧胆,不乏有修士抬头看,又吓得发抖。   渐渐的,双方互有损伤。   又一日,两人终于摆脱敌人的追击,遁入一山林中。   山洞里,两人浑身浴血,皆累得抬不起手臂。   其中,陆长渊的伤势更是惨烈,接连吐血,丹田几近破碎。   日升月落,两人躺了一天一夜,才稍稍恢复力气。   洞府里,火光昏黄,两道歪歪扭扭的影子交缠。   萧靖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尽管入睡,眉头仍紧皱,似痛苦、似不安。   此时,男人坐在一旁,深深看着他,一言不发。   逃亡后,萧靖屡屡受伤,陆长渊常看着他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咳……”梦中,连连咳嗽。   陆长渊心疼,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呼唤:“师弟……”   迷蒙睁眼,萧靖坐起身,澄澈的眼眸似水荡漾。   “师……”   忽然,心神一动,天地全无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跃出山洞,皆手持仙剑,与围困的敌人水火不容。   陆长渊目不斜视,柔声问:“师弟,你怕不怕。”   “不怕。”   “好。”陆长渊笑了,眼神无比坚定,滚滚魔气化成一条黑龙,咆哮着摆尾。   他体内的魔气,得魔种浇灌,又有死气侵袭,自然非同凡响,沾上者,魔气趁机入体,驱不出、化不掉,无时无刻不在蛊人堕魔。   陆长渊够狠,就算杀不死敌人,也要让他们心魔缠身,道心有损。   大能们气急败坏,大吼:“杀了这魔头!”   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势要将他斩杀!   双方杀红了眼,缭乱的法术下,愣是将黑夜照亮,血红半边天。   这一次,大能们专挑软柿子捏,意图先杀了青莲真人,再杀陆长渊!   萧靖毕竟是金丹期,在围攻下,渐渐无力抗衡。   “噗!”   丹田被击中,吐出一大口血。   “师弟!”陆长渊目眦尽裂,将他护在身后。   萧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沉声道:“师兄,你先走,别管我了。”   他一人走,还能活命,两个人则如困兽之斗。   况且,自己死了,还能前往下一个世界。他死了,将魂飞魄散。   然而,陆长渊岂会苟且偷生,他曾一次次推开师弟。这一次,定要护他到底。   “呵,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好好,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很快,两人被逼入绝境。   身后,是一条磅礴大河,万物不可飞过,如一道天堑,隔绝阴阳。   止住脚步,在生死关头,萧靖全然不怕。   忽然,一只大掌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   陆长渊叹了一口气:“师弟,我不愿你死。”   萧靖缓缓摇头:“你活,我活。你死,我也死。”   男人浑身一震,用力握紧他的手,却迟迟不答应。   正此时,敌人追击而来,喊杀声不断。   若不能退敌,死亡,将是他们的宿命!   叹息一声,陆长渊取出一阵法,令萧靖心头一跳,刚一张口,就被他打晕在地。   阵法亮起,阴阳扭转。   这阵法,竟能突破天道壁垒,不知为何被他所得,可惜只能带走一人。   逆天之物,令天道震怒,落下漫天九霄紫雷。   追来的修士们大惊失色,在天谴下,慌乱保命。   阵法已成,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萧靖笼罩在内。   陆长渊留恋不舍,轻抚他的侧脸,流下两行血泪,沙哑说:“到……幸福的地方去。”   言罢,光芒大作,化成一道遁光,突破天道的壁垒,消失于这方天地。   九霄紫雷落下,怒吼着,要将陆长渊扬灰!   远处,更有敌人等待时机。   背水一战,他能否活命? 第69章 第69碗狗血   阵法突破天道壁垒, 将他送去了另一个时空。   再睁眼,他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   系统急声说:“第一个世界受到未知干扰, 已关闭世界!”   “那陆长渊呢?”   “情况未明。”甚至, 连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   心绪依旧起伏不定, 一口血卡在喉咙,险些撅了过去。   忽然, 一只大手猛地拍了他一下:“你发什么呆?”   没忍住,萧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喂喂喂,我可没用力,你别碰瓷啊。”方远哇哇大叫, 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何以桥是他的同桌,见他吐血,立刻起身, 将方远推开几步,“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自知理亏, 方远努努嘴, 嘟囔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随即,他邀请萧靖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户外活动。   一听户外活动,头都大了。   “我能不能不去?”萧靖说。   方远愣了愣, 不解问:“不去,那你为什么报名?”   况且,接送的车辆都来了, 同学们也准备好了, 这时候才说不去, 着实有些扫兴。   萧靖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给他报的名。   何以桥想了想, 不确定道:“好像是你家人给报的名。”   言罢,他顿时后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刁家人的德性。   “来了,出发咧——”   同学们背着行囊,皆欢欣鼓舞,纷纷跑出门外。   方远拎着背包,好话歹话,一通撒娇卖痴,推搡着萧靖出去。   上车后,吱吱喳喳不断。   热闹中,萧靖只觉得烦躁,不禁想起了陆长渊,自顾自的闭上眼。   渐渐的,吵闹声在一瞬间静止,萧靖只当是老师来了,同学们有所收敛,心里没当回事。   忽然,有人在他的身边坐下,鼻尖是熟悉的气息。   心头,浮现出不妙的感觉。   微微睁眼,与一双细长的星眸对上,顿时吓了一跳。   “嚯!”萧靖往后仰,与他拉开距离:“你怎么来了?”   江元化笑容浅浅,小心说:“听说,你们的户外活动可以带家属,我就一起来了。”   带家属?   环顾一圈,车上唯有他这个老男人,哪来别的家属?   而且,在江元化上车后,在场之人皆偷偷看过来,不时还交头接耳,而议论的对象,都心知肚明。   被一车人打量着,可不轻快,萧靖若没看错,已经有人偷偷拍照片了。   若此事传出去,他又得处于风口浪尖,江狗不要脸,他还要呢。   忽然,萧靖皱眉问:“是你给我报名的?”   江元化看出他眼底的厌烦,苦笑说:“真不是。”   只不过,是刁年为了讨好他,偷偷搞的小把戏,而自己默许了。   呼出一口浊气,萧靖沉声说:“你是大总裁,跟我们胡闹什么,快下车!”   “我不……”   他话未说完,萧靖就不耐烦地站起身:“好,你不走,我走!”   一起身,手腕就被抓住,用力也抽不出。   “江总,你这是何意?”   陆长渊喉头苦涩,近乎卑微说:“我……只是想陪陪你。”   “陪我?”萧靖嗤笑一声,自我贬低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拖油瓶,上不了台面的替身,何德何能让江总浪费时间?”   江元化心头刺痛,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会想起往事,只觉得悔恨。   “萧靖,我……”有几分哽咽,江元化笑容全无:“看看你也好。”   “看吧,看完了,你就赶紧走。”   随即,萧靖挥开他的手,想去坐别的座位,可同学们一见他走近,就算有空位,也急忙用背包占位。   走一圈,愣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就连偷偷把座位让给江元化的方远,也低着头,不敢跟他眼神对视。   萧靖气笑了,单手叉腰,拍了拍旁边的同学一下,“这里有人坐吗?”   那男生吓一跳,下意识看向江元化,结结巴巴说:“有……有有人坐。”   言罢,将一条腿放上座位,眼神飘忽不定,抱怨说:“哎哟,他怎么还不上车,我都等很久了。”   呵!车都出发了,还有谁上车?   那男生也心知借口拙劣,可他有什么办法,也不看看江总的眼神,好似要吃人呢。   别无他法,萧靖走到驾驶位,“我要下车。”   司机头皮发麻,哀求道:“小少爷,我只是一个打工人……”   上有老下有小,全家指望他吃饭呢,哪敢给他停车?   萧靖深吸一口气,竟有种孤立无援的错觉。   一眼扫去,众人纷纷移开视线。   忽然,江元化站起身,祈求道:“你坐吧。”   萧靖撇撇嘴,烦躁地坐下,没好气道:“你别杵在这里,很烦的。”   此言一出,偷偷关注动态的学生们都惊呆了,敢这样跟江总说话的人,他是头一个。   “好好好,我蹲下,蹲下可以吗?”   高大的男人蹲在地上,笑容可亲,眼眸泛着缠绵爱意,只一眼都觉得腻人。   坐在前面的人回眸,恰好见着这一幕,讶异得难以置信。   他……真的是江总?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恋爱脑啊。   明明丢面子,江元化却甘之如饴,蹲在他身边,像一条卖力讨主人欢心的大狗,热情问:“你渴不渴,喝口水吗?”   拧开的矿泉水递上前,萧靖摇摇头,挑剔道:“我不爱喝矿泉水。”   “好巧,我也不喜欢。”江元化笑了笑,又拧开一瓶橙汁:“你尝尝?”   “不是鲜榨的橙汁,我不喝。”   江元化点点头,竟十分配合:“也是,饮料不利于健康,我命人立刻榨果汁,很快就能送过来。”   萧靖一顿,拒绝道:“太麻烦了,我不要。”   “不麻烦,只要你想喝,怎么会麻烦呢?”   “呵呵,又不用你操心,你当然不嫌麻烦了。”   江总当众被怼,令人大惊失色,生怕他勃然大怒,遭到波及。   一旁,方远朝他竖起大拇指,无声说佩服。   偏偏,就在众人为萧靖忧心时,江总仍笑嘻嘻的,性子温和得不像话。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要是有你一分这么聪明就好了。”   乖乖,这当真是江总说的话?这亲昵的态度,莫不是舔狗吧?   若不是江总的凶名太盛,他们出自豪门世家,也对他残暴的手段有所耳闻,还真信了!   不过,能让不可一世的霸总折腰,这刁家的拖油瓶儿子,也算个人物。   佩服!唯有佩服!   看着众人意犹未尽的眼神,萧靖坐立难安,咬牙道:“你别烦我了!”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你别生气。”   蹲在地上,还未两分钟,江元化又忍不住问:“你的脚麻吗,我给你揉揉?”   萧靖提起一口气,忍住想捶死他的冲动,径直撇过头,用毯子盖过头,摆出不愿搭理他的态度。   世界,顿时清静。   一会儿,耳边似喷洒过温热的气息。   浑身一僵,萧靖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碍眼的人在耳边轻声说:“萧靖,你热不热,要不要换一条毯子?”   啊啊啊!!   萧靖忍无可忍,将毯子甩在他头上,怒吼:“你滚远点,要是闲得无聊,就去扫大街,去捡垃圾,也好过当一只苍蝇,嗡嗡嗡的,烦死人!”   嚯!   车上之人顿时噤若寒蝉,他真勇,敢骂江总!   不料,江元化仍未生气,只是扯下毯子,若有似无嗅了一下,嘻嘻说:“真香,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呢。”   不是,这怎么就是礼物了,江狗得了失心疯吧?   萧靖气笑了,将他一把推开,坐在方远身边,与他挤了挤。   三人一起住,谁也不好受。   方远正要说话,却扫到一双可怕的眼神,似地狱恶鬼,正深深看着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喂喂喂,太……太挤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坐吧?”方远咽了口吐沫,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我就挤一下。”   此时,方远都快哭了,不是不让他坐,而是不敢啊!   看着江狗吃人的眼神,他不得不认怂,用力往里挤,一心与萧靖拉开距离。   推了推他的肩膀,劝道:“正开车,你快坐回去,这是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不道德行为!”   萧靖气极反笑,“不道德?”   这家伙,何时这么会装了?   方远一脸无奈,他也不想的,都怪前几次,被老爹收拾得太惨,为了自由,他不得不认怂啊。   说到底,江总就是一条狗,惯会告状,还暗戳戳威胁要让方氏天凉王破。   “好了好了,你快坐回去,当一个有文明、有教养的三好学生。”   被他推出去,萧靖很气很气。   方远指着窗外,假装欣赏风景,与同伴低声交谈。   好,好得很!   他蹲,他蹲还不行吗?   这一刻,江元化坐立难安,心头泛起苦涩的涟漪,哑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明知故问。”   得到肯定答复,心里愈发难受。   江元化空有一腔热情,却无法温暖的他的心,收起笑容,沉声说:“你不用为难,我走就是了。”   言罢,他走向驾驶室。   司机二话不问,将车停在路边。   男人下了车,惹得所有人伸长脖子去瞧,见他回头,又吓得扭过脖子。   呼……   还好没被发现,他们可不是萧靖,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本事让江总情根深种。   半天过去,一车人来到一民宿。   这里,依山傍水,鸟语花香,实在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放下行李后,学生们嘻嘻闹闹,各自找乐趣。   见萧靖无聊,方远愣是拉着他去钓鱼,太阳落山了,都一无所获,气得他跳脚大骂。   “这条是什么河,连一条鱼都没有,肯定是有风水问题!”   萧靖有些疲惫,摆手说:“不早了,快回去吧。”   “你不信我?”方远气得跳起,一把搂住他的肩头,“明天,我们再来一次,定要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忽然,他大叫一声,像见了鬼,猛地跳开。   抬头看去,一高大男人站在不远处,他眉眼凌厉,薄唇紧抿时,不怒而威。   方远暗呼倒霉,抓了抓头发,偷偷问:“他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知道。”   “哼,江狗真不是人,那眼神,好像要吃了我。”   确实,江元化一向讨厌他,看到两人勾肩搭背时,心中的暴戾更是无处发泄。   在萧靖离开后,他常常借酒消愁,喝醉后,不哭不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窝在黑暗中,任由思绪放飞。   他常想,没有萧靖的日子真痛苦啊,心很痛,比死了还难受。   不,不能死,如果死了,少年会投入另一人的怀抱吧。   一想到,那个曾深爱自己的少年,会另有所爱,心中,唯有狂躁。   他是自己的!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只能是!   若有谁敢抢人,就杀了他,让其生不如死。   再将少年关起来,锁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让他的身心都属于自己。   一想到,会有一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谁也不会来打扰,就激动得发抖。   一个个黑夜,江元化躺在床上,将此事想了一遍又一遍,连细节都补充得完美无缺,不禁露出笑容。   此外,他命人定制了一个人型玩偶,一比一,与萧靖有四分相像。   每一晚,他抱着这个玩偶,仿佛拥抱着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温柔轻抚,亲吻挑逗,说尽甜言蜜语。   玩偶不说话,就像默许,又如羞涩,只能一动不动的,任他为所欲为,无形中,令男人血脉膨张。   可惜,玩偶太冰冷,就算再像,哪怕亲吻一百遍,也无法平复他狂躁的情绪。   叶长青曾说,他的精神出了问题,得看医生。   看医生?   呵,完全没必要,如果真病了,又治好了,那他岂不是连幻想中都不能拥有那个人?   疯不疯,完全没关系的。   不过,江元化也曾想,他或许真疯了。要不然,岂会每分每秒都被萧靖占据着心扉,左右思想,一会儿不见,就思之如狂。   这个人,这个令他得不到,就狂躁得病态的人,正与别人说说笑笑,举止亲密!   江元化嫉妒得红了眼。   他的脸色太难看,方远吓了一跳,偷偷戳了戳萧靖的后腰,微动嘴皮子:“喂喂,我们还是快跑吧。”   方远不愿承认,他很害怕。   萧靖很冷漠,淡淡说:“走吧。”   两人掉头就走。   不料,那个强悍如魔鬼的男人紧紧跟在身后,大有将他们扑倒,啃食殆尽的阴鸷。   方远到底怕了,拖着萧靖的手,猛地拔腿就跑。   “快跑!”   这阵仗,都快脚底生风了。   两人气喘吁吁,回到民宿后,皆大汗淋漓。   何以桥迎上来,皱眉问:“你们跑什么?”   方远边喘气,边摆手:“别……别问了……”他总不能说,是被狗追了吧。   回头一看,幸好甩掉了那个恶鬼。   两人喘过气后,灌下几大口水,冰冰凉凉的,心情都平静了些。   忽然,方远喷出一口气,呛得连连咳嗽。   何以桥后退几步,用手拍了拍空中的水雾,嫌弃道:“你慢点喝。”   还慢点?   再慢,他恐怕就得尸骨无存了!   “咳……咳咳咳……”   方远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偷瞟远处的那个男人。   萧靖也看到了他,烦躁道:“他跟来了。”   “怎么办,江狗不会活埋了我们吧?”方远不怀疑,他真敢这么干。   幸好,江元化止住脚步,只远远看着他们,瞳仁黑得可怕,如深渊巨口,能吞噬苍穹,也能搅碎他们的躯体。   方远惊魂未定,拍了拍萧靖的手背,低声说:“我们进去吧。”   “好。”   只要看不到他,去哪里都行。   晚上,一行人组织篝火晚会,美名曰:促进感情。   萧靖坐着叹气,对促进感情没性趣,但眼皮越来越重,只想睡觉。   忽然,方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你累了?回去睡一会儿吧。”   打了个哈欠,见同学们嘻嘻闹闹的,远没到散场,就钻进了帐篷。   浑身软绵绵,他倒头就想睡。   说来奇怪,今天也不算奔波,怎么就这么累呢?   忽然,他心头一跳,浮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挣扎着爬起身,一走出帐篷,就会一只大手捂住嘴,往树林中拖去。   “唔……唔唔唔……”   可惜,众人围坐着,谁也没看到他被带走。   离开视线范围后,那人将他敲晕,偷偷带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水兜头浇下,萧靖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   迷蒙睁眼,他被绑在一张凳子上身处一废弃仓库。   桌子上,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延伸出两条线,线上连着一个夹板,正夹着他的手指。   手一动,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肩膀,“哎,别动别动。”   抬头看,一个男人戴着狐狸面具,正站在他身后。   听声音,并不认识呢。   “你是谁?”   怪人声音沙哑,哈哈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萧靖眉头一跳:“什么忙?”   “简单,录个视频就好。”   随即,他按下桌上的红色按钮,一股电流瞬间蔓延全身,痛得仰头大喊:“啊啊啊……”   好痛!   整条手臂都麻痹了,看其他的按钮,似乎还能加大电流。   怪人,换掉电流,对着镜头叹息说:“江总,你的小情人似乎受了伤呢,你不是到处在找人嘛,想救他,就一个人前来。”   “对了,别耍花样,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找不到这里,他就会死了呢。”   发出视频后,怪人俯身,直面看着萧靖,神秘问:“江总,会来救你吧?”   萧靖撇过头,一个字也不说,微微动了动手腕,不禁暗骂,这结打得够结实的。   不出三分钟,江元化就找来了。   他跑进仓库时,仍气喘吁吁,“放开他!”   怪人用一把小刀抵住萧靖的喉咙,嚣张道:“哎呀呀,江总还是个大情种呢。”   江元化快步走近,“放开他,有事,你冲我来!”   “别动。”怪人游刃有余,示意他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用手铐锁住一只手,“别乱来,否则你的小情人可就没命了。”   江元化看了眼萧靖脖间流下的鲜血,只能照做。   随即,怪人又拿起另一个夹板,夹住江元化的手指,怪笑道:“江总,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   怪人一顿,有几分气愤:“刁吉很爱你,你却不懂珍惜,一再伤害他,简直可恨!”   “听说,你以前也很爱他,怎么就变心了呢?”   “江总,你是聪明人,请你帮帮忙,继续爱刁吉,让他快乐。”   说了这么说,原来他是刁吉的忠犬,看这见不得人的样子,想必也是偷偷暗恋,上不了台面的。   见江元化露出轻蔑的笑容,怪人怒不可竭,质问:“你笑什么?!”   江元化反问:“你喜欢刁吉?”   “是……是又如何!”   “呵,你喜欢他,又不敢告白,搞些下三滥的手段,以为他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若刁吉得知他的疯狂行径,会着急撇清关系吧。   “你懂什么?”怪人挥舞着匕首,恼羞成怒道:“刁吉漂亮又善良,不愿与你们计较,才会一再被伤害。”   萧靖一言难尽,总觉得他口中的刁吉,和自己认识的刁吉,不是同一个人。   忽然,怪人又将火气发泄到萧靖的身上,“都怪你,要不是你爱勾引人,刁吉也不会失恋,整天以泪洗面!”   萧靖满腔无奈,淡淡问:“你看过医生吗?”   还是说,他是刁吉的疯狂爱慕者,本来就精神不正常?   怪人冷笑一声,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寒声道:“江总,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爱刁吉?”   “不可能。”   如今,他的心里唯有萧靖,不可能再容下另一人。   怪人一听,也不生气,反而啪啪鼓掌,连声赞赏:“好一对小情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钟情。”   随即,他按下左边的按钮。   刹那间,萧靖被电击,痛得浑身直发抖,却咬紧牙关,愣是不吱一声。   江元化目眦尽裂,眼神极可怕,咆哮道:“你放开他!”   “你敢伤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怪人连连摇头,叹气说:“你别吵,吓到我了。”   言罢,将另一个红色的按钮推给他,怂恿说:“按下这个按钮,你就能代他痛了。”   江元化想也不想,果断按下。   强烈的电流在一瞬间贯穿身体的内外,疼得直打颤。   手臂痛得快麻木了,绵延不绝的痛觉令人窒息,心脏剧烈跳动着。   明明疼得浑身冒冷汗,江元化却愣是没松开按钮,他心知,不是他痛,就是萧靖痛。   显然,江元化就是一死,也不会再让他受苦。   在无数个难眠的黑夜,江元化忍受着钻心之痛,默默在想,这辈子,定不负他,也不会让他伤心。   电击算什么,还能忍!   怪人咧嘴大笑,阴阳怪气道:“江总果真不同凡响,就是不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了。”   随即,坏人加大电流,“千万别松手哦,否则,你的小情人就得受苦了。”   太痛了,仿佛连头皮都快扯下来,江元化仰着脖子,失声痛喊:“啊啊啊……”   “这就对了嘛。”他越痛苦,坏人就越兴奋。   只要能为刁吉出气,什么后果,他都能承受。   萧靖气急火燎,大喊:“江元化,你快松手!”   男人置若罔闻。   “放手,我叫你放手!”   江元化脸色煞白,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不……”   “你会死的!”   怪人接口道:“就是,你会死哦。”言罢,他将电流调到最大。   在剧烈的电流下,江元化浑身狂抖,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明明才过去三分钟,江元化却浑身湿透,整个人瘫软在凳子上,痛得翻白眼。   萧靖急疯了,在脑海里一再催促:“系统,你到底报警了没?!”   系统:“报了报了,马上就到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警笛声。   坏人慌了,嘴里咒骂不断,狠狠瞪着两人,决定来个鱼死网破!   他倾泻几桶汽油,一会儿咒骂,一会儿大笑,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手舞足蹈地掏出打火机。   “要死一起死,嘻嘻……”   点燃火,扔在地上。   刹那间,熊熊大火将仓库吞没。   怪人踢倒油桶时,打湿了裤脚,大火瞬间将他吞没。   “啊啊啊——”   怪人惨叫连连,痛得直打滚,渐渐的,被烧死在大火中。   江元化扯掉夹板,以一只手解开手铐,又跑去为萧靖解开绳索。   火光冲天,热浪滚滚,黑烟弥漫下,呛得人直咳嗽。   江元化扯着他的手,在火海中东躲西跑,着急的神色是装不出来的。   忽然,右侧发出低沉的霹雳声。   转头一看,竟是高高垒起的木柴在燃烧中砸下来。   江元化大急,一把将萧靖搂在怀里,用后背挡住倒下的柴火。   一瞬间,他被砸得倒地不起,身上也燃烧了熊熊大火。   “啊啊啊——”   江元化猛地收紧手臂,惨叫声不断,哪怕被大火吞没了,仍死死将萧靖护在怀里,不愿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今晚,夜色可怕。 第70章 第70碗狗血   最终, 两人被救下,一起送往医院。   萧靖受了轻伤,观察一段时间, 便可出院。   独自窝在病房中, 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幸好, 方远来了,一见他就哇哇大叫:“哎哎哎, 你想干什么,别下床!”   “我的手受伤了,脚没事!”   “脚没事也不行,谁知道你有没有受内伤。”方远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晕倒了, 压根不敢让人下床。   可这会儿,萧靖哪里坐得住,连声问:“江元化如何了?”   “嗯……嗯嗯……”方远支支吾吾, 眼神有些闪躲。   “你说啊!”萧靖生气,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   方远哎哟一声, 生气说:“江狗的现状, 我怎么知道?!”   “但……应该不太好吧……”   随即,方远扯了扯头发,烦躁说:“哎呀, 他被大火烧伤,听说挺严重的,抢救很久, 才送回病房。”   况且, 他可不敢打听江狗的动态。   说起来, 萧靖在他心里的地位真高啊, 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你……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 别被他怨恨,报复你。”   萧靖摇摇头,无来由说:“他不会的。”   方远嘟嘟囔囔:“随便你。”   此时,萧靖越想越难安,生怕江元化的伤势太重,不经意就一命呜呼了。   推开方远,他往门外冲去,很快就到了江元化的病房外。   整个走廊中,极其安静。一病房外,萧靖被两个保镖拦下。   “让我进去。”   两人一直跟在江总的身边,对他自然是认识的,也深知他在江总心中的重要性,这会儿,也不敢硬来。   对视一眼,一人说:“萧少爷,请您稍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门来了一条缝,又很快被关上,萧靖很遗憾,什么也没有看到。   很快,保镖出来说:“萧少爷,江总请您回去,好好歇着养伤。”   萧靖皱了皱眉:“他清醒了?”却不肯见他?   这举动,着实不像以往的江元化。   保镖面色不改,恭敬道:“江总的状况,我们无权过问,还请您先回去吧。”   这真是太奇怪了!   萧靖走前几步,沉声道:“我要进去。”   两人挡在门前,坚持道:“萧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深吸一口气,萧靖歇了心思,这毕竟是江元化的意思,为难他们也没用。   “好,我这就走。”话虽如此,可他却没有动,悄声问:“江总没有性命之忧吧?”   那保镖愣了愣,微微点头。   那就好,只要主角攻没死,就还有转弯的余地。   在萧靖离开后,那名保镖又转身进了病房。   三天后,萧靖坚持出院,又足足休息了七天,直至手臂的烧伤好了许多,才去学校。   一进入班里,吵闹声顿时停下。   同学们很惊喜,一拥而上,将萧靖团团围在座位上,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萧同学,你终于来读书了,我们都想起你了!”   “听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   “天气炎热,你平时要多喝水呀。”   “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有品位,很适合你。”   萧靖越听头越大,看了眼十八块一件的上衣,一脸无奈:“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想关心你!”   “那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先走了。”言罢,他作势起身,却被众人止住。   “哎哎哎,别急嘛。”   见萧靖表情不虞,他们总算进入到正题。   “萧同学,听说江总受伤了?那……他最近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呢?”   “哎呀,你走开,尽说废话!”   “明人不说暗话,这几天,江总的手段太狠了吧,我们家又没有得罪他,何以逼人破产?”   “就是就是,我爸也说了,江总无端端就要并购很多企业,这凭什么?”   “先说好,我可没有得罪你,江总对我们家下手,就说不过去了吧?”   “对啊,何乐最爱欺负你,你让江总并购他家产业好了!”   “你疯了,胡说什么?!”   “才没胡说,你就是爱欺负萧靖,江总要报复,首先就是你。”   众人越吵越大声,听得头都大了。   萧靖捂着耳朵,只想躲得远远的。   不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萧靖也搞清了状况。   原来,江元化在两天前也出院了,他明明受了伤,不好好休息,反而对各个集团下手。   手段之残暴,将一众集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惹得天怒人怨。   这不,星海学院乃贵族学校,就读的学子们大多非富即贵,若家族破产,从此不能再养尊处优了,那将比死还难受。   偏偏,江总太霸道,连通话的机会都不给,长辈们也别无他法。   好歹同学一场,他们也见识过江总对萧靖的用心,便抄近道求情。   “萧同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是,江总凭什么对我家下手,班上同学这么多,他们就没事!”   确实,有不少人在远远观望的,看他们兴致勃勃的表情,显然无事一身轻。   萧靖叹叹气:“问题是,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   此言一出,人群都躁动了。   “怎么可能没用,谁不知道你是江总的心尖尖。”   “江总那么爱你,你说的话,肯定管用!”   “要是你乐意,要占据,江总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他们越说越离谱,都听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都别再吵了!”萧靖烦透了,挥手说:“你们先回去,我找江总问问情况。”   众人一听,表情变了,他们说了这么多,连一个保证都没有?   人群里,不乏有人抱怨说:“不过是一个拖油瓶,神气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嘴就被严严实实捂住。   就是他是拖油瓶,是见不得人的情妇,也不能说出来,毕竟他们还有求于人呢。   此时,萧靖心事重重,也没看出他们的不乐意。   下课后,他躲到无人处,拨打了一通电话。   铃声一响,就被接挺,好似对面之人正那些手机,等待他的来电。   “江总,中午好。”无人应答。   萧靖又说:“上次,谢谢你出手相救,听说你伤得很重?”   等了等,将手机拿远一看,明明是通话中,却没声音。   没信号吗?   “喂?”   算了,萧靖呼出一口浊气,淡淡说:“我不打扰你,先挂了。”   “等等。”忽然,电话那头响起一道极沙哑,又难听的声音:“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的每个字,都很慢很费劲儿,好似喉咙受到损伤,发音出了问题。   萧靖顿了顿,话说如此这般。   电话那头,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粗哑又难听的声音:“好,你来别墅跟我说。”   “不……不是……”   话未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萧靖很烦闷,这都叫什么事?   放学后,还在收拾书包,一双双或明或暗的视线就在暗中观察他。   刚好,一保镖从后门走近,恭敬道:“萧少爷,江总请您过去一趟。”   “好。”拎起书包,他赶紧跑了。   司机开车很稳。很快,就来到了海边别墅。   下车后,萧靖刚要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一保镖微微欠身:“萧少爷,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萧靖一言难尽,在大门外等?   江元化在搞什么,前几天还对他大献殷勤,这就变了?   话说回来,他要真回头,那就该好好庆祝了。   站了三分钟,萧靖朝那保镖招招手:“江元化到底在哪?”是见,还是不见,好歹给个准话。   保镖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的一窗户。   下一刻,他猛地低头,神色隐约有些懊恼或惶恐。   萧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天窗帘微微飘扬,并无不妥。   嗯……那里有人吗?   有的!   江元化就躲在窗帘后,透过一条缝,贪婪看着他。   此时,他确实有些见不得人。   那一场火灾中,他被大面积烧伤,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每时每刻都缠着一层层纱布,每走一步都痛得发抖,引以为傲的俊脸更是毁容了。   虽说是大富豪,别墅中更有顶尖的医疗团队,能让他得到最优治疗,可毁容是在所难免的。   成了怪人、成了丑八怪的他,能吓哭孩子吧?   这么可怕的身躯,他都难以接受,若被萧靖见到,会恶心到吐吗?   不,不行的!不能被他看到!   江元化打定主意,就算饱受思念之苦,也要在他心里留下以往的美好印象。   可……真的好想啊。   在接到电话时,天知道自己有多开心,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只要能远远见一面,知道他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江元化藏在阴影中,偷偷看他,又不敢被发现,明明身体还是很痛,心却很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大门外,铃声响起。   萧靖接通电话,听了几句,诧异地挑起眉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电话中,江元化说,他的那些同学都是罪有应得,不必求情。   想了想,萧靖问:“他们干什么了?”   “你不必放在心上,”男人说的很慢,不时咳嗽几句:“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他们不会再去打扰你。”   哼,他调查得知,在萧靖被掳走时,那些人或看到了,或间接知道这件事,却装作不知情,简直太可恨!   因为他们的冷漠,耽误了救人,萧靖被电击、被纵火,差点就死了。   甚至,在得知萧靖无望后,大肆造谣侮辱,简直可恨!   江元化不敢深想,若萧靖真死了,他会变得何等模样。   会疯吧?   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再伤害他、利用他,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不过,男人的所思所想,萧靖是一无所知的,他现在很懵。   江元化叫他过来,又叫他回去?那……走这一趟,又为了什么?   虽不解,还是离开了,并且拒绝司机的接送。   那道清瘦的身影逐渐消失,江元化却仍站在窗前,痴痴那个方向。   “江总,您该换药了。”门口,医生这么说。   江元化微微摇头,动也不想动。   于是,医生离开了。   片刻后,脚步声又响起,就停在房门口,甚至没有离去的打算。   江元化不耐烦,嗓音粗哑道:“我不换药,立刻走!”   “为什么不换药?”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元化浑身一僵,心凉到了谷底,想也不想就将自己躲在窗帘后。   不料,他浑身缠着纱布,行动不便,心急下,不慎撞到墙,痛得直抽气。   “你受了伤,还乱来什么?”萧靖气坏了,小跑过去,一把扯开窗帘。   “别!”   江元化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叫,像突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的可怜虫,无处藏身,用手微微挡着脸,慌乱说:“别……别看我!”   他很难看,很可怕,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这一刻,萧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你怕什么?”   要知道,他是不可一世的霸总,就算毁了容,别人也不敢嘲笑半句,何以自卑?   江元化僵硬地转过身,自顾自问:“你怎么进来的?”   “爬窗上来的,差点就摔下一楼。”   男人一听,顿时着急了:“谁让你爬窗的,这很危险!”   萧靖摆摆手,淡淡说:“你不让我进来,我只能爬窗了。”   其实吧,是他心里觉得怪异,一度放心不下,才会想一探究竟的。   不料,江元化的伤势这么重,连一张脸都缠着纱布,渗出黄黄的液体,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走吧。”   他很可怕,不想吓到人。   萧靖朝门外的医生招招手,“你先换药。”   说着,刚走近一步,却遭到他剧烈的抗拒:“你别过来!”   江元化气急败坏,本就受损的嗓音愈发难听,“你出去!立刻出去!”   萧靖顿了顿,后退几步,淡淡说:“好,我走。”   言罢,他果断走出了房间,竟无一丝留恋。   身后,江元化悔恨难当,心里很慌很乱,唯恐他一去不回,追了半步,却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眼里,失去了少年的背影。   心里,默默祈求:别走……   医生跑进来,将他扶起,重新躺在床上。   “他……是什么表情?”哭了吗,很生气吗?   医生不解:“什么?”   江元化顿了顿,哑声说:“没事。”   另一边,系统也很不解:“宿主,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系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呆呆说:“我还以为,你会坚持让他换药。”   萧靖默不作声,心里自有想法。   五天后。   一通电话扰乱了萧靖的生活,虽然困在这方世界几天了,可难得能休息,还是很珍贵的。   叶长青来电,请他来别墅一趟。   清晨,海风清凉。   萧靖刚到,一男人就迎了出来。   “很抱歉,我不该打扰你,可……实在没办法了。”   一段时间不见,叶长青憔悴了许多,白大褂都皱巴巴的。   萧靖不解问:“怎么了?”   “元化伤口感染,一直高烧不退,又不配合治疗,快烧坏脑子了。”   还有这事?   萧靖一听,皱眉道:“他不配合,你叫我来也没用。”   叶长青苦笑连连,沉声说:“他会听你的。”   毕竟,你可是他心尖尖的人儿啊。   想了想,萧靖还是上楼了。   推开门,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出去,我不想打点滴。”   眼前,一男人躺在床上,身上依旧缠着纱布,两眼看向海边,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没听到关门声,江元化怒了:“我叫你出……”   “嗯?”他看清来人后,不禁一愣,别扭问:“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又想用被子蒙过头。   萧靖走近几步,“你想闷死自己,就尽管动手。”   江元化一顿,僵硬着放下被子,神色却有些难堪。   “听说,你病了?”   “没有。”男人很嘴硬,坚持道:“都是长青胡说的,你别信他!”   然而,萧靖听也不听,直接拿起一旁的额温枪,一测:39°C,发高烧。   “谁在胡说?”   江元化哑口无言,觑了眼他的神色,声音低了几度:“我没事……”   萧靖深吸一口气,“先打点滴。”   他可不想这个世界的主角攻烧坏了脑子。   然而,江元化明明病得奄奄一息,仍笑笑说:“我不打针。”   “你疯了?你真会烧成傻子的!”   “不治……”   任萧靖如何说,江元化都不松口,或者说,他的理由压根就不敢明言。   这几天,他着魔般思念着少年。白天想,夜晚想;处理工作时想,闲暇时更想。   思念如影随形,像一株魔藤,紧紧缠绕在心头,越来越紧,令人难以喘息。   他很矛盾,又想见到少年,又怕吓到人。   况且,少年多狠心,一再说,对他没有感情了,两人已一刀两断,不要再联系,更不要有瓜葛。   他的话,还时时回荡在脑海。   江元化很慌,不知该如何才能见他一面,也心知,若自己生病了,甚至病重,他会心软吧。   这不,赌对了。   尽管病得很难受,可能见到他,已是上天的恩赐。   江元化不傻,这么荒唐的理由,没人能相信,也不会让他接受。或许,还会将他越推越远吧。   这样……就很好了。   江元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又说:“我不看病。”   若病好了,就不能再看到他了。   萧靖呼出一口浊气,叹叹气:“好,好好好,你爱治不治,我也没空搭理你,先走了。”   言罢,他大步往外走。   一出门口,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正此时,一男人心急火燎的追来,不是江元化又是谁。   显然,他也很震惊:“你怎么在这?”   下一秒,萧靖回过神来,摆手说:“你在这正好,我先走了。”   刁吉愣了愣,立刻追了过去。   别墅外,两人一前一后。   刁吉拉住他的手,无奈问:“我的好哥哥呀,你跑什么?”   “放手,”萧靖看了他一眼,鼓励一句:“你好好把握,争取赢得他的心。”   若剧情能拨回正轨,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刁吉顿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的好哥哥,你看看我。”说完,他转了一圈:“眼熟吗?”   是有些眼熟。   系统:“宿主,他模仿你!”   仔细一看,他的穿着打扮,确实很自己很像呢。   刁吉心知那个可怕的男人在偷听,哪敢乱来,叹气说:“没错,我穿的衣服是你的。”   萧靖:“??”江狗好骚啊。   “几天前,江总让我住在别墅里,穿你的衣服,学你说话,连走路都得一模一样。”   嗯?   这剧情,怎么隐约有些熟悉?   刁吉在他的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淡淡说:“现在,我是你的替身。”   曾经,萧靖是他的替身;如今,他成了萧靖替身,很可笑吧?   可这是事实。   每一晚,江元化都坐在他的床边,不睡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他。   然而,刁吉很清楚,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眼中,有浓浓的悔恨、有炽热的爱意,有无尽的思念,唯独没有对自己的留恋。   刁吉深知,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但是,他输了又如何,江元化也输了。   无人敢惹的江总,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任他再霸道、再有魅力,还不是得不到他好哥哥的心。   这般想着,刁吉的心竟隐隐有些开心。   下一刻,他立刻收敛神情,生怕被发觉心中的所思所想。   没别的,那个男人的手段太狠了,他怕了。   不过,若他的好哥哥能原谅江总,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   最起码,不用当替身。   “我的好哥哥,江总有权有势,又对你情深意切,你接受他吧?”   萧靖很震惊。   他听到了什么?主角受劝他接受主角攻的示爱?   “系统,我幻听了?”   系统:“我估计也幻听了。”   这个世界太可怕,他要走了。   想着,萧靖摆摆手:“再见。”你们慢慢玩吧,他要去正常社会了。   正此时,一道踉跄的身影从阴影中跑出来,慌乱喊:“萧靖,你去哪?”   见江元化追了过来,不禁跑得更快。   海风呼啸,微冷。   公路上,被澎湃的海浪打湿,有些滑。   江元化走的太急太快,不慎滑倒在地。   身后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萧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无奈转过身,“你干什么?”   “我……我想跟你解释……”男人挣扎着爬起身,竟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但知道,不代表能理解、能原谅。   萧靖很无奈,沉声道:“我当过替身,那滋味太难受了。”   江元化瞳孔骤缩,心很难受。   不待他说话,萧靖又说:“就因为我当过替身,太痛苦了!所以,我不想看到别人当我的替身。”   这一刻,江元化是这么慌了:“他和你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替身吗?”萧靖轻蔑一笑,嘲讽道:“江元化,你的手段还是如此卑劣,罔顾他人的意愿,只为你开心。”   “若哪天,你爱上另一人,仍求而不得,是不是又找替身?”   江元化心乱如麻,慌张说:“不,不是这样的……”   他爱萧靖,太爱太想了,才会将目光投向刁吉,试图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一个熟悉的影子。   萧靖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显然,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往后,你别再如此了。我不爱你,也不会回心转意,我们彻底结束了。”   江元化:“彻底……结束?”   怎么结束,他的心还深爱着,怎么结束?   “为什么?”如今,他想要一个答案。   明明是爱着自己的,怎么突然就不爱了?   他错了,也在改了,为了他,放弃一切也愿意。   可为什么,连他的一个回眸都得不到?   萧靖沉沉呼出一口气,“那一晚,我在刁家,被逼着给你打电话,求你来接我,你不肯。”   “你不肯……”   “我淋着暴雨回去,一个人走在黑暗中,很怕。”   “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当一条没有自尊的狗!”   “一条被你呼来喝去,开心时逗一下,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的狗!”   回想往事,恨意在胸膛冲撞。   江元化震惊失色,被他眼中的恨与冷漠刺痛了。   竟是……因为这样?   那一晚,是他们关系转变的开始。江元化没忘,却不知,他记恨在心。   若那晚,没临时改变主意,任他一个人回去,将会如何?   大暴雨中,他会遇险吗?   回去后,会被刁年打死吗?   江元化不敢深想,思绪如一团乱麻,在他的冷漠中,只觉得遍体生凉。   “你恨我……”   江元化喃喃自语,不自觉踉跄往后退,停在了马路边缘。   忽然,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我欠你的,还给你。”   萧靖一听,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这时,又听他说:“我对不起你,可现在……我爱你啊。”   爱到心都痛了。   “求求你……”   “若我没死,你就原谅我吧?”   “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求你了……”   江元化泪流满面,在他的震惊中,纵身一跃,跳下大海。   萧靖惊叫一声,赶紧跑过去,已不见他的踪影。   眼前,唯有狂浪。   【警告!警告!!】   【剧情出现未知错误,重要角色面临缺失,世界将紧急关闭!】   【世界将紧急关闭!】   【宿主立刻抽离世界,三、二、一……】 第71章 第71碗狗血   两个世界已被关闭, 一人一统只好去到第三个世界。   一投入身体,浑身酸痛,像躺了很久, 起身时, 都不太利索。   走出们, 恰好与绿竹迎面碰上。   “哎哟,我的小侯爷, 你总算醒了!”   “我睡很久了?”   绿竹擦了擦眼泪,抱怨道:“那可不,你一睡就是三天,我都急死了。”   原来, 这个世界才过去三天。   听着吵吵闹闹声,萧靖疑惑问:“为何这么吵?”   绿竹顿了顿,俯身凑上前, 悄声道:“刚才,大王子来找老侯爷, 不知说了什么, 出去时,脸色都变了。”   随后,大王子贼心不死, 竟趁父王病重,朝中一片混乱之际,命人围住侯府, 逼萧统站队。   几十年前, 老侯爷也是威名赫赫的将领, 可兵权被夺, 光凭府中的老弱妇孺, 哪里能抵挡大王子的威逼。   这不,府中火光冲天,叫骂声不绝于耳。   绿竹很慌,着急道:“小侯爷,我们快走吧。”   “他哪也不能去!”一道声音传来。   很快,十几名高大的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一人目露凶光,语气嚣张:“小侯爷,大王子请您前去一叙。”   绿竹吓得脸色发青,微不可闻说:“小侯爷,你不能去啊。”   萧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淡淡说:“走吧。”   呵,都连夜带兵围困了,还有拒绝的余地?   况且,他倒要看看,那平庸的大王子,究竟想干什么?   不多时,萧靖见到了老侯爷,见他依旧神采奕奕,腰背硬朗,不禁松了口气。   老侯爷背着手,任由大王子软硬兼施,都不发一言。   忽然,大王子双眸一亮,勾唇道:“无妨,想必你的好孙子,会比你更上道的。”   拍了拍萧靖的肩膀,大王子叹气说:“你小的时候,本王带你玩过呢,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萧靖两眼呆呆,似神智不太清楚,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大王子愣了愣,看向为首的侍卫,语气不善:“小侯爷怎么了?”   这时,绿竹伶俐上前,咋咋乎乎道:“他吓唬人!”   那侍卫一惊,尚未回话,就听大王子道:“下去领罚!”   他再不满,也只能躬身退下。   这时,大王子笑了笑,志得意满道:“朝中之事,想必小侯爷也有所耳闻,本王就不多说了。”   “啊?”萧靖装傻充愣,不解问:“殿下,您继承大统了?”   不然,何以自称本王?   他的未尽之意,人尽皆知,着实令李琛难堪。   哼,若不是睿王手眼通天,将宫中尽收囊中,他早就让父王禅位了。   呵呵,他登上王位之日,已近在咫尺,自称「本王」,有谁敢质疑!   今晚过后,看谁还能跟他作对。   大王子神清气爽,胸膛高高挺起,如趾高气昂的大公鸡,说话也硬气了几分:   “小侯爷,都说睿王爱你成痴,就请你帮帮忙,劝他当藩王。”   当然,若他不劝说,也无妨,只要将这个绝色美人儿拿捏着,任李睿再猖狂,还是要任人摆布。   大王子抽出剑,就听得一道声音道:“李琛,你想干什么?”   循声望去,李睿带着一行人快步走来,他面如寒霜,不怒自威。   “呵,你果然来了?”看来,以小侯爷当威胁,是上上策呢。   大王子将剑横在萧靖的脖颈处,只需轻轻一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老侯爷横眉竖眼,怒喝:“大王子,你有晦气尽管冲老夫来!”   “哼,别急,总有你殒命的一刻。”   言罢,五六名侍卫皆抽出剑,将老侯爷困住。   下一刻,上千名士兵将侯府包围,更有弓箭手在高处制敌。   只待一声令下,就能将不可一世的睿王斩杀!   原来,威逼老侯爷站队是假,请睿王入瓮是真,这分明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大王子耀武扬威,得意道:“王叔,你掌控了王宫又如何,还不是任人鱼肉?”   “没想到啊,你竟还是个大情种。”   “也是,小侯爷冠绝无双,任谁都心动。”毕竟,连他也蠢蠢欲动了呢。   不过,在收拾李睿后,这美人儿自然是他的!   想着想着,大王子哈哈大笑,长年在李睿的阴影下,终于神气一回。   “月色真美,趁着这月色,请王叔自请藩王,无诏,不得踏入京城。”   剑,闪烁着冷芒。   李睿一口应下:“可以。”   大王子一顿,似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满肚子的嘲讽之言都没理由发泄,不禁怒了。   现在,他才是丧家之犬,是死是活都得看自己的心情,还敢神气?   大王子气极反笑,简直恨透了他,“跪下!”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然而,大王子却很得意,又说:“想救你的心上人,那就跪下!”   当着众人的面,跪他、求他,让世人都看清楚,谁才是这片国土的王。   这时,一幕僚走近几步,劝了几句。   随后,又有两名幕僚相劝。   不论如何,王爷乃万万人之上,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岂能跪他?   大王子得意忘形,将长剑抵在萧靖的咽喉。   一缕鲜红的血液,刺痛了李睿的眼,恨不得以身相替。   萧靖无奈,有意摆烂:“你杀了我吧。”   “况且,我与睿王早就一刀两断,你以我要挟,也没用。”   杀了他,正好能抽离世界,这个烂摊子,谁行谁上。   不料,大王子一听他无所谓的话,当即怒了,咬牙道:“你耍我呢?”   前不久,他还为了李睿要死要活的,连自尊都可抛,求圣上赐婚,现在又说一刀两断了?   若他们不再有瓜葛,那今夜这一出,不就成笑话了?   这时,一贼眉鼠眼的小人耳语几句。   大王子听后,顿时放松了神色,只当萧靖在唬弄人,压根不信他们已无瓜葛。   若真决裂,李睿也不会上门救人了。   大王子:“再说最后一次,你跪,还是不跪。”   “李睿,你当我死了吧!”萧靖真不想活了。   然而,他一心想死的念头,才真正让李睿心痛难耐。   谁也可以死,唯独他不行!   眼中,一缕鲜红的血液,没入衣领,李睿喉头一哽,竟直直跪下。   “王爷!”   “王爷,这万万不可!”   大王子猖狂大笑,“睿王?怕不是一条狗吧!”   这一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大王子发狠,抢过一把弓箭。   弯弓搭箭,一箭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噗!”李睿吐出一口血,手捏着弓箭,狠狠抽出,鲜血溅一地。   大王子笑容阴狠,再度弯弓搭箭。   刹那间,一支箭射穿了自己的胸口。   愣愣往上看,埋伏在高处的弓箭手,竟换了一批人。   门外,马蹄声震天,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快速逼近,另大地都为之颤抖。   侯府外,厮杀声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场围剿,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多时,一将领快步走近,单膝跪地:“禀睿王,反贼子已全部投降,等候发落。”   大王子两眼发黑,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太震惊,在极度的恐惧下,连疼痛都忘记了。   “不……不可能的……”   他准备得万无一失,岂会败得一塌涂地?   这时,一名伶俐的侍卫跑进来,对他耳语几句。   大王子这才得知,他的心腹早就被策反,就连带来的一众士兵,竟有半数以上都忠于睿王。   李睿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让人不寒而栗。   他……会死的!   大王子怕死,更不甘心一死,当即将恶狠狠看向萧靖,想以此威胁。   提剑的手微微颤抖,刚上前一步,却被夺过剑,萧靖也够狠,二话不说,一剑送他上西天。   鲜血,染红了一地,连白皙的俊脸都血迹斑斑。   没人会想到,小侯爷如此果决,一剑就彻底要了的命。   李睿愕然,在他发愣时,将人拥在怀里,慌乱安慰:“没事的,不要怕,你不要怕。”   怕?他倒是不怕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大王子敢带兵围困侯府,意图逼宫,就该做好失败的准备。   况且,他拥护正统,为了清君侧,不得不杀了乱臣贼子,怎会惹祸上身呢?   萧靖将他推开,冷冷说:“这出烂摊子,还劳烦睿王收拾一二。”   “你……”   “我怎么?”萧靖笑了,接着问:“我为何不怕,还是为何不吃惊?”   李睿欲言又止。   萧靖不是蠢货,这一出闹剧,是否有他的纵容,都不重要,毕竟是王者,手段不狠难立足。   只是,他不该将主意打到侯府的头上!   萧靖恨他,也气自己无能,冷漠道:“你立刻走,别连累了侯府。”   言罢,竟不管满身是血的李睿,转头就走。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唯恐引起王爷的注意。   此时,李睿有口难辩。大王子的野心,他确实看在眼里,可没想到如此愚蠢,竟围困侯府,以此要挟自己。   被误会,真难受啊。   可被误会,却是萧靖常常遭到的委屈。   李睿心如刀绞,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肩,沉声道:“回去!”   这一去,大王突然暴毙,睿王立刻以雷霆手段夺下王位,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又一日,圣上请老侯爷入宫面圣,迟迟未归。   侯府里,人心惶惶。   萧靖面如寒霜,果断入宫。   一踏出宫中,就有伶俐的小太监迎上来,对他殷勤有加,“小侯爷,您请上马车。”   这马车,极尽奢华,将一名帝王的气派体现得淋漓尽致。   帝王寝宫,一应物品皆是新换的,摆设上,更迎合了萧靖的喜好。   门外,侍女们垂首而立;门内,安静得可怕。   这时,一高大男子从门外走来,在看到萧靖时,惊喜万分,朝他招招手。   “靖儿,你来了。”李睿很开心,就像回到了从前,“这摆设,与上辈子一模一样,你可喜欢?”   萧靖面不改色,冷冷问:“我祖父呢?”   李睿顿了顿,安抚道:“你别急,南疆起祸乱,老侯爷正在与一众大臣相商呢。”   本来,他也在的,听小侯爷入宫,立刻抛下一众大臣,赶紧赶过来。   萧靖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这一刻,李睿的笑容僵住,小心文:“你以为……老侯爷被软禁了?”   萧靖不言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你……不信任我?”   萧靖深吸一口气,改口道:“既然祖父无恙,我先走了。”   “慢着!”李睿牵着他的手,示意侍女将门关上,笑着说:“你难得来一趟,就住一段时日吧。”   关门后,光线一下子暗淡。   萧靖挥开他的手,冷笑问:“你想软禁我?”   “非也,我怎么会软禁你呢?”李睿慌了,再度牵着他的手,神色自豪:“如今,我乃一国之主,万里江山,吾与你共享!”   李睿兴高采烈,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捧给他。   “住在王宫里,你将是万人之上想要的,我都能为你取来,没人能欺负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脸色冷了几分,阴鸷道:“伤害你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他说的是谁,两人皆心知肚明。   然而,萧靖非但不领情,怒气更大了:“你现在做的事,正是当初李王做的事。”   那一天,李王以老侯爷为要挟,逼他入宫,妄图占有这颗明珠,却逼得萧靖跳下城楼。   他们做的事,没有两样。   李睿慌了,急忙解释:“我并非软禁你,是真心请你住在王宫里。如此一来,我们就能朝夕相处了。”   况且,上一辈子,他们乃神仙眷侣,每夜都同床共枕,做尽恩爱事。   “靖儿,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的真心?”他都快急疯了,为何就一个人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   萧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摇头。   一时间,苦涩与悔恨在心头交织。   李睿喉头一哽,将他拥在怀里,哑声说:“你别对我这般冷漠。”   言罢,破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萧靖一动不动,像一根木头,被亲吻时,既不反抗,也不喘息,就冷冷看着他。   渐渐的,李睿僵住,心痛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如此冷漠的眼神,像千万根寒针,快把他的心扎碎了。   眼眶无来由湿润,李睿艰难说:“前世,我就是这般的,你忘了吗?”   萧靖不为所动,淡淡说:“前世是前世。”   “这辈子,萧靖早就死了,死在你的无情中,死在绝望中,死在一次次的试药中。”   原主早已心如死灰,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李睿顿时白了脸色,在万分震惊中,竟不敢与他眼神对视,喃喃道:“不……不会的……”   说着说着,李睿目眦尽裂,狂声大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将他夺走!   李睿一意孤行,将他强留在宫里。   或许是内心有愧,李睿并未有不轨之举,反而愈发上心,一应珍宝,全都奉上。   大王如此上心,侍女们更不敢大意,如众星捧月般,只为哄一人开心。   幸好,小侯爷姿色卓绝,又待人和善,伺候时,并不会为难。   可惜啊,他身子骨不好,又一直不愿吃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大王都急坏了。   月色浓浓,对影成双。   这几天,萧靖被阴阳蛊折磨得不成人,常疼得睡不着觉,反反复复咳嗽。   李睿气过也求过,都别无他法,常夜不能寐,挑灯翻阅古籍,想从字里行间找出治病之法。   有时,李睿也会发脾气,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在他无动于衷的神情下,再多的抱怨,都难以说出口。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李睿立刻放下古籍,来到床榻边,轻抚他的侧脸,轻声道:“还不舒服吗?”   萧靖撇开头,避开他的触摸,仍止不住咳嗽。   大掌顿了顿,僵硬地收回来。   这才几天,他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气若游丝,疼得脸色煞白。   李睿心里沉痛,又问:“还痛吗?”   不料,萧靖直接闭上眼,摆出一副不愿与他说话的态度。   这一刻,李睿宁可他打骂人,都不愿被无视。   不久前,鬼医才说,若小侯爷再不按时用药,轻则寿命有损,重则有性命之优。   李睿心乱如麻,他无比强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眨一下眼,却在心爱之人的冷漠下,不禁节节败退。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李睿连连苦笑,近乎祈求问:“你珍惜自己,别再折磨自己了。”   他的心都快碎了。   萧靖脸色憔悴,讽刺说:“我要么离开,要么死。”   片刻后,李睿沙哑说:“好。”他输了,不敢再强留。   回到侯府,萧靖一连昏睡了几天。   苏醒后,他整个人都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下人们见在眼里,急在心里。   傍晚,绿竹陪他随便走走,小心说:“小侯爷,听闻王宫要举行宴会,圣上有言,请老侯爷到场。”   萧靖一顿,“何时?”   “明晚。”   呵,请老侯爷到场,是请小侯爷到场吧?   对于李睿的心思,他没空搭理,只觉得厌烦。   “回去吧。”这一刻,他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夜晚,悄然而至。   萧靖百无聊赖,在屋里看话本,隐约听到敲窗声,狐疑问:“谁啊?”   无人回应。   一会儿,又响起了敲窗声。   萧靖放下书,径直打开窗,看到人后,又猛地关上,却被抵住。   窗外,是一张笑嘻嘻的俊脸。   “靖儿,许久不见。”   萧靖目无表情,寒声道:“放手,我要关窗了,毕竟有夜贼出没。”   被骂夜贼,李睿也仍是笑着的,“我是夜贼,我是夜贼还不行吗?”   “你来干什么?”   李睿一怔,收起嬉皮笑脸,缓缓说:“我很想你。”   他话中的深情,不似作假,萧靖一听,关窗的手都顿住了。   “睿王……”   “你别说!”李睿急忙打断他的话,自顾自道:“你什么都别说。”   能见他一面,已很欢喜,旁的话,就埋在心里吧。   李睿贪恋他的一颦一笑,总在患得患失,说话时,不禁软了几分:“明晚,宫中有宴会,你……”   “你可去?”   萧靖模棱两可说:“或许吧。”   然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让李睿欣喜若狂,“太好了,那太好了,我在宫里等你。”   萧靖冷冷看着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此时,李睿陷入了狂喜中,压根没发觉他的不妥,眉飞色舞道:“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见。”   男人一松开手,萧靖就用力关上窗。   呵,宴会?   当晚,王宫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渐渐的,场面渐冷,有心人皆正经威坐,不敢触新王的霉头。   方才还好好的,新王怎么就不开心了?   说来,还空了一个位子,是……小侯爷没来?   一时间,聪明人都有了眉目,能让睿王苦苦等待,又放纵不来的,唯有那一位吧。   当然,宫中的变故,萧靖是一无所知的,他也不想得知。   他很累,想睡觉。   偏偏,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深夜,明月皎洁。   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缓缓朝床上之人走去,深深看着他。   系统:“喂喂喂,宿主,别再睡了,打工了。”   打工?!   萧靖听到这个词,吓得惊醒,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步之外的男人,“嚯!有鬼!”   定睛一瞧,不禁松了口气。   “睿王,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没事吧?”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李睿目光沉沉,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你为何不去宴会?”就算他命人三番四次去请,还是不见人影。   萧靖擦了擦薄汗,不以为意道:“我没说要去。”   确实没有答应吧?   李睿张口结舌,在他的冷漠下,纵有千言万语,都化成大石,沉沉压在心头。   这一刻,李睿竟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萧靖打了个哈欠,厌烦道:“睿王,若无事,我要睡了。”   “你……是故意的?”   笑了笑,萧靖反问:“是或不是,重要吗?”   李睿喝多了酒,仗着几分醉意,大胆说:“靖儿,我们回到从前吧?”   “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对你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的心里……”   “只有你。”   萧靖笑了,“可我不爱你。”   李睿刚一张口,又听他说:“我的心里也没有你。”   这番话,如五雷轰顶,让男人心神大乱,不信是真的。   或者说,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为什么?”这句话,已问了许多遍,依旧没有答案。   萧靖不想翻旧账的,可他实在太烦了!   “我爱你时,你不懂珍惜。如今,还假惺惺什么?”   “我累了,你别再来找我,我已经烦透了。”   “一句不爱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没空陪你玩情情爱爱的把戏。”   “睿王,就当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我错了,我年少无知,不该招惹你,若你有怨气,尽管打我骂我。”   “但往后,你别来找我了,我都快疯了!”   萧靖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五体投地,只求他放过自己。   你追我赶的游戏,他都烦透了。   覆水难收,这四个字很难懂吗?   他毫不掩饰的厌烦,刺痛了男人的心,李睿很震惊、很不安,始终不愿承认他的绝情。   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更狠的话,也不能再听了。   李睿脸色难看,怔怔退了几步,像躲避洪水猛兽般,猛地消失,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曾留下。   系统:“这一次,他是真死心了吧?”   萧靖不以为意,坦然道:“他最好是真死心了。”   如此一来,也能安静一段时日。 第72章 第72碗狗血   这一次, 李睿怕是伤到了,一连几天都不曾出现。   听说,朝中局势风云变幻, 天子的气性愈发反复无常, 以雷霆手段, 一一将反贼镇压。   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 大臣们谨慎观望,有心人更偷偷讨好老侯爷,意图傍风起势。   京城子弟,以往有多看不起萧靖, 现在就有多懊悔。   谁能想到,小侯爷竟天姿卓绝,那绝美的容颜, 别说是睿王,这天下, 有几人能不心动?   可惜啊, 听闻小侯爷死心了,任睿王苦苦追求,都无动于衷, 这真是好大一出笑话。   风水轮流转,不外如此。   渐渐的,不少人打起了歪主意, 一封封书信偷偷送入侯府, 可没有一封, 能落入萧靖的手中, 更别说看信。   难得的清静, 可不能被一群不知所谓的人破坏。   或许,他闷了太久,连老侯爷都看不下去,赶他出去走走,别闷傻了。   萧靖一万个不愿意,躺平有错吗?   何况,他也不认识人,能去哪儿?   这会儿,绿竹提议:“小侯爷,上巳节快到了,你可以出去走走啊。”   “上巳节?”那是情人相会的节日吧,估计挺热闹的。   可是,一个人去也有些无聊。   想着,萧靖立即写信。   另一边,当公孙先生收到信时,不禁喜上眉梢,仿佛人生已走到了高峰,整个人轻飘飘,恨不得立刻飞到心上人的身边。   短短的一句话,他读了又读,甚至把信翻来覆去的看,想找出是否有隐藏的字。   小侯爷约他出去,嘿嘿嘿……   上巳节。   京城到处张灯结彩,街上人声鼎沸,男女老少们皆穿着美丽,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不时,可见眼神交缠的男女,他们神态忸怩,眼中的笑意如水波荡漾。   萧靖见一眼,心情亦跟着愉悦。   忽然,一道颀长的人影映入眼帘。   他样貌俊美,手持一把羽扇,轻摇时,流露出别样的风流雅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每一个动作,甚至每走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一心要让心上人眼前一亮。   确实,萧靖很震惊,不禁瞪大双眸。   公孙明一见,更得意了,摇扇子的节奏慢了少许,浅淡的麝香味在空气中飘荡。   公孙明:“他被我的风姿迷住了!”   萧靖:“系统,他好骚啊!”   两人对视一眼,又纷纷移开眼,心里有不同的想法。   公孙明:“他害羞了,真美。”   萧靖:“他的眼睛出了毛病吧?”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互相说着不着调的话,在街上到处走走。   然而,萧靖的样貌太出色,走到哪都被引人侧目,公孙明便提议去游湖。   船上,微风拂过,撩起柔软的发梢。   河面很宽,游船的人不少,皆欢声笑语不断。   公孙明盘坐在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小侯爷赏脸,让我大感荣幸啊。”   “可惜,我水性不佳,不然定潜水游一圈,以表心中的激动。”   萧靖也盘腿坐下,僵笑道:“犯不着……”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开心,嘴角就没合拢过。   月色下,湖面波光粼粼。   公孙明博闻强识,说起各地的风俗习惯时,时而调侃,时而风趣幽默,将一个风流才子的姿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萧靖也不差,无论他说什么,总能恰到好处的接话,让公孙明惊喜万分,直言找到了知己。   都说小侯爷不学无术,不料,他的学识也很渊博嘛。   公孙明越说越起劲儿,将他捧到天上,一句句夸赞的话,都不带重复的。   萧靖笑靥如花,宛若仙人下凡,令群星都黯然失色,愉悦道:“公孙先生,你真会说话。”   “唔……还好就还好……”脸这么烫,一定很红吧。   这一幕,有心人看到,惹得怨气满腹。   申淮躲在一艘小船上,伸着长长的脖子张望,恨不得长了顺风耳,咒骂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当心把牙齿都笑掉了!”   “哼,到底在说什么?”   “一定是公孙诡计多端,在哄骗小侯爷,他真无耻,该被一杆子打落水!”   忽然,一道惊慌的声音划破水面:“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申淮双眸一亮,猛地站起身问:“谁,谁落水了,是不是公孙明?”   船夫奇怪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远处的水面。   一个人影正在水中扑腾,虽看不清样貌,可显然不是公孙明。   申淮顿时泄了口气,“白开心一场。”   公孙明太阴险了,竟偷偷约了小侯爷,也不怕被睿王打死!   落水之人,也引起了过往船只的注意,人们呼喊着,要将他救起。   公孙明站起身,远远看了眼,笑着说:“那人真奇怪,浑身缠着纱布,头发那么短,莫不是外域之人?”   萧靖一听,浑身怔住了。   下一刻,他跑到船边,踮脚张望,神情是说不出慌张,在看清落水之人后,更脸色煞白如纸,像看到了鬼。   公孙明扶着他,不解问:“怎么,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孽缘!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系统发誓,在看到江元化后,它也很慌张,立刻将情况上报。   主系统只说,世界壁垒出现了未知错误,正在修复!   萧靖的手都在发抖,“我现在找个洞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系统声音颤抖,“你别贫,主角攻快淹死了。”   那日,江元化为了得到他的原谅,纵身跃下大海,剧情出现未知错误,世界被紧急关闭。   原来,他不是失踪了,也不是死了,而是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这明明是两本书!   迷雾像一团乱麻,令人无处下手。   “快快快,把船开过去,赶紧救人!”   很快,这个怪模怪样的人被打捞上船。   公孙明和船夫微微皱眉,只当他是不慎落水的外域人。   然而,萧靖却表现得极为紧张,见他昏迷不醒,立刻施行胸外按压。   “喂喂喂,江元化,你醒醒,你醒醒啊……”   或许,是他的呼喊,唤醒了溺水之人。   江元化迷蒙睁开,见一模模糊糊的人影,轻轻一笑,虚弱道:“萧靖,我没死,你……会原谅我吗?”   “求你了,原谅我吧,没有你,我……会死的……”   言罢,他再度昏迷。   萧靖急疯了,他本就被烧伤,又落水,稍有不慎,将一命呜呼。   一转头,就撞入两双深深的眼眸中。   船夫很有眼力劲儿,立即装聋作瞎,默默去掌船。   公孙明却难以视而不见,皱眉问:“他是谁?”   两人似乎很熟。或者,还有一段过往?   公孙明识人无数,这男子眼中的爱意浓烈如酒,不似作假。   所以,他们是什么关系?   顶着炽烈的视线,萧靖装傻充愣,让船靠岸,急冲冲与公孙明道别后,将江元化安置在客栈。   这时,绿竹看他忙前忙后,幽幽问:“小侯爷,你不是去游船了吗?”   这怪人哪来的?   萧靖气喘吁吁,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不帮忙,还瞎问什么?”   绿竹嘀嘀咕咕,他能不问嘛,若被老侯爷问起,也得无话可说。   何况,若小侯爷被欺负了,那该怎么办?   “大夫来了没?”   “刚好来了。”绿竹请大夫进来。   萧靖转头,言语清晰:“他不久前被大火烧伤,又不慎落水,这会儿,昏迷不醒了,劳烦您给看看。”   大夫一听,立刻上前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又轻轻解开纱布,露出光洁如玉的胸膛。   “咦?”三人都很愣住了,这哪来的烧伤。   萧靖曾见过他换药,烧伤肯定是有的,流落异时空后,无故好了?   一时间,萧靖也一头雾水,只问:“他的身体如何?”   “气血两空,得好好休养,我开几服药,再复诊吧。”   萧靖不禁松了口气,让绿竹前去取药。   坐在床边,一人一统都不能淡定,想走,又怕他乱跑,若乱说话,被当做鬼魅,恐怕得被烧死。   此时,夜色渐深。   萧靖坐着打瞌睡,手指忽然被撩了撩,吓得惊醒。   “吵醒你了?”   床上,陆长渊醒了,煞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说话时,仍有气无力的,仿佛外伤消失了,可内伤依旧在。   此时,两人谁也没说话。   这一幕,太诡异了。   江元化很清楚,他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眼前的人,比他认识的那个人,更美更出众,虽身份不同,可他心知,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心里有百般疑惑,可他不敢问,心里隐约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答案是难以承受的。   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这个人还是萧靖,还是他心爱之人,这就足够了。   何况,在跳海时,他觉得必死无疑了,海底却蓦然白光大作!   再醒来,已是在河里。   江元化不敢问,也不能问,笑容泛着浅浅的苦涩,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还好吗?”   萧靖一顿,沉沉说:“很好。”   言罢,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中。   深吸一口气,萧靖撇过头,淡淡说:“你怎么来的,要如何……才能回去?”   谁回去?   江元化瞳孔放大,似听错了,喃喃问:“回去?”   他一个人回去?   “我,我我我,我很快就回去。”然而,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回去。   甚至,江元化已经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一场美梦,或者一出幻觉?   若是梦境,永远不醒来,那该有多好啊。   这一刻,江元化宁可浑浑噩噩的活在美梦里,也不愿醒来后,再听到他冷漠的言语,那将比死了还难受。   萧靖点点头。   一时间,两人又相顾无言。   明明已经不再争吵,不再说狠话,可沉默时,更显得尴尬,两人形如陌生人,已无话可说。   江元化喉头一哽,心仿佛被大石压着,沉得喘不过气,又问:“你……吃饭了吗?”   下一刻,他自觉问错话,不禁懊悔,改口说:“今晚,月色很美。”   “不,我是说,你很美……”   唉,真是越说做错。   江元化连连懊悔,怎么到了这时候,舌尖就打结了。   萧靖不知该如何回应,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令男人都提起了心。   “你要走了?”问完,他就后悔了。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萧靖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生硬说:“我让绿竹留下来,你别乱跑,也别乱说话。”   眼眸瞬间暗淡,如群星失去了璀璨的意义。   江元化低着头,哑声说:“好。”   喉头翻滚,他几度欲言又止,终究没问,两人何时才能再见。   或者,他一觉醒来,就会出现在别墅里,问了,又有何用,不过是平添烦恼。   江元化强颜欢笑,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床,坚持要送他出去。   寒风吹过,不禁连连咳嗽。   短短的一段路,男人却走得很慢、很艰难,像一个操心的老太太,喋喋不休说:   “天黑了,你回去时要小心,不要相信陌生人。”   “遇到不平之事,能帮就帮,不能帮的,就先保护自己。”   “吹起了夜风,你睡觉时别踹被子。”   “多喝水,多吃饭,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看大夫,别忍着。”   “下楼梯,也要看路,别蹦蹦跳跳。”   “若有空……”   “有空……”   有空又如何?江元化终于没有说出口。   看着打开的房门,他的脚步僵住,挥手告别:“再见。”但愿明天能再见。   萧靖点点头,低声说:“再见。”   背影离去,可男人依旧傻站着,久久没有动一下。   此时,他的眼皮很重,却不敢睡,唯恐再度睁开眼,这真是一场梦。   忍了太久太久……   终于,他扛不住了,双眼沉沉闭上,直直倒在地上。   昏睡前,仍想着那一抹身影。   今天,他真开心呀……   另一边,当萧靖溜回侯府时,恰好被老侯爷逮住。   “去哪了?”   “没……没去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总有不祥的预感。   他的不祥之兆,从未有错。   老侯爷冷哼一声,声如洪钟道:“你整天无所事事,除了惹是生非,就会瞎闹!”   “看看别人,再看看你,简直给侯府丢人!”   萧靖缩着肩膀,点头应是。   “看你这样子,如何能继承侯府?”老侯爷越说越气,当即发话:“从明天起,你去书院念书,就当修身养性。”   “啊?”萧靖愕然,腆着笑脸说:“也不用读书吧……”   “你不去也得去。”老侯爷说的话,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何况,与其让他天天在侯府碍眼,老侯爷还想多活几年呢。   “若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脚。”言罢,他转身就走。   萧靖烦得直跺脚,一见老侯爷转头,立刻低眉顺目,恭敬道:“祖父,您好好歇息。”   回到屋里,萧靖浑身疲倦,很快就进去了梦乡。   第二天,绿竹亲自过来伺候,“小侯爷,您快起来,要迟到了。”   “嗯?你怎么来了?”萧靖瞪大双眸,追问:“他呢?”   绿竹心知他问的是谁,笑着说:“在客栈呢,他不让我伺候,赶我回来了。”   不过,绿竹办事还是靠谱的,离开前,准备得妥妥当当。   翰墨书院,乃京城最大的书院,学子大多是大臣子嗣,教书先生更是一等一的。   不过,书院不是享乐之地,每人仅可带一书童。   院长姓张,胡须花白,与老侯爷乃旧识,被交代后,特意多看了萧靖一眼,“不错不错,长得真俊,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你祖父太苛刻了。”   萧靖尴尬笑了笑。   踏入书房,众人纷纷看向来人,顿时惊为天人。   他冰肌玉骨,眉下是一双秋波荡漾的凤眸,三千发丝如浓墨泼染,宛若九天仙人,浅笑时,能勾魂摄魄,美得令人窒息。   如此绝色美人儿,除了小侯爷,还能有谁?   早听闻,小侯爷美绝人圜,世上再精彩的笔墨都难以描述他的音容笑貌,原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方知世间真有天上人。   小侯爷,堪称上下几千年的绝色。   直至坐下,众人仍难以回过神,遗憾不曾多看几眼。   渐渐的,议论声又响起。   八卦乃人之天性,萧靖听不明白,悄悄挨近一学子,浅笑嫣然问:“你们在说什么?”   一时间,那人僵住,其余两人亦手足无措,无端红了脸。   “怎么,我不可以听吗?”   空气中,泛着浅浅的幽香,惹人心跳加速。   三人用力点头:“可以可以!”   随即,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抢着说话,怕萧靖听不明白,不时问他一句。   见萧靖露出笑容,竟似偷吃了蜂蜜,甜到了心里。   “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翰林院张大人的独子闹了事,不好好在学院念书,反而沉迷于男欢女爱,还脚踏几条船,妄图享齐人之福。   他装得太好,将心上人时常挂在嘴边,每每提起,都说尽好话,同窗还当他一心一意呢。   殊不知,他的心上人,足足有四个。   这一次,若不是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事情闹大了,众人还被瞒着。   这不,张大人气得发疯,将他毒打一顿,扬言要清理门风。   张肃乃独子,自幼受宠,得母亲和祖母疼爱,自然有恃无恐,非但不怕,还叫嚣着,要继续浪迹花丛。   听闻,老夫人又哭又闹,喊着要搂孙子自尽,张大人竟气得吐血,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说来,他就坐在你的右侧呢。”   萧靖扭头看去,那位子,果真少了一个人。   这时,一学子满面激动,压低声音说:“张肃太花心,真不是人!”   “就是!可怜了那四个人,还以为找到了良人呢。”   “哼,他作恶多端,会有报应的!小侯爷,你说对不对?”   萧靖愣了愣,尴尬道:“是……”   “你们看,连小侯爷都说对,张肃真是枉读圣贤书,若让我看到他,定要狠狠收拾。”   “罢了罢了,这等脚踏几条船的歹徒,毕竟是少数,我们以此自省吧。”   众人纷纷言是。   听完八卦后,萧靖总觉得坐立难安。   偏偏,时候尚早,夫子还未来,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这时,一道风流倜傥的身影走进来,夺去了众人的目光。   “谁?”   “不知道,有点眼熟。”   “是睿王身边的谋士,我见过几次。”   “哦哦,他来干什么?”   申淮环顾一圈,径直朝萧靖走去,笑着问:“小侯爷,你来念书了?”   一时间,一道道目光投在萧靖的身上。   萧靖一脸无奈,他坐在这里,不念书,难不成打酱油呢?   “对对,是我不好。”申淮自觉说错话,讨好道:“我来找院长,听说你来了,顺便来看看。”   哦?顺便来看看?   这么拙劣的理由,别说萧靖,连偷听的学子们都无一人相信。   “你看完了?”萧靖目无表情,指着门外,冷冷说:“那就走吧。”   申淮苦笑一声,只得与他道别。   唉,说来冤枉,他真是来找院长的,听说他来念书,就过来一瞧。   申淮走后,学子们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不多时,又一道身影出现。   “哦……是公孙先生?”   “他怎么也来了?”   “那还用说,来找院长的吧……”此言一出,众人眼神都变了,再度投向那一抹艳丽的身影。   果不其然,公孙先生是朝小侯爷去的。   众人面色微妙,“哦——”   萧靖顶着一众诡异的目光,只想钻进洞里,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公孙明往后瞧了瞧,见夫子还没来,低声说:“小侯爷,我……”   “你来找院长的?”   公孙明愣了愣,不知他为何有此发问,却也说:“正是。”   言罢,书房中哗声四起,皆嗅到了狗血的气味。   冷冽的鹰眸一扫,声音全无。   萧靖很无奈,微不可闻道:“你先走吧。”   “我……”公孙明有些难受,仍笑着说:“听闻你来念书,这支笔送给你。”   “好好,我收下了。”萧靖一把抓过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竟不看他一眼。   公孙明心如明镜,当即道:“我不打扰你,先走了。”   “嗯嗯。”   走走,快走吧,否则他很快就要成为下一个被议论的对象了。   这时,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前面一人没忍住,转头问:“小侯爷,他们……与你是什么关系?”   萧靖一头黑线,淡淡说:“没关系。”   “哦——”没关系!   得到答案后,众人都心满意足,可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与此同时,院长一边骂娘,一边翻书:“那两个小兔崽子,明明就是想来看美人儿,还装作传讯。”   【圣上有言:好好接待小侯爷。】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随便一个下人都能传,偏偏要他们亲自上门。   哼,真当他老糊涂了。   不过,他的抱怨,萧靖是一无所知的。   书房里,一道惊诧的声音响起:“那人是谁,头发真奇怪!”   扭头看去,一脸色苍白的男子站在大树下,直直看向书房。   申淮和公孙明仍未离去,刚好看到他,不约而同走了过去。   萧靖一看,猛地站起身。   他一站,又聚焦了一道道目光。   “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众人了然点头:“哦——”   又是来找小侯爷的,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没别的,收到很多营养液,我一开心,加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第73碗狗血   走到树下, 萧靖赶紧将江元化拉到一旁,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   “好了,不管什么原因, 你先回去吧。”   若被申淮和公孙明察觉不妥, 再上报李睿, 他怕是活不了。   然而,萧靖的态度却让男人误会了, 以为厌烦他,才会直接让他离开。   心里再难受,也说不出口。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 他竟像经历了许多遍。   记忆中,萧靖也常常讨好他,就算受尽冷眼, 也巴巴凑过来,似是有话想说。   然而, 江元化一向是不耐烦, 一遍遍呵斥他离开,别出来丢人现眼。   呵,丢人现眼……   多么刺骨的字眼, 他听到时,该有多伤心啊。   江元化心如刀绞,他似遭到了报应, 一一咽下苦果。   这时, 申淮和公孙明若有所思, 更让萧靖炸毛, 直接动手推人:“好了好了, 你快走吧。”   江元化脚步僵硬,竟半个字也说不出,连如何走出书院的,都迷迷糊糊。   站在人声鼎沸的街头,他如被抛弃的小猫儿,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这位公子,小侯爷让小的送您回去。”   江元化一愣,看了他一眼,哑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绿竹,乃小侯爷的贴身小厮。”   贴身小厮?   “如此说来,你陪他一起长大的?”   绿竹一听,顿时豪气倍增,胸膛都挺直了几分,“那可不!”   江元化迟疑一会儿,低声问:“他……小侯爷可有意中人?”   方才那两人,不似凡夫俗子,看着萧靖时,眼里流露出爱恋呢。   “嗯?”绿竹一愣,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想,含糊不清道:“这……小的不知。”   况且,小侯爷的情史人尽皆知。看来,他真是外域人,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我的小侯爷,你到了惹了多少人?   然而,他越是遮掩,越证实了男人心中的猜测。   在这方世界,他更美更动人,如明月皎洁,爱慕者必定如过江之鲫吧?   那……是否有意中人?   刹那间,江元化胸口一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张艳丽的容颜,可越想,越心乱如麻。   绿竹哎呀一声,忙问:“你没事吧?”无端端的,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江元化摆摆手,慢慢走回去,那背影,竟似秋风落寞。   对了,他来找人,是想说什么呢?   罢了罢了,也不重要了。   一整天,萧靖都满怀心事,没心思念书。   回到侯府后,来不及喝口水,就迎面碰上了老侯爷。   萧靖一惊,转身就走,却被喝止:“你想去哪?”   “没去哪……”   老侯爷横眉冷对,质问道:“那些男人是谁,你老实交代!”   萧靖刚一瞥向绿竹,就听得一声厉喝:“我问你话呢,你别东瞧西看!”   绿竹默默摇头,真真无辜极了。   “我……我惹了情债……”声音极其含糊,却如一道惊雷,让老侯爷大为震惊。   他说什么,情债?   除了睿王,他还招惹了旁人?   这时,系统也颇为不解:“宿主,你为何要如实相告?”   “瞒着也不行,若事情败露了,祖父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系统叹为观止:“也是。”   何况,他若真露馅,要跑路了,也能提前让老侯爷做准备。   老侯爷很吃惊,对他拈花惹草的本事,竟有了新的认识。   “罢了罢了,你自己处理清楚。”这烂摊子,他管不了,也不想插手。   当晚,绿竹不时偷偷看他,眼含敬佩。   萧靖忍无可忍,将他赶出去,这才能清静一会儿。   月色皎洁,大地披着一层朦胧的白纱。   沐浴后,萧靖神清气爽,刚一打开窗透透风,就看到躲在窗下的人影。   萧靖:“……”他什么也没看到,还是关窗吧。   忽然,窗被一只手抵住。   这一幕,总感觉似曾相识呢。   “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在这吓人呢?   何况,侯府的守卫真差,是个人都能偷偷潜进来了?   江元化笑了笑,讨好说:“月色很美,我想你了。”   在异时空的分分秒秒,都如此难熬,直教人心焦火燎。   萧靖目无表情,语气平淡:“月色是很美,可我不想你,再见。”   言罢,他刚要关窗,却听得一声高喊:“啊!夹到我的手了!”   “你疯了,嚷嚷什么呢?”萧靖神情紧张,左右看了看,咬牙道:“你安分点。”   江元化的脸皮厚了许多,竟说:“这不行,若我安分,也不会爬你的墙了。”   萧靖:“走!”   “别别别,我错了错了。”江元化见好就收,腆着笑脸说:“小侯爷,小靖靖,你就让我进去吧,好不好嘛?”   若不同意,他又会叫喊吧?   然而,萧靖还未同意,他竟跳进了屋子。   “你走,立刻走!”萧靖气坏了,推搡着他的肩膀,一心赶人离开。   江元化赖着不走,扭头说:“我说完一句话,立刻就走。”   “不行,你不能说。”   “别说一句话,半个字你都不能说。”   “若说了,我就捶死你!”   话说到这份上,江元化也沉默了,似死心了。   不料,他收敛神情,竟极其严肃,认真道:“我很想你,想见见你。”   他说得很重,每个字都透着浓烈的思念,竟似酒醉人。   偏偏,不是每个人都爱饮酒的。   萧靖听了,只觉得负担很重,“你……”   “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回应。”江元化打断他的话,眼中泛起缠绵爱意:“我想你,是我情不知所起,本该藏在心里的,可相思太苦,太苦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息瞬间变得暧昧。   忽然,轻轻地敲窗声响起。   两人大惊,似做贼心虚,一时间慌了手脚。   萧靖:“谁啊?”   “是我。”这声音,竟是申淮,他怎么来了?   申淮站在窗外,轻声说:“小侯爷,我有事与你相商,可否让我进去?”   看着人影越走越近,萧靖一把将江元化塞进床底,让他别出声!   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萧靖扬声喊:“进来。”   窗开,一俊朗的男子跳进来,见到萧靖时,不禁愣了愣:“你……”   “没事,我刚才在屋里跑步,锻炼身体嘛。”   申淮僵硬笑了笑,也没生出别的心思,能偷偷见他一面,已喜不自胜。   萧靖走上前,挡住他的视线,“你想商量什么?”   “不日,梁国太子将到访京城,以他的性子,恐怕会找你麻烦。”   萧靖点点头,等了等也没听到下文,诧异问:“然后?”   “就这样,没有然后了。”   萧靖:“??”大半夜的,他来找晦气的吧?   “就这事,你三更半夜找上门?”又跳窗,又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是何等机密要事,就这?   申淮也有些窘迫,可他一贯厚脸皮,装的坦然自若,认真道:“小侯爷,这不是小事,你务必认真对待!”   萧靖指着窗外:“走!”   “我……”   “立刻走!”萧靖气得抓狂,拽着他的手臂,恨不得将人扔出去。   忽然,窗外传来一道声音:“小侯爷,你睡了吗?”   申淮一惊,“是公孙!”   随即,四处看了看,径直躲进了床底。   “咚!”床板被撞,发出沉闷的一声。   萧靖满头黑线,僵硬着打开窗。   “小侯爷,半日不见,你别来无恙吧?”   “有恙。”笑话,他岂会无恙?   公孙明一听,收起羽扇,急声问:“出了何事?”   萧靖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招夜贼了。”   “夜贼?可抓住了?”   “抓住了,也教训过了。”   然而,公孙明仍不得安心,“不行,若还有贼子躲在屋子里,你会有危险的,我亲自搜一下!”   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萧靖赶紧拦住他,“没有了,你不用进来!”   公孙明不放心,执意道:“你不必客气,安危要紧。”   “别别……不不不……”   然而,人已进了屋子。   床底下,两人暗骂不止。   江元化:小傻子,让你别进还进,听不懂人话吗?   申淮:去你的安危,最坏的人就是你!   “公孙先生,你看也看过了,该回去了吧?”   “不急。”   萧靖:“……”他很急!   “你还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他都快急得跳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说什么,你大半夜不睡觉,跟谁嘀嘀咕咕呢?”   是老侯爷!   两人一惊,萧靖更是气得锤了他几下,咬牙道:“别跳窗,我祖父会发现的。”   也是,毕竟是一方将领,这可瞒不过他。   公孙明环顾一圈,将视线看向床底。   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钻个床底算什么?   下一刻,他猛地躲进床底,萧靖想拉都没拉住。   “咚!咚!”床板撞击声响了两下,又重归平静。   老侯爷推门进来,一双鹰勾眼闪烁着寒芒,“你在干什么?”   “哈哈……”萧靖伸了伸腰,难为情道:“我时不时就爱自言自语,哈,哈哈……”   “自言自语?”老侯爷显然是不信的,上下打量他几眼,沉声问:“你做亏心事了?”   “没有,我是良民。”   “你不是惹了情债?难不成,是把人都藏在屋里了?”   萧靖后背一凉,“这不可能!”   “你的胆子一向很大的。”老侯爷冷哼一声,眼神扫过一圈。   随即,他二话不说,竟到处翻找,甚至连门后、桌底都没放过。   萧靖气得直跳脚,急忙拉住他,抱怨道:“哎呀,我都说没有了,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放开。”老侯爷甩开他。   绿竹扶着他,连连安抚:“小侯爷,你别犟了,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被搜。”   不料,萧靖一听,更怒气腾腾,“你别说话。”   那一边,老侯爷仍在四处找人,扬起床上的被子,又俯身看床底。   看……   床底。   一时间,四人大眼瞪小眼,皆神色各异,气氛安静。   老侯爷站起身,表情微妙,“解释。”   萧靖浑身僵硬,低声说:“是他们非要跳窗,我……是无辜的。”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纷纷从床底钻出,齐声说:“见过老侯爷。”   绿竹瞪大双眸,紧紧捂着嘴,才没有发出尖叫。   这一出,实在太诡异,愣是见多识广的老侯爷都罕见沉默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极其尴尬。   公孙明上前一步,拱手道:“老侯爷,我们是有要事相商,才会前来一叙。”   “一起来的?”老侯爷问。   公孙明顿了顿,艰难说:“非也。”   “嘶!”绿竹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老侯爷憋着气,看了看三人,又瞪一眼低眉顺目的孙子,竟觉得两眼发黑。   “你们……”   众人抬头。   “你们……”老侯爷深吸一口气,摆手说:“别乱搞。”   言罢,他转身就走。   四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走了。   不过,他走了,众人依旧尴尬。   绿竹小心打量他们的神色,心情很激动。   萧靖白了他一眼,指着门外说:“出去!”   “小侯爷……”绿竹跺跺脚,忸忸怩怩的卖痴,在他的无视中,走出房门。   下一刻,萧靖又指向窗外:“你们也走。”   申淮指了指房门,尚未说话,又听他怒吼:“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三人自知理亏,纷纷跳窗离开。   萧靖深吸一口气,不禁感慨:世界,终于平静了。   次日,天清气朗。   系统:“宿主,有一个坏消息……”   萧靖:“……”能不能不听?   “李睿去找江元化了。”   刹那间,萧靖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昨晚闹太大了,被李睿得知,心怀不满,打算一探究竟呗。”   此时,他已是一国之君,若以身份压人,难免让萧靖反感,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能让小侯爷上心的,除了他,还尚未有第二人。   不得不说,李睿慌了。   此时,萧靖急得往外跑,生怕迟了一步,两人说出要遭的话。   同一时间,客栈中,两名俊美又霸气侧漏的男子在窗边对饮。   李睿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江元化欣然举杯。   对方的从容不迫,着实让李睿侧目,能在他的锋芒毕露下,还游刃有余的人,可不多见。   此时,江元化也从容以待。   说来奇怪,两人一见面,就有异样的熟悉感,仿佛早已熟识,却忘了彼此。   在相处时,偏偏又有隐隐约约的敌对感。   然而,光喝酒也不是事儿。   李睿见他头发奇怪,口音也怪,不禁问:“江兄,你是哪里人?”   “我是天下人。”   李睿一顿,随即爽朗大笑,“是也,确实是天下人。”   “那么,你为何而来?”   听到这个问题,江元化面露愁容,苦涩说:“我有一个心上人,曾经他爱我所狂,是我不懂珍惜,让他寒心。”   李睿叹了口气,也说:“我也有一个心爱之人,我们曾恩爱有加,可我一再伤害他,令他心死。”   “啊……真巧!”   一时间,两人又畅饮一杯,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些。   江元化连连叹气,内心愈发苦闷:“我对不起他。”   李睿心头一沉:“我也对不起他。”   “李兄,你气度不凡,又样貌俊美,何以爱而不得?”   “我被欺瞒,不……说到底,是我识人不清。”李睿心乱了,哑声说:“我曾伤他至深,悔悟时,已是太晚。”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艳丽的小脸,李睿很纠结,叹息道:“他很爱我,就算被伤了一次又一次,仍为我哭,对我笑,只要我能与他说句话,就能欢天喜地。”   此时,江元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一张容颜,“他也很爱我,甘愿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替身,被辱骂、被嘲讽,都无怨无悔,是我不懂珍惜。”   不知为何,两人一见面就惺惺相惜,丝毫没有距离感。   李睿摇摇头,苦闷道:“可惜啊,他恨透了我。”   江元化:“他也恨透了我。”   “江兄,我们真是有缘啊。”李睿对他的感觉很奇怪,既熟悉又警惕,不禁问:“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是用心爱他、呵护他,将他捧在手心里,不求能原谅我,别再说狠心话,我就很开心了。”   “我亦是。”李睿点点头,对他的遭遇深有同感:“我一心求得原谅,若他仍生气,那将比死了还难受。”   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安慰道:“李兄,你深爱他,又有心悔改,定能得偿所愿的。”   言罢,举起酒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李睿很开心,也举杯:“也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时,萧靖终于火急火燎赶到了。   两人一见到他,就惊喜得站起身,不约而同递过一杯水。   “怎么跑这么急?”   “你慢点,别摔倒了。”   言罢,两人一顿,皆挑眉看向对方。   萧靖气喘吁吁,接过两杯水,灌了一大口,这才稍稍缓口气。   见他如此匆忙,两人又倒过一杯水。   “再喝杯水吧。”   “还渴吗?”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气息在三人间流动。   萧靖怔了怔,又灌下两杯水,差点都呛住。   江元化微微蹙眉:“喝慢点,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没事,你别管。”没见还有人在呢,别坑。   李睿收敛笑容,左看看右瞧瞧:“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正是我的意中人。   不料,萧靖一口打断:“认识罢了,没什么关系。”   江元化一听,心沉到了谷底,还以为他仍生气,一心要撇清关系。   再难受,也只能说:“是。”   若他能开心,当个点头之交也行。   李睿点点头,不禁松了口气。   方才,江兄也说了,他是有意中人的,想必还为此苦恼吧。   说到底,萧靖爱了他十年,李睿压根不会想到,除了自己,还会有第二人。   萧靖暗暗松气,将矛头对准李睿,“你来干什么?”   “我……与江兄一见如故。”   这蹩脚的理由,自己都不相信,可总不能说,是嫉妒萧靖对他另眼相看,才前来一窥究竟吧。   萧靖自然不信,当即冷笑:“一见如故?”   他的态度,着实让李睿难受了,解释道:“我没旁的心思,你别多想。”   江元化见他面色不虞,解围道:“我们聊得挺好的,你这位……这位……”   说来,还不知李兄和萧靖的关系呢。   萧靖抢着说:“儿时的玩伴!”   “哦……”江元化恍然大悟,对男人放下了几分戒心。   忽然,萧靖轻轻踢了李睿一脚,对他眼神示意。   别乱说话!   李睿却完全误会,只当他害羞,才说彼此是儿时玩伴。   儿时玩伴,岂不是青梅竹马?   刹那间,李睿笑容满面,一口应下:“确实是!”   萧靖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兴奋了。   “我与江兄一见如故,就连过往都颇为相似,真真是缘分。”李睿很感慨。   江元化点点头,看着萧靖,意有所指道:“我有一心上人,李兄……”   “咳咳咳!”萧靖突然咳嗽,不认同道:“别人的事,你别瞎议论。”   这事,能说吗?!   江元化一愣,醒悟道:“对对,我说错话了。”这是李兄的私事,确实不该提。   不料,李睿却无所谓的摆摆手,“无妨,我确实也有一心上人。”说着,他的眼神亦看向萧靖。   系统很慌张,着急问:“宿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你别吵,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萧靖冷下脸,不悦问:“这些事,就不要反复提了吧?”   两人见他不开心,不敢再说。   忽然,楼下传来吵闹声,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伸头一瞧,一年轻的男子在用饭时被堵住,两人对他破口大骂,甚至还动手了。   说来奇怪,那年轻男子也不犯了何事,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时还扬声认错。   与他同行的三人,皆默默以袖遮脸,似很难为情。   “张肃,你前一天说爱我,要娶我进门,第二天就与人泛舟湖上?”   “我爹可是大将军,你敢惹我?哼,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这时,另一女子又骂:“好啊,你还说要娶她,你这张狗嘴,活该被打烂了!”   李肃缩在墙角,连连告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时,又有一男子风风火火的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李肃,挥拳就打,“你敢骗我,还说只爱男子,让你三心二意!”   他一来,众人就更惊喜了。   不得了,除了女子,张公子还哄骗了男子的?!   这挨千刀的浪子,活该被打啊。   底下吵吵闹闹,二楼之人也议论纷纷。   李睿一拍桌子,寒声道:“脚踏几条船,对感情不忠,他真是枉为人!”   江元化纷纷称是:“太过分了,被欺瞒的人,得多伤心,多气愤啊!”   “正是,”李睿冷笑连连,扬言道:“哼,若是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江元化横眉怒目,锤拳道:“若是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下一刻,两人纷纷看向同一人,“萧靖,你说是吧?”   萧靖笑了笑,僵硬道:“你们说的对。”说话时,手在发抖。   两人一听,不禁扬唇轻笑。   江元化:幸好,萧靖就爱我一人。   李睿:靖儿爱我所狂,与别人不能作比。   系统:宿主,你千万苟住啊……   这时,张肃被揍一顿后,拖着几个好友,非要上二楼继续饮酒。   忽然,他远远看到了萧靖,定睛一瞧,惊喜喊:“小侯爷,你不去书院,在这岂会情郎呢?”   萧靖满头黑线,他不认识这傻缺,奈何傻缺认识他,还明晃晃挖坑。   “好啊,我昨天就听说了,你也被扔去书院,这才一天,你就扛不住了?”   张肃顶着一张青紫的脸,说什么也要来一瞧他的情郎。   萧靖暗骂几句,将人挡在楼梯口,“你别乱说,快走快走,当心又挨揍。”   “你怕什么,我就看看,看看怎么了?”   没想到啊,这张肃不仅风流,还八卦,一张嘴嚷嚷起来,顿时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时,李睿转过头,恰好被他的同伴们看到,吓得双腿发软。   一人立刻捂住他的大嘴巴子,咬牙道:“别说了,快跑!”   “唔……唔唔唔……”   碍眼的人被拉走,萧靖顿时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额头渗出薄薄的冷汗。   一坐下,两人不约而同的伸手,想为他拭去汗水,却僵在半空,纷纷看向彼此。   萧靖装傻充愣,用衣袖胡乱抹了抹额头,笑着说:“你们饿了吧,吃菜吃菜。”   江元化没多问,舀起一勺豆腐:“你尝尝。”   同一时间,李睿也夹起一块肉:“多吃肉,你清瘦了。”   萧靖端碗的手一顿,接过豆腐,又接过肉,大口大口吃饭,含糊不清说:“你们也吃。”   多吃点,谁也别管他。   吃得太快太急,萧靖不慎呛住,“咳咳咳……”   江元化和李睿同时起身,一人为他拍背,一人倒茶,动作不逾矩,却又过分熟练。   这一会儿,江元化没忍住,皱眉说:“李兄,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萧靖锤了锤胸口,抢话说:“我们年少相识,这不算什么。”   李睿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点头道:“确实是,我们一向如此。”   “这样啊……”   这个世界有百般谜团,萧靖也很古怪,可他有人护着,不再任人欺负,脸上也时常洋溢着笑容,真相,已不重要。   “江兄,你请坐。”   自从江兄出现后,靖儿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李睿从容不迫,笑着问:“江兄,你此番到京城,可有去处?”   “我……”   “他来找人的,很快就走了!”萧靖着急道。   想起两人相似的感情经历,李睿也猜到了些许,安慰道:“江兄,你定能找到他,赢得他欢心的。”   江元化隐晦看了萧靖一眼,“但愿如此。”   萧靖低头吃饭,只当眼瞎了。   夹起一青菜,两人同时伸出碗,心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不是,吃个饭都不能安安分分……   这一刻,萧靖有苦难言,把这根青菜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很快,他夹起一块肉时,两个碗又不约而同的伸出。   “吃肉。”   “你也吃。”   一人一块,大家都有。所以,别再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他了。   这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萧靖随便扒了几口,就扯着李睿往外走。   为了不被听到,凑近他耳边说:“你不用处理朝政吗?快回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李睿喜笑颜开,对他的亲昵很是愉悦,轻声道:“我不想回去。”   萧靖一愣,偷偷看了看跟在身后响起的那人,不耐烦道:“快回去,别让大臣埋怨你。”   “你别担心,他们不敢的。”笑话,有谁敢触他的霉头?   萧靖越说越无力,他何时担心了,分明是赶人走。   随即,又偷偷瞥了眼江元化,只觉得他的眼中藏着莫名的情绪,很危险。   街上,欢声笑语一片,不少人都戴着面具,或手持花束。   李睿看着一对从身边经过的眷侣,感慨道:“对了,今日乃一年一度的赏花节。”   上巳节后,紧接着就是赏花节,自然是热闹非凡的。   “咦,小侯爷?”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循声望去,还是那个鼻青脸肿的张肃。   他也是个自来熟,明明只是见过萧靖,甚至不曾说过话,在大街上见着了,也能乱说一通:“我就知道,你是与情郎私会的,嘿嘿嘿……”   言罢,他看了看那气度不凡的男子,朝萧靖得意地挑眉。   下一刻,他的同伴刚追上来,就听得这番虎狼之词,险些吓得跪地。   那一位是睿王,这都不认识,他真是眼瞎了!   岂料,睿王并未动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令几人更惶恐了。   看样子,睿王也不愿暴露身份,他们恭敬欠身,扯着张肃离开,并暗暗发誓,定要与他绝交!   “靖儿,我们也去赏花吧。”   萧靖摇头,“我不去!”   这时,江元化心有灵犀,打断他们的话:“不介意我一起去吧?”   萧靖:“……”很介意呢。   在两人的一再恳求下,萧靖还是答应了,走在人群中时,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小侯爷太美,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自然让两人心怀不满的。   李睿指着不远处的摊贩,提议道:“我们都戴面具吧?”   江元化立刻附和:“正好。”   面具很多,萧靖陷入了纠结中。   拿起一狐狸面具,多看了几眼,李睿和江元化也拿起一狐狸面具,纷纷说:“好看。”   萧靖一顿,放下狐狸面具,选了一老虎面具。   不出所料,两人也选了同一样式。   萧靖又慌又无奈,在翻车的边缘横跳,可不是一件开心事。   “走吧……”   算了,他们爱戴什么面具就戴吧。   这一会儿,江元化很开心,李睿也开心。但是,若没有对方跟着,必定更开心的。   一时间,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或明示或暗示,一心想让对方离开。   萧靖夹在中间,很害怕听到他们对话,一直提心吊胆的,哪有心情赏花。   忽然,一滴雨水滴在头顶。   萧靖摸了摸头,诧异说:“下雨了?”   说来奇怪,明明是艳阳高照,却无端下起了大雨。   顷刻间,人群四散。   江元化拉着萧靖的手,一边躲开混乱的人群,一边大声说:“李兄,你先去买几把伞。”   幸好,不远处就在卖伞,李睿点点头,让他们小心些。   雨很大,人群愈发混乱。   两人随人流往前跑,在一处偏僻的屋檐下躲雨。   忽然,电闪雷鸣,天空仿佛撕裂了一道口子。   江元化蓦然抬头,心有所感道:“我要回去了。”   “嗯?”萧靖很惊讶。   这种预兆很强烈,他即将回去,心里却很不舍呢。   “这一别,我们是否能再见?”   萧靖欲言又止。这个问题,他也无从回答。   江元化眼眶湿热,柔声说:“但愿这不是一场梦,我们还能再相见。”   言罢,他的身形逐渐模糊,一道惊雷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睿归来时,诧异问:“江兄呢?”   “他回去了。”   “这么突然?”不过,回去了也好。   雨渐大,两人走得很快。   侯府很近了,拐过路口,竟看到了一抹悉的人影。   “师弟……”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第74碗狗血   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 天蓝地青,微风抚人心。   萧靖蓦然红了眼眶,喃喃细语:“师兄……”   多久没见了, 他还活着。   魔纹遍布全脸, 仍是白发红眸, 明明丑陋又可怕,一眼, 怕是能骇破人胆,可萧靖不怕。   两人一起往前走,跨越时空的阻隔,与彼此仅有一步之遥。   陆长渊笑了笑, 轻声说:“你瘦了。”   “非也,我过得很好。”   “好,只要你过得好……”   一时间, 两人相顾无言,陆长渊仍一心纵容, 眼里泛着浓烈的缠绵爱意。   他的视线太炽烈, 萧靖微微红了脸,一撇头,就见着一条空荡荡的衣袖。   陆长渊也看到了, 稍稍侧了侧身子,对他是如何逃过围剿,又如何来到了这方世界, 乃至于萧靖的过往, 全都避开。   两人罕见默契。   这一刻, 李睿看不下去了, 径直走过来,“他是谁?”   萧靖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说起。   陆长渊:“萍水相逢罢了。”   “不是,”萧靖摇摇头,竟承认了他的身份:“他是我师兄。”   “师兄?”李睿不解,又不是江湖人士,也不曾学艺,哪来的同门?   见他还想问,萧靖抬手打断:“睿王,我师兄来了,先失陪。”   言罢,扯着陆长渊的袖子说:“走吧。”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李睿嫉妒得红了眼,心无端慌乱。   “砰!”一拳锤在墙上,鲜血直流。   刹那间,一暗卫跳出来,“睿王……”   李睿微微喘气,将满腔的苦闷都压在心底,这才离去。   雨势减小,可两人毕竟都淋湿了。   萧靖带人回去时,顿时引起众人侧目,就连迎上来的绿竹,都罕见沉默了。   小侯爷是花心,可这个……比那个短头发的外域人更奇怪吧。   “你们在干什么?”刚好,老侯爷来了,看到两人后,一时哑然。   “祖父,我回来了。”   “哼!”显然,老人家是不开心了。   这时,陆长渊拱手施礼,恭敬道:“我姓陆,唤长渊,乃萧靖的师兄,见过祖父。”   两人乃师兄弟,唤一声祖父也使得。   见他温和有礼,老侯爷也缓了神色,竟未为难,也并未多问,宽厚道:“先去换身衣裳吧。”   萧靖一听,立刻拉人就走。   屋子里,暖洋洋的。   陆长渊浅笑,轻言轻语说:“那位老人家,就是你在这方世界的祖父?他很疼你吧?”   “是。”   言罢,萧靖没忍住,“你就没话问我?”   陆长渊深深看他一眼,心知他话中之意,仍摇头说:“没有。”   真相,已不重要。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能再见到他,看他笑、听他说话,就足够了。   “那……那那换衣服吧……”再次见着他,萧靖竟有些手足无措。   陆长渊面露愁容,幽幽看向自己的断臂。   “我帮你换。”萧靖脱口而出,可话说太快,不禁羞涩。   “师弟,多谢你了。”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直教人脸红心跳。   脱下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只一眼,就让人惊骇到说不出话。   这些伤,多严重啊……   眼眶微热,泪水模糊了眼角。   一只大掌轻抚他的侧脸,陆长渊柔声道:“没事了。”   都过去了。   这一刻,萧靖蓦然不想让他离开了,“不然,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大掌一顿,缓缓放下,终究未隐瞒:“下一次时空波动时,我就该走了。”   “不然……”   你跟我一起走?   这句话,就在嘴边,却终究不曾说出口。   萧靖不解,“不然什么?”   “不然,你亲亲我,我一开心,或许就不走了。”   “别胡说。”   双颊染上绯色,比天边的晚霞还艳丽,直让人迷了眼。   陆长渊笑意盈盈,全无魔头的戾气,也只有在萧靖面前,他才会一再克制,只想展露出最好的一面。   闭着眼,胡乱给男人套衣服,几次碰到他的伤口。   “嘶!”陆长渊眉头紧皱,似很痛:“师弟,你想要我的命呢?”   “很痛吗?”萧靖急了,见他浑身是伤,指尖轻抚,不禁轻轻吹了吹。   小手,猛地被大掌握住。   刹那间,两人的肌肤相贴处,又麻又烫,撩人心乱。   动了动手,却被更用力的握紧。   萧靖羞红了脸,眼角泛着浅浅的潋滟秋波,“你干什么?”   “师弟,我骗了你。”   “什……什么?”   陆长渊眸色渐深,认真道:“我的伤口不痛,只因我想得到你的关心。”   双颊顿时红的滴血。   萧靖又羞又气,一把扯出手,将衣裳扔在他身上,“你自己换!”   陆长渊不恼不气,反而嘴角噙着笑,自顾自换了衣裳。   他断了一臂,可换衣服没问题的。   可见,无法换衣裳又是一出谎话。   明明说了慌,却不让人反感,心头泛起轻微的涟漪,萧靖用手扇风,竟觉得空气极闷热,耳边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手脚发软,索性拿起笔,打算完成今日的功课。   他逃学一天,又被老侯爷逮住,若偷懒不写功课,怕要被打。   只是,他许久不曾写字,拿起笔都觉得难受。   “不会写吗?”   心一跳,猛地抬头看,见男人穿着自己的旧衣,因不合身,只系着腰带,露出精壮的胸膛,竟有种狂野的雄风。   萧靖撇过头,嚷嚷说:“你别过来,先穿好衣裳。”   陆长渊不听,径直坐下,手臂挨着他的手臂,“师弟,你的衣裳太小,只能这样了。”   不知为何,见他穿着自己的旧衣,总觉得有些暧昧。   移开手,萧靖嘟囔着:“有话就说,别挨得这么近。”话虽如此,可他也没有坐远着。   此次相见,两人皆不提过去,在下一次时空波动前,只想多相处一分一秒。   烛光下,萧靖安安静静地写字,他灿若春花,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三千鸦发如泼墨,散发着隐隐的幽香。   陆长渊坐在一边,痴痴看着他,只觉得岁月静好,须珍惜。   或许是光线太暗,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热烈,萧靖浑身不适,耳后都红透了。   这次想见,陆长渊竟孟浪了许多。   瞥了他几次,仍不收敛,还看!   萧靖心乱了,抱怨道:“你看什么?”   陆长渊扬唇轻笑,“看你写字。”   “我不写了!”扔下笔,将纸张推给他,“你给我抄。”   “好。”   男人拿起笔,看了看砚台,含笑道:“师弟,劳烦你了。”   “你不会……”话到嘴边,幸好不曾说出口。   萧靖拿起墨条,慢悠悠磨墨,还得听他百般挑剔,心中纵然再嘀咕,仍照做不误。   “好了吧?”   “好了没啊?”   “陆长渊,你不会说句话吗?!”   萧靖怒了,放下墨条,就看他还写不写。   “师弟,你磨的墨真好,你是这世上最会磨墨的人了。”见他闹脾气,陆长渊极尽夸赞。   “哼,敷衍我……”萧靖嘟嘟囔囔,心情却很美。   “师弟,你过来。”   “干什么?”   陆长渊眼疾手快,将他圈在怀里,让他拿着笔,自己则抓着他的小手,温和道:“你的字太丑了,我教你写。”   两人挨得极尽,胸膛贴着后背,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烛下,两人影子交缠,辨不清你我。   “小时候,你不爱念书,又不听师父管教,我也是这么教你写字的。”   回想往事,萧靖可算不得开心:“其实,我不是不爱念书,只是希望你能亲自教我写字。”   可以说,他认识的每一个字,都是陆长渊手把手教的。   他们也曾关系和睦,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呢。   可惜啊,那个人出现了……   显然,陆长渊也想起了那个人,浑身都微微僵硬着,“师弟……”   “怎么,不是要写字吗?”萧靖很坦然,似放下了,似不在意了:“算了,不写就不写吧。”   放下笔,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   砰!   门开,绿竹端着汤水进来,一抬头,声音就卡在喉咙里。   他浑身一僵,缩着肩膀,默默退了出去。   呼!好可怕,他们是吵架了吗?   不过,被他一打断,两人回过神来,不再旧事重提。   时光飞逝。   次日清晨,萧靖一起来,就寻不到陆长渊的身影,问了绿竹才知,他竟去给老侯爷请安了!   萧靖急疯了,请什么安,他又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火急火燎赶到时,两人已在说话。   老侯爷一见萧靖就来气,拍桌子骂:“日上三竿了,你还知道起床?就是养的猪,都没你这么懒!”   “唔……”萧靖垂着头,骂不还口,肩膀不时瑟缩几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长渊深知他在装可怜,不禁莞尔一笑。   师弟在这方世界,是如此鲜活啊。   “你看看陆公子,再看看你,有可比性吗?有吗?”   “没有。”   “陆公子温文有礼,见识谈吐皆不俗,又上进,再看看你!”   萧靖幽幽地瞪了他一眼,气他给祖父灌了迷魂汤。   不料,他的小动作被老侯爷逮住,当即怒斥:“你别瞪他,是我在骂你,你瞪他干什么,你有什么不满的,说吧,尽管说!”   萧靖敢怒不敢言,嘟囔说:“没有不满。”   他哪敢说有意见,再过不久,连小侯爷都要换人了吧?   陆长渊心情愉悦,恭敬道:“老侯爷,请您歇歇气。”随即,奉上一杯茶。   老侯爷顿时展颜,满意道:“陆小子,你很不错。”   虽说样貌糟了些,可性子沉稳,又敬重老人家,着实不错。   “祖父,他刚来京城,我带出去逛逛吧。”言罢,朝男人使了个眼色。   陆长渊很上道,“老侯爷,我对京城向往已久。”   “去吧,若他欺负你,尽管跟我说。”   萧靖撇撇嘴,不满道:“我才没有欺负他。”   “嗯?”   “祖父,我们先走了!”萧靖拉着人,头也不回跑了。   一出侯府,便放开了手。   两人在街上随便走走,陆长渊很好奇,看了一圈后,淡然说:“这里无异于凡人界。”   这方世界,既没有人修,也没有魔物,百姓们忙忙碌碌,一生不过百年,也乐在其中。   说来,也不知师弟是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若享受平淡,陆长渊想,那他就一辈子陪着他,即使无缘大道。   忽然,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身后,他探头探脑瞧了瞧,惊讶道:“啊,小侯爷,又是你啊!”   萧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脚踏几条船的花心浪子,每次遇到他总没有好事,便拔腿就走。   然而,张肃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快速跑到他前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神神秘秘说:   “小侯爷,你这个小情郎够味儿呀。”   萧靖白了他一眼,“你别胡说。”要惹恼的陆长渊,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肃挤眉弄眼,“我懂,我都懂!”   只是,他没想到小侯爷玩的这么开,看着男人满脸的黑纹,比夜叉还可怕,也不知性子如何。   下一刻,他竟不怕死的跑到陆长渊跟前,笑嘻嘻说:“这位小哥,你和小侯爷是什么关系?”   陆长渊未曾回话,他又接着问:“难不成,你是小侯爷的情郎?”   “情你个死人头!”萧靖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怒道:“我不认识你,更与你不熟,赶紧滚!”   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张肃颇为不悦:“你恼什么?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   “哦——”张肃恍然大悟,语气都变得暧昧:“小侯爷,你喜欢他吧?”   萧靖心慌意乱,一边推他,一边说:“走走走,你快点走。”   “哼,走就走,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赶他走后,萧靖骂道:“神经病,乱说话的。”   一转头,恰好撞入陆长渊那深沉不见底的眼眸中。   男人的视线太过火热,萧靖微微红了脸,懊恼说:“我都不认识他。”   然而,陆长渊却笑得很开心。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们是眷侣。   “师……”   忽然,一道惊雷响彻云霄。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浮现在心头,陆长渊蹙眉,遗憾道:“师弟,我要回去了。”   “啊?这么快!”萧靖全无心理准备。   “世界壁垒出了问题,这一次,我也是趁时空动荡,才侥幸穿越时空裂缝,前来见你一面。”   虽然两个世界不稳定,可天道的力量太强悍,一时还无法反杀。   陆长渊叹息:“师弟,你在这方世界过得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这一走,就无法再回来,也能稍稍安心。   这一刻,萧靖心乱如麻,想了又想,只说:“你保重。”   看着他的双眸,心里还想说些什么,却怕说了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   陆长渊上前一步,叹息说:“师弟,你保重身体。”   萧靖点点头,又交代:“回去后,你若不敌魔修,就快跑吧,别硬扛。”   “好。”   到这时,陆长渊也没说,他早就在修仙界横扫一方,别说是魔修,即使正派修士,也没人敢惹他。   若不是心中还有牵挂,早已飞升仙界,连天道都奈何不了他。   这时,又一道惊雷落下。   陆长渊的身影渐渐模糊,微风拂过,化成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他走了。   两人突然相遇,分别时又如此之快。   萧靖想,若还有下一次,他一定要早早准备好离别之言,表现得更优秀,也不至于像方才那般手足无措。   男人走后,他也没心思再逛,只想回侯府。   穿过街头,一拐弯,眼前的景物竟完全大变样!   萧靖愣了愣,用力眨了眨眼,又揉揉眼睛,像是在做梦。   “系统,我产生幻觉了?”   “你看到的,显然也是我看到的。”系统也是一头雾水。   “不,不是……这里不是现代社会吗?”   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脚底是水泥路,萧靖傻了眼,“我拐个弯,就跨越时空了?”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将这个bug往上传递,猜测道:“或许是时空动荡时,对你也产生了影响。”   萧靖无奈极了,吐槽说:“若实在不行,就让这三个世界砸在手里吧,我真的很累了。”   “宿主,你撑住哇,我无条件相信!”   “呵,你信我,你信我有什么用?”   系统尴尬的笑笑,它能怎么办,它也很慌的。   忽然,它惊喜说:“哎,你看,有熟人!”   萧靖转头一瞧,可不正是熟人嘛;   “欸——我的好弟弟——”   那人听到他的喊声,一转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刁吉走过来,“我的好哥哥呀,你怎么在这里,爸妈知道你回家吗?”   “回家?”   “怎么,你不是要回家的吗?”   萧靖看了一圈,果真见不远处的一栋房子有些眼熟。   刁吉有些疑惑,见天色已晚,便将他带回家。   饭桌上,刁父和刁母看着萧靖,一时陷入了无言中。   对这个儿子,他们又怒又恨,却碍于江总的威慑,不敢再欺负他。   萧靖饿了,无视他们的目光,自顾自的吃饭。   刁母瞪了他几眼,脸上厚厚的粉都会掉到饭桌上,用筷子指着萧靖,怒问:“你回来干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萧靖又吃了几口饭,没理她。   “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刁母大怒,她恨透了这个儿子:“好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   忽然,她竟放声嚎啕,一边拍大腿,一边嚷嚷:“我不活了,人人都欺负我,就连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儿子也看不起我。”   “我生他养他,供他吃,供他住,还供他上学,到头来我竟养了一只白眼狼。”   说着说着,那双筷子快要戳到萧靖的眼窝子。   “你说说,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满的,你尽管说!”   萧靖稍稍往后仰,放下筷子,“你让我说什么?”   刁母一顿,重重拍桌子:“你跟江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去他那里,你回家干什么?”   江总是什么人物,他该时刻讨好着。   这时,刁年摆摆手,又开始装好人:“你有话就说,别吓着孩子。”   被江总收拾过几次后,他显然学乖了。   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还当他是三岁小孩呢。   萧靖冷笑一声,淡淡说:“行,说就说吧。”就怕说了,他们承受不住。   下一刻,萧靖笑着说:“我绿了江总。”   刁年:“嗯?嗯!!”   刁母:“啊?”   刁吉:“嚯!”   三人一愣,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你绿了江总?”   “两次。”   “还两次?!”   这一刻,仿佛天塌了。   刁年的脸色极其难看,追问:“你说真的?”   “真的。”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要害死我们了!”   完了,真完了,若此事被江总知道,他们全家都完了。   刁吉听到这番话,很是难以置信,一时间,竟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刁母一向愚蠢,又开始嚎啕起来:“你疯了,你敢给张总戴绿帽子,你会害死我们的。”   “怎么办,老公,我们现在怎么办?”   刁家已经被整治的够惨了,若事情败露,会生不如死的。   萧靖摊开手,“是你非要让我说的。”   刁年深吸一口气,“对方是谁?”   “你们不认识的,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刁母都快气疯了,说话时口水都喷出来:“难不成他们还是外星人?”   萧靖嫌弃的挥挥空气,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另一边,刁吉饱含深意地看着他,心里肃然起敬。   不愧是我的好哥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刁年冷静下来后,严肃道:“你立刻就跟他们断了,若再有往来,一旦被张总知道,你也大祸临头!”   萧靖耸耸肩,无所谓说:“张总见过其中一个人,跟他聊得很好,还说一见如故呢。”   三人一惊,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刁年眯着眼,又问:“江总见过其中一个人?”   萧靖点点头,其他的都不说。   外面,狂风四起,乌云黑压压。   刁母坐立难安,“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他说的如此敷衍,更令人猜不透真假。   饭后,萧靖没心思跟他们闲聊,径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外,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说:   欸,没想到吧,还有一章!   下本开:《玩家都想和我谈恋爱》,求收藏呀—— 第75章 第75碗狗血   晚上七点, 刁吉去会所接待老男人。   不到一小时,刁母接到一个电话,又开始哭天喊地。   萧靖心感不妙, 放下遥控器, 起身就走。   刁母叫住他:“你弟弟在会所被人骚扰了, 你还有心思看电视,你是不是人?”   萧靖满头黑线,“关我什么事?”   “你……你你还有没有兄弟之情?”刁母瞪着一双死鱼眼,生气道:“你爸出去了,你现在就去救你弟弟。”   “我怎么救,给他打报警电话?”   刁母狠狠瞪了他一下,“你就想让你的弟弟身败名裂!”   萧靖气笑了,“他还有名声可言?”   刁母气急败坏,恨得咬牙切齿:“你去还是不去?”那眼神, 简直要将他咬掉一块肉。   “我去,我去行了吧。”   呵, 真倒霉。   到达会所。   酒吧中, 灯光四射,耳朵都快震聋了。   萧靖走进去,四处看了看, 没找到刁吉的身影。   走到吧台,他笑着问:“小哥,你认识刁吉吗?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哥愣愣的看着他, 震惊于他的美貌。   这世上, 竟有如此美的人!   说来奇怪, 自从回来后, 他的样子就越来越美, 与青莲真人有几分相似,又透着小侯爷的影子。   “你……你你说的那个人,那个人,他他他在……”   “嗯,在哪里?”   “谁找我?”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萧靖转头一看,不解问:“你不是被人骚扰了?”   刁吉了然,解释说:“小事一桩,不过被打了一拳,同事大惊小怪,非要给妈妈打电话。”   “怎么,她叫你来的?”   他的嘴角有几分淤青,手臂也有一些伤痕,怕不止被打了一下吧。   萧靖摆摆手:“好吧,既然你没……”   “欸,我的好哥哥呀,你急什么,难得过来一趟,我请你喝酒吧。”   说着,拉着他的手,就往角落走去。   这时,又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萧同学,怎么是你?”   萧靖一看,赫然是方远、黄毛和瘦猴儿三人,“你们怎么在这?”   黄毛很惊喜,笑着说:“远哥失恋了,我们陪他来一醉解方愁。”   “谁失恋了,你是不是神经?”方远锤了他一下,故作潇洒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失恋的。”   然而,他幽怨的眼神却频频瞥向萧靖。   众人一阵沉默。   方远颇为尴尬,“你们什么意思?是不是不信我?”   瘦猴儿打了个哈哈,招呼道:“一起坐吧。”   坐下后,几人大眼瞪小眼,幸亏受猴儿机灵,很快就将场子热起来了。   五人举起酒杯,有喝牛奶的,喝橙汁的,还有喝白开水的。   萧靖顿时笑了,就这还一醉解方愁呢。   这时,旁边的一伙人一直盯着萧靖,越看越心痒难耐。   乖乖,这么美的少年,竟然被他们遇到了。   几人互相推搡,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装模作样的撩了撩头发,端起两杯酒,走了过来。   “几位小朋友,你们也来玩呢,相逢即是有缘,来,我敬你们一杯。”   几人看着他,谁也没说话,更没有举起酒杯。   金丝眼镜男微窘,笑着说:“交个朋友嘛。”   方远变了脸色,“谁想跟你交朋友!哼,老男人。”   老男人?   金丝眼镜男一听,顿时火气就上头了,他今年才三十岁,怎么就老男人了?   深吸一口气,他将一杯酒递给萧靖,“小朋友,我敬你一杯。”   萧靖看了看酒,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我不喝老男人敬的酒。”   他顿时气急败坏,大喊:“我不是老男人,我才三十!”   众人齐身拉长语调:“哦……三十岁了呀。”   出师不利,金丝眼镜男也有些窘迫,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   方远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做你的春秋大梦,才见一面,就让别人当你男朋友,你老年痴呆了吧!”   黄毛:“就是!”   这时,刁吉的脸色也不好了,他带他的好哥哥过来喝酒,可不想被人骚扰。   一时间,两方人皆怒气冲冲。   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双方的叫骂声在耳边不断响起,萧靖头痛欲裂,无奈道:“我有男朋友了。”   “啊,你有男朋友啦?”黄毛大惊,立刻追问:“是谁?”   瘦猴儿一拍他的后脑勺,这傻小子,这种问题也问,除了江总,还能有第二人吗?   金丝眼镜男半信半疑。   萧靖没心思跟他解释,只让他回去。   美人儿说话,哪有不听的道理,金丝眼镜男像得了大便宜,坐回去时,笑容灿烂。   黄毛挤眉弄眼,小声问:“萧同学,你真有男朋友了?”   瘦猴儿又揍了他一拳,“闭嘴!”都让他别问了,还问?   忽然,酒吧中的人都沸腾了,一道道视线看向门口。   他们转头看去,也颇为惊讶。   不远处,站着一名样貌英俊,穿着古装、留着长发,眼神锋芒毕露的男人。   他眼神一扫,竟有雷霆万钧之威,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黄毛愣住,快激动的喊出来:“哇,这人好帅呀!”   方远冷哼一声,“帅吗,哪里帅了?你看他的穿着,难不成是在玩cosplay?”   话音未落,那一道视线直直朝他们看过来,吓得众人心神一凛。   黄毛哇哇大叫,拍着方远说:“远哥你完了,他听到你的话了。”   “你别胡说。”老实说,方远也有些心虚,对方的气势太强,比江狗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震惊的莫过于萧靖。   “系统,为什么李睿来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   呵,要你有何用!   下一秒,李睿朝众人大步走来。   “靖儿,我找到你了。”   嗯?靖儿?他在叫谁?   众人的目光看向萧靖,静待他解释。   萧靖没否认,赶紧让他坐下,凑近耳边,咬牙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睿轻笑:“那晚,天降暴雨,一道惊雷落下,我再度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陌生的国度。”   或许是心有所感,他茫然走着走着,来到了会所门外,心中有一道声音喊他进去。   周遭的一切都如此陌生,李睿心知,他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   这可能是一场梦,一个幻境,或许是另外一个世界。   曾听闻,人不会梦到没有见过的东西。   所以,这不是一场梦吧。   眼前之人留着短发,容颜依旧俊美,与小侯爷有几分相似,却也不太相似。可李睿心知,他们就是一个人。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不敢问,也不敢与人说,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这生根发芽了。   李睿贴着他的脸庞,低声说:“靖儿,你瞒了我许多事情啊。”   萧靖心慌意乱,一口否认:“我没有!”   “哦?真的吗?”男人轻笑时,闷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   两人的互动太亲密,让在场之人都难以置信。   这时,刁吉突然想起,他在饭桌上曾说绿了江总两次。   难不成,这人就是其中的一个姘头?   方远一向暴脾气,当即忍不了,指着李睿问:“他是谁?”   对呀,这个奇怪的男人是谁?   李睿气他有事欺瞒,便笑着说:“我们是眷侣。”   “眷侣?”方远想了想,惊讶道:“你是萧靖的男朋友?”   “按你们的说法,确实是。”李睿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众人大惊,看向萧靖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厉害厉害……”   “萧同学,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爽!”   刁吉扯了扯萧靖的衣摆,咬牙问:“你真渣了江总?”   萧靖白了他一眼,并没说话。   忽然,李睿悄悄握住他的小手,温柔说:“静儿,我很想你。”   萧靖一把抽出手,生气道:“你才不是我男朋友!”   李睿一脸震惊,露出受伤的神情,“你……你你怎么……”   苦笑一声,他看了一圈众人,难受说:“对了,我不该来的,我让你为难了。”   萧靖心慌意乱,咬牙道:“你疯了,你胡说什么?”   “我……不说了……”他越描越黑,无声控诉着萧靖的狠心无情。   萧靖一脸严肃,坚决否认:“我们只是认识一场,并非情侣,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男人一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想说些什么,又怕对方难堪,装出爱惨了的样子。   这一刻。众人罕见沉默了,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萧靖。   方远朝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呀,渣了江狗,还在外面养的小狼狗。养就算了,还不肯承认。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江总来了!”   萧靖脸色陡变,不给他问话的机会,义正言辞说:“你先去厕所冷静冷静,我没让你出来,就别出来了!”   言罢,他拽着男人,赶紧往厕所走去。   很快,当萧靖回来时,江元化也到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呆若木鸡,谁也不敢说话。   江元化环顾一圈,径直坐下:“我是来找萧靖的。”   他说话时,声音很沙哑,哪怕穿着宽大的衣服,也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显然,回到这个世界后,他的烧伤虽然好了许多,可依然没有痊愈。   几人面面相觑,不时将眼神投向萧靖,甚至已经在心里为他默哀。   旁边那一桌人,也知道江元化的大名,见他对那名美貌的小少年如此上心,也想到了那一个传闻。   原来,他就是江元化心心念念的爱人。   没想到啊,不可一世的江总也有被渣的一天。   可怜……   江元化坐下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是萧靖的男朋友,你们不用这般拘谨,放松就好。”   “啊……江总好,江总好……”   “能和江总一起喝酒,我们倍感荣幸!”   “男朋友好啊,不是人人都能有一个男朋友的,哈,哈哈……”   “是啊是啊,交往好啊……”   呼,他们怎么可能放松,唯恐萧靖翻车,遭到无妄之灾。   刁吉坐在一旁,缩着肩膀,更大气不敢喘。   音乐震耳欲聋,这一小块地方却安静的令人窒息。   黄毛哈哈一笑,没头没脑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瘦猴儿偷偷掐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   “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瘦猴儿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从没认识他。   江元化无视他们的打闹,温柔问:“萧靖,你累吗?在这种地方会不会不习惯?”   随即,他看了一眼刁吉,眼中的风暴如有实质。   刁吉委屈极了,他又惹谁了?   萧靖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   “我……”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萧靖粗暴打断他的话,竟恶人先告状:“你是不是监视我?!”   江元化张口结舌。   其实,也不是监视,而是在他的手机中装了一个定位追踪器。见他来会所,心里不放心,便急急忙忙赶来了。   然而,他的迟疑就是默认。   萧靖面如寒霜,生气问:“你凭什么监视我?我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你是我什么人?”   江元化慌了,解释说:“我担心你。”   “可我不需要你的担心!”萧靖怒目横视,气愤道:“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思想,渴望自由,不想任你摆布!”   “你一直没有改变过,将我视作你的所有物,你尊重过我吗?这就是你爱我的表现吗?”   江元化心慌意乱,刚一张口就被他抬手打断。   “好了,你别说了,我今天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言罢,他撇过头,态度强硬。   江元化很难受,被当众指责无所谓,说不想看到他,就实实在在令人伤心了。   喉头一哽,竟觉得身上的伤,已痛得令人难以忍受,连呼吸都微微急促。   江元化声音沙哑:“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萧靖挺直着背,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到脚步声远去,他这悄悄瞟了一眼,呼出一口浊气。   好险。   “呼……”   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们刚才有多紧张,好似脚踏两只船的人是自己。   刚端起牛奶,就听黄毛说:“萧同学,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远也跟着点头,“敢渣江总的,你是第一人。”   “我的好哥哥呀,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刁吉万万没想到,他真有这个胆子。   一旁的客人们见到这一出闹剧,也大为震惊。   原以为少年说的,有男朋友了,是敷衍之话。   不料,他是真的有男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也罢了,还能游刃有余的,这着实不一般。   萧靖厚着脸皮,装傻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刁吉尴尬笑笑:“来,大家干杯。”   几分钟后,气氛渐渐变轻松。   出乎意料,李睿竟然又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看他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可怜。   萧靖清了清喉咙,“咳咳。”   眼角一扫,聪明人都该知道,不要乱说话。   李睿坐下,见他们神色古怪,狐疑问:“你们怎么了?”   “没……没怎么,哈哈,我们喝酒呢。”   “对对,喝酒喝酒,我们绝对不会乱说话。”   “闭嘴,就你傻!”   黄毛一听,顿时又怒了:“我怎么傻了,你老是骂我傻。”   瘦猴儿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傻。”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咳咳……”萧靖又重重的咳嗽,眼神中流露出警告之意。   刁吉捂着脸,对他的胆大有了新的认识,不过兄弟一场,难道还能捅他一刀吗?   这时候捅他,就相当于捅自己,刁吉还没有这么笨。   方远闷了一口果汁,竟耍起了酒疯,“你是哪里人,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可知,这是我的地盘。”   老实说,他挺生气的,江狗抢他的男人就算了,就连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也要跟他抢。   他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草草已经结束了。   李睿一眼扫过,霸气侧漏,“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问。”   “或者说,你还不配知道。”   嗯?这么张狂的嘛,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黄毛竟是连连叫好:“好!说得好!”言罢,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单方面宣布,要选就选李睿,够霸道!   若萧同学不珍惜,要甩了他,自己上也行,嘿嘿嘿……   方远自觉没面子,重重地砸下酒杯,怒吼:“你以为你算什么,还不是……”   “咳咳咳……”萧靖连连咳嗽,恨不得将他的嘴巴缝起来。   方远顿了顿,最终没有揭穿他。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江元化竟然又回来了。   第一个看到江元化的人是刁吉,吓得双腿发软。   “咳咳咳……”这一次是刁吉止不住的咳嗽。   “你又咳什么?”方远怼道,一抬头,刚好见到了江狗,吓了一大跳:“啊!”   众人抬头,也看到了江元化。   “喂喂喂,江总又回来了!”黄毛的手有些发抖。   萧靖猛地一回头,震惊问:“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杀个回马枪呢?   “我落下了一样东西。”江元化说。   “东西,什么东西?”这时,李睿伸手掏了掏,扬高问:“是这个吗?”   手中,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包装的很是精致,送给谁的,不言而喻了。   江元化一看他,顿时脸色都变了。   李睿看到他时,也万分惊讶。   此时,几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来了,情敌见面了,萧靖总算要翻车了。   这一出狗血剧也引起了旁边一桌人的关注,连酒都不喝了,伸长脖子看着这两人,就差说:打起来,打起来!   偏偏,江元化竟然朝他伸出手,“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李睿看了看他的手,并没有动作。   江元化收回手,也不生气,“也是,你不懂我们的礼仪。”   很奇怪,他明明是古代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想一想,难不成这就是缘分?   不,不对,哪来这么多的缘分,一定有古怪。   当初,他跳下大海,无缘无故去到了古代,见到了所谓的小侯爷和这个男人。   如今,他回到了现代,这个男人竟然也跟着来了。   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时空,为何可以穿梭?   江元化的心里有万般疑惑,但他深知,要么问萧靖,要么自己寻求答案,在这里起争执是没用的。   随即,江元化拍了拍李睿的肩膀,笑着说:“我们真是有缘。”   李睿点头称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两人相视一笑,竟过分和谐。   这一出,着实让众人大跌眼镜。   怎么回事,他们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为何还能有说有笑的?   两人互相问楠`枫候,只当对方是萧靖的好友,江元化为了尽地主之宜,还让人上了一瓶顶级红酒。   很快,桌上摆了一杯杯红酒,可除了这两个霸气侧漏的男人,谁也不敢动一下。   这一出戏,真是太诡异了,仿佛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江元化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多谢!”说来奇怪,李睿对他也有异样的好感,仿佛已认识多年的至交。   一杯酒下肚,江元化打开了话匣子:“对了,你的爱人原谅你了吗?你找到他了吗?”   李睿看向萧靖,意有所指道:“我找到他了,可是他还在生我的气。”   萧靖浑身一僵,打断说:“喝酒,喝酒!”   江元化又问:“那……”   “哎呀,你别再问了,你们又不熟,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   江元化想了想,他们确实还不算太熟,打听私人感情,未免无礼,便作罢了。   萧靖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人,黄毛睁着迷茫的眼睛,追问:“什么爱人,谁的爱人?”   萧靖一听,恨不得锤爆他的狗头。   下一刻,瘦猴儿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咬牙道:“让你闭嘴,你非要多话!”   这都看不明白吗?李睿口中的爱人分明就是萧靖呢。   黄毛摸了摸后脑,很是不开心:“你又打我。”   方远指着他,怒骂:“你该打!”唉,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老大的不对,手下这么蠢,他也有责任。   这时,李睿敬了他一杯,“江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一个人。”言罢,他看了萧靖一眼。   李睿还想说话,却被萧靖一把打断:“哎呀,你别再问了,还有这么多酒没喝呢,赶紧喝吧,很贵的。”   说着,给他端起一杯酒,灌他喝下,又为江元化端去一杯酒,亲眼看着他喝下,这才稍稍放心。   随即,萧靖就变得忙忙碌碌,不断给两人灌酒,恨不得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或者立刻醉的不省人事。   不多时,两人已经灌了一瓶红酒,微微有些醉意。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对萧靖的无耻很是佩服。   “对了,江兄,这是你的东西吧?”李睿拿起小小的礼物盒,叹息问:“这是送给心上人的吗?”   江元化接过盒子,放在桌子上,稍稍往旁边推了推,正好停在萧靖的面前。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提到了嗓子眼。   岂料,萧靖面不改色,竟然将小盒子又往旁边推了推,停在刁吉的面前。   刁吉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无声说:“我?”   萧靖瞥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快收下。   刁吉心头一跳,陷入了两难之地。   萧靖看着他,咬牙说:“我的好弟弟呀,你就代收吧。”   刁吉一听,顿时重重点头:“对对对,我是代收的。”   他压根不敢看江元化一眼,接过礼物后,不停说:“我代收的,代收的,待会就还给主人了。”所以,不要找他的麻烦了吧。   幸好,江元化只当萧靖还不乐意,也并未出言为难。   这一个小小的危机,又被轻易化解。   一时间,几人的心情竟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心惊肉跳,一会儿大松口气。   不过,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狗血戏码,也值了!   下一刻,萧靖立刻催促:“好了好了,礼物也送了,你快回去吧。”   言罢,他又补充一句:“你的伤还没好呢,快回去好好歇着。”   果不其然,江元化一听他的关心,顿时眉开眼笑,“我这就走。”   李睿起身相送。   直到分别,两人的态度都异常和谐。   江元化走后,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黄毛挤眉弄眼,八卦问:“你觉得江总怎么样?”   李睿:“江兄很好,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啊,相处得很愉快……   一时间,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怕江元化又杀个回马枪,萧靖不敢久待,立刻就要带李睿回去。   黄毛瞪大双眸,惊诧问:“啊?你要带他回家?”   “不然,去你家?”   黄毛一听,顿时闭紧嘴巴。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76碗狗血   当晚, 萧靖把人带回家时,把刁年和刁母吓个半死。   他们将刁吉拉到一边,咬牙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   刁吉叹了口气,“是哥哥的小情郎。”   “什么?小情郎?什么小情郎, 小情郎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懂呢?   忽然, 刁年惊叫一声,瞪大双眸问:“他……他他真的渣了江总?”   刁吉点点头。   刁母一听, 吓得都快哭了,跳脚哭:“那个死小子,他要害死我们了!”   江总是什么人,也是他能渣的?   一想到江总的雷霆手段, 刁年也有些发抖,“不行,这绝对不可以!”   随即, 他看向刁吉,严肃道:“你立刻把那个男人赶出去。”   人是哥哥带回来的, 赶是不可能赶的。   这时, 电话铃声响起。   刁年拿出电话,浑身一激灵,恭敬道:“江总, 哎哎哎……回来了,啊?好点好的……”   挂完电话,刁年的脸色都白了。   刁母手脚发抖, 追问:“是江总的电话吗, 他怎么说?”   刁年脸色铁青, 烦躁说:“江总一会儿就过来。”   “不是吧, 江总要过来?”刁母大惊失色, 用力拍着大腿:“那你拒绝他啊。”   “我拒绝?我拿什么拒绝?”   笑话,江总是什么人,轮到他说不?   趁萧靖洗澡之际,三人决定问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可问了十句,也没一句有用的,尽是些废话。   刁母气得脸色发青,刚要发脾气,却被刁年拦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虽说是暴发户,可他在b市打滚摸爬多年,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眼前这人虽然穿着古怪,说话文绉绉的,可样貌和气质不俗,显然并非池中之物。   而且,听儿子说,这人还能和江总聊得上,想必也有过人的手段。   “你们在干什么?”萧靖下楼,看到他们围着李睿,心感不妙。   李睿朝他微微摇头,示意无碍。   萧靖不放心,拉着他上楼。   小阁楼门外。   李睿看着这个不足自己胸口高的小门,心里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门开,又矮又暗的阁楼出现在眼前。   萧靖弯着腰先进去,随口说:“你小心点,别碰到头。”   李睿进去时,连腰板都挺不直,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子……不,或许连屋子都算不上,万分心痛,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三个人。   “他们就是这样对你的?”   原以为,小侯爷在这方世界也过得很好,不料,却遭到非人的对待。   被他心心念念的人,吃了多少苦啊?   萧靖见他脸色难看,当下警告:“你别乱来,他们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教训。”   况且,这里可不是古代,不能随便杀人的。   忽然,电闪雷鸣。   外面狂风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   灯光一闪,竟然停电了,阁楼中一片漆黑。   萧靖叮嘱说:“我下去看看,你别乱走。”   李睿寒着脸,独自在黑暗中等候。   楼下。   停电后,刁年骂骂咧咧地拉上电闸,光亮起的一瞬间,竟看到门外隐约闪过一道影子,吓得惊叫一声。   “有鬼!”   刁吉伸头瞧了瞧,“哪来的鬼?”   定睛一瞧,他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吓了一跳。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披散的长发,一张脸遍布黑纹,眼眸闪着红光,样子极为可怕,仿佛一个午夜屠夫。   “你是谁?”刁吉扬声问。   “我叫陆长渊,来找萧靖。”   嗯?来找他哥哥的?   随后,又问了几句,确认身份后才让他进来。   比起李睿,眼前之人更阴邪、更古怪,也更加不好惹。   面前,仿佛是一只猛虎野兽,令人打从心底害怕。   刁母吓得快哭了,连连抱怨:“就说不要让他进来,你们非要让他进来!”   要是他藏着一把刀,突然捅人,那该怎么办?   刁年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   随即,又笑着问:“这位年轻人,你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陆长渊也没想到,时空动荡时,他并未回到剑宗,一眨眼,竟然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让他来到这里。   果不其然,师弟就在这里,也有另外一个身份。   “我们是师兄弟。”   他说得轻巧,可另外三人都不淡定了。   萧靖曾说,他绿了江总两次,前有一次,难不成这是第二次。   于是,刁吉心头一动,试探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   陆长渊不说话。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古里古怪的男人竟然又是萧靖的地下情郎。   恰好,萧靖下楼,看到陆长渊的那一刻,也万分惊诧。   “系统,我真要翻车了。”   “宿主,你千万苟住,我相信你可以的。”   怎么苟,拿命苟?   萧靖咽了口唾沫,竟想转身就走,却被刁吉喊住:“我的好哥哥呀,你师兄来找你。”   萧靖回过头,哈哈笑了笑。   坐在沙发上,五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   陆长渊心知,他不该来,可思念如影随形,若能见他一面,哪怕被嫌弃也甘之如饴。   刁年看着萧靖,尬笑问:“我的好儿子啊,不解释解释?”   “你们别多想。”萧靖笑得有几分勉强。   呵,他们能不多想吗?情郎都找上门了,幸亏没闹!   刁年叹了口气,对这个便宜儿子大为改观。   他有钱,也喜欢在外面乱搞,却很有分寸,从不会脚踏几条船。   于是,他无来由生出了一股自豪之感,顶着满是肥肉的大肚子,意有所指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年轻时长得很帅,学习又好,喜欢他的人很多,可他一向洁身自好,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一个海王,花心又放荡,常常脚踏几条船,骗身骗心又骗钱,简直可恨!”   “唉,说到底,像我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刁年看着陆长渊唉声叹气:年轻人,我劝你也要小心,若真被骗了感情,还是尽早止损吧。”   萧靖听得目瞪口呆,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另一边,刁吉捂嘴偷笑。   陆长渊淡淡说:“师弟不会骗我的。”   “啊……”   一家三口没敢说,他已经骗你了,而且连人都带回家,就在上面的小阁楼里呢。   突然,一道长长的「哔哔」声响起,刁母猛的跳起来,慌乱道:“一定是江总来了!”   刁年一听,也急得发抖,立刻让萧靖带人去厨房去切水果,解释道:“追债的人来了,你们千万别出来。”   很快,江元化上门,浑身都湿透了。   他环顾一圈,没见着萧靖,蹙眉问:“萧靖呢?”   刁年点头哈腰,讨好说:“在厨房呢,他听说你来了,开心坏了,说什么也要亲自切水果给你吃。”   “真的?”   三人齐声应:“真的!”   江元化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   刁年擦了擦冷汗,腆着笑脸说:“江总,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水果切好了没。”   江元化摆摆手,“我去吧。”   三人一听,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见他们惶恐,江元化斜着眼问:“怎么,你们有事瞒着我?”   “没有!这绝不可能!”   忽然,楼上响起了脚步声。   刁年吓得双腿发软,佯装生气问:“吉儿,你立刻上去,让那个落魄亲戚好好呆着,别下来丢人现眼。”   “知道了。”刁吉立刻跑上去,唯恐他下来。   江元化:“没关系,可以让他下来。”   厨房里,萧靖听到这句话,手一滑,摔破了盘子,立刻惊到了众人。   此时,江元化还管什么落魄亲戚,立刻就往厨房走。   厨房中,萧靖脸色发白,无奈道:“追债的人来了,我出去看看。”   陆长渊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门打开一条缝,萧靖小心挤了出去,立刻又反手锁门。   江元化走上来,担忧问:“受伤了吗?”   萧靖立刻躲开,咬牙问:“你来干什么?”   满心欢喜,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江元化很难受,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   “刚才,我听说你在酒吧时被人骚扰,心里担心,便过来看看。”   其实,担心是假,想见他一面才是真的。   萧靖很不耐烦,挥手说:“我没事,你快走吧。”   江元化欲言又止,在他的冷漠中,竟如吃了黄连般苦涩。   “外面……”   狂风暴雨呢。   这时,厨房里有人说话。   张元话问:“谁在里面?”   刁年一直提心吊胆,接口道:“是那个落魄亲戚带来的孩子,样貌很可怕,见不得人。”   很可怕?有多可怕,才把他藏在厨房里?   江元化半信半疑,见他神色紧张,额头冒出薄薄的冷汗,不禁脸色一沉。   趁两人不注意,猛的打开门。   萧靖一惊,立刻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推门进去。   门开了一条缝,江元化往里一瞧,见着一个男人的侧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不禁有些惊讶。   萧靖推开他,一把关上门,怒问:“你干什么?”   江元化自知理亏,“我……就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立刻出去!”   萧靖生气了,一边推着他的肩膀,一边将人往外赶。   下一刻,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视野一片模糊。   显然,他走不了。   江元化抿唇,压下心底的喜悦,叹息说:“雨太大了,我非要回去,可能会出车祸的。”   萧靖气得直跳脚。   当晚,三个渣攻都被安置在别墅中,陆长渊和江元化更是同住一层楼。   下楼喝水时,刁年鬼鬼祟祟跑来,心忧问:“我的好儿子啊,你不会露馅吧?”   那三个男人,每个都看起来很不好惹呢。   萧靖能怎么办,他也很慌乱。   这时,刁吉急匆匆下来,慌张道:“江总找你。”   “知道了,我这就上去。”呼,连歇口气都不行。   端着三杯水,萧靖走进一房间,险些撞上一堵肉墙。   “你……你干什么?”萧靖拍了拍胸口,生气道:“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江元化深深看着他,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   萧靖被他看得发毛,心虚问:“你看什么?”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什么话?”萧靖装傻充愣,一口咬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刻,江元化有些失望。原以为,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的,却仍被隐瞒。   “李睿是谁?”   没忍住,终于开口问了。   “这件事,太复杂了,跟你说不明白。”言罢,萧靖摆摆手,想要出去。   忽然,男人发狠,将他双手举高,抵在在门后,健壮的身躯沉沉压下。   “放开我!”   “不放。”   萧靖奋力挣扎,气红了脸:“陆长渊,你放开我!”   话音未落,两人都顿住了。   江元化掐着他的下巴,幽幽问:“陆长渊是谁?”   “我……我叫错了……”   “所以,他是谁?”江元化面如寒霜,只觉得遍体生凉,执意问:“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江元化浑身一僵,发出低低的自嘲声:“萧靖,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他气得发抖,脖颈上青筋暴起,咬牙道:“你有没有心?”   曾经,江元化深信他爱自己,就算两人闹过不愉快,只要用心爱他,总能用真诚打动他。   遇到李睿后,他不确定了。   这个人,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得不到又不甘心放弃的小骗子,还瞒着什么?   另一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他的爱,有几分真假?   男人的大掌越来越用力,捏得手很痛。   萧靖痛呼一声,倔强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想让谁管?”江元化突然大吼,情绪激动:“你想让谁管?你说!”   萧靖吓了一跳,神色坚定:“反正不是你。”   江元化气笑了,明明被怒火折磨得发狂,却一忍再忍。   他只想知道真相,这也不行吗?   李睿是谁,还没有另一个李睿,这很难回答吗?   他在自己身边时,是一心一意的,还是想着别的男人?   江元化不敢深想,却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想。   原本,他不会有这种怀疑的,直到离开会所时,仍一无所觉。   开车回去时,一道闪电劈下,雷声震耳欲聋,他的思绪竟前所未有的清楚,如一只大手拨开云雾,被刻意忽略的细节,明明白白摆在面前。   他聪明一世,竟不怀疑李睿的身份,反而与他相处融洽?   江元化不得不深究。   或许,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愿承认。   “萧靖,你最好没骗我,否则……”   他眼神可怕,恍若一只走投无路的孤狼,危险又疯狂。   “你放开我!”   萧靖一把推开他,立刻跑出门外。   反手关门,心跳得越来越快。   一转头,与三双看热闹的视线对上。   一旁的房门,伸出来三个脑袋,见他慌乱跑出来时,神情有些尴尬。   “我的好儿子啊,你……你们吵架了?”刁年很好奇。   萧靖白了他们一眼,不愿回答。   一转身,见楼梯上站着一个人,赫然是李睿。   这下子,不仅萧靖,就连偷听的三人都愣住了。   “你……你你……”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你上来。”言罢,李睿转身就走。   萧靖呆若木鸡,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身后,刁吉装模作样说:“我的好哥哥啊,为难你了。”   阁楼里,两人盘腿坐下。   窗很小,不通风,气息极为闷热。   萧靖扯了扯衣领,“我把窗开大。”   “不必了。”李睿扯着他的手,让他再度坐下。   男人不怒自威,自有一方霸主的威慑,本就高大的身躯,更具压迫。   “我该叫你小侯爷,还是萧靖?或者,你还有别的名字?”   没想到,男人一开口就是逼问真相。   以前,他读过一些话本,不乏有南柯一梦之类的异谈。   而这里,不是一本书,不是一场梦,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他为何能来回两个世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李睿本以为,他能闭目塞听,可一闭上眼,就浮想联翩。   真相,比他以为的更重要。   李睿喉头翻滚,压下满腔怒火,沉声道:“我要知道真相。”   萧靖一怔,垂眸道:“知道真相又如何?”   别说他们,就连自己都满腹疑团。   以往,系统总是吱吱喳喳的,自从世界壁垒出现裂缝,它就异常沉默。   剧情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主系统也没有警告。   其中,怕还有隐情吧?   李睿喉头一哽,露出一抹自嘲之笑:“我就问一个问题。”   他深深看着萧靖,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萧靖一听,心隐隐刺痛,双手竟微微颤抖,哑声道:“我……小侯爷曾爱过你。”   原主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如飞蛾扑火般,连命都没了。   后悔吗?   萧靖不知道,也不能替原主回答。   “好!”李睿深吸一口气,竟没追问,“时机一到,你跟我回去。”   萧靖不言不语。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再计较,不再追问。”   那时,他们还能再续前缘,不管别的是是非非。   若他同意,若同意……   还有一心一意爱他宠他,将他捧在手心里。   若不愿意……   李睿心有千千结,一想到他会不愿意,就难受得无法喘息。   那么,他的答案呢?   男人屏气凝神,心怦怦直跳。   然而,萧靖不答应,也不拒绝,仍保持沉默。   有时候,不说话已是答复。   “呵……呵呵……”   李睿笑容苦涩,一颗心像被抛下油锅,痛得发紧。   眼眶微热,陌生的雾气令视线模糊不清。   他毕竟是一国之主,有自己的傲气,宁可默默舔舐伤口,也绝不示弱。   “你先出去吧。”嗓音中,罕见带着落寞。   萧靖点点头,不禁心如乱麻,离开了阁楼。   下楼后,三颗脑袋又伸出门外,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刁吉挤眉弄眼,好奇问:“你们也吵架了?”   刁年点头:“我的好儿子啊,你若是有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呵呵。”萧靖没搭理他们。   他已经够烦够乱了,就别再添乱了。   忽然,刁吉瞪大双眸,紧紧捂住小嘴,朝他身后指了指。   萧靖心里发毛,愣愣地转头,见陆长渊站在门外,朝他招招手。   今晚,真衰啊……   刁吉瞠目结舌,僵笑中不乏同情,让他浪,翻车了吧。   房间里,一片静默。   在男人深沉的目光中,萧靖浑身不自在,宁可他追问,或出言斥责,也不愿他保持沉默。   “师兄……”   对陆长渊,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特别是,看到他那条空荡荡的手臂时,更心下不忍。   “师弟,你方才去了哪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师弟不喜欢自己多问,不问就是了,何必让他不开心呢。   萧靖口舌发干,在男人小心翼翼的浅笑中,不禁心下一沉,想坦白,又不敢说,很是矛盾。   “师兄,我有苦衷的……”   陆长渊深深看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萧靖不明所以,挪近了些,与他仅有三步之遥。   不料,男人直接伸手,将他搂在怀里。   两人肌肤相贴,能清楚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鼻尖,是浅淡的松香味,让人心慌意乱,萧靖轻言细语:“师兄?”   “师弟,让我抱抱你吧。”陆暔渢长渊抱着他,没敢用力。   只是,哪怕只是短暂的肌肤接触,也能让他心满意足,内心的疯魔也能稍稍平息。   “师弟……我的师弟……”   陆长渊一遍遍喊着他,似思念深入肺腑,每一声都带着深深的眷恋,“师弟,我很想你……”   萧靖心神不定,心跳得愈发激烈。   “师弟,你的心跳得真快。”陆长渊粲然一笑,眼中的浓浓爱意似水流淌:“你的心乱了,是……因为我吗?”   一言一语如魔音贯耳,轰的一声,萧靖羞红了脸,如万朵桃花开,渐渐迷人眼。   陆长渊轻笑,呢喃说:“若是为了我,那就好了。”   “你……别胡说……”   “好,我不说。”话虽如此,男人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两人轻轻抱着,呼吸缠绕,悸动的心已无法平静。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第77碗狗血   当萧靖出来时, 双颊绯红,呼吸微微有些喘,眼波似水潋滟, 美得不可方物。   一转身, 又碰到了偷听三人组。   他们被抓包, 也属轻车路熟,只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 看他羞涩忸怩的样子,难不成没吵架,还……   刁年偷偷拍了拍刁吉的手臂,暗示他醒目点。   刁吉撇撇嘴, 虽不情愿,可敌不过好奇心,连哄带求, 将萧靖拖进房间里。   下一刻,门被反锁。   三人将萧靖围住, 激动问:“怎么样, 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萧靖想走,又被按下。   刁年清了清喉咙,拿出大家长的姿态:“我的好儿子啊, 你可千万得想清楚,江总才是你的良人,傍上他, 我们就全家不忧了!”   刁母一听, 也频频点头:“是啊是啊, 江总好啊, 就要江总!”   “你说话真没水平。”刁年瞪了她一眼, 颇为嫌弃,自认为讲理道:“江总是什么人,我们可不能得罪了他。”   萧靖满头黑线,他已经够烦躁了,“你行,你上吧。”   刁年被噎了一句,没好气道:“若江总看得上,我立刻主动送上门!”   话音刚落,几人纷纷看着他。   “我……我开个玩笑嘛。”刁年摸了摸鼻子,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也有些尴尬。   刁吉头都大了,叹气道:“我的好哥哥啊,你可千万别翻车,如果你真的要衰,也别连累我们。”   “就是!”刁母连声附和:“你别害了我们!”   “呵呵。”萧靖笑了笑,离去前说:“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错时段离开。”   清晨,微风和煦。   萧靖还在睡觉,就被摇醒。   眼前,是一张肥胖的脸,笑得精明。   “我的好儿子啊,你快起床哈,乖乖的,别睡懒觉了。”   萧靖打了个寒战,一看时间,无语道:“这才四点。”   “四点好啊,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刁年笑得见牙不见眼,将他从床上拖起来,温柔哄着:“雨停了,你快让那三个男人都离开吧。”   “乖儿子,你一向最听话了?”   萧靖抖了抖,咬牙道:“再恶心人,你就自己去!”   刁年笑嘻嘻的,脾气好得不像话:“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快起来,先起来哈……”   拖着疲倦的身躯,萧靖敲响了江元化的房门。   昨夜,两人起了争执,再见时,脸色都有些难看。   萧靖站在门外,眼神没有看着他,“不早了,你先回去。”   江元化深深看他一眼,等了等,也没有一句解释,不禁冷笑连连,抬脚就走。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一前一后。   “我走了。”陆长渊寒声说。   可说完后,他的双脚仍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又说:“我走了。”   萧靖心情复杂,淡淡说:“好。”   “呵,好,好……”江元化一听,脖子都绷紧了,脸色冷如寒霜,失望透顶了。   小车渐渐远去。   送走一个人,萧靖松了口气,一转身,就见李睿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看着他。   萧靖:“!!”   “谁离开了?”李睿走过来,看向雾气中,“你刚才跟谁在说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萧靖有口难言,穿书并非他的意愿,可原主遭受的痛苦又不是假的。   李睿上前两步,掐住他的手腕,森森问:“那人是谁?”   萧靖张口结舌,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忽然,刁吉走了出来,揉着眼睛说:“那个落魄亲戚走了?嘿嘿,住了两天,他可算走了。”   打了个哈欠,他又迷迷糊糊问:“一大早的,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来后,僵局瞬间被打破。   刁吉似乎还没睡醒,看着李睿的着装,提议说:“我带你去买衣服吧,毕竟我的好哥哥从不带人回家,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总得表示一下。”   从不带人回家?听到这一句话,李睿的脸色稍缓。   实话说,他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总得入乡随俗。   “你……去吧。”萧靖挤出一抹笑,安抚道:“待你回来,我们就去海边走走。”   很快,在刁吉的软磨硬泡下,两人乘车离去。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偏偏,师兄不是一般人,两人的羁绊最深,也最难了断。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就是你隐瞒的真相吗?”   萧靖浑身一僵,愣愣的转过,整个人如坠冰窟,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咽喉,说话都费劲儿。   “师兄,你……你怎么……”   他怎么来了,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什么呢?   陆长渊站在不远处,一双血眸阴森得可怕,“师弟,在别的世界里,你还招惹了别人吗?”   萧靖喉头一梗,心中仿佛坠着一颗铅石,哑声说:“是。”   陆长渊一听,脸色变了又变,可一双血眸却愈发阴邪。   空气,令人窒息。   男人深深呼气,无奈又失望,原以为自己才是他的唯一,没想到,他不过是其中之一。   过往的点点滴滴,两人的情感纠葛,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萧靖双唇发干,明明可以欺骗他,仍点头承认了。   这一刻,心中苦苦压抑的心魔再度亮起了獠牙,一遍遍在耳边说着他的绝情,他的欺骗。   魔音入耳,足以令人发狂。   脸色变得狰狞,魔纹越来越深,一双血眸如寒冰冷漠,只一眼,足以冰封万里。   忽然,天空乌云大作,狂风席卷大地,砂石弥漫,视野一片模糊。   “呵呵,呵,呵呵呵……”陆长渊自讽的笑。   随即,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如一只狂怒的野兽,毫无理性可言。   刹那间,他仰天长啸,竟在狂风中,强势破开了世界壁垒。   半空中,露出一条诡异的裂缝。   陆长渊衣袖一卷,竟带着萧靖,突破世界壁垒,去往另一个时空。   天旋地转。   当视野再度清晰时,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一个巍峨宗门矗立于大地之上。   是剑宗,陆长渊带他回到了剑宗。   一路上,陆长渊御剑而行,身上魔气滚滚,却没人敢拦他。   其实,不少人都见到了那一道阴邪的遁光,在威压离去后,这才惊觉,他们已冷汗涔涔。   一时间,门下弟子们都轰动了。   “那是谁?”   “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怎么,他不是去魔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噤声!敢议论真君的去向,你不要命了?”   “也是,那一位是何等人物,别说是剑宗,想去哪,都怕是如入无人之境吧。”   天道之下,陆长渊离飞升仅有为半步之遥。   明渊真君的威名太盛,哪怕是刚刚修炼的弟子,也对他的名讳如雷贯耳。   每当听到明渊真君时,往往还能听到另外一个名号——青莲真人。   难不成,另外那一位就是青莲真人?   传闻,明渊真君煞费苦心,只为寻得青莲真人。如今看来,他竟是得偿所愿了?   多久了?那两位天之骄子终于再回到灵光峰,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云吧。   两人回来后,惊动了剑宗上下,就连其他门派都收到风声,纷纷派出弟子探查情况。   没别的,他们曾多次派人围剿明渊真君,都铩羽而归,若他决意报复,各大宗门怕是有一场血光之灾。   灵光峰上,桃花盛开。   陆长渊寒着脸,将萧靖放下后,竟一言不发就前往洞府。   萧靖站了片刻,看着熟悉的景象,心里百感交集。   微风拂过,桃花落了满地。   萧靖伸手,接下一朵花瓣,在心情稍稍平复后,也回到洞府修炼。   多久了,他再度修炼,却毫不陌生,晦涩的法诀仿佛烙在灵魂深处,似从上辈子就开始修炼了。   当晚,夜黑风高。   萧靖仍在打坐修炼,修为已稳稳停在了金丹巅峰。   群星闪烁,一道黑影遁过,再厉害的人物都难以寻到其踪迹。   此刻,陆长渊神思恍惚,像入了魔,又像在梦游,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偷偷潜入萧靖的洞府中。   他的隐匿之术早已出神入化,若不是有意现身,无人能窥探他的踪影。   眼中,倒影着一人的身影,很美,很傲气,他的光芒如明月皎洁,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陆长渊眷恋的看着他,不时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见他没有察觉,不进又走近两步,直至停在三步之外。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的脸,就能将他拥入怀中,若再霸道些,还能夺尽他的呼吸,让他瘫软在自己的怀里,眼里唯有自己,脑海里想的也只能是自己。   陆长渊心想,若他还敢逃,不管是哪一个时空,哪一方世界,他都要以手中之剑,强势破开世界壁垒。   要找到他,抓到他,将他带走,藏在谁也寻不到的洞府中,让他由心到身,只属于自己。   让他的口中再说不出狠心的话,让他的眼中再次充满柔情爱意。   那时,自己还要将他拥在怀里,一遍遍诉说着深情,一次次亲吻他的小脸。   每当夜晚来临之际,两人还要相拥而眠,若有幸,或许还能在梦中相遇。   梦中,他们依然会深爱彼此,没有人会插足,更不会有怨恨。   “师弟,我的师弟……”   陆长渊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触碰到他的脸颊。   忽然,萧靖蓦然睁眼,微妙的预感如羽毛轻抚心头,轻轻说:“陆长渊……”   陆长渊一愣,深深看着他的眼眸,缓缓现身。   这一刻,两人挨得很近,呼吸纠缠,沉默中,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萧靖问:“你来干什么?”   陆长渊欲言又止,在他的注视中,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口是心非说:“你许久不曾回来,我怕你不习惯,被师傅责骂。”   “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兄,若你偷懒不肯修炼,我也脸上无光。”   他想了想,又给出另外的理由:“我非要带你回来,若你心存芥蒂。被心魔缠身,我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灵光峰上唯有我们师兄弟二人,你不必有压力,更别多想。”   “况且,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陆长渊越解释,就越像掩饰,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这般拙劣的借口,连他都难以置信。   说来懊悔,他怎么就说出这般拙略之言?明明只是想过来看他一眼,大可不必解释的。   想着,他起身就走。   男人离去的背影,竟说不出的落寞,萧靖鬼使神差,突然从后面抱住他。   这一抱,足以让人发疯。   狂风袭过,萧靖站立不稳,被男人狠狠的压在身下,肆意拥吻。   男人的腰背很雄壮,也很烫,被他夺尽吸时,指尖都麻了,思绪空空。   许久后,男人这才一脸餍足的舔了舔下唇,轻叹说:“师弟,我要将你锁在洞府里。”   言语间,男人神色疲倦,仿佛许久都不曾入睡了。   萧靖轻抚他的眉头,轻轻抱着他的后背,柔声说:“你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这么累了。   陆长渊的眼皮越来越重,嘴角却泛起甜蜜的笑容,躺在师弟的身旁,嗅着他清甜的幽香,已是极大的满足。   “师弟……”   “我的师弟……”   一遍又一遍,口中呼唤着心爱之人。   萧靖心乱如麻,“什么?”   “师弟,我……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陆长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错过他的一言一语。   然而,萧靖却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你累了,快睡吧。”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可陪伴在他身边就很甜蜜。   渐渐的,男人陷入了沉睡中。   看着他疲倦的睡容,萧靖垂下眼,将满腹心事都藏在心底。   随后,他走出洞府,一个人在山上走来走去,躁动的心这才缓缓平复。   五天,转眼即逝。   两人一起修炼,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又隐隐荡漾着甜蜜的清波。   一天,含丹真人来了,师徒俩许久不曾见面,很是想念。   萧靖大喜,问了许多他的近况。   含丹真人只说好,忧愁的事一概不说。   慢慢的,含丹真人叹了叹气,缓声问:“你和长渊,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靖垂下眼,心里五味杂陈,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自从回来后,他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各种情绪交织,令人无所适从。   见他不说话,含丹真人也不勉强,叹了口气,心有余悸说:“那一天,长渊被一路追杀,九死一生,这才能活命。”   被正邪两道修士追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在以逆天阵法将萧靖送出这方世界后,他体内的魔气就几近耗光。   幸好,他够狠,对敌人也狠,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是什么样的心境支撑着他杀出一条血路。   从那以后,明渊真君的名头就成了一个禁忌,无人敢提,也无人敢惹。   那一场大战,更是成了一个忌讳,仿佛是众人心中的一根刺,是一个耻辱。   含丹真人说的简单,可萧靖心知,他能活着绝非易事。   想起男人疲倦的容颜,萧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含丹真人对这两个徒弟亏欠良多,倘若他们能一解恩怨,也是一桩幸事。   “靖儿,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敢插手,但……”   “长渊一直爱着你,他不敢让你失望,也不敢输,他宁可一死,也不愿让你受到伤害。”   萧靖喉头一哽,低低说:“我都知道。”   含丹真人离开后,萧靖一个人呆坐了许久。   鸟儿啼叫,在地上蹦来蹦去,好奇瞥了他几眼。   萧靖指尖微动,愣愣地往门外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陆长渊的洞府外。   往里走,竟然并未受到禁制的限制。显然,陆长渊的洞府是能让他随意通行的。   一踏入,萧靖就被阵阵哀嚎声惊到。   神识一探,陆长渊魔气滚滚,痛得不时哀嚎打滚,不时以头抢地,甚至一遍遍击打着自己的经脉。   萧靖一惊,惊诧于他的自虐,心一慌,又退出了洞府外。   这时,凉老从戒指中飘出,叹息说:“明渊小子的修为已压不下去了,他必须要飞升,否则连天道都容不下他。”   偏偏,他心中尚存执念,心魔一日不除,就日夜饱受折磨,若强行飞升,必将沦落。   萧靖心头一痛,追问:“那该如何是好?”   凉老说:“要除心魔,就得放下执念,就得断七情六欲,可他心爱着你,断情绝不可能。”   “为今之计,可以斩出一,到红尘中历练,历练所得,亦是本体所得。”   斩,到红尘中历练,是不少大能斩的法子。   言罢,凉老看着他,幽幽问:“若明渊小子真斩,历练红尘,你该如何是好?”   “我……”   萧靖想了想,若他是原主,必不能坐以待毙的。   “如此一来,我也会斩出,他去到哪一方世界,我就跟到那一方世界。”   刹那间,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白光,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破开一道口子。   阳光落下,记忆一一浮现。   除了系统灌入的记忆,竟还有许多书中没有的细节。   从被师父捡走到楠枫穿书,足足几十年,萧靖竟想起了……   全部记忆。   随即,穿书前的记忆渐渐远去,逐渐记不起来了。   这一刻,萧靖瞳孔放大,脸色极其难看,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凉老连连叹息,“看来,你想起来了?”   萧靖脸色煞白,在心里大喊:“系统——”   “系统,你出来!”   喊了几遍,依旧无人应答。   “所以,你不出来,是默认了?”   直到此刻,脑海里才想起熟悉的声音:“宿主,你最忠心的系统为你服务。”   萧靖喉头一紧,哑声问:“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一会儿,才说:“你无权限知道。”   无权限?好,好一个无权限。   不知何故,萧靖又哭又笑,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陆长渊一闪身,出现在他的面前,见他满脸泪水,心痛问:“师弟,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往事。”   陆长渊只当他仍心存芥蒂,欲言又止。   萧靖泪流满面,痛苦道:“我想起了……”   “我们全部的过往!”   不止系统提供的记忆,也不仅书中的剧情,而是全部。   所以,那些记忆是怎么来的?   为何他会这么痛苦,像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明明他只是一个任务者。   心很慌,泪水直流。   “我是萧靖,萧靖就是我。”   陆长渊大为不解,“你本来就是萧靖。”   萧靖摇摇头。   不,他是萧靖,也是书中的萧靖!   为了验证,萧靖一把推开他,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命令系统带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夜很黑,风很冷,萧靖出现在王宫中。   宫中无人敢拦他,不多时,就见到了李睿。   “靖儿,你怎么来了?”   在见到李睿的那一刻,记忆又裂开一道口子,阳光穿透,阴谋无处遁形。   萧靖脸色煞白,整个人已摇摇欲坠。   “李睿,你是李睿……”   “我当然是李睿,你,你究竟怎么了?”   一声凄厉的长啸后,萧靖转身就跑。   他也想起来了,在这方世界,原来他并不是过客。   什么书,哪来的剧情世界,不过是一个谎言,一场阴谋。   “系统,你出来,你出来啊!”   “宿主……”   “你是什么鬼东西,你说!”   系统见他几近崩溃,罕见沉默了。   若没有时空动荡,若陆长渊没带他回去,若凉老不提醒,他也不会突然觉醒尘封的记忆。   偏偏,种种巧合下,有了现在这一出。   这就是连主系统都摸不透的命运吗?   埋藏真相,是为了保护。因为真相,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   这一刻,萧靖想到了许多许多。那一些本不该想起的,但偏偏又是属于他的记忆,全都浮现在脑海。   前世,他与陆长渊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度过了快乐的年少时光。   在柳元白出现后,他们就越走越远,在一次次绝望中,连泪水都干涸了。   后来,陆长渊已至元婴巅峰,为了飞升,斩出两个到红尘中历练。   萧靖心很痛,又不甘心,也斩出两名随他而去。   可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哪一个时空,他都被厌弃,皆惨死收场。   说来,凉老还是他的机缘,后来才被陆长渊所得。   凉老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大能,见他心灰意冷,于心不忍,以逆天之法,令时光倒转。   他想着,若青莲小子能死心,能斩断羁绊,也未尝不是幸事。   系统,则是预料之外的一缕契机,连凉老都摸不透它的底细。   而这一世,已是第三世。   可惜啊,两人的羁绊太深,已无法斩断。如此,就让他们再次选择吧。   逆天,终将遭到天谴。   凉老的身影飘荡在空中,渐渐消散,可面容依旧慈祥:“青莲小子,你别哭,我苟活了成千上万年,早该死啦。”   “我这条老命,也算值了……”   灵魂化成星光,消散于天地中,系统也随之消失。   萧靖途逢大变,整个人都像着了魔,哭着笑着,御剑而逃。   这一路,他不知该去哪儿,眼泪已流干。   飞剑遁过,他见到天地苍茫,领略山河湖泊的雄壮,心情却依旧不能平复。   天大地大,他随大雁南飞。   忽然,一大遁光闪过,将他拦下。   定睛一瞧,正是陆长渊,他神色疲倦,眉眼中流露出慌张,“师弟,你为何出了剑宗?”   萧靖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陆长渊不明所以,小心问:“你怎么了?是有人让你不开心了吗?”   萧靖的眼中一片冰冷,竟比以前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去哪,用得着跟你说吗?”   陆长渊一愣,慌乱问:“我做错什么了吗?”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萧靖但笑不语,可笑意不达眼底。   这一刻,陆长渊是彻底慌了,近乎讨好的笑:“我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萧靖反问:“有吗?”   “呵呵……”他冷笑连连,毫不客气道:“如果真有,那也是我是耍你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陆长渊心头一痛,连假笑都做不到:“师弟,不管我做了什么,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   其实,陆长渊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可这一次,能深深感觉到对方的决绝。   他的冷漠如千年寒冰,深深刺痛了心。   陆长渊缓缓上前,小心握住他的手腕,近乎祈求道:“师弟,我们回去吧。”   “放手!”萧靖依旧冷漠,眼中的厌烦不加收敛,“你别碰我。”   然而,陆长渊哪里敢放开他,越不安,就握得越紧。   “师弟,我们回去吧。”求求你了……   这一刻,陆长渊的眼眸都红了。   萧靖冷笑一声,想扯出手,又抽不出,寒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   “我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哦?就算死,你也不放?”   “是。”   下一刻,胸膛一阵剧痛。   陆长渊愣愣低头,一把剑穿透了肩膀,离心脏仅有一指。   然而,伤口再痛,也不及心痛。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萧靖一把抽出剑,冷笑说:“这是你自找的。”言罢,转身就走。   陆长渊想追,却见其回头一望,那眼中的冷漠如一道道钢针扎在脚上,令他无法再动弹半步。   伤了陆长渊后,他继续南下。   南土,修士们并不争强好斗,论道的声音比比皆是。   萧靖难得放松,走到一处酒楼酒楼中。   这里,很是热闹。   旁边一桌,坐着两名修士,见萧靖独自一人,竟邀请他一同饮酒。   萧靖愣了愣,对他们的热情感到惊讶。   无奈,对方太过热情,好像他不喝一杯,就是不给面子。   这热情好客的模样,更像凡人,而不是一心修行的修士。   萧靖笑了笑,也并未拒绝,与他们同坐一桌。   “这位道友,我敬你一杯。”   萧靖也不露怯,大大方方说:“请。”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熟悉,说起话来,也热切许多。   这时,一名留着大胡子的男修道:“最近,修仙界平静了许多,都有些不习惯了。”   另一名样貌娇俏的女修点点头:“可不是,自从明渊真君沉寂,就少了许多趣闻。”   听他们提起陆长渊,萧靖眉头一动,多留了一个心眼。   “这位道友,你对明渊真君也感兴趣?”大胡子男修一脸兴奋,夸夸其谈:“唉,他乃一代剑尊,奈何跨不过情关,若再不能突破大道,怕是要陨落了。”   陨落?这个词太过陌生,萧靖未曾想到,他也会陨落。   这时,娇俏女修连连叹息,“可惜啊,他堕魔了。”   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陆长渊的惨状。   萧靖不愿再听,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便与他们拱手道别。   看着山河,萧靖不禁想,他如今在何处呢?   同一时间,陆长渊正去往天一门。   他心怀着执念,定要求一个答案。听闻,天一门有沟通天地大道的秘术,能窥见一个人的命运。   然而,陆长渊已成魔头,在修仙界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天一门不待见他。   那一天,也不知陆长渊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付出了什么代价,只知,当他走上天一门的天梯时,已伤得不成人形。   天一门中,三位长老看着这一幕。   怀庆长老掐指一算,惊讶道:“天机仍是一片模糊。”   另一名长老叹息,“有情终被无情恼,明渊真君也曾横扫一方邪魔,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活不久了,何必不一心一善呢?”   两人点点头。   这时,怀庆长老拿出一枚古币,“让上天来决定吧。”   古币一抛,天机立现。   刹那间,怀庆长老现身,“明渊真君,你当真要知道答案?”   “是。”   怀庆长老摇摇头,将他带到天一门的禁地,一块巨大的影石前。   “此乃我天一门的镇门之宝,三生影石,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可知道过去和未来,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可得想清楚。”   陆长渊眼睛坚定:“我要看。”   法决纷飞,三生影石被启动。   陆长渊站在前面,身影投在三生影石上。   一时间,白光大作。天下苍生的一道道影子快速从中闪过。   忽然,一到身影豁然出现,正是陆长渊。   白光一闪,画面浮现。从他一出生,到剑宗修行,到遇到师弟,又收了柳元白为徒,种种经历,都一一看在眼里。   过往中,他对柳元白有多怜惜,就对师弟有多狠心。   忽然,又一道白光闪过,他已是元婴巅峰。   为了大道有成,为了那一缕契机,他竟斩出两个,去往大千世界中历练。   这一幕,被萧靖看到,他泪流满面,不愿与师兄分别,竟也斩出两个,随他去往大千世界。   而他的两个,赫然是李睿和江元化!   不管是这一方世界,还是另外的两个世界,他对师弟依旧狠心,一遍又一遍的伤害他,令他心如死灰,最后死得惨不忍睹。   或许,是萧靖太绝望又不甘心,燃烧神魂,只为求得最后一个机会,凉老助他一臂之力,便有了两人的这一世。   陆长渊这才惊觉,他与师弟还有上辈子的渊源。   怪不得师弟会如此决绝,想必也是想起了过往吧。   这一刻,陆长渊难以承受,又哭又笑,又喊又叫,像一个没有神智的疯子,一路跌跌撞撞,恨不得死了才好。 第78章 全文完!   开平城, 南土一小城镇,修士和凡人聚居,城中颇为热闹,   萧靖漫步其中, 看着人声鼎沸的街头, 嘴角微扬。   忽然,一个样貌平平的老者叫住他,“这位仙人,您需要丹药吗?”   他笑容慈祥,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   萧靖走过去,拿起一瓶丹药, 刚要问价,却顿住了。   “这位仙人,是这瓶丹药不合您的心意吗?”   萧靖深深的看他一眼, 放下丹瓶,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 一瘦弱的孩童不小心撞着他, 捂着额头,连声哎哟。   萧靖拍了拍他的发顶,刚要说话, 又顿住了,眼中尽是寒霜。   孩童见他不语,不免惶恐,“仙人……”   萧靖不言不语, 抬脚就走。   如此一来, 他也没了闲逛的心思, 慢慢走出城外。   微风和煦, 花香怡人。   不多时,前方有一棵千年桃树,开得正茂盛,朵朵花瓣随风飘扬。   萧靖看着那一株桃树,没有一丝欣赏的意味,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又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后,桃树白光一闪,化作一个人,正是陆长渊。   往后,不管萧靖去到哪里,总会遇到陆长渊。   有时,他化作一摊贩;有时,他是一名小修士;有时,是一棵树,偶尔又化作一块大石,甚至是一只鸟儿飞过他的头顶。   陆长渊为了见他一面,以不同的面貌与他擦肩而过。   说来奇怪,哪怕他化作一株草,也能被一眼识破。   然而,萧靖明明看穿了他的伪装,却一言不发,对他视若无睹。   一路上,萧靖不时被人追杀,不乏有元婴大能,虽落魄,也总能全身而退。   渐渐的,追杀他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天,萧靖终于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身,对着路边的一棵大树说:“你出来。”   大树随风摇晃。   萧靖冷笑一声,“再不现身,我就走了。”   这时,白光一闪,大树化成人,却不敢走近一步。   “你还要跟我多久?”萧靖冷冷看着他,毫不客气说:“就算我被人追杀,又与你何干,用不着你插手。”   陆长渊张口结舌,在他的责备中,并不辩驳。   不料,他的沉默让萧靖愈发生气,“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男人点点头。   萧靖脸色铁青,冷哼道:“天大地大,你我各走一边,你别再跟着我。”   陆长渊摇摇头,“我不走。”   “不走?”萧靖气笑了,眼神如寒冰冷漠。   “你以为你是元婴真君,就能为所欲为了?”   “你以为你修为高深,我就要任你磋磨了?”   “还是说,你以为你赖着不走,我就会对你多看一眼了?”   陆长渊神色落寞,任打任骂,就是不肯走。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萧靖去到哪里,他都像一个影子,远远跟着,既不靠近也不干涉。   萧靖恨透了他,想跟,就让他跟着,大不了把他当做空气。   桃花盛开,满山花香。   忽然,乌云四起,大地黑压压。   萧靖抬头一看,见大雨将至,便赶往一山洞中,暂时避雨。   很快,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山林中的气温顿时降了好几度。   山洞外,大雨无情拍打的大地。   一人影站在雨中,似阴魂不散,不愿离去,也不敢走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山洞的方向。   洞中,火光四射,一道人影略显消瘦。   萧靖闭目塞听,静静的打坐修炼,可雨声大吵,使人心神不宁。   睁开眼,那道阴魂不散的人影依旧在山洞外。   萧靖很烦躁,转过身去,又继续打坐修炼。   然而,他的心早已乱了,又如何修炼?   没多久,他又缓缓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山洞外,思绪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依然磅礴,恍惚中,那道人影直直倒下。   萧靖大惊,立刻冲出洞外,将他带到山洞中。   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萧靖又气又恨,只想把人扔出洞外,可见他满脸倦容,又忍下了怒火。   不多时,男人迷蒙睁眼,看到朝夕暮想的倩影时,开心得像个孩童,“师弟……”   萧靖撇过头,冷冷说:“别叫我师弟。”   陆长渊小心的看他一眼,轻声喊:“师弟……”   “让你别喊我师弟,你没听到的吗?!”   可这一次,陆长渊没有退步,即使被骂,仍执意唤他师弟。   此时,萧靖也来气了,瞪他一眼,径直转过身。   一时间,洞府中安静得过分。   火光跳动,两道影子摇摇曳曳。   陆长渊满怀心事,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沙哑:“师弟,你是不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萧靖一听,身躯僵如盘石。   这一刻,陆长渊早已悔恨,一心想弥补。   然而,萧靖早就厌倦了他的道歉之言,抬了抬手,烦闷说:“你不必再说,我们已两清,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陆长渊呼吸一滞,小心地解释,如初坠爱河的小傻子,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忽然,萧靖站起身,指着洞外说:“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陆长渊眼眶一热,缓缓摇头。   “好,你不走,我走!”萧靖深吸一口气,冲入雨中。   陆长渊起身相追。   大雨拍打在身上,凉意刺骨。   下一刻,陆长渊抓住他的手腕,追问:“师弟,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你还爱我吗?”   “爱你?萧靖气笑了,抹了一把雨水,冷冷说:“我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再爱你。”   岂料,陆长渊摇头,坚定道:“我不信。”   “你不信?你凭什么不信?”   “因为我用了一种秘术,若你不爱我,我立刻就会心碎而死。”这等极端的情咒,已失传了千百年。   “什么?”萧靖愣住,破口大骂:“你别在我面前发疯!”   陆长渊一听,留下两行热泪,哽咽道:“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或许,在萧靖死心时,在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了回头路。   若师弟不再爱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恍惚间,两行热泪淌下:“师弟,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萧靖怒不可揭,挥开他的手,顿时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两人再度不欢而散。   与他分别后,萧靖已无心游历,在各大城池中游走,像一个孤魂野鬼,一颗心无处安放。   定波城,一中等城池。   踏入城门时,耳边是热闹的擂鼓声,鞭炮齐鸣。   萧靖心下奇怪,随着人流往前走。   眼前,一新郎骑着骏马,他意气风发,笑容如花开灿烂,不时回望轿子中的新娘。   路上,不断有人恭贺,新郎官也不露怯,拱手致谢。   原来是一对新人大婚。   萧靖看着这对新人,恍惚间,竟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一个人也是用同样灿烂的笑容在回望着他。   萧靖打了个寒战,用力眨了眨眼,这才摆脱迷幻。   多久了,他一直恍恍惚惚,那一道挥散不去的人影反复出现在脑海里,出现在眼前。   萧靖想,或许他也中了秘术吧,若不然,为何还心心念念着陆长渊?   苦笑时,一道传讯符飞到手中。打开一看,竟是陆长渊的传讯,请他前去一趟。   怎么,他遇到麻烦了吗?   遁光一闪,他的速度已逼近极限。   这一刻,连他都没有想到,当得知陆长渊有危险时,会不再淡定。   不远处,万道惊雷落下,那毁天灭地的天威令大地的为之颤抖。   周围,不少修士在驻足观望。   萧靖不停顿,直直飞入天劫中心,引起一片哗然。   阵法中,陆长渊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   萧靖大急,给他灌下一瓶又一瓶的丹药,又用灵气为他疏导经脉。   这时,天威大怒,降下一道天雷,萧靖不躲避,一剑断之。   天劫受到挑衅,怒吼着,要将这蝼蚁碾成飞灰。   云层中,酝酿着数道九霄紫雷。   萧靖心头一跳,心知,若那一道紫雷落下,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不能遁去,否则,死的不是自己,就是陆长渊。   提身飞到半空,握紧手中之剑。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身前,陆长渊回头,明明满身是血,仍笑着说:“师弟,你别怕。”   顷刻间,九霄紫雷咆哮着,横扫大地。   陆长渊一剑斩断雷劫,衣袖一卷,带着萧靖逃走。   原来,他迟迟不肯飞升,可这方世界已容不下他的境界,遭到天谴。   半日后,雷劫散去。   陆长渊没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两人直直从空中掉落。   萧靖眼疾手快,立刻反抱着他,落到一山谷中。   “师弟,我真没用。”明明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却置他于危险之地。   萧靖喉头一哽,垂下眼。   这时,陆长渊缓缓闭上双眸,苦涩说:“你走吧。”   “好。”说到底,萧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长渊没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   其实,他的修为早已压不住,可心魔缠身,若强行飞升,必九死无生。   他可以死,但不能告知师弟。   三日,最多三日,天劫将会再度到来。那时,将是他的死期。   还有三日,若能再见他一面,那该多好啊。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中苦苦思念着那一抹身影。   第三天,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大地,狂怒的天劫在云层中酝酿。   陆长渊缓缓坐起身,眼神一片坚定,手持一把剑,走出阵法中。   下一刻,他又见到了师弟。   怎么,是幻觉吗?   “师弟?”   萧靖看着他,认真问:“陆长渊,你可还爱我?”   陆长渊一怔,似不解其意,仍默默点头,“我爱你,今生今世。”   “好,那你发誓,若再负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陆长渊神色恍惚。   “怎么,你不肯发誓吗?”萧靖像下定了决心,轻声说:“陆长渊,我们在仙界重新开始吧。”   这一刻,陆长渊潸然泪下。   “师弟,我发誓,今生今世定不再负你,不再让你哭,让你委屈。”   “从今往后,我将将用尽生命去爱你,珍惜你。”   萧靖:“好。”   陆长渊又哭又笑,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他们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太久。陆长渊想,他何其有幸,才能得到原谅。   往后余生,一定会加倍爱他,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   顿时,心中的执念一去,心魔随之消散。   天劫落下时,陆长渊挥下一剑,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修仙界,在天地生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天劫散去,降下接引的飞升通道。   陆长渊牵着萧靖手,飞升仙界。   这一幕,被万万人看到,不禁感慨万分。   在萧靖飞升仙界后,另外两个世界的也随之消散,而陆长渊并未收回。   与此同时,李睿坐在龙座上,看着朝中文武百官,心中隐约觉得失去了什么。   眼神一扫,目光停在老侯爷的身上,他年纪已大,侯府中已无子嗣后代,也算可怜人。   罢了,就允了他告老还乡吧。   同一时间,江元化的车开到刁家别墅外。   一下车,竟心头一痛,仿佛忘记了什么,就连为何来这里,都不太记得了。   这时,刁年跑出来,点头哈腰道:“江总,您是来找吉儿的吗?”   “不是,我来找……找……”   “你另外的一个儿子。”   刁年神色诧异,笑着说:“江总,我只有一个儿子呢。”   是吗?对了,确实只有刁吉。   不过,那小子心术不正,又爱慕虚荣,自己怎么可能来找他?   罢了罢了,不想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   小车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一章宋听枫的番外噢,可选择性订阅!